【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2066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46
第二百九十章軟禁



  蕭輕蕪自小就憂鬱自閉,把心靈鎖在自己的小屋子裡,這屬於心病。哪怕陳乾楨醫術通神也治不了這樣的病,但醫聖很清楚這病也是能要人命的,很可能導致抑鬱早逝,心中始終為徒弟焦慮。

  這次鷺州大疫,在收到元鐘求助消息時,陳乾楨一時沒往陰謀方向考慮,只覺得一場天災,徒弟的醫術足夠處理。正好讓徒弟出去走走,開闊視野,若能得到鷺州萬家稱頌,說不定能讓她開朗幾分?

  結果天意弄人,適得其反,把她往憂鬱的深淵更加推遠。

  蕭輕蕪輕輕嘆了口氣,抬眼看了看早上的陽光,從戒指裡摸出一本書來。

  窗外的女尼瞥了一眼,見書名上的《白髮魔女傳》,不由搖搖頭又收回目光。這些天這少女快把這書啃爛了,還沒膩啊……

  尼姑們當然不理解,越是自閉的宅女,越是會對家裡蹲著就能實現的愛好特別沉迷……看書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往日能看的東西太少太少了,少到她連佛經都啃完了。

  還好世上出了一個人……叫三好薛生……

  此人第一篇小黃文她就看過了,雖然看得臉紅紅的暗罵這傢伙不是好東西,但不可否認全新的故事模式給了她很多欣喜,其後第二篇第三篇,她都一字不漏地反復看過很多遍。

  印象就是,一個鹹濕文人,很下流但很有新意,拯救了她無趣的時光……

  直到《白髮魔女傳》面世,很多地方都還沒開始流傳呢,蕭輕蕪憑藉藥王谷高端身份早早就弄到了一套。這回可是大殺器,遠不是那幾篇小黃文可比,蕭輕蕪毫無抵抗力地沉陷在那個虛構的江湖裡,徹底成了三好薛生的粉絲,反反復復的看,都快會背了。

  她也曾小心地羞澀地去蒐集這位三好薛生的信息,也聽說了他就是星月宗大總管薛牧……

  本來她對薛牧還有點討厭的說,他倡議的江山絕色譜把她推向了風口浪尖,導致去藥王谷一睹芳容的狂蜂浪蝶數之不盡,討厭死了。

  可一聽說三好薛生就是薛牧,那點討厭立刻被「原來是他啊,怪不得能想出絕色譜這樣的創意,果然有才華」的想法取代,再也討厭不起來了。

  為什麼她初見薛牧有善意?這就是原因。

  只可惜那點善意和親近終究比不過自幼的孤僻自閉,她怕生人,蓋過了粉絲見偶像的心情。這就是夤夜感知到的香中帶苦的氣息,這讓人如何能解釋得了?薛牧撓破頭也不可能猜中啊。

  最終薛牧成為了……此番事件裡唯一信任她、派遣巨大的力量去救援她、為她說話的人。

  「蕭姑娘。」女尼忽然敲門:「星月宗薛總管來訪。」

  蕭輕蕪手忙腳亂地收起書,臉色咻然變得通紅。

  門開,薛牧帶著一個少年進了門,醫者的本能讓蕭輕蕪的目光瞬間凝聚在那浮腫少年身上,一時也忘了害羞。

  「這是……」蕭輕蕪驚訝地打量了一陣:「這是什麼病症,居然沒見過。」

  薛牧道:「他在海裡泡久了……」

  蕭輕蕪搖頭,斷然道:「不會導致如此。必有其他因素。」

  薛牧笑了起來,拍拍龍小釗:「找對人了吧。」

  龍小釗咧了咧嘴,心中怦怦直跳。知道是來看大夫,卻沒想到看的是醫仙子……這樣近距離接觸,他簡直幸福得想哭,就算治不好也值了啊!

  蕭輕蕪皓腕輕揚,一枚細針輕輕扎在龍小釗臂上,又很快拔出,仔細看著針尖上的膿血,皺眉沉吟。

  這一蹙眉,真是如同鮮花凋謝、落葉枯萎,讓人看得心都隨著緊了幾分。看龍小釗神魂顛倒的模樣,薛牧暗自咋舌,美人的威力可見一斑,還好自己現在抵抗力強大,才不會像龍小釗這樣丟人現眼。

  「這病治療不算難。」蕭輕蕪沉吟片刻,輕聲道:「薛總管請稍坐,待輕蕪開方。」

  這麼簡單?望聞問切都才進行一半就可以啦?真不科學。

  薛牧沒去說這種話,只是笑道:「薛某來此,除了請仙子為這位小兄弟治療,更重要的是希望仙子能提出防治之策。治病不如預防,對吧?」

  蕭輕蕪沒說什麼,低頭寫藥方。很快寫好遞到薛牧手裡,輕聲嘆道:「有幾味藥頗貴重,輕蕪一時想不到代替的,薛總管將就先用,救人為重。輕蕪會另外再考慮新方… …」

  薛牧轉手就把藥方給了龍小釗,皺眉道:「薛某剛才的話,仙子為何迴避不答?莫非覺得防治不要緊?」

  蕭輕蕪抿了抿嘴,低聲道:「薛總管之言是至理。但未曾親見致病之源,無法冒昧提出防治之策。」

  「那就去看啊,多大事?」薛牧無語道:「我說你也別宅成這樣啊,出去走走不好嗎?自己當醫生的人,不知道成天悶著對自己不好? 」

  蕭輕蕪沉默。

  旁邊女尼插話道:「薛總管之意,是要帶她出海?」

  「是啊,怎麼了?」

  「元鐘大師的意思,蕭仙子在城內走走可以,最好別妄自出城。」

  薛牧忽然懂了,這回不是妹子宅,而是她正在被軟禁!

  認知到這妹子居然是這種處境,薛牧心頭瞬間無名火起,厲聲道:「說什麼混賬話呢?讓人家去疫區奔波救人的時候怎麼不說別妄自出城?救了人回來就過河拆橋了?有你們這麼做事的?」

  薛牧難得發火,如今久居上位,發起火來也自有威嚴,幾名女尼明明修為高他一截,還是被他震得有些難堪,低聲解釋道:「我們也是聽上院吩咐…… 」

  「我還當元鐘多有腦子,原來也是蠢貨,被人攀扯幾句就拎不清了?蕭輕蕪要是有問題,這次早該全死絕了懂不懂!我魔門各宗千辛萬苦救了人下來,是送給他們軟禁的?簡直混賬!」

  「元鐘大師也是謹慎為上,並不是質疑蕭仙子……」

  「謹慎個屁!」薛牧拂袖道:「放人!蕭輕蕪是我魔門救下的人,無咎寺有什麼資格扣?人我帶走了,有什麼問題讓元鐘找我說!」

  薛牧這回真不是腦子發熱的要在美人面前逞霸氣,他對蕭輕蕪並沒有什麼感覺。讓他發怒的確實是他說的因素——整個局是他看破的,應對是他做下的,人是魔門出力救的,完完整整送到你無咎寺手裡。轉頭來你們把人當賊防?把老子的顏面往哪擺了,真以為魔門出力是給你們做小弟的?

  其實元鐘的謹慎他能理解,換了他多半也是監視一手再說。但這回成了他作為魔門大佬該維護清楚的身份顏面問題,沒得退讓的。否則魔門各宗知道這事都會笑他失了魔門面子,成了為正道打雜的狗腿子,以後還混個毛哦。

  見薛牧動了真怒,女尼們哪裡敢攔他,眼睜睜看著薛牧一手拉著蕭輕蕪大步離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47
第二百九十一章掉書袋的夏侯荻



  薛牧拉著蕭輕蕪的手腕,帶著她一路出了靜心庵,還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批道:「我說你也是,你堂堂醫聖傳人,當自己是什麼很好欺負的江湖民女嗎?直接指著元鐘的鼻子跳又怎麼了?這麼副嬌嬌怯怯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蕭輕蕪被拉扯得踉踉蹌蹌,聽著薛牧的話更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和元鐘跳什麼啊……本來就懶得出門的說,躲屋裡有什麼不妥嗎?住幾天就回去了的……要說被軟禁委屈,她一點都沒感覺,倒是被人懷疑不信任這一點更委屈,問題在於她也不見得信任別人啊……哎呀反正躲屋裡就是了,他氣什麼氣啊?

  最終她的反應是這樣的:「薛……薛總管,你能不能放開我的手……這樣不好。」

  薛牧差點打了個趔趄,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握著的纖腕。龍小釗站在一邊,斜著眼睛盯著他手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想喊放開那個女孩讓我來;卓青青護衛在側,也是斜著眼睛看,不過看的是蕭輕蕪的姿容,然後撇撇嘴,心知這個真是美人,不知道公子是不是真有些故意?

  反正氣氛怪異無比。

  「咳。」薛牧很快鬆開手,下意識放在身後:「你、你特麼……關注的是這種事兒?我握這麼用力,不是吃你豆腐吧?」

  蕭輕蕪低聲道:「輕蕪素知薛總管……十分好色……」

  「……」薛牧極尷尬地僵在那裡,自我感覺天上是不是有一隻烏鴉飛了過去,卓青青撲哧一笑,差點沒打跌。

  薛牧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卓青青乾咳兩聲肅然不動了。

  「好好好!」薛牧氣得叉著腰:「我薛牧就是個淫賊,現在綁架你出海,你敢不敢去吧?」

  蕭輕蕪小心翼翼地看薛牧的模樣,忽然覺得薛牧好像跟她想像中的下流好色不太一樣誒?應該並不可怕?想了想,還是回答道:「既是綁架,哪有輕蕪敢不敢的餘地。」

  「那就得了,走走走,我找六扇門要個船,早去早回。」

  卓青青道:「公子直接出海?不帶上夤夜她們?」

  薛牧愣了愣:「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又不是什麼一碰就碎的瓷碗。龍小釗這點修為還遠不如我呢,不也好端端回來了。」

  卓青青點點頭,也不多言。她身為親衛統領,總想依賴別人來保護公子,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確實連龍小釗那點修為都安然無恙的來回,這趟行程按理說沒什麼危險的,就算有,那也是她的職責而不是夤夜的,否則要她何用?

  當然既是薛牧帶著醫仙子出海,就不可能像龍小釗自己搭個舢板就出去了,一艘像樣的船還是需要的。六扇門在這兒就有好船,薛牧二話不說地到了六扇門借船。

  六扇門在鷺州最高負責人也是一位金牌捕頭,姓周,同屬宣哲一系,修蒼鷹之形,銳利兇猛。薛牧的牌子等級並不比他高,本來沒有指揮他的權力,但他來這裡負責論武,算是個特使,週捕頭或許也預先得過夏侯荻交代,這次對薛牧的行動非常配合。

  多虧如此,薛牧才能打出不合法理的通緝牌,也足見這位週捕頭也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官員,否則偽造通緝令這種大事,一般人可不敢做的。

  這算得上合作愉快兼性情相投了,這些時日薛牧和他也算是混出了交情。

  見薛牧來訪,週捕頭喜道:「薛總管來得正好,正要去找你。」

  薛牧奇道:「有新情況?」

  週捕頭遞過一封信,笑道:「夏侯總捕的傳書,指名你親啟。薛總管和我們總捕頭的關係……嘖嘖。」

  薛牧心中閃過那獵豹似的健美身軀,英氣勃勃的容顏,以及靈州送別時自己悄悄給夢嵐的瓶子。鄭浩然當時那句「原來你怕的是重逢」猶在耳邊,薛牧輕輕嘆了口氣,接過信封。

  信封上就是直接了然的一句:「薛牧親啟。」剛健有力的字跡猶如它的主人。

  拆信一看,話語也不多,第一句就是:「謝長生屍首已收到,感謝君之謀劃,為六扇門和神機門除一大患。」

  薛牧愣了愣,他倒不知道謝長生掛了,這真是意外。換句話說,那個紅河祕境還真是屬於他的了。

  「君至半途,正魔相爭,殺戮在即,君揚六扇門之威,解兵災之厄,已成大功。及至鷺州,更解萬民於倒懸,還乾坤於清朗,護威嚴於正道,施震怖於宵小。夏侯當日一時賭氣,累君奔波萬里,而君之回報遠超預期。夏侯聞之,亦喜亦悵。喜者,果薛牧也;悵者,終不可得。」

  薛牧愣愣地看著,忍不住自語:「這貨,居然開始掉書袋了,代筆的吧?」

  週捕頭在一旁笑:「據說夏侯總捕這些時日都在讀書,或許想向薛總管學習?」

  薛牧搖搖頭,繼續往下看:「君之憂慮,夏侯亦知。幕後者絕非父皇,至於各兄弟或朝廷其餘大員,夏侯亦在暗訪,若有消息,必當知會。」

  薛牧還是搖頭,他一點都不看好夏侯荻能查出什麼鬼來,打草驚蛇還差不多。但這個也沒必要說了,總之夏侯荻的性子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再看最後一句,卻成了大白話:「陳乾楨已經通過六扇門向無咎寺交涉討人了,我說你沒碰蕭輕蕪吧,別色心發作動手動腳的,鬧得大家面上不好看。好了,以後有空喝一杯吧,文筆不好,見笑了。」

  薛牧差點口水都噴了出來,這什麼鬼啊,你拽文很累是吧,那幹嘛拽一堆啊,拿我試手是嗎?我也看得很累好不好,真當我是什麼文化人啦?

  還有那啥,憑什麼說我會對蕭輕蕪動手動……呃……他尷尬地看看自己的右手,剛才好像真的動手動腳了……

  週捕頭此刻也正對著安靜站在一旁的蕭輕蕪笑道:「醫仙子這是得到尊師的消息,讓我們六扇門護送你回去麼?」

  薛牧沒好氣道:「她被我綁架了,等幾天再說。老周,借條船來,我要出海。」

  週捕頭瞬間腦補出一個惡魔綁著淒淒切切的小姑娘,遠泛海外孤島,囚禁調教的場面,那神情越來越古怪,看著薛牧的眼神如看神仙:「這……這不好吧……」

  薛牧怒道:「什麼好不好的,你問她自己去不去啊!」

  蕭輕蕪咬著下唇低聲道:「嗯,我去。」

  週捕頭:「……」

  薛牧斜睨了蕭輕蕪一眼,他發現這妹子態度好像怪怪的,是不是有點裝纖弱的小腹黑誒?這人設有點崩啊……

  此時也不是探究的場合,看著周捕頭髮黑的臉色,薛牧擺擺手,笑道:「老周,別瞎想了,我有正事。對了,我們天香樓計劃三天後改造重新開業,到時候我也該回來了。你來做個開業嘉賓吧,有你好處。」

  週捕頭眼睛一亮。

  天香樓早年是青樓,這幾個月變成了奇怪的音樂酒樓,但不管怎麼說還是有很濃厚的曖昧因子。天香樓的好處……這想想就很讓人嚮往啊,說不定所謂的改造又是回歸青樓?所謂的好處是能送幾個清倌人暖床?

  週捕頭越想越興奮,拍胸道:「放心,屆時周某一定光臨!」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48
第二百九十二章出海


  此世的近海航行,比薛牧的世界古時更容易。

  一則因為大家修行都很強,近海一般的風浪連真氣罩都破不了。就算被掀翻,只要不是太遠,大家多半自己都能踏浪而回。

  二來嘛,這船實在有點科幻。

  一艘不過幾米寬十幾米長的小船而已,連風帆都不要,速度還飛快,薛牧坐在船頭,竟感到穩如平地。而且船還是有機械動力航行的,只在船頭有個舵,把控方向;甚至還有個護罩機關,應對風浪,簡直科學系滿滿。

  薛牧對著動力核心研究了老半天,只看到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和陣法,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原理,總之蒸汽機在這個世界大概是難有出頭的餘地了。

  出海的一共就三個人,薛牧卓青青帶著蕭輕蕪。龍小釗被留在天香樓養病去了,反正地方好找得很,用不著他帶路。當然薛牧也是存有小心思的,自己帶兩個妹子出海,賞心悅目,旁邊坐著個滿臉浮腫的男人算是怎麼回事兒……

  但是出了海,薛牧立刻發現並不是帶著兩個妹子,因為其中一個進了艙就從來沒出來過,讓人懷疑她到底存在不存在。陪著他坐在艙外看海景的依然是自家親衛統領卓青青。

  「公子看海,神色不變,莫非往日看過?」

  「嗯……」薛牧知道卓青青為什麼這麼問。第一次看見大海的人,必然會震懾於這樣的海天一線,蒼茫遼遠。而他毫無反應,也不暈船,自然是看過海,感受過乘風破浪的感覺。

  卓青青坐在船頭,迎著海風吹拂,秀髮向後飄散,幾縷亂發被風吹得貼在臉上,眼睛微微瞇著,有些慵懶有些閒適,更有些熟透了的風情撲面而來。薛牧轉頭看了一陣,又抿了抿嘴,回頭看天。

  彷彿感覺到薛牧在偷看她,卓青青微微一笑,伸手捋著亂發掛到耳後,淡淡道:「看礦這樣的事,何用公子親自來,這是想要趁機對蕭輕蕪下手麼?此刻進去,她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任公子擺佈了。」

  「與她無關,我對她沒什麼感覺得。」薛牧輕嘆道:「是因為這個世界……很多東西,我都非常好奇,如果可以,我都想走遍天下親眼看看。難得此時風平浪靜,我怕以後天下亂起,也沒多少讓我任性的時候了。」

  卓青青凝望他良久,柔聲道:「本當陪公子仗劍江湖載酒行,可青青還是失職得很。」

  「你做得很好啦。」薛牧笑笑:「是對手始終太高端,這也沒辦法。」

  卓青青笑道:「是因為思慮太多,以至於絕色譜美人在眼前,公子都沒感覺了?簡直不像我認識的那個連宗主都敢撩,連夏侯荻的長腿都敢盯,連公認枯燥的慕劍璃都興致勃勃的色公子。」

  薛牧失笑:「因為我身邊美色已經很多了啊,怎麼可能還像之前那樣看什麼都興奮。而且這女人……嘖,怪怪的。」

  「哪怪了?」

  「她應該是對人很不信任的自閉者,可感覺她對我信得很?這樣跟我出海也不怕被我那啥了,還配合著我帶點小腹黑地膈應老周,那一刻讓我覺得像小嬋。」

  卓青青笑道:「公子現在是疑心病越來越重才對。我看啊,她是幾次三番被公子救過,自然信任公子唄。」

  「也許吧。」薛牧懶洋洋地躺倒,雙手枕著腦袋,悠悠道:「難得清閒,懶得想太多。」

  卓青青猶豫了一下,微微挪了過去,把他腦袋放在自己大腿上,繼而輕輕梳理他的頭髮,低聲道:「公子的頭髮越來越長了,當初和尚似的,現在已經能束髮了。慕劍璃祝辰瑤那些,真是不會照顧人的,也不知好好幫公子束一下,任它散著。」

  薛牧睜眼看著她溫柔的眼波,喃喃道:「那你幫我束吧。」

  卓青青抿了抿嘴,別過頭去:「那是房內人做的事。你自找她們去。」

  薛牧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來。

  …………

  不科學的船速雖快,近千里的航程也不是幾個時辰就能抵達。不知不覺夕陽入海,風浪開始有些大了。薛牧便開啟了船外護罩,和卓青青進艙休息。

  小船並沒有分房間,就只是一個大艙。蕭輕蕪坐在艙裡,面前懸著一枚夜明珠,正在看書。見薛牧進來,略微有些慌亂,可看見還跟著卓青青,神色又恢復平靜,只是悄悄把書藏回了戒指裡。

  薛牧一屁股坐在艙邊,隨口問道:「看什麼書呢?」

  蕭輕蕪咬著下唇,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看的是薛牧的書,還看了無數遍。囁嚅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聽聞薛總管是當世故事名家,不知近日可有新作?」

  「你愛看書啊?」薛牧笑了:「也對,宅女嘛……這個給你,打發時間。」

  說著從戒指裡摸了一套《西遊記》丟了過去。近期萬藏書坊加班加點印日報,擠占了印刷《西遊記》的產能,至今都才幾百套,尚未發行。薛牧手頭的是樣書,也算自我收藏。

  《白髮魔女傳》已經是此世唯一的大部頭了,這又是一本大部頭,蕭輕蕪看著「三好薛生」的署名,眼睛有些發直,掩不住的狂喜: 「薛總管真是鬼神之才,本以為《白髮魔女傳》已是人間極致,不料真有新作。」

  這話終於是忍不住漏了嘴,薛牧聽出來了:「我說……不要告訴我你是我的書迷。」

  「啊……」蕭輕蕪臉色漲得通紅,吶吶不言。

  卓青青斜眼看薛牧,薛牧也有些尷尬地回望,這回兩人都意識到夤夜判斷的香味由來了。這居然是三好薛生的迷妹來著,之前誰想的到?

  卓青青的目光裡更有深意,這還不是明擺著你薛總管花言巧語幾句就一推就倒的麼?看你還說不說不感興趣。

  薛牧抽抽嘴角,低聲道:「我可不草粉,謝謝。」

  卓青青不懂什麼叫草粉,但結合情境也能猜個八九分,她忽然有些愣神……其實啊,包括自己在內的親衛們,他如果要了,都能算草粉來著,因為親衛們是真的都很崇拜他。尤其這兩天,走上記者之路興奮過度的黎曉瑞,一口一個我們公子簡直是神仙,那眼裡的狂熱之光都跟狂信徒差不多了。

  這蕭輕蕪再是書迷,也沒到這個程度吧。

  蕭輕蕪此時小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在長期缺乏人際交流的妹子心中,說我喜歡你的書,和說我喜歡你是完全可以劃等號的了,就如同江湖女俠說仰慕某某俠客劍傲蒼穹雄姿英發,那不是表白是什麼?

  雖然少女心中覺得怪怪的,她覺得好像性質不一樣……可面上看去確實是類於表白,所以她總是一見薛牧就心慌慌地收書,可終究還是暴露了。

  本以為薛牧這樣出了名的風流人物會趁機來幾句調戲的,可不料薛牧沉默良久,低聲說道:「無論是《白髮魔女傳》,還是《西遊記》,值得佩服的人都不是我,我無顏偷天之功而自喜。」

  蕭輕蕪愕然抬頭,看薛牧似乎很認真的樣子,少女居然忍不住爭辯:「薛總管便是……便是看不上輕蕪,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

  這是我心中的神作連作者本人都不許玷污的意思麼?薛牧忽然覺得這妹子萌了起來,搖頭微微一笑:「你誤會了。這麼說吧,如果你要佩服我,不如誇我砸開了這世界的一扇大門,從此世間佳作,將紛至沓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50
第二百九十三章同道


  這些作品當然是經典,但值得佩服的人是吳承恩是若論基羽生,可不是他薛牧,他能利用這些去達成自己的目的,卻沒那麼大臉去安然接受迷妹的崇拜。

  他很明白,嚴格意義上蕭輕蕪粉的就不是他。

  他的抄書也從來就不是為了以作品名世,更不是為了裝逼的,而是為了引領世界風向的潛移默化,順便起到一些諸如洗白之類的功效那就更好了。

  可惜他的想法不能公然解釋,根本解釋不清,他才沒蠢得自曝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呢。卓青青長期跟隨,大約還能明白一部分他的心思,可蕭輕蕪是絕對無法理解的。在她眼裡,這只能理解為是薛牧在自謙,或是在「拒絕表白」。

  蕭輕蕪認真看了薛牧一眼,通紅的俏臉也慢慢恢復正常,她本來就覺得自己的心思和表白有一定差異,如果薛牧順著杆儿往上爬,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回應呢。如今薛牧的態度讓她輕鬆了許多,再看他時,心中那種慌亂的砰砰跳的感覺也慢慢消失了,反倒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句:「薛總管如此君子,怎麼會寫出那三篇……那種文字……」

  卓青青忍不住掩嘴笑,這回輪到薛牧臉上憋得通紅,半天才憤憤然憋出一句:「這丫頭怎麼比夤夜還不​​會聊天?好了好了我就是淫賊,你是不是想要我說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你才開心?」

  蕭輕蕪目光掠過一抹憂傷,低聲道:「輕蕪本就如同飄絮,也不知何日凋零。薛總管是輕蕪敬佩之人,又有數番相救之恩,無以為報。若是……若是真有意,任君施為便是,也算報答,又何必喊破喉嚨。」

  薛牧怔了怔,和卓青青面面相覷,這才知道為什麼她對被軟禁根本無所謂,被救出來也沒個表示,跟他出海也是隨便你,這妹子已經不僅僅是宅的問題了,而是有很濃的抑鬱輕生傾向,心理有很嚴重的問題啊!

  可憐醫者難自醫,學得一身醫術,治不了自己的心病。

  「我說……」薛牧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有絕症?你師父都治不了的那種?」

  蕭輕蕪搖頭:「沒有。」

  「那你童年受過重大打擊有了心理陰影?」

  「沒有。」

  「那就見鬼了,你名門嫡傳,醫術超絕,長得又漂亮,人人稱頌欽慕。不管物質還是精神,日子不要太好過,怎麼會活得這麼了無生趣的模樣?連你的條件都抑鬱,天下人還不排著隊去跳河?」

  薛牧始終表示對她無感,也是這個原因。天天一副林黛玉似的憂鬱範兒,看到花落都能聯想到自己掛了的那一天,人家林黛玉是真的有很多事情導致憂鬱,你這麼善感是幹嘛呢?連你的條件都生無可戀,那人家普羅大眾怎麼活?還不就是活在溫室裡為賦新詞強說愁,看著郭小四強行煽情都能仰望夜空淚流滿面的,這種妹子他尿不到一壺,從來敬而遠之。

  「天下人……」蕭輕蕪喃喃道:「本就是眾生皆苦。」

  薛牧沒好氣道:「你是藥王谷,不是無咎寺。再說了,既知眾生皆苦,還不懸壺濟世,躲屋子裡哭有意義嗎?」

  蕭輕蕪沉默良久,慢慢道:「普羅大眾,百病纏身。天下武者,爭鬥傷人。輕蕪自幼立志,濟世懸壺,治病救人。可是隨著醫道越高,卻越來越力不從心。我能救一人,救百人,救千人,卻還有蒼生億萬,如何解脫……我救了一個人的時候,天下又有多少人死於刀劍,又有多少人病榻纏綿。」

  薛牧默然。

  蕭輕蕪深深吸了口氣:「越見得多了,就越是絕望,總覺得世間永無寧日,藥王谷所行杯水車薪,一生所學到底有什麼意義……於是我總覺惶然,越發退避,慢慢開始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我害怕見到患者,見到一個,就意味著還有千千萬萬個在我見不到的地方痛苦哀嚎。」

  卓青青忍不住道:「蕭姑娘你這想法不對啊,既知如此,更要走出去,多救一個是一個對吧,把自己關屋裡有什麼用啊。」

  薛牧擺擺手:「她這是有了自我懷疑之心,漸漸演變成了心病。一旦心理成疾,道理就沒意義了,否則人家醫聖還能沒你講得多?」

  卓青青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說了。

  蕭輕蕪抿了抿嘴,垂下腦袋:「輕蕪也知自己懦弱,可是……」

  薛牧也皺眉沉吟,沒想到這妹子的出發點居然有些女版魯迅的味道,可惜沒有魯迅先生的奮進與勇氣,相反產生了畏難逃避的情緒,才導致這個結局。當然此世具體情況不同,教她學魯迅也沒用,套不上,也學不了。

  此世之人可不是麻木,相反是太好勇鬥狠了,難道在本來就不重視文字的武道世界,你寫文章傳達和平之心?還不是被人當廢紙擦屁股。薛牧自己都不敢這麼玩,他搞出來的文首先還是以打鬥為主才有人看的,要塞私貨也得慢慢塞。何況蕭輕蕪都已經對醫道本身產生了懷疑,寫文章也不能取代醫藥治病,這是南轅北轍。

  但話說回來了,如果這妹子的病根在這裡,倒是讓他改觀了不少,這不是文青矯情,恰恰相反,是有大慈悲之心,只是可惜鑽進了死胡同。

  想到這裡,他語氣轉柔,低嘆道:「天下醫者千萬,你又何必一肩承擔?若說此世百家之道,基數最盛的就是醫藥之道了,與你志同道合者何其多也。你不如把心思用在強化傳道授技,讓天下皆有可醫,豈不強過在這自艾自嘆?」

  蕭輕蕪垂首道:「師父也這麼說,可我覺得好難,不可能實現的。就以藥王谷來說,學醫者數万,大多學無所成,師兄師姐們對借助醫道來提升武道的心思遠遠強過真正學醫的心思,就像……就像……」

  薛牧點點頭,她的那幾個護衛就是這樣的吧,學醫不咋地,武道倒是挺強的。還是此世根本三觀的問題,大家都想變強,真心為了治病救人而學的能有幾個?這也不是它藥王谷一家可扭轉。

  「而且……」蕭輕蕪囁嚅了一陣,似乎是難得跟人傾吐,這一刻的傾吐慾望也挺強的,居然說了一句讓薛牧很震驚的話來:「而且輕蕪覺得,便是真心學醫的師兄弟們,包括師父,都有錯!」

  薛牧和卓青青同時瞪大了眼睛。

  說她懦弱吧,她連師父都敢罵誒!

  薛牧小心翼翼地道:「願聞其詳。」

  蕭輕蕪大聲道:「他們一心追求用最好的藥效,最快地救人,不墮藥王谷聲名。可最好的藥往往千金難求,一粒靈丹要耗費數十種天材地寶,一般人又如何消受得起?藥王谷是藥到病除了,然則只剩滿座公卿,於眾生何益!」

  薛牧神色都變了。

  這不是她自己畏難退避,而是在谷內也是滿座皆敵,找一個支持她想法的人都難。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所有護衛居然都跟她不是一條心了,不是她混得差……嗯,就是混得差。

  可能就剩陳乾楨還算愛護徒弟,別的是個個話不投機,長期下來她如何不畏難怯縮,如何不憂鬱自閉?

  見薛牧神色有異,蕭輕蕪鼓起的氣兒全洩了,塌著肩膀吶吶道:「對、對不起,是輕蕪大逆不道……」

  「誰說你大逆不道?」薛牧猛然起身,撫掌大笑起來:「姑娘,也許你以為自己問遍天下都找不到同道,可不巧世上有薛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53
第二百九十四章邪煞


  薛牧真的是心情愉快,本來以為是個癡呆文婦矯情小資呢,不料居然越聽越對口味,尤其最後的說法,實在是太合現代人的觀點了好不好?這真是意外驚喜,忍不住又道:「姑娘,我若說你所求的才是世間大道,薛某必將助你成事,你會不會開朗幾分?」

  蕭輕蕪小心地向後縮了縮,吶吶道:「我知道你只是為了色色的事情……不用說好話哄我的。」

  「噗……」卓青青笑得嗆了氣,薛牧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遇上粉絲才明白,三篇小黃文流毒至今,那印像想要扭轉真是難比登天了。更何況那也真算不上誤解,他確實好色啊,人家沒看錯人……

  只不過好色之心並沒用在這裡而已,這算冤枉還是不算?

  薛牧也知道自己這麼說幾句就讓人覺得找到同道也不現實,哪來那麼巧的事。真的是否支持她,這看的是表現,不是靠自稱。否則被絕色譜吸引去藥王谷的狂蜂浪蝶那麼多,她還不早被人忽悠走了?

  薛牧磨了半天牙,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半天才拂袖道:「哄個屁,看你的《西遊記》去吧!」

  卓青青笑道:「不用看了,我們到了。」

  薛牧轉頭看向艙外,果然見到遠處出現了一片陸地的模樣,便是所謂的回音島。

  真不科學,航程實在太快了……

  …………

  回音島是一座普通荒島,面積不小,但沒經過任何開發,島上都是原始叢林的味兒,也有山丘湖泊。森林裡本來還有不少危險的野獸,但被來找礦的星月妖女犁了好幾輪,如今也沒幾隻猛獸留下了。

  薛牧略逛了一陣,沒有詳細探究。星月門下來這裡太多次了,島上各方面情況都報告給岳小嬋聽過,薛牧看了一圈大致與所知相符,便準備下海一探。

  此世下海也不算難。氣海大成起就已經可以進行內呼吸了,根據修為不同,能持續的時間也不同。如龍小釗那樣的堅持不到半個時辰,薛牧蕭輕蕪都是照心期,三個時辰左右沒問題,卓青青是化蘊期,可以閉氣一整天。

  入了道就根本無所謂呼吸了,天地靈氣和自身循環,多久都可以,海裡當然也有靈氣。

  能潛多深同樣也是看各自的修行對於深海的壓力能扛多少,據說海天閣的基礎鍛體練氣法門都和潛海相關。

  當然這裡也不是真正的深海,沒必要考慮那麼多。對於龍小釗都能潛到的位置,如今薛牧他們更是輕鬆寫意。真氣護體而下,比水靠還好用,衣服都不濕。

  薛牧一邊下潛,一邊也在觀察自己和蕭輕蕪的表現。迄今為止他身邊的熟人每一個都比他牛叉,難得遇到修為相當的,可以參考一下。

  如果要打架,說不定現在的薛牧一個人能撂倒十幾個蕭輕蕪,畢竟怎麼看她都不擅長戰鬥,修煉多半也就是為了醫道需要,金針渡氣什麼的。雖然薛牧也沒多少實戰經驗,但毒功在這方面天然就有優勢,並且他練的星月十三變也是薛清秋這種大宗師特意挑給他練的實戰技,效果拔群。

  但面對潛海這種事的時候,蕭輕蕪要比薛牧更輕鬆,因為她修行的是醫療養生方向的真氣,柔和正大,防護力強,續航力爆表。薛牧那陰詭的毒氣對於什麼閉氣抗壓養生防護之類的效果,確實差得很多。

  薛牧暗嘆一口氣,有得必有失,沒辦法的事。說不定自己壽算也不長,不知道九鼎兄弟們能不能在這上面幫個忙?

  想到九鼎,薛牧心中忽然一陣悸動。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一股邪煞陰寒的氣息,正在下方若隱若現。但細細感應,卻又沒了。轉頭看卓青青,卓青青神色如常,似是沒感應到什麼異常。她的修行高出很多很多,都沒有感覺,那是自己的錯覺嗎?

  薛牧皺起眉頭,仔細下望。

  下方已經出現了一個山頂的輪廓,應該就是龍小釗說的礦山。

  靠得近了,仔細感應,依然沒有異常。薛牧搖搖頭,或許是太多疑了吧。

  繼續潛到山體邊,薛牧且兄弟兩女分別點點頭。三人按之前的約定,聚在一起,猛地往山體撞了進去。隨著「轟」地一響,輕鬆撞出一個大洞來,繼而卓青青護身真氣外擴,將身邊海水和亂石推開。

  卓青青迅速取出一個陣盤放在洞口,很快一個護罩立起,將海水隔離在洞外,就輕鬆形成了一片能夠交流的空間。

  卓青青左右敲了敲,回音陣陣,便笑道:「確實是星忘石礦,沒錯了。」

  薛牧吁了口氣,問蕭輕蕪:「有感覺到什麼致病放射物嗎?」

  蕭輕蕪搖了搖頭:「沒有。」

  「想必在更深?」薛牧沉吟道:「這個病源肯定要解決,不然無法開採。我們再往裡挖一段?」

  話音未落,卻見卓青青微微抖了一下。薛牧忙問:「怎麼了?」

  卓青青驚訝道:「不知道,忽然就覺得有些陰冷之意驟然掠過……」

  薛牧瞇起了眼睛。

  陰冷,這或許就是剛才自己感覺到的,只是自己有鎮世鼎碎片,能體驗出一種邪惡的味道,卓青青體驗不出來。

  「這山裡有古怪。」卓青青也皺著眉:「我自幼修行,起碼十餘年沒感覺過寒冷了,卻突然會有這種感覺,卻偏偏沒有感覺到什麼能量的波動,著實詭異。」

  正在此時,蕭輕蕪也打了個寒噤,神色驟然大變:「這、這是邪煞啊!」

  卓青青也神色大變:「你沒搞錯嗎?世上怎麼可能還有?」

  蕭輕蕪也有些不自信了:「可能吧……我也沒見過邪煞……」

  「有。」薛牧言簡意賅地回答,他已經知道什麼情況了。

  他早就不是初臨貴地什麼都不懂的穿越者,見聞相對已經很廣博了,而且連鎮世鼎都交流過,知道的比很多人都多。

  很早以前,夏侯荻就對他說過,九鼎鎮世,鎮的不過是世間陰煞,鎮不了人心魍魎。以前他不懂這虛玄的玩意,現在慢慢也知道了。

  在這個世界這麼久,各色人等都見過不少了,而且還是長期混跡壞人扎堆的魔門之中,他至今都還沒見過那種毫無理由混亂邪惡的人,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現代文明社會都有,這種武力世界居然沒有,搞得他總覺得魔門名不副實。

  原因只有一條,這種純粹的惡,被九鼎鎮壓了。

  但是邪惡不是實體,它本就只是一種無形無質的意念,永恆存在於世間,只是在天道鎮壓之下沒法凝聚罷了。稍微有一點點凝聚的地方,就如眼下。

  聲音也是無形無質,能被星忘石記憶,那麼在這種星忘石礦山之下,特性凝聚,可能就會導致一點點邪煞之意依託存在。

  只是一點點無形無質的純粹惡意依存而已,很玄虛。

  但這一點點就很要命了,龍小釗只是到了附近還壓根沒接觸到這種邪煞之意呢,人體就開始浮腫潰爛。要是真的接觸了,可能整個人都化膿了,或者也有可能被邪煞入體,變成一個極惡的、沒有任何道理的魔頭,然後一冒泡就被因果鼎鎮成了飛灰。

  薛牧攤開手心,看著自己的花紋。他能破除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53
第二百九十五章天道氣息



  應該可以吧,大家都是一點點,自己這一點點天道鎮那一點點邪煞,恰到好處才對。這個不是常規意義的戰鬥,去找援兵意義不大,自家王牌夤夜對這種東西還未必有自己的專業對口,說不定被牽引出負面影響還更糟糕了。

  薛牧想了一陣,轉手就把手掌按在卓青青背心。

  卓青青愣了一下,正要發問,就感到一股浩瀚縹緲的氣息散遍四肢百骸,就像置身在燦爛星漢之中,銀河飛懸,日月輪轉。隱隱約約的天道之悟湧遍心靈,卓青青差點感動得掉下淚來,這是人們夢寐以求的天道氣息啊……

  「公子你……」

  「哦,怕你們被邪煞入侵,這等花容月貌浮腫起來我可受不了,這道氣息大約能護你半個時辰。」薛牧笑笑收回手掌:「我也是前日才知道如何自己掌握,想要這玩意,其實用不著雙修的……嗯,雖然雙修時會體驗得更清楚些,畢竟陰陽和合,本就是天道一環嘛。」

  卓青青沉默,連那股得窺天道的感動之意都消散了。

  薛牧這話看似輕鬆玩笑,其實言下之意還是認為她們想和他雙修是為了這個……他明明色心蠢動,可依然忍著不動,就是這個原因,他可以和秦無夜那些「敵人」交易,卻不想和身邊人也一副交易樣,還不如直接送你。

  卓青青幽幽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想和他雙修到底是不是為了這個……曾經是吧,現在呢?她說不清。就如眼下明明得到了,卻沒多少欣喜。

  那邊薛牧提著手掌靠近了蕭輕蕪。

  蕭輕蕪後退了一步,直接頂到洞壁上了。

  薛牧哭笑不得:「你幹嘛?」

  「你、你們說雙修……」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雙修了?背轉過來,給你好東西。」

  「不、不要……」

  薛牧氣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索性道:「少囉嗦,你自己還說過我想幹啥就任君施為的,說話不算是吧?」

  蕭輕蕪怔了一下,可憐巴巴地抽抽鼻子,閉上了眼睛,一副面對大魔王強暴的可憐模樣。

  薛牧可從來不是什麼純潔少年,雖然明明對她沒那意思,還是被她這模樣搞得惡趣味發作,直接一掌二話不說地按在她胸口上。

  蕭輕蕪整個人都繃緊了。

  薛牧眨巴眨巴眼睛,看不出來,這少女看去嬌小玲瓏的模樣,是他身邊妹子身材最嬌小的一個。平時外表看著也沒怎麼顯胸,以為是個平板呢,沒想到摸上去很有料啊,這一巴掌按中間,居然有了塌陷進去的感覺,很厲害啊!

  小嬋,恭喜你又榮登最平板的一個了,阿彌陀佛……

  薛牧在神遊,蕭輕蕪在發抖,卓青青抱肩站在一旁看了半天,酸溜溜地說了句:「好了沒有啊?對付邪煞呢,不知道的以為你出海打漁呢?」

  「哦哦……」薛牧反應過人來,迅速注入了靈魂氣息。

  蕭輕蕪正自羞不可抑,整個人跟發了燒一樣不知如何是好,卻猛然感到一陣勃勃生機從胸前蔓延,彷彿鮮花盛放,嫩芽滋長,老樹新枝,彩蝶翩然。那種生機覆蓋了腐朽,健康取代了病痛,桃李春風漫天煙霞的美好感覺,讓她也差點感動得淚流滿面,渾然忘記了此刻身處怎樣的情形。

  這就是天道嗎?

  薛牧手掌離開,蕭輕蕪睜開眼睛,眼裡竟有了些迷濛之意。

  「別總是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更有做壞事的慾望了懂不懂?」薛牧十分無恥地把自己咸豬手的鍋甩給妹子,理直氣壯道:「現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了吧!」

  蕭輕蕪沉默了好半天,才低聲說道:「是,輕蕪誤會薛總管了。」

  卓青青很想說妹子你沒有誤會,可終究忍著沒拆薛牧的台,轉而問道:「現在怎麼做?往裡挖?」

  「那要挖到什麼時候去?」薛牧道:「必然在山腹最中心,礦石最集中的腹心之地,我試試……」

  說完半蹲於地,一手按在地上,縹緲的靈魂氣息迅速往山腹中心蔓延。

  卓青青在旁邊看得有些驚嘆,公子這靈魂之力質量上高得離譜,一般照心境界的靈魂之力能憑空延伸數丈就不錯了,就算借助山體為依托,也不會超過兩三里。可公子這眨眼之間都蔓延十幾里去了……怪不得對公子使用靈魂秘法的往往吃大虧,這太違背常識了。

  薛牧的神色很慎重。

  越是往腹心探索,越是能感受到那種邪惡陰寒的氣息越來越濃,彷彿靈魂都要被凍結一般,無法言說的惡意紛湧,那種毀滅性的傾向直欲撕碎一切。

  這和夤夜那種功法不一樣,夤夜的功法是喚起人類靈魂中的負面情緒,壓倒了理智,只想宣洩本能。而這種壓根就沒有什麼正負能量理不理智可言的,只有最純粹的惡意,存在的意義就是殺戮毀滅消亡腐朽等等等等。

  這種意義和常規的天道絕對相悖。天道本無所謂善惡,夤夜那種是在善惡之間權衡,實屬天道之內。可你若把一切歸於混亂和毀滅,那天道依托什麼存在?因此導致了天道鎮壓。

  很有可能在很久以前,世上存在這麼一種人,或者一類族群,才有世間永無寧日的殺伐混戰,最終九鼎降世,全給鎮了。然後戰鬥轉為大道之爭,百家爭道,正魔兩分,再具體到爭奪九鼎,最終形成瞭如今的模板。

  一邊考慮著事情,一邊靈魂之力也終於接觸到了最核心的位置。

  映入識海的是一雙鮮紅的眼睛,帶著極致狂暴破滅的氣息,和自己的靈魂之力轟然對撞在一起。

  「轟!」

  明明沒有任何能量的爆發,薛牧還是被震得倒退兩步,撞在洞壁上。一旁的卓青青和蕭輕蕪卻都感受到了一種地動山搖的錯覺,彷彿有一個冰冷邪惡的聲音聲聲迴盪在識海:「天……道……」

  緊接著就真的開始地動山搖,三人都很清晰地感受到有什麼物體以極快的速度穿透山體,直奔三人所在的山洞。

  「是一條手臂粗細的蛇類,準備戰鬥。」薛牧迅速道:「一點邪煞附在蛇身上,盤於星忘石圍繞之中苟且求存而已。蛇體本身不強,小心邪煞之力……小心!」

  話音未落,他迅速拉了蕭輕蕪一把,幾乎與此同時,一個足球大小的蛇頭「砰」地從蕭輕蕪原靠的壁上破土而出,鮮紅的豎瞳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憎恨和惡意,靈魂之音迴盪在洞中:「死……」

  聲音還沒迴盪開呢,卓青青一把長劍就直接插進了蛇口內。

  本該緊張的氣氛忽然變得有點滑稽。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53
第二百九十六章最濃重的記憶



  這蛇其實不是普通海蛇,它叫杌蛇,也是上古異種,具備一定的靈智。杌蛇本也屬於陰寒邪惡之種,和邪煞有一定程度吻合,故能承載。理論上也屬於一種強強結合了,算是很可怕的變異體。

  但悲劇的是,這裡距離因果鼎實在是太近了,別說千里範圍,哪怕再擴幾倍那也是在因果鼎的鎮殺範圍內。這條杌蛇萬年困守山體之間,依托大量星忘石環繞才能苟在那裡,一旦冒泡就是被鎮死的命。故而能量修行極其緩慢,至今本體實力還不如卓青青呢。

  所以星月妖女們找礦路過山邊,感應不出靈氣波動,要是真強的話,早該被發現了。

  更悲劇的是,它空有一腔毀滅之心,卻從來沒有實際戰鬥,欺負海裡不小心游進來的胖頭魚還差不多,面對江湖經驗豐富無比的卓青青,那真是沒道理講的,冒個頭就想嚇人?誰特麼嚇誰啊,吃一劍再說。

  最最悲劇的是,一般人敢這樣接觸邪煞之力,估計早就化膿了,或者被邪煞附體。可這一劍捅進去,魂體相接,那點煞氣很快就被卓青青體內的天道氣息消弭殆盡,毛都沒留下來。

  算這杌蛇倒霉。薛牧在這,就叫做專業相剋,換了任何人來都沒這麼舒服輕鬆的,光是應對邪煞入侵就非常麻煩。

  「嗷!」杌蛇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蛇口重重咬下,卓青青撤劍飛退,從戒指裡又摸了一把劍出來。

  薛牧看著正有點想笑,就見到杌蛇終於穿出了山壁,電射向蕭輕蕪。

  它是有靈智的,看得出在場最好捏的就是蕭輕蕪。

  結果蕭輕蕪也沒那麼好捏。只見她纖手一揚,似有綠芒浮現,繼而萬千藤蔓憑空纏繞,結成羅網,杌蛇一頭撞進羅網之中,雖是很快撞得羅網碎裂,但蛇身竟然現出了條條血痕,可見藤蔓遍布倒刺,殺傷力不低。

  藥王谷說穿了也是武道一家,不是只會醫藥的。

  當然這點殺傷對於杌蛇意義不大,蛇尾一擺,繞往蕭輕蕪的脖頸。

  「啪!」地一響,卻是薛牧一扇子敲在蛇尾上,生生震開。緊接著卓青青長劍飛刺,直指七寸。蕭輕蕪金針在手,一道厲芒射向蛇眼,薛牧看了甚是滿意,少女的慈悲心並沒有在對敵時發作,並不腦殘,或許因為這是條蛇?換了隻兔子不知道啥情況。

  三人夾擊之下,杌蛇很快抽身飛退,到了洞邊。

  這時候大家才有心思看它的全貌。確實是成人手臂粗細,也就數尺長,蛇身通體黑色,沒有鱗片,油滑冰冷,剛才接觸中也感覺打不實,容易滑脫。側身有奇怪的小翼,看似退化得不能飛的那種,蛇頭呈奇異的方形,鮮紅的豎瞳裡盡是狂暴之氣。

  雖是感覺狂暴毀滅的氣息遍布空間,可就連蕭輕蕪都不太緊張,怎麼看都是一場輕鬆愉快的圍毆?

  薛牧和卓青青對視一眼,心知沒這麼簡單。他們比蕭輕蕪警醒多了,真正的對手是邪煞,不是杌蛇,胖揍這條蛇真的有意義嗎?

  煞氣雖然被天道氣息所阻,無法直接進行靈肉侵襲,只能依托杌蛇攻擊,但怎麼想也該另有手段吧……

  三人一蛇對峙了不過半秒,杌蛇豎瞳裡流露出一絲譏嘲,繼而身形漸漸淡化,本就不大的山洞空間轉瞬被霧氣填滿。

  這不是霧氣,是煞氣!

  以三人的修行,無論什麼煙霾迷霧都不可能阻擋視線,但偏偏在這看似不算濃的煞氣之中,卻是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見。恐怖的殺機和凶煞肆無忌憚地包圍全身,無孔不入地蔓延。

  但很快煞氣似乎覺得這個對薛牧無效,便沒有對他繼續侵襲,薛牧甚至不知道這個全力侵襲究竟會是什麼感受,但可以想像此時卓青青和蕭輕蕪正在陷入危機。

  與此同時,杌蛇也在發動進攻,薛牧可以聽見破空之聲向蕭輕蕪方向襲去,這回麻煩的是他實在沒有聽聲辯位的經驗,想要幫一把都怕亂出招反而誤傷。

  一種明明只用於毀滅破壞腐蝕的陰煞之力,卻生生被玩出了障眼的作用,薛牧也是服氣這杌蛇的靈智。

  可他沒盲戰的經驗,卓青青理當有啊,為什麼卓青青毫無反應?

  薛牧嘗試伸手握向卓青青的位置,很快手就觸及了卓青青手臂的柔軟,隨即軟玉溫香栽進懷裡,卓青青的聲音顫抖著:「相公,是你嗎?」

  薛牧無瑕顧及她為什麼忽然喊起了相公,聽她語調似是忍著痛楚,忙問:「什麼情況?」

  「煞氣……入體……我需要更多天道之氣以助抵抗……」

  這邪煞聰明成這樣嗎?煞氣全力侵襲卓青青,杌蛇本體進攻蕭輕蕪,就蒙了他的眼讓他無法發揮?

  薛牧來不及多想,迅速給卓青青注入了一道氣息。

  卻如泥牛入海,一點效果都感覺不出來。

  薛牧皺了皺眉,卻聽卓青青道:「相公……最好是靈魂分離,直接用靈魂之力進入,你……照心境,已然可以辦到。」

  薛牧點點頭:「好。」

  隨著話音,他眉心光芒大盛,神秘且沛然的靈魂之力重重地砸進了懷中的軀體。

  不是保護,是攻擊!

  懷中軀體發出一聲非人的慘叫,繼而「嘶嘶」作響,化為虛無。很快整個洞內的煞氣也慢慢平緩褪去,可以看見蕭輕蕪身前白梅綻放,花香陣陣縈繞,枝蔓縱橫糾葛,織成從靈到物的天羅地網,那杌蛇居然無從下口,卓青青從另一個方向挺劍直刺過去,杌蛇翻了個身,再度退到洞口邊。

  卓青青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挺劍護在薛牧身前,低聲道:「剛才我被煞氣束縛住了,但傷不到我。發生什麼了公子?」

  薛牧笑道:「這貨,裝成你的樣子,想騙我靈魂離體,估計想吞噬之類的吧,打得好主意。結果反被我重傷了,這回邪煞之力越來越淺,真是不足為懼了。」

  怪異的聲音直接從靈魂深處響起:「你!怎麼能識破?我用的是她的聲音她的氣息她的一切觸覺記憶……一切等同她本體親臨,你怎能識破?」

  薛牧故意諷刺:「就憑你這廢物,根本不是青青的對手,憑什麼能窺測她的記憶?」

  那靈魂波動果然勃然大怒:「我已入侵她的靈魂表層,無非你那股噁心的氣息阻礙而已,如何窺測不得!」

  薛牧神色古怪:「也就是她內心記憶最濃​​重的東西,強烈顯示在靈魂之表,被你窺得。」

  「那又如何?」

  薛牧沒有解釋,眉心光華驟盛,瞬間縹緲浩瀚的氣息充滿全洞,那杌蛇慘叫著翻滾,身上「嘶嘶」作響,似在接受什麼靈魂酷刑。

  薛牧微微一笑:「還得虧你指點我能靈魂外放,這招挺好用。」

  那聲音也無法回應了,靈魂波動越來越弱,最終消散無痕,只剩一條半死不活的杌蛇趴在那兒,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脅。

  卓青青奇怪地看著薛牧:「他窺測了我的什麼記憶?」

  「呃,沒什麼。」薛牧顧左右而言他:「這次有驚無險,還是得總結經驗才是。明明克制這麼嚴重的戰鬥,還是差點讓它鑽了空子。如果不是它太貪心想騙我靈魂,而是騙你們的,估計起碼蕭姑娘這種蠢萌是要遭殃了。」

  蕭輕蕪眨巴著眼睛不知道什麼叫蠢萌:「我、我還好呀,它破不了我的術法。」

  薛牧沒好氣道:「好吧,去掉萌字。」

  「你……」

  這麼一岔,卓青青也被他岔了話題,沒去追究自己到底什麼記憶洩露了,也開始總結教訓:「這回還好是天道嚴重克制,才勝得輕鬆。換了別人來,恐怕一般的入道者也要栽在邪煞侵襲之下。世間居然仍有邪煞凝聚,這可是大事,既然此處有,別處可能也有,一旦九鼎失位,邪煞有了大漲的空間,怕是要起天大變局。」

  「九鼎失位嗎?這次不就差點成了。」薛牧幽幽盯著杌蛇抽搐的身軀,緩緩道:「人心的貪婪和慾望,才是邪煞滋長的土壤。」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54
第二百九十七章因為我打不過



  薛牧仔仔細細地勘察了一遍,沒再發現煞氣留存,卓青青把杌蛇斬成了十七八截,確認死透了,三人便出水回到回音島,在海灘邊略作休息。

  值此良辰美景,薛牧本來打算把杌蛇帶出來烤了吃的,結果蕭輕蕪聽了他想法後眼神驚恐無比,薛牧無奈放棄,改成了烤魚。

  這時候就得懷念薛清秋了,明知道加了劇毒噬心粉的烤雞翅,她都當孜然粉對待,和薛牧一人一口吃得不亦樂乎,區區一條已經淨化了的蛇算個啥……要是薛清秋在此,保證被她烤了。

  薛牧默默翻烤著不知名的海魚,隨手灑著料,心思已經不知道飛哪去了。

  卓青青久歷江湖,或許覺得一場輕鬆的勝利很正常,可薛牧總覺心情有些沉。

  也許是犯賤,也許是看多了小說扭不過味來,反正一般情況下這類特殊遭遇多半都要弄得九死一生,至少也是灰頭土臉吧,尤其是對手還是直接和天道作對的,實際檔次非常高,結果遇上自己搞得如此輕鬆,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味兒。

  代入風烈陽楚天明這類主角模板考慮的話,他們這次可能真要栽得很慘,不知道他們能用什麼方式抵抗邪煞入侵,很有可能是要死同伴的一場生死戰,搞個不好自己被附體都有可能。

  可看看自己,輕鬆寫意,吃吃妹子豆腐,聽聽熟女心聲,就這麼過了。

  是不是太輕鬆了,會不會還藏著些什麼艱難的事在背後啊?

  也許是矯情吧,還有人嫌自己過關太輕鬆的?薛牧想著也忍不住搖頭笑了一下。

  卓青青坐在身邊,笑道:「公子一直神遊天外,在想什麼?」

  「哦,也沒什麼。」薛牧回過神來,隨口道:「總冥冥中有些預感,將來還會遇上。」

  卓青青頷首道:「這回確實算是給大家警了個醒,起碼我們多年都不知道世上還有邪煞凝聚。這裡的只是一點點,或許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還有強力的呢。」

  薛牧撇撇嘴:「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手頭有鼎的正道八宗尊享千年,也該幹活了。」

  卓青青笑道:「公子身俱天道之氣,怕是責無旁貸,便是只算因果,恐怕也逃不開。」

  薛牧默默點頭,這就是他心情始終有些沉的最大原因,他預感到自己必將面對。這次的輕鬆,或許不過只是一個提醒而已,將來有得累呢。

  卓青青張了張嘴,本來想問她到底什麼記憶被窺測了,見薛牧滿腹心事的樣子,終究還是忍了下去沒去煩他。隱隱的也有些情怯不敢問,不如裝聾算了。

  兩人安靜片刻,忽然同時想到了什麼……

  是不是少了個人啊……

  齊刷刷轉頭望去,蕭輕蕪一個人躲得老遠,靠在一塊礁石邊,就著月光在看《西遊記》,沉迷無比……要是大家不想起有這人的話,真就跟不存在似的。

  薛牧有些無語地咂咂嘴。

  卓青青低聲笑道:「這女孩挺有趣的。」

  薛牧深表贊同:「是啊。」

  卓青青斜睨著他道:「看公子態度有所轉變,不是說不感興趣的?是摸了人家的胸,愛不釋手了?」

  「兩回事好不好?」

  「莫非公子還是嫌她瑟瑟縮縮太無趣?」卓青青眼波流轉,有意挨近了幾分,呵氣如蘭:「青青以前也見過不少把自己關屋子裡不出來的,還不是幾番調教就比誰都放得開了。要不要青青幫你一把啊?」

  薛牧哭笑不得,忽然想起這位做過青樓管理誒,這套路說得如此自然。他當然用不著卓青青幫這個,倒是脫口而出:「那你自己呢?」

  卓青青怔了怔,似笑非笑道:「要說自己服侍人的套路,那青青可比不上秦無夜。」

  好像又進了什麼死胡同……當著蕭輕蕪在場,也不是把氣氛往旖旎裡帶的好場合,薛牧想了想,覺得還是回去後再說的好,不急於一時。便也不再繼續,轉向蕭輕蕪喊道:「你吃魚不?」

  蕭輕蕪抬起頭,尷尬地笑笑:「海魚未經處理,直接燒烤食用,容易致病,輕蕪建議最好二位都別吃……」

  卓青青翻了個白眼,薛牧一口魚肉差點沒噴出來:「我說小妞,修行到了照心境了喂,你怕食物致病?怕是腦子有病吧……」

  蕭輕蕪抿了抿嘴,低聲道:「輕蕪腦子……確實有病。」

  「呃……」薛牧倒被這話嗆得沒話說了,好半天才道:「蕭姑娘,你的心病,我有些思路,你想聽麼?」

  蕭輕蕪愕然。

  別看蕭輕蕪自閉,其實見人不少。首先她親手治的患者就不計其數,其次藥王谷常年賓客盈門,她身為嫡傳,再怎麼不愛見人,也得應付性地見過一些大人物,比如曾經就接待過來訪的夏侯荻,結果被她瞄上姿色,塞進了絕色譜……

  之前薛牧號稱「世上有薛牧」,這相似的話她聽得著實不少,多少公子哥兒對她自誇自讚的,實際還不是為了抱得美人歸的念頭?真讓他們出主意,胸中實無一策,蕭輕蕪見得多了。所以她才會說薛牧想的也就是色色的事情……

  可不料薛牧這樣子,是來真的?

  薛牧沉吟道:「在我看來,你沉迷看我這些故事,多半也是從中發現了一些靈感,覺得與所求相合,只是想不明白,所以反復沉迷。」

  蕭輕蕪怔了一怔,神色漸漸變了。

  薛牧又道:「我這些故事在江湖爭鬥之外,都是有表達意圖的。便如《白髮魔女傳》,有意混淆正魔之別,讓人們同情喜愛練霓裳的同時,也就更能接受星月魔女的存在,這比直白地嚷嚷洗白有用得多。而文中還有著正義與和平的傳揚,人們看故事的時候或許未曾細想,但久而久之,潛移默化,三觀自然會受到影響。」

  蕭輕蕪慢慢放下書,扶著礁石站了起來。

  「再如這《西遊記》,其實藏的表達更多。對天庭權威的藐視與反抗,與人為善的慈悲之心,勘破紅塵誘惑的自我修持,妖魔鬼怪從何而來,等等。你還可以反著看,擴著看,找到更多的表達。」薛牧淡淡道:「故事只是一個載體,核心的意圖才是關鍵。」

  蕭輕蕪喃喃道:「薛總管的意思,我也可以通過寫故事,傳達我的想法?」

  「可以,但你若是為了呼吁放下刀劍,這與此世三觀相反,基本沒用。但你可以慢慢來,用一輩子去留下一粒種子。你去做了,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即使你此生看不見了,也能期待千萬年後開花結果。」

  蕭輕蕪的心砰砰跳著,一時口乾舌燥,竟說不出話來。

  薛牧沒有給她拍胸保證能怎樣怎樣,反而告訴她說不定要千萬年後才有結果,但偏偏這樣的說服力更強,她真的覺得如果這麼做了,確實可能會有那樣的一天。蕭輕蕪愣愣地想了好久,忽然意識到什麼:「你……你的故事……是否循序漸進,也在想要達成這樣的結果?」

  薛牧點點頭:「略有一部分這種意圖,但不是主要目的。我是現實主義者,隻注重此生能看見的結果。而承載遙遠理想的事,我不想做,你可以做。」

  「有部分這樣的意圖就夠了。」蕭輕蕪很激動:「我就覺得看這些故事有奇怪的感覺……薛總管身處魔門,竟然有著天下和平的大慈悲之心!」

  「呃,你可能誤會了。」薛牧嘆了口氣:「我希望止戈,不是因為我慈悲,而是因為我打不過別人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54
第二百九十八章硬筆



  卓青青知道薛牧說的是真心話,真得不能再真了。可落在蕭輕蕪耳朵裡那顯然又是自謙,若說他不慈悲,那他為什麼要幫自己實現理想?

  可憐薛牧想說自己不是色狼,少女非要當他是色狼,這回想說自己不是好人,少女偏偏把他當成了聖人。連帶著之前的色狼判定都消失了,這麼偉大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色狼,真要那麼好色,這一路有多少機會要了自己,他都沒做啊!

  少女心情激盪,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表達自己的偶像崇拜之心,只能看見她起伏的胸膛,波瀾壯闊。

  卓青青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酸溜溜地來了一句:「我說蕭姑娘,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你會寫嗎?」

  蕭輕蕪愣在那裡。

  薛牧倒是無所謂地擺擺手:「不要緊,蕭姑娘所學淵源得很,真要說起文字水平估計比我好多了。講故事不難,難的是無聲無息地傳遞思想。反正多看幾篇,自己練練,自然慢慢也就會了。但是蕭姑娘……」

  「啊?啊……薛總管請說。」

  「你想要的降低藥物成本,惠及大眾,這無論從醫者意識還是從藥物研究上,全都是漫長的工程,更不是一朝一夕,至少如今我沒有主意。而寫文這種事兒見效極慢,並且也需要長年累月躲屋子裡,看上去對你的處境沒有任何改善。」

  蕭輕蕪沉默片刻,低聲道:「薛總管讓我看見了一線希望,輕蕪有了為之存在的意義,這已經足夠。」

  「至少不會抑鬱輕生了對不對?」

  蕭輕蕪露出一抹笑意:「是的。可能薛總管想要任意施為,輕蕪此時還不肯了。不知薛總管是不是有些後悔?」

  薛牧偏了偏頭,看著她的笑容。

  這姑娘很難得笑,一直都是憂鬱範兒,這回一抹輕笑,帶了些促狹的味道,看上去猶如一朵弱梅在牆邊悄悄綻放,恬靜之中又有點俏皮。

  很美。

  無愧於絕色譜之選,夏侯荻的眼光真不錯。

  他收回目光,悠然起身,隨手把吃剩的魚骨頭甩進了海裡:「我薛牧見到了星月生輝,見到了鐵劍花開,見到了冰融雪化,如今又見弱梅輕綻,暗香徐來。這世間至美,薛牧獨見八九,何悔之有?」

  「走吧,回程!」

  …………

  三人出海是昨天中午,回到鷺州是下午。不過一日一夜多一些,真有種千里江陵一日還的感覺,旁人甚至都沒怎麼察覺薛牧消失了一天。

  更不知道薛牧見到了此世最邪惡的東西,心中留下了一層陰翳。

  對邪煞的消息更慎重的不是薛牧,而是夤夜。她聽了薛牧的見聞,整個人都蹦了起來,皺著小臉蛋來來回回踱了好半天,醒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開啟星羅陣,向薛清秋通報。

  然後被薛清秋罵了一頓,說她不保護薛牧,竟敢讓薛牧自己面對此世最可怕的東西。

  夤夜委屈巴巴地交接了通話權,讓薛牧自己去說。

  「安啦,很輕鬆的,那玩意被我克制得很。」

  「萬物生剋有其限度,水可滅火,但一杯水可滅不了焚山烈焰,只能反被蒸發。」薛清秋在那邊冷冷道:「別仗著你不知哪來的一點天道之氣就瞎折騰,若真遇上邪煞大聚,單獨一鼎都鎮不住,何況於你!」

  「因果鼎腳下,哪來的大聚可能。」薛牧才不怕她罵呢,笑嘻嘻道:「好啦,不是應該高興我們找到了星忘石礦麼?還是富礦,徹底解決了我們的難題。這樣,你讓濮翔帶人來一趟,這邊買礦和開採的相關事宜讓他統籌負責一下,別人做這些事都不擅長,我也不擅長。」

  「行吧行吧。」薛清秋拿他沒辦法,只能道:「我讓他快馬加鞭,儘早到。」

  「秦無夜和千雪到靈州了麼?」

  「剛到不久,和夢嵐對接著呢,你有什麼要交代的麼?」

  「該交代的交代完了,讓她們實際操作中有什麼變故或者新思路,隨時跟我溝通吧。」

  「行。」薛清秋猶豫片刻,還是低嘆道:「薛牧,你要照顧好自己,危險的地方不要自己去。你不在我視野……我總擔心你出事。」

  薛牧柔聲道:「好啦,我知道了。你才要保重自己才對。」

  薛清秋嗔道:「你姐姐我天下無敵,不同於你這隻弱雞,能有什麼要保重的?」

  薛牧笑道:「我雞現在可不弱了。」

  「去你的!」

  結束通話,夤夜在一旁抽著鼻子:「為什麼爸爸應付這個惡女人這麼容易。」

  「因為她不捨得罵爸爸啊。」薛牧抱起夤夜走出星羅陣:「就像爸爸捨不得罵夤夜一樣。」

  「胡說,爸爸會打我屁股。」

  「你又不是沒打過我的。」

  「咯咯……爸爸的屁股軟軟的。」

  「呸,你個小東西!」

  父女倆一路笑鬧著走到院子裡,就看到一群妹子鬧哄哄地闖了進來,看到薛牧,領頭的黎曉瑞眼睛一亮,撲通撲通跑了上去,作勢要哭:「哇,公子我們不幹了啦!」

  薛牧哭笑不得:「怎麼了?你們不是做記者做得很開心麼?誰欺負你們啦?」

  「你看我的臉!」

  薛牧細看過去,果然到處烏漆抹黑的都是墨汁,夤夜看了拍掌笑:「喵喵喵,小瑞瑞是小黑貓!」

  黎曉瑞跳腳:「師叔小心我揍你!」

  夤夜吐舌頭:「略略略~」

  薛牧看了一圈妹子,個個黑著臉摩拳擦掌要揍夤夜,不由忍俊不禁道:「怎麼全都沾了一臉?」

  黎曉瑞真快哭了:「從第一天起就沒斷過,天天花貓一樣回家,這一手拿本子一手拿筆,還要拿墨汁瓶,我們沒有那麼多手啊!這活兒乾不下去了啦!」

  薛牧敲了敲腦袋。

  這事兒真是他的不對了。最早自己開始寫文的時候,就曾經考慮過搞出硬筆來取代毛筆,但一來自己對這事不內行,二來那時候事情團團亂,沒心思放這兒做研究,便暫時擱置。時間一過就徹底忘了,反而自己都開始習慣性地用毛筆。

  既然要發展文娛和傳媒,毛筆的效率顯然跟不上時代了,必鬚髮展硬筆,而且是刻不容緩的要務了。

  這世界神機門什麼科學都能搞,偏偏不搞文化類的研究,也是蛋疼。薛牧對這塊是真的不內行,他知道鉛筆是石墨做的,但怎麼做完全沒個概念,就連這世界產不產石墨都不清楚呢。至於鵝毛筆沾墨,那沒寫幾個字就要重新沾,效果還不如毛筆呢。

  他沉吟良久,問道:「你們畫眉用的什麼?」

  妹子們都愣了一陣,黎曉瑞小心翼翼地答道:「用石黛研磨成粉,加水調和……這玩意、這玩意是顏料啊。」

  「能燒製成硬條麼?」

  「應該可以吧。」

  「如果精製成硬細條,能寫字麼?」

  「能吧,不過很容易斷啊,沒啥用。」

  「外面裹上軟木呢?」

  「咦……」黎曉瑞兩眼發直地想了一陣,猶豫道:「好像可以嘗試一下哈,公子稍待,我們找眉黛作坊試一下。」

  「可以的,我有更好的方法。」薛牧轉頭看去,卻是蕭輕蕪倚在房門邊,輕聲道:「以石黛粉和凝脂水調和,晾乾即成墨玉狀硬塊,若於紙上留痕,顏色深濃。我藥王谷師姐妹常用來畫細眉,比平常石黛更易控制線條,且不會侵壞肌膚。」

  薛牧眨巴眨巴眼睛。醫者除了團隊奶媽功效之外,某種程度上是不是可以視為兼職煉金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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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贈輕蕪


  黎曉瑞迅速帶著妹子們興致勃勃搞研究去了,夤夜也顛顛地跟在屁股後面去看。薛牧想了想,還是走向蕭輕蕪。

  蕭輕蕪出海回來後就暫住在天香樓客房裡,薛牧既沒打算泡人家,還船的時候也就直接讓六扇門準備人馬護送她回去。六扇門需要和無咎寺交涉,連帶那幾名護衛也打算押回去,暫時還在交涉中,想必很快也該來人帶她走了。

  眼下看去,她的自閉傾向似乎是好轉了一些,正常情況她此刻應該是躲在屋裡看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可聽到院子裡嘰嘰喳喳的聲音,見薛牧似乎遇上了難題,她居然會放下書倚門旁觀,還能主動給出建議來。

  薛牧便忽然動念,自己原先腦子鑽乳白色液體裡去了,光想著對人家有沒意思這種破事兒,此刻想想,應該把她留下來才是硬道理啊。

  身邊多一個神醫,這好處閉著眼睛都想得出。雖然各宗各道多少都有點煉藥治傷的手段,就如星月宗自己也有獨門傷藥什麼的,可那專業性跟真正的醫道專家比什麼比?

  更別提諸如且兄弟擊境界門檻、洗滌根骨這類的輔助性丹藥,非藥王谷專家根本煉不出來。

  能煉製的人少,材料也稀缺,導致這類物品極為珍貴。黑市偶有流傳,價格也都是炒得上了天。當初影翼被姬青原僱傭,要價就是這類的玩意,以影翼的身份都缺,可見是多麼難得。

  掌握了一個蕭輕蕪,這對己方力量該是多麼跨越式的提升啊!居然一直都沒往這裡想!真是見了鬼。

  薛牧敲著腦殼,陷入了對自己智商的深深懷疑。

  「薛總管,薛總管?」

  蕭輕蕪的喊聲把薛牧喚回神來,尷尬地回應:「哦,蕭姑娘,住得還習慣嗎?」

  蕭輕蕪奇怪地看著他:「我剛住下還不到一個時辰,哪來習慣不習慣……」

  「呃……」

  「薛總管是患了頭風嗎?來,我這有祛風散,包保藥到病除。」

  看少女眼裡閃爍的笑意,哪裡是懷疑你患頭風,大概是問你是不是腦殘了的委婉說法吧……

  「果然是藏著小腹黑的啊,我這眼光還是很準的。」薛牧無奈道:「我是覺得,蕭姑娘回谷,對著一群話不投機的也沒什麼意思,何不在此多留幾天?」

  蕭輕蕪抿著嘴,認真看了他好一陣子,才輕輕嘆了口氣:「薛總管想留的,不是輕蕪,而是洗髓丹,鍛骨丹,益氣散,養魂丹,養魂丸,問道八棱丹,窺天玉靈髓……是麼?」

  薛牧怔了一怔,說她蠢萌呢,沒想到這麼靈醒,聞弦歌而知雅意。

  蕭輕蕪低聲道:「本見薛總管不貪圖這些,不料還是難以免俗。」

  薛牧索性道:「正常人都會想的好不好。」

  蕭輕蕪道:「無咎寺扣了輕蕪,卻沒打算讓輕蕪做這樣的事,薛總管可知為何?」

  「因為那些和尚還講個正道顏面吧。」

  「不是。」蕭輕蕪嘆道:「本谷出身,並不禁止加入宗門幫會,無非都是治病救人,只要不加入魔門為惡即可。但只不過是得到一位優秀的醫師而已,你們要的靈丹,煉不出來的。無咎寺自然不會為了得到一位醫師,而去重重開罪我藥王谷。」

  薛牧奇道:「這是為何?」

  「煉製這種靈丹,需要浸泡過乾坤鼎的水質,其餘諸鼎都不行……也就自然門的萬靈鼎能有部分效用。」蕭輕蕪解釋道:「早年本谷在京郊問鼎潭駐有人手,專職取水。陳飛揚一喜問鼎潭靈氣乾涸,便由宮中掘渠,每年以乾坤鼎浸泡三日,渠水引往藥王谷。這在別處根本得不到的……」

  薛牧臉頰抽了抽,這意思,自己的洗澡水難道可以嗎?

  估計質量不夠,自己這天道氣息不特意控制它出來的話,平時都不見影兒的,洗澡水毫無作用。若是刻意注入氣息搞出一盆靈水,提供少量用度大概可以辦到,形不成規模就是了。

  當然,也已經很有用了,如果真得到蕭輕蕪,眼見是有大用場的。

  難怪藥王谷和朝廷關係如此緊密,這二者之間確實是有點密不可分相互依託的味兒了。

  很快蕭輕蕪又道:「輕蕪從薛總管賜予的那道氣息裡,感覺到了乾坤鼎的意味,不知……」

  薛牧沒有正面回答,沉吟道:「蕭姑娘,薛某也不說什麼動聽的話哄你。便是不為靈丹,我星月宗也確實需要一位如你這般優秀的醫者,不知道你能否加入?嗯……你們禁止加入魔門是吧,但我星月宗已經不怎麼算得上魔門了。」

  蕭輕蕪微微一禮,很認真道:「薛總管是輕蕪所敬之人,又有大恩未償。總管相邀,本不該拒絕……也不願拒絕,能向總管請益也是輕蕪之願。但是……」

  薛牧失笑道:「得,就怕說得好聽又來個但是。」

  蕭輕蕪也不禁莞爾,又道:「一來,輕蕪未曾出師,還打算繼續修行,若是追隨總管,醫道怕也再無寸進。若是有朝一日病症在前,卻束手無策,談何濟世救人?」

  薛牧點點頭:「還有呢?」

  「二來……」蕭輕蕪眼波微閃,有了點羞意,低聲道:「二來當真如此追隨一男子,輕蕪怕也沒有名節可言了,故此猶豫。」

  偶像歸偶像,終究不是真泡到,人家也不是腦殘粉的性質,會注重名節倒也應當。薛牧發現自己接觸的妖女太多,要不就是慕劍璃那種從不在意別人看法的劍客,搞得他都沒想過正常女性應該會糾結這一方面的。如今這麼一看,蕭輕蕪這思維實屬正常,不正常的是自己身邊這幫傢伙。

  想到這裡,薛牧啞然失笑,灑然道:「行吧,其實你也是我所敬​​,我也不想害你。終究緣分未至,無須強求。」

  這灑脫的味兒讓蕭輕蕪越發欣賞,盈盈看了他一陣,垂首低聲道:「此番出谷,最大的幸運便是結識了薛總管,真奇男子也。」

  薛牧被這話說得自己都臉紅……正琢磨怎麼回答時,便有天香樓妹子進來通報:「六扇門週捕頭求見,問蕭姑娘準備好回去沒。」

  果然緣分未至。薛牧嘆了口氣,想說的話便沒繼續說,倒是被即將到來的別離引起了一個強烈的念頭,很想表達出來……於是對蕭輕蕪笑了一下:「那本《西遊記》給我一下。」

  蕭輕蕪不明其意,取過書遞給他。薛牧順手提起桌上的筆,在扉頁上刷刷刷地寫了一首詞。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沒有落款,只是寫著:贈輕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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