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20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0
第三百二十章巔峰之戰,荒誕結局



  一方世界,都有相應的法則,一切行為都在法則之內,無法超脫。便如凡人所能看見的日昇月落,春秋交替,水往低流,蘋果落地;或是陰陽交泰,孕育生靈。最俗的說,你反復鍛煉,肌肉就會更有力,這便是規則。

  武者們探索其中,尋求法則的根源,這便是道。

  武是尋求道的過程中自然提升的,越是接觸到深層法則,自然也就掌握了更高的力量,而有了更高的力量,又更能洞察本源,相輔相成,良性循環。

  越是深入,能看見的就比常人更多,比如常人只覺陽光溫暖,而他們卻能看見這陽光實際蘊含著的能量,能爆發出驚人的威力。常人只看見小草發芽,他們卻能看見這破土而出需要多大的力量。

  能把自身武道和這些結合起來,發揮出超越自身的力量,此即入道。

  所以入道者和普通武者在層次上有著本質的差距,武者們修肉身修真氣修靈魂的時候,他們修的是天地關聯。

  洞虛者勘破虛空,洞察法則,融於本源,已經能夠很完善地使用天地之力。理論上和入道是同屬問道的籠統大境界之內,實際表現力卻高了非常多,完全可以當成獨立境界看待。

  便如薛清秋當時召喚八荒星隕,引動月華之炎,那是真的有流星墜落之威,魔焰焚城之效,可不是真氣模擬出來的效果。入道者大約能理解她是怎麼做到的,但自己不可能做到,而普通武者連理解都理解不了,這就是差距。

  但使用天地之力,力量終究是屬於天地,不是屬於自己。當時無違之陣限制能力,幕天之陣隔絕天地,薛清秋也就成了困獸之鬥,引動得了一次兩次,而自身卻無力續航。

  唯有合了道,那才是自己的,自身就是天地一份子,那時候什麼陣都是廢石。

  當然,誰也不知道真的合了道之後究竟能是怎樣的表現力,因為太久太久沒人達到這個境地了。

  便如眼下,外人永遠也不會知道藺無涯和薛清秋之戰究竟是個什麼模板。

  他們無限接近於合道,無限接近於本源,這樣的交鋒已經不是武了,說是仙都沒什麼問題。

  藺無涯隨手而刺。表面上平平淡淡毫無花巧,然而整片冰原的生機似乎都被抽得一乾二淨,盡數凝成劍尖一點,那種恐怖的破滅之能,彷彿足以撕裂空間,另開一界。

  沒有人能正面抵擋這樣的劍。

  但是薛清秋的位置,明明一個大美人俏生生站在那裡,卻是真的如同有一個世界,群星繚繞,虛空浩渺,破滅之威沒入其中,彷彿泥牛入海,咻忽不見。繼而在宇宙深處爆出光芒,鋪天蓋地的翻湧反噬而回。萬千粒子籠罩其中,整片冰原變成了星海。

  一點劍光從星海中溢散,投向遠處冰川,轟然炸開。

  劍光深入不知多遠的冰層底下,號稱萬年無人能破的玄冰,猶如豆腐一樣炸得稀爛,巨大的冰層掀飛上天,數之不盡的冰雹狂舞墜落,深藏冰底的奇珍隨著冰水漫天噴湧,狂亂咆哮。

  那只是交戰周圍的背景之一,類似的場面覆蓋了千里冰川,如同末日降臨。

  一隻纖掌從藺無涯身後顯現,美麗而虛幻,猶如彗星當頭墜落,帶著無可抵禦的威壓與焚滅的氣息。

  藺無涯一劍後挑。

  「轟!」

  兩人腳下堅冰終於也扛不住這樣的能量重壓,寸寸崩毀,猶如土石。

  兩人懸浮半空,都是微微一笑。

  一個將萬物集於一點,純粹肅殺。一個將虛空容納一切,廣而威壓。這是相反的道,卻真的很有相互印證的意義。

  「你感覺到了嗎?」藺無涯笑道:「那扇天道之門。」

  「我感覺到你比我頭疼。」薛清秋嘆息道:「我只需要印證參悟,尋求大道共鳴。而你劍道已立,不可更改,必須抹除心中最後的牽絆,否則永遠達不成最本源的純粹。殺不了我,你合不了道。」

  「是。」藺無涯嘆道:「真是奇怪,你本該跨不出這一步……你們魔門缺了引子。你究竟是從哪裡接觸過天道之引?」

  薛清秋眨眨眼:「你猜?」

  這忽然顯露的孩子氣和小女人的風情,本來挺不合時宜,可奇怪的在這種天地崩頹的場景之中,卻有了一絲生機綻放的花開氣息,蓬勃與毀滅交相輝映,落在藺無涯眼中,實是最美的瞬間。

  他眼裡也露出一絲溫柔,低嘆道:「可惜。」

  可惜這個孩子氣,這樣的風情,不是對他而發,他心知肚明。

  他眼裡的溫柔很快變成冷冽,神劍再起。

  沒有威能溢散,沒有光芒耀眼,有的只是最純粹的殺機,最濃鬱的死意,最寂滅的空間。

  薛清秋的劍驟然切在這一點上。

  整個空間忽然凝滯了片刻,繼而天傾地陷,電閃雷鳴,一道恐怖的雷束轟然而落,只在眨眼之間就降臨到了兩人的交點。

  這是太過強烈的天地之氣,引動了天地異象。隨著雷光閃動,瞬間黑雲漫天,暴雨傾盆而下,遠處山河翻湧,奔騰激盪。

  兩人全力之擊,一至於此。

  在天地變色的時候,兩人幾乎也同時看見了天道的虛形。荒古浩瀚的法紋,帶著古老蠻荒的威能,在兩人身周若隱若現,慢慢的旋轉環繞著,繼而慢慢凝成鼎形,凝實飄蕩。似有一道亮光在中央閃爍,那是本源的具現。

  無法言說的恐怖威壓降臨身周,似是警示,又似是考驗,還隱隱然有召喚之意,言語難述萬一。

  兩人一路從地上打到天上,直入雲端,融於雷光,越是向上,兩人的唇角都逐漸地溢出了血跡。

  互相之間的頂級威力對撞,本就是極限的破壞力承受。當然只有極限催發,在這樣的生死之間,才能捕捉到那一刻的天道降臨,共鳴輝映。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傷勢都在加重,可眼裡卻越發暢快,他們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畢生的追求,那是足以超脫人世一切的嚮往。

  雙劍交擊已經不知道幾千萬次,凡人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們的動作,周圍的法紋環繞越來越快,逐漸成為了實體之形。

  合道就在眼前……他們能看見,能觸摸,只需要最後一下……

  藺無涯的劍終於脫離了星魄雲渺的糾纏,一點劍芒在薛清秋咽喉處綻放,而薛清秋曲掌為爪,無匹氣勁和劍芒交融一體。

  「轟!」

  下方的冰川徹底成了粉末,兩人在半空中,一起變成了耀眼的神光,七彩環繞,仙樂迴響。

  正在此時,異變突起。

  一道怨氣煞氣血氣殺氣集於一體的暗紅色氣息,帶著震天的冤魂哀嚎迴盪之聲,惡狠狠地砸在了兩人迸發的光芒裡。

  天地靜止。

  神光衰退。

  就像一坨穢物砸進了仙池裡,瞬間將一切沾染得噁心污染,芳香化為惡臭,清澈變為渾濁。原本身處法紋正中,盡情地體驗天道感悟的一對敵手猶如吃飯時吃了一口過期爛肉,什麼感悟都反噬倒捲而回,不約而同地噴出一口腥臭的淤血,斷線風箏般各自拋飛。

  空中傳來兩人異口同聲憤怒至極的怒吼:「申屠罪,你這個損人不利己的白痴!!」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1
第三百二十一章龍困淺灘,非蝦可戲



  為什麼說損人不利己,只需要看看遠處浮冰上申屠罪的模樣就知道了。

  他跟個血人一樣仰躺在冰面上,渾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就連骨骼經脈恐怕也都沒一處是完整的,身如爛泥一般。

  他的攻擊同時激發了藺無涯薛清秋的劍氣自然反擊,還激發了天道排斥反噬,這等恐怖的反彈,天下誰能與抗?

  能夠不死都已經是他根基雄厚,並且預先準備得十分周全的結果了。

  可以想像,他的傷情說不定都活不了多久,即使能活,很可能也要半廢。

  即使慘成了這樣,申屠罪那雙眼眸卻閃著猙獰與暴虐的神采,看著天空哈哈狂笑:「你們兩個才是真正的白痴!自以為鎮壓當世,對著天下人說要合道?真以為天下無人了嗎?尤其是藺無涯,裝你娘了個大西皮,哈哈哈滾回家合你母親的道去吧,哈哈哈哈!」

  藺無涯踉蹌飄退在一塊浮冰上,先是噴出一口血,聽了申屠罪的話,「噗」地噴出了第二口,氣得渾身發抖。

  確實是自視過高,目無餘子,才會省了個找人傳書送信的過程,直接聲傳天地來約戰。誰都知道合道是多恐怖的事,只要有點斤兩的誰不會興起阻止之意?

  可藺無涯不放在心上,他知道自己和薛清秋的戰鬥根本沒有人能夠插足,氣勁交擊的餘波都能讓秦無夜那類初入洞虛者根本靠近不了。

  而且合道也是薛清秋不容破壞的最大願望,誰來搗亂就是藺無涯和薛清秋共同的敵人,這天下誰能應對他倆聯手一擊?就算老牌強者能靠近,能出招,也不過是一片鴻毛落於烈焰之中,根本起不到任何影響,反而要在他倆的夾擊中平白送命。

  所以正常人再想搗亂也根本不敢來,在旁邊吃個瓜都有可能被認為搗亂,瓜沒吃到先要吃兩柄絕世劍芒,誰敢?

  基於這樣的自信,藺無涯才目中無人,聲傳天地。

  可誰也想不到,在兩人最激烈的時候,最無法分心感應周邊狀況的時候……居然會真有這麼個瘋子,寧可付出自己的老命也要來給你們搗亂。用的方式不是阻止不是參戰,而是最讓人沒料到的污染,用他滅情道特有的穢氣殺氣血氣,攪亂了他們最精純的道境感悟。

  光是打斷倒也罷了,還讓他們的道受到了污化。其實傷勢算不上多重,主要是那種靈魂反噬,跟吃了只死老鼠一樣現在還想吐,什麼道心都凝聚不起來,甚至失去了天地感應。

  這種負面的陰影不知道要留存幾時,失去了天地關聯,戰力還不如入道呢,等於剎那間從雲端跌進了深淵裡。

  薛清秋盤膝坐在另一方向的浮冰上,也是臉色蒼白,秀眉緊蹙。她的境遇和藺無涯不相上下,平時能輕鬆感覺到的天地玄妙,隨時可以察覺得靈氣流轉,身周冰融雪化時的細微粒子變化和溢散的軌跡,原本都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卻如凡人一樣什麼都感覺不出來。

  這種由神化凡的感覺甚至比上次在京師傷重無力的感覺還要難受,太不適應了。受傷影響的只是實力發揮,並不影響心靈境界,而且傷是能治療的,幾時能複原心中也有數,而這回還真不知道幾時才能消除這種負面影響。

  想不到一語成讖,戰鬥之前和藺無涯說過「如果失去力量」,如今雖然沒失去,也差不到哪去了。

  她緩緩調息片刻,低聲道:「申屠罪……我和藺無涯此番雖損,尚有復原之日,而你便是不死,也永無更進的可能,值得麼?」

  申屠罪哈哈大笑起來:「我滅情道以殺入道,殺不了人,殺的就是自己,又有何妨!」

  薛清秋微微搖頭。

  她知道申屠罪的本意可能是想撿漏,看看能否殺了她或藺無涯,以此悟道。但眼看他倆還真要合道了,魔門惡念暴戾盡起,老子死了也不讓你倆好過的惡毒心態也就展露無遺,才不是他號稱的這麼高端大氣。

  這回麻煩了……他倆這一戰,數不清千萬交擊,日昇月落不知幾何,應該好幾天過去了,足夠很多強者趕來。既然申屠罪來了,還有沒有別人?

  隨便來個誰,都會很麻煩……

  申屠罪咯著血笑:「是不是怕有人來摘桃子?哈哈哈摘得好啊,全死乾淨,一起玩完!」

  「真是聒噪!」藺無涯隨手抓起手邊冰棱一甩。按申屠罪傷得淒慘無比的德行,本應非常輕易地刺入申屠罪眉心的冰棱,居然被他勉強一偏頭,隻扎進了肩窩。

  三人都愣了一愣,申屠罪忍著劇痛爆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天下第一,合道強者,哈哈哈哈!」

  藺無涯默然。哪怕受傷,這種失誤也並不應該,這是不適應失去天人感應後的落差導致的,一時半會怕是適應不起來。

  申屠罪可也不蠢,知道藺無涯傷勢並沒重到不能動,跳過來砍人可就死定了。他嘲笑完畢,撲通一聲就入了海,用盡最後的力氣,潛行而去。

  他知道藺無涯不會跟下來,當著薛清秋的面,藺無涯丟不起那個臉。

  看著冰海上飄蕩的申屠罪鮮血,藺無涯良久才道:「魔門人物……呵。」

  語氣也不知是鄙夷還是讚嘆,薛清秋也無心分辨,嘆了口氣道:「先離開這裡,不可久留。」

  話音方落,忽然四周破空之聲乍起,數道人影飛掠而來。

  兩人都不再說話,平靜地看著周圍來人。

  海天閣主常天遠。

  縱橫道主許不多。

  一正一魔兩大宗主,都是極少露面於江湖,可這回齊齊出現。

  另外還有些別的……

  鑄劍谷鑄劍宗師鐵敬玄。

  自然門龍虎堂長老蒙傲,也就是當初和宣哲道不同,引發了自然門分裂的主角之一。

  欺天宗鴻飛堂長老蒼冥,也就是欺天宗除了虛淨的騙子一系之外的盜賊首腦。

  另有幾個著名江湖獨行散人、家族首領,都默不作聲地站在更遠一些。

  薛清秋搖頭失笑。

  從這個陣勢可以看出,原先藺無涯的想法沒有錯,除了瘋子壓根就沒人不遠萬里跑過來。天知道緊趕慢趕了幾天這裡是什麼情況,是萬里來送死?還是萬里來參拜合道者?還是就看個空氣?有這奔忙在路途上的閒工夫,還不如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佈置呢。

  如今這個到場名單很有意思。到場的宗主級人物都是離天極冰原比較近的,也就是老遠感應到他們合道之相被破,才開始飛掠而來,剛剛到達。而距離較遠的宗門來者都不是當家人,大約也都是這些日子在做其他事情就在附近的,恰好過來摘桃子。

  一群什麼玩意,之前還覺得申屠罪有點那啥,可與這些人一比,申屠罪堪稱英雄。

  所以洞虛的人是申屠罪,不是這幫貨色。

  薛清秋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此地玄冰已破,異寶現世,海底祕境多半也很多,你們愛探的可以去玩。」

  一邊說著一邊直接往縱橫道主許不多身邊走了過去,許不多略一猶豫,居然生生目睹她離開,連攔都沒攔一下。

  這便是當世最巔峰人物的氣場。即使看得出來她受了傷,在不能確知傷得多重之前,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常天遠看著藺無涯,忍不住問:「藺兄,什麼情況?」

  藺無涯瀟灑地笑笑:「兩敗俱傷。合道終究欠了運氣。」

  說完也直接從常天遠身邊走過,揚長而去。

  看著兩人一左一右離去的背影,好幾個人捏著拳頭,有些蠢蠢欲動。真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走,總是不甘啊……

  自然門蒙傲看著薛清秋,右拳咻然緊握,就想出手試探。薛清秋似有所感,猛然回頭,雙目凜然電射:「蒙傲,你活膩了?」

  蒙傲僵了一僵,拳心盡是冷汗,勉強道:「妖婦,我看你也是虛張聲……」

  話音未落,忽有海船之聲轟鳴而來,從東海之外一路撞進此地轟碎的冰層裡,直抵中心。

  薛牧站在船頭笑:「喲,開會啊?姐姐,夤夜在東邊十里找到了個好玩的地方,正蹦躂得起勁,你去不去看看?」

  薛清秋「哈」地一笑:「真是孩子氣。」

  說完飄然上船。與此同時,船頭慕劍璃化作劍光,落在藺無涯身邊,一言不發地陪他去遠。

  場中無數人眼睜睜地震懾於根本不存在的夤夜,以及劍意驚人的慕劍璃,在互相牽制之下,再也沒有一絲出手的勇氣。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1
第三百二十二章血光之災


  海船飛速行駛在茫茫海外,一路南下,很快就離開了冰原諸人的追擊範圍。直到此時,薛清秋才身軀一軟,傲立在船頭裝模作樣的身形軟綿綿地靠在薛牧的胸膛上。

  卓青青很識相地進艙底控船,她知道這回宗主要丟大臉了。

  果然船頭沒有什麼你儂我儂心疼不已的氣氛,在外威震一世的薛清秋被薛牧一把掀翻摁在腿上,揚起大巴掌劈裡啪啦的一頓抽:「逞不逞能了?」

  「我不是逞……」

  「啪!」薛牧重重抽了一記,怒道:「還嘴硬,什麼都不管不顧,學藺無涯那種弱智,不顧家,不顧宗門,不顧徒弟,不顧男人,說走就走的旅行?把別人的心情放哪裡了?有沒有想過出了事,夤夜小嬋會傷心,薛牧會痛苦?」

  一邊說著一邊就是劈裡啪啦的抽,薛清秋被抽得哇哇直叫:「我不是夤夜!薛牧你給我記住!」

  「記什麼住!你要反抗,我現在也打不過你,要不要直接揍我一頓?」

  這話說得薛清秋沒再掙扎,老老實實又被抽了兩下,抽著鼻子道:「會去跟他打,當然是有信心才去啊,才不是不管不顧呢。」

  「他也有信心,你也有信心,你們誰的信心算數?」薛牧怒道:「還不是合道的願望蓋過了一切,強自認為勝者會是自己!」

  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不是不顧,而是執念太深重,蓋過了其他。薛清秋沒話可辯,低聲道:「你這麼生氣,是因為覺得我沒把你放在第一位嗎?」

  「我不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談個戀愛就一定要對方當自己是世界的唯一,我這種沾花惹草的人也沒有這樣的資格。」薛牧停了手,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方面我很自私,你可以先罵我。」

  薛清秋愕然:「哪個方面?」

  薛牧沉默片刻,低聲道:「按照正常發展,你們壽算綿長,輕易百年以上,而我則未必。所以我能在你們之前先掛了,不需要經歷你們去世的傷心。」

  薛清秋神色變了,呆呆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喃喃道:「你這念頭,真的自私殘忍。」

  「你也知道這很自私殘忍嗎?」薛牧怒道:「那你這次做的是什麼?」

  薛清秋徹底低下腦袋:「我知道了。別打太重……」

  薛牧揚起的手終究沒再打下去,變成了輕撫:「傷情怎樣?」

  「身體的傷其實不重,和藺無涯交戰自然形成的傷,加上最後反噬傷魂,很容易恢復。」薛清秋低聲道:「可道境反噬攪亂,影響了天地交感,如今一感應都是穢氣雜亂,難以入微。」

  薛牧愣了一下才知道意思:「也就是說,現在你能發揮出的實力,跟沒入道的化蘊者差不多?」

  「是,而且短期內可能還不如,因為暫時適應不了這種凡人狀態,反而不如長期處於這個境界的人如臂使指。」

  薛牧皺眉道:「這個怎麼解決?藥王谷能治麼?」

  「不知道,即使能治也未必肯治,藥王谷畢竟是朝廷宗門。何況我們也不該讓藥王谷知道這個情況,影響難料。」

  薛牧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怕是瞞不了多久……」

  「怎麼會?我回去就閉關,外人不會知道詳情。」

  薛牧沉吟道:「我們還好,內部安穩。我怕的是藺無涯……他日常行事,問劍宗早有不滿,這回指不定就要出亂子。一旦他的情況洩露,別人便會知道你也差不多。」

  薛清秋神色嚴肅起來,頷首道:「確有可能。」

  「要更亂了,這個天下。」薛牧嘆了口氣:「我們星月宗……還沒準備好。」

  薛清秋可憐巴巴地抬頭:「我錯了。」

  「這時候賣萌有什麼用。」薛牧這時候不再怪她,反而安慰道:「先去療傷,沒必要想太多,我能應對。說不定一覺醒了,那個問題也自然消除了,萬事大吉。」

  「療傷嗎?」薛清秋眼裡忽然有了些媚意:「薛牧……」

  「嗯?」

  「我們其實有比吃藥更快的療傷法門。」薛清秋掛著他的脖子,呵氣如蘭:「你要不要幫我一把?」

  薛牧眨巴眨巴眼睛。

  「有你在身後替我收拾一切,有一個溫暖可靠的懷抱,什麼都不用考慮,再也不是當年那樣咬著牙關一肩承擔。」薛清秋吻著他的面頰喃喃道:「薛牧,有了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薛牧回吻著,低聲道:「你確定雙修效果比服藥治療有效?」

  「不管……我做錯了,你打我屁股不痛不癢,難道不想用其他方式狠狠鞭撻我嗎?」薛清秋在他懷裡慢慢扭動著,聲音漸漸媚入骨髓:「趁這茫茫大海,天地為證,我……我想給你。」

  她這是連媚術都不自覺地用上了,可知心中多麼動情。或許是境界跌落之後從所未有的虛弱感,讓她真正找到了一種小女人的依賴心,那強者的凌厲宗主的威嚴,在這茫茫大海上徹底甩開不見,有的只是一個想要情郎疼愛的小女人。

  薛牧想要徹底佔有她的念頭都憋了多久了,此情此景哪裡還能忍,一面低頭攫取她口中的甘甜,大手重重地扯開了她的外衣。

  海風猛烈地吹拂,吹得兩人的頭髮狂亂飛舞,衣服一經解開,瞬間就被吹得不知何往,而兩人都毫不在乎,用力地糾纏在一起,纏得比海風還要激烈。

  海浪聲嘩嘩地響徹耳畔,掩蓋了兩人激情的聲音,海船微微輕晃著,一對纖手搭在船舷上,絕美的容顏淒迷回望,秀髮迎風而舞,在海天遼闊之中綻放著最美的畫卷。

  曾經最大的阻礙如今已經毫不在話下,反而有更加緊窄的包裹,更加致命的旋渦,給了薛牧極致的感受。血跡在交接之間緩緩流淌,薛清秋並不疼,只是察覺到血流的滋味,心中忽然就想起了在京師時虛淨的卦。

  血光之災?

  說來有趣,她在孤桐院受傷極重,這次同樣也受了傷,或許有內傷溢血,但身軀連一絲劃破都沒有,沒現過半點血光……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身軀淌血,算不算虛淨準了卦?

  不算,這才不是災呢。哪有這樣的災,能讓她恨不得身後的男人動作更猛烈一些,讓自己的心靈飛向雲端,讓身軀徹徹底底地屬於他,無論哪一寸角落。

  而雙修之間,一方元陰洶湧澎湃,一方天道氣息劇烈激盪,交雜在一起,轟然旋轉,炸進了兩人極樂中的靈魂裡,超越了世間男女事百倍千倍的極致快意,轟得兩人如登仙境,不知身在何方。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1
第三百二十三章什麼是劍


  薛牧雙修已經很頻繁很有經驗了,元陰也接觸過許多,各級別都有,當初秦無夜也是個洞虛者呢,雖然那時她的洞虛還不穩當,也該算頂級的了吧……

  可見識還是限制了想像,從沒想過一個人的元陰裡能蘊含這麼龐大的精純氣息,這一次雙修帶來的補益就直接讓他停滯了有段時間的修行嗖嗖嗖地增長,直到照心境界圓滿無瑕。

  這還是因為星月雙修功法講的不是採補,而是長期和合共益,所以提升也就這樣了。如果換了是採補功,指不定這一次跨越幾個等級都有可能,即使卡在境界門檻上,同級修行也能比別人龐大數倍去了。

  即使如此,薛牧還是覺得自己得到的進益過大,這個境界裝不下,浪費了。

  難怪此前薛清秋一直不給他,那是真的在為他考慮啊……

  「吃撐了吧?」薛清秋還被他壓在艙板上,雙腿卻依然緊緊箍著不讓他動:「叫你不好好修煉,真是浪費。」

  「呃……」薛牧有些尷尬地想退出來,卻發現自己退不動。

  薛清秋柔聲道:「別出去,我喜歡它留裡面。」

  「喂,痴女啊?」薛牧哭笑不得:「我的進益很大,你呢?道境有沒有恢復的跡象?」

  「傷是好了……境界的話……」薛清秋有些悵然:「你的天道氣息對我有益,但也只是驅除了那種反噬的雜亂感,天人感應還是找不到。」

  薛牧默然。也知道為什麼她癡纏著不讓自己退出去,因為她心中真的有些惶恐,生怕永遠無法復原,而與他的激情能讓她暫時忘卻那些。

  他只能勸慰:「既然有益,那我們就多雙修幾次,說不定就能複原了唄。」

  薛清秋噘嘴道:「是啊,可你軟了啊。」

  這種小女人的嬌憨看得薛牧心頭火熱,調笑道:「你學過女紅嗎?」

  「沒有……」

  「那聽說過吧?如果線頭彎了,穿不過針眼,一般把它舔直就可以了。」

  「噗……」薛清秋很顯然聽得懂這樣的污化暗示,纖手錘著他的胸口:「你哪想出來的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又是戒指又是針線的。」

  薛牧疼得齜牙咧嘴,一把捉住她的手:「你只是失了天地感應,力量可絲毫沒變弱啊,你這小拳拳鎚我,其實是謀殺親夫啊……」

  這樣捉著手,上下四目相對,氣氛更加溫柔起來,兩人互相對視著,薛清秋很快目光如水,低聲道:「好希望一輩子都跟你這樣,什麼都不用想。」

  什麼都不用想,盡情溫存,只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如今只是身處歸程,雙修更大的意義也是為了恢復,而不是享樂。一旦船入海口,回歸神州,他們就要面對這場合道之戰所引發的變局。

  宗門此前的發展計劃才剛剛按部就班地進行一半,就要突兀地面對變局,薛清秋知道薛牧要為之更加頭疼。但薛牧始終沒有責怪這一點,而是說:「我能應對。」

  那一刻薛清秋真是想永遠縮在他的懷裡不再起來,被他怎樣征服鞭撻都願意。

  薛牧終究是退了出來,薛清秋取了絲巾溫柔地替他擦拭。白色絲巾沾上的血色梅花看得她有些臉熱,正想丟掉,就被薛牧抓走了。

  看薛牧把絲巾小心翼翼地塞進戒指,薛清秋又好氣又好笑:「你收藏多少了?」

  薛牧尷尬道:「不多……也不多。」

  薛清秋並不是怪他,反而豎起食指蓋在他的唇上:「不管你要多少……」

  薛牧沒再說話,兩人各自穿衣,薛清秋似是隨意問道:「有慕劍璃的嗎?」

  薛牧頓了頓,簡單回答:「有。」

  「這次的事,是不是也影響到了你和慕劍璃的關係?」

  薛牧聲音裡有了悵惘:「早晚的事,繞不過去。希望將來……還能相見。」

  此刻他腦海中泛過的是慕劍璃離開前眼裡揮之不去的哀傷,想要道一聲珍重,卻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的悵然。

  再怎麼認為感情只是自己的事,人終究也無法脫離其他因素的影響。雙方最親的人生死戰,各自以殺了對方為目標,那他們怎麼相處也不可能繞開這個坎。最悲哀的是,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雙方都沒有言歸於好的可能性。

  陷進愛河時,純粹的少女真沒考慮過這麼多,此時回想,只能說從一開始她愛上的人就不應該是薛牧。

  就像薛牧筆下的練霓裳和卓一航,永遠不會有圓滿的結局。

  藺無涯明知徒弟和薛牧攪在一起,​​卻從不干涉,是否也是看出了這一點?他知道徒弟終將和薛牧分離,然後……選擇遺忘,走上和自己相同的路。

  「你會忘記的,無論對方是誰。」早在徒弟求教的時候,他就看見了這一天。

  這是藺無涯所斷定的,但不是慕劍璃想要的。

  她是真不想忘,真的想和薛牧繼續在一起。

  可惜當他們到達冰原,看見被一堆人圍著的藺無涯和薛清秋時,慕劍璃就知道,自己和薛牧分離的時候到了。她必須保護師父離開,必須擔負起接下去的宗門職責,此後關山萬里,天高水長,很有可能與薛牧從此兩隔。

  甚至有很大的可能……將要為敵。

  薛牧一直覺得自己得到她很虛幻,藺無涯也覺得她早晚忘卻,大家都知道,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怪師父嗎?」藺無涯和徒弟一前一後地走在山路上,他感到了徒弟眼角的晶瑩,忍不住也有幾分心疼,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慕劍璃深深吸了口氣:「師父與薛宗主恩怨在前,我與薛牧糾葛在後,怨不得師父。」

  藺無涯又道:「那你怨薛牧有意勾搭你嗎?」

  慕劍璃默然半晌,低聲道:「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不錯。所以你已得之,如今可忘矣。」

  「不。」慕劍璃平靜回答:「徒兒不必忘。」

  「你若不忘,何以問道?」

  「唯劍是道,然而什麼是劍?」慕劍璃淡淡道:「飛光是劍,身軀是劍,心是劍,骨是劍……情為何不是劍?」

  藺無涯猛然停下了腳步。

  卻聽慕劍璃緩緩續道:「這人間煙雨,萬丈紅塵,又何處不是劍!」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1
第三百二十四章變局開始


  在所有人都覺得慕劍璃沉陷於情,不能再專注於劍的時候,慕劍璃卻總覺得自己和薛牧一起的時候看見了曾經忽略的太多東西,包括眼光視角,也包括人間纏綿。

  曾經認為劍道應該排斥這些,專心致志。如今卻覺得這些都是劍,何故忘卻?

  從極端走向了廣博,看見了更遼闊的天地。

  她找到了自己的道,和自己師傅相反。

  未必說她這樣的道就更強大,有時候確實極端化才能更強,取其廣博卻可能失之凌厲,很難說她和藺無涯誰對。但這就是立道,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道,只要找到了自己的路,就可以堅定不移的走向終點。

  殊途同歸,不外如是。

  藺無涯並沒有被徒弟說服,也不會去和徒弟爭辯。問劍問劍,問而知之,每個人都可以得到自己的答案,藺無涯不會去做無謂的「糾正」,他只會鼓勵下去:「很好。希望有一天能證明,你比我強。」

  這便是宗師胸懷,在某種程度上,藺無涯和薛清秋有很相近的地方。

  慕劍璃吐露心思,心情也略微順暢了些,低聲問:「師父的傷……」

  「我需閉關,借鼎滌蕩,不知年月。」藺無涯道:「說來此番境界跌落,未必全是壞事。」

  慕劍璃沉吟道:「是破而後立?」

  「不全是。在雲端久矣,竟似乎已經忘記自己生而為人的模樣。」藺無涯啞然失笑:「重走回頭路,能夠沉下心來重新站在凡人的角度看世間,或許看得更清晰,於道有益。而我和清秋此番都看見了合道之門,一旦復原,說不定屆時無需再次殺伐,便能雙雙舉步而入。」

  慕劍璃眼中閃過狂喜,這意思是不是將來有一天雙方能夠握手言和?那她和薛牧之間豈不是可以沒有坎兒了?

  藺無涯嘆道:「我有鼎可藉,還是很有復原的信心。不知清秋是何處境……」

  「……」慕劍璃抽抽嘴角,臉色忽然泛起了紅暈,悄悄垂下了腦袋。

  鼎嗎?天道氣息嘛……她幾乎瞬間就能想到薛清秋是什麼處境……

  忽然覺得師父挺可憐的,斬情斬情,那還是有情才需要斬啊,所以他一面要殺薛清秋,一面卻又擔憂她的處境……可他如何能想到,按理應該在閉關修養爭取早日復原的女神,現在鋼彈九成九的可能是在男人身下宛轉承歡?

  …………

  慕劍璃猜對了,這幾天薛牧的海上生涯實在是靡亂到了一定境界。薛清秋從所未有的癡纏,加上意圖用雙修的天道氣息助她早日恢復的想法,他們幾乎是沒日沒夜地在纏綿。

  茫茫大海也沒有別人看見,海上航行本來也無聊透頂,就更是放飛了自我。起初做完事還會穿上衣服正兒八經地交談,到了陳飛揚一喜都懶得穿了,反正沒多久又要脫,穿了也白穿。

  放飛自我的薛清秋也第一次主動地和別人一起。

  船上還有卓青青,她起初也不好意思打擾宗主和公子的好事,自己躲在艙裡修行,外面沒日沒夜的嗯嗯啊啊讓她修行也靜不下心,實在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某天聽見外面好像長時間沒聲音了,卓青青終於忍不住出去……她發誓出去只是為了和兩位聊聊天……

  可入目的景象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牧大馬金刀地靠在船舷邊,左手拿著本子,右手拿著硬筆,好像在寫東西。薛清秋就公然伏在他面前,正在啜針線……

  兩個人都是白花花的,明明知道卓青青出來了,也都無動於衷,看得卓青青一臉木然。

  倚在艙邊看了一陣,卓青青還是忍不住問:「公子在寫什麼新作?」

  「哪有寫新作的心情。」薛牧頭也不回地道:「我在研究勢力分佈,和可能引發的變局,以及針對性的應對方案。」

  卓青青來了興致,走了過去:「公子怎麼想?」

  「現在有幾處亂象。首先是心意宗那邊,勢力紛雜,還在糾葛。其中有部分勢力說不定有可能放棄那塊肉,轉而吃我們的。我們靈州好大一片基業,可沒什麼山門保護,指不定就有人想摘桃子。」薛牧邊劃邊說:「首當其且兄弟的就是秦無夜……她有可能想要接管我們的娛樂業底子。然後是林東生,我們的胭脂坊產業有很多是他們縱橫道可以接手的,例如專輯和周邊銷售。」

  卓青青倒吸一口涼氣:「那……影翼呢?」

  「暫時不可預測,無痕道終究是以暗殺為主的宗門,在思維角度上與眾不同。」薛牧有些頭疼地用筆點著太陽穴:「這是個變數,就怕瞎來。光靠夤夜的威懾力,鎮不住這麼多牛鬼蛇神了。」

  卓青青知道薛清秋這表現什麼情況了,因為這個真是她鬧出來的亂攤子,搞得薛牧頭疼無比,她這是有些自責,有種小姑娘做錯事正在討好賠罪的意思呢。

  真想不到宗主在公子面前也有這樣的弱勢心態。

  薛牧嘆息道:「還有個變數在朝廷,張百齡那邊,日常我們不放在心上,可一旦有了變局,他就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卓青青聽了也覺頭疼。

  星月宗早年確實舉目皆敵,好不容易看著清平了些,可不料還是不怎麼經得起考驗,一旦薛清秋的威懾力不在,就有可能崩盤。她左想右想也沒什麼主意,也只能移步過去,讓薛牧靠在她柔軟的身軀上,纖手輕輕揉捏薛牧的太陽穴。

  所以說她能做的也就這些,薛清秋的表現也就可以理解。

  其實薛清秋自己也不是不能考慮這些事情,在世上有薛牧之前,她自己應對這些比薛牧還多,多困難的時候都闖過來了,眼下的情況再怎麼也不算最壞。只能說人一旦起了依賴心就變得盲目,尤其此時虛弱又有些自責的情況下,就真一股腦兒全丟給薛牧了。

  說真的薛牧對這種事情的處理還未必比得上薛清秋自己,他真不算謀士。可眼下居然大家都覺得只有他能出主意……

  過了一陣子,薛牧幾張紙上的勢力名字問號圈圈線條什麼的劃得亂七八糟,疲憊地丟在一邊,徹底把腦袋陷進了卓青青的雄偉柔軟裡,閉上了眼睛。

  薛清秋也從下面抬起頭,柔聲道:「累了就休息一會兒……」頓了頓,看了眼卓青青,低聲道:「青青服侍一回吧。」

  謀劃是累的,雙修反而是休息恢復,這便是這兩天薛家「姐弟」的日常,妖女宗門的雙修特色終於發揮出了應有的作用。卓青青明白了這一點,沒有矯情,按摩太陽穴的纖手慢慢地就滑向了薛牧胸膛,與此同時垂下螓首,輕輕吻在薛牧唇上。

  薛清秋沒有離開,抬頭看了一陣,默默地繼續吞沒。

  一場三人之戰毫無菸火氣地自然打響。

  此後放飛自我的就變成了三個人。

  一番戰後,兩位御姐左右依靠在薛牧胸膛上略作休憩。薛清秋見薛牧還是有些愁眉凝結,低聲安慰道:「其實事情並沒有那麼壞。申屠罪能否從海底活著回去都是未知數,所以我和藺無涯狀況若要傳開,首先取決於問劍宗此刻究竟會是什麼模樣。」

  薛牧沉默片刻:「以藺無涯的行事,問劍宗的衰落不可阻擋,只是苦了劍璃。」

  藺無涯師徒在想薛家二位的處境,他們也在想那對師徒的處境,雙方的思維很是一致。區別在於,薛牧很篤定問劍宗要出問題,而藺無涯和慕劍璃都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師徒兩人疾行數日,回到問劍山門。剛剛踏上石階,就發現了氣氛不對勁。

  本應尊敬行禮的守山弟子們目光閃閃縮縮,本應劍氣縱橫的各峰所在,今日悄無聲息。

  師徒倆仰頭看著山間皚皚,同時瞇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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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薪火傳承


  師徒倆緩步上階,一路踏上主峰問劍閣,宗門核心議事之地。

  偌大的殿閣裡,數十白衣劍客分散而座,問劍宗特有的劍意繚繞廳中,氣氛肅殺凌厲,有若實質。

  藺無涯環顧廳內,連很多閉關多年不問世事的高輩長老都來了,問劍宗所有堂口執事負責人一個不缺,濟濟一堂。除了幾位護持鎮世鼎的前輩之外,宗門重要人物全部到齊。

  平日裡就是再重要的事也不可能這樣聚集所有人的,這種三堂會審的架勢讓藺無涯意識到了什麼,走到大廳正中央就不再上前,淡淡道:「都沒事乾了?」

  廳中一片靜默。

  過了好久才有一名老者開口道:「無涯合道可成了?」

  「未成。」

  「我等聽聞,你與薛清秋兩敗俱傷,境界俱損,如今形如廢人?」

  「聽傳聞?」藺無涯失笑道:「這就是你們今日濟濟一堂的原因?」

  又是一片靜默。

  聽傳聞,這委實不太好啟齒。

  當時到場的一些人,和藺薛兩人是沒什麼深仇大恨,但不會有谁願意兩個動不動能合道的人凌駕頭頂,小心肝受不了啊。可那時沒人能判斷這兩人傷情是什麼狀況,自己被震住了不敢出手,於是事後自然會去散佈流言,勾引想出手的人出手。

  一旦兩人真是傷重,也除去心頭大患;萬一兩人沒什麼大礙,反正被拍扁的也不是他們。

  打得這麼明顯的小算盤,可問劍宗的人還是被挑撥成功了。

  不但如此,居然還是全宗反目,藺無涯除了一個徒弟之外竟是孤家寡人。潘寇之傷得只剩一口氣了都有一批忠心門人護著呢,他混得比潘寇之慘多了。

  藺無涯平時孤高自傲,不顧人情,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同道,別人不敢且兄弟他來,火氣自然會撒在問劍宗門人身上。連慕劍璃這種本該受萬眾追逐的佳人都受了同道排擠,可知其他門人在外要受多少白眼,人人都憋了一肚子氣,對宗主的怨念日漸增加。

  即使在宗門內部,得罪人也多。當初趙昆死在薛清秋手裡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反而還放兇手走,若你能解釋安撫也好,可事後連個解釋都懶得解釋,趙昆的親友誰不憤怒?類似得罪同門的事還有許多,無數人敢怒不敢言。

  然後呢,成日只顧苦修,對宗門上下不管不顧,管理混亂一團,經濟倒退,弟子減少,山門破敗,日漸蕭條,他問都不問一句,更別說主持大局了。各堂執事雖然在做事,但有沒有主心骨過問,那效果自然是完全不同的,何況上行下效,你都不管,我管個毛?你自顧練功,我就該幹雜活嗎?

  這就更亂了。劍州勢力範圍內的各項收益大幅度下滑,要不是底蘊雄厚,自有層層附屬宗門不斷上供支持,說不定宗門維持運轉都難了,別提什麼好資源,都得自己出去拼。這團亂象使得真心盼望宗門好的老實人也開始不滿。

  再加上很多人以為他資源盡掠己身,其實沒有,但不妨礙別人以為有,不滿者就更多了。

  整個問劍宗這些年來在他手頭完全就是一攤爛賬,這便是藺無涯心無旁騖一意合道的代價。

  原本人們還能忍著,都指著他真能合道,那一切問題真的不是問題。可一旦發現合不了道,還特麼負傷而回,這幾年積壓的怨氣盡數反彈,這場政變簡直是必然。

  這就是薛牧篤定問劍宗一定會有變故的原因。其實很多外人看得出來,可孤傲一生的藺無涯自己看不出來。

  又過了好一陣子,另一位老者道:「無涯此番傷情如何,還望和大家說明白,也好做應對。」

  話說得冠冕堂皇,蘊含的惡意連慕劍璃都聽明白了,她忍不住開口道:「師……」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藺無涯擺擺手打斷了:「本座傷勢不輕不重,倒還好說。但境界跌落,需要立刻前往生死鼎處閉關。」

  全場嘩然。

  立刻有人忍不住跳了起來:「藺無涯!這就是你給宗門上下的交代?」

  藺無涯淡淡道:「本座需要對誰交代?」

  「你這些年可履行過絲毫宗主職責?大家寬容於你胡作非為,是為了等著境界跌落的消息?」

  藺無涯悠悠道:「虛淨常年遊方於外,世人連欺天宗主是誰都不知道,而欺天宗自轉。薛清秋可以閉關,諸事不問,而星月宗有薛牧。我問劍宗嘛……你們讓本座給交代,誰給本座一個交代?」

  眾人皆沉默。

  事物的發展總會有其必然性,問劍宗的德性和他們的道也很有關係,從小被教育的都是心無旁騖的問劍,對其他方面自然缺失。看慕劍璃遇到薛牧之前的表現就知道,想像一下幾萬個抱著劍的懵妹子發展宗門的場面……早期還好,一切弊端掩蓋在超級強宗的武道強盛之下,可日積月累到了現在,早就疲態畢露,也不是藺無涯手頭才開始的。

  藺無涯誠然問題多多,是個不合格的宗主,可真算不得他一人之過。

  相反,他驚才絕艷,合道在望,一旦能成,那真是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全天下不會有人能違抗合道強者,要什麼就有什麼。

  可惜功虧一簣。

  成王敗寇,功虧一簣就是敗了,別人也不會管什麼必然偶然,不會管誰錯得多些,反正你藺無涯是宗主,你不背鍋,難道還想往大家身上甩?

  總算藺無涯積威尚在,問劍宗也是正道宗門,做不來太難看的事情,便有老者轉圜道:「若是無涯需要長年閉關問鼎,那還是先交卸宗主之位,安心養傷吧。」

  話再好聽也是政變逼宮,慕劍璃聽得臉色都變了,緊緊抿起了嘴唇,很是擔憂地看著師父的表情。

  藺無涯還是淡淡地笑:「本宗門規,強者為主,藺某如今當不得強者,自當交卸。何況若是藺某的狀況傳了出去,宗門或許還要迎接不輕的挑戰,非強者不可應對。你們可選好新宗主了麼?」

  老者道:「事起突然,我等也當另行推舉賢能。」

  「哦?」藺無涯呵呵笑道:「何必推舉?既是強者為主,人選豈不是已經很明確?」

  眾人一陣騷動,便有人問:「誰?王師伯麼?還是張師叔?」

  藺無涯摸出一柄小小的劍印,隨手丟給了慕劍璃:「新宗主在此,你們參拜便是。」

  慕劍璃懵了。

  全場都懵了。

  但慕劍璃很快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論強,她此時確實不是宗門最強的,很多前輩在入道巔峰徘徊數十年,積累不是她此刻能比。但改善問劍宗的狀況,她或許還真是最合適的,真讓這些人接手,做得還未必比得上藺無涯呢,可她久隨薛牧,受了很多啟發,思維眼界已經開闊,說不定反倒能帶問劍宗走出新路來。

  難怪以藺無涯的脾氣居然會破天荒地站這兒羅裡吧嗦一大堆,只不過是為了當眾交接權力。他沒有不顧宗門責任,早就有了思考,如果不遭遇這場政變,藺無涯也會自己傳位之後去閉關的。只是眼下已經無法用他的權威順利交接,需要慕劍璃有所表現。

  慕劍璃緊緊抿著嘴唇,回來之前,她真的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刻,要和無數師叔伯乃至師叔祖的長輩們爭鋒,對於一個正三觀的武者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

  她心中閃過薛牧的身影……是了……如果成了宗主,起碼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

  慕劍璃深深吸了口氣,眼神漸漸化為堅定。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2
第三百二十六章問劍易主


  慕劍璃堅定了,可別人受不了了。足足過了好幾息,才有人反應過人來這是什麼情況,勃然大怒:「藺無涯!宗主之位是能如此私相授受的嗎?」

  另有人直接跳出場中,拔劍指向慕劍璃:「慕師侄,劍印非你的微末道行所能掌控,認主都認不了,還是留下吧!」

  問劍宗劍印,宗主之證,只要被其認可,自能發揮莫大威能。威能倒也罷了,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倒也不是太依賴這等威力,比如藺無涯從不動用,他沒必要。可它千年來作為宗主之證的象徵意義卻無人能忽視,曾經就被推舉為宗主的前輩因為無法被劍印認可,雖然技壓群雄也黯然下台。

  一個宗門的傳承道統是嚴肅的,是草台班子還是有悠久傳承的高門大派,往往就體現在這些細節和象徵,倒也不是完全的拳頭說了算。

  慕劍璃沉默片刻,輕聲道:「宗門之重,劍璃自認擔不起……但既是恩師所託,就沒人能拿走。」

  「混賬!」那人哪裡還能忍,本不打算同室操戈見血的逼宮,終究還是忍不住一劍刺向了慕劍璃的手腕:「留下劍印!」

  慕劍璃漠然看著劍光直抵手腕,才忽然動了一下。

  那把劍直接就到了她手裡,就像送給她鑑賞一樣。

  那人呆呆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一時都不知道怎麼反應。很多高輩長老的神色都變了,看著慕劍璃的手,眼裡都是極度的震驚。

  能在這裡出現的,都是一堂執事以上的宗門要員,個個都是慕劍璃的師叔輩甚至師叔祖輩分,玩劍一輩子的人……剛剛這位在場中雖然不算太強,可也是入道初期,和慕劍璃眼下的等級半斤八兩,本應很有打頭才對,可竟然遭遇這種恥辱性的敗北,簡直不可思議。

  一時很多人都懷疑自己在做夢,是不是藺無涯灌了頂,把畢生功力給了徒弟?

  「同室操戈,非劍璃所願。」慕劍璃把奪來的長劍慢慢插入地面青石:「諸位都是劍璃的長輩,就當品鑑指點劍璃修行如何?」

  隨著最後一個字說完,那劍也正好插入過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與此同時,慕劍璃長髮無風自動,驟然飛揚,猶如一個引信,所有人的隨身寶劍都隨著她長髮飛揚的動作「嗆」地離鞘半寸,即使是入道巔峰的長輩寶劍都不能例外。

  在爭鋒島上,慕劍璃就引發過正魔年輕一代武者們的刀劍共鳴,可這一回,連入道巔峰強者的劍都為她而喜。

  「萬劍共鳴!這怎麼可能?」好幾個白鬚老者齊聲驚呼:「此乃本宗大道!劍璃才幾歲?」

  慕劍璃眼裡無悲無喜,小小的劍印忽然在手心裡光芒大盛,一股極度凌厲的劍意且兄弟破屋頂,凌霄而去,而主峰深處,另有天道氣息漫天而起,與這道劍意交相輝映。

  劍印認主,生死同歸!

  宗主之證認可,宗門至寶生死鼎認可!

  問劍宗上下萬人,無論是此時問劍閣的高層,還是在各峰修行的弟子,全都目瞪口呆地仰首看天,看著那璀璨的光華交織著最凌厲的殺機和最蓬勃的生氣,一路盤旋,直且兄弟天際。

  藺無涯仰天大笑起來而去:「藺某此生乏善可陳,做得最對的事情,就是收了個好徒弟!」

  慕劍璃緩緩抬頭,鳳目裡盡是凜然劍意:「那位長輩要來指點劍璃修行?」

  沉默。

  打當然是有幾位長輩能打得過慕劍璃,可此情此景,一堆白髮蒼蒼的老爺子老太婆還真是覺得沒什麼意義。他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況且也是一生唯劍修行,和藺無涯差不多屬於沒什麼旁騖的,爭了宗主回頭就閉關嗎?吃飽了撐的。

  他們參與這場政變也是實在看不過去藺無涯,不代表他們自己想當宗主。眼見一位傑出的晚輩獲得劍印和生死鼎同時認可,心中是欣慰居多才對,真沒幾分爭執之意。

  有權欲有私心的往往是一些正當盛年的高層,可他們居然發現……自己未必打得過這個小侄女。即使千辛萬苦打過了,搶來劍印,他們引發認可的場景如果比不上侄女的壯觀,反被人笑。

  天才就是能自帶讓人絕望的屬性。莫說條條大路皆通大道,可你努力了一輩子,卻發現有的人彷彿生來就站在大道盡頭。

  場中靜默了好一陣子,忽然有位老者仰天而笑:「天才如此,此乃天佑我宗,有何猶豫?老朽參見慕宗主。」

  又有幾位老者同時笑了出來,齊聲行禮:「老朽見過宗主。」

  被這些長輩一帶,那便成定局,有些本來猶豫該不該爭一下的人也無奈地收了意思,整個問劍閣齊聲行禮:「參見宗主。」

  慕劍璃安靜地站在那裡,這種人生巔峰的場景絲毫帶不來半點欣喜自得,鋒銳的眼眸反而開始慢慢流露出迷茫和疲憊。

  這接下去要怎麼做啊……

  宗門諸事,萬般紛雜,自己初任宗主,輩分幼小,權威未立,怎麼做啊?而接下去明顯可見會有敵對勢力趁著問劍宗巔峰跌落,主幼臣疑,必有動作,又該怎麼應對?

  少女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無力,藺無涯留下的爛攤子還在於,自己身邊連個真誠擁護輔助的自己人都沒有,即使支持她做宗主的長輩們此刻也是觀察審視的意味要居多些。藺無涯去閉關,她就成了舉目無親,問計都不知找誰。

  有人出主意就好了……

  薛牧……我好想你。

  …………

  此時的薛牧自顧不暇,哪裡知道萬里之外的問劍易主,自己心裡啥都不會的萌妹子居然真做了天下最強宗門之一的大B。SS,正在迷茫無助中。

  他和薛清秋卓青青也已經趕到了靈州,海船上的糜爛生涯只不過是夢中插曲,到了靈州真正面對的同樣也是諸事紛雜,形勢說起來比問劍宗還嚴峻。

  問劍宗強者如林,真有外敵也不敢隨便動武,星月宗就不一樣了,底蘊差太多。既無鼎可驅,也沒有歷年打磨的山門護陣,胭脂坊跟個暴露的小姑娘一樣,誰都能來。中高端戰力才多少,和問劍宗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里,往年能立足靠的是薛清秋核武般的威懾,如今靠誰?

  夤夜不過洞虛初期的修為,或許實戰效果特殊,能勝過同級,但沒強到薛清秋鎮壓一切的程度。拿秦無夜做基準的話,薛清秋能一兩招秒,夤夜要和她拼很久才能勝。

  這樣的威懾力就差得遠了。

  靈州本來就是很亂的地方,各家勢力紛雜,一旦牛鬼蛇神紛湧而至,夤夜鎮不住。

  不過好在,星月宗上下精誠,薛牧本身就是主心骨,如臂使指。

  「流言說清秋形如廢人?」

  「是。這兩天氣氛不對,進入靈州的強者明顯變多,秦無夜肯定是回來了,也不知影翼什麼情況,張百齡又在暗中串聯。」岳小嬋憂心忡忡:「叔叔,要不我們放棄胭脂坊?反正人在就可以了,產業保不住就算了,還能再起。」

  薛牧神色古怪地重複問:「他們真說形如廢人?」

  「是啊。」

  「那你們怕個毛啊,這些人是來找我們打臉的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4
第三百二十七奈何明月照溝渠


  流言不知道是源頭就比較誇張還是流傳過程中走了樣,按經驗多半是後者。薛牧忽然很感謝這種走樣,這讓他在海上非常苦惱的問題變得簡單了很多。

  如果流言是「藺無涯薛清秋兩敗俱傷,短期內戰力大減」,這種可信度是非常高的,兩個巔峰強者打得天昏地暗,雙雙鎩羽而歸,說沒受傷才有鬼。別人並不需要真去等問劍宗的消息流傳,直接就會有人跑來暗中試探一下薛清秋傷到什麼程度。

  傷不重就當沒事發生,繼續合作,大不了賠禮道歉。真虛弱那就對不起了,有些人會趁機索取好處,或者在合作方案中佔據主導,有些人說不定就會想要趁機除去薛清秋這個讓人骨鯁在喉的陰影。

  以影翼秦無夜林東生這幫傢伙的節操,幾乎百分百會是這個發展。你甚至都不能說他們不對,大家是魔門,什麼時候講過道義?

  而此時的薛清秋確實是經不起他們試探的,所以薛牧在途中很憂慮。

  光是魔門同道就這麼麻煩,加上其他勢力和仇家,乾脆別想了,岳小嬋很快就冒起了魔門典型的慣性思維:產業不要了,咱繼續轉暗去。

  可薛牧忽然意識到,流言誇張到了「薛清秋形如廢人」,導致的情況將有微妙的差別。

  「所以小嬋,我們先別急著考慮自己怎麼做,先換位思考。」

  「換位?」

  「嗯,如果是你是魔門其他人,比如秦無夜……聽到這個流言,是不是會覺得……真形如廢人,當時在冰原裡你們在場的為什麼不摘桃子?該不是有什麼陰謀,想拿老娘當槍使?」

  岳小嬋撫掌笑道:「有理。很有可能這麼想。」

  魔門千年來養成的小心謹慎趨利避害的性子幾乎是刻在骨髓裡的,一旦起了疑心,就不會輕易當出頭鳥。

  畢竟試探就是挑釁,如果薛清秋真沒傷的話,這麼一挑釁後果難測,道歉可未必有用,做這個出頭鳥又是何必?

  「所以他們絕不會輕舉妄動,一方面會耐心等待問劍宗的狀況傳出來,另一方面,我們星月宗歷年仇家也是遍地爬,想趁著宗主虛弱的機會來報仇的人數不勝數,這些急於復仇者,多半不會像他們一樣耐心。」

  「他們會拿這些人做先驅,暗中觀察我們的應對,以此判斷師父的狀態。」

  「哎喲不錯,都會搶答了?」

  岳小嬋微微一笑。她知道薛牧也並不能完全斷定必然是這樣發展,但是作為主心骨,此時他必須表現出胸有成竹的自信來。連「怕個毛啊」這樣的言語都說出來了,無非是為了穩定軍心。

  她看出來了,自然也該配合。

  因為這是議事堂,在場的都是星月宗長老。只要她們心安,中高層穩定,宗門就穩定。

  很明顯看得出人們的神色輕鬆了許多,她們也沒有蠢人,都知道薛牧的意思了。

  薛清秋是失去了天地感應,沒有了道境,不代表連自己的肉身真氣都退化了。這個要類比的話大約可以類比於常人忽然變瞎,實際上力量速度技巧見識什麼都沒丟,那都還是貨真價實的半步合道水平。

  現在薛清秋正在閉關適應這樣的「瞎子」狀態。夤夜時大時小的適應經驗豐富得很,雖然情況不同也能提供參考,此刻在旁邊協助她,想必是能夠很快適應下來。到時候戰鬥力一樣挺高的,只要不是影翼秦無夜這類強者出手試探,別人來打能看出個毛來,還不是照樣一掌一個全拍扁?

  真有人吃了那個流言當薛清秋形如廢人,跑來報仇什麼的,那還真是送臉上門挨抽的結果。

  想明白這些,長老楚玉珠吁了口氣,臉上也露出笑容:「那如今我們應該做什麼?」

  「說真的,什麼都不要做,就當宗主無恙。該演武的演武,該開門做生意的開門做生意。假設有人在坊市鬧事,不用緊張兮兮的殺雞儆猴,那只能暴露心虛,以前怎麼做,現在還是怎麼做。」薛牧道:「同樣的,如果有人上門尋仇滋事,宗主也不能急於表現,見什麼人來都出手,還是必須端著應有的架子。」

  越說越簡單了,還真跟什麼事都沒有似的。岳小嬋忍不住又問:「那等藺無涯的狀況傳出來呢?」

  「按常理估計,藺無涯這次回去,宗主肯定沒得當了。不知道新宗主是哪個劍人,反正只要不蠢,就不會輕易把藺無涯的真實狀況宣揚出來。」薛牧嘆了口氣:「希望新宗主是個聰明的劍人,能故佈疑陣讓人以為藺無涯是有了感悟,是去閉關合道所以傳位。要有這樣的默契,我們這邊也可以營造出這樣的假象來,相互呼應,那就完美了。」

  岳小嬋嗤之以鼻:「問劍宗的劍人怎麼可能有這麼會玩的。如果是我,就立刻召開一場盛大的繼位大典,讓藺無涯露面營造一下強盛假象,也能給我們傳遞默契信息。」

  薛牧失笑道:「要是藺無涯被趕下位置,他那性子還真能聽你吩咐演戲呢?除非劍璃繼任還差不多。」

  「哼……想得美呢。」

  「好了,還是考慮自己的事吧。」薛牧當然也只是隨口,才不會當真呢。想了一陣,沉吟道:「既然如此,趁著這個時間差,我也該做點別的行動了……」

  「什麼行動?」

  「嗯……派人去合歡宗跟秦無夜說聲,讓她今晚來侍寢。」

  岳小嬋:「……」

  眾人均側目,雖然都知道薛牧的意思,越是這樣的平常態度,秦無夜就越會以為薛清秋真沒傷。可知道意思歸知道,也不得不佩服薛牧的內心確實很強大。說一句當宗主無恙來看待,說得容易,誰心中沒有幾分惴惴?

  其實薛牧心中也有幾分惴惴,這種時候讓秦無夜來胭脂坊,無異於引狼入室,可他必須這麼做。

  合歡宗在胭脂坊就有人,是正在夢嵐那邊排演的舞團。舞團妹子匆匆找到秦無夜,傳達了薛牧有請的意思,秦無夜果然愣神了好半天,緊緊皺起了眉頭。

  「這冤家,把我當狼呢。」過了一陣,秦無夜忽然搖頭輕笑,自言自語:「他好像忘了……我秦無夜要的不是夢嵐不是歌姬不是舞團不是記者也不是他的留聲石……我在他心中,真的就只有這麼點格局?那都只是雞蛋,我要的是他自己,能夠永遠下蛋的母雞啊……無論薛清秋傷沒傷,他心不向我,又有什麼用呢……」

  秦無夜嘆了口氣,吩咐舞團妹子:「心兒,你去回禀他,今晚我就不去了。明日午時,我在口福樓設宴等他,有沂州之事相商。」

  「是。」

  「等等。」秦無夜淡淡道:「順便問問他,說是任他明月能相照,斂盡芳心不向人……可他問問自己,那輪明月何時相照過?怕是照到溝裡去了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4
第三百二十八章資料還要嗎?


  薛牧聽了妹子的回禀,一時呆若木雞。

  實話說這次他最大的假想敵之一就是秦無夜,甚至覺得影翼都說不准,秦無夜是必將搞事的。

  可是……

  是自己誤解她了嗎?

  不是她斂盡芳心不向人,反倒是奈何明月照溝渠?

  自以為指揮若定安穩軍心算計敵人,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己在患受迫害妄想症嗎?

  可她的心思……

  薛牧怔怔地站在月下,仰首看天,心緒實在怪異無比,良久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東西。

  卓青青侍立一邊,陪他沉默。自從突破那層關係,現在卓青青形影不離,完完全全就是個貼身侍衛。

  「爸爸。」夤夜從側方飛掠而來。

  薛牧定了定神,問道:「你師姐怎樣?」

  「師姐天資世間難尋,小小適應不在話下的啦。」夤夜笑道:「現在可以把師姐當成一個只有化蘊境界卻有洞虛之力的神機戰偶……對,就是有靈智的神機戰偶,沒境界可言,就是力大招猛速度快見識高哈哈哈……」

  「如果說人偶的話……我覺得你更像一點。」

  夤夜板著小臉抬頭瞪他。

  薛牧乾咳著別過腦袋。

  「臭爸爸。」夤夜扁著嘴道:「你讓人守在密室外,說讓我出來就來見你,是為了笑話我的?」

  「哪裡是笑話,那是覺得你可愛,布娃娃一樣的。」薛牧賠笑著把她抱起來,舉了兩下高高。

  夤夜在半空中笑:「無事獻殷勤,你到底要幹嘛?」

  薛牧賠笑道:「關於你妹妹,我有點事想問。」

  夤夜怔了怔,腦子裡居然要轉幾轉才想起自己妹妹是哪隻,神色古怪地道:「你對她渾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還問我幹嘛?我不認得她。」

  「小孩子不要說這麼下流的話。」

  「有本事你不要做啊!」

  卓青青撲哧笑了。

  「……」薛牧滿臉發燒,只得繼續賠笑:「我記得你說過,秦無夜的靈魂受過我的沾染。」

  「是啊。靈魂功法的反噬豈是鬧著玩的?爸爸那時候沒開啟靈魂修行,不會控制,自然隨天道之力反擊進去,既不懂控制傀儡,又不懂抽離回歸……此時那一點靈魂氣息早就融在她的魂魄裡,已經不分彼此了。」

  「難道我現在學會傀儡控制的話,還能操縱她?」

  「不行了,那點氣息和你自身的聯繫早就切斷了。」夤夜刮著臉蛋:「羞羞皮,爸爸還真想要一個傀儡人偶啊!」

  「不是不是。那這點氣息對她還有影響嗎?」

  「有啊,靈魂裡有你的氣息,自然對你特別親近的啊。你真以為合歡聖女真那麼不要臉,不但要跟人搶爸爸,還動不動跪誰那裡舔來舔去……」

  「喂,你不是說你不偷窺的?」

  夤夜捂著嘴,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下:「我猜、猜的!」

  薛牧沒好氣地把她頓在地上,板著臉低頭瞪她。

  夤夜「哼」了一聲別過腦袋。

  薛牧拿她們這一門偷窺狂沒辦法,無奈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早點去休息。」

  夤夜正怕他追究呢,見他似乎無心追究,不由鬆了口氣。偷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爸爸……」

  「嗯?」

  「親近歸親近,與動情並不等同。合歡宗立道無情,爸爸心中須有數。」

  「嗯,我有數。」

  夤夜慢慢地轉身回去,又忽然駐足,轉頭補了一句:「你……這是第一次,真正想要了解秦無夜。」

  薛牧抿緊了嘴唇,默然無言。

  目送夤夜離開,薛牧頭疼地想了一陣,對秦無夜的心思還是不敢判斷太分明。無奈地低聲問:「青青,你怎麼看?」

  卓青青始終含笑看著這對奇葩父女的交流,心中很是柔軟。見薛牧問起,便笑道:「公子著相了,不過一次誤判,豈不是很正常?再說她問公子那些話,又焉知不是作態呢?」

  「對。」薛牧嘆道:「問題就在於,我該繼續懷疑她是作態呢,還是給她一點信任?」

  卓青青被問得沉默下去,也是微微一嘆:「公子問我,那答案當然是繼續防備。即使冤枉了她又如何?總之我們不應該指望能以真心收服合歡聖女,那比你得到了慕劍璃還要虛幻。」

  「虛幻多少?」

  「且不論道,就算公子的靈魂沾染能抵消無情之道好了。就看現實,畢竟慕劍璃需要考慮的東西沒有秦無夜那麼多,沒有秦無夜那樣的承擔,她只需要問自己的心,不需要拖著整個宗門的未來。等什麼時候慕劍璃當了問劍宗主,大概性質才算差不多。」

  「好吧,說得有理。」薛牧搖頭笑笑:「喝一杯?」

  卓青青嫣然道:「好啊。」

  兩人移步到院角石桌邊,卓青青從戒指裡摸出酒壺酒杯。分別滿上,兩人舉杯輕碰了一下,薛牧正要說點什麼,忽然有星羅陣守衛急匆匆趕來:「總管你在這啊,劍州分舵星羅陣急報!問劍宗易主!」

  這倒是早有所料的事,薛牧點點頭,很鎮定地抿著酒問:「新宗主是誰?立刻整理此人的詳細資料給我,除修行資料外,還要性情喜好,門內派系,有無伴侶,家族親屬狀況等等。」

  那守衛神色怪異地聽著薛牧一長串指令,最終只用四個字概括了一切:「是慕劍璃。」

  「噗……」薛牧和卓青青同時噴了出來,繼而同聲咳嗽,極為同步。

  守衛少女臉上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資料還要嗎?比如伴侶?」

  「咳咳……」薛牧咳得氣喘:「不要了……」

  少女笑道:「問劍宗已經宣布,將於十月十日舉辦新宗主繼位大典,問劍宗弟子四散發帖,很快就會傳遍天下了。」

  「好吧,連典禮時間都這麼萌。」聽典禮時間都定了,薛牧總算是消化了這個消息,沉吟道:「這樣,跟劍州分舵說,想辦法遞個消息給劍璃… …呃,她就算混得再差,自己決定見什麼客人的權力總有吧?」

  卓青青忍不住笑:「別把人家看扁了。」

  「那行,讓她想辦法盡力營造藺無涯傳位是因為這一戰大有領悟,需要閉關合道……既然是她接任宗主,這個假象的說服力很高,我們這邊會呼應配合,一起解決這齣群狼環伺的處境。其他的,讓她有事隨時通過星羅陣跟我聯絡,慢慢再議。」

  守衛妹子匆匆去了,薛牧和卓青青對視了老半天,神色越發怪異。

  也許世人看待慕劍璃的目光和他們不太一樣,別人可能真覺得那是個凌厲凜然清冷孤傲的劍客,可他們眼中的慕劍璃實在只是個懵得不行的萌妹子,她還真能做宗主啊?問劍宗是要向賣萌方向發展嗎?

  還有關於秦無夜,剛剛才說什麼來著……這叫天意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5
第三百二十九章你小看了魔門


  次日中午,口福樓,薛牧曾經在這兒說降炎陽宗的地方。這個酒樓不屬於任何正魔宗門產業,而是靈州老字號,屬於靈州一個吳姓大家族,目前也算和星月宗關係良好。

  選擇這裡請薛牧,也算是秦無夜有心的選擇。

  秦無夜說是設宴,客人也就只有薛牧一人。小小的包廂,小方桌,幾碟小菜,一壺酒。

  正常本該相對而坐的,秦無夜卻直接擠著薛牧的椅子貼身而坐,把常規雅座生生變成了情侶座。

  而往常必然直接開始動手動腳的薛牧,今天卻分外沉默,只是攬著她的腰,小口抿酒。

  他沉默,秦無夜自然也不會自個兒低三下四去賣騷,反倒饒有興致地側著臉蛋看他抿酒沉思的樣子。

  薛牧開口道:「找我談沂州的什麼情況?」

  「近期天下亂得很好玩。」秦無夜笑得彎著眼睛:「你知道有幾處亂局嗎?」

  「我星月宗情​​報不比你弱。」薛牧淡淡道:「首先是大量武者湧向天極冰原,那裡發現大量冰河祕境,無數上古珍奇,還有冰川異獸出沒。而冰川又快要凝結,祕境可能重新封閉,很多人緊趕慢趕地蹭這幾天。風烈陽也去了,據說打得很厲害,血流成河。」

  「是哦,人心貪婪,每次這種地方現世,死的人總比有收穫的人多,最有收穫的那個人往往很快崛起。」

  「話說,你們這些正魔頂級宗門,沒想過包場這樣的地方?」

  「距離最近的海天閣就在包場,可千里冰川,他們包得了麼?莫說得罪天下,光說鄭家兄弟也在裡面,鑄劍谷要分一杯羹,常天遠真敢得罪死?」

  「呵……所以說你們總是各自為政,要是能做到幾個宗門聯起手來分贓,也不會有別人的機會了。」

  秦無夜笑吟吟道:「什麼叫你們?你不把自己當成正魔頂級宗門之一?還是說……你不把自己當成世間人?」

  薛牧遮掩道:「我這不是沒心思嗎?要不然星月宗牽頭包場,我進去入了道出來。」

  「哈……」秦無夜笑道:「要不是天極冰原吸引了太多人,恐怕這次進靈州的人還要翻幾番。你們星月宗喲,往年仇家真多。」

  「至少這回來了多少,你應該都見過?」

  「是啊。」秦無夜托腮道:「大家都不傻,爛船還有三斤釘呢,星月宗豈能因為薛清秋廢了就任人魚肉?他們也懂得尋求組織的嘛,起碼夤夜要有人能拖住嘛,我就很合適對不。」

  「所以靈州便是第二處亂局。」薛牧摩挲著她的腰肢,終於轉頭看著她的側顏:「你說這回要死多少?」

  「薛清秋真沒事?」

  「沒事。」

  「何必瞞我,她就算沒廢,也已經肯定打不過我了,否則你何必算我。」

  「我有算你嗎?」

  秦無夜纖手按在他胸前:「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到了我們的境地,謊言很容易分辨,除非你的修行能瞞過我們的感知,可你還做不到。」

  薛牧沉默。他居然忘了這一點,再細微的心跳變化,在這些妖怪眼中也是纖毫畢現。星月宗能佈置再怎麼亂真的假象,他自己就是破綻。

  「夤夜的功法極端特異,如今到了瓶頸,若無特殊機緣很難更進,可能一輩子就是個小娃娃。而我按部就班的修行,則可高歌猛進。我的資質可不低,實際上我洞虛之齡比薛清秋還小,修到薛清秋的程度不過時間問題。」秦無夜嘆了口氣:「薛清秋跌落凡塵,我可以做你的薛清秋,你真的從沒想過嗎?」

  薛牧索性實說:「那樣的我,你也要鄙視吧。」

  「我不會鄙視,這便是魔門,遇強則附,遇弱則去,鄙視這個就是鄙視我自己。」秦無夜淡淡道:「你曾讓人感覺做事邪性,可如今越發暴露出不像魔門的本性而已。」

  「是閃光點,還是讓你嗤之以鼻?」

  「說來我本該嗤之以鼻。」秦無夜笑笑:「可這是你的話……倒是挺好的。起碼如果你跟了我,我不需要擔心背棄的一天。」

  「無夜……」薛牧忽然喊。

  秦無夜怔了怔,薛牧有這麼喊過自己嗎?她眼神一陣恍惚,居然記不起來。

  薛牧又道:「我也在自省,對你的態度一直有問題。」

  秦無夜笑了:「沒什麼問題,始終不過一場交易。」

  「是。」薛牧低聲道:「若只當一場交易,你我一年兩訖。正因如此,我這次才如此防你,因為從來就不是自己人。」

  秦無夜笑道:「可以理解。」

  「所以是我從未相照,何以反而責你芳心不向人?」薛牧舉杯相敬:「是我自我膨脹,抱歉。」

  秦無夜笑吟吟地舉杯碰了一下:「也沒什麼,那詩還是挺適合我的。你無法相照,我要的你給不了。」

  薛牧點點頭,兩人一飲而盡。

  她要的他是給不了,她要他本人相附,而不是一番眷顧,這是兩回事。

  她是合歡聖女,不是合歡門下小妖女。

  「不是我改念佛,不想趁著薛清秋虛弱謀取好處。」秦無夜放下杯子,淡淡道:「而是我不願為了眼見的好處,與你從此反目,就算能讓我接收你的娛樂底子又如何?就算連星忘石礦都給我又如何?那是鼠目寸光之舉。一片金沙,何如源頭活水?」

  薛牧沉默。

  秦無夜又道:「你小瞧了我,也小瞧了魔門其他人。魔門重利輕義是不假,但魔門比你更知道什麼是利。林東生確實眼紅胭脂坊裡獨有的周邊以及後續的專輯銷售,可他真會為了搶奪胭脂坊產業,和你們從此兩斷?那不是縱橫道,那是橫行道,還是橫行道中低級弟子的思維。你知道林東生如今在等什麼嗎?」

  薛牧虛心道:「請賜教。」

  「他在等你去找他,提高之前合作的分成比例,並且今後有了新思路,別漏了他縱橫道的渠道吃獨食。只要你能對他做出長久承諾,包保他財源廣進,這次就算星月宗全體成了廢人,縱橫道都幫你罩著。江湖勢力誰強誰弱,他縱橫道在乎嗎?」

  薛牧默然片刻,低聲道:「他們不會怕我天花亂墜的許諾,事後不兌現?」

  「怎樣讓他們相信,這是你的問題。」秦無夜道:「你問我啊?那你加入我合歡宗。」

  「……」

  秦無夜又道:「知道影翼怎麼想嗎?他反倒是最想出手的一個,為的更不是什麼好處,而是想消滅薛清秋本身。只要他意識到這不可能,他連出現都不會出現。」

  「兩個合道者為什麼失敗,是誰拼死破壞的?不是正道那些嘴巴裡說捨生取義不怕死的,偏偏是你們以為趨利避害最怕死的魔門。」秦無夜最後總結:「薛牧,你小看了魔門。千年來在夾縫中求存,沒有鼠目寸光的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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