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23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6:54
第三百章開啟



  「叔叔的技能是越來越純熟了,我看那醫仙子都痴了,臨走都失魂落魄。」

  薛牧站在門口送別蕭輕蕪,背影尚未遠去呢,岳小嬋就出現在身邊,酸溜溜地來了這麼一句。

  薛牧沒回頭,淡淡道:「你要麼?」

  岳小嬋微微一笑:「不要,定製文我已經有了,我要某一天叔叔發自內心的東西。」

  薛牧還是沒回頭:「發自內心?我對你真多了。」

  「是嗎?看不出來。」

  「因為真多了,所以更寫不出東西。我實際能力就這樣而已。」薛牧終於轉頭看她:「改造計劃如何了?」

  岳小嬋看出他有意轉移,也不在意,笑瞇瞇道:「我主要精力是練功,天香樓改造是琴梨師叔在做。想必不難,也該快了。」

  薛牧取出幾截斷蛇遞給她:「開業之初,總得有些特殊玩意凸顯規格。這杌蛇羹怎樣?」

  岳小嬋也不嫌噁心,隨手塞進戒指裡,笑道:「一條斷蛇就想打發我?」

  薛牧又遞過一個瓶子:「蕭輕蕪給的紀念,給你。」

  岳小嬋終於正色了幾分,打量著瓶子奇道:「這可是人家的定情信物吧,你就給了我?」

  「定什麼情,沒到那份上。何況人家也是給我使用的,誰都知道靈藥本就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

  岳小嬋拔開瓶塞聞了聞,肅容道:「問道八棱丹。」

  「是。」薛牧道:「正魔之巔還有一個多月了,你終究年紀小,我怕你連玉麟石磊他們都未必打得過,別提劍璃了。這些時日別多想其他,潛心修煉吧。」

  岳小嬋偏著頭道:「我和慕劍璃打架,你不在乎啊?」

  「你們武者的心思……我真不讓你們打,你們怕也是要蠢蠢欲動,我又何必自討沒趣。」薛牧幽幽一嘆:「就像我始終找不到理由攔著你師父和她師父,那必將到來的一戰。」

  岳小嬋沉默片刻,低聲道:「你始終擔心師父?」

  「嗯。」

  「沒什麼可擔心的,薛牧。合道是武者永恆的追求,便是臨死能有一刻頓悟,也是不枉此生。」

  「我理解,可理解毫無意義。」薛牧豁然轉身進門:「相比朝聞道而夕死,我更願意你們無病無災,歡度一生。」

  岳小嬋看著他有些賭氣的背影,甜甜一笑。

  「公子公子!」黎曉瑞舉著一根黑色硬條跑了出來:「真的可以用,很方便,就是這種硬硬的寫字還不太習慣。」

  「你以後會喜歡硬硬的。」薛牧若有所指地甩了一句,心情略帶些煩悶地躲進了自己的臥室裡。

  黎曉瑞眨巴著眼睛,轉頭問岳小嬋:「公子怎麼啦?」

  「沒什麼,也許是因為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從指縫裡溜跑了,生悶氣。」岳小嬋也不細說,轉身離去:「做好你的記者工作吧,這是你家公子現在最重視的事情。」

  「不會讓公子失望的!」黎曉瑞舉著黑筆興奮道:「你們不知道,這兩天鷺州都瘋了!」

  …………

  薛牧出海的這天,實況日報第二期,也是首期擂台戰實況報導。

  往日人們要知道這個環節的信息,都是要滿天下的找各賽區觀眾們打探,誰誰晉級了,誰誰被淘汰了,最後好事者整理出名單,爭相傳閱。至於細節?問鬼去,每個觀眾說法都不一樣好嗎……

  而這回九個分賽區的記者各自發來了詳盡晉級名單,壓根不需要你去收集,並且報導之中還挑選了一些具備代表性的對戰簡要敘述了過程。基本上你看完了報導,也就知道大體情況了,不需要再去問誰。

  最關鍵的是,還附有數位名家對於部分關鍵對戰的詳細評論解說,一招一式,一得一失,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是看過現場的人都無法錯過這樣的東西,這對自身武道的印證參考作用簡直無與倫比。

  實力不到這份上,沒多少領悟的也看得有滋有味,領悟不了沒關係,以後和人扯淡的時候也可以做個嘴強王者了對不對?

  參賽者的事後採訪和心靈雞湯就更好玩了,比如這樣:

  「老子真沒想到那傢伙濃眉大眼的也這麼陰,早知道的話絕對不會輸給他!」

  「那傢伙就是個廢渣,老子還沒使力呢他就趴下了,還號稱出身名門呢呵呵……」

  附本報記者徐微微消息:「這兩位已經約定今夜子時短鬆岡再戰一場,生死不論。」

  還有這樣:

  「黎記者你評評理,這樣的盛事,可以用猴子偷桃的嗎?我要向元鐘大師反饋!」

  附本報記者黎曉瑞吐槽:「這深刻教育了我們,鍛體不能有盲區。」

  「感謝六扇門和正道八宗,能讓我們參與這等盛事,與天下人前展露崢嶸!我的目標是挺進百強,所得獎勵給母親買酸奶……」

  「我自幼努力修行,六十度高燒都堅持打樁,終於站在了天下擂台,只要努力,你也可以!」

  「只要加入我野球門,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強壯!」

  「黎記者,你看今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不知是否有幸邀您共進晚餐?」

  好吧這句話是在後面的花絮裡被其他記者報導出來的,報導指出,這位剛剛在淘汰賽中晉級的公子如今被倒吊在城外十里坡的歪脖子樹上,有意者可去解救一二。

  日報有個夾縫,夾縫中插了一條小信息:「天香樓不日即將重新開業,全新經營,等你來哦。」

  有莊重的報導,有感人的心情,有詼諧的笑料,真是茶餘飯後最好的甜點,鷺州民眾幾乎人手一份看得樂不可支。連帶著星月宗假公濟私給自家產業加塞小廣告的舉措都被人認為是在逗趣,不但不以為忤,反而紛紛表示關注。

  黎曉瑞如今簡直是狂熱的喜愛這份事業,對於自己的報導一手操縱鷺州人民喜怒哀樂的感覺簡直爽透了心裡,對自家公子的覆雨翻雲手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在此之前她是真不敢相信,星月宗可以這樣站在台前,輕而易舉地讓鷺州全境陷入瘋狂。

  元鐘也在方丈禪室內對一眾老僧嘆息:「老衲失了計較,共襄實況報導之盛舉,不意竟然使星月妖女徹底走向了台前。如今民眾看她們的態度,哪裡還有看妖女的神情,歡迎喜愛都來不及。」

  「此非方丈之過也,誰也不知薛牧這從所未見的謀劃,竟真能達到這樣可怕的效果。從另一角度去看,我們無咎寺於此役的收穫也不小,當實況全集遍及天下,無咎寺之名亦將響徹八方。」

  「再配上那《西遊記》……」

  「《西遊記》可以發行了麼?」

  「這幾日強行擠出部分產能,還是有了兩三千本,可以試著發行一趟了。」

  「那就……開啟這令人沉醉的西行之旅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0
第三百零一章鷺州紙貴


  《西遊記》,薛牧於路上跟「妻女」們講故事時慢慢成型,抵達鷺州後在拉攏無咎寺傾向時發揮了重要作用,本該在幾天前就面見世人,但被日報的產能擠壓,延誤到了今天。

  無咎寺對於發行推廣沒有什麼創意,他們沿用的還是薛牧原先的模板,先通過說書打宣傳。說書依然是用的薛牧指定授權方風波樓,也是無咎寺與無痕道的第一次正魔合作。

  晚飯後,風波樓。

  三三兩兩的茶客進樓喝茶,一邊談論著今天的日報,以及一些場外八卦,誰誰又不知死活去追求記者了,然後又挨了揍等等,氣氛樂呵呵的。

  「話說這些妖女們走上檯面,才發現個個很可愛,也怪不得那些自以為有些資格的蠢蠢欲動。」

  「哈哈,說得是,以前都說星月妖女多可怕,如今看來卻是有趣得很,捉弄人的手段倒是很多,卻不傷人。好多人被捉弄了第二天還樂滋滋的繼續。 」

  「不傷人多半是因為薛牧管著吧,否則好局面要壞。真當妖女們改念佛啦,心狠手辣著呢。」

  「也是,這些人真不知道什麼叫妖女麼?面上跟你笑嘻嘻,還真以為有戲呢?」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那樣咯,說不定有些還真對上了眼,不失為美談。」

  「我看啊,多半都是薛牧的後宮,想對上眼,難哦。」

  「你真當薛牧渾身長滿那玩意啊?」

  「哈哈哈,那可難說,我覺得薛牧起碼是嚐過的吧?」

  「嚐過也沒啥,小妖女們真願意出閣,多的是人願意接盤。」

  每個茶桌上都擺著一份今天剛出爐的日報,許多人自己買不到報的,特意來喝茶看報,同時和朋友們交流交流,成為鷺州許多茶樓標配的引客方案。從風波樓的模樣看,效果很好,很快就客滿為患,熙熙攘攘。

  薛牧臨鷺州,解脫了瘟疫大災的功勞很多人沒有親身體會,倒是他為鷺州人民帶來了全新的娛樂體驗,這是看得見的改變。導致鷺州人對薛牧的印象好得很,談起這些事笑呵呵的,當個風月之資信口而談,原先的妒忌之意都沒剩多少了。

  「梆梆!」茶樓中央的說書台上站了一個老者,信手拍了拍醒木:「諸位,今天說新書啦。」

  「咦?那個什麼《龍傲天傳說》還沒講完吧?」

  「就是啊,怎麼就換新的了?」

  「無所謂啦,誰聽那破書,我們還是談談今天擂台吧。」

  老者在台上笑:「這次新書,就是諸位談的那位新作,確定不聽?」

  場中安靜了一下,很快轟然叫好:「這意思是薛牧又出新作了啊?我要聽我要聽,這傢伙好玩得很。」

  「現在也就是公開三好薛生就是薛牧的意思了對吧?」

  「廢話,這還用得著藏著掖著,還有誰不知道啊?」

  很多人都在笑:「說來也是怪了,正魔頂級宗門的大人物裡,別的個個是傳說,高不可攀的,怎麼這貨給人這麼親近的感覺。」

  「那是,依稀記得他的小黃文喲,雞兒梆硬。」

  一片笑鬧聲中,老者一拍醒木:「今兒講的是三好薛生第二部長篇章回體巨制,《西遊記》。」

  熙攘的聲音慢慢安靜,常在茶樓喝茶的倒有一半是薛牧的書迷,就算不是的那部分對薛牧印像都好得很,頗給面子。

  「卻說東勝神洲有一傲來國,國臨東海,海中有一名山,喚作花果山……」

  本以為薛牧又會搞一出江湖故事,可不料居然是神話故事,這種新穎的靈猴傳說很快就吸引了人們的心神。隨著故事娓娓道來,給面子聽書的人們神色也都漸漸變化,被那隻神奇的猴子撓得心癢難搔。

  同樣是講故事,此世粗糙的故事編制手法,和這隻靈猴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給人的體驗差得太遠了。

  無咎寺的和尚們能看出這是一部優秀作品,也能看出對無咎寺之道的傳播作用,但他們再怎麼高估這部作品,也不可能準確認知到它究竟是怎樣的恐怖檔次。

  他們如何能想到這部奇書是另一個世界的古老國度智慧的結晶,在自古文風盛行的中國,依然能在大浪淘沙之下成為四大名著,千載不朽。可想而知,在這種小說才剛萌芽的世界裡,在小說界的檔次簡直如同鎮世九鼎的規格,真正足以鎮壓一世,光耀萬古。

  整部書的表達形式已經有了不同。涉及佛道典故的設定已被薛牧講故事的過程中就做了符合此世的魔改,被親衛妹子們落實成文字之後,也沒有了原著的文字雕琢,許多本該用詩詞表達的地方也都變成了大白話。畢竟詩詞歌賦在此世依然是不接地氣的,也就蕭輕蕪那樣的文青妹子能被那首《卜算子》轟得失魂落魄,一般人多半接受不能。

  但即使改了這麼多,文學性已經弱了一檔,依然無礙於故事本身的精彩和內核的深邃,反而在表述上更貼合了此世的需求。

  薛牧也沒有完全取消詩詞,其中有部分在現代都流傳很廣的詩詞他還是記得的,比如猴子求道途中有這麼一首:「爭名奪利幾時休?早起遲眠不自由。騎著驢騾思駿馬,官居宰相望王侯。隻愁衣食耽勞碌,何怕閻君就取勾。繼子蔭孫圖富貴,更無一個肯回頭。」

  表達通俗易懂,卻朗朗上口,其中蘊含的意味只在第一眼就征服過元鐘,更別提常年在佛法熏陶下的鷺州人,光是這麼一首東西,竟讓在座的茶客近半不由自主地起立。

  「那祖師道:'與你起個法名叫做孫悟空,好麼?'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孫悟空也!'正是:鴻蒙初闢原無姓,打破頑空須悟空。不知向後修些什麼道果,且聽下回分解。」

  滿座寂然。

  這是此世人們第一次在「且聽下回分解」時沒人罵罵咧咧,反而全部陷在「打破頑空須悟空」的禪問裡,久久不能言。

  說書的老者瞇了瞇眼睛。

  他是無痕道刺客,本對這種禪理沒有興致,但他很清楚地知道,這書為什麼會讓無咎寺上下震驚無比,把個薛牧當千年不遇的貴賓對待。

  因為這書面上,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就連主角名,都是無咎寺的道。

  同時也是鷺州人廣泛接觸的道。

  把大家最重視的道,融入在了精彩的故事裡,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作用,這種化學反應無人能預測會有怎樣的大爆炸。

  說書老者實在不知薛牧為什麼會弄出一本彷彿為無咎寺量身定制的作品,但他知道,這部書至少在鷺州境內,要引起海嘯。

  鷺州真的海嘯了。

  當人們知道全文已出,在劉家萬藏書坊就能買到時,萬藏書坊那兩三千本存量眨眼之間就被搶購一空,書坊都差點被來遲了買不到的人們給拆了。

  萬藏書坊是實在沒轍,他們連其他書坊的印刷產能都租用了,連著兩三天加班加點的趕印,實在還是不夠。

  其實此世在神機門的科技支持下,印刷機械非常強,否則也無力支持新秀譜絕色譜那種細膩的畫像印製,也不可能支持日報產出。

  現在的問題不是印刷機械的產能問題,最可怕的是——

  紙不夠了。

  幾乎人人需求的日報,加上大部頭的《西遊記》,同樣也是爭相搶購,許多人買不到的甚至自己拿紙抄錄,紙張用量如流水,鷺州這樣的超級大城,紙張不夠了!

  鷺州紙貴!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0
第三百零二章輿論陣地



  元鐘曾以為,全天下都有可能缺紙,即使京師都可能,唯有鷺州不可能。此世對文實在不重視,一般地方壓根就沒多少用紙,唯有鷺州由於佛經用量較多,還是比較重視紙張出產,應該是當世最多的。

  可不料世上首次缺紙的地方,居然是他鷺州。無咎寺上下對此哭笑不得,連個解決主意都沒有,派人問計薛牧,薛牧回答得極其不負責任:「關我毛事。」

  元鐘沒轍,只能暫時派人從境內其他城市調集,應付過去再說。

  他們不知道薛牧此時有點小後悔,回應也就沒什麼好氣。

  主要後悔的是,《西遊記》檔次太高了,他以後很難再抄出相近水平並且符合此世需求的作品,很容易會被人認為薛郎才盡,那就不好了。四大名著裡,三國和此世背景極不合拍,很難用得上,紅樓的話說不定妹子們會有人喜歡,普及世人就別想了。唯有水滸還有一定的魔改可能,可改出來也挺彆扭的……

  估計以後想要搞這些,還得回歸武俠或者玄幻,從地氣上掩蓋「才氣」。

  無論薛牧自己多後悔,這《西遊記》一出,他在此世的開創小說一系的立道宗師之名是坐實了,真的再也沒有寫文的敢不服氣。再怎麼文無第一,再怎麼笑話他的小黃文,可當差距過大的時候誰都開不了這個口,敢開口也會被別人笑話成不自量力。

  你不服,不服你也搞個鷺州紙貴出來啊,別說鷺州了,搞個小縣城紙貴,也算你有點資本。

  可誰能辦到?基本沒可能了。

  當然,在主流觀念裡,薛牧這雖然很了不起,可歸根結底也只是娛民小道,武道提升才是大道。但在許多習武難成的人們眼中,這就是開宗立派的祖師爺,引領了他們的一類追求。

  這種人並不少,甚至於武道大師之中,有這類愛好的也不少,薛牧算是真正在這武道之世打開了一條文路。

  如今他去無咎寺去六扇門,得到的都是尊敬的行禮。如果以往對他客氣是看在他的身份,實際上對他那微薄的武力並不瞧得起,那麼如今的尊敬則是真心實意。百家爭道,你是一道之宗,這便值得尊敬。

  現在薛牧正在六扇門,和周捕頭議事。

  週捕頭派人護送蕭輕蕪,自己並沒有去,見到薛牧來訪非常熱情:「薛總管真是我們六扇門的招牌,如今人人談不盡的日報,說不完的西遊,下面的弟兄們都引以為豪。」

  薛牧坐在一邊,擺手道:「自己人別吹捧了,沒意思的。我來找你是為了商議接下去的安排。」

  「薛總管有什麼想法?」

  「現在日報如此風行,眼見成了氣候。但周捕頭有沒有想過,等天下論武結束之後,沒了這個賽事的依托,是否就此取消日報不做了?」

  週捕頭怔了怔,尷尬道:「這個倒是沒想過。」

  薛牧道:「日報本屬於探路之舉,我原先的意圖也只是收集反饋,以便整編實況合集用的。可如今的形勢可以看出人們對此的接受度很高,並且日漸習慣。我就在想,今後是否可以持續做下去,這事就可以甩開正道八宗,成為隻屬於我們六扇門和星月宗的東西。」

  週捕頭沉吟道:「這固然是好。可如果沒了賽事依托,這日報怎麼做?若以報導新聞要事為賣點,區區一個鷺州也不可能天天有新聞,強行拉扯些家長裡短,也無趣。」

  薛牧道:「目前我的想法是以連載作品為依托,輔以鷺州新聞等等,若覺得日常事件太少,我們可以不做日報,做成旬報月報,都可以考慮。這也是給不得志文人們一條路走。」

  週捕頭眼睛一亮:「好像有點意思,現在喜歡看故事的人越來越多,如果做起來,應該有銷路。」

  「銷路是次要的,六扇門如今已經不需要靠這個創收了。」薛牧認真道:「老周,你還沒明白,這是一個爭道的途徑。」

  週捕頭心中一咯噔:「願聞其詳。」

  「鷺州民心向佛已久,裡裡外外思想都掌握在無咎寺手裡,別家在這兒沒有輿論陣地。看白鷺門,說是當地大派,出了事連個為他們嘆氣的人都沒有。我們六扇門也一樣,在正道八宗地盤裡,空間被壓縮得太小,基本沒有說話的份兒。」薛牧壓低了聲音:「而當民眾對我們的報導喜聞樂見日漸習慣之後,這就是我們的陣地,猶如一把尖刀藏在鷺州腹心,有機會撕開鷺州佛門的一片天。」

  週捕頭豁然起立,來回踱著步,良久才道:「原來如此,薛總管一意向文,原來始終藏著道爭的伏筆。」

  頓了頓,轉頭盯視薛牧,眼睛銳如鷹隼:「如今星月宗記者已有根基,民眾已經慣看星月記者報導。薛總管其實可以讓星月宗自己創刊辦報,為何還需六扇門?只為了讓六扇門在星月宗和無咎寺之間緩一手麼?」

  薛牧搖頭道:「老實說,那幫和尚的文宣手段猶如稚童,根本不在我薛牧眼中。只要大家還默契不開打,星月宗自己創刊也能風生水起,無需六扇門緩一手。」

  週捕頭倒是相信這話,他就沒見過比薛牧更擅長玩這些的人。沉吟片刻,週捕頭終於嘆了口氣:「難道薛總管還真是為了給六扇門舖一條好路?」

  薛牧淡淡道:「六扇門立刊發行,星月宗提供內容,這是我和夏侯荻的協議,若是翅膀硬了就單飛,以後夏侯荻也不信我星月宗了,此乃短視之舉。反正……薛某南下,掛的是六扇門招牌,該為夏侯荻考慮的,就該是夏侯荻的。」

  週捕頭神色古怪地看了薛牧半晌,搖頭失笑:「薛總管這種人……真是個異數。明明左右逢源,偏偏並不讓人反感,反而頗覺可敬,也是奇了。」

  薛牧笑笑:「無非相互理解罷了。便如家姐不介意我和六扇門眉來眼去,這是她的大氣與信任,薛牧不敢忘本。」

  週捕頭十分羨慕地咂著嘴:「去哪裡找這麼大度的婆娘喲,薛總管真是好命。」

  薛牧頗為同情地看著他:「聽周捕頭這意思,家裡那位不好伺候?」

  週捕頭立刻拍胸道:「胡說,老子在家瞪個眼,她屁都不敢放一個!」

  「哈……」薛牧笑著起身:「明日天香樓新開業,可別忘了來捧場。哦,天香樓往日名聲不太好,希望嫂子不會以為周兄在逛青樓。」

  週捕頭覺得薛牧這裡有點不可言說的暗示,十分期待地笑道:「她敢囉嗦,大嘴巴子扇她!」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0
第三百零三章正魔大聚


  天香樓的策劃,本不是薛牧關注的重點,他的出發點只是想讓岳小嬋的心血有個發展。實際上對於大局來說,並不是太重要,遠遠比不上記者行業的發展意義。

  換句話說,就是給岳小嬋玩的。

  當然優質產業沒人嫌多,既然搞了就要搞好,若真能搞成江湖一景,自然是有利的。

  當鷺州正在為《西遊記》而瘋狂時,薛牧便在籌備天香樓的開業事宜。具體的不用他操心,他負責的自然是人脈、以及營造氛圍的烘托。

  經過這兩天日報的小廣告,很多人都知道天香樓重新開業了。

  開業當天,便有許多顧客圍在門口,想要一睹新貌——其中有多少想要去看記者妹子們在裡面彈琴撫箏的,這就不好說了……

  遺憾的是這回他們一個都進不去,平素笑嘻嘻的記者妹子們這回氣勢洶洶地攔在門口,指著一個陣法:「此乃本宗天音陣,能通過者發放天香樓貴賓牌,方有進樓資格。」

  人們都懵了。

  見過攔乞丐攔流民的,沒見過天香樓這樣誰都攔的,這又不是誰家宗門聖地,這是酒樓好不好,還是新開業呢,要不要做生意了?

  有以往常客似乎不信邪,且兄弟著熟識的妹子道:「林姑娘,我是西門……」

  「管你西門東方呢,此乃本樓新規,就是元鐘大師來了,也得過陣!」

  圍觀群眾忍不住問:「樓裡還能吃到龍肝鳳髓不成?」

  小姑娘們仰著腦袋:「好東西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反正本樓隻接待強者。」

  有人忍不住笑:「按這麼說,你們家薛總管第一個不許進。」

  小姑娘們甜甜笑了:「只要你是薛總管,別說進門了,進我們也可以。」

  這話聽得很多人一口血在喉嚨裡翻湧,倒是偏偏沒對這種只許強者進入的說法有什麼不滿,因為這確確實實就是此世三觀,強者為尊,弱者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便有些人躍躍欲試,想要成為能被認可的「強者」之列。

  但不知道這個陣法到底強度多高,一時不少人有些猶豫,怕不明底細,進去丟人現眼。

  正在此時,一條漢子凌空而來,兇猛迅捷地飛撲而下,猶如兇鳥獵食,氣勢奪人:「哈哈哈,周某就知道進了門就可以進那啥,都閃開,我來入陣!」

  「轟!」地一聲,來人直闖入陣,繼而毫無阻礙地穿陣而出,大笑起來道:「拿令牌來!」

  「不愧是周捕頭。」琴梨盈盈行了個禮,雙手奉上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一面月輪,一面群星,光芒熠熠。

  週捕頭接過,愣了一愣:「這可不像酒樓牌子。」

  琴梨笑吟吟道:「天下凡有星月宗產業之地,憑此牌皆為貴客。」

  週捕頭眼睛就更亮了。星月宗產業最出名的是什麼?跟合歡宗一樣,是遍布天下的各色青樓啊!他大為滿意地收起牌子,仰首闊步進了門:「琴管事,天香樓這是新到了清倌人嗎?周某可要頭啖……」

  話音未落,一名婦人直闖入陣,很快破陣而出,旋風般刮到週捕頭身邊,一把擰著他的耳朵:「老娘就知道你一早帶著賤笑出門沒好事,是不是想死!」

  週捕頭哭喪著臉:「夫人你誤會了,這是薛總管的場子,是高雅之地,高雅之地!」

  薛牧急匆匆從裡面跑了出來,憋著一臉古怪的笑意:「嫂子,誤會,誤會!」

  「誤會?」那婦人叉腰道:「管這兒是什麼場地,剛才說要清倌人的是誰?周伯符你給我過來!」

  說著扯住週捕頭的耳朵拉往露台:「跪那兩隻螞蟻上,死了一隻你看著辦!」

  圍觀群眾:「……」

  「……」薛牧也是眼睛發直,這真是神仙手段,比跪搓衣板強多了啊,修行不到如臂使指的程度根本辦不到啊……老周您真是我的偶像啊!

  偶像週捕頭此時卻在齜牙咧嘴:「薛總管救人!」

  薛牧忙道:「嫂子嫂子,週捕頭只是玩笑話。我天香樓早就已經不做青樓了,即日起更是天下強者所在,格調高雅!」

  婦人斜睨道:「如何高雅?」

  薛牧擦著汗:「你看你看,人來了。」

  人們正看得樂不可支,轉頭看去,就見到街頭緩步走來一大幫人,定睛一看,那點歡樂全嚇飛了,全都直了眼。

  以元鐘為首的數名無咎寺高輩老僧,幾乎囊括了無咎寺所有重要堂口負責人,齊刷刷慢慢走來。這等規格檔次,加上佛門修行,誰敢說這裡是青樓?

  如果只是和尚們撐場面,還能理解為這是《西遊記》大爆,無咎寺承了薛牧的情,這點小小的人情不過小事一樁,自然不會拂了薛牧面子。

  但與此同時來的還不止是無咎寺。

  海天閣長老葉觀水,狂沙門長老沙千里,然後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問劍宗慕劍璃,玄天宗玉麟,七玄谷祝辰瑤和石磊,自然門冷青石,除了心意宗之外,正道八宗來了七宗,全是此番天下論武的主持者,一方勢力代表人物。

  這些人有些是看著實況日報的留名面子,有些是自認欠了薛牧的情,有些本來就是薛牧的朋友,具體如何大家並不清楚,人們只知道,一個魔門產業開業,來了幾乎所有正道代表……

  簡直顛覆了人們的認知。

  更顛覆的來了,從長街另一頭,湧來了一片奇形怪狀的人。人們基本不認得,但這幫人隱隱散發著邪性氣息,偏又強大異常,很容易讓人們想起星月宗的屬性——魔門三宗四道也來了。

  一個酒樓開業,不知道的以為這裡是天下頂級宗門大聚會呢!

  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啊?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整條街堵得水洩不通。看熱鬧是人之天性,何況這種正魔大聚的場面,可是千年難遇啊!

  兩方人馬在天香樓前站定,元鐘低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虛淨道兄看來突破在即。」

  虛淨打了個稽首:「當日潘寇之一戰,頗有所悟。多謝老和尚配合了。」

  元鐘淡淡一笑,環視魔門眾人:「當日夏刀君也在,今日怎麼沒來?」

  橫行道夏中行笑道:「家父也說頗有所悟,正在閉關。未能前來捧薛總管的場,讓小弟代為致歉。」

  薛牧笑笑,橫行刀君夏文軒這種人哪有跑來給你做開業捧場的閒情逸致,當日能說動他參與圍攻潘寇之,那是因為有機會砍了正道大敵,屬於共同目標,可不代表他和你真有什麼交情。能讓兒子出面說這麼一句,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嚴格說來,魔門這幫人真有交情的一個都沒有。他們肯來,倒有大半因素是不願意讓星月宗產業開業卻全是正道參與,這讓魔門感覺很不對勁。與其說是來給薛牧捧場,倒不如說是為了來和正道分庭抗禮,宣示存在,提醒薛牧別忘了自己的屬性。

  薛牧心中有數,也沒多說,只是拱手笑道:「感謝諸位捧場。」

  揪著周捕頭耳朵的婦人也終於鬆開手,很滿意地對自家丈夫笑笑:「看來是誤會夫君了。」

  週捕頭大鬆一口氣:「那是當然!為夫怎麼會去煙花之地!這可是正魔之巔,世間至高之地!」

  這吹得,薛牧都不忍心聽下去了,可圍觀的人們卻心有戚戚焉。這等正魔千年大敵居然面對面笑談稽首,一點劍拔弩張的味道都看不見,說這裡不是格調至高之所,哪裡是?

  何止不是青樓,快要成聖地了好不好……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0
第三百零四章自助餐廳



  魔門既是來宣示存在感的,自然有與正道爭風之意。都沒等薛牧做主持呢,虛淨便哈哈大笑起來,當先踏入天音陣:「老道去也。」

  光芒一閃,虛淨直接破陣而出,晃著不僧不道的破衣服,順手從門邊小姑娘手裡順了個牌子,在手裡掂了掂,大笑起來進門:「不錯不錯,好陣法。」

  小姑娘略有些委屈地看看薛牧,薛牧微微搖頭,示意不要緊。

  元鐘淡淡一笑,隨意踏入陣中,不帶煙火氣地直接出陣,彷彿那地方壓根就沒存在什麼陣法。琴梨站在一邊早有準備地遞上令牌:「大師好功力。」

  橫行道曾經和玉麟戰過一場的那老者嚴不破飛掠進陣,一言不發地出陣,取了牌子進門。

  玉麟不服氣似的緊隨其後,破陣而出。

  正魔雙方無形中形成了個默契,輪流破陣,追求的都是直接過,有一個受阻怕是都要被人嘲笑得抬不起頭。

  薛牧看得有點好笑,這倒是無意成了正魔爭風的角鬥場,算不算正魔之巔的預演賽?

  好事兒,他們愛爭不爭,反正自己這兒的噱頭是營造足了。圍觀群眾們擠得水洩不通,跟看大戲似的,個個臉上興奮莫名,可以想見此刻天香樓前的盛況已經正在傳遍鷺州,人們不知道都難了。

  這就是最天然最有效的造勢烘托,無論天香樓裡有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優點,只要這樣正魔頂級人物在此爭競破陣的事兒傳出去,天香樓自然都能成為每個人都想要進去的地方。就像是什麼名人住過的地方,都有無數人跑去瞻仰,古今中外都難以免俗。

  別人想要跟風,跟得出這樣的盛況麼?永遠不可能。

  而且連元鐘虛淨這樣的人都去闖陣得牌,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規矩慣性,其他人還有誰敢撒潑不守規矩?

  眼見正魔雙方全都極為默契地分別破陣,圍觀群眾終於也開始蠢蠢欲動。看上去很簡單啊,沒有一個人被阻礙半分,全都是直接過的,這麼看來很好過啊。

  等到正道最後一位祝辰瑤漠然過陣,那個西門公子終於按捺不住了,直闖而入:「我也來試試。」

  剛剛踏進去,就感到萬音灌耳,氣血大亂,西門公子連運氣抵抗的反應都來不及,就直接被彈出陣外。

  琴梨倚門而笑:「這位公子出局了。」

  人們悚然而驚,這才意識到這陣法不是擺設的,人家正魔雙方破得如此輕易,那是他們都是當世頂尖人物。星月宗特意布下做篩選的魔陣,是一般人能破的嗎?

  又有人不信邪地入陣,過了數息,臉青唇白地飛跌而出。這回人群開始無聲了,一個看似簡單的法陣佇立門口,竟一時無人敢闖。

  有人試探著問:「破此陣最少要什麼修為?」

  琴梨笑瞇瞇地回答:「未必要多少修為,端看是否合上格調。我們說了,此樓是高雅之所。」

  薛牧補充道:「某領域有大名者,便如天下論武前十者,文章播於四海者,神機研究惠及天下者,等等,均可直接贈送令牌,無需闖陣。好了,薛某失陪。」

  說完施施然進門招待客人去了。門外人們抿著嘴,都不說話,可神情明顯透著些嚮往。

  薛牧的意思很明顯,不一定非要武力非凡,只要其他領域被人認可,同樣可以進去,站在和元鐘這些人一樣的層級裡。

  在這樣的條件下,樓裡有什麼待遇根本不重要了,能進樓本身就說明了你的身份與眾不同,或是強者,或是名流。

  誰不想被人認可?

  立刻有人二話不說地再度闖陣,這回此人在陣中雖然踏不出去,卻足足堅持了十息,接著被陣法彈出,彈出的方向卻是門內。

  這人還沒反應過人來,就見到琴梨笑瞇瞇地遞上牌子:「恭喜這位公子過關了。」

  這人一陣狂喜,接過牌子居然興奮地親吻了一下,仰天大笑起來。人們卻沒覺得他失態,反而個個艷羨無比。

  琴梨看著人們的模樣,心中也是嘆了口氣。本覺得樓內沒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沒什麼吸引力,公子的策劃到底行不行?可如今看來,行得過頭了,樓裡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東西,只要進門,就是榮譽。

  這是看透了人心。

  樓內,虛淨也對薛牧道:「本以為樓裡真有什麼了不起的待遇,可如今看來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分明是我欺天之道。」

  薛牧笑道:「誰說我空手套白狼啦?杌蛇羹你吃過?」

  虛淨看著面前的杌蛇羹,失笑道:「確實是稀世之物。」

  杌蛇有多稀罕,這不重要,虛淨也知道薛牧變不出幾條杌蛇來,他就是空手套白狼,平白營造出一個聖地。在這裡就算薛牧掏出一條菜蛇,估計人們都會當杌蛇對待。

  但虛淨一點都沒有被忽悠了的不爽,他反而很樂呵。

  這確確實實是欺天之道,玩得比他欺天宗的人還溜。

  而且這裡也確實和平常酒樓不一樣了。大堂之中,遍布柔光,輕煙裊裊,祥和安寧。成百上千的食物糕點四處安置,各色各樣的美酒果汁陳列台前,其中不乏極為珍貴的對修行有益之物,全都任人取用,這杌蛇羹不過其中之一。

  總體氛圍奢侈之極,酒池肉林不外如是。

  輕柔的樂曲不知從何處傳來,優雅宜人。

  置身其間,你自然而然的都不會高聲言語,也不會有什麼爭鬥的念頭,第一反應都是被琳瑯滿目的美酒佳餚吸引,試著取用一二,安靜品嚐。

  就連和尚們置身這樣的場景,也都沒想起去抨擊一下奢靡,大家都被新穎的模式吸引了心神。連元鐘都背著手,優哉游哉地取了個糕點嚐了嘗,又微微頷首,似是滿意。繼而轉身取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環顧廳中,眾生百態,頗為有趣。

  週捕頭正在對老婆點頭哈腰。

  自然門冷青石站在廳中一個小噴泉面前,彷如找到了自然的清香。

  合歡宗花子媚擺著蜂腰,似是想要去勾搭縱橫道那位錢多多。錢多多正沉浸在這新穎商業模式裡,被花子媚挨上,嚇得拔腿就跑。

  慕劍璃獨處一隅,安靜抿酒,似有所思。

  祝辰瑤遊走場中,光芒耀眼,就連魔門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捱過去,想和她說幾句話。看得出祝辰瑤很享受這種感覺,姿態優雅清淡,但唇邊始終噙著笑意。

  祝辰瑤是著實很佩服,這樣的情調真是她所喜,真不知道薛牧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轉頭看去,薛牧舉著個酒杯,正在跟玉麟輕聲談笑著什麼。看得出玉麟也對這樣的模式非常驚喜,這道士從來就不是很循規蹈矩的人。

  蕭音驟起,在琴曲之中婉轉繚繞,沁人心田,顯示出演奏者高絕的技藝。

  場中的私語停歇,都轉頭看向蕭音來處。

  岳小嬋悠然坐在廳邊一角,親自吹奏,蕭音歡快婉轉,滌蕩如清泉。那美眸深深凝在薛牧身上,盡是愉悅和歡喜。

  祝辰瑤知道岳小嬋也喜歡這樣的情調。說真的,除了慕劍璃那種奇葩,就沒有幾個女人不喜歡。甚至就連慕劍璃,或許也喜歡這種宴會之中也能安靜獨處的安寧。

  而最讓岳小嬋喜歡的是,這是薛牧為她量身定制,這一剎那正魔共處聽她蕭音的場面,是獨屬於她的江湖盛景。

  哪怕難以再現。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2
第三百零五章身無彩鳳雙飛翼


  再祥和的宴會也有散去的一刻,今日與會的所有人心中都清楚,這真的難以再現。

  魔門還好說,和薛牧終究歸屬同道,不到根本利益且兄弟突的情況下,賣他點面子還能做到。而正道不會無休止的賣薛牧面子,下次再見魔門,那就是戰鬥了。即使是對於薛牧本身,早晚也有一天要爆發立場性的對立。

  別看元鐘現在樂呵呵的,好像對天香樓的發展絲毫不放在心上,實際上天香樓必將是今後無咎寺盯防的重點。魔門一根釘子扎在這裡,那還了得?

  唯有周捕頭心知肚明,天香樓不是真釘子,無非只是個有趣的產業而已,無咎寺盯死了也只能看見這裡的紙醉金迷。等薛牧岳小嬋離開,琴梨也不會在天香樓做任何實際行動。

  真正的釘子是薛牧和他暗謀的日報,不是鷺州一境,而是天下各州都即將陸續開始。

  人們不重文久矣,不是一時半會能扭轉觀念,很難真正將其高度重視起來。在眼下無咎寺和正道其餘宗門都暢享日報帶來的好處時,他們並未意識到這會是將來撕裂封鎖的引子。

  那麼遠的事暫且不提,無論如何,薛牧在鷺州捲起的風雲也足夠大了,一樁樁一件件都足夠對天下產生深遠影響,而在他手頭搞出來跟玩兒似的。

  週捕頭回到家裡給夏侯荻寫報告,細說在各州辦日報的提案,在文末還添了一句:鷺州的這個夏天,屬於薛牧。

  心裡還自語了一句:所見絕色,可能也都屬於薛牧。

  對老婆是個鶸,破案的眼神倒是個兇鳥,銳利無匹。他敏銳地發現了那些女子對薛牧的態度,岳小嬋眼中的脈脈,慕劍璃神色的溫柔,就連那位大家都以為和薛牧沒多大關係的冰仙子,他也發現了她看著薛牧時那掩藏著的狂熱。

  週捕頭很懷疑眼下人潮散盡,薛牧就正在享受風流。

  本來這種發現最好也該報告給夏侯荻知曉,可週捕頭想了半天,還是覺得藏一手算了,不然不知道總捕頭會不會把他給遷怒了,沒個功勞還落得一身騷……

  …………

  週捕頭的懷疑很準確。

  岳小嬋始終是若即若離,雖然眼神都快滴出水來,還是在宴會終結之前就鴻飛冥冥,不知躲去了哪裡。

  而慕劍璃和祝辰瑤都沒走。

  這些天薛牧忙自己的事,她倆都在專心負責天下論武,也有幾日未見了,如今見面也想好好溫存一下。

  慕劍璃是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人潮未散,她就已經拉著薛牧的手,一副管你們怎麼想的模樣。

  祝辰瑤有些猶豫。她可以在星月妖女們面前發妖,可在慕劍璃面前她還是想保留她的冷傲形象的……尤其她在薛牧面前那低三下四的奴才樣,更不想被慕劍璃看見。

  可她又不想走,因為天下論武最後的積分晉級階段都已經過半,馬上就該排名戰了,很快也將結束。按照之前薛牧的警示,她是打算一結束就回七玄谷潛修的,不參與之後的正魔之巔,也就意味著即將和薛牧分離。

  分離本來也不算大事,可她又怕薛牧在慕劍璃等人的溫柔鄉里,沒幾天就把她給忘了……按理說這幾天應該天天膩在薛牧身邊才好,這時候可絕不該讓給慕劍璃……

  總之患得患失,等到醒過神來,薛牧都已經送走客人,好奇地盯著她上上下下打量:「你發什麼待呢?」

  「呃……」祝辰瑤看了看薛牧身邊同樣一臉好奇的慕劍璃,不知道怎麼說。

  薛牧卻看懂了,似笑非笑地指了她一下:「小心思真多,不乖哦。」

  說完直接攜慕劍璃離開大廳。

  有天香樓僕役清理雜物、關門打烊,都很是奇怪地看著茫然站在正中的祝辰瑤。她呆立了一陣子,心中忽然惶恐起來,撒腿往後門跑去:「等、等等我……」

  薛牧和慕劍璃並肩漫步在後花園裡,看月下彩蝶在花叢飛過,清香拂面。慕劍璃笑了一下:「祝師妹比彩蝶還美。」

  薛牧笑笑:「你也不差。」

  慕劍璃笑道:「她是在那想什麼呢?」

  「她啊……不想被你輕視。」

  「我好端端的幹嘛輕視她?我自己不也和你……」

  薛牧搖頭失笑。祝辰瑤心心念念拿慕劍璃做大敵,其實慕劍璃心裡根本就沒把她當什麼對手看。

  「你們的區別在於……」薛牧頓了一下,續道:「她是活在別人眼光裡的人,你不是。」

  慕劍璃偏頭看了他一眼:「你剛才說她不乖。可我聽的語氣,似乎沒有不滿。」

  「確實沒有不滿,我對她說過,她是個很真實的人。」

  慕劍璃薄嗔道:「你是說我很假嗎?」

  薛牧又笑了起來:「你可不假。若說假的話,那是在於,我能得到你,虛幻得如同一場夢。」

  「就像你給千雪寫的刀劍如夢?」慕劍璃停下腳步,伸手輕撫他的面頰,認真道:「薛牧,你好像很沒有安全感,是源於實力不足麼?請放心,無論如何,劍璃在你身邊,生死與共。」

  不是因為實力不足,而是……薛牧忍了一下,終究沒說出煞風景的話,心中頗為情動,低頭吻了下去。

  慕劍璃閉上眼睛,婉轉相就。

  遠處陰影下,祝辰瑤悄然站在一邊,看著兩人忘情的模樣,眼神很是複雜,有些羨慕妒忌,也有些「慕劍璃還不是一樣在我面前被他又摸又啃」的解脫感,難以盡述。

  祝辰瑤知道此刻薛牧情動,便也識相地沒過去打擾,果然很快就見到薛牧攔腰抱起慕劍璃,閃身回到了臥室裡。

  過不多時,裡面就傳來窸窸窣窣的寬衣解帶聲音,而慕劍璃的喘息夾雜其中,聽起來竟也是媚入骨髓。

  祝辰瑤撇撇嘴,身為七玄嫡傳,她很清楚問劍宗的人有些毛病,等著就好。

  她知道自己永遠做不到慕劍璃這樣的專心致志,她們的性子就是兩極。但她也知道她有自己的優勢,她在薛牧面前已經放下了尊嚴,薛牧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征服慾和操控感,而在慕劍璃身上找不到也不會去找。

  所以不必學慕劍璃,只要放開自己,不要再做讓他不滿意的事了……甚至應該幫他做到一些他想做卻不好明說的事……

  過了一陣,隱隱約約聽見慕劍璃的聲音:「我、哎,又是不行……要不我用手?或是上次那樣?」

  薛牧很體貼地在說:「沒事,又不是非要那個,休息吧。」

  是時候了。祝辰瑤深深吸了口氣,穿窗而入。

  屋內兩人赤裸裸擁在床上,慕劍璃的手還在挽劍花,動作僵在那裡,都是呆愣愣地看著忽然出現的祝辰瑤。

  薛牧發現不了她窺視,實屬正常,其實本應猜到的,可一時情動,沒想那麼多。慕劍璃更冤枉,她本該對窺視有感覺得,可在天香樓這個破地方太特殊了,總是時常覺得自己有事沒事都在被人窺視的體驗裡,不是岳小嬋就是夤夜要麼就是神出鬼沒的秦無夜,她早都習慣了……

  結果這回出現的是祝辰瑤……隨著穿窗而入的動作,身上彩衣飛舞,衣帶飄飄,如生雙翼。薛牧看看她,又看看呆愣中的慕劍璃,無端端地就想念詩。

  苟……哦不,是身無彩鳳……雙飛翼。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2
第三百零六章心有靈犀一點通



  之前薛牧說自己如在夢中,這會兒慕劍璃才覺得自己如在夢中呢。

  那時候自己和薛牧親熱,秦無夜若無其事地進來摻和一腳,這能理解,那可是秦無夜,合歡宗的妖怪,她在乎什麼廉恥就怪了。可慕劍璃以為只有冬天有狼,沒想到春天也有,妖女不要臉就算了,出了名冷傲的正道冰仙子居然也能這樣的……

  不過她也不會拒絕這樣的事,她始終覺得自己不能正常和薛牧共赴魚水,這很不好,有人幫忙是好事。所以她倒是很淡定地旁觀,指望能學個一招半式的,也沒想過跑路。

  然後她發現,這些城裡人太會玩了,咱雪山下來的看不懂啊……繼上回秦無夜的道具教學之後,今天的祝辰瑤再度刷新了她的認知。

  原本薛牧也是懵著的,祝辰瑤一邊寬衣,一邊盈盈爬上床,趴在薛牧身邊可憐巴巴地說著:「公子,辰瑤剛才錯了,請公子責罰。」

  說完直接討好地去舔糖葫蘆。慕劍璃總覺得自己看見了一隻小狗在向主人賣好。

  薛牧倒是看懂了,祝辰瑤這是打算在這個角度徹底勝過慕劍璃,讓自己在強烈的參照對比下意識到她的好啊!是個男人在床笫上也喜歡這種的多過喜歡冷淡的對不對?

  他也想看看祝辰瑤能發揮到什麼程度,故意道:「你哪錯了?」

  「辰瑤不該想​​著躲開慕師姐,早該跟慕師姐一家親才對。」祝辰瑤說著對慕劍璃笑了笑:「慕師姐你說是嗎?」

  慕劍璃懵懵地應著:「哦……哦。」

  薛牧啪地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只是這點錯?」

  祝辰瑤忙道:「啊,辰瑤沒早早來服侍公子,這才是大錯。」

  慕劍璃徹底服了,如果不是確認這貨身上氣息絲毫不差,她簡直要懷疑這是不是被什麼妖魔附體了。

  薛牧低頭看著祝辰瑤,心裡也有些嘆息,這妹子居然能當著慕劍璃的面做到這個份上,不知道要跨過多大的心坎。他心軟下來,伸手把祝辰瑤拉進懷裡:「好啦,你哪有錯。」

  慕劍璃懵懵地點頭:「薛牧剛才說過對你沒有不滿。」

  這回輪到祝辰瑤看慕劍璃的目光變得怪異。

  這種待貨……自己是怎麼始終把她當成生平大敵的?

  祝辰瑤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怪不得每次在薛牧面前提慕劍璃的時候,薛牧都在發笑。她自嘲地笑笑,吻著薛牧的臉頰,喃喃道:「慕師姐不會伺候人,辰瑤來伺候公子。」

  薛牧失笑道:「說得你多會伺候人一樣。」

  祝辰瑤微微一笑:「大熱天的,公子熱嗎?」

  薛牧正想回答老子修行到了這個程度哪裡還怕寒暑?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覺得身周一陣冰寒圍繞,卻是祝辰瑤輕輕散發著冰雪氣息,繚繞在他身周。

  真有絲絲雪花飄落在他身上,冰涼舒暢。

  繼而祝辰瑤身軀緊貼,慢慢地摩擦著雪花,慢慢地抹遍薛牧胸膛。

  柔軟,絲滑,冰涼,薛牧不知人間何世,慕劍璃看得圓睜雙目。

  這就是她發現的城會玩,這正宗精純的七玄冰雪氣,是用來做這事的?原來習武還有這種附加效果的嗎?

  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道劍氣悄悄掠過……慕劍璃的俏臉慢慢擰巴起來,這個……學不了啊!自己這麼搞的話,該叫凌遲吧……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是被祝辰瑤的聲音驚醒,轉頭看去,薛牧早就無法按捺地掀翻了祝辰瑤,策馬奔騰。

  這樣的場景慕劍璃不是第一次看見了,當初看秦無夜比這還兇殘,那腰扭得跟蛇一樣,祝辰瑤與之相比還僵硬得多呢……

  每次看見這樣的場景,慕劍璃都會覺得一種驚心動魄的妖艷感和墮落感,刺激雙目,湧遍心靈。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旁觀薛牧做這事最多的女人了……也是無可奈何,確實是自己的特殊問題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祝辰瑤迎合著薛牧的狂暴,不知不覺朝向都變了,抬頭一看,正對上慕劍璃通紅的俏臉。看著她那帶著迷濛的愣愣表情,祝辰瑤越看就越是心中怪異,怎麼會把她當敵人呢……為什麼此刻看去這分明是個很好欺負的妹子呢?

  一種強烈的想法湧上心頭,正猶豫要不要實施,祝辰瑤心中忽然一亮。薛牧有意把她往這個方向轉,是不是也懷有同樣的意思?

  是了,一定是,祝辰瑤從未感到自己和薛牧如此靈犀。

  慕劍璃發現祝辰瑤不知何時轉到了自己面前,就面對面。她有點茫然地看著祝辰瑤秋波盈盈的眼眸,繼而看著那眼裡的光芒越來越妖異,越來越興奮,然後猛地撲到她身上。

  「喂喂喂!你幹嘛啊?」慕劍璃猝不及防被撲倒,四仰八叉倒了下去,祝辰瑤也用力過猛,一頭栽下,臉正好埋在慕劍璃谷底之間。

  感受到整張臉貼在自己那裡,急促的呼吸陣陣噴在上面,奇異的感覺且兄弟得人不知所措。慕劍璃茫然看天,一臉懵逼——神情上的。

  祝辰瑤埋在裡面,一臉懵逼——字面上的。

  連一手營造這個場景的薛牧都愣了,他只是想讓這兩妹子疊一起來個比目魚吻啊,怎麼變成這個姿勢了?

  …………

  慕劍璃發現自己自幼淬煉的劍體,在跟薛牧攪在一起之後,被各種各樣的方式觸動了感覺,已經越來越不像那麼回事了。比如這回,居然被這種奇葩的方式弄得自己都感覺自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然後很輕易地被薛牧再嚐了一回。

  和祝辰瑤抱成一團迎接薛牧的時候,慕劍璃有個很強烈的意識——自己的劍體徹底被化解了,很有可能將來再也不會有問題,隨時都可以。

  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劍道……此刻沒機會試,也沒有心思試。按理說劍意是會深受影響才對,劍體劍心不再相合了,按理不可能再如臂使指,不可能再人劍如一。可慕劍璃不知為何總預感到,似乎是一點影響都不會有。

  從很早開始,跟薛牧並肩而行看人間煙火的時候,她就這麼認為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問劍宗的劍道,是不是從基礎就有問題?

  人終究不是劍,要問劍道,也沒必要先把自己練成一把劍。

  或者該這麼說,劍道其實……歸根結底,是人道?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2
第三百零七章密探


  這一夜之後,慕劍璃和祝辰瑤有點反轉的味兒。原本總是想七想八的祝辰瑤,如今每天晚上都跑到天香樓和薛牧膩在一起;反而是原本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慕劍璃,如今看著祝辰瑤總是躲躲閃閃,然後拗不過薛牧的甜言蜜語,又栽了進去。

  每夜每夜跟正道兩個絕美仙子共渡,把雙修口訣傳給她們之後,興致上頭了雙修到天明,不要睡覺都不累,反而精神奕奕,三人修為還都穩定增長。這種日子薛牧過得樂不思蜀,兩個仙子也慢慢變成了無話不說的閨蜜。

  能不閨蜜嘛,幾天下來雙方沒什麼沒做過,還配合很默契呢。

  有趣的是三個人眼下還是「同事」,天天早起就一起去「上班」,坐在無咎寺論武擂台的會場裡,觀察比武。

  慕劍璃和祝辰瑤是有職責在的,其實背地裡她們也都聯絡了感覺與自家宗門武道有一定程度合拍的參賽武者們,有些是收攏他們的宗門作為附屬,有些索性直接允諾他們加入問劍宗七玄谷成為內門弟子。

  論武前幾名的,八宗可不管他修行和己方到底合不合拍,都是會伸出橄欖枝的。常理來說當屆的主辦方更有優勢,那位楚天明最近都被元鐘許諾拉攏了無數次,只是很可惜,一個熱愛探索好奇心旺盛的少年,怎麼可能跟你去做和尚。

  相對來說,這種搶人也較為謙和。正道八宗都很拎著高高在上的氣派,再是天才,八宗也見多了,頗有「看好你是你的榮幸」的意味,就連慕劍璃玉麟這等心性都難免有點這樣的態度,畢竟自家的驕傲擺在那裡,由高看低難免的。

  這也自然不存在搶人搶得頭破血流的氛圍,所以八宗在這上面雖有競爭,也不至於導致紅臉。

  而其中更多的本身就是他們的附屬宗門在參賽,各自能佔據怎樣的名次,也是正道八宗明爭暗鬥的角鬥場體現,關係到各家的顏面地位。所以薛牧可以不管不顧這件事,慕劍璃和祝辰瑤都不行,她們觀察比武,還得給自己人做指點,不墮己方聲名。

  總之這便是天下論武對於正道八宗的關鍵性意義,經過數年一度的輪迴,這樣的附屬網路不斷擴張,八宗勢力也就根植蔓延整個神州。

  別以為七玄谷就個谷,無咎寺就個寺,當初在紅河小鎮的見聞,薛牧也知道七玄谷下面密密麻麻的有多少層級的附屬,多麼龐大的網路。而那只是所見的冰山一角,可見姬青原想要打壓正道八宗,讓朝廷的統治力凌駕其上,這是多麼艱難。

  這些日子天香樓的生意步入穩定,六扇門日報計劃正在規劃中,薛牧沒有其他事情,也就天天陪兩個妹子上下班,日子規律且其樂融融。

  既然上了班,也自然該為自己代表六扇門的職責考慮一下了。

  「所以這幾天為夫是你們的競爭敵手,不要怪我跟你們搶人。」

  「公子這話說得,你是誰的為夫,夏侯荻的嗎!」這是祝辰瑤說的。

  「你……那點修行還沒參賽者高,小心別人要你指點一手,下不來台。」這是慕劍璃說的。

  沒等參賽者讓他下不來台,自家兩個妹子的話就已經讓薛牧很下不來台了。薛牧憤憤然拂袖去了選手休息區:「你們等著!」

  楚天明正在閉目休憩。長達近月的論武流程,各種考驗,各類敵手,一路打下來,本身就是一個武道提升的過程。這個月來他的修行又有進益,雖然很是享受這個提升,但楚天明也已經略微有些覺得無趣了。

  性格使然,他愛好的還是探索。

  腳步聲傳來,在他面前立定。楚天明睜開眼睛,看見了薛牧的笑臉。

  「呃,薛總管您好,有何指教?」

  「喜歡破案嗎?」

  「呃?」

  「我打算建議總捕頭設置密探司,拿著雞毛……哦,拿著六扇門密牌,不坐班,不公開,不管體制內的羅裡吧嗦。天下游歷,什麼地方都能去,什麼閒事都能管,什麼奇事都能探,什麼絕密卷宗任由查閱,只對總捕頭本人負責。你有興趣來做第一個密探嗎?」

  楚天明心中大動:「需要對星月宗負責嗎?」

  「不需要。當然如果星月宗遇事,我會希望你給我幾分面子……你本來就會給的對不對?」

  楚天明笑了:「對。」

  薛牧回到主席台,宣布:「不好意思,楚天明是我的人了。」

  元鐘:「……」

  慕劍璃和祝辰瑤對視一眼,竊竊私語:「他去了一盞茶工夫沒?」

  「半盞吧。」

  「我怎麼就不信呢,他的人意思該不會是雙修吧。」

  「可以的嗎?」

  「聽說朝廷王公有好此道者。」

  「……他敢我就把他咬斷。」

  連慕劍璃和祝辰瑤都不可思議,別人就全懵了。這個楚天明開口閉口就是一句「感謝看得起,可天明不願受宗門規矩束縛」,這性子近期所有人都深有體會,個個都碰過一鼻子灰,怎麼薛牧幾句話就擺平了?要說規矩束縛,天下還有宗門比得過六扇門體制?

  搞笑的吧……

  說起來薛牧為六扇門收穫的也就一個楚天明,一兩個天才對於勢力無傷大雅,主要是這個輕鬆姿態讓人受不了,碰壁了無數次的元鐘更是氣得胸疼。

  這天下論武為他辦的吧?元鐘看著場邊的記者們,忽然就冒起了這個念頭,差點想掀桌。

  …………

  其實所謂密探司,六扇門本來就有,也頗成氣候,再怎麼密探也不可能游離於體制外。薛牧給楚天明的承諾只是畫餅忽悠,但是他的意見幾天前就已經通過週捕頭髮往夏侯荻了,相信夏侯荻會明白他的意思。

  畢竟六扇門是屬於朝廷的,夏侯荻是朝廷任命的,選擇她這麼個私生公主,也是姬青原想要把六扇門徹底掌握在手裡的途徑。也就是說,六扇門不是夏侯荻的,她只有管理權,面對類似這次下毒事件,她沒有一個可以脫離朝廷影響的、可以信賴的調查力量。

  薛牧知道,夏侯荻一定會想要這樣隻屬於自己的秘密力量,不受任何掣肘。

  只要夏侯荻想要,這事就能成。而自己南下該為夏侯荻考慮的事情,也徹底做了了結,今後就算真的為敵,也問心無愧。

  京師,六扇門。

  夏侯荻看著周捕頭關於做日報的提案信件,又看著薛牧附上的關於建立密探的密信,久久沉默。

  良久之後,她召來了小艾。

  「不用在六扇門小心翼翼做文職了,艾舵主。」夏侯荻淡淡道:「想必你接到過指令,星月宗京師記者站正在籌備了吧……你好好去負責,星月宗記者站本座罩著,算是半官方性質,你把紙筆塞到皇子嘴巴裡都可以。京師日報的構架,還望同心協力,一起發展。」

  小艾眨巴著眼睛:「總捕頭,你……」

  夏侯荻輕聲一嘆:「因我耍了點小性子,薛牧奔波萬里,做得仁至義盡,我還有什麼可說。隻望日月不移,你我兩家永為盟好。」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3
第三百零八章精神


  薛牧規律上下班的日子過了幾天,濮翔也終於萬里迢迢帶了一批炎陽宗人士抵達鷺州。薛牧收到妹子匯報,再度翹班回來見濮翔。

  回到天香樓的時候,看見濮翔正站在門口發呆。

  有人正在闖陣,然後被彈出,如喪考妣地嘆息著離去。有人志得意滿地搖晃著牌子,抬頭挺胸進了門,旁人艷羨的嘆息成了進門者虛榮心爆炸的背景。

  薛牧來到濮翔身邊,問道:「如何?」

  「真是……了不起的思路。」濮翔由衷道:「便是光靠天香樓,以後星月宗都能藉此屹立不倒。只要不鬧出太大亂子,在其中獲得地位虛榮的人們,都會自發地維護天香樓的運行。」

  薛牧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濮翔又掏出一支黑乎乎的筆:「這個,總管可有意推廣售賣?」

  「我做這個只是為了自家人方便,沒打算推廣。推廣意味著改變人們的書寫習慣,我沒這心思去為他們做普及,這於我們除了賺錢沒別的意義。何況辛苦推廣後,別人仿製跟風太容易,到時候還玩不過縱橫道呢。」薛牧道:「不過你若有這個意思,可以嘗試做,先行者終歸能賺一大筆。」

  「是要做,記者們拿這筆書寫早就被其他人看在眼裡,意識到好處,早晚效仿。我們不做,被別人吃了這個頭啖湯,我心中可不甘。」

  「想做就做,本宗商業維持就看你了。我心力有限,終究顧不上太多。」薛牧笑了一下:「銀莊的事,現在什麼情況?」

  「自從六扇門和神機門介入,有了通用可行的防偽憑證,京師靈州兩地通兌已經運行平穩,如今甚至擴散到了周邊地域。」濮翔笑道:「在靈州當地,我們的存款憑證直接都可以作為貨幣使用,公信力很高。」

  「一定要保持信譽度,這比什麼都重要。」薛牧認真道:「若是將來有一天,天下通兌……你濮翔也就是世上最富有的人。」

  「哪裡哪裡,都是宗門的錢。」濮翔心中一跳,擦著冷汗道:「不敢瞞總管,我最多也就沾點油腥……」

  薛牧深深看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我讓龍小釗和青青帶你去看礦,具體如何買礦買島,如何具體開採以及運輸防護,這些事就交給你了。我隻推薦龍小釗做礦業負責人,這是他應得的回報。」

  濮翔知道自己貪財好色的性格,讓薛牧對他不是完全信任。用龍小釗做礦業負責人,也就讓他上下其手的時候有個掣肘,無法太過分。他不敢多說,點頭哈腰道:「必定辦得妥妥噹噹。」

  卓青青帶著濮翔離去,薛牧看著他們的背影,輕輕吁了口氣。等星忘石的開採事宜走上正軌,那時候多半鷺州日報也該發行了,等到居中做完正魔之巔,自己在鷺州就沒什麼可留的了。

  想不到一番南行,做了這麼多,於此世的改變和影響比自己在靈州大本營還做得多。

  這也是風雲際會,借勢而成。如今勢已漸盡,差不多也該到考慮回去的時候了……以自己的身份常駐鷺州,如今笑呵呵的無咎寺都會開始慢慢變臉,變得提防警惕,不可久留。

  …………

  先回去的是祝辰瑤。

  崇安二十三年七月中,持續一個月的天下論武終於落下了帷幕。

  薛牧隻把這當成一場能用的勢,對於論武結果他並不在乎。可天下人不會這麼認為,在所有人眼中,這都是天下最大的盛事之一,萬眾矚目。

  就連記者妹子們的報導,逗趣也都日漸減少,越來越莊重。因為她們首先也是武者,在她們眼中,這也是一場了不起的武道盛會。在比武之中一步一步擊敗對手艱難攀登的武者們,也值得她們去尊敬。

  在薛牧不曾注意的時候,擂台上確確實實發生著各種各樣或熱血或智慧的戰鬥,隱忍堅韌的絕地反殺,意志與勇氣的以弱勝強,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調動著人們心中的激情與戰意。記者妹子們早就從初始覺得有趣的心態變成了專心投入,盡心盡力的為將這場盛事傳達世人而記載。

  奪得桂冠的是楚天明,他也不是順風順水,一路上遇到的敵手也有很多差點讓他翻了船的,天天都是傷痕累累的被無咎寺僧侶們醫治。在登臨絕頂的那一刻,原本覺得不斷打架也有些無趣的楚天明,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在這種時候,參加比武有什麼好處早就不在人們的考慮之內,榮耀與精神才是第一。

  薛牧坐在主席台上,看元鐘為前十者頒發獎勵,台上台下,場內場外,萬眾歡呼的場面,讓他也有些恍惚。尚武的精神是此世的基石,自己就算再不合群,也不得不承認,這很值得尊敬。

  在很多層面上,此世的人們比自己那個世界更樸素。至少他沒有發現操縱比賽結果的黑幕,場外雖然有以此開盤的博彩,只是部分人小打小鬧,主流人群注重的都是武道本身。

  這很不容易,讓深受各種賽事黑幕毒害的薛牧,對這個世界的認同感提升了一大截。同時也知道,自己有意改造世界的念頭,沒那麼容易。

  甚至於……真改變了,也不見得好。

  「公子,辰瑤要走了。」場中還在舉行盛大​​的儀式,祝辰瑤就悄悄找上薛牧:「辰瑤師門職責已做完,按公子警示,該回師門潛心修行了。」

  薛牧低嘆道:「好好修煉,實力為上。若有臨時變故,你可去找星月宗七玄分舵讓她們幫忙,也可藉當地星羅陣傳達給我。」

  祝辰瑤盈盈看著他,咬著下唇道:「辰瑤還想伺候公子。」

  「你啊,少來這套。」薛牧笑道:「不光是你七玄谷,我總覺得天下暗湧得很,這表面盛景掩蓋不了我心中山雨欲來的徵兆感。去吧,希望再次相見,你我各自平安。」

  被薛牧這麼說得,祝辰瑤也有了些擔憂:「公子也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已經不是初臨貴地為了生存而謀劃的妖人了。」薛牧看著場面上萬眾激揚的盛況,喃喃自語:「雖然還不算什麼棋手,起碼我已經有了下棋的資格。」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4
第三百零九章心意之亂



  薛牧有山雨欲來的徵兆,是由於瘟疫事件主謀未現,加上邪煞現世引發的不祥感,總體算是個自我警示,並不代表一定會有什麼變局發生。倒是如今的心意宗,是真正處於黑雲壓城的悲劇裡。

  就連鷺州人都猜得到這一點,因為《論武實況》合集發布,從頭到尾都沒有心意宗的份兒,其中論武參賽的心意宗附屬門派,由於缺了主心骨,發揮如同夢遊,論武百強之中居然只有可憐巴巴的兩個人屬於心意宗,排名還很低。

  這在千年來是從來沒見過的狀況。

  窺斑見豹,可以想像此時被千夫所指的心意宗日子該是多麼難過。當然歌舞昇平的鷺州人,窮極想像也不會知道,此時數万裡外的沂州究竟是個怎樣的場景。

  …………

  當日潘寇之傷得氣若游絲被救起療傷,當夜就遭遇了刺殺。

  同門的刺殺。

  還好潘寇之久為心意宗主,混得也不差,不是孤家寡人。宗門內還是有一批忠誠於他的自己人,很警醒地把他護了下來。從此心意宗就陷入了長期的內部混戰中,分了好幾個派系天天撕逼,動不動出手打得血流成河。

  同時所有附屬宗門也無奈大站隊,整個沂州境內隔三差五就爆發大火併,亂成了一團。

  別人拍手稱快的同時,當然也不是看戲玩兒的,多家宗門都派了強勢力量進入沂州。包括了交界的自然門、西北荒漠的狂沙門、也有朝廷勢力,甚至還有不少二三流的宗門打算渾水摸魚。

  魔門就更別提了,三宗四道大肆入駐,搞風搞雨,影翼親自帶了大量無痕道精英刺客潛伏,其餘各宗也都有所行動,其中也包括了星月宗,薛清秋自己沒去,但派了多位長老。

  還有橫行刀君夏文軒這樣的洞虛者親自進了沂州——他兒子跟薛牧說他在閉關,其實早多久之前他都去沂州了。

  這個月鷺州鼎盛論武,一片風雨祥和,沂州則是真正的一片亂世景象,行走在外隨便碰到個誰說不定都是入道強者,動不動都有人橫屍街頭。

  讓心意宗的人最氣的是,很多人都不是死於被人砍殺,而是和人爭鬥中,自己的乾坤戒莫名其妙爆炸了……都不知道縱橫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做的這種伏筆,簡直詭異。

  之所以心意宗還頂得住,是因為外來者實在太雜,眾人倒也知道一個道理,太強的外壓會導致心意宗很快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並且也沒有人願意自己成為第一個入局被別家黃雀在後的,個個都在防著別家。

  這便是當初薛牧對薛清秋說的,讓別人先啃,我們找准機會再說,不要第一個下手。

  薛牧看得出的,別家自然也不是傻子,沒有人去直接攻擊心意宗。有些在背後支持心意宗的各個派系爭鬥,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到處殺人放火,有些則是默默潛伏等時機,一個月下來,數千里沂州幾成荒土。

  繼續下去,心意宗不用人打,就能直接毀於一旦。

  在一片內外飄搖之中,被自己人護著沒死的潘寇之醒了。

  頂級強者的可怕就在於,只要他能動了,就有足夠的積威和實力收攏局面,哪怕他傷得實力大降,也是一個可怕的主心骨。

  「嗆!」潘寇之的長劍抹過一名心意宗長老的脖子,在鮮血噴濺之中,潘寇之彎著腰,劇烈地咳嗽。

  「砰!」長老的屍體倒地,潘寇之的咳嗽也慢慢止歇,伸手看了一眼咳出來的淤血,輕聲道:「還打,還爭,爭得一片白地,拱手送與不知哪頭餓狼享用?」

  鴉雀無聲。

  「鷺州之事,非本座一意孤行,而是眾人商議的結果,成敗能賴本座一人?若你們不是如此自利,早早團結一致,為本座療傷,此時本座也不至於燃燒壽元以鎮傷體,連個初入洞虛的實力都留不住,還活不過三年。」潘寇之又咳了起來,良久才喘息道:「如今外敵無數,若是薛清秋夏文軒等人強攻而入,本座也無力抵擋,你們滿意了?」

  有人囁嚅道:「他們各自牽制,也不敢自己強攻,怕黃雀在後。何況攻下了也守不了。」

  「是啊,看著還能苟存是不是?可他們肆虐境內,亂局如何收拾?」潘寇之臉上漲起潮紅,大怒道:「你去收拾?還是你?你?」

  人人都垂下了腦袋。

  潘寇之環顧一圈,淡淡道:「如今境內四處戰火,缺糧少食,聽聞早前外購的糧食半是沙子,你們怎麼處理?」

  還是一片沉默。

  「放棄吧。」潘寇之淡淡道:「整個沂州與我們無關,誰愛吞誰吞去,趁著他們不敢強攻,關了山門顧好自己。所有入道者,全部去鎮世鼎邊參悟;所有積累的丹藥,平均分發,能突破一個是一個,誰洞虛了,宗主就是誰。」

  「那……你呢?」

  「我?」潘寇之嘲諷地看了一圈:「你們全去閉關了,我若再不在,那也不用薛清秋了,隨便來個影翼都能燒了這座山。都去吧,起碼本座還能坐鎮三年。」

  生死存亡的危局裡,一代強者終究是顯露出了應有的氣度與擔當。心意宗上下從來沒有這麼團結過,靠的卻是潘寇之燃燒壽元最後的三年。

  但潘寇之心中清楚,很有可能,撐不了三年。一旦如今各自提防的外力,也被人牽頭達成某種分贓默契的話,那就是心意宗滅亡之時。

  看著眾人各自去閉關,潘寇之靜立良久,忽然招來了一個親信:「你持我信物,去一趟問劍宗,去見藺無涯。」

  「宗主,這是……」

  「本宗周天劍圖,藺無涯會問一問的,尤其這裡面有周天星辰之意,正是他所需。」潘寇之緩緩道:「他也就差這麼一點點……」

  「助藺無涯合道?」

  「是讓這渾水更亂一些。起碼能讓薛家那兩位……再也不會有謀算我們的閒工夫。」

  「這是飲鴆止渴啊宗主,一旦藺無涯合道,鎮壓一世,我們也得仰其鼻息。」

  「你不懂……本座心中,真正能顛覆心意宗的人,不是藺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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