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2059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00
第五百一十章莫雪心正在暴走



  會有那麼強烈的地震,除了真正的天災之外,往往只有一個原因。

  洞虛者的爆發。

  屬於莫雪心的決戰。

  巨大的龍尾橫掃而來,莫雪心昂然立於場中,在龐大的龍身之前如同一粒微小的沙塵。

  可這一粒沙塵橫掌斜推,漫天冰雪激揚而起,湛藍的玄冰封印百里,以莫雪心為中心,卷出了風雪冰天,人間變色。

  「砰!」黑色的龍身龍尾也彷彿有了湛藍冰意,掃在她的面前,如同撞進了萬載玄冰,再也難以寸進。激射的冰屑之後又是一柄幽藍長劍,帶著風火暴烈,直刺而出。

  「嗷!」黑龍發出痛苦的厲嘯,黑血激射而出,在風雪之中凝成冰柱,砰然落地。

  黑蛟。

  當初集風烈陽與慕劍璃合力,打得遍體鱗傷差點鬧得同歸於盡的怪物,在莫雪心面前連一招都沒撐過去。

  問題在於,這裡的黑蛟不是一頭,而是一群,盡是毒蛟!

  在外一條都罕見,當初薛牧求個黑蛟角都頭疼不已,這裡是一群!

  尤其是有一頭蛟王,相比洞虛也只是差了臨門一腳,加上先天的軀體優勢,幾乎和突破前的影翼元鐘戰力等同,理論上不會比莫雪心差距太遠。

  「唰!」莫雪心長劍飛射,巨大的火龍繞著金柱,如同一桿烈火長槍,劃破蒼穹,直奔蛟王身軀。

  漆黑的利爪呈虛握之形,一團黑氣噴湧而出,帶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和奇異的蠕動感,好像裡面孕育著什麼不潔的生命。

  黑氣和火槍對撞在一起,蛟王拋飛數丈,相對於它龐大的身軀來說幾乎沒有動似的,而莫雪心才是真正的沒有動,持劍傲立。

  表面看著不相上下,實則勝負分明,莫雪心完勝。

  百忙之中轉眼看去,跟著自己進來的幾位長老正在和蛟群苦戰。

  自從進入這個祕境,起初還算順利,沿路也就是一些變異毒物,不難對付,一路砍瓜切菜進去,還搜刮了這個上古宗門的藏經閣,算是收穫頗豐。可從藏經閣離開時,形勢就急轉直下。

  當先出門的幾個弟子轉眼就失踪了。

  莫雪心也是見多識廣之輩,一眼就看出那是空間錯亂。她雖然性情剛烈,略有些莽撞,卻並不是愚蠢,這進門時空間無恙,出門時空間錯亂,只有可能證明了有人操作。

  這個認知證明了此祕境的危險指數成倍增長,她並不貪功,很快就命令一位長老帶著弟子們先撤回宗,她自己帶著幾位長老去搜尋失踪弟子。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祕境裡的各類生物居然會有這麼多,一路下來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偷襲,毒物還有組織性似的,往往就是偷襲一下,一擊而走。配合動不動出現錯亂的空間、或是錯位的蜃景,再加上動不動到處瀰漫得不見天日的毒氣,整個祕境混亂無比,十幾天下來搞得心力交瘁,失踪弟子沒找到幾個,反倒連長老都在這種亂戰之下失踪了一個。

  莫雪心也意識到這似乎是針對她而來的陷阱,傷不了她,卻能抓住她的谷主責任感,把她拖在這裡。

  她猶豫了很久該不該棄子回去,正當下了決心,蛟群就出現了。

  憋了好久的莫雪心一腔怒氣徹底爆發,暗道我損失了一些門人,你們這些暗謀者也給我損失一群強力黑蛟,看誰痛心多些!

  大戰就此爆發。

  「嗖嗖嗖!」莫雪心騰空飛起,各種銳氣冰棱劍芒火龍不要命地往蛟王腦袋上砸落,顯示出多系兼修、術武並行的超凡修為,威能無雙,絕不遜色於薛牧曾經目睹過的冷竹雲千荒之戰。

  理論上不會比莫雪心差距太遠的蛟王,活生生被壓著打,連個還手之力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看著風姿綽約的女人才是什麼荒古凶獸呢。

  要知道連宣哲都被她追殺著倉皇跑路,這種女人在外面本來就等同於凶獸暴龍,也就薛牧膽敢不知死活地當面撩騷了。

  幾頭黑蛟圍攏過來協助蛟王,四面龍口之下,中央的莫雪心幾乎都看不見。但那漫天冰雪咆哮而起,烈火八方噴湧,宣告著這個看不見的對手越戰越勇,差點要一個人把所有蛟群給A了。

  狂暴了……

  「砰!」一頭蛟屍轟然落地。

  真被她獨戰群蛟還屠了一頭……

  好幾名長老手頭都得了空,看得目瞪口呆。

  「谷主去年初才突破,據說在京被薛清秋壓著都發揮不出半點力來,時隔一年,怎麼強了這麼多?」

  「那是谷主不願和人圍攻,何況薛清秋之強,也非這些偽龍可比​​。」

  「哦?伊長老這話說得,好像很佩服薛清秋?」

  那伊長老漲紅了臉:「胡說什麼!」

  「倒也難怪,據說伊長老被星月宗捉了,安然無恙地放了回來,這些時日聽伊長老說星月宗好話倒也不少了。」

  伊長老氣急:「血口噴人,老夫回谷之後就沒提過星……噗……」

  說到一半,背心忽然印上了一隻渾厚的手掌,伊長老狂噴一口鮮血,如斷線風箏般拋飛出去,正朝空中激戰的方向。

  「餘師兄你在幹什麼!」另一名老者大驚失色,剛要發作,三把長劍同時架了過來:「沈師弟稍安勿躁……」

  那邊莫雪心在蛟群夾擊之中猛回頭,看著場面的劇變驚怒交集。她沒來得及責問,第一時間轉身回撲,去接那位被打飛的伊長老。看得出伊長老已經在空中昏厥,要是不救,一下就得被蛟群分屍了。

  窈窕身影從蛟群之中穿梭而出,電射向半空中的伊長老,數頭黑蛟急追在後,蛟王黑爪就在她背心弄影。

  形勢千鈞一髮之際,一柄狂刀從空中劈落,帶著萬物乾涸的荒漠狂沙之氣,卷得空氣中的冰雪都融成了水汽。

  莫雪心輕揮雲袖,將空中的伊長老安全地捲到角落斷柱上靠著,繼而雲袖飛舞,在半空之中如雲漫捲,一時之間,黑色的土地,黑色的蛟龍,青綠的毒氣,暗黃的刀光,漫天的沙塵,都凝固成冰川萬里,一片茫茫。

  整個世界彷彿都靜止停滯。

  七玄谷禁招,冰封千里。

  冰雪之中一道劍光直且兄弟天際,帶著莫雪心暴怒的聲音:「雲千荒,第一眼見到蜃光之變,本座就在等你!」

  「轟!」籌劃已久的刀,盛怒反擊的劍,重重撞擊在一起,整個天地都被這一擊轟得狂震起來,數頭龐大的蛟身轟然落地,地動山搖,連綿數里。

  薛牧就在這時候跌出了蜃景折光裡。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01
第五百一十一章舉目皆敵


  在秦無夜的角度看,薛牧是跌進了一棟屋捨消失了,在薛牧和拉著他一起出來的葉孤影眼中,他們是一個踉蹌栽出了大路上,而身後卻看不見了秦無夜的影子。

  心知這是蜃光扭曲了視線的緣故,實際上秦無夜和他們相距不過數丈而已。兩人倒沒太焦急,視線第一時間就被不遠處的空中大戰吸引。

  華麗的冰凜、火雨、劍芒、刀光、黃沙,交織在一起,天搖地動,狂風亂湧,伴隨著周圍巨大的黑蛟一條一條轟然墜地,彷彿末日之景。

  「洞虛之戰……」葉孤影低聲道:「你摻和不了的,如果需要的話……我過去見機行事就行。」

  「絕不僅僅是洞虛之戰。」薛牧拉著她飛奔過去:「會有我們發揮大作用的時候。」

  確實不僅僅是洞虛之戰。

  原本莫雪心帶了七名長老入祕境,差不多就是七系堂口各出一人的意思,以示祕境探索的收穫不偏不倚。發現危險之後,派了其中一位長老帶門人弟子先回谷,在祕境亂戰之中失踪了一位,身邊還有五位。

  而伊長老被偷襲昏厥,仗義執言的沈長老被另外三人同時出手製住,莫雪心忽然發現,自己舉目皆敵,連一個自己人都沒有了。

  派遣帶門人回去的是自己親信,失踪的那個也是……其實莫雪心這個谷主的支持度還是過得去的,七系裡佔了四系,算是多數。可這一刻,一個都沒有了,只剩三個叛徒……

  黑蛟群已經在這種洞虛對戰之中盡數喪生,地上盡是蛟屍。而眼前是等級相當的雲千荒,還有一頭戰力不低的黑蛟王,一時三刻也拿不下。如果再加上三個叛徒齊上,莫雪心只能敗退,根本不可能救人了。

  她怒火填滿胸臆,谷內有派系問題,作為谷主她是知道的,只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叛亂爆發,從這模樣看,如今谷內還不知會是什麼情況?

  這種同門相殘,精英摧折,這些人是為了私慾要毀了七玄谷嗎?

  而她還陷入了兩難的選擇裡。

  這種實力對比下,勝是難勝的了。她心中很清楚,自己才是對方的關鍵,只要自己跑了,對方什麼謀算都沒有用。如果她要跑,對方也不可能留下她。

  但她能撤嗎?拋下自己一方的兩名長老不管不顧?

  三名叛徒沒有參與圍攻,他們也怕自己成為盛怒的莫雪心祭旗對象,只是遙遙在下方,用劍架著沈長老的脖子,喝道:「谷主,沈師兄是你長輩,自你幼時便照顧有加,你莫非不顧他的生死?」

  莫雪心一滯,劈出的一劍都弱了三分。

  「鐺」地一響,狂刀重劈,莫雪心悶哼一聲,飄退數丈,長劍遙指,神色有些痛苦。

  那沈長老大聲道:「谷主速走!只要你無事,叛徒翻不了天!」

  莫雪心也是果決之人,並不矯情,聞言厲聲道:「本座立誓於此,若二位長老有任何差池,本座窮此一生,只為誅叛逆而活!」

  言畢飛速離去,雲千荒也不可能留得住她。

  這是極其嚴重的誓言,一位洞虛強者真要只為了殺你們而活著,估計參與叛逆者一輩子都得縮在谷裡形如坐牢,就連子子孫孫都不敢出門,全廢了。

  看莫雪心暴怒的眼眸,誰都不會懷疑她的剛烈,說得出就做得到!

  之所以此前不敢真正對莫雪心下手,而是把她纏在這裡,想先捉了祝辰瑤等人來逼她就範,就是這個原因了。一旦制不住她被她跑了,將來一位洞虛強者的慘烈報復,天下沒有任何勢力任何人敢於承受。

  但三個叛逆聞言都沒有什麼反應,而莫雪心電射的身形很快戛然而止。

  毒霧之中緩緩走出一大批人,全是七玄谷早就該提前被帶回谷的門人弟子,以及失踪了的一部分。此時人人萎靡,被另一群黑袍人提著走來,而帶人回去的那位長老渾身鮮血淋漓,臉上遍布黑氣,也不知遭遇了怎樣的苦戰遭擒,看似還中了劇毒。

  當然另有一些弟子沒事人一樣跟在身邊,那都是叛方的人。他們不僅沒事,還架著萎靡的同門,在同門怒目而視之中,笑嘻嘻的毫不在意。

  莫雪心再也撤不下去,怔怔地停在空中,默然無言。

  一兩個長老的生死,她還可以咬牙立誓為之復仇。而面臨一大群門人的生死,其中好多都是花季少年少女,如果這都還能不顧而去,怕是要道心崩潰,一輩子心魔纏身,導致境界大降都不稀奇,別提報仇威脅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盯著那群黑袍人,聲音冰冷刺骨:「狂沙門萬里跋涉,不可能來這麼多人,你們是誰?」

  為首的黑袍人桀桀而笑:「莫谷主入侵我們的宗門,可怪不了我們反擊。」

  莫雪心有了數,這幫人就是長期佔據這個上古祕境的人。但說入侵就可笑了,他們明顯是早有圖謀。

  看著這些人手中的綠氣磷光,莫雪心冷冷道:「魔門,萬毒宗?」

  黑袍人撫掌而笑:「莫谷主明見,我們還以為我們萬毒宗早就不為人知了呢。」

  莫雪心轉向雲千荒,冷笑道:「若說你和我谷中叛逆合作,支持內爭,本座還可以理解。如今牽涉魔門勾結,對付同道?給我個理由。」

  雲千荒也早就收了刀,聞言沉默片刻,似也有些愧意,嘆了口氣道:「與我合作的是其他人,這幫妖人是他的人而已。」

  莫雪心道:「和誰,什麼交易?」

  「和誰就不提了。」雲千荒淡淡道:「交易也簡單,沙漠塵暴,亦屬五行,本座要參五行鼎。」

  「你直接找我交涉,借你參鼎有何難?」

  「那是求你,你或許肯一次兩次,又豈能千次百次?」雲千荒淡淡道:「便如魔門六道為了參虛實鼎,被薛牧控在手心,你以為雲某會效此可笑之舉?」

  莫雪心沉默。

  雲千荒這個意思她是明白了。隨時可參五行鼎,就是雲千荒的出手條件。其實七玄谷叛亂之後,沒了洞虛,宗門精英實力也大降,一旦讓雲千荒隨時參鼎,說不定沒多久鼎都要被他搬走了……打的這個主意。

  說來說去還是為鼎。莫雪心搖頭道:「心意失鼎,竟然惹起了你和冷竹對鼎的執念,兩個人都變了。」

  雲千荒搖頭道:「貴谷石不異是我至交,便是無鼎,我也是傾向於他,有鼎只是堅定了出手之意而已,何必扣這個帽子。本座的刀也從沒有劈向貴谷弟子,道義不虧,別把我和冷竹那種鑽牛角尖的等同。」

  雲千荒出手的原因莫雪心算是徹底明白了,倒算是有他的理由,不是墮落成魔。只是其中牽線搭橋的組織者究竟是誰,能抓住雲千荒的各種心態把他拉進這樣的事裡……

  這等人心利用,和這萬毒宗……莫非背後是薛牧?

  算了,不管是誰,她已經沒有了這種思考的力氣。

  莫雪心默然看著下方,己方全軍覆沒,舉目皆敵,她獨身立於空中,茫然地面對整個天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01
第五百一十二章薛牧之戰



  一片靜默之中,下方的叛徒說話了:「如今這些弟子,往日裡對谷主敬如天人,谷主也忍心不顧而去?」

  當然不忍心,所以才會停下來。莫雪心冷冷地盯著他,切齒道:「為了一己權欲,如此同門相殘,你們有何面目面對天下,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那長老淡淡道:「谷主之道與我們越行越遠,道爭沒有理由,九泉之下見到列祖列宗,究竟誰對誰錯可難說得很。」

  「道爭?」莫雪心冷笑道:「究竟是道爭還是其他,你們心裡有數!」

  那長老並不辯解,只是道:「縱然生叛,我們也沒有想過殺戮同門,眼前門人的生死其實是掌握在谷主一念間。」

  莫雪心氣極反笑:「也就是說如果我不顧,他們算是因我而死,不是被你們殺的?」

  三個長老都默認。

  莫雪心厲聲道:「這等無恥之言,虧你們說得出口!」

  「不管谷主信不信,我等不想殺戮。若谷主能好生交接谷主之位,做個安樂長老,七玄上下依然可以和諧友愛其樂融融。」那長老淡淡道:「谷主笑我們權欲熏心……可自己是否願意放棄權位,保證門人的活路?若是不願,可見權欲熏心的可未必是我們了。」

  莫雪心銀牙緊咬:「谷中弟子,也被你們擒了?」

  三人默認。

  莫雪心徹底沉默下去。

  那萬毒宗的黑袍人桀桀笑道:「就服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假惺惺的說話,總要給自己套上一個行得正的理由,笑掉人的大牙。也罷也罷,這惡人還是在下來做好了……我數三聲,莫谷主若不棄劍,我就殺一人。你看,多乾脆利落直截了當?」

  一邊說著,枯瘦的手掌已經蓋在那名被擒的長老頭上:「一!」

  莫雪心緊緊捏著劍柄,渾身都在發抖。

  棄劍容易,下一個條件又會是什麼?

  自封經脈?

  就算都按他們說的做了,又怎麼保證他們真的不會殺戮?

  「二!」

  每個人都在盯著莫雪心的舉動,其實心中緊張無比。

  這套把戲很簡單,之所以早不做,就是誰都沒有把握真的可以靠這個制服莫雪心,畢竟這裡並沒有她的嫡傳弟子,若她還是轉身就走,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她到底會怎麼選擇?

  「三!」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莫雪心的手,屏住了呼吸。

  正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每個人的心神都牢牢凝在莫雪心身上的時候,雲千荒忽然臉色驟變,大喝道:「小心!」

  眾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人來,就見那黑袍人脖頸上現出一道血痕,「三」字的尾音還沒發出來,就氣絕倒地。

  與此同時,叛方弟子們的臉上浮起青氣,全都痛苦地捂著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音,被他們控制的七玄弟子體內毒氣反而被不知名的力量驟然拔除,反倒有了氣力。這些弟子也是精英,不等任何招呼,立刻反制,迅速制住了叛方弟子的要害。

  被拔出吸走的毒氣肉眼可見地形成漩渦,飛速鑽進一處毒霧裡,隱約可以看見毒霧中有個人影,正在大笑起來而去:「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

  「薛牧!」空中的雲千荒勃然大怒,鋪天蓋地的刀芒席捲而去,誓取薛牧狗頭。

  「嗆!」莫雪心如同重生一樣,再度握穩長劍,間不容髮地架住了刀光:「雲兄,本座還沒死。」

  最離奇的是,那頭黑蛟王原本應該是受人馴養操縱的,一直漂浮在空中給莫雪心施壓,而這一刻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勃然大怒,數十丈的龐大身軀俯且兄弟而下,且兄弟著薛牧的方向猛且兄弟過去,驚天的憤怒咆哮響徹全場,彷彿和薛牧不共戴天。

  這麼大條的東西且兄弟了下來,加上七玄谷弟子正在反撲,另外一些黑袍人也出手開戰,場面上亂成一團,幾乎分不清形勢。

  那邊三名叛徒長老又氣又急,一個繼續制住沈長老,另兩個飛奔過去想要控制局面。剛剛離開,制住沈長老的那人立刻背心發寒,用盡全力回身一架,一道幽影之氣卻似是不受阻礙地繞過劍芒,極其靈巧地左右分散,沒入了他的背心。

  「有無痕道刺客!」

  葉孤影才不管他呢,一擊即走,也不管具體成效如何,立刻化作幽光,直奔黑蛟王。奇怪了,這怪物怎麼就盯著薛牧了?

  那沈長老獲救,立刻一聲怒吼,撲了過去和叛徒戰在一處,場面似乎正在逆轉。

  而成功導演了這場大逆轉的薛牧,此刻卻陷入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裡。

  他暗中策劃,抓住最恰當的時機,從最關鍵處破局,本來很成功的說……可算盡一切也沒算到那黑蛟王怎麼會發瘋似的往自己這裡撲,他也就吸走了一群七玄弟子的毒氣,怎麼就吸引了這麼大的仇恨。T的?

  他那小短腿怎麼跑得過黑蛟王,本來還仗著離得遠,希望葉孤影完成任務之後騰出手來救命,結果又有幾名黑袍人纏了上來,滿眼仇恨地不讓他走。

  薛牧一咬牙,閃身切入黑袍人之間,折扇驟轉,直奔一個黑袍人咽喉。

  腦海中還閃過了一個很無厘頭的想法:叮!恭喜完成穿越一年來首次正式生死戰,獲得光輝成就——穿越者之恥。

  「啪!」黑袍人反掌拍在扇面上,卻意外地「咦」了一聲。

  薛牧修行不過養魄期,這黑袍人倒是個歸靈期的,恰好比薛牧高一級。而薛牧修毒功,他也修毒功,在這方面雙方都沒什麼優勢,甚至他的優勢要比薛牧大一點,畢竟這個祕境有很多上古奇毒。

  按道理薛牧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奇怪的是,這一拍沒有拍開薛牧的扇子,黑袍人覺得自己出的掌變得很軟弱,力量比平時弱了好幾成……這種感覺,有點像是在京師裡一樣,身處無違之陣?

  這是怎麼回事?

  黑袍人沒有時間思考,薛牧的扇沿差點就要割開他的咽喉了。黑袍人狼狽地來了個懶驢打滾,勉強避開了被出了名不會打架的薛牧秒殺的厄運。

  薛牧一擊湊效,也沒法得意,與此同時他還應對著好幾個黑袍人的進擊呢。折扇「唰」地迴旋,擋了一劍,腰肢一側,讓過一個匕首襲擊,握扇曲肘撞在持匕者的胸口,同時藉力竄出了重圍。

  這一套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得正在飛速接近的葉孤影心中稱奇。

  這薛牧爆發起來居然很像那麼回事啊,這以寡敵眾還是越級,發揮得這麼好?

  當然她不知道這是對方集體降了好幾成功力的緣故,看著個個比薛牧強,發揮出來個個比薛牧弱……

  如果再給薛牧幾息時間,說不定能殺人?可惜黑蛟王不會給他這樣的時間。

  只是陷入圍困一剎那,剛剛行雲流水裝了個好的,黑蛟王就已經俯且兄弟到了面前,地面被龍身擦過,帶起漫天煙塵,龍口噴出一股黑芒,鋪天蓋地地轟向了薛牧。

  別說反抗了,光是那股偽龍威,就能震得人心靈戰栗動彈不得。

  葉孤影氣急,就差一點點,她追不上!

  薛牧倒是沒被龍威所懾,和乾坤鼎碎片合為一體的他不受心靈制約,他只是發瘋一樣且兄弟開重圍,奮力躍開想要避過黑芒,卻終究被擦了一下。

  只是擦了一下邊,身上的蛟皮內甲就盡碎,彷彿萬斤重錘在背上狠敲了一記。薛牧向前重重拋跌,一口黑血噴湧而出,同時發出了怒急的宣言:「莫雪心你這蠢姑害人!老子要是掛在這裡,到了地府也要啪你一萬遍才能解氣!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01
第五百一十三章搶仇恨



  莫雪心正在和雲千荒激戰中。

  拖住雲千荒才是她最主要的任務,否則天知道雲千荒所謂的「不劈貴谷弟子」有什麼可信度,真讓他下去肆虐,包括弟子們和薛牧都沒活路。

  雲千荒原先有些焦躁,此刻見薛牧被黑蛟王追殺得命懸一線,倒是浮起了笑意。

  虛實鼎之事,被坑了的可不止是冷竹,他雲千荒同樣是恨薛牧恨得要死,紅河祕境裡的冤魂哀嚎猶在耳邊,他想殺薛牧的心思絕對不比任何人輕。

  眼見薛牧很快要喪生龍口,他甚至覺得鼎不鼎的都無所謂了,真能讓薛牧死於此地,才是最大的勝利。

  薛牧的言語就在這時候傳遍場中。

  雲千荒失笑出聲。

  莫雪心沉默不語,只是繼續默默和雲千荒拼命。

  以往要是聽見了薛牧這樣的話語,她肯定氣得不行,可這一刻不但不氣,反倒有幾分內疚和慚愧。

  剛剛還有一瞬間懷疑過這是薛牧主使,可事實是薛牧奮不顧身的救下了她的弟子們,自己反而身陷險境,隨時可能會死……莫說做戲,有誰拿自己的命來做戲的?

  反正……他也就是愛口頭佔便宜,何必與他置氣。

  希望他能活下來,將來必有所報。

  在最緊急的時刻,葉孤影手中幽影匕脫手擲了出去。

  追光逐影,生死瞬間。第二道龍息尚未出口,幽影匕彷彿跨越了空間,直接射入蛟王的咽喉!

  「吼!」黑蛟王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嚎,相比於它龐大的身軀,區區一柄匕首就像是一根極其細小的魚刺一樣,可這根魚刺咽不碎、吞不下,戳在喉嚨裡,恐怖的暗影之意劇烈爆發,在它體內洶湧破壞。

  黑蛟王暴怒地龍尾狂掃,所過之處無論是黑袍人還是七玄弟子盡化齏粉,葉孤影「嗖」地沒入陰影之中,勉強避了過去,渾身冷汗淋漓。

  她不是這黑蛟王的對手!尤其是失了幽影匕的情況下,黑蛟王又陷入狂暴,別說薛牧了,怕是連她都要栽在這裡!

  罷了,能轉移黑蛟王的注意力,救下薛牧就好……陰影中的刺客,本來就是隨時做好了任務失敗而喪命的準備……

  能夠和他並肩作戰而死……挺不錯的。

  葉孤影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合身撲了上去。

  剛剛動身呢,那邊薛牧忽然大喊一聲:「嘿!孫子!」

  葉孤影愕然瞥了一眼,卻見薛牧有樣學樣地擲出自己的破扇子,想要插進龍口裡。

  那破扇子的威能和幽影匕怎麼比?還沒近身就被溢散的龍氣化成了飛灰。

  「……」葉孤影心中好笑。

  他這是幹什麼?憑他也想傷到蛟王?

  不,他是打算重新吸引蛟王的仇恨,這是見她失了匕首,打算幫她啊……可惜這扇子仇恨值不夠就是了……葉孤影笑了起來,真的很開心。

  不對……明明起不了任何傷害的扇子,卻真的把黑蛟王的視線重新吸回了薛牧身上,豎瞳裡盡是暴虐仇恨的光。

  葉孤影重重撞在龍頸逆鱗之下嫩肉處,蛟王吃痛地吼了一聲,卻毫不理會,又是一股龍息不依不饒地噴向了薛牧。

  葉孤影懵了,怎麼回事?逆鱗之傷都拉不回仇恨的?

  薛牧怎麼躲啊!

  正在此時,一股奇異的吸力從側方傳來,薛牧整個人被吸走,「轟」地一聲,龍息間不容髮地噴在地面,噴出了長達數十丈的深坑。

  一朵合歡花飄然而來,停在黑蛟豎瞳之間。

  空氣彷彿靜止了剎那,嬌美的鮮花忽然化作長虹,瞬間沒入豎瞳之中。與此同時,空間凹陷下去,不知從哪裡冒出了萬千彩帶,重重纏繞住龍口,竟讓它張都張不開。有萬千天女持帶而舞,每條彩帶抽在蛟身上,都留下了清晰的印痕,恐怖的氣勁爆響不絕於耳,而悲劇的蛟王連怒吼都張不開嘴,雙瞳之間鮮血長流,已然瞎了。

  這已經不是戰鬥了,是在施虐……

  堂堂黑蛟王,被人虐待……

  雲千荒轉身就飛,他知道秦無夜來了。一個莫雪心他都拿不下,再來個秦無夜,自己都得栽在這裡!

  他也沒想到秦無夜破他精心安排的蜃景,能這麼快。本來是意圖隔絕薛牧三人起碼一盞茶的功夫,讓他們能安心對付莫雪心的,結果薛牧和葉孤影不知道怎麼莫名其妙地就出現了,而秦無夜這正經破陣而出的時間大概也超不過半盞茶,效率遠遠超出雲千荒的意料。

  只是這邊太混亂又太緊迫,感覺好像很久很久似的。

  雲千荒心中有些憂慮。雖然七玄谷內擒下了很多莫雪心的門人,連控鼎長老都已經被叛亂一方說服了,面上看去叛黨已經佔據七玄谷,也能讓莫雪心投鼠忌器不能輕動。

  如果沒有薛牧,說不定靠談判還是有得操作的,可有薛牧在的話……不管是他雲千荒,還是七玄谷叛亂首領石不異,恐怕心裡都沒有任何把握了。

  人的名樹的影,薛牧這個名字到了今天已經非常讓人忌憚。雲千荒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背後佈局的姬無憂,恐怕並不是太在乎七玄谷的勝負結果,成固可喜,敗了也就敗了,那人真正的目標,只不過是把薛牧拖在這裡。

  姬無憂忌憚的也只不過是薛牧而已!整個七玄谷,都只是一顆棋!

  但是事情進行到他們這一步,已經無法停止,要麼就是征服莫雪心,成功上位,要麼就是失敗被清洗。莫雪心既然有薛牧援手,石不異恐怕也會繼續尋求外援,增強籌碼了……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

  黑蛟王被秦無夜活活虐得昏厥過去,妖女的狂暴讓場中所有人戰戰兢兢,打成一團的亂戰慢慢停了下來,場面一時安靜。

  薛牧仰面躺在地上,衣裳破碎,露出裡面不成樣子的內甲。而唇邊、胸襟,四處血跡,真的傷得不輕。

  就連笑聲都變得虛弱:「還是我家無夜厲害……」

  也虧得秦無夜如今強大至此,晚得一息出來,他就要喂蛟了。

  秦無夜臉色冰寒:「要你逞什麼英雄?這幫東西是死是活關你什麼事?值得你拿命拼?」

  「我特麼冤枉!」薛牧自己也納悶得不行:「我怎麼知道這頭黑蛟發了什麼瘋,拼了命的要殺我?」

  秦無夜瞪了他一眼,也不揭破他為了葉孤影又重新拉了一次仇恨的事情。葉孤影好歹還算自己人……薛牧為她拼命……呃,也不行!

  秦無夜想著想著又生起氣來,鼓著腮幫子不說話了。

  那邊葉孤影倒是在笑,而且越笑越開心。她蹲下身去抱起薛牧,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默默替他梳理真氣療傷,也沒有說話。

  一個氣,一個笑,而那邊莫雪心製住了所有敵人,遠遠地站在一邊沒有過去。

  她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跟薛牧對話。

  薛牧靠在葉孤影身上,目光也慢慢地挪向了莫雪心。

  兩人對視了一陣,薛牧忽然笑了起來:「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程姑娘。」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02
第五百一十四章萬毒宗



  聽到「程姑娘」這個稱呼,包括秦無夜在內幾乎所有人都一臉蒙圈,薛牧在喊誰?

  唯有葉孤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個時候她可隱身在旁邊憋得肚子疼呢。

  莫雪心在所有人愕然注視中憋紅了臉。

  在姬無憂的園林裡,做了那一個時辰的「程姑娘」,陪坐薛牧身邊,眼睜睜聽著薛牧當著她的面猛誇「莫谷主」,那滋味真是別提了。本來還能以薛牧沒認出她來騙騙自己,可當那天神機門且兄弟突之後薛牧當她的面吟出劍客詩,她就知道薛牧自始至終都是故意的。

  也就是自己傻乎乎地坐在那裡白挨了一個時辰的調戲,簡直是場恥辱。

  她真的很想怒叱一句你才是程姑娘,可話到嘴邊終究說不出來。他剛剛救了自己這麼多人,差點命都送了……

  莫雪心嘆了口氣,終究沒去回應這個稱呼,只是回道:「薛總管莫取笑了,不知薛總管來此……」

  本來想說「有何貴幹」,卻又覺得此情此景這麼問太不妥當了,又生生改成:「感謝薛總管援手,敝谷上下銘記於心。」

  總之莫雪心這麼風風火火的人一句話改了兩三次才說完整,也是此生難得一見的狀況。

  此時獲救的幾位長老也攙扶著走了過來。被黑袍人擒獲威脅的那位長老傷勢過重,已經不幸在亂戰之中身故。另一位失踪的長老本是中了劇毒,昏厥在隊伍之中被帶著的,此刻倒是醒轉了,在剛才亂戰之中受了不輕的傷,毒還未消。那位伊長老也被救醒,同樣傷重不已,唯有沈長老的傷勢尚可,但也是渾身血跡,外傷不輕。

  三位長老相互攙著,走到莫雪心身邊,都是鄭重行禮:「感謝薛總管救命之恩。」

  薛牧轉頭看去,三個叛徒長老都死了,其中一個是被葉孤影偷襲重傷,又被沈長老反撲當場身死,另兩個都是莫雪心騰出手之後活活砍成了好幾段。

  「蠢姑。」薛牧嘆了口氣:「好歹留個活的,問清楚狀況吧?」

  莫雪心憋著的臉更紅了,一時暴怒,又魯莽了……這個確實沒得洗……

  幾位長老互相看看,都尷尬道:「薛總管智計聞名天下,還望……還望指點迷津。」

  薛牧不答,看看場中,七玄弟子死了半數,剩下半數此刻正在看守叛黨弟子和若幹黑袍人俘虜。他也有些虛弱地開口:「無夜,帶一個萬毒宗的人過來,問點情況。」

  秦無夜撅著小嘴,一臉不想幹的樣子,終究還是給了他面子,過去提了一個黑袍人過來,「砰」地甩在地上。

  那黑袍人倒是硬氣,不僅不求饒,反而冷笑著問薛牧:「魔門盟主、星月總管,修的還是毒宗。如此對待我們萬毒宗,寧無羞恥?」

  薛牧沉默片刻,搖頭道:「薛某修毒,對貴宗一直挺感興趣的,也派星月門下尋找過貴宗,卻一無所獲。貴宗有意,理應自己前來投奔我們聯盟,必會受到歡迎接納。然而貴宗恐怕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是姬無憂的人了吧……」

  那人愣了一下,抿嘴不答。

  秦無夜冷冷道:「別問了,我來搜個魂……」

  那人苦笑搖頭:「聖女不必如此,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說……也是命數。」

  薛牧道:「慢慢說,我很好奇你們的情況。」

  「眾所周知,我們修毒者雖在普通武者面前殺傷力驚人,但實在對付不了頂級武者。數百年來,往往一個入道強者持劍而來,就能殺得我們屁滾尿流,倉皇不可終日。我們連一個安心研究的地方都找不到……」

  「等等……」薛牧打斷道:「研究點毒物,有個宅子就行了,至於那麼難?」

  黑袍人嘆道:「我們本從自然門分離而出,另有增強實力的法門……」他指了指被秦無夜制服的黑蛟王:「馴養生物就是我們的手段之一,還可以通過各類毒素改造,使之變異更強,也更便於操縱。但是毒物馴養,所需的就多了,不僅需要廣闊的地域,還需要無數資源,這不是我們負擔得起。數百年來,空有馴龍技,卻連安穩紮營的地方都沒有。」

  薛牧忽然笑了:「我倒是知道你們為什麼會被自然門趕出去了,把他們萬靈谷拿來放養毒獸,真沒幾個人忍得了。」

  黑袍人冷笑道:「自然門掌握祕境無數,便是分一個給我們用又有何難?無非只是藉口。便如石不異此番號稱道爭,可誰都知道那是放屁。」

  莫雪心和七玄谷長老們神色鐵青,沉默不語。

  黑袍人轉向莫雪心道:「莫谷主想必不知,這個祕境早在七八年前,就被石不異探索過了……」

  莫雪心的神色更加難看起來。

  「這個祕境本來就不止一個出入口,沼澤裡的那個只是後門,平日裡就連我們都不走,所以你們看見的毒氣瀰漫,彷彿亙古長存,像個全新的地方……其實另外許多區域,我們都住了七八年了,另有出口直出群山之外,我們還經常去雲州城購買補給。」

  莫雪心:「……」

  薛牧問道:「你們是石不異收留在這裡?供你們研究馴養?」

  「收留我們的是雲州總督程默之。」黑袍人笑笑:「他是祁王之師,親如一家。」

  薛牧看了莫雪心一眼,忍不住笑出聲。

  莫雪心的臉色陣紅陣白,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還以為雲州程總督是個廢物,平時被她瞪一眼就戰戰兢兢……原來這位才是姬無憂最鐵的鐵桿,雲州勢力從來都是姬無憂的自留地,虧他一直在裝熊,背地裡不知道折騰了多少。

  還裝「程姑娘」呢,想必在忘憂園之宴上,姬無憂也憋得肚子疼了吧……

  莫雪心惡狠狠地剮了薛牧一眼,這些陰人沒一個好東西!

  黑袍人嘆了口氣:「所以我們七八年前就已經效忠於祁王,在他的支持下佔據祕境,擴大宗門,馴養毒獸……自然只能與薛總管的崛起失之交臂。」

  「你們死了這麼多黑蛟也不心疼,看來還有主力?」

  「當然心疼。」黑袍人面無表情道:「我們從來就沒打算過會死這麼多黑蛟!雲千荒要是肯放下那點正道的臭顏面早點出手,又或是你薛總管沒出現,何至於此!說不定莫谷主早就反剪雙手,乖乖地回谷傳位了!」

  秦無夜「哈」地一笑,上下打量莫雪心,似是對這個場面頗感興趣。

  莫雪心勃然大怒,「嗆」地一聲就要拔劍砍人,薛牧定定地看著她不做聲。

  莫雪心尷尬地收劍回鞘,偏過腦袋冷哼了一聲。

  「反剪雙手豈止是乖乖傳位。」薛牧吐槽:「本侯寫的小黃文多看點,你就知道還會發生什麼,萌萌噠的程姑娘。」

  莫雪心氣急:「你……」

  薛牧立刻轉移話題:「還有一個問題……這蛟王幹嘛一副跟我不共戴天的樣子?」

  黑袍人打量了他好一陣子,才慢悠悠道:「你渾身上下黑蛟鍛體,連鞭都是。肚子裡吃過黑蛟肉,扇子也是黑蛟原料……請問若這不是不共戴天,還有什麼是不共戴天?換了在下是薛總管,打死也不敢在蛟王面前露頭的,薛總管真是無知者無……咳咳,真是好男兒,渾身是膽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17
第五百一十五章兩處戰場


  薛牧猝不及防慘遭俘虜鄙視,極沒面子,更沒面子的是秦無夜葉孤影每一個幫他說話的,反而都在笑。

  但薛牧的臉皮遠遠超出黑袍人意料的厚,不但不生氣,反而問道:「你們除了毒系生物,還能培育其他的麼?」

  黑袍人瞇著眼睛,不說話了。

  他答話老老實實,不代表心向薛牧,相反,被薛牧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恨得不輕。只是秦無夜在側,搜魂索魄跟玩兒一樣,死硬也沒用。

  但這一刻薛牧問的話有點微妙……

  他是想收編?

  還是想掌握他們的技術自己來?

  見他沉默,薛牧微微一笑:「容後再說吧。無夜……」

  秦無夜沒好氣道:「幹嘛?」

  「本來有意試試能不能收服蛟王,如今看來還是算了,我又不能脫胎換骨,可沒辦法養一個不共戴天的死敵在側……殺了吧。」

  若無其事地下了殺蛟令,這一刻的薛牧頗有幾分魔門盟主的大魔頭樣子。黑袍人神色灰敗地垂首不語,七玄谷的人也很安靜。

  這一刻人們才想起薛牧是魔門盟主,他出現在這裡救了大家到底是出於什麼想法?

  薛牧靠在葉孤影身上默默療傷已經有一陣了,此刻嘗試了一下,似乎能起身。他勉強掙扎著站了起來,吁了口氣:「帶上你們的弟子和俘虜,都跟我走吧。」

  莫雪心有點謹慎地問道:「去哪?」

  薛牧冷冷道:「該你謹慎的時候,莽撞如牛。不該你謹慎的時候,假惺惺個屁,還是覺得我薛牧是魔門妖人,不合為伍?」

  「你!」薛牧的語氣讓莫雪心很是憤怒,但想要說什麼,還是說不出來。

  因為薛牧說對了,她對薛牧終究還是有著戒備。

  在這種時候,她帶著殘兵敗將,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要是盲目跟著薛牧指示,弟子們的生死幾乎就在薛牧一念之間。

  她敢不敢信任他?

  薛牧冷冷道:「祝辰瑤已在我星月分舵,你自己看著辦。」

  莫雪心又驚又喜:「你救下了瑤兒?」

  薛牧攙著葉孤影的肩膀,慢慢轉身,冷冷道:「我還救下了你。」

  「……」莫雪心看著他的背影,咬著下唇默然無言。

  …………

  雲州城,星月分舵。

  此地守衛前所未有的森嚴,魔門六道在附近的門人都被盟主令召集而來駐紮於此,其中頗有些強者,將一條雲州街市都化成了魔窟。

  往日裡有魔門妖人在雲州冒頭,總會引來七玄谷的斬妖除魔,而這一回風平浪靜,七玄谷叛黨整頓谷內形勢都來不及,根本沒有餘地來進攻這個魔窟,哪怕他們明明知道關鍵的祝辰瑤就在這裡。

  甚至就連總督近期都不在府,就像特意躲著這股魔焰似的。

  在雲州人猜測紛紛中,誰也想不到這一日會連七玄谷谷主都住進了星月分舵。

  來的有數十人,除了莫雪心本人之外,其他個個帶傷,其中半數是被制住的俘虜,一來就直接被關進了私牢。

  疲憊不堪的七玄谷長老弟子們受到了星月妖女們很客氣的接待,敞亮的客房帶著妖女宗門特有的芬芳,躺在柔軟的被褥上,有幾名連日來傷疲交加的的弟子甚至忍不住哭出聲來。

  從中也凸顯了頂級宗門的弟子們慣常高高在上,少受艱苦磨難,趨於浮華享受也已經很久了,像慕劍璃那種艱苦自持者終究是少,祝辰瑤的類型才是居多。當初玄天宗竟然能被岳小嬋一把火燒了後山倉庫,問天立刻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令全宗反省。而一直沒遭遇過嚴峻挑戰的七玄谷,終於迎來了可怕的苦果。

  內部管理體系有問題,門人的風險應對也有問題,甚至莫雪心這個谷主在很多應對和判斷上都有問題。

  比如自以為是地認為,雲州城總督在七玄之威下瑟瑟發抖呢……

  在薛牧看來,七玄谷簡直是合該有此一劫。

  驕傲這種東西,在有些時候確實算是優點,而在有些時候則是原罪。

  以至於在此刻莫雪心和薛牧的相處之中,這個弊病都在凸顯。薛牧欣賞她的俠氣正氣,不代表願意在拼死相救之後得到個謝字都如此勉強,甚至還有所審視戒備的樣子……那一刻戳到了薛牧的不滿,語氣從此冰冷了許多。

  莫雪心也知道薛牧不滿了,她也有點歉意,想要道歉,卻堵在喉嚨裡說不出口。一路默默地跟著薛牧離開祕境、飛出沼澤,一直到飛進了雲州城,他們都沒有說話。

  「不高興了?」薛牧的房間裡,秦無夜笑嘻嘻地幫他塗抹身上的淤傷:「正魔之分,表現在很多地方。慕劍璃在很多時候只是一張白紙,莫雪心並不是。你還不如想一想,當初是怎麼征服的祝辰瑤。」

  薛牧沉默片刻,輕輕摟著她的腰肢,低聲道:「不必總扯這類事情……天下之勢有數,我不爭,就被姬無憂拿走了。雖然……這次我還是中了他的聲東擊西之計,在他眼中,七玄谷的重要性終究比不上安穩地坐上皇位。」

  窗台邊上是一張書桌,桌上有一份報告,關於京師之變,姬青原駕崩的始末。

  薛牧徹底明白了姬無憂的想法,同時更加心驚。姬無憂對他的太多事情都洞若觀火,這場局裡甚至利用上了他和蕭輕蕪的關係,也算準了蕭輕蕪會打小報告找來薛牧。薛牧離京之後曾經注意過的隱藏行踪,從來就只是一個笑話。

  葉孤影安靜地坐在旁邊,此時忽然問道:「京師那邊怎麼辦?姬無憂要做皇帝了。」

  「姬無憂做皇帝不是太大的問題,至少對於朝廷三宗來說,姬無憂並沒有姬青原的統治力,對大內和六扇門也無法如臂使指,他想要興風作浪遠遠沒有姬青原那麼容易。」薛牧閉上眼睛,低聲道:「對於我們來說,更嚴重的問題在於,一旦姬無憂做了皇帝,婉兮和李公公的長期佈局盡化虛有,太可惜了……」

  葉孤影道:「你有辦法?我們祕境來回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姬青原出喪都結束了,明天就是姬無憂的登基大典,就算把萬毒宗俘虜送到六扇門,路上也來不及了。」

  祕境本身沒有耗費太多時間,真正的時間在雲州城到沼澤地,幾乎跨越了小半個雲州,所謂的另一個出口同樣很遠。

  薛牧引以為豪的信息時間差,終究還是未能運用在這件事上。

  好在雲州城內有星羅陣,至少這一晚還是有些發揮餘地的……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19
第五百一十六章唯一依靠


  祝辰瑤的房間裡,蕭輕蕪正在床邊給她診脈。

  那一戰祝辰瑤傷得併不輕,本就被石磊轟出了內傷,自己抹脖子那會兒更是差點割破動脈,連聲帶都傷了,幾天之內是下不了床的。

  而七玄谷中大亂一起,蕭輕蕪就開溜了,倒是沒有人敢攔她,一路直奔星月分舵,恰好就遇上了只剩一口氣被薛牧抱回來的祝辰瑤。

  師徒倆沒來得及交流什麼,薛牧只留下一句「幫我好好照顧辰瑤」,就去了祕境。蕭輕蕪這些天也盡心盡力,眼下祝辰瑤脖子上的傷已經消了,只剩一道很淡的疤痕,目測也留不了多久就能徹底消除。

  房門傾向,莫雪心走了進來。

  祝辰瑤基本也沒有太大問題了,見狀急忙起身行禮:「師父。」

  莫雪心輕擁著她:「瑤兒,你沒事就好……」

  她的關懷實是真心實意,如果說在被「一二三」逼迫的那時候,她猶豫過棄劍,起碼有五成是為了祝辰瑤。

  無子無女的獨身女人,是很容易把自己的嫡傳弟子當成親女兒對待的,薛清秋如此,莫雪心也差不多。在她心中,谷內弟子雖然都很重要,最重要的人還是祝辰瑤。

  叛黨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祝辰瑤心中也頗為感動,帶著點哭腔道:「師父,瑤兒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莫雪心沉默片刻,低聲道:「這次……真是要好好感謝薛牧。」

  祝辰瑤不敢暴露自己和薛牧的關係,故意道:「薛總管……會不會別有企圖?」

  莫雪心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句話。

  蕭輕蕪和祝辰瑤兩女與薛牧的關係她並不知道。按照常理分析,薛牧來救她們當然是不安好心的,多半對鼎或者對人有所圖謀,離了虎口也是入了狼窩。說是捨命相救,其實那也是薛牧自己誤判了黑蛟王的仇恨,否則薛牧這種出名的善謀者可不會輕易把自己置於那麼危險的境地。

  但是說一千道一萬,薛牧確確實實有著救命之恩,也確確實實是捨命相救。並且事後提供安身之地,得以休整,還能圖謀反撲。這個人情欠得實在太大了,大到她心中發慌。

  薛牧的各種調戲猶在耳邊,她知道薛牧喜歡什麼……可她甚至不知道薛牧如果提出要她身體償恩的話,到底該不該一劍砍過去?

  之所以滿懷審視戒備,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吧,倒不單純因為正魔之分。

  而是因為她有點慌。

  住在星月分舵,就更慌了。眼見門人們感激涕零,嫡傳弟子被照顧得好好的,醫仙子親手治療……這恩要怎麼還?

  她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扶著祝辰瑤坐回床邊,柔聲道:「瑤兒你放心,師父很快就會想辦法剿除叛逆,不會在此長留。」

  旁邊蕭輕蕪撇了撇嘴。不是我通知師父來救命,你們師徒倆都不知道被人擺在哪個葡萄架下玩出十八般模樣了,還嘴硬……呃不對,怎麼能想這麼不純潔的事情……真是的。

  莫雪心轉向蕭輕蕪,施了一禮:「感謝醫仙子救助瑤兒。」

  蕭輕蕪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道:「我師父讓我治的。」

  莫雪心愕然:「尊師不是在京?」

  「我還有一個師父,教我寫書的。」蕭輕蕪從包包裡摸出一本薄冊子:「莫谷主要不要品鑑一下,輕蕪自覺有些進步,又有點心虛不敢給師父看……」

  莫雪心抽抽嘴角:「尊師是……」

  「哦,他叫薛牧。」

  「……」莫雪心摀住了額頭。

  蕭輕蕪小心道:「莫谷主,不靠我師父你真能回谷嗎?」

  莫雪心知道很難,她能想到的只有去找問天道人或者冷竹幫忙。雖然這會導致家醜外揚,也會導致七玄谷再也沒臉和玄天宗自然門爭上下,但想著好像是比求薛牧幫忙好一點……

  尤其是洞虛強者的神識讓她察覺到薛牧正在向這個房間走來,此時說什麼多半他都聽得見了。她只得嘴硬道:「自古邪不勝正,總是有辦法的。」

  薛牧的聲音果然從門外傳來:「想得美。」

  莫雪心沒有轉頭,聽著薛牧進門的腳步聲,下意識抿緊了嘴唇。

  薛牧的腳步是虛浮的,他的傷可不輕,簡單治療並沒治好,剛才還去了星羅陣,耗心耗力地做了一堆安排,確實很疲憊,至今神色還是蒼白的。本該去休息,可又有點掛念祝辰瑤的傷情,這才跑來看看,也想順便讓徒弟給自己治療一下。

  結果在門外就聽見莫雪心嘴硬,他實在是又疲又怒,說話也就更硬:「憑你這點殘兵敗將,想反攻七玄谷?七玄谷的叛亂借助了萬毒宗宗主之力,還攜帶不知威能的毒獸在其中,現在雲千荒也在裡面,你怎麼反攻?計策?你那點腦容量能想出什麼破局之策,找問天還是找冷竹?」

  莫雪心唯一想到的解法就這樣被一口揭破,有點惱羞成怒地道:「找問天冷竹怎麼了?」

  「嗤……」薛牧冷笑道:「我連一個眨眼都不要就能想出來的方案,你真當對方想不到?冷竹和雲千荒一個鳥樣,現在鑽鼎眼裡去了,你能提供比叛黨更優的條件讓他幫你?」

  「冷竹和萬毒宗不會合作在一起!」

  「如果我說冷竹反而會和萬毒宗更深入合作呢?你懂個屁,幾百年前趕出去的支系,冷竹為什麼不能大度迎回?現在是天下亂局,誰都打算增加自己的力量,你還當是在假惺惺堅持己道的時候?」

  莫雪心心中一個咯噔,知道薛牧的判斷更有道理。

  時至今日,冷竹還會計較幾百年前的派系之爭?那時候的道爭關他什麼事?反倒有吸收歸宗的藉口才是真的。

  「那……」莫雪心勉強道:「問天是有德之士……」

  薛牧如同看弱智一樣看了她好一陣子,才嗤笑道:「你和問天有過什麼了不起的交情?石磊和玉麟是至交,你以為玄天宗傾向石不異還是你?為了正義嗎?內部權爭,誰是正義?」

  莫雪心張了張嘴,終究說不出話來。

  「其他各宗千里迢迢,你指望誰?派人求助,黃花菜都涼了。你除非帶著這些人分裂獨立另立宗門,憑你洞虛之能倒也可以佔據一方。若說反攻七玄?呵呵,現在這世上除了我薛牧,不會有人能幫你!」

  莫雪心沉默不言,祝辰瑤拉了拉她的衣角,低聲道:「師父,不要和他鬥氣,他嘴皮子厲害的。」

  莫雪心勉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是嘴皮子厲害,而是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想要反攻七玄,除了薛牧,沒有人能幫她了。

  薛牧也不再理她,靠在椅子上,疲憊地道:「輕蕪,幫我看看傷……自己用了藥,感覺還是不得勁……」

  蕭輕蕪聽話地過去診了脈,少女嬌嫩的手指搭在脈搏上,雖然沒有太多實質感覺,還是讓薛牧心情略好了幾分,調笑道:「喂,你該不會摸過很多男人的手?」

  蕭輕蕪面無表情:「知道懸絲診脈嗎?要不是看在你是師父,現在搭在你手上的也就一根繩子。」頓了頓,補了一句:「勒死你。」

  被罵了,薛牧反倒心情更佳,笑呵呵的。看得莫雪心側目,實在無力吐槽。

  蕭輕蕪診脈良久,終於嘆了口氣:「師父用的藥已經很好了,治傷的事兒也不是一服藥就瞬間全消的……倒是師父帶著一身傷,還思慮過度,又缺少休息,這才感覺疲憊的……你、你又何必如此……」

  薛牧笑呵呵道:「我家徒弟纖手一摸,師父立刻精神了七八分,比什麼休息都好用。」

  蕭輕蕪難得地不回應他的調笑,手心亮起一陣柔和的白光,輕柔地探進薛牧的經脈裡,替他滋養。

  莫雪心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薛牧受著重傷,是為了誰?

  受著重傷還思慮過度,又是為了誰?

  思慮過度還不去休息,又是來見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19
第五百一十七章登基大典


  蕭輕蕪的真氣滋養很特別,或許是真氣屬性的緣故,與其他武者輸入真氣助你梳理經脈的感覺完全不同,感覺像是渾身泡在溫水裡,有無數的小手輕柔地按摩,所有的疲憊慢慢地被拔除,阻塞乾涸的竅穴重新逢春,煥發新芽。

  薛牧舒服得直接睡著了。

  臨睡前迷迷糊糊地冒了個想法,小徒弟這一手可比什麼金牌技師都強,以前蠢哭了都不知道用……

  香風拂過。

  秦無夜出現在屋中。

  莫雪心猛然驚覺,自己心中一團亂,居然完全沒了警惕,秦無夜剛才要是出手偷襲,自己八成栽了……

  秦無夜冷冷看著她的表情,彷彿猜出她在想什麼,漠然道:「怎麼?和本座共立一室,很彆扭?下意識想到了戰鬥?」

  莫雪心嘆道:「往常多年敵對,自然敏感了些,是雪心尚未適應狀況,聖女勿怪。」

  秦無夜倒是有些驚奇:「薛牧做了那麼多,也沒見你態度軟多少,怎麼對我倒肯說軟話?」

  莫雪心不語。

  秦無夜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悟了:「其實你想對他說點軟話,卻抹不下面子?對著我倒偏偏沒那點男女事兒,倒能放得開些,有一說一?」

  莫雪心低頭看著平穩睡著的薛牧,良久才道:「我這一生從不欠誰……可這次欠薛總管太多,我不知道怎麼面對。」

  秦無夜本來真是有點來找事的意思,聞言倒是沉默了下去。

  性格決定命運。

  薛牧不是為莫雪心而來的,而是為了大勢爭奪。如果莫雪心的態度讓人舒服,根本不用她說,薛牧就會盡心盡力替她策劃反攻七玄谷,然後雙方建立良好的友誼與合作,這是對薛牧的整體戰略有益之事。至於發不發展男女事,那是另一回事了,就算要發展,薛牧也是回事後好好去使點浪漫手段去釣。

  可莫雪心的驕傲讓事態走向變了……秦無夜幾乎可以斷定以薛牧的性情,是不會肯主動幫忙了,多半要提條件。

  其實這樣反倒讓秦無夜舒服點。要是主動幫,就算明知道只是為了大勢,她也不舒服,憑什麼自己跟他的合作就要各種榻上逢迎,莫雪心這種敵人反而什麼都不要付出?所以秦無夜一直臉臭臭的。

  這回好了,莫雪心自己作的,等著大家一起做交易吧。

  妖女心中舒坦了許多,重新開始笑意盈盈:「要報恩還不簡單?女人那副皮囊,除了讓男人欣賞,還有什麼用?」

  「你!」莫雪心臉色憋得通紅,想要發作,卻又似是怕打擾了薛牧休息,忍著壓低聲音道:「合歡妖女,果然毫無廉恥。」

  「廉恥?」秦無夜笑得更歡了:「我就等看著,號稱一身正氣的莫谷主,究竟是更在乎谷內被擒的弟子們,還是更在乎自己那點廉恥。」

  說完俯身抱起薛牧,飄然離去。

  屋內一片安靜,莫雪心緊緊捏著拳頭,祝辰瑤小心地看著她,蕭輕蕪悄悄躲在一邊,掏出石黛筆,刷刷刷地做了個素材筆記。

  這種有趣的心理糾葛,好像可以寫在書裡誒……

  …………

  清晨,京師。

  姬青原的葬禮已經完成,葬入皇陵,葬禮是很莊重的,無論薛牧怎麼看待姬青原,在朝野民眾心中這確確實實是一個很勤勉的皇帝,在位二十四年,天下也沒有大災大難,國庫充盈,民眾安居。即使是往年從來沒停過的、很容易毀城滅地破壞田畝山林的正魔之戰,在他在位後期也趨於平緩。

  雖不見得有什麼愛民之舉,偶爾也有些惹人不滿的苛政,但既然社會穩定、生產發展,民眾生活質量自然比以前好了,人們就認這個。

  姬青原癱瘓了都沒幾個人替他嘆息,但到了他真正駕崩的時候,京師民眾回顧這二十幾年,忽然發現其實這老皇帝還不錯,於是居然還有人為之哭泣。

  「一個人的功過是非,真的很難評說。人說蓋棺定論,可陛下這一生功過,我竟不知從何說起。」

  「若在朝廷角度去看,那是永遠不會希望各家宗門不服管束,形如割據。他做的事當屬必然……只要有雄略者,或許都會繼續。」

  「也就是說太子也一樣?」

  「我覺得他會比陛下想得更多,因為陛下已經有過前例給他參考,有成的,有敗的……」

  「你們說這麼多,似乎很認同陛下的做法?」

  「也不是說認同,實屬必然。」

  「當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三宗,其實也是武道宗門?」

  這是姬無憂的登基大典,朝天門外舉行儀式,朝廷三宗宗主立於前列,正在竊竊私語。鄭冶之最後這句話,瞬間讓氣氛冷了場。

  李應卿尷尬道:「當不至於此……」

  陳乾楨默然。

  三人各自都有了些憂心,轉頭看著姬無憂祭拜祖廟。

  「不能說太子了,以後這是陛下……而那位只是先帝。」

  「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兒。」

  當然不對勁,因為整個朝廷力量搜捕了好幾天,滅情道的人連根毛都不見。這種狀況下,國不可一日無君,誰也不能阻止太子登基,只是人們心中難免還是哽著一根刺,渾身不舒服。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無論滅情道是藏匿在誰那裡,還是被誰偷偷送出城,這都不是一般人辦得到的事。在京師最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不僅是姬無憂,還有夏侯荻和李應卿。所以無論是誰都沒辦法把這種懷疑胡說八道,一旦這些巨頭全部牽涉在嫌疑裡,那就真的天下大亂了。

  既然如此,姬無憂的登基就再也沒有懸念。

  劉婉兮和夏侯荻,以及大量皇室中人,站在祖廟門前,聽著禮官念誦禱文,而姬無憂一步一叩首,慢慢登上廟台。

  虛空之中有一座銅殿,殿中漸漸散出七彩華光,人們抬頭看去,天空之中呈現山河湖海,雪山沙漠,萬般靈獸,盤旋飛舞。天道氣息瀰漫天地,一道白光從異象之中慢慢地落向地面。

  和慕劍璃當時的生死鼎認可差不多,皇室繼任者當然也要獲得乾坤鼎認可。但這個比八宗認可更假,因為八宗之鼎都會認相對的「道」的共鳴,而皇室之鼎隻認血脈。只要是姬家血脈,這個認可就只是個過場。

  其實乾坤鼎也不是不認「道」。只是凡是要當皇帝的人,自然都有乾坤之意,或多或少而已,就算躲在宮內玩,他還是一個手掌乾坤的天子。所以姬家先祖多設置了一份血脈牽連。

  白光降落,灑在了場中所有皇室之人身上。而姬無憂叩首禱告,按理說他身上的白光要最亮,最顯眼……

  百官抬頭看去,每個皇室成員身上得到的光柱都差不多,姬無憂的確實比別人的粗亮了好幾倍,甚至有老臣覺得,姬無憂這個認可好像比當初姬青原的還亮?

  姬無憂露出一絲笑意。

  正在此時,異變忽起。夏侯荻身上淡淡的白光忽然越變越亮,光柱且兄弟天而起,直透蒼穹,磅礴無匹的乾坤之氣與鎮世鼎交相輝映,耀眼的光芒蓋過一切,刺得所有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正在人們心中驚駭之時,乾坤鼎的白光又分出一道,射向場外,有人正一腳踹開守衛,大步流星地且兄弟向祭台:「都等一等,本王這裡有父皇密詔! 」

  姬無行!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0
第五百一十八章先皇遺詔


  李應卿和鄭冶之都看向了陳乾楨。

  姬無行當時差點經脈盡碎,躺了三四個月了。如果是陳乾楨繼續治療早該治好了,但藥王谷師徒撒手不治,其他御醫的水準就慢了許多,導致現在下床走路也還要人扶著慢慢散步,所以這場大典也就沒準備他的席位。

  而這一刻姬無行生龍活虎的闖出來,莫非是陳乾楨暗中出手?

  陳乾楨搖搖頭,並不是他出的手,他看得出來姬無行服用了激發潛能的藥物,這種藥物在黑市上能尋,只是副作用有點大而已。

  雖然這種藥姬無行自己也能尋到,可配著所謂的「密詔」,在這種時候闖出來……三位宗主對視一眼,都默契地不發聲,靜觀其變。

  姬無憂在台上喝道:「混賬!這裡不是你亂放匪氣的地方!」

  姬無行嘿嘿笑道:「你可還不是皇帝,威風別發得太急。本王乃先帝第九子,欽封唐王,這種典禮本王不能來?」

  蘇端成出列:「唐王自然能來,但不是如此咆哮祖廟,敗壞大典!來人,將這個……」

  話音未落,姬無行打斷道:「恐怕是有人怕我來宣詔,不敢讓本王入場吧!」

  這就是耍無賴了,誰特麼知道你有個鬼詔?姬無憂向來不動聲色的臉上也終於泛起了怒色:「父皇豈能有密詔給你這等浮浪無行之輩?」

  姬無行笑呵呵地從懷中摸出一副聖旨,黃絹捲著檀木,絹背有龍形,依稀可見玉璽之印。展開一看,果然是玉璽,連帶姬青原的皇帝私章和個人簽名……聖旨上的字跡不是劉婉兮的清秀,反而是雄勁有力,氣魄張揚。

  蘇端成怔了怔,他做相國十幾年,當然一眼就認得出來這是真聖旨……從用料到玉璽到印章全是真的……甚至是姬青原親筆所書,不是什麼校書郎代筆,更不是劉婉兮代寫的!

  而整個聖旨上隱隱散發著乾坤之意,這甚至是在乾坤鼎邊放置過的,假不了!至少劉婉兮李公公都沒有接近乾坤鼎的資格,能搞出這樣的氣息,除了姬青原本人,沒有別人能做到。

  能認出來的顯然不止蘇端成一個,場中至少半數人都沉默了。

  聖旨微微有些顯舊,有很多常搞古玩的一眼就知道,這聖旨起碼寫好一年左右了。

  這是姬青原癱瘓前就寫好的親筆聖旨!忽然出現,意味著什麼?

  一片靜默中,夏侯荻淡淡開口:「既是父皇密旨,請唐王宣讀。」

  姬無憂看了她一眼,眼裡有些驚怒。

  這種時候闖進來宣讀的密旨,不管真假,肯定對他姬無憂不利,夏侯荻莫非不知道嗎?

  還是她已經徹底有了傾向?

  夏侯荻知道他在看自己,還是面無表情。

  既然夏侯荻發聲,那就再也沒人去攔姬無行。姬無行嘿嘿笑著踏上高台,展開聖旨念道:「朕年事已高,近年行事越發力不從心,為謹慎計,預先立此遺詔存於九子唐王之處。若朕自然傳位,此詔作廢,若朕死於非命,則群臣以此詔為憑,盼念君臣一場,不使朕九泉遺恨……」

  李公公影帝附體,跪倒台上,痛哭失聲:「陛下……是老奴無能,沒保護好陛下……」

  劉婉兮也在啜泣。

  打感情牌的聖旨內容,加上有人帶節奏,很多大臣也都垂首不語,自動腦補出了很多曾經君臣相得君恩深重的場面,紅了眼眶。

  姬無行繼續念:「皇后早薨,朕後半生均賴貴妃劉氏,朝夕相伴,以慰孤寡。曾有大臣動議,當立劉氏為後,朕緬懷前皇后,不忍為之。若朕大行之日,則貴妃孤苦無依,每念及此,心實愧疚。朕於九泉與前皇后相聚,當立貴妃為太后,諸子當以母視之,早晚問躬,使皇家孝悌傳於世人……」

  群臣竊竊私語。姬青原忽然玩起了柔情,畫風有點不適應,但想著也是正常,人之將死,為身後計,不管怎樣的鐵石心腸也總會有些柔情湧現的,這是最合理的語氣。事實上劉婉兮封後的事早就該提上日程了,這一項真沒多少人抵觸,會抵觸的只有姬無憂。

  他垂著眼簾,眼裡分明閃爍著暴怒的色彩。

  本來借助各種證據,在他登基之後劉婉兮根本不可能染指半點權力,要麼撤離,如果還非要留在宮裡,只能靠李公公去守著她的安全龜縮一院,什麼用途都發揮不出來。

  可這一封後就徹底不一樣了,劉婉兮才是正宮太后,連他親娘都不是娘,只能叫母妃,也就是說親娘反倒成了二媽!

  姬無行嘿嘿一笑,繼續念道:「夏侯荻者,朕早年私生之女。立功為國,多有功勳,而為人英武果決,氣魄勝於男兒,有皇者氣。不封公主,除朕不欲自曝丑事之外,亦擔憂夏侯聲望過甚,一旦為公主,諸皇兒不可抗衡。朕有輕女之心,故始終拖延,不使夏侯攢勢。」

  群臣都發出了「哦~」的低呼聲。原來姬青原之前始終不封公主,還有這麼一層考慮,是怕其他皇子在她面前都沒了競爭力,而姬青原有點重男輕女加上那只是私生,刻意的壓制夏侯荻的身份。

  合理,很合姬青原老謀深算的政治思維!

  「正因於此,九子皆有上位之勢,唯夏侯沒有。換言之,若朕橫死,九子皆有嫌疑,唯夏侯沒有。」姬無行念到這裡,刻意地頓了一下,看了看群臣慢慢睜大的眼睛,大聲續道:「故而朕將擇日先封夏侯為公主。將來若朕橫死,則唯有夏侯可為君,餘者皆篡!」

  群臣轟然,全部被這道「預先立好的遺詔」震得失聲驚呼。

  遺詔是絕對具備傳位效力的,這毫無疑問!

  也就是說姬青原親筆立夏侯荻為帝……無論多麼令人意外,這在法理上沒有任何問題!夏侯荻確確實實具備繼承權!怪不得乾坤鼎會額外給夏侯荻分發認可之光,那是因為乾坤鼎眼中,夏侯荻也有繼承權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姬無憂,姬無憂面無表情。

  遺詔當然不能說明一切,他姬無憂也是姬青原親自立好的太子,太子就是無可爭議的皇位繼承者……

  這個遺詔的效力,是比不過太子身份效力的。而且夏侯荻作為皇室成員的時間也短,從來就沒有人把她往繼承皇位身上想,換句話說她並不具備群眾基礎。

  可是……

  怎麼就讓人心中這麼古怪呢……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開始沉默。

  姬無行雙手捧著聖旨,哈哈一笑:「誰要來驗一下?快點快點。」

  「不用驗。」蘇端成忽然道:「先帝立太子在寫遺詔之後,也就是說先帝已經定好了繼位者,寫遺詔時的想法已然變化,故而遺詔無效。」

  話是很有道理的,寫遺詔在先,立太子在後,說明立太子的時候已經否定那遺詔了。但是在場很多人心中有數,當初太子是怎麼立下來的……那是逼宮逼出來的……

  姬無憂緊緊盯著夏侯荻,深深吸了口氣:「你想當女皇?」

  夏侯荻安靜地對視著,並不回答。她知道不能回答,回答「想」,自己就有了策劃陰謀的嫌疑,回答「不想」,那薛牧所做的一切就被自己敗壞了。

  夏侯荻終於清晰地意識到,姬無憂這樣的人,就連簡簡單單一句話都是戰爭。

  她默默想了一陣,慢慢回應:「無論遺詔後半段是否有效,並不影響前半段。無論是誰繼位,當奉貴妃劉氏為太后,即刻成立!」

  姬無憂眼裡閃過深深的不解。這不應該是夏侯荻,就算薛牧在她耳邊死命的灌風,可夏侯荻講親情、也因為職業緣故非常重視證據。無證無據的情況下夏侯荻為什麼會這麼堅決地和自幼親近的八哥這樣對著幹,甚至爭位都冒出來了?

  昨天見夏侯荻態度還不是這樣的,她可不是裝模作樣的人。難道昨夜發生了什麼變故?這沒道理啊……薛牧不是還在雲州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0
第五百一十九章最憋屈的皇帝



  蘇端成說「不用驗」,不代表真的不用驗。他只是擔心這確實是真詔,打算不管真假都讓它直接失效。如果沒有人去反駁他,大家都說無效或者都沉默,那就真無效了。

  在一個皇帝的登基大典上,本來就應該大家都認前詔無效。誰跳出來說有效,那就是和姬無憂不死不休。

  但跳出來的這個人是夏侯荻。

  不但是姬無憂不解,場中就沒幾個人能理解。

  許多官員上台查驗遺詔真偽,有做過校書的、捨人的、還有幾位古玩字畫名家,以及蘇端成等非常熟悉姬青原的老臣,團團圍著詔書檢查。

  聖旨用料和各種印章本身不能證明什麼,劉婉兮和李公公把持了那麼久,要做一份很容易。查驗的要點在於姬青原的筆跡、以及這份詔書形成的時間。

  那個姬青原的簽字,人們見得實在太熟,十幾二十年見下來,很多人都敢拍胸保證模仿差池一絲絲都會被他們看出來。驗證結果是,絕對是姬青原自己親筆簽名,不是仿造,連蘇端成都必須承認這個簽字是真的,揉合了皇家特有的武道痕跡在其中,還有姬青原獨特的個人理解,這種東西你仿得出字體也仿不出蘊含的武道特質。

  當然只有簽名如此明顯,整份詔書肯定沒有這份武道精氣神,但已經夠了。簽字是真的,不就是真的?就算詔書內容是別人寫的,都還是真詔。

  整份詔書通過材質的舊化和印章的深淺痕蹟等等,形成時間也有達人做出了判斷:一年左右,絕對無誤,絕對排除做舊。

  甚至人們還請了一個守鼎長輩下來查驗,乾坤鼎的氣息確實無誤。一年前左右姬青原當然是去過多次乾坤鼎,至於是否帶了詔書這就沒人能知道了,放懷裡誰知道?

  總而言之……不管怎麼看,這都是真詔。

  百官面面相覷,實在無力吐槽。太子登基大典上,來個先皇遺詔說另外立了個皇帝……這實在有些無厘頭。講道理,事情當然是不能這麼幹的,太子沒失德,好端端的在登基呢,憑一份遺詔把人轟下去?開玩笑的嗎?

  其實主要還是夏侯荻自己從沒有營造過這種派系,不會有人跳出來說必須是夏侯荻。換了是姬無行這類的,這會兒恐怕還真有得爭一下。這便是夏侯荻缺乏的基礎,有聲望,聲望建立在公忠體國,可這終究不是上位之勢,她沒有私黨利益體去強行推動這樣的事情。

  姬無憂登基還是得登,百官共識基本如此,這是姬無憂的大勢,非夏侯荻能比。

  但這遺詔既然真得不能更真,也不能就這麼無視了啊!夏侯荻也不是能輕易被忽視的人,總要給她一個交代的吧!

  登基大典宣布暫停,劉婉兮、姬無憂,以及「輔國五臣」,進入祖廟開了一個小會。

  姬無憂始終一言不發,夏侯荻也始終默然。

  三位宗主和蘇端成看著這兄妹倆,都覺得如墜夢中。夏侯荻和姬無憂爭位?別說姬無憂覺得這不是夏侯荻,這是任何人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對兄妹不說話,別人只能先開話頭。蘇端成小心地問:「公主如今……是什麼想法?呃,老臣說句實話,這好端端的……」

  夏侯荻木然道:「本座知道資望不足。」

  「那公主之意……」

  「我已經說了,先封母后。至於那位置……你們看著辦。」

  這似乎是夏侯荻能爭的極限,她說完就緊抿嘴唇,再也一字不發。

  三位宗主你看我我看你,心知這裡面問題多多,本著對夏侯荻的信任,李應卿還是道:「太子登基大典不是兒戲,憑一份遺詔推翻,確實無法向天下交代。但遺詔也不可無視,依本座之見,不妨舉夏侯總捕為輔政王,協助新皇共理朝政。」

  蘇端成眼皮一跳,這不就是分走了君權?以夏侯荻的朝野威望,恐怕可以輕輕鬆鬆和皇帝分庭抗禮。再加上所謂的「太后」……

  聯起手的話,皇帝都要被架空!

  他正要開口反對,姬無憂擺擺手,漠然道:「此議可行,就這樣吧。」

  蘇端成看了他一眼,心知姬無憂不願節外生枝,先做了皇帝再說,其他的慢慢再搞。不知道夏侯荻這次為什麼搗亂,但以夏侯荻慣常重情義的表現來看,以後她多半是玩不過姬無憂的。

  想到這裡,他也嘆了口氣:「老臣也沒有異議。」

  小會很短暫,大典繼續進行。

  姬無憂成功登基。

  但是這個登基很憋屈,他加冕為帝,第一件事是先封了個沒比他大兩歲的「太后」,然後向「太后」下跪磕頭,口稱母后。

  劉婉兮笑瞇瞇的:「皇兒請起。」

  姬無憂只覺得一口血在喉嚨裡湧動,深深吸了口氣,下了第二道皇命:「以平陽公主夏侯荻為輔國長公主,共議朝政。」

  然後才是加封百官,舉辦慶典。

  在朝臣們山呼萬歲之中,人們總覺得大周立國以來,沒有這麼憋氣的登基,沒有這麼憋氣的皇帝。

  …………

  夏侯荻默默注視著姬無憂高坐皇位受人參拜的場面,心思早就飛到了很遠。

  遺詔當然是假的,不過是薛牧重施故技。當然這次的造假檔次更高,這份聖旨本身是真的,確確實實形成於一年前,也確確實實是姬青原的親筆簽名,怎麼驗都是。

  這是當初姬青原封薛牧為城主、鳳凰男時的那份真聖旨。只不過被縱橫道造假高手消除了字跡,重新仿字體寫了個新內容而已,所以簽字有特質,整份詔書沒有,但這不是問題。

  而聖旨上的乾坤之氣,當然是薛牧本人自己注入的……

  這種假詔,完完全全可以取代真的,怎麼查驗都不會有錯。

  這份假詔是他上次路過京師就已經放在劉婉兮身上了的。所以姬青原遇刺的劇變之後,劉婉兮很平靜,一點都不慌,好像還有後手似的,就是因為薛牧早有佈置。

  之所以讓姬無行來宣旨,當然是因為聖旨裡對他毫無牽扯,別人不會懷疑。如果是劉婉兮自己掏出來,可信度就降了七八成了……

  聖旨是昨夜轉交到姬無行手裡的,姬無行在床上幾個月,早就認定當初刺殺自己的人是姬無憂不是姬無厲,能給姬無憂添堵添亂,這貨不知多開心。

  夏侯荻也是昨夜接到了薛牧的「電話」。

  昨晚她被小艾邀請,見到了令人震撼的星羅陣,而薛牧熟悉的聲音就在她面前響起。

  七玄之變的始末,不可能是編造得出來的……八哥從很早以前,就暗中在養萬毒宗……這是什麼概念?

  他能養萬毒宗,能不能養滅情道?

  他操縱七玄谷叛亂,時間這麼巧,薛牧一走,父皇就遇刺,這又是什麼概念?

  最關鍵的是,一直暗中盯著太子府的楚天明,觀察到了一個消息:太子府近日有從西南方向來回。這本來不是什麼問題,可在這個背景下就有問題。

  夏侯荻待了十幾年的六扇門,做了三四年的總捕頭,這樣的線索在她面前,是真的可以證明很多事情。

  八哥恐怕是以為即使薛牧取得了證據也來不及給他搞事,可任誰也想不到,還有星羅陣這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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