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7082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43
第五百四十章暗度陳倉



  宣哲、李公公、秦家姐妹、雲千荒、莫雪心,六大洞虛者圍攻申屠罪,恐怖的勁氣漫天轟散,砸在地面上,轟出數不盡的大坑。在下方的薛牧總覺得自己置身於什麼熱兵器戰爭裡,炮火連天,隨時能把人炸碎。

  就連三十里外的雲州城,都開始受到了波及。

  蕭輕蕪組織起下面的七玄谷弟子全部集合在一起,遠遠躲避。而原先被釋放回去的叛黨弟子和萬毒宗弟子早就一哄而散,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申屠罪確實很強……單純從修行等級上,比六個圍攻者都強,並且畢生暴虐殺戮而成長,實戰能力首屈一指。不是誰都能從薛清秋藺無涯的同時反擊之下活命的,換了六個人裡的隨便哪個,當場必死無疑,可申屠罪就能活得下來。

  如果只看賬面實力比較,六人圍攻雖然足以壓著申屠罪打,但想搞死還是不太容易的,重傷而逃是正常結局。

  但這次有點不同,首先是有幕天之陣在發揮效果,這個陣法不是專職隱匿氣息用的,而是隔絕天地靈氣順便隔絕了氣息而已。隔絕了天地,洞虛者無法使天地與自身有益循環,也無法輕易調用天地之力,下風者拼盡全力要突圍,消耗巨大,無法補充,越發惡性循環。就連當初薛清秋置身此陣之內,都導致後力不繼差點玩完,申屠罪又怎能例外?

  其次秦家姐妹的靈魂秘術對申屠罪的克制有點厲害。

  滅情道以殺證道,申屠罪絕對屬於當世負面情緒最濃的人,最近於魔。當然正常情況下這所謂的負面情緒對申屠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遇上針對這方面玩出花兒的行家時,就很容易被利用起來。

  特別是遇上了夤夜。

  她不需要怎麼攻伐糾纏,只需要順著申屠罪的特性走,將申屠罪的暴戾和殺欲千百倍地放大,放大到足以影響理智的程度,這就夠了……一個在下風之中還無法保證絕對冷靜,只會恣意宣洩的強者,哪怕實力再強,在洞虛者眼中也盡是破綻。

  「嗆!」板斧和莫雪心長劍相交,被附帶的冰凜之氣略微拖慢了半分,申屠罪一聲獰笑,洶湧血氣震天暴起,強行去震莫雪心的冰凜,就這麼一個強行,就漏過了李公公無聲無息的幻劍。

  一柄細劍輕輕扎入肋下,申屠罪一聲狂吼,雄壯的身軀劇烈一掙,竟生生把細劍擠出肌肉之外。但與此同時,一記龍拳已經轟在了他的背心。

  申屠罪仰天怒吼,雙目赤紅,隱隱然有了徹底暴走之相。天上風雲哀嚎,刺骨的血腥氣和衰朽之息遮天蔽日,彷彿末日場景。

  下方地面,薛牧收回目光,低聲道:「孤影。」

  葉孤影已經擊殺了那個叛黨長老,站在薛牧身邊:「嗯。」

  薛牧嘆了口氣:「在鷺州,我自以為是地分散力量做佈置,這裡打打那裡打打,最終害得夤夜都受了傷。這次吸取教訓,集中最優勢的力量圍殺申屠罪,卻還是沒能盡如我意。」

  葉孤影知道他的全盤策劃,自然也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

  這邊的大戰必然吸引七玄谷的注意力,對戰七個人的氣息和外景化相都非常容易分辨,可是七玄谷的人不可能猜得出居然會是六打一的神奇局面,必定認為是五打二,申屠罪與雲千荒正在苦戰之中,需要有人支援就能撤走。

  同時頂級強者氣息集中於此,也證明了沒人去打七玄谷,沒什麼好留洞虛坐鎮的,當然是出來接應雲千荒和申屠罪才對。

  冷竹確實不會為石不異盡力,但問題是,冷竹會想殺他薛牧啊……趁著所有強者都在戰鬥中,冷竹會放過這個襲殺薛牧的機會?反正殺他薛牧同樣也能解圍,一舉兩得。

  薛牧幾乎可以斷定冷竹石不異此時已經出谷,正在前來的路上了。甄殘月則不一定,修毒者在這種戰局能起的作用很小,多半留谷鎮守的會是他。

  原本薛牧期待的是能速戰速決,在冷竹到來之前就能先要了申屠罪的狗命,然後又去打援……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申屠罪能不能堅持到冷竹到來,實在看不出,而他薛牧已經不能繼續看下去了……

  葉孤影低聲問道:「要不要我也參與?說不定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薛牧搖了搖頭:「不去賭這一絲可能,我們速走。一旦我暴露在冷竹攻勢下,夤夜她們的圍攻瞬間就崩了……必須讓我這個破綻立刻消失。」

  薛牧任由天空劇戰,而自己帶隊撤了。

  陷入重圍瘋狂的申屠罪,根本留意不到下方的變故是多麼有趣。此前己方被換回來的七百多俘虜中,有四名是入道長老。而蕭輕蕪一直在抓緊時間竭盡全力替他們四個救治,之前號稱「短期內都無法恢復」顯然是腹黑丫頭隨口扯淡,這個時候四個長老雖然沒有恢復最佳狀態,卻早就已經是能戰之力了。

  再加上原本就站在莫雪心這邊的三位長老,這裡光是七玄谷入道長老就足足七個人!

  剩餘的七百多弟子在蕭輕蕪帶領下,盡數撤往雲州城。而薛牧帶著七名七玄谷長老,加上一個葉孤影,繞道直奔七玄谷!

  在七玄谷外某處山間,卓青青組織著魔門六道人士,早就在此等候多時。此前被釋放回去的叛黨弟子和萬毒宗弟子,早就又被他們重新擒拿,全綁在山間。

  直到跟著薛牧看見一群魔門高手,七玄谷的長老們面面相覷,這才知道薛牧到底在幹嘛。

  怪不得他之前說的是一戰定乾坤,而不是斷其一指什麼的……他算計至今,居然是要趁著冷竹石不異出去的時間差,靠著他們這一批入道級戰力,暗度陳倉,速襲七玄!

  他籌劃反攻七玄,居然沒計劃用上任何一個洞虛者,連莫雪心都不在計劃中,這讓誰能預計得到?別說石不異想不到,他們自己人都沒想到啊!

  「那個……薛總管……」伊長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谷內叛黨實力可能確實不多了,谷內也多有心向我們的人,振臂一呼,確實有機會反攻得手……可、可他們有鼎……」

  「鼎啊……」薛牧打了個哈哈:「守鼎長老應該是不會用鼎左右內戰的,多半誰獲勝就支持誰,我看好你哦。」

  伊長老臉都綠了:「能這麼賭的嗎?守鼎長老之中本身就有石不異的人,才會帶動節奏默認叛黨佔據七玄的,事到如今誰能確定守鼎長老們有多少傾向叛黨?一旦真動用了五行鼎威能,我們進去是送菜吧?」

  薛牧閉上眼睛,似乎在感應著什麼,過了幾息,忽然咧嘴一笑:「我說鼎不會動,就是不會動。我自己都要入谷,你看我像個送死的人嗎? 」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43
第五百四十一章調虎離山



  冷竹風馳電掣地飛在空中,遠處七個洞虛的交戰氣息讓他心驚,宣哲的出現更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近期京師多少大事,老皇帝遇刺,新皇帝登基,滿京搜捕申屠罪,宣哲怎會擅離職守,跑到這數千里開外的地方來?這是什麼時候動的身?

  薛牧親自遊說的話,冷竹還能信宣哲會猶猶豫豫地趕來,可這是薛牧找人送個信就能喊來的麼?完全沒道理,宣哲又不是薛牧小弟,甚至夏侯荻都得對他客客氣氣商量著來的吧。

  七玄谷之叛,對冷竹來說實在沒有太多摻和的理由,他參與的原因,薛牧並沒有完全說對,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叛黨會和他一起對付薛牧,而莫雪心不會,所以他支持叛黨,這是在京師時就種下的傾向。

  可這種理由當然不可能讓他盡心盡力的,什麼陪著石不異去談判交換俘虜、為了保護俘虜而埋伏之類的,他堂堂自然門之主有病才會去做,他又不是石不異部下,又不像雲千荒在謀鼎……

  正如薛牧猜測的,他始終就是在七玄谷內喝茶賞景,能幫你們鎮谷就已經夠作用了。

  而此刻七個洞虛的戰局,讓冷竹很清晰地意識到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必定是有牛人在主持籌劃,這種分別代表了朝廷正魔三方的力量聯合,能達成這種串聯的人只有可能是薛牧!

  並且他必然親身在場組織策劃,否則真的很難想像三方不同的力量會合作得如此默契把申屠罪雲千荒一起包圍起來,這必然是薛牧親身在場達成的謀劃結果。

  那麼此刻七個洞虛全在大戰,薛牧身邊還剩誰?葉孤影?

  用不著石不異求他出戰。冷竹意識到這些,只是略一思忖就飛身出谷。這絕對是擊殺薛牧的大好良機,否則平時薛牧身邊總有洞虛保護,哪有這麼好的機會!

  石不異心急火燎地跟在後面,對方連宣哲李公公都來了,也不知道宣哲這些人肯不肯幫薛牧攻谷,總之他要是救不回申屠罪雲千荒,少了這兩個大佬,光是對方洞虛者的力量就足以碾壓破谷了,他怎能不急?

  七玄谷離置換俘虜的送客亭有百里距離,當冷竹飛速抵達,大老遠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七種勁氣爆在一起,天地搖晃,排山倒海的壓力洶湧襲來,幾乎看不清場中的身影。當然這團混亂遮不住洞虛者的感知,冷竹依稀可以看見此時申屠罪中了莫雪心一劍,搖搖晃晃向另一邊撞了出去,看似要突圍。而夤夜身似流星,直奔而去,小拳頭轟然砸向申屠罪的側面,秦無夜雲帶飄飛纏繞而來,姐妹倆合作無間,截住了申屠罪的去路。

  冷竹加快了飛行速度,同時下意識地看向地面廢墟裡,果然遠遠看見一個薛牧模樣的人影負手看天。

  石不異飛速電射往戰局方向,同時急聲道:「速去支援。」

  以冷竹之能,如果遠程轟擊過去,說不定能攪亂局勢,幫助申屠罪突圍。可他這會兒第一反應卻是:「殺了薛牧,圍困自解!」

  說著老遠一拳,磅礴無匹的勁氣跨過數里,橫空直向薛牧轟了過去。

  拳勁剛剛出手,他就暗叫不妙。誰都知道夤夜和薛牧的感情,那是真正的以父視之,他這一拳轟出,夤夜必然第一時間截斷,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在那裡繼續捏著小拳頭揍申屠罪的啊!

  仔細看去,那邊的「薛牧」毫無生命氣息,是自己一時情急,沒有留心。

  「轟」的一聲,「薛牧」四分五裂,木頭碎屑到處四散,明顯只是個假人。冷竹電射的身形戛然而止,厲喝道:「是陷阱,石兄速回,小心谷內!」

  在他轟碎假人的同時,申屠罪在空中硬頂了夤夜一擊,板斧劈得秦無夜的雲帶如波浪倒捲,整個人往石不異的方向栽了過來,大喊道: 「援手!」

  喊話之時都能看見血沫噴濺,可想而知受了多重的傷,若是援軍遲來片刻,估計是死定了。

  冷竹和申屠罪的話幾乎同時傳來,石不異哪裡還有分辨的閒工夫,下意識地出手攔下了離他最近的李公公細劍。

  「叮」……細劍如願被蕩開。

  場面似乎安靜了一下,數道碧油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石不異心中一個咯噔,卻見雲千荒嘆息道:「石兄,阻攔朝廷擒拿弒君兇徒,你可想好了?」

  尼瑪……石不異瞪大了眼睛,是這麼回事的嗎?雲千荒你是在圍攻申屠罪?老子以為你身陷重圍呢!

  還沒等他想明白,莫雪心已經一劍刺了過來,厲喝道:「叛賊,納命來!」

  下一秒局面驟變,秦家姐妹雙雙奔襲,直接棄了申屠罪,攻向了正要撤離的冷竹。冷竹長嘆一聲接下了攻勢:「申屠罪在那呢,本座並不摻和,你們攔著本座何用?」

  夤夜擺著三無臉:「我爸爸說,能殺申屠罪固然最好,殺不成的話不可戀戰,纏住你和石不異才是我們真正的目的。」

  冷竹默然無語。

  那邊石不異也聽見了,默然接著莫雪心的瘋狂攻擊,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

  重奪七玄谷才是第一目標,殺誰都只是次要,能殺申屠罪固然最好,殺不成拉倒,一定要纏住冷竹和石不異不能回谷,薛牧的主次一直分得很清晰。

  是他自己搞錯了,以為不救申屠罪的話,被對方這麼多洞虛者強攻,會守不住谷。實際此刻認真想想就知道,朝廷強者對付的只是申屠罪。體制內的人沒奉君令,不管和薛牧關係多好,都是絕對不可能幫助薛牧攻谷的,雲千荒就更不會了,這是薛牧無法用來攻谷的力量。

  如果薛牧要攻谷,真正能用的就是秦家姐妹和莫雪心而已,只要他和冷竹還在谷中,就難以強攻……

  可眼下他們被吸引出來了,朝廷和雲千荒可以繼續圍攻申屠罪,莫雪心截住他石不異,秦家姐妹對付冷竹,谷中尖端力量幾乎全沒了。

  薛牧帶著七玄谷原班長老攻谷,這可不是敵對勢力作戰,而是內戰,沒有那麼難打的,谷中有那麼多的中立者和暗自心懷莫雪心的人,沒有他石不異主持局面,被七玄谷長老振臂一呼,谷中再度易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石磊畢竟只是年輕一輩,甄殘月乾脆就是外人,而且是和谷中格格不入的施毒者,他們怎麼鎮得住場?

  這是典型的調虎離山,自己居然吃了這一計!石不異陷入了深深的憂慮,最憂慮的是,他特麼的根本打不過暴走的莫雪心!

  …………

  七玄谷好打,首先體現在入谷的大陣形如虛設。

  護谷大陣這種東西是對外的,要改變連綿百里的護谷大陣模式,不是這十天半個月能辦到的,需要一個長期過程。也就是說,目前的大陣對於七玄谷的七位長老而言,這個大陣到處都是門,隨便進的。

  其次體現在守衛是蔫的。

  七位長老昂首挺胸帶著薛牧和一群魔門人士踏過護谷大陣,谷口站著幾位年輕弟子,迎面大喝:「是誰……呃?呃……伊師叔祖……沈師伯祖……呃呃……」

  「還不快快讓道!還想為叛逆看門守戶多久?」

  「誒,我們……哎……」

  伊長老指著一個悄悄想跑的弟子,喝道:「我認得那個,是石不異師侄,給老夫拿下!」

  幾名弟子麵面相覷了一陣,忽然一擁而上,把那個想跑的拎了起來。

  終究是內戰,不是外敵。莫雪心威震七玄十幾年,叛黨佔據谷中十幾天,到底這谷是誰的,可難說得很呢……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44
第五百四十二章砍了他們


  實際上,叛黨原有的實力已經損失了很多很多,與剛剛發動叛亂時不可同日而語了。

  在祕境之戰,被暴走的莫雪心狂屠了一窩黑蛟,黑蛟王都被秦無夜乾掉了,這損失不可謂不大。而靠向石不異的長老,在祕境裡被葉孤影和沈長老弄死一個,被莫雪心剁了兩個,剛剛置換俘虜時還被葉孤影殺了一個……七玄谷一共才多少入道者,經得起這樣的死亡率?

  七玄谷再強,被叛亂一分,實力也是攤薄得不成樣子。

  在薛牧帶著碎片降臨之前,天下明面上可計算的入道者就是百餘人,絕不會超過二百。所以當初心意宗在鷺州折損七個入道,絕對算是傷筋動骨,加上潘寇之重傷,其餘高層還內亂自殘,這才惹來了一群鯊魚的覬覦。

  七玄谷也差不多的,除了隱世鎮鼎的長老不論,明面上的入道者也就十二三人。這一年來突破變得容易許多,入道者增加了不少,比如石磊就是新晉入道。總的來說,明面有二十人,如今頂級宗門的中堅層次大抵如此。

  這二十人裡,鐵桿支持莫雪心的有八人,其中在祕境死了一個,另外七個全在這裡。叛黨一方包括石不異石磊叔侄在內也是八人,剩下的幾個都是「誰主事就聽誰的」這種沒有堅定傾向的人,又或者是看著莫雪心被逐、谷內叛黨勢大,敢怒而不敢言的——比如谷口那些依然口稱「師叔祖」的弟子們,明顯就是他們的門下了。

  至於鎮鼎的隱世長老,天下宗門都差不多,全部都是那些行將就木的入道者,用餘生最後這一兩年的時間,希望靠最後參鼎突破洞虛來延命的。這種人天下都一樣,心思全在鼎上,如果有外敵攻谷他們倒是會集體發動,畢竟那性質不同,例如心意宗的守鼎者最後也是與宗門同休的,反正也沒多久可活了,在這方面絕對可靠。

  可是要他們參與內部政治權爭?見鬼去吧,內部權爭別打擾老夫參鼎!就連姬家皇位之爭,守鼎者都懶得管的,何況宗門。

  也就是其中有一位長老是石家人,才會帶得這個集體的節奏略微傾向叛黨一方,總之讓他們主動出手摻和,那是基本別指望的。

  如今叛黨八人裡死了一半,這會兒留在谷內的算上石磊都才三個……這實力怎麼夠?

  所以石不異之前擒下那些長老也是沒有打算殺的,心中還指望慢慢改變他們的想法靠向自己。薛牧想要換回他們,也是同樣意思,即使反攻不成,「只要人在,七玄谷就在」。

  而如今證明,這個反攻還真的能成。

  莫雪心這一方七百多弟子都被捉了,如今是被蕭輕蕪帶回雲州城休養中。谷中叛黨弟子是大多數,剩下的都是中立被裹挾的,薛牧帶人直且兄弟而入,叛黨弟子們怎麼扛得住這些長老橫行?

  幾乎就是摧枯拉朽,一路直且兄弟進七玄谷宗門核心,勢如破竹。叛黨弟子打都不敢打,就地逃亡,全部向宗門大殿集合而去。石磊等人顯然控不住,只得收攏人馬一路向主殿退卻。

  叛黨勢頭一虛,伊長老沈長老等人順勢振臂一呼,幾位中立的、心向莫雪心的長老們默默合流過來,喊著「撥亂反正」的旗號,連帶著他們的弟子一起,浩浩蕩盪地直奔宗門大殿。

  「砰!」一個叛黨弟子被踹飛而出,重重撞在宗門大殿外的石階上,鮮血長流。薛牧一馬當先,踏入主殿廣場。

  石磊默默站在台階上看著他,沒有說話。他左右站了兩名入道長老,此時神色蒼白,都顫聲道:「五行鼎呢?怎麼沒有反應?你們石家長輩……」

  石磊看著薛牧,終於道:「真想不明白,你薛牧怎麼會如此不智?七玄谷是有鼎宗門,你當是在滅什麼神槍門?打贏了人就可以了?」

  薛牧笑笑:「有鼎當然很了不起,要不然我搶虛實鼎幹嘛?」

  石磊道:「之前不動鼎,只是擔心誤傷我們門下弟子。如今涇渭兩分,你們準備好了?」

  薛牧擺了個很紳士的手勢:「請便。」

  紳士手勢大家看不懂,落在石磊眼中這分明是譏嘲。他眼中泛起怒色,靈魂力量默默溝通而去。

  守鼎的石家長輩收到信號,暗嘆一口氣,他當然無法說服所有守鼎長老,不過自己驅動的話別人也不會攔。好在鼎本來不需要所有人一起驅動,只是他一個人能力有限,驅動效果不如全員而已。即使如此,薛牧這方連個洞虛都沒有,顯然扛不住鼎的。

  他默默溝通五行鼎,輸送了對應法則。

  五行鼎亮了一下,然後……

  沒反應。

  石家長輩愕然,加大了法則輸出。

  沒反應。

  石家長輩瞪圓了眼睛,白鬚狂飄而起,袖袍鼓脹,顯然盡了全力。

  五行鼎又亮了一下,晃悠悠地飄出了火球冰球等等,飄啊飄啊落了出去。

  石家長輩噴出一口血來,用力過度的他實在無法想像這是怎麼回事?其他守鼎長老也愕然無語,他們沒人作梗啊,這是搞什麼呢?

  外面大殿上,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五個小球飄了下來,在薛牧頭上轉啊轉,跟跳草裙舞似的。

  萬眾無聲。

  石磊張大了嘴巴。

  這裡面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是不是薛牧暗中說服了其他的守鼎長老?

  在他身後,程默之躲在門邊,厲聲喝道:「甄宗主,出毒獸!」

  甄殘月的價值在於,他對洞虛者無用,但他的毒對其他人非常有用,而且是範圍性的作用。在這種洞虛以下的戰局裡,絕對屬於生化武器般的BUG力量,能夠左右勝負的。

  他默默出列,一頭幼體小獸從他的黑袍裡飛了出來。

  葉孤影眼神一凜:「上古毒獸幼體!真是毒獸!」

  「哦,我早猜到了的,不然我那晚跟他扯那麼多幹嘛?」薛牧揮了揮手,卓青青押著一群萬毒宗弟子擋在了面前。

  甄殘月:「……」

  薛牧嘆道:「甄老兄,萬毒宗人丁不旺,就這麼幾個人,你要自己殺光了嗎?」

  甄殘月還沒回答,石磊厲聲道:「薛牧,你答應了放人,就是這麼做的?」

  薛牧笑笑:「我這不是把他們完好無損地帶回來了嗎?」

  「無恥!」石磊怒道:「甄宗主,只要毒獸出手,我等願意出全力助閣下宗門復興,人是一定會有的!」

  甄殘月看了他一眼:「這些都是本座親手養育了十幾年的弟子,你拿什麼來換?」

  石磊:「……」

  薛牧笑瞇瞇道:「甄宗主,那天和你說的事兒,你怎麼考慮?」

  甄殘月沒回答。

  薛牧又道:「其實你的毒獸,效果可不一定有你想像的大。我薛牧也修毒,如今也突破歸靈期了,幾位長老與我合力,說不定你的毒獸都要受損。都死那麼多黑蛟了,還不心疼?連這麼萌萌噠的幼體毒獸都要栽在這裡,何苦呢?姬無憂助了你七八年,你有效力之心可以理解,也沒必要把自己的家當全砸了吧……連毒獸都栽了,你在姬無憂眼裡還有什麼用哦?」

  甄殘月眼皮子動了動。

  薛牧笑道:「只要你願意帶著人離開,無論是回去投靠姬無憂也好,還是去投靠冷竹也好,還是有意和我們六道交流也好……總之你門下弟子我一個不動,讓你現在就帶走,絕無虛言。你也不想拼家底,我也不想對不對?」

  甄殘月默默退到了一邊,卓青青押著萬毒宗弟子走了過去。薛牧的聲音再度傳來:「哦,別想用毒偷襲我家親衛,她有避毒珠的哦。」

  甄殘月:「……」

  石磊眼睜睜看著甄殘月收攏弟子,一言不發地揚長而去,氣得渾身發抖。程默之也是一籌莫展,萬毒宗這種魔門陰溝裡的傢伙,比什麼都注重自身生存,什麼七八年的支持之恩頂個屁用,讓他拼盡家底是不可能的。

  薛牧看著他們五顏六色的表情,掩嘴打了個呵欠,隨手一揮:「砍了他們!」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45
第五百四十三章又是何必


  薛牧身後的強者們如潮水一般湧上,眨眼之間就淹沒了叛黨。

  程默之多年來也養了很多門客死士,其中不少戰力也不低,如今也咬牙上前與七玄叛黨一起抵抗。然而依然是蚍蜉撼樹,頂級宗門和一般武者的差距就在於,頂級宗門的入道者只是中堅力量,而一般武者入個道簡直是千辛萬難,程默之豢養了無數武者,至今都只有一個人在今年僥倖入道。

  姬無憂那裡未浮上水面的強者或許還有不少,但他顯然是藏在身邊更重要,否則很難保證安全。

  那這邊的實力怎麼夠?

  薛牧這一方光是入道者就碾了他們幾倍之多,帶來的魔門人士和谷中譁變回來的弟子也很多,無論是高端武力還是人數,全面碾壓,如風暴席捲而過,根本沒有懸念。

  就連石家那位守鼎的長輩都咬著牙關出來應戰了,還是杯水車薪。

  程默之看著兵敗如山倒的場面,慌不擇路地往後山拔腿就跑,他實在理不清這場戰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雲千荒,冷竹,申屠罪,三個洞虛,其中申屠罪還是能夠以一敵多的洞虛後期;石不異入道巔峰,距離洞虛也是臨門一腳,站在他這方的入道長老也夠多;萬毒宗毒獸在洞虛以下效果拔群,單論硬戰能力的話,那麼多黑蛟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五行鼎……

  單論實力,能好好發揮的話,這是集半個天下之力都未必能破的局。要知道如無咎寺那樣,就靠一堆入道加上因果鼎,就足以屹立千年不倒了,七玄叛黨力量比無咎寺強了多少?

  可在薛牧手裡,左邊一折騰,右邊一折騰,這麼多力量居然被化解得七七八八,就連鼎都罷工了……然後藉著一個申屠罪引蛇出洞圍點打援,搞得七玄谷居然如同一個不設防的小姑娘,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薛牧先是用各種輿論與資源封鎖,逼出了俘虜交換之局,這其實只是鋪墊。真正的殺局在於申屠罪的身份被他利用了,有了申屠罪,朝廷強者出手順理成章,都不需要向姬無憂匯報的,而雲千荒又被他說動,實力忽然就有了一個大逆轉的節點。

  再接下去還是抓住冷竹想殺他的心思,引蛇出洞調虎離山。

  這其中的關鍵點在哪?申屠罪不動,冷竹不出,薛牧萬般籌劃豈不都成虛話?他哪來的自信能夠一錘定音?

  程默之忽然有所領悟。這裡的關鍵,其實是薛牧太弱了啊……

  沒錯,就是薛牧太弱了。正如很早的時候薛清秋告訴他,如果你有一定的實力,夏侯荻不可能第一時間想到殺你,可你弱得一招都接不住,敵人第一反應就是幹掉你再說。無論是申屠罪還是冷竹,都難免陷入這個思維裡,就是想殺他,因為很好殺……

  明明是最大的破綻和弱點,怎麼變成他利用的優勢了?

  是了,換在武道上,這就是最基礎的「賣破綻」啊……天下的道理從來都是相通的。

  前方出現一堵高牆,跑不掉了!

  程默之回頭一看,好幾名魔門人士追了過來。他氣喘吁吁地高呼道:「住手!老夫乃是……」

  咽喉上傳來一陣劇痛,繼而天旋地轉,臨死之前最後的念頭居然是:怎麼薛牧就可以打嘴炮獲勝,你們好歹給老夫說話的機會啊……

  他臨死連這點區別都沒分清,薛牧是先營造了各種談判的局面,而他面對的是急於拿他的人頭找盟主換賞的魔門暴徒……

  朝廷封疆大吏、帝師、示弱矇騙了莫雪心多年的雲州總督程默之,就此死於不知名的魔門妖人手中,頭都被割了,乾坤戒也被收繳。

  而那邊石磊也在亂軍之中瞅了個機會殺出重圍。他逃入的正是之前祝辰瑤逃跑的密道。

  薛牧一直旁觀戰局,發現了石磊消失,立刻帶著葉孤影追進了密道。所謂「嫡傳弟子才能掌握的密道」,如今在他面前還有什麼秘密可言?為了便於他入谷行事,七玄谷地圖都被谷主親手拿著指給他路徑,每一處角落都讓他了然於胸了,如同她的身軀一樣……

  石磊在亂戰之中也頗受了些傷,一路跌跌撞撞地竄出數里密道,剛剛打開石門跳出去,還沒來得及吁口氣,迎面就是一道寒芒,帶著空氣凝結的冰霜。

  「嗆!」石磊早都不用拳了,揮著重劍架了一下。連傷帶疲的他居然架不住這在往日並不放在眼中的攻勢,居然倒退兩步,抵在了石門上。

  擋道的赫然就是祝辰瑤,身邊還帶著幾名星月妖女護持,以防不測。

  石磊喘息了兩口,看著祝辰瑤清冷的面龐,默然無言。

  叛亂那一夜的場景重現,只是雙方互換了角色。

  「他連這一步都做了安排,這麼自信的嗎?」石磊終於開口,面帶譏嘲:「祝師妹,師徒共侍一夫的前景,準備好了麼?」

  祝辰瑤淡淡道:「與你何干?」

  「那麼驕傲的谷主,那麼驕傲的你,師徒倆如狗一樣伏在同一個男人的面前爭寵……哈、哈哈哈哈……」石磊放聲大笑起來:「這便是你們的勝利?」

  祝辰瑤淡淡道:「那又如何?」

  石磊的笑聲哽在喉嚨裡,怔怔地看著祝辰瑤平靜的表情。本來還打算讓她心神大亂,趁機突圍,可她怎能如此平靜?

  「辰瑤從來只是一個沒什麼野心的小女人,討好一個公子,卻能在萬眾面前驕傲,這不就已經夠了?」祝辰瑤微微一笑:「而你呢?你自以為了不起,卻又得到了些什麼?人貴在自知。」

  「我並沒有自以為了不起。我很尊重玉麟,也很佩服薛牧……」

  薛牧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你只是覺得頂級宗門嫡傳了不起,別人都只是乖乖投獻依附的下等人。要是乖了,你會賜予保護照顧,要是不乖——'我石磊會殺了你們'。從剛認識你的劫道之戰裡,看你破局的模式我就知道了。」

  石門洞開,石磊慢慢轉頭,看著身後的薛牧:「難道那時候,那些人的表現不能殺?不這麼做,當時就頂不住你們魔門的進迫。」

  「或許你的做法是無奈的解題之選,但一般人真的不會那樣去想,比如你的好友玉麟就不會,我也不會。這不是玉麟或者我薛牧比你蠢,只是大家的心態不一樣而已。」薛牧搖頭道:「平時你和玉麟都行俠仗義,關鍵時刻終究暴露出了最根本的區別。」

  石磊若有所思:「所以你和玉麟更加親近,和我終究沒有深交下去。」

  「其實雪心也是有點直覺得。她雖然沒看透,依然還在為你爭取新秀譜,但隱隱也有不是一路人的潛意識,所以她收了辰瑤為徒,既是觀察比較,也能讓你有了競爭感,能有更正更佳的表現。可惜在你看來,這便是她開始培養自己的嫡傳,意在阻止你接任谷主……七玄谷石系之叛,表面是石不異為領袖,實際上他終究也是為了你。」

  石磊眼中閃過了悟之色,讚道:「薛牧,你的眼睛能看透人心,我們輸得不冤。」

  薛牧低聲道:「雖然我心中沒認過你是我的朋友,但怎麼說我們也有過一番飲酒行令的交情……我不想讓你被捉回去審判,沒了最後的顏面。你……自裁吧。」

  石磊看了看薛牧身邊顯露身形的葉孤影,知道自己絕對沒有突圍的機會了。他慢慢橫劍在脖子上,眼裡終究閃過不甘的意味,一字字道:「你從京師調來了李嘯林,導致太后身邊空虛……呵呵,一旦她被姬無憂擒下玩弄,我真想看你追悔莫及的神情。」

  說完,似乎害怕從薛牧這裡聽見什麼反駁的言語,手頭驟然用力,自刎而亡。

  血花噴濺之中,依然可見他帶著詛咒的笑意。可這笑意很快就凝固在臉上,他最後的意識清晰地聽見了薛牧的嘆息:「自欺欺人,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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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世間真魔



  石磊高大雄壯的身軀砰然倒地,雙目依然圓睜,喉頭有鮮血汩汩流淌,強大的修行導致他一時尚未氣絕,似是最後想說什麼,卻凌亂無聲。

  薛牧低聲道:「你只是不甘心,有意給我添點堵……可你既然不甘心,又為什麼不最後一拼,壯烈而去,反而願意老實自刎?你說我看透人心,可我這還真是沒想明白。」

  石磊辛苦地蠕動嘴唇,很勉強地擠出了難以聽清的聲音:「強者……理當……享有尊崇。弱者……只能等待別人……賜予仁義。我既不夠強,又不願等誰賜予……所以……該死。」

  艱難地說完,似乎也看透了什麼,那種詛咒的惡毒之意沒有了,反倒慢慢變得平和,低聲道:「那種詛咒不甘,是我低級了。薛牧……你很強。」

  說完這句,他圓睜的雙目終於閉上,帶著笑意氣絕。

  薛牧怔怔地看著他的表情,耳畔依然迴盪著他斷斷續續的話語,心中是空的,完全不知道這會兒自己是什麼心情。

  自從落入此世,他的腦子幾乎沒怎麼停過,很難得有這種心中空白的時候。

  他穿越這麼久以來,兩個世界價值觀第一次發生如此劇烈的且兄弟擊對撞,直到撞得粉碎,他都還不能說石磊這就是錯的。

  歸根結底,大家都差不多的。程度的差別影響不了本質。

  說莫雪心俠義,說夏侯荻清正,她們也從來沒有脫離過這個以武為尊的價值,只是以此為基礎延伸開的不同道路。

  石磊當然算不上壞人,甚至能算是有俠心的,雖然那只是一種「賜予」,可怎麼也比魔門如申屠罪那種人好多了對不對?

  他們算不上好友,好歹是也有過交情的,當初一句「我有石根之術,欲與姑娘榻上戰一場」,讓薛牧至今回憶都能會心一笑。要是沒有這些變故,他們互相找對方幫個忙之類的有沒有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也就能算是個朋友。

  可他親手逼死了朋友。

  是為了祝辰瑤莫雪心的美色,重色輕友嗎?

  不是的,如果只是這樣,他可以從很早之前就試圖調解,爭取雙贏,他從來就很擅長這一點……可他從來沒想要去做,原因只是他也在等待七玄谷內亂,抓住這種機會謀得自己對七玄谷的控制。

  沒有和石磊深交,是因為看出不是一路人?不,是他根本就不敢深交,他從很早開始,就等著石磊生叛,就算他不叛,可能自己都會施手段挑撥他們生變,自己才能夠以「大義」之名介入七玄… …

  有這樣的謀算在,他不敢讓交情軟了自己的心。

  「你在想什麼?」祝辰瑤站在身邊,輕聲問:「是因為和他有交情,心中不舒服嗎?」

  「是因為我覺得我才是大魔頭。」

  祝辰瑤有些驚奇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石磊的屍首,若有所思。

  薛牧倒是被這態度弄得有些奇怪:「你又在想什麼?」

  「我想起那一天,石磊在這裡攔住我時說的話。」

  「哦?」薛牧眉頭一挑:「他說了什麼?」

  「他說,刻苦修行者不如榜單炒作,真材實料者不如虛假浮名。薛牧欲使世態浮華,消磨樸實尚武之心……一家一地之變,何如薛總管世間真魔。」

  薛牧慢慢瞪大了眼睛,忽然笑了起來,繼而仰天大笑起來,笑得停不下來。

  祝辰瑤有些懵逼地看著他,旁邊葉孤影也是側目而視。

  笑了好一陣子,薛牧才慢慢止歇,低聲吩咐旁邊的星月門下:「把他葬了吧。」

  「是,總管。」

  看著妹子們掘坑,薛牧左顧右盼,找了一塊平整的石板:「孤影,匕首拿來用用。」

  葉孤影歪著腦袋遞過了匕首,想看看他是不是又要吟詩了。

  結果只見薛牧鄭重刻下幾個字:「知己石磊之墓。友薛牧立。」

  「知己……」祝辰瑤喃喃道:「公子認同石磊那句話?」

  薛牧笑問:「你覺得呢?」

  祝辰瑤想了想,微微一笑:「辰瑤豈不就是公子炒作浮名的受益者?若公子是真魔,辰瑤便是麾下魔女。」

  薛牧大笑起來而去:「哪裡來的正魔,不過一場春秋。」

  「轟!」百里之外,血光漫天,燒紅了天際殘霞。

  祝辰瑤回首而望,知道洞虛之戰也有了結果。

  …………

  早在石磊竄進密道之時,洞虛之戰就已經有了明顯的勝負。

  首先是石不異完全扛不住莫雪心。

  當年莫雪心還沒洞虛,大家都是入道巔峰期,同級的石不異就打不過莫雪心,所以當初競爭沒爭過,是莫雪心做了谷主嘛。

  如今石不異差一步洞虛終究不是洞虛,他又不像曾經的影翼虛淨元鐘那樣有作為宗主的壓箱底秘技可用,戰鬥力並沒有比普通的入道巔峰高哪去。佔據谷中時間太短,取得秘技還沒練幾天呢,怎麼可能打得過已經步入洞虛一兩年的莫雪心?

  何況莫雪心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還強了一點點……表面上看著沒區別,在強者眼中總能覺得她的風雪冰天隱隱的不知怎麼帶了一絲乾坤之意,更加磅礴。

  搞得差距越發大了,打又打不過,連跑都跑不掉。

  關係到老命,石不異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才硬抗了莫雪心好一陣子,終究還是沒能扛住,差不多在石磊竄進密道之時,石不異也被莫雪心一劍刺中心口,冰凜入體,渾身肉眼可見地變成了一座冰雕。

  繼而「砰」地一聲,四分五裂,死無全屍,連個遺言都沒留下來。

  而幾乎與此同時,申屠罪那邊也是戰況突變。

  原本他被六大洞虛圍攻,受了重傷,又身處幕天之陣,無法補充循環,理論上剩下宣哲李公公雲千荒也足夠將他困死在這裡。

  莫雪心又騰出了手,申屠罪還能跑哪去?

  但洞虛難殺,是出名的常識。每一個洞虛者都會有自己壓箱底的、不會輕易動用的手段。當初潘寇之在有薛清秋參與的戰局裡都能燃燒潛能,以永遠無法突破為代價,負傷遁走。宣哲等人遠遠不如薛清秋,申屠罪還強過潘寇之,又怎能穩穩困死?

  莫雪心殺了石不異,正待轉頭參與圍攻,就看見申屠罪渾身鼓脹了起來,漫天血氣且兄弟霄而起,茫無邊際的血色荒蕪衰朽鏽跡蔓延了整個天地。

  「小心!滅情道的戾血狂殤!」曾與滅情道有過多番戰鬥的雲千荒首先認了出來:「他要同歸於盡!」

  滅情道殺人亦殺己,從來沒把命當回事,所有強者都是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守護自身。

  「去死吧哈哈哈哈!」申屠罪仰天狂笑:「一群沒卵蛋的東西!」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天空肉眼可見地形成了一朵血色的蘑菇雲。

  當薛牧趕到時,只能看見方圓數十里的廢墟,雲州城和七玄谷之間被徹底炸成了一片凹陷的盆地。莫雪心死命護住雲州城的方向,才沒有傷及城內,而她也已經唇角溢血,顯然為了保護城池而受了些傷。

  冷竹早就藉著這個變故化虹而走,誰也沒有辦法再去攔他。天空飄蕩著六個強者,心有餘悸地看著仍未消散的血雲。

  申屠罪不見踪影,看著就像是屍骨無存。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45
第五百四十五章妖魔鬼怪

  「這核彈一樣的破壞力,真是讓人苦惱呢……」薛牧四顧滿目瘡痍,自言自語地嘆了口氣,繼而露出笑容,張開雙手喊道:「夤夜!」

  「嗖」地一下,夤夜就跳進了他懷裡蹭啊蹭:「爸爸我想你了……」

  「來啵一口。」薛牧在她臉蛋上重重啵了一下:「沒傷到吧?」

  秦無夜在空中撇了撇嘴。

  「沒有。」夤夜猶豫道:「感覺他最後的氣息很怪……」

  「怎麼,沒死?」

  夤夜很苦惱地撓撓頭:「不知道,感覺應該是靈魂消散了……可總覺得哪裡不對……」

  「沒事。」薛牧不置可否,又去揮手招呼秦無夜,同樣問道:「沒傷到吧?」

  秦無夜嘴角微挑。薛牧雖然還是先顧著自家「女兒」,卻也很明顯把對她秦無夜的關心置於對敵之上,這讓她還算是滿意。父親疼女兒嘛,這可以理解,誰吃個小屁孩的醋?

  不對,還是有點吃的。

  她笑吟吟道:「誒,薛牧,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

  「那次說三個洞虛,好像錯了誒,你懷裡還有一個沒到手,加油。」

  薛牧愣了一下,醒悟到她說的是什麼,差點手一抖沒把夤夜甩出去,狼狽萬分:「胡說什麼呢你?」

  夤夜懵逼地眨巴著大眼睛:「那女人在說什麼呢?我不是在爸爸手上嗎?」

  薛牧默默把她放了下來。

  「咳……薛總管……」雲千荒慢慢過來,拱了拱手:「此番事件,雲某很是慚愧。先回大漠了,後會有期。」

  他也聰明,不在這個場合急匆匆地提那些事情,徒惹反感。只要薛牧不是想要真的和狂沙門開戰,那封鎖是自然會取消的,至於之後的事情慢慢再談。

  薛牧也點點頭:「後會有期。」

  看著雲千荒化光而去,秦無夜冷笑道:「正道。」

  薛牧笑笑,沒去附和,宣哲和李公公已經到了身邊,都道:「修行不足,愧對期待。」

  「算了。」薛牧笑道:「其實無論什麼情況,你們直接報個屍骨無存,姬無憂會比任何人都高興。有雲宗主莫谷主為證,很有說服力。」

  宣哲搖頭道:「這功宣某沒臉要。李公公若是需要這個來復職,宣某會配合便是。」

  李公公道:「復不了職的,咱家的星月神典如今真是誰都瞞不過去了,是公主和諸位都能給面子,還能讓咱家留在宮裡。其他的……新皇在位一天,咱家甚麼也不用提了。」

  「經此一役,宣某是徹底確認咱們這個新皇大有問題。」宣哲道:「此人如此隱忍惡毒,公公此來數千里,太后那邊……」

  李公公道:「雖然總管另有安排,咱家還是心念宮中……先告辭了。」

  薛牧也點點頭:「回去之後,小心謹慎,不要妄動。姬無憂底牌沒有盡出,別恃強妄為,小心栽進陰溝裡。」

  「是。」李公公無奈道:「咱家也沒有多強。」

  宣侯拱手:「宣某也回去向總捕頭復命,長信侯保重。」

  兩道流光北去。

  連帶冷竹在內,這一場八大洞虛強者的驚天對戰,百里廢墟的場面,終究只剩下了秦家姐妹,以及始終遠遠漂浮在雲州城方向上空的莫雪心。

  她始終一言不發地看著薛牧分別處理交際,眼裡複雜莫名。

  薛牧遠遠看著她,問得意味深長:「七玄谷是你的了,歡迎我這樣的妖魔鬼怪進去嗎,莫谷主?」

  這種語境下的「進去」……聽著總覺得另有含義似的……

  如果是按照「獻身換取幫助」的條件來說,已經完成了。所以薛牧昨夜會說,「可能是最後一晚」。

  莫雪心也當作是最後一晚來對待,連和秦無夜三人行都忍了。

  可現在面對這樣的問題,她怎麼回答?

  莫雪心緊緊咬著下唇,過了好久才低聲道:「薛總管……當然永遠是七玄谷的貴賓。」

  秦無夜笑出了聲。

  夤夜抽了抽鼻子,驚奇地感受著莫雪心身周繚繞的氣息,大眼睛烏溜溜地轉了半天,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

  京師。

  姬無憂坐在御書房,聽著親信內衛統領的匯報。

  「這兩天京中不見宣哲,李嘯林也沒有坐鎮後宮。六扇門那邊透露,宣哲是有了申屠罪的線索,長公主派遣而去。」

  「說什麼夏侯派遣,夏侯能派得了李嘯林?」姬無憂冷笑道:「這是薛牧的手筆,他一時三刻無法聯絡夏文軒影翼等人,也擔心他們不聽命,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朝廷上面,這腦筋動得也真是讓朕佩服……如今平白多了兩個洞虛參戰,七玄谷那邊危矣……」

  內衛統領小心道:「至少宣侯不會參與攻谷吧?」

  「薛牧豈會傻乎乎的強攻?」姬無憂嘆了口氣:「別想了,不出意外的話,七玄谷可能都沒了,也不知能活下幾個。」

  數名內衛看著他陰沉的臉色,不敢作聲。

  「朝廷洞虛者,聽魔門妖人的吩咐出京……」姬無憂緊緊捏著一塊鎮紙,憤然砸在地上:「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帝!」

  內衛們大氣都不敢出。

  姬無憂憤怒地喘息了一陣,忽然自語道:「薛牧憑什麼敢調走李嘯林?劉婉兮體弱,天下皆知,他真不怕劉婉兮忽然'病重不治'?」

  內衛統領想了一陣,壓低聲音道:「或許真可以試試。太后身邊也就是一些星月妖女,實力普通,她自己更是嬌弱無力。只要能控制住她,無論對朝野還是對薛牧,都有優勢……就算不成,向太后問安也是常規之事……」

  姬無憂瞇著眼睛:「慕劍璃何在?」

  「據說羅千雪來開所謂的演唱會,已經快到京師了,慕劍璃正出京迎接。」

  「薛牧居然不是讓慕劍璃保護劉婉兮,而是讓朕不能擅動他的歌舞團?」姬無憂沉吟片刻,眼裡閃過一絲狠厲:「近期政務繁忙,有些日子沒去向太后問安了,擺駕。」

  劉婉兮已經不住原先的寢宮了,搬進了太后所居的慈寧宮,依然把持內宮大權。理論上姬無憂每天都要來問安參拜,但雙方都心知對方是個什麼玩意,雙方都懶得做這個面子工夫,姬無憂也有好幾天沒來過了。

  到了慈寧宮外,依稀可以聽見宮中傳來人聲。見姬無憂帶著一群內衛出現,左右宮女都高聲施禮:「參見陛下。」

  那聲音大得,與其說是行禮,不如說是提醒宮內人。果然宮內的人聲立刻消失,一片安靜。

  姬無憂大步向宮內走去,笑道:「皇兒來向母后請安。」

  一名宮女居然攔在他面前:「陛下,太后近日身體不適……」

  姬無憂神色鐵青。星月宗是越來越囂張了,在宮內都不講基本的默契,連皇帝的路都敢攔!

  「太后身體不適,身為人子更該早晚侍奉。」他心中惱怒,厲聲道:「莫非慈寧宮藏了什麼不可見人的妖魔鬼怪?讓開!」

  內衛一擁而上,隔開了宮女。姬無憂大步上前,一把推開了宮門。

  入目的場景是……劉婉兮眼睛紅腫,一個少女伏在她懷中哭泣,而她們身邊站著一位絕美少婦,此時一雙美眸凌厲地盯著宮門,那眼中的殺機猶如實質,刺得姬無憂通體冰涼,連血脈都快要凝結。

  她輕啟櫻唇,聲音寒得如同來自九幽地獄:「誰是不可見人的妖魔鬼怪?陛下不妨再說一遍。」

  姬無憂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隱現額角。

  怪不得薛牧毫不擔心,怪不得李嘯林膽敢出京,怪不得一介宮女都囂張成那樣……

  在劉婉兮身邊的,居然是薛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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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母女相認


  雖然明知道薛清秋應該不敢公然在皇宮行凶弒君,那會破壞薛牧長久的佈局,可那深入骨髓的殺機還是難免讓姬無憂心中驚懼不已,天知道薛清秋這種蓋世魔女會不會不講道理的逞兇威?

  他深深吸了口氣,沒有去回答薛清秋的話,低眉順目行了一禮:「見母后身體無恙,朕就放心了。母后別太思慮,保重身體。」

  劉婉兮抬起紅腫的雙目,低聲道:「皇兒有心了。」

  姬無憂幾乎是倒退著出門,眼角的餘光一刻都沒離開薛清秋的手。直到離開慈寧宮,他渾身還是冷汗淋漓。

  人的名樹的影,薛清秋這種完全有資格稱天下第一的絕世強者,殺機一現,給人帶來的心理壓力真不是一般大,申屠罪那種凶人在薛清秋面前也不夠看的……

  姬無憂不知道為什麼薛牧沒讓薛清秋直接去七玄谷,反而要調走李嘯林,換薛清秋來劉婉兮身邊,這不是多此一舉?但他實在沒辦法去猜這種內情,趕緊離開這個魔窟才最要緊。

  看著姬無憂倉惶消失,薛清秋恐怖的殺機忽然消斂,化為一聲輕笑:「都說此人多麼隱忍,深不可測。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

  劉婉兮無奈道:「是你威名太甚。我都不敢想像,為什麼當初某人一介凡人,居然膽敢打你的主意。」

  薛清秋撇撇嘴:「色膽包天唄。貴妃的主意他不是一樣打了?哦,現在是太后了。」

  劉婉兮臉色微紅,懷中的少女卻在此時微微一顫,抬起了腦袋。

  「那個……大混蛋……」

  岳小嬋和薛清秋進宮有一陣了,她們是看見了薛牧從門縫裡塞進來的信,提前中止閉關,入宮來母女相認。

  其實岳小嬋倒不算提前,她是真入道了。打破了慕劍璃的記錄,以剛滿十五周歲的年紀,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入道者。

  薛清秋是提前了,她恢復了洞虛層次,卻還沒恢復巔峰期的修行。重走問道之路,關係到將來的合道成功率,並不能完全按照原先的老路走,也不能完全依賴枯坐參鼎,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的。

  為什麼薛牧不直接讓她去七玄谷?一是不好意思讓正宮夫人出手去幫「外宅」打生打死,二是這邊的母女相認並不僅僅是劉婉兮和岳小嬋之間的事情,薛清秋同樣是重要當事人,理當一起說開。

  此外,她不能去申屠罪面前暴露出未復巔峰的事實,一旦沒能留下申屠罪,反倒讓她的威懾力降了大半,得不償失。

  用來震懾姬無憂當然是綽綽有餘。

  岳小嬋成為古往今來最年輕的入道者,又知道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母女相認本應歡喜無限,可她心情卻反而有點小鬱悶。

  這兩天來,大家互敘別情,幾乎是事無鉅細都說得明明白白,岳小嬋自然知道了這個親生母親居然也和薛牧那啥了……不僅那啥,還依戀無比,昨晚母女一起睡覺,她還聽見了母親夢中在喊薛牧,笑容甜美得讓岳小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雖然她也知道了,薛牧和劉婉兮的起始是有些誤會造成的。起初薛牧應該是懷疑過她們的母女關係,所以一直推拒,不想「藉種」,這是顧念了她岳小嬋的處境和心情的。可是……當發現劉婉兮是處子,那疑慮一散,推拒就全崩了,薛牧又怎麼抗拒得了劉婉兮這樣的絕色投懷送抱?

  這讓她無法去怪罪薛牧,只能嘆一聲天意弄人。

  這兩天岳小嬋強迫自己不去想這種事情,剛剛相認的母親對她疼愛得無以復加,天天抱在一起愛不釋手,讓她找到了在師父之外的另一種親情,血脈相連的感動和依戀讓岳小嬋陶醉得不想放開。

  說來應該要感激一下薛牧的,畢竟若是沒他各種辛苦主持,不會有現在的好局面,她們母女之間也不知道有沒有相認的一天。

  可理解歸理解,感激歸感激,每當師父和母親提起薛牧,看著這兩個至親長輩那副小女人的模樣,岳小嬋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大混蛋,大淫賊,大色狼,混蛋混蛋混蛋!做我叔叔不夠,還真的做了我後爹!」

  劉婉兮和薛清秋面面相覷,都很是尷尬。

  如今劉婉兮也知道了,薛牧居然和自己女兒才是最先好上的……

  真是造孽……

  「嬋兒……」薛清秋試探著道:「要不你還是去江湖上走走,看看有沒有其他中意的年輕俊秀……」

  「我才不要!」岳小嬋一下跳了起來:「你們搶我男人,還要我去找別人!」

  「這個……」薛清秋平時訓徒嚴厲無比,一旦涉及這個就很蔫,實在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自己師徒也就罷了,如今她們母女倆……

  劉婉兮也硬著頭皮道:「江湖上很多俊傑,嬋兒是見得不多,才會……」

  「我不管!他們多好關我什麼事,你們自己怎麼不去找!我是先來的,我是先來的!你們搶我男人,還要我讓!嗚哇……」岳小嬋嚎啕大哭:「都欺負我……」

  兩個女人都垂下了腦袋,無言以對。

  「都欺負我,薛牧也欺負我!」岳小嬋越想越氣,哭得更傷心了:「哪有你們這樣的!」

  兩個女人極度尷尬地偷眼相望,過了好半天,劉婉兮才囁嚅道:「是娘不對……娘以後……不見薛牧了便是……」

  不說還好,說到最後心中一緊,好像要裂開一樣,揪心得無法呼吸。

  岳小嬋抽著鼻子,呆愣愣地看著母親蒼白的臉色,淚珠在眼睛裡打轉,卻滴不下去。她動了動嘴唇,低聲道:「娘……」

  劉婉兮勉強一笑,又將她摟進懷中:「只要是嬋兒要的……都給嬋兒……」

  「我……」岳小嬋哽了一下,囁嚅道:「娘你別這樣,我……」

  看著母女倆相顧無言的模樣,薛清秋忽然冷冷道:「讓什麼讓?說得你們能替他做決定似的。要頭疼讓他頭疼去,與你們何干?」

  母女倆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薛清秋,三人臉上慢慢都泛起了怒色,同聲道:「他還在七玄谷左擁右抱吧?哪有這麼好的事情!等他回頭,誰都不許理他,誰理他誰是叛徒!」

  …………

  薛牧在七玄谷沒有左擁右抱,至少眼下沒有。

  莫雪心重掌谷中大權,她沒有在這時候玩什麼婦人之仁,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叛黨餘孽,同時因為這場分裂戰局,七玄谷也確實是傷筋動骨,從中堅力量到精英弟子眨眼之間少了近半,美麗的山谷一片蕭瑟之意,正在重整旗鼓百廢待興。莫雪心天天在和長老們開會探討後續事宜安定局面,也沒多少心思接待薛牧和秦家姐妹。

  但他們還是得到了最高規格的待遇,比如說任意出入谷中任何地方,沒有禁區。夤夜便撒歡似的滿谷亂跑,她很喜歡七玄谷百花爭艷七玄並生的景色,很漂亮。

  薛牧沒有到處跑,他安心坐在貴客房裡,正在修煉。

  之前跟甄殘月說他已經突破歸靈,那是臨場壯場面,其實還是差了一絲絲。如今突破在即,也沒有事情要他花腦筋,他便天天沉在黑蛟藥浴裡,同時在研究莫雪心之前從萬毒祕境中搬出來的上古毒術經卷。

  所謂大砲一響黃金萬兩,無論七玄谷多麼蕭瑟,對於薛牧卻是賺翻了天。就如萬毒祕境裡的東西不適合七玄谷,卻是為薛牧量身定制,不管是經卷還是材料,雖然最頂尖的都被甄殘月帶走了,剩下的東西已經足夠他參詳。

  「毒的上限低,對洞虛無效……原來在上古並沒有這種說法的。洞虛者的體質是不是毫無破綻?顯然世上不存在毫無破綻的東西。至少毒獸成年就有這樣的威力,而甄殘月在祕境裡找到一枚上古獸卵,已經孵出了幼體,將來或許就會誕生連洞虛都不能免的劇毒。毒獸可以,人為什麼不行?我覺得,我似乎也有能與強者一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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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蕭輕蕪的宅鬥文


  「師父你還是醒醒吧。」客房窗邊,蕭輕蕪提筆正在改稿子,聽著薛牧的自語,懶洋洋道:「就你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除了雙修和泡藥就沒怎麼練過功的,實戰磨煉更是絲毫沒有,讓你修成強毒你又能打得過誰,還想與強者一戰呢……」

  薛牧斜著眼睛看過去:「你又懂了?你現在修行還不如我,懂個錘子。」

  「我只知道比我低一級的我都打不過,你能好到哪裡去?」蕭輕蕪撇嘴道:「我覺得你比我更糟才對,起碼我們藥王谷習武也是必修課,醫道與武道相輔相成。哪裡像你,思慮萬千,顧念無數,女人又多得自己都不知道有幾個了,還怎麼能安下心來修煉?」

  「誰說我不知道有幾個?」

  「那你數數?」

  「等下,先說你算不算,不然統計不准確。」

  「不算。」蕭輕蕪毫無反應,低頭寫稿:「哪有這樣的師父,真是……」

  薛牧哼哼兩聲:「我就算打不過同級,碾壓低級的絕對沒問題,可不像你個死廢宅……」

  「什麼叫死廢宅啊?不要以為新創個詞語我就聽不出來這是鄙視。」蕭輕蕪也哼哼道:「說得好像你能隨便升級似的,還碾壓低級……」

  「我為什麼不能隨便升級?從練武到現在我就沒遇過關隘門檻。」

  「這個歸靈期卡了吧?洞虛元陰給你雙修,上古毒氣給你吸取,黑蛟之王給你泡藥,還是突破不上去。我說師父,不是做徒弟的說你,練武呢,要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的來,不能好高騖遠,自以為沒門檻的一旦真遇上門檻說不定就卡一輩子了,呃?呃呃呃……」

  一邊說著,就一邊看見薛牧渾身光華大盛,淡淡的綠芒從身周泛起,氣息十分特別,既有萬毒噬咬的侵蝕之意,又有點春暖復甦的交泰溫和,又有點乾坤萬物的包容和諧,最終氣息繚繞於身後,化作很淡很淡的龍形。

  靈魄歸竅,五蘊定型。

  在徒弟絮絮叨叨的吐槽中,薛牧毫無門檻地突破歸靈期。

  蕭輕蕪半張著小嘴,除了「呃呃呃」什麼都說不出來,薛牧身邊,葉孤影也瞪大了眼睛,很是震驚。

  縈魂境界四階段,照心、養魄,是靈魂溫養鍛煉的前半段,而歸靈、化蘊,則是靈魂之力真正投入戰鬥使用的固形階段。從養魄到歸靈是個大門檻,不知道卡死了多少人傑,一旦到了歸靈期,在各大宗門裡也已經是精英了,是頂級宗門弟子可以出山行走的常規標準。

  岳小嬋剛剛出場那會兒,在京師百花苑胖揍正道子弟時,就是歸靈期。薛清秋十四歲剛剛出道行走江湖的時候,也只不過是歸靈期。

  羅千雪等當初跟隨薛清秋入京的親衛們,也是歸靈期。

  這個階段也是可以用自己的力量飛行的起點,雖然飛得比較爛,也就是比縱躍飛掠好一點點而已,能夠浮空舞空,可那真的是能飛了……能飛就意味著突破了凡人的標準,是超人了……

  雖然說人家十三四歲達到這個境界,薛牧今年都二十八了,沒什麼說頭。但他習武至今,不過一年多啊……

  蕭輕蕪差點痛哭流涕,別人練武一輩子,受了多少艱難險阻是為了什麼啊?哪有你這樣,一邊靠在椅子上看卷宗,一邊和女徒弟聊天扯淡,扯著扯著就突破了的啊?

  薛牧睜開眼睛,卻沒有蕭輕蕪想像的得意之色,反而怒道:「日,為什麼又是綠的?」

  蕭輕蕪:「……」

  「我不要這個顏色啊能不能改顏色啊?輕蕪你們藥王谷有辦法的對不對?」

  「你在意這個幹嘛?綠色不是挺好看?」

  「我不要啊!」

  蕭輕蕪無力吐槽:「綠只是毒的基本顯徵,誰叫你修毒?反正越毒的東西就越艷麗,毒到極致就返璞歸真,你只要繼續練下去就不綠了。」

  「你沒騙我?你這腹黑說話現在不能信。」

  蕭輕蕪氣得一把將桌上的手稿甩到他臉上:「稿子改好了,請師父把關。」

  「哦哦……」薛牧從臉上抓下女徒弟帶著淡淡幽香的手稿,湊到鼻端輕嗅了一下,在蕭輕蕪咻然通紅的臉色裡,悠然靠在椅子上看稿。

  對於江湖人夢寐以求的歸靈期突破,在這兒只不過是師徒倆打鬧兩句的小小浪花,還不如看蕭輕蕪的稿子重要。

  所以說薛牧那點想和強者爭鋒的心……連徒弟都不信。

  蕭輕蕪這一篇是個原創宅鬥文,取材於薛牧身邊的見聞,以好幾個女人圍繞著一個男人的情事為基礎,加上妹子自由想像發揮的爭寵劇情,看得薛牧以為自己穿回去了,正在看早期的網文女頻……

  還好是這個方向的女頻,不是逆後宮,不是瑪麗蘇,不是滿朝文武愛上我啊……薛牧淚流滿面,這徒弟已經被自己教歪了,可別歪上天就好……

  「這個,寫得真不錯啊……」薛牧仔細看完,頗為讚許:「尤其是這個心雪兒的心理,高傲掌門陷入難題,被迫委身敵手,為了責任還是自己?是動心還是交易?是愛情還是習慣?嘖嘖……描繪得入木三分,相當有趣……男主也壞得流膿,讓人想打死,就是名字菜了點,什麼血色狼啊,血色之狼?太中二,不過不是大問題,總體進步很大。」

  蕭輕蕪賠笑道:「都是師父教得好。」

  「是你自己聰明好學……」薛牧頷首道:「現在這個房事描寫也越來越見功力,嬌羞與掙扎的心態都出來了,讓人微微一硬以示尊敬……不過問題還是有啊,這個男主的神態語氣太輕佻了,不是很像一個能讓那麼多優秀女子臣服環繞的梟雄……其實你參照師父就差不多了……」

  「師父你能有點自知之明嗎?」蕭輕蕪小聲咕噥著,忽然開始悄悄後退。

  薛牧倒沒太較真,瞪了她一眼,又低頭看稿:「還有,這個冰雪聰明美麗絕倫超凡脫俗的女徒弟怎麼回事啊,寫得冠蓋所有女主,搶戲無比,偏偏又不是男主的?不收寫那麼多幹嘛?差評……等等,這些劇情為什麼我都有點即視感?」

  蕭輕蕪小心翼翼地繼續撤退。

  薛牧翻回了首頁,角落裡提著個標題:《色師父與師娘們》。他怔了一怔,又翻回去看了看男主的名字……本來以為是血色之狼,如今這麼看,是薛色狼啊!

  一直默默旁觀的葉孤影終於笑出了聲,薛牧老臉憋成了豬肝色,蕭輕蕪徹底躲到了角落裡,抱頭蹲防。

  薛牧又好氣又好笑,看妹子萌萌噠的模樣實在罵不出來,只得道:「別那副死樣子,我還會揍你不成?拿回去改改,這個搶戲的女徒弟……噗……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老老實實進師父家門,要麼刪了這個角色。」

  蕭輕蕪賠笑道:「刪,我刪。」

  薛牧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瞪眼道:「還有這個師父的行為語氣都改改,為師平時只是在你面前輕……呃,在誰面前都不輕佻!反正不是那副模樣!什麼時候改得像個男人了,什麼時候出版刊印去。去去去~」

  蕭輕蕪蹬著小碎步過來,一把接過手稿飛一樣地跑了:「我這就去改……」

  一路上想到薛牧剛才的表情,蕭輕蕪自己都忍不住笑,太好玩了這個師父……不過他說的有道理啊,自己平時都見他的調戲樣,其實他多數時候不這樣,起碼對外不這樣。可是自己往常太宅,見的男人太少了,該怎麼寫才像個男人啊?

  蕭輕蕪苦惱地撓撓頭,迎面看見夤夜呼啦一下跑過去,她下意識喊:「師姐師姐!等等。」

  夤夜「唰」地剎住,扭頭道:「小師妹!有事嗎?」

  「師父讓我改稿,師姐幫我參詳參詳?」

  夤夜會參詳個鬼的稿,當然在「小師妹」面前不願弱了氣去,挺胸道:「沒問題!要改什麼內容跟師姐說說?」

  蕭輕蕪直接問道:「一個很厲害的男人,平時說話該是怎樣的語氣比較形像啊?」

  「哈哈哈!」夤夜心虛無比,依然硬著頭皮叉腰道:「這還不簡單?男子漢說話嘛,不就是……不就是……」

  「什麼啊?」

  夤夜咬牙:「嚶嚶嚶。」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46
第五百四十八章落影無聲


  那邊薛牧也在接受葉孤影的吐槽:「沒見過你這樣欺負徒弟的師父。」

  薛牧叫屈:「喂,這回到底是誰欺負誰啊,沒見過那麼欺師滅祖的徒弟!我都沒捨得罵一個字呢。」

  想到蕭輕蕪的文裡,還有個沉默忠貞的影子刺客,描寫得倒是挺給面子的。葉孤影心中好笑,忍不住道:「上若論基不正下若論基歪,以前輕蕪可不是這個樣子。」

  「你認識她的時候,她其實已經變了個樣子。」薛牧也笑了:「回顧起來,收了這個徒弟,我最有成就感的不是教出了一個寫手,而是讓一個抑鬱自閉者越來越開朗,完全變了個人。」

  葉孤影偏頭道:「為什麼聽起來有點像說我?」

  「輕蕪當初是真有心結,你只是環境使然,可不是自閉。」薛牧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香了一口:「你們的共同點是,都憋出了一副吐槽慾望。」

  「你怎麼不說是你這傢伙做事實在讓人忍不住想說幾句呢……」葉孤影沒好氣道:「說吧,這次事情已經解決了,你還賴在谷中不走是什麼企圖?」

  「解決了?哪有解決……」薛牧笑道:「我可不是來完成大義,深藏身與名的。最低限度,也要得到七玄谷上下公開確認的盟好關係,如同問劍宗一樣。」

  「七玄谷要臉的,多少人這次被你救了命,連這都達不到可是要被天下恥笑忘恩負義的。」葉孤影道:「這種最低限度還是別提了,最高期待呢? 」

  「那就要看我們的莫谷主這兩天一副繁忙的樣子不見我,到底是真不想見,還是怕見。」

  「怪不得,你等著她來見你,而不是摸上她的香閨……我還以為你轉性子了,原來又是一場新的戰爭嗎?」

  「也沒那麼嚴重……今晚她再不來,我也得摸上去了,否則要虧。」

  「總之你手段多。」葉孤影忽然轉頭道:「喂,從你那次僱傭我保護你赴京開始,你到底對我用了多少手段?」

  「哈……哈哈哈……聯想不要這麼豐富嘛……」當然薛牧在她這裡用的偷心手段一點也不比別人少,一步一步的攻陷了小刺客的真心,就算沒有冒死搶仇恨的事件,其實要得到她都已經很容易了……

  可這麼問怎麼答嘛……薛牧滿頭大汗:「也沒、沒用多少手段……」

  「這意思是沒用多少手段我就栽了?」

  「……」薛牧閉嘴不言。

  葉孤影瞪了他半晌,卻又嘆了口氣:「算了,栽都栽了。」

  她軟綿綿地靠在薛牧懷裡,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晚霞,低聲道:「其實聽你說,你將來有可能與強者一戰的時候,我心中怕了一下,差點想阻止你…… 」

  「呃,怕我不知死活去涉險?不會的啦……」

  「不,是怕你到了那一天,不需要我的保護了……那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薛牧心中一跳,正待反駁,葉孤影先伸出食指豎在他的唇上:「好啦,我也知道是自己胡思亂想,就算你天下無敵,身邊也要用人的。何況你那小身板,怎麼看也不會有很強的那一天……」

  薛牧想說的話吞了回去,換了一句:「你錯啦,就算我天下無敵,你存在的意義也不只是保護我啊。」

  葉孤影一時沒轉過彎:「我除了隱匿行刺與保護,什麼都不會……」

  薛牧掂起她的下巴,低聲道:「你還會這個……」

  隨著話音,兩人的唇已經貼在一起。

  「是,我還能跟你這個的,你最喜歡這些對不對?」葉孤影有些動情地低聲呢喃:「這次任務結束了,我要解壓。」

  這算是兩人之間的暗語,曾經薛牧問她怎麼舒緩壓力,她說「找鴨子也不找你。」

  而如今這麼說,也就是主動開口求歡。

  薛牧從善如流,將她橫抱起來,一邊親吻一邊邁向了臥室裡,激烈地滾在了一起。

  一般情況下,葉孤影對這種事興趣不大,她也被養歪了,反倒是更喜歡默默的旁觀,並沒怎麼腦補過自己成為主角的場面。但是壓抑了一生的天性,讓她一旦動起來就激烈無比,當時那攤水漬讓薛牧每當想起都覺得很是壯觀……

  按秦無夜的說法,這叫內媚暗藏。

  平日裡沉默寡言,一旦放開,就是個最熱烈奔放的尤物,魔門的性情也讓她沒有什麼羞恥矜持的障礙,認准了一個人,就是奉上了一切。

  她一邊迎著薛牧的親吻,一邊非常主動地解開了自己的戰衣。她知道這衣服可不好解,要讓他方便點……

  玲瓏的身軀在暗色皮甲戰衣下慢慢顯現,黑與白的極端色彩相互映襯,反襯出了一種別樣的誘惑,妖冶的美。

  戰時忠貞護衛,閒時以身侍奉。無痕道出品的妹子,太多人誤解了啊,這分明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神仙待遇啊……

  和自家親衛差不多,區別在於卓青青溫柔似水,無微不至,而葉孤影就像是最沉靜的湖面底下蘊藏著洶湧的火山。

  屋內的喘息聲漸漸激烈,悠悠地傳到了外面。

  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今日有層雲敝月,暗得很快,七玄谷四處燈火亮起,一盞一盞連綿而去,眨眼之間猶如漫天星輝,星星點點。

  遍谷的燈火,卻並不密集,隔三差五都是暗滅。本就有幾分蕭瑟冷寂的七玄谷,在燈火之中顯得更加萬籟俱寂。

  貴客房是獨間院落,院外有池塘,大而圓的荷葉三三兩兩,池上鴛鴦並禽,交頸而眠。

  微風拂過,帶得層雲飄散,雲層之間慢慢破開,露出月色清輝,映照著花樹搖曳。暗香浮動,疏影橫斜,在水中悠悠地映著倒影。

  已值春末初夏,池邊花樹已有了落花飄零,被微風吹拂,簌簌而落,盤旋漫天,安靜地飄舞。繼而落入池中,落入小徑,慢慢地一路鋪灑,延綿滿徑。

  屋內傳來一聲鶯啼,落花鋪上了白綾。

  屋外廊下,莫雪心靜靜地站在那裡,聽著屋中弄影,看著池中鴛鴦,默然無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46
第五百四十九章以江山下聘


  正如薛牧在猜測的,莫雪心這兩天所謂的「忙碌」當然是做出來的表象,正常人即使再忙,也不至於連來跟貴客說幾句話、問問「是否有怠慢之處」的時間都沒有。

  之所以一直不見,究竟是真不想見,還是怕見?

  莫雪心知道薛牧在等她,也知道薛牧想看看她的態度。

  但她真的怕見。

  因為她欠得實在太多了……

  這次的叛變,如果沒有薛牧會是什麼結局?她多半會因為弟子們而束手,最好的情況也是認命傳位,自己浪跡天涯;最壞的情況……根本不敢想,對比起來委身一個薛牧算什麼?

  就算不提這個背景,就算她能跑出去,圖謀反攻……沒有薛牧她能做到什麼?什麼都做不到,對方的實力強得能讓人絕望。

  而當她把一切交給薛牧,聽從他的指揮之後,事情呈現一種更加黑色幽默的態勢。

  那就是,幾乎一切都是薛牧做的。做通盤策劃的是薛牧,命六道織網封鎖天地的是薛牧,達成談判營救門人的是薛牧,以自身作餌引蛇出洞的還是薛牧……就連總攻七玄谷,帶隊的領袖還是薛牧,化解五行鼎,逼走萬毒宗,零傷亡獲勝!

  他是整場戰役的唯一核心,真正英雄。

  她作為谷主,發揮了什麼用途?在整場戰役中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戰力使用,在八大洞虛之戰裡,只能算一個影響勝負的砝碼而已。就算是沒有她,薛牧照樣可以把谷佔了,大不了就是洞虛之戰少一個戰力,拖得兩敗俱傷。

  也就是說,這反攻七玄等於跟她沒關係,七玄谷完全就是薛牧打下來送給她的。

  如果對應在男女關係,這簡直是以江山下聘!

  她怎麼敢見,見了之後薛牧繼續要她陪,莫雪心根本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態度。

  她只能強迫自己投入在繁忙的重掌工作中,重新劃分權力分配,安排堂口負責,安置門人弟子等等等等,可就連這樣,都逃不過薛牧的影子。

  昨晚她沒能睡著,坐在香閨裡靠窗望月,心中閃來閃去都是薛牧的身影,他智珠在握環環相扣的佈局,和那獨立廢墟以身做餌,面對申屠罪的襲擊仰天大笑起來的豪情。以及……他可惡的逼迫,溫存的撫慰,抵死的纏綿……和此生難忘的、靈魂都上了天的極樂。

  莫雪心知道自己永遠忘不掉了。

  可若說去找他吧……難道只是一日不見,就如此思念,恨不得投懷送抱不成?

  她默默站在窗邊,直到天色破曉都沒動一下。

  她以為自己熬著就是了,可沒想到今日開會的時候,連七玄谷內事都沒逃脫薛牧的影子,逃都逃不掉。

  「如今實力大減,傷筋動骨,而皇帝之心不死,谷主可有預案?」

  「如今百廢待興,谷中蕭瑟,是大開山門招收弟子充實人員,還是索性閉山,休養經濟?」

  「各宗交際已有裂痕,狂沙門自然門,後續如何處理?因石磊之死,玄天宗態度亦難測,谷主是否要去拜訪一下問天……」

  「經此一役,魔門六道在雲州境內鋪天蓋地,聲勢難制,我們……應該怎麼對待?」

  「石不異雖死,但持有他們那般想法的人依然很多,包括各級附屬,其實也是……谷主還是考慮考慮,是否需要改變行事方針……」

  林林總總,複雜無比。莫雪心早年接手的是鼎盛七玄,鎮世千年高高在上,什麼時候應對過這樣複雜的局面?

  看得出她一個頭兩個大,長老們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好的主意,尤其最後一條,有些中立者心中也沒覺得石不異是錯的,難道又要因為這種事吵架?

  搞來搞去,最後伊長老居然冒出一句:「不妨請教薛牧。」

  於是會議的氣氛變得很是怪異,每個人都偷偷地看莫雪心,不知道什麼表情。

  七玄谷上下心中當然清楚,是谷主委身,換來了薛牧的幫助。這對於七玄谷實在是一種奇恥大辱,正常來說,七玄谷的人本來應該是考慮怎麼去割裂和薛牧的關係,維持他們的清高顏面才對。可有趣的是,在座幾乎所有人都是被薛牧救了命的……七玄谷怎麼也是千年正道,沒人做得出那種忘恩負義的選項來,只能把這種話藏著沒人敢提。

  結果還先變成了要請教薛牧……

  這是幹嘛?是讓谷主和薛牧再續情緣?

  莫雪心不置可否,冷著臉宣布散會。

  「谷主……」正當她默默坐在主位上發呆,沈長老慢慢迴轉過來,行了一禮。

  莫雪心回過神,低聲問:「師伯有什麼想說?」

  沈長老是莫雪心的師伯,自幼看著她長大。為人也是暴躁剛烈,莫雪心的性情都有一部分是受了他的影響,對他十分尊敬。

  「谷主這兩天,是有意迴避薛牧?」

  「嗯……」

  「迴避得過去嗎?」沈長老嘆了口氣:「他此間事畢,依然在此不走,等的就是谷主的一個態度。早晚是要面對的……是割裂也好,是、是同盟也罷,總要給他一個說法。」

  「我何嘗不知……」莫雪心很想說,你們以為我是顏面掛不住?錯了,我是怕見了他之後,被一推就倒,說什麼割裂?

  沈長老猶豫片刻,似是有些難以啟齒,可終究還是說了出來:「實話說,谷主,我們現在得罪不起薛牧。」

  莫雪心怔了怔,忽然醒悟到這個問題……薛牧本質上是敵人……現在七玄谷傷筋動骨,一旦薛牧這樣的人要征服七玄谷,還真的不算難,尤其在谷內很多人欠了他恩情的情況下……即使兩天前薛牧不把七玄谷還給她,自己佔了,她都無可奈何的。

  薛牧毫不猶豫地送還給她,她居然還避而不見?

  看在高層眼裡,會有些膽戰心驚,擔憂惹怒了薛牧吧……本來就內憂外患了,還去跟薛牧翻臉,就為了你女兒家的顏面?老大不小的人了,睡都睡過了,還矯情什麼啊……

  換句話說,他們也希望自己繼續跟薛牧好。

  莫雪心忽然有點想笑,自嘲的笑。什麼時候開始,頂級宗門之主居然成了和親者……罷了,說穿了,自己又何嘗願意忘記他?有這個藉口說服自己,反倒可以理直氣壯地放下那點糾結,好好地見他一面……就算他還想那個,給他就是了。

  「罷了。」她站起身來,淡淡道:「天色已晚,師伯先去休息吧。本座去看看薛牧是否住得習慣。」

  沈長老如釋重負地退去。莫雪心搖了搖頭,慢慢走向薛牧的院落。

  遠在廊外,洞虛者的聽覺就很清晰地聽見了屋內的纏綿。

  莫雪心並沒有什麼醋意,神色很平靜,那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薛牧缺女人嗎?從來不缺,便是高臥客房,身邊依然有人侍奉。

  她莫雪心高貴?且不提薛清秋秦無夜,光說慕劍璃如今也是正道宗主,和她平起平坐。她莫雪心洞虛?薛清秋天下至強,你又有多了不起?

  她有什麼優勢可言?薛牧身邊根本不缺她一個,既然已經嚐過鮮了,按一般好色之徒的心態其實早就夠了……

  莫雪心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惶恐。薛牧這兩天明顯是在等她的態度,再繼續清高迴避下去,真的有可能徹底失去他。

  莫雪心惶恐的和長老們不同,她並不擔心薛牧會對七玄谷不利……她惶恐的是,想到徹底失去他的可能性,居然會很揪心,有一種孤獨和軟弱無邊無際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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