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79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17
第五百七十一章土崩瓦解

  到了慈寧宮,裡面傳來歡聲笑語,踏進門第一幕場景就是夤夜正在劉婉兮懷裡蹭啊蹭:「師姐這裡最舒服了……」

  劉婉兮便把她揪著臉蛋往下拎:「青青的也不小,蹭她的去。」

  「沒有太后的名頭蹭起來舒服……」

  劉婉兮失笑:「好的不學,學你爸爸,多一層身份就興奮一點?」

  夤夜用力點頭:「這是很有道理的師姐!」

  薛牧走近前,抗議道:「我才沒那麼惡劣。」

  劉婉兮好像沒聽見,繼續對夤夜道:「那邊有金絲桂花糕,紅豆羊角酥,我記得你愛吃,自己去拿。」

  夤夜瞬間不見了人影。

  薛牧:「誒……」

  劉婉兮目光轉了過來,直接略過薛牧,笑瞇瞇道:「果然劍仙子,英姿無雙,玉人兒一樣。」

  慕劍璃立正挺腰,拱手道:「慕劍璃見過太后。」

  劉婉兮「哈」地一笑:「真是標準問劍門下,這股味兒真是……真是奇怪,這性子按理跟某人不搭嘎啊……」

  薛牧:「喂……」

  劉婉兮笑道:「劍璃請坐,自己人,別繃著。」

  慕劍璃奇怪地看了看薛牧,又看看劉婉兮,大眼睛裡都是迷茫。既是自己人,你怎麼不理他呢?

  夤夜捧了糕點過來:「劍璃吃花生糕。」

  慕劍璃蹲下身,小聲問:「你爸爸和太后怎麼啦?」

  夤夜一本正經:「劍璃看過戲嗎?」

  慕劍璃搖搖頭:「聽說靈州很紅火?還沒看過。」

  「現在就是一出後院起火的大戲,很好看的,爸爸說看戲要吃花生瓜子山泉水,所以我們吃花生糕就對了。」

  慕劍璃便取了一塊糕,一本正經地坐到角落卓青青身邊一起吃。卓青青掏了壺酒出來,變戲法似的分開兩個杯子,整整齊齊地倒上,和慕劍璃無聲地對碰了一下。

  薛牧:「……」

  見薛牧尷尬的模樣,好幾個宮女立在四周掩嘴笑,當初那個「誰理他誰是叛徒」的約定,宮女們可是聽見了的……

  其實薛牧也猜得到是怎麼回事兒。如果無人圍觀,他敢保證直接摁上去啪一頓就老實了。可慕劍璃等人圍觀著,做不出來啊……

  劉婉兮慵懶地掂起茶杯抿了一口,轉頭招呼宮女:「嫣兒,添茶……」

  話音未落,薛牧已經拎起水壺咕嘟咕嘟地給她添了一杯。劉婉兮美目斜視,似笑非笑道:「這哪來的新公公?挺有眼色的。」

  「假公公長信侯了解一下。」藉著已經靠近,薛牧迅速扭身到了劉婉兮身後,伸手按著她的肩膀揉捏,笑道:「太后辛苦了……」

  薛牧這狗腿子的模樣讓一群人看了都很好笑,劉婉兮也很想笑,可她心知這貨懷著什麼心呢,這會兒狗腿一下下,為的可是將來的母女念想……

  可說要不理他到底嘛……又辦不到啊。做著一副不理他的模樣,其實眼角餘光一刻也沒離過他,想他想得要死,見他出現在面前不知多高興。他手揉上來,心裡就開始發熱,恨不得他的手往下伸一點……

  不行,不能先做叛徒,被清兒嬋兒笑話,可得拿穩了。

  劉婉兮咬著下唇道:「哀家沒讓人伺候,這​​公公怎麼回事兒?來人,把他轟出去!」

  薛牧乾咳一聲,宮女們全都垂著腦袋,沒人動。

  劉婉兮嘆了口氣,惡侯爺一手遮天欺壓太后,指揮不動別人,也不是自己的錯對不對?

  薛牧按摩著她柔若無骨的肩膀,直到感覺她適應了幾分,才開口道:「姬無憂沒欺負你吧?」

  「沒……」劉婉兮下意識地回應了一句,旋即又想到這不是理他了嗎?不行不行。

  於是迅速閉上了嘴。

  薛牧又道:「宮內太監都是李公公心腹嗎?確定沒問題?」

  劉婉兮閉嘴不答。

  薛牧繼續道:「我記得影衛統領雨公公被李公公種下過心靈控制,被姬無憂發現了沒?」

  這個可沒法不回答了,劉婉兮無奈道:「他沒發現,還是重用的,意圖和嘯林分庭抗禮。畢竟雨公公長期執掌影衛,和他本身也早有勾連。嘯林的心靈控制很隱蔽,關鍵時才會發揮作用。」

  「那就好。」薛牧一本正經,手上卻慢慢擴大了按摩的範圍。

  劉婉兮說著說著都沒留心他的手向下運動了,實在太習慣……

  「那個,姬無憂剛才找我,說他要組織禁衛。」

  「這一手顯然是為了百官子弟有個恩蔭捷徑。可別小看百官子弟,朝廷底蘊不像各家宗門想像的虛弱,大家都是傳世多年的武道家族出身,早年跟太祖打天下的勳貴家族都在呢,個個都是以武為本。雖說京師浮華消磨人心,紈絝腐化,早已不復立國當年,可優秀子弟總歸還是有的。尤其這一兩年,縈魂者越來越多,歸靈化蘊已不稀罕,據說入道者都有了。要是真能忠誠於他,用不了多久就是一股很可觀的勢力。」

  「這事兒沒必要犟。」薛牧解釋道:「既然知道是給朝官子弟的恩蔭之職,那反對便是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沒有意義,還不如把心思放在怎麼插手掌握,不能變成他一人之功。」

  劉婉兮沉吟片刻,頷首道:「有道理。要形成踏實的戰力也不是短期可成,短期內終究只不過是收買人心的途徑,我們完全可以和他共有這份人心……只不過我們的優勢還是不如他,畢竟他原先在朝野就非常有底蘊。」

  「那是當然的,要不然他折騰這個幹什麼?」薛牧笑道:「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就是廣闊的朝野基礎。此舉說是收買人心,還不如說是在宣示跟著他有肉吃。」

  「還好你折騰出了交通部門,聲勢反壓一頭,不然至少在這個京師他的控制力成倍增長,六扇門的權能被極大壓縮,很快就跟他沒什麼好鬥的了。」

  「皇帝畢竟是皇帝,那個位置優勢太大,這就是為什麼他要聲東擊西,把我引去雲州,策動強行登基。上了位能做的事太多了。」

  兩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旁邊圍觀群眾嘆為觀止,說好的不理他的呢?怎麼越說越投入,他的手都往你衣襟上面塞下去了你沒感覺嗎?

  說姬無憂聲東擊西,他這才是教科書般的聲東擊西好吧……

  當劉婉兮反應過人來,薛牧已經在她那一手無法掌握的地方試圖掌握很久了……她又羞又憤,瞥見圍觀群眾的眼神,更是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咬牙切齒地按著衣襟道:「摸夠了沒有!」

  薛牧的手指靈活挑弄,笑嘻嘻道:「只要你正常理會我,我就收手。」

  劉婉兮掙扎了一下,又哪裡掙得開?久曠之軀被他魔手挑惹得越來越軟,越來越熱,她怕再下去自己連話都不會說了……

  那個慕劍璃,不是說正氣劍俠嗎?怎麼看著妖人欺負太后也一言不發,居然嘴角還浮起了笑意的?

  這不是助紂為虐嗎?

  劉婉兮終於忍不住道:「理你理你,剛才不是一直在理你嗎?什麼時候不理你了……先放手好不好,這麼多人在看……」

  薛牧湊過腦袋:「半盞殘茶呢?」

  劉婉兮左右看看,飛速端過他剛剛添完又被自己喝了半盞的茶,求饒道:「先飲這半盞殘茶,別的再說好不好……我、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可憐的太后豎立的心靈防禦工事,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宣告土崩瓦解。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23
第五百七十二章聖人還是妖人



  慕劍璃沒有在宮中久留,她清早就已經向薛牧辭了行的,只是護衛薛牧進宮見姬無憂。見事態穩定,長留宮中並無意義,便真正告辭:「劍璃此去天極冰原,會好生留心你說的事情,一旦有什麼發現,會立刻找人告知你。」

  薛牧陪著她從內宮側門出去,說道:「關於滅情道,你可以和宗門上下說,沒有必要花費心思去找。一來他們很明確被皇帝藏匿,是找不出來的,到了某個時間自然會全部發揮他們該有的作用,我們只需要盯著皇帝的動向,那時候動手不遲;二來你師父也該出關了,無論恢復了巔峰沒有,復仇之事他自有主張。你們的精力可以更多的放在宗門發展上,天極冰原是一件,另一件是通軌。」

  「嗯。」慕劍璃笑道:「我也想和你說這事,劍州也得通軌了,不能讓七玄谷專美於前。交通部門若是成立,下一步就是我劍州,可不能先給了別人。」

  薛牧笑道:「這時候看你,才有了點做宗主的模樣,有和別家的競爭之意。」

  慕劍璃停下腳步,低聲道:「在你面前,太后都不成太后了,宗主又怎會是宗主?若非臨別在即,我也不想多說宗門事。有時候覺得,一家一派之爭,也真的沒什麼意思……薛牧,你知道嗎……」

  「嗯?」

  「曾經你我論道,我說你有天下清平之志,當時尚未顯現,而如今相見,卻越發明白。交通之事說是為了對抗皇帝,卻也實是功在千秋,而當皇帝還在想盡方法攬權稱尊時,你暗中卻在憂慮邪煞亂世。姬無憂說英雄敵手,可在劍璃看來,避世求道者、自顧突破者、貪權逐利者,便立於天下之巔也枉稱英雄。當今之世可稱英雄者,唯君一人。」

  以薛牧臉皮之厚都難免聽得老臉通紅:「我可真沒那麼了不起……很多事只是順帶的……」

  「只是你總覺得自己貪花好色一介俗流,自己都沒認清自己其實很了不起。」慕劍璃微微一笑:「世間豈有完人,貪美色也就貪吧。該說幸得如此,否則劍璃又怎會在你身邊?」

  薛牧失笑道:「為了不負劍璃所望,看來我要更努力些才是。」

  慕劍璃認真道:「若有此日,劍璃願做你手中之劍,為君滌蕩乾坤。」

  慕劍璃負劍獨行,筆挺的身形一路消失在宮外,直出京師。薛牧默默目送她的背影,心有不捨,卻沒有阻撓她的冰原之行。

  薛牧一直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不是自己了​​不起,一定要說有個了不起的人,還不如說是慕劍璃自己。

  所謂近朱而赤,近墨而黑,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影響是很明顯的。慕劍璃被薛牧帶得已經完全不在意他那點好色了,反倒覺得這點毛病讓他這個人更加鮮活,以至於他當面欺負太后,慕劍璃都看得笑微微,心中混沒當回事。

  反過來也是一樣,慕劍璃的劍膽俠心,對薛牧應該也是起到了很大影響的。或者說不僅慕劍璃,身邊的女人和朋友對他的性子都有部分影響,她們的閃光點讓他喜愛,自己也不知不覺向之​​靠近。

  現代人的見識太多太雜,也沒有非常堅定的理想,行事向左向右都很難說,只在一念之間,很受環境左右。為了她們的喜怒,薛牧做的事自然就會更偏向於讓她們高興的正能量一方。要是身邊全是影翼虛淨夏文軒長期圍著,時至今日薛牧也不敢肯定自己會是什麼模樣,或許會成為一個陰鷙變態損人為樂的魔頭也不是沒可能。

  他影響著世界,環境也一樣在影響著他,便如落入潭中的雪花。

  …………

  回到慈寧宮的時候,薛牧還很是出神。劉婉兮可憐巴巴地坐在一邊看了他半天,還以為他給自己臉色看呢,她心中也委屈……你那麼壞的心思,還想大家不生氣嗎?

  「你就板著臉吧。」劉婉兮抽著鼻子:「你和嬋兒有情,也不早說,現在弄到這樣怎麼辦嘛……」

  「呃?」薛牧醒過神來,忙道:「不是不是,這事兒當然是我的問題,你們發脾氣才是正常的。」

  「那你出什麼神呢?」劉婉兮奇道:「是不捨得慕劍璃?你那麼喜歡她啊?」

  「劍璃灑脫劍俠,並不糾結男女纏綿,可以柔情於方寸,也可以負劍行萬里,這是她的獨特魅力。讓她天下遨遊,我雖有不捨,卻也更希望她的劍道更進一步,不負天生劍骨。」

  「那你在發什麼待?」

  「我在想,不管是劍璃還是夏侯還是雪心,似乎對我的期待都有點大了。」薛牧撓撓頭:「感覺在她們眼中我都快成心懷天下的大聖人了,有時候我覺得我擔不起。」

  「這樣啊……」劉婉兮忽然笑了:「在她們正人眼中你心懷天下,在我們魔門眼中你無所不能,按照你寫故事的說法,這種人設確實大得離譜呀。」

  薛牧無奈道:「所以啊,維持這個人設很累的……天下啊,蒼生啊,無所不能啊,命題好大……哪天人設崩了怎麼辦?」

  劉婉兮鄙視道:「你還怕崩?實際上你就是個偷偷想著母女通吃的妖人而已,偏要折騰成一個完人,合歡宗都笑了。」

  薛牧嘆了口氣:「我那時候真的是誤判了,你的情況太突破常識……」

  劉婉兮沉默片刻,也嘆了口氣:「算了,那時候是我先勾搭你,怪你是沒什麼道理。按說還是應該感謝你,本來你可以為了自己那點念頭,把情況瞞下來,等到生米做成熟飯了再攤牌,我們也拿你沒辦法……可你沒有,還是先讓嬋兒來和我相認。光是這一點,我就怨不了你。」

  「那是應該的……」

  說是這麼說,可兩人你眼望我眼,各自都有些尷尬。

  這本應該是丈母娘和女婿的關係啊,搞到現在葡萄架都玩過的程度,哪條道都走過了……

  「薛牧……」劉婉兮吶吶道:「你要真跟嬋兒好,那、那我們斷了吧。」

  薛牧不答,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這回劉婉兮頭都不敢抬,垂首不言。

  「所以我薛牧原來只是太后的一根角先生嗎?」

  「不、不是這樣的,薛牧……」劉婉兮有些惶然:「不是這樣的……」

  「從我知道那一刻起,就沒想過要放棄誰。」薛牧低聲道:「你說得對,我薛牧不是聖人不是完人,而是妖人……說穿了我做的一切無論好事壞事,只不過是為了得到不同的人……沒得到的我都想要得到,已經得到的,又怎能讓我失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24
第五百七十三章夜宿慈寧長信侯


  膽敢說出「斷了」的劉婉兮這一夜被薛牧一怒折騰得不輕,別說斷了,被薛牧攬過來,她連拒絕都無力,就老老實實地任他為所欲為。

  說穿了她是立約「不理他」的三人組中最沒底氣的,勾搭薛牧的是她自己,對薛牧從崇拜到感激到愛戀,不對,應該是迷戀,可以說由身到心服從無比。尤其在宮廷變故之後,幾乎可以說整個人生軌跡都由薛牧安排而行,如同繞在他身上的菟絲子。

  何況現在薛牧威權日重,在魔門發號施令,六道景從;在正道宗主俯首,師徒共侍;在朝廷皇帝論英雄,分庭抗禮。此時的薛牧身上自有威嚴氣勢,臉色一沉都能讓很多人心驚膽戰了,劉婉兮當然也惶然。

  讓她堅持「不理」薛牧,或者跟他闆臉耍脾氣,實在是難為她了……薛牧沒讓她跪著唱征服都已經是因為不想欺負丈母娘的份上了。

  「還敢不敢說斷了?」

  「不……嗚,不敢了……」被足足啪了半夜的劉婉兮有氣無力地趴在那兒,都帶上哭腔了:「你怎麼去了雲州一趟回來,更厲害了…… 」

  「你也不差,居然已經凝聚了氣機,快成就氣海了吧?之前的你可經不住我這樣撻伐。」

  「你、你知道我經不住,還這樣弄我……」劉婉兮抽著鼻子:「人家心裡也是坎兒過不去,嬋兒怎麼也是我女兒,你讓我怎麼辦嘛?」

  「好啦好啦。」薛牧把她拉進懷裡:「本來就一天都沒養過,你都不知道誰是誰。要是沒人告訴你,你還不是當什麼事都沒有?坎兒還不是自己給自己加的。」

  劉婉兮愣神了一陣,居然吶吶道:「好像也是哦……」

  得,本來就不是多聰明的女人,以前多蠢的事都犯過,這回被薛牧鎮壓了一場,更是稀裡糊塗,連這理由都受了。

  薛牧乘勢道:「所以這事情本就不該是你糾結的,清秋小嬋相依為命十五年,要說有坎兒也是她們之間的,你給自己加什麼戲?」

  「可……可我總歸是她親的……」

  「你們那試管嬰兒到底怎麼算還是個問題呢,古來有這種說法沒?」

  「那個……」

  「行了行了,別想太多。我還沒盡興呢,你不要負責解決一下?」

  看著劉婉兮帶著點懵懵又帶著點委屈伏在他身下服侍,薛牧捂著腦袋吁了口氣。女人還是笨一點好……

  又或者是她其實也揣著明白裝糊塗,只是不願違逆自己?不好說。歸根結底不是從小養大的,心理抗拒沒那麼強烈,自己強勢一點,她也就軟了。

  但小嬋可是妖孽一樣的精明,也絕對不會怕自己這點破威風,那個怎麼辦啊……

  …………

  薛牧的心情很是苦惱,一苦惱就不想幹活,天天賴在慈寧宮裡調教劉婉兮。當皇帝的姬無憂也沒想到這廝居然一點面子都不講,隔天傍晚象徵性地來給「母后」請安,見到「母后」正在給薛牧討好地錘肩,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姬無憂這回臉都快被氣綠了,勃然拂袖而去。

  太后已經是假母,難不成還要多個假父?

  更遭罪的是在京師等著薛牧談合作的狂沙門代表。

  這代表還是薛牧在鷺州打過交道的沙千里,也是雲千荒特意挑的人選,有過交情好說話嘛。

  第一天薛牧正在和慕劍璃久別重逢,又和夏侯荻李應卿議事,沙千里也識相的沒來打擾。第二天上門拜訪,被告知奉詔去了皇宮……沙千里心道薛牧和皇帝就差撕破臉皮大戰了,能進宮談多久?於是很風度地站在門外等他回來。

  這一等就等到深夜還沒見回,沙千里都快懵了。敢情你薛牧還能公然在皇宮留宿?世上有這個規矩?

  劉婉兮和薛牧的關係,看上去很多人知道,連皇帝都無可奈何地默許的樣子。實際僅限於極小的圈子,皇室內部幾個人知道而已,畢竟這可是大醜事,連相國百官那邊都是極力瞞著的,沒涉足政治中心的各大門派就更是不會知道了。沙千里左想右想都想不通薛牧怎麼可以夜宿皇宮,還以為是星月宗妖女騙他呢。

  結果羅千雪出來表示公子真在皇宮,面對舉世聞名的千雪仙子,沙千里只好信了,悻悻而回。

  第三天再來,薛牧還在皇宮……

  第四天再來,還特麼在皇宮。

  沙千里差點懷疑薛牧是不是被姬無憂埋伏的刀斧手給砍了,有誰入宮這麼久的?是不是還要夜宿龍床啊?天下皆知你和姬無憂不對付,難道其實是床頭打架因愛成恨的嗎?

  就在沙千里都快要等崩潰了的時候,薛牧總算從宮中施施然回了記者站。沙千里簡直如蒙大赦,腰都不自覺彎了:「薛總管您可算回來了……」

  「哦,沙長老。」薛牧抽出了莫雪心送的扇子,在下巴上搖啊搖:「貴宗可先與冰仙子交流過了麼?」

  沙千里傻了眼:「我們兩家的事兒……」

  薛牧繼續搖著扇子:「我必須要能向人交代。近期後院已經起了一次火了,你們想讓我起第二次?」

  沙千里快要吐血,跟你星月宗合作也要看七玄谷的態度嗎?要與七玄谷和解可就難了,自然門在此役只是打個醬油,祝辰瑤都對冷青石橫眉豎眼的,他們狂沙門可不止是打醬油,而是主力之一,這關係沒個多年的和緩是修補不成的了,先與冰仙子交流有什麼用……

  他只能道:「當初薛總管與敝門主商談之時,莫谷主也在側,並未反對……」

  「可惜貴門主並非當場同意和薛某合作,而是陳飛揚一喜和申屠罪混在一起被朝廷發現了,薛某勸他反戈一擊是為他好,有本事他繼續和申屠罪聯手啊?放跑申屠罪最好了,到時候狂沙門千夫所指,我們不介意的。」

  沙千里擦著汗:「這個……本門確實要感謝薛總管點醒夢中人。」

  「那就對了,道歉沒見到補償,道謝沒見到謝禮,談什麼談啊。」薛牧轉身進了門:「送客。」

  「等等,等等……」沙千里滿頭大汗:「本門願賠償七玄谷一批沙漠特有礦物靈石與藥材,此外可以多附贈一座薛總管要的黑油田……」

  薛牧轉過頭,笑得如沐春風:「哎呀那怎麼好意思呢,沙長老遠來辛苦,請入廳喝杯茶。」

  有那麼一瞬間沙千里以為自己見到了縱橫道,搖頭苦笑著隨薛牧進了門。

  進去之後的待遇倒是挺好的,薛牧親手泡茶,語氣親熱:「鷺州一別,沙長老修行越發精湛了嘛,據說入道中期了?」

  沙千里嘆了口氣:「無顏自誇。問劍宗慕宗主於鷺州才剛剛入道,時至今日也進階中期了,她還有很多宗門瑣事……老朽枉活數十年,不如一個小姑娘。」

  你也敢和我家劍璃的位面之女模板比?就算同級,劍璃三劍秒你,你信不信?薛牧撇撇嘴,沒去笑他,只是問道:「說來薛某有一事不解。貴門明知道沙漠不是立足之地,為什麼千年來也不考慮遷徙?」

  「原因挺多的……」沙千里抿著茶,嘆道:「首先本門功法離不得萬里狂沙,在別處的進益比不上沙漠。比如薛總管知道江湖上也少見本門弟子行走,因為行走江湖對本門弟子的歷練價值並不高。海天閣也差不多。」

  薛牧點點頭:「原來如此。」

  沙千里又道:「更關鍵的還是鼎,狂沙門與海天閣距離中土太遠,其他的鼎覆蓋面難及深處。若說鎮世九鼎皆可移,唯有我們兩家的鼎絕對不能動,否則兩地邪煞大起,天下亂矣。」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24
第五百七十四章油田才是本體



  聽沙千里這麼說,薛牧倒是對他們狂沙門高看了三分。

  所謂修煉之地,那是可以另外作為培訓中心存在的,未必要全門座落在那裡。真正讓狂沙門限足於荒漠的,其實還是為了世間鎮邪,不可輕移。

  正道之所以是正道,還是有幾分意思在的,據慕劍璃所言,狂沙門多年來除沙盜驅馬匪,對抗沙暴,護佑一方,在當地也是萬民尊崇的崇高領袖。雲千荒為了爭鼎做了些逼格不高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範疇。

  沙千里續道:「其實本門想要爭其餘之鼎,並不純粹出於實力考量,而是也有借新鼎而踏足中原的念頭。坐困荒漠這麼久,別人說我們是土皇帝,可再怎麼傲立一方也比不上錦繡中原,上下人心總是求進求變的。比如說,薛總管也知沂州無主,可我們狂沙門就在沂州之北,卻只能坐看別人風生水起,這是一種什麼心情?」

  薛牧點點頭:「可以理解。」

  「當初心意宗失鼎,群雄競爭理所當然,我們手段不如薛總管,這也無話可說;七玄谷事變,也是正道內事,支持哪方都有說得過去的道理。本門上下並不認為自己有多少錯處,若是別人易地而處,坐困千年,說不定手段比我們激烈更多。」

  「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事的立場,這也別提了。」薛牧嘆了口氣:「當初薛某爭鼎,用了些欺詐手段,折了貴門一些精英,在此也表歉意。」

  「算了。」沙千里默然搖頭:「爭鬥哪有不死人,若薛總管當真有心促進荒漠交通,中原之物我沙漠也可盡有,那某種程度上也能算是部分踏足中原了。真能如此,本門上下也不會太過糾結於過往之事,孰輕孰重我們還是分得清的。」

  「那行,沙長老請隨我來。」

  「去哪?」

  「神機門。」

  神機門內,李應卿並不在,他和夏侯荻在折騰交通部籌立事宜,忙得團團轉。左子建接待了薛牧,笑道:「長信侯莫非來催靈州鋪軌之事?侯爺只管放心,靈州方向必是我們首選,與侯爺合作也比跟別人的暢快,一些別人不理解的狗屁倒灶事兒根本不會發生在侯爺這裡。」

  「哈……」薛牧笑道:「怕是左執事升遷有望,心情大佳吧?」

  「托福托福。」左子建看向沙千里:「這位是……」

  「這是狂沙門的沙長老。」在沙千里一頭霧水地客套中,薛牧續道:「我們來看看百足戰偶。」

  左子建「哦」了一聲,前排帶路,一邊道:「繼水泥路與軌道相繼通行,這個百足戰偶的研究便停了。此物用蒸汽機可帶不動,還是需求傳統核心,佔用戰偶資源,性價比極低……」

  「用傳統靈石陣法核心,那速度很厲害咯?」

  「是很厲害,比火車快很多,橫且兄弟直撞的還有一定的戰力,防護力也很高。當然,本是為了載客載物所造,和真戰偶沒法比就是了。」左子建道:「可惜終究還是得用上真戰偶的原材與核心,用在這種地方嘛,大家覺得沒有意義,本來打算拆了。既是侯爺說有用,且先留著……」

  「這是正宗的軍用物資轉民用,何懼風沙。」薛牧拍拍沙千里的肩膀:「你們狂沙門有福了。」

  沙千里正聽得一腦門漿糊,就見左子建推開一扇大鐵門,裡面一個龐然大物瞬間吸引了沙千里的視線。

  入目的是一個長達十餘丈、粗如馬車廂的長蛇型土黃色機械體,蛇腹之下有十餘機械足撐著,每隻機械足都有過人高,如同擴大了數万倍的蜈蚣,形態猙獰無比。

  左子建啟了個機關,蛇身上裂開一道門,慢慢張開往下降,可以看見腹中是中空的,不知能裝載多少東西。左子建笑道:「侯爺可要上來一試?」

  三人一起入內,裡面也沒座飾,如同全空的倉庫。左子建坐到蛇頭,手按陣法,笑道:「立穩了!」

  「轟」地一聲,多足戰偶飛奔而出,機械足踏在地面帶起了漫天煙塵,轉瞬之間就不知奔行了多遠。連薛牧都嚇了一跳,這時速差不多快百碼了吧,啟動還這麼快……神機門軍用戰偶果然很不科學,這根本就是鋼彈了嘛!這科技樹歪得,玻璃都沒造,鋼彈都先出了,偏科實在太嚴重,只能說擁有所謂「偃師」的世界都是奇葩。

  沙千里單膝跪倒,喃喃自語:「既有此物,何愁本門不興!」

  左子建斜睨他一眼,作為朝廷神機門執事,他對這些牛逼哄哄耀武揚威的正道頂級宗門也沒任何好感,陪同試駕純屬給薛牧面子。聞言直接道:「這是薛侯爺建議製造之物,對於本門來說佔用了戰偶資源,不易承受。若非看在侯爺之面早就拆了,可與你狂沙門沒什麼關係。 」

  「別拆!」沙千里失聲道:「此乃天山活水,永恆綠洲!拆不得!」

  「你倒是頗有幾分見地,放心,神機門這點小小面子還是會給本侯的。」薛牧拍拍他的肩膀,又對左子建笑道:「你們也別板著臉。依本侯之前與雲千荒的初步約定,這百足戰偶所需的所有資源都由我星月宗擔了,此外我全包研究維護所需與人員費用,還額外增補酬謝,總不會讓神機門吃虧的。」

  左子建奇道:「長信侯如此熱心,莫非有什麼好處?」

  「商貿交流本來就能使血液暢通,兩地和沿途人人受益,光為了這個本侯就樂意促成。」薛牧義正辭嚴。

  左子建嘆道:「長信侯果然心懷天下,是我等楷模。」

  薛牧笑瞇瞇地轉向沙千里:「所以我們可以簽訂協議了嗎?別忘了兩座油田。」

  協議在表面上對狂沙門實在非常有利。

  雙方訂立長期互貿協議,狂沙門以沙漠特殊資源向星月宗長期置換各類中土產物,包括且不限於修煉資源、天材地寶、神兵利器、民生用度,乃至茶葉等等非必須的消費品。

  雙方各取所需互通有無,其中當然是狂沙門佔了更多便宜。

  其實狂沙門以前的渠道也多,堂堂頂級宗門,和中原各家宗門都有往來,連縱橫道也和他們有不少貿易的,千年都這麼過來了。問題在於舊有的商道實在沒效率,不管誰家的商隊到他那兒都一兩年過去了,又容易遭致之前那種強行封鎖,怎麼可能有現在的便利?相反,星月宗可不缺太多沙漠產物,即使偶爾需要了也有不少途徑獲取,需求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而此外狂沙門只需要出人維護沿途安全,星月宗卻承擔一切費用所需,怎麼看都是薛牧虧了。沙千里簽署油田贈送的時候實在是真心實意,這個只能點火的黑油就全送薛牧了又如何?

  天知道在薛牧心中這黑油才是本體。

  「對了,關於團體賽,我狂沙門一定來人,在此預祝薛總管的事業越辦越紅火。」

  薛牧目光悠悠,心思也已經飛回了靈州。這趟出門眨眼就是兩個月,也不知道靈州那邊怎麼樣了,夜縣的星月宗山門立好了沒有……薛清秋岳小嬋看到自己是會熱情相擁呢還是會扳著臉不理不睬?

  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27
第五百七十五章臨走的對弈


  「公子,你是要我們去玄州嗎?」當夜一番雲雨,羅千雪舒服地縮在薛牧懷裡問:「我們和玄天宗世代有仇,就算現在本宗都有不少人仇恨玄天,想必玄天對我們也差不多……僅憑玉麟的交情會不會壓不住啊……」

  「你沒看明白……」薛牧揉著她的腦袋:「如果玄天宗高層對我們仍抱有強烈敵意,那不可能任由玉麟與我為友,這次雲州相見時,玉麟肯定會有不自然的態度。然而沒有……也就是說,玉麟與我的交往是玄天宗默許,至少是問天道人默許了的。」

  羅千雪聽得一愣一愣:「你們又沒問過,就這麼猜?」

  「這是很明顯的,玉麟作為玄天宗最負盛名的年輕一輩代表人物,只要不出意外幾乎便是下一任宗主,這種身份是可以隨隨便便交遊宗門宿敵的麼……我甚至還能看出,玄天宗高層拉不下臉面親自和我接觸,便先讓年輕一代和我接觸打底,將來無論兩宗是否為敵,也算埋了條後路。」

  羅千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薛牧又道:「讓你去玄州演出,也是我們主動傳遞友善的信號,相信問天看得出來。而給你的新歌,也必然會受到道姑們的廣泛歡迎,這叫文藝外交。記得這一次不要去窺探玄天宗的狀況,否則好事不成還落一身騷。」

  「哦……我明白了。」羅千雪吁了口氣,笑道:「其實我怕的就是這個呢,怕完不成公子的任務。不要就最好了……」

  「你這次不是去做特務的,是去親民的。」薛牧捏捏她的鼻子:「你的名聲早已傳遍四海,專輯銷售都鋪到五百萬了,滿街都是你的歌聲。你要相信現在無論走到哪裡,別人也要給你三分尊敬,不用那麼謹小慎微患得患失的。原本我們打算的也是天下巡迴,至今走的地方還不夠,去玄州接受歡呼吧,好好享受一下做大明星的樂趣。」

  羅千雪隨手把玩著他的束帶,咕噥道:「做大明星的樂趣還不如跟公子雙修來得多……」

  薛牧愣了一下,忍不住失笑出聲。若說羅千雪不享受萬眾追捧的樂趣,那肯定是假的,有時候看這丫頭得意得做夢都在笑呢。只是有點糾結,又想出去風光,又想賴在他身邊吧。

  世事總難兩全,又想天下風光又想賴在家裡,哪有那麼好的事?正如他也一樣,想要享受卻不得不先費心費神,籌劃過來謀算過去的連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才是消停的一天。

  「京師粉絲會如何了?」

  「誒,公子,粉絲會真的超出想像誒,我都不敢想我和夢嵐在京師居然會有這麼多鐵桿,朝野各界都有,有公子小姐,也有市井豪客……公子你是不知道,這幾天門口都快被粉絲們擠破了,本來小艾想辦個粉絲聯誼會,選拔幾個具體組織的副會長什麼的。可我在的時候都不敢辦,怕人潮洶湧,記者站撐不下。」

  羅千雪說的時候很有幾分小得意,薛牧安靜地聽著,卻沒有什麼表示。仰頭想了好一陣子,忽然意味深長地笑笑:「那我就放心了。告訴小艾,我們一走,立刻就辦。」

  羅千雪懵逼地眨巴著眼睛。她覺得公子想的事情和她不在一條經脈上的樣子……

  次日一早,薛牧約上祝辰瑤和蕭輕蕪,帶隊回歸靈州。羅千雪與夜舞團隊攜新歌南下玄州。

  京師記者站忽然空了。

  自從姬無憂登上皇帝位起,京師記者站先有慕劍璃進駐,又有羅千雪前來表演,最後薛牧帶夤夜等人返回,一直兵強馬壯。而記者站名義上挂靠六扇門,平日裡夏侯荻宣哲都很關照,可近期恰好夏侯荻事忙,這個記者站還真是最空虛的時候,幾乎全是做文職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姬無憂聽著內衛的匯報,謹慎道:「再探,看薛牧是否有後手。」

  過了好一陣,內衛回復:「薛牧一行行踪十分明確,直回靈州,並無迴轉跡象。慕劍璃早在當日入宮後便已離京。李公公正在宮中,長公主在交通總務衙門與多人商談要事。只是平日裡記者站多有民眾聚集,號為粉絲,今日尤其多些,據說要辦什麼聯誼會。」

  「薛牧終於也疏漏了嗎?」姬無憂泛起一絲冷笑:「朕和他面上交易,他是否覺得朕的注意力都在新軍新衙上了?星月記者站空虛至此,他居然不加防備。」

  內衛奉承道:「薛牧那種一時得志的浮華之人,怎能與陛下比穩重耐心?」

  「此番登基之事才發現,薛牧的信息速度令人費解,想必在他的老巢多半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趁此空虛之際,再不探尋,更待何時?」

  「那我們是趁夜暗探?」

  「沒用,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是以何種形式達成,當面都不識,光行若論基上之舉有什麼用?」

  「擒下她們分舵主艾筱筱,​​搜魂問訊如何?」

  「不妥。艾筱筱不僅是薛牧的人,還是夏侯的人,在六扇門有正式編制。基本規則還是要講的,逼得大家撕破臉一起不講規矩,朕可更吃虧,此舉不妥。」姬無憂起身踱了幾步,沉吟道:「我沒記錯的話,艾筱筱連用乾坤戒的實力都沒有。也就是說,只要能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入內搜尋,星月妖女情急之中必然下意識去保衛最重要的東西,我們便心中有數了……」

  內衛敬服:「陛下想得明白。」

  「京師多次大索滅情道,可星月記者站在夏侯庇護之下卻始終沒人去搜。」姬無憂微微一笑:「我們可是有城防司了……這便是理由。」

  記者站裡一派喜氣洋洋,數百名鐵桿粉絲受邀參加聯誼茶話會,小艾主持活動,正在跟大家宣講粉絲會內部福利,比如定期組織歌迷活動,贈送夢嵐千雪親筆簽名的專輯和海報什麼的,還會定時拆閱粉絲們的信件禮物,說不定還會回信的哦……

  聽得熱情的粉絲們大喜過望,大廳之中一片嗷嗷叫。

  「我們的粉絲規模十分龐大,僅京師一地就有六萬多人登記入會,未曾登記的泛粉還不計其數,本宗也隻負責替大家上傳下達,粉絲內部管理還是要由粉絲自己來嘛對不對?」小艾笑瞇瞇道:「所以今日召集大家,主要還是選舉幾位能夠組織事務的副會長,請大家踴躍表現……」

  話音未落,大門被踹開,幾名看門弟子狼狽地栽了進來。

  大廳內一片駭然。

  小艾臉色鐵青地豁然起立:「何方狂徒膽敢挑釁我星月宗?」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28
第五百七十六章是熙是息



  莫說小艾驚怒不已,廳中數百「粉絲」全都不敢置信。這年頭還有人敢公然闖星月宗駐地!

  這可不是十幾年前星月宗最虛弱之時,而是從所未有的強盛之日,內部資源豐富,有資質者傾斜資源奮勇進境,這一兩年相繼有人突破入道,強盛無比。外部正魔朝野無不勾連,利益縱橫交錯糾葛龐雜,此時的星月宗就算是外門弟子走出去別人都要慎重對待以免發生「外交事件」,何況京師記者站這樣和六扇門一體的政治要地,居然有人敢闖!

  一時間人們甚至忘了有新建的城防司這麼個玩意,每個人都在想是哪個頂級宗門來著,結果一眼看去,來人裝束五花八門,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強有力的統一組織啊……

  眼見一群五花八門的豪漢湧進門中,領頭的大漢哈哈笑道:「星月宗嘛,在下往日是連抬頭看一眼都不敢的。可惜今日老子身為城防司副統領,奉皇命搜尋滅情道弒君逆賊,忠君報國可不管哪裡龍潭虎穴!」

  人們面面相覷,這才想起現在有了城防司……這第一次出手就是針對星月宗而來?

  小艾瞥了眼大漢手中的令牌,「嗤」地一笑,掏出一塊銀牌:「本姑娘乃是六扇門銀牌捕頭,京師日報副總編,此地是六扇門刊物司記者站,你個連制服都沒有的粗胚衙門膽敢來六扇門腳下耀武揚威,也未免太心急了點吧?」

  粉絲們一陣哄笑,都是混京師地面的,總是有人互相認識的,便有人笑道:「喲,王少門主,你們鐵線門可漲威風了?衣服還沒換吶,就開始扮官差了?銀牌捕頭當面,你好歹也要鞠個躬喊聲上官對吧!」

  王少門主老臉憋得通紅,切齒道:「老子今日奉的是皇命,搜的是弒君逆賊,艾總編莫非是要自認與逆賊一伙了?」

  小艾撇撇嘴:「真是賊喊捉賊。」

  王少門主才不管什麼賊喊捉賊呢,看小艾似有退縮之意,立刻大手一揮:「給我搜!」

  一群大漢一擁而上,剛踏入廳中,原本看似只在看戲的粉絲們忽然就炸了。

  「一群狗腿子來闖爺爺們的粉絲會場,當爺爺是泥捏的?」

  「你不就是東街殺豬的鄭屠夫?哎喲不錯哦,居然也是個縈魂境?失敬失敬!」

  「老子認得你,你不就是幾年前被夏侯總捕親手揪進去的小偷?出獄了搖身一晃人五人六的做城防司?咋不上天呢你?」

  「張老六,欠老子十兩銀子什麼時候還?」

  一群漢子被暴走的粉絲們一路嘲諷一路追打,狼狽而退,活活被轟出了門外。

  「啪!」地一聲,蒲扇般的大巴掌抽在了王少門主臉上,抽得他半空陀螺般轉體三圈才站穩,眼冒金星地一看,一個身高八尺腰圍八尺的的胖大少女叉腰站在他面前,戩指大罵:「姑奶奶乃是薪王郡主,也是弒君逆賊了?到六扇門的刊物司署搜逆賊,皇帝哥哥豈會下這種荒唐命令,定是爾等披了虎皮便想魚肉百姓,看姑奶奶打不死你!」

  大巴掌又扇了過來,王少門主狼狽招架:「郡主……真、真的誤會……」

  話沒說完,旁邊亂哄哄嬌滴滴的各色聲音淹沒了他的耳膜:

  「本姑娘的爺爺是當朝御史令,我也是逆賊一黨了?我、我要讓爺爺彈劾你們!」

  「本公子乃是吏部趙天官親侄,定要讓家叔參爾等一本!」

  「本姑娘世代名門,先祖曾隨太祖征戰天下功勳累累,世襲罔替衛國公,我也是逆賊?我要讓我哥哥打死你們……」

  一群連虎皮都還沒披徹底的城衛哪裡敢和這幫無法無天的公子小姐放對,本來真要打起來或許還能招架一二的,在這夥人露了身份之後直接全蔫了,連個招架都不敢,只剩下抱頭鼠竄。

  可憐城防司在此世的第一件任務,就在一群皇親國戚勳貴高官子弟的圍毆之中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出了好幾條街,後面還追著無數義憤填膺的粉絲們,跟攆兔子似的一路直攆出了京師城門。守城門的城防司同僚眼睜睜地看著,連攔都不敢攔一下。

  小艾笑瞇瞇地在領頭的王少門主衣襟上插了封信:「我家總管致陛下的私信,煩請轉達。」

  臉都被揍成了豬頭的王少門主哪裡還敢多話,連滾帶爬地跑了。

  片刻後,姬無憂臉色鐵青地看著薛牧的留信:「陛下別這樣,星月宗京師分舵向來都是擺爛分舵,連個入道者都沒有,現在更是只做報紙編輯和文藝工作,堂堂帝王欺負她們好意思嗎?既然人與人之間連個基礎信任都沒有,那過兩天會有我星月宗武力側的人員進駐,只是為了保護小姑娘不受帝王所欺,這想來真是讓人搖頭不已。」

  「另外我也知道陛下到底想找什麼,但那玩意已經不在京師分舵了,具體在哪不告訴你,反正沒必要且兄弟著小姑娘們動腦筋,真沒意義。」

  「竊以為身居九五之位者,肩挑社稷,任重道遠,當為生民謀福祉,為萬世開太平,忠志之士看在眼中,自然全心擁戴,無堅不摧。先帝雄才權略,世間少有,然大行至今,功過難評,朝野爭議日久,諡號懸而未決。薛牧念及先帝種種,未嘗不追憶嘆息,陛下豈無所思?」

  「牧曾聞,外內思索曰思,念終如始曰思,闢土兼國曰思,追悔前愆曰思。竊以為先帝之諡,思字可也。」

  「而敬德光明曰熙,謀慮不成曰息,陛下百年之後,不知是熙是息?」

  這詭異的筆鋒從大白話急轉成了掉書袋,可姬無憂卻緊緊盯著最後掉的書袋,目光久久未曾挪開。

  旁邊的內衛瞥眼看見,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姬無憂暴跳如雷。

  過了好久好久,姬無憂忽然一笑:「哪來這些聞所未聞的這曰那曰,這薛牧還能完善諡法,有才是真有才。周思宗……還算合適。」

  內衛們面面相覷。

  姬無憂一抖信紙:「來人,將此信裱糊起來,就貼在朕的書桌右角,時時思之。」

  內衛統領唯唯而去。他知道姬無憂輸了這一場,會拿來作為座右銘「時時思之」的,多半不可能是「敬德光明」,而是如何才能「謀慮有成」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32
第五百七十七章新家



  靈州,夜縣群山。

  靈州本屬山林地貌,山脈繚繞,綿延數百里,從空中俯瞰,鬱鬱青青,到得夜間便與一片茫茫的夜融於一體,不知天地。

  山峰普遍不高,多數都只是一兩百丈甚至更低,最高峰便在夜縣與靈州之間偏東側,名為望月峰,一共也就不足四百丈,按現代說法也就是海拔一千兩三百米,在此世真算不上太高,但放在現世也有個南岳高度,作為一個山門所在是綽綽有餘了。

  星月宗山門便佇立於此,站在官道上大老遠望去,就能看見山間佇立碩大的漢白玉石門立柱,石門上方鎏金大字「星月宗」,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

  石門之下,青石台階一路上鋪,蜿蜒而上,山中亭台飛簷,仙氣隱隱。有護山大陣環繞外圍,走進了就能感覺肅殺的壓力。

  兩列月色綢衫少女立於山門兩側,腰中按劍,肅然挺立。

  山門內部應該還有許多建築沒有徹底建成,還能看見有民夫扛著各類石料木料拾階而上,但整體上已經很有一個大宗大派的模樣了,這對於一年多前還在為了百兩千兩銀子的損益而頭疼的星月宗來說,簡直無法想像。

  薛牧牽著夤夜,身邊跟著卓青青,祝辰瑤和蕭輕蕪作為客人跟隨來訪。

  站在山門前,眾人駐足而望。夤夜伸著小手撫摸山門立柱,大眼睛裡居然閃過了一絲淚意,緊緊咬著下唇才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卓青青抬首看天,輕輕嘆了口氣。

  星月宗躲藏千載,薪火相傳至今五十代,從來沒有想過能有一天佇立山門,傲立於群山之巔。

  薛牧曾說他是來幫愚公的,目前為止他完成得完美無缺,讓星月宗裡任何一個人來說,都無法挑剔。

  祝辰瑤和蕭輕蕪作為客人也不得不讚歎這番成就,雖然她們自己就出於名山名門,自家千載底蘊看著更美更莊嚴,但這種從無到有的建立過程無疑能讓人的心潮更加澎湃。

  看山門少女們的表現就知道了。看著薛牧帶人回歸,少女們眼中全閃過驚喜之色,繼而神色肅斂,齊齊單膝敬禮:「參見總管,夤夜師叔。」

  薛牧愣了一愣:「誰定的跪禮?」

  「沒有人定,這是大家自發的,總管當受此禮。」妹子們抬頭看他,眼裡盡是狂熱的光彩,如同當年看著以一人之力帶領星月崛起的薛清秋一模一樣。

  威望是這麼來的,不是整人整出來的,也不知道姬無憂想明白了多少。

  「都起來吧。」薛牧抱起夤夜,邁步上階:「好不容易挺直胸膛站起來,又何必再向誰跪下?」

  妹子們站了起來,眼裡的光芒更狂熱了。

  薛牧身後祝辰瑤撇撇嘴,低聲咕噥:「就知道說好聽的……是誰在榻上總喜歡人家跪下面的……」

  薛牧走在前面目不斜視:「那是兩回事……」

  蕭輕蕪也在吐槽:「還不就是說好聽的騙得更多女孩子跪你下面……」

  「現在有人想跪我都不敢要,感覺到了嗎?來自山巔冰冷的殺氣。」

  「那是山風,爸爸。」

  「是嗎?」薛牧抬頭,山上雲霧繚繞,一眼看不見盡頭。

  讓卓青青帶客人們先去安置,夤夜自己跑去山間各地看宗門整體模樣,薛牧獨自一人來到了主殿。

  主殿在山峰約三分之二的高處,更高處是薛清秋等人的起居修煉之地,山巔是虛實鼎所在,已有星月宗長輩自發護鼎,整個模式和正道各宗已經沒有區別。

  踏上主殿外,薛清秋就站在石階盡頭安靜地看著他。她的身後是一個大銅鼎,檀香在身後鼎中飄起,舉頭看著,縹緲得如同仙境中人。

  「回來了?」

  「回來了。」

  簡單對話間,薛牧正好走完台階,站在她面前。

  薛清秋神色平靜,目光卻彷彿藏了迷霧,一切心思遮掩得模糊不清。

  「四處看過了嗎?」

  「還沒有。一路直上,先來見你。」

  薛清秋目光動了一下,似乎有點兒笑意:「怎麼聽起來……你有那麼點心虛,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怕挨家長罵似的。」

  薛牧笑了一下:「如果說此世有個讓我心虛的人,那就只有你了。」

  「是嗎?怕我揍你啊?」

  「你可不是揍過我麼?」

  兩人對視間,眼裡都有些追念。

  薛牧在此世唯一捱的揍,就是薛清秋教他練功之時抽了他鞭子……與其說這是挨揍,不如說是亦師亦姐的指導督促,那是有人管著的感覺。

  而其中摻著曖昧難明,就像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時,悄悄往給自己做輔導的姐姐衣領裡偷看進去,那一抹嫣紅掠過,難以言說的神馳心蕩。

  於是家便在這裡。

  「我可不敢揍你了,我的薛侯爺。」薛清秋笑了笑:「如今侯爺之勢早就超越了星月宗這點盤子,我若不想退回舉目皆敵的環境,都不能得罪了我們侯爺。」

  薛牧無奈道:「何必說這種話……不管我在外面怎麼開拓,後盾從來都是藉著你的威勢。就像當初說,我在外面搗了亂,姐姐幫我揍人去。」

  「這次你搗的這種亂讓我揍誰去?還不是只能揍你!」

  「呃……」

  「再說了,我為什麼不能說這種話?」薛清秋一直迷濛難辨的眼神裡終於帶了些羞怒:「別人能吃醋耍性子,本座不行嗎?」

  「呃……行,行。」薛牧擦著冷汗:「本來我以為你也要說不理我,會肯跟我說這麼多話我都很意外了……」

  「不理你?不過小孩子的把戲。」薛清秋悠悠道:「你有一萬種辦法讓我們不得不理你,還不如主動點。再說了……」

  「什麼?」

  「我很想你,才懶得玩小孩子不理人的把戲。」

  說完這句,她的眸子終於徹底明亮起來,閃過了一絲少女般的狡黠:「反正叛徒也不是我先做的,我才不信師姐沒被你折騰妥帖。」

  薛牧哭笑不得。

  薛清秋慢慢靠了過來,伸手撫著他的面頰:「回來就好……我都已經多久沒見你了……」

  薛牧也有些動情地摟住她,確實很久沒見了,以至於剛剛見面那一霎幾乎有點陌生感。最後一次相見還是從劍州回來之後的短暫一晤,自己就是那時候由她束了發。

  薛清秋靠在他懷中,似乎也一時在回味他的氣息,半晌不言。心中憋著多少思念,說什麼不理呢……能騙得過誰去?

  更何況看著山門建立,看著一磚一瓦慢慢成型,念及薛牧為此耗費的心血,那真是覺得什麼都可以被諒解。

  他要了師姐又怎麼了?以前自己就沒有多反對。

  就算要了天下人又怎麼了?以前自己都想過把莫雪心抓來服侍他呢……

  薛清秋深深吸了口氣,又離開他的懷抱,伸手牽著他的右手:「我帶你逛逛?這些天知道你快回來了,我就一直在想,不知道你滿不滿意我們這個新家。」

  薛牧低聲道:「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滿意的新家。」

  薛清秋的心一下就化開,有一種名為親情的感覺在心中漾起。

  也許男女之間行到深處就是這樣的吧,最希望的就是在外面奔波忙碌之後,從風霜雪雨中歸來,家裡有他,或有她。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36
第五百七十八章互補



  「這是煉心堂,內設多種幻境,分九層,各級弟子磨煉心志所用……那邊是藏經樓,原先地下祕境內的典籍已經全部挪上來了……」

  薛清秋牽著薛牧的手,慢慢踱在山間各處建築,那副模樣真像是在介紹自己剛裝修的新房。

  「那座山頭是特設的別院,炎陽宗的人安置在那邊,跟本宗隔了幾座山。按這個形勢看,以後也可以嘗試開放招收男弟子,畢竟群山廣博,不像早年男女擠在同一祕境之內那麼容易出問題。當然……此事要過問你的意見,要是你想做星月宗唯一的男人……」薛清秋微微一笑:「那也由得你。 」

  「呃……」薛牧被說得有些尷尬,講真他是真有這種意思,雖然明明知道正常招收男弟子沒什麼不好的,可自己真想做星月宗裡唯一的男人……沒什麼實質意義,他也沒想過霸占所有星月妹子,只是那心理有點說不出的味兒……

  看他那神色,薛清秋失笑搖頭:「算了。真收男弟子,就全入炎陽也罷,沒太大實質影響。」

  「嗯……」薛牧忽然想起一事:「風烈陽現在什麼狀況?我覺得當今之世相對平穩,正魔之間的摩擦也變少了很多,有也是基層摩擦,如風烈陽這種高端戰力看起來都無處發揮的樣子,他還能增進修行嗎?」

  「那是因為你接觸的慣常是高層建築,少涉江湖。不說別的,光是一個古宗門遺跡被發現,裡面與人爭、與獸鬥,還有各類極險的環境與機關,輕易便是一去不回。我入道期間,在江湖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結了多少仇,才終窺洞虛之境,你可莫以為爭鬥都是正魔之爭引發的。機緣便只一霎,誰不是踏著枯骨而上?」

  薛牧聽得有些心馳神往:「我們找個機會,帶我領略一番如何?」

  薛清秋愣了一下,忍不住轉頭打量了他一眼,忽然「哈」地一笑:「歸靈期……我居然從沒想過,你也達到本門精英弟子出山行走的標準了……我一直還覺得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

  頓了頓,語氣中多了些喟嘆:「或許將來有一天,你也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

  「才不要。」薛牧搖著她的手:「我就要吃姐姐的軟飯。」

  薛清秋笑出聲:「你才是六道盟主,可不是我。從這算我都要算是你下屬來著,誰敢說你吃軟飯的?」

  說是這麼說,她的眼神裡卻有著幾分喜滋滋的味兒,還有幾分寵溺。

  宗門尚未徹底建設完畢,很多地方還是荒無人蹟的深山老林,兩人如今就處於林中,左右無人。薛牧也不走了,轉身就膩到薛清秋懷裡:「姐姐這麼軟的飯,傻子才不吃。」

  如果說一開始那個「姐弟」之稱只是對外有個說法,可時至今日還真的有了幾分姐弟的感情,由男女之情額外滋長起來。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他也會累,也希望有個依靠。

  薛清秋也就任由他埋首懷中,兩人靠坐樹下,靜靜相擁。山風拂過,帶來遠處弟子們整齊劃一的練武吆喝聲,以及不知所在的各處建設雜亂聲,在密林之中聽著悠悠蕩蕩的,有種遺世獨立的錯覺,相擁之間卻更顯清淨。

  薛牧很難得的沒有在埋首柔軟懷中之時興起什麼慾望,薛清秋同樣沒有,就這份風中的靜謐就讓他們的心情很平和,什麼都不想去動。

  隱隱然甚至有了一些天道的韻律在其中。

  過了好一陣子,薛清秋才悠悠道:「探索險境領略戰鬥的風采,其實機會是很多的。我欲合道,也需要再度出山遨遊,閉門枯坐始終是有所欠缺的。只不過我去的地方,對你太危險了;而你合去的地方,若有我在也是什麼也休想領略。我倒是覺得你跟嬋兒一起出去挺好的,就像那時候同往劍州。」

  薛牧愣了一下:「你……」

  「時至今日,嬋兒和你什麼情況,你們自己解決。你深有主見,嬋兒也有,別人又能影響多少?」

  薛牧早就想問了,之前怕薛清秋發脾氣不合問,如今總算可以順理成章問出口:「小嬋現在在哪?」

  「在靈州城主持胭脂坊事務,也不知有沒有人去通知她你回來了。」薛清秋笑了笑:「不過也好,分開來讓你各個擊破。要是大家湊一堆,有你頭疼的。」

  薛牧大約明白了,可能岳小嬋以為自己回來會先去靈州城,畢竟自己在靈州也有不少事務要辦,何況京師到山門要路過靈州城,常理也會先進城歇腳。沒料到自己抵達靈州時間尚早,就沒有進城,直奔山門參觀了,因此失之交臂。

  薛清秋又道:「祝辰瑤是什麼狀況?公然跟著你回來,莫雪心沒意見?」

  「沒……她倆已經……」

  「嘖嘖。」薛清秋目光變得很奇怪,不知想到了什麼場面,微微偏過腦袋,顧左右而言它:「蕭輕蕪呢?我觀她仍是處子。」

  薛牧咂嘴道:「要是莫雪心有你們這種觀女之術,我和祝辰瑤早就該穿幫了。」

  「問你正事呢。」

  「你問處不處的這叫什麼正事呢,輕蕪是我的弟子,你的師侄女。真正的正事在於,她跟我回來就代表著是藥王谷允許她為星月宗煉藥治傷的,你可得好好安排一下,照顧照顧。」

  薛清秋怔了怔,忽然陷入了沉思。

  薛牧奇道:「想什麼呢?」

  「薛牧,如今你掌握的勢力囊括正道與朝廷,前所未有的強大,你真沒考慮過趁此勢一統魔門?」薛清秋語氣變得肅然:「莫等今後形勢變故,錯失最巔峰的格局。」

  薛牧愣了一下,想不到薛清秋柔情蜜意家長裡短之中居然會忽起殺伐之意。

  他還真沒這麼快往一統魔門這個方向去想,一是覺得鋪墊不足,二也是性格上的進攻因子比較淡,沒有那麼尖銳的攻擊性。薛清秋則相反,畢生血手鎮天下,攻擊性強得無與倫比,她不會像姬無憂或者薛牧這種溫吞水的佈局,在一定勢力傾斜的格局下,立刻就會考慮到武力強壓。

  這也是薛清秋和薛牧之間除了文武互補之外的性格互補了,薛牧意識到自己的主動性確實欠缺,在這種武力之世行為太過溫和。

  他認真了起來,仔細思量了一陣,低聲道:「差不多了,我們此時應該等兩個契機。」

  薛清秋肅然道:「什麼契機?是否需要我們出手促成?」

  「需要。」薛牧淡淡道:「團體賽中,我要正道團隊和魔門團隊全部輸給名不經傳的小團隊。」

  薛清秋立刻了然,這是藉著「不團結就要輸」的政治正確,找一個強行整合的藉口。

  「那第二個契機呢?」

  「我們該先等一等無夜,看她的合歡問道之旅,會是什麼結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42
第五百七十九章真香


  星月宗的全新山門有個最特別的地方。

  綿延百里群山任她們開拓,數百丈海拔的山峰作為主峰,無論如何也不會缺一間院落。但找遍群山也休想找到「總管居所」。

  星月宗壓根就沒給薛牧蓋房子。

  宗主居所就是薛牧居所,本就沒分居的必要。如果非要邪惡一點理解,也可以說此山任何人的居所隨便他住。

  當然薛牧是不會承認的……他今晚當然是和薛清秋住在一起,也沒有去雙修,兩人相擁著互敘別情,把這半年來事無鉅細說給她聽,略略討論了一下今後行事,天色就已亮了。

  「我同意你的判斷。姬無憂手頭絕不僅僅是滅情道,但性質多半和滅情道類似,不是他能呼來喚去的下屬,否則一些重要行事不可能不出現。而萬毒宗的毒獸,成長起來也極為強大,不可輕忽。皇室與勳貴也多有強者,姬無憂之所以能成大勢,必是得到了這些人的支持。加上乾坤鼎,他的真實實力並不會比任何一個宗門差,把他當作沒有還手之力的空殼子君王就錯了。」

  「對,而我們的實力看似強大,但用於和皇帝武力作對的話就差了許多。像李應卿現在和我們蜜裡調油,讓他造反試試?別提藥王谷那種,我早覺得全谷都是姬無憂的人了,就剩光桿師徒。魔門六道亦然,大家一起吃肉喝酒樂呼呼的,真讓他們拼死拼活打硬仗就別指望了。辦大事我們真正能用的力量還是只有自己。」

  「所以一統六道必須提上日程了。」

  「嗯,另外一方面也要知己知彼,我一直想看出姬無憂藏著的東西,才方便制定方案……這個人屬火山的,平日裡一切安靜,被揉啊摁啊就轟地炸開來,所以我要繼續揉他。」

  「你揉誰呢你?」

  「啊,當然先揉我親愛的師姐。」薛牧便揉了過去:「油膩的師姐你在哪裡……」

  薛清秋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揪著他的耳朵拎了起來:「天亮了,你再不去城裡,怕是要挨揍。」

  …………

  靈州城。

  自從星月宗主力撤向新山門,原本已經有些過度擁擠的胭脂坊終於解壓,只剩下各類世俗管理職能留在這裡。

  比如已經成為綜合性藝術學校的琴歌堂、星月記者站和報紙編輯部、藝人策劃運營部、靈州劇院管理維護部門,以及本有的外圍坊市,胭脂水粉綾羅釵飾,其中包括了戰鬥用具。

  如同現代的大型綜合性公司。

  妹子們統一的月白色絲衣綢裳,非戰鬥職司統一以群星紋理,戰鬥人員以圓月高懸,根據級別以不同紋飾綴邊。一眼看去,不僅有了正統大宗門的感覺,還讓薛牧找到了一些現代企業文化的味兒。

  負責這些運作管理的就是岳小嬋,從京師回來之後她就在全面折騰這些,劃分堂口區塊,規劃人員組織,制定各類規則制度。

  薛牧一直覺得岳小嬋很有點超前感,從當初鷺州搞天香樓的「音樂酒吧」模式就看出來了,腦子天馬行空,不為這個時代局限所束縛。如今這個越發趨近現代合理規劃的「大型綜合性公司」,就更是凸顯了她的活絡,以及出色的才能。

  或許是因為十三歲就受到了自己強烈影響的緣故?總之在這個世界上的原土著,能把非武力模塊運作得如此井井有條的,除了皇室之外,真的很少。各家宗門要這麼有條理的規劃往往都要一段挺長的時間慢慢搞,而岳小嬋卻隻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猶記得剛認識她的時候,她連四位數加減心算都不會,也是個一意修武的少女。而現在不知是那種宿命的壓力解放了,還是思想轉變了,或許兼而有之?

  或許還因為……長大了。

  她這個月年滿十五歲了。

  岳小嬋此刻正在胭脂坊主堂裡議事,一隻小腳踏在椅子上,叉腰罵道:「合歡宗什麼鬼玩意,隨便折騰一隻豬一隻猴,一個騷氣且兄弟天的女人,就說那是高老莊戲?高翠蘭什麼時候和猴子有三角關係了?叫他們滾,隨便什麼鬼玩意也想進劇院?」

  「合歡宗現在也是鐵桿盟友……是不是多少給點顏面?」

  「鐵桿?嘿嘿。」岳小嬋很詭異地笑了一下,也沒對自己人發脾氣,只是道:「你不用管,秦無夜有意見讓她來找我!」

  「是。」

  「還有欺天宗,在胭脂坊偷客人的錢被安捕頭抓了還好意思找我們說情放人?別說那只是偷客人,那就是在落我星月面子。告訴虛淨,天可欺,我星月宗不可欺!」

  「……是。」

  「縱橫道倒是很有腦瓜子,真能炒。千雪只是自己錄了一首新歌,就被他們拿去發什麼……單曲?」岳小嬋嘖嘖有聲:「想不到只有一首歌的專輯都那麼多人買,真意外。讓濮翔去盯一下,別讓縱橫道吞了我們的分紅。」

  「縱橫道這事兒應該還是不敢做的。」黎曉瑞在旁邊記著什麼東西,一邊隨口道:「縱橫道現在最巴結的就是我們報紙,給他們奇珍閣打個廣告和黑他們一句賣假貨,效果一個天一個地。最不敢得罪我們的就是縱橫道了,何況和我們的合作真的讓他們很賺。」

  「你們報紙昧良心誇他們了?」

  「沒有,公子說過,他自己打廣告可以自己交錢打,公眾看了知道是他們自吹,只是藉我們報紙平台而已。別指望我們用報紙名義替他們說話。」

  「嗯嗯,曉瑞還是很靠譜的。一支筆桿子翻雲覆雨,有人說這叫無冕之王?」

  「呃呃,哪裡敢啊,公子才是我們的王,曉瑞就是個端茶遞水暖被窩的……」

  「還想暖被窩,想得美,去排隊!」

  「嗚……少主別這樣……」

  一群胭脂坊管理人員眼觀鼻鼻觀心,眼睜睜看著一個議事會議歪了樓,變成了閨閣話題……

  「又不是我讓你排隊,那個沒良心的,被狐媚子勾得魂都沒了,回靈州也敢過家門而不入!你自己跟一大堆冰啊藥啊劍啊什麼鬼的爭去,關我什麼事?」

  黎曉瑞笑嘻嘻道:「少主自己呢?」

  岳小嬋跳下椅子,小手指天指地:「我岳小嬋就是沒人要,從這裡跳下去,老死在家裡,也不看他薛牧一眼!」

  「報!」一個星月妹子匆匆進來:「少主,總管已經進了胭脂坊。」

  「……他知道我在這議事嗎?快帶他來,別走錯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42
第五百八十章許配


  薛牧走到門邊的時候,看見的場面已經是所有人正襟危坐,岳小嬋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聲音平靜有氣質:「總而言之,六道之間逐漸暴露出很多日常接觸中的摩擦,我們作為盟主宗派,固然要為盟好關係考慮,但也不能太縱容退讓。我們才是最強方,不欺壓他們都算有素質了,破壞關係這種事不用你們擔心,只要站得住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啪啪啪~」薛牧鼓起掌來,緩步進門:「說得好,不愧是我宗少主。」

  岳小嬋面無表情:「胭脂坊管理層內部議事,這個無關人士是怎麼進來的?來人,把他轟出去。」

  「噗……」岳小嬋的裝腔作勢沒有達成想要的效果,所有與會人員幾乎齊齊噴了出來,議事廳中咳嗽聲連成了一片。

  「我來轟我來轟!」黎曉瑞跳了起來,整個人抱住了薛牧的胳膊不知道是在拖呢還是在蹭。

  岳小嬋故作平靜的面容徹底保持不下去,臉蛋慢慢漲得跟猴子屁股一樣,勃然跳腳:「有病都去治,咳什麼咳?黎曉瑞!幹你的活去!」

  眾人瞬間做鳥獸散,留個面紅耳赤的岳小嬋鼓著包子臉怒氣且兄弟且兄弟地盯著薛牧看。

  薛牧忽然發現,岳小嬋又長高了,原本平板的地方也越來越鼓脹……那婀娜的身段,出落得越發青春靚麗的面龐,稚氣越來越少,越來越脫離早前的蘿莉印象。唯有臉蛋上那些許嬰兒肥,能找到當初的一些影子……

  「看什麼看!討厭死了!」惱羞成怒的岳小嬋再掛不住面子,憤憤然轉身往側門跑。

  薛牧飛速追了過去,伸手要去拉她。岳小嬋忽然側身讓過,伸手搭著他的胳膊,「砰」地一下來了個過肩摔。

  薛牧猝不及防被摔了個嚴嚴實實,但岳小嬋這一摔終究也沒用什麼功力,這麼普通一摔以他如今的鍛體連痛都不怎麼痛,只是灰頭土臉看上去很沒面子。

  他也沒急著爬起來,坐在地上嘆了口氣:「要出氣的話……可以重一點的。」

  岳小嬋咬著下唇看了他半晌,慢慢蹲下身來,眼裡漸漸起了些妖豔的嫵媚:「痛不痛?」

  看著她神情的幻變,薛牧一時有些恍惚,竟不知怎麼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岳小嬋幽幽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氣,薛牧……」

  薛牧忙道:「是我不……」

  話音未落就被截斷了,岳小嬋輕輕搖著頭:「你沒什麼不對,我叔叔世之英雄,踐踏乾坤,天下之物本就該予取予攜……理所當然之事。世人奮勇精進,以武稱尊,豈不就是為了這個?是叔叔的話,小嬋服氣。」

  「……」薛牧聽得很無語。這話理應不是反話,這是魔門典型的強者理當擁有一切的三觀,甚至別說魔門,天下人或多或少都差不多有這種三觀,慕劍璃請君試劍、莫雪心委身事魔,細究起來都是這樣的觀念在作祟的。

  有時候覺得這種世界觀很不妥,可有時候怎麼覺得這麼美妙呢?

  卻聽岳小嬋續道:「不對的是我……當初我要不是還貪著什麼修行進益,還顧著什麼年齡太小……要是直接不顧一切跟你在一起,拼著師父責罰……那什麼都不一樣了,對不對?」

  薛牧呆愣愣地看著她,完全無法回應這個詭異的角度。

  岳小嬋嘆道道:「要說生你的氣,氣的也是這個。你明明一介妖人,好色無度,師徒母女什麼都不在乎,偏偏當時在乎什麼年紀小?你明明膽大包天,以文弱之軀周旋於頂級宗門之間,要是誰放下顧慮便能強殺了你,你全然不懼,偏偏當時怕我師父發怒?」

  薛牧被她說得居然真被帶到這個思維裡去了,想了半天似乎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要是當初一狠心,早就和她在一起了?

  當然實際情況並不能這麼去套的,那時候腳跟都沒站穩,如履薄冰,哪裡敢精蟲上腦呢?那時候的薛清秋殺氣滿溢,眼睛一瞪都能殺人,可不是現在相互依靠的姐姐……就連岳小嬋當時也是以武為重,自己膽敢破了她的修行,她怕是第一個殺了自己。

  可這一刻兩人都似乎忘了這些,覺得吃這一摔真是該。

  「我本來該是你的第一個女人,你最重要的女人……天下人也該說薛牧和岳小嬋是一對兒,而不是現在這樣,在所有人眼中岳小嬋都不知道處於你身邊的什麼角落裡……就算你要我娘,也該是我點頭的……我會點頭的……她苦了十幾年,找個男人怎麼了……叔叔破除陳年恩怨,讓我母女相認,我本該高興才是,我氣的根本就不是這個……」

  薛牧只能默默地聽,他發現自己說什麼都不合適了。

  和岳小嬋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很容易陷入這個狀態,之前覺得是兩人之間關係難明的緣故,如今想來其實不過是自知有愧,故而無法像在別人面前那樣侃侃而談。

  岳小嬋抽著鼻子,聲音裡越髮帶著哭腔:「我喜歡你能對她們好,當時也是我自己讓你對師父好點的……可我卻又不想你對她們那麼好,好得連我自己的位置都沒有了,越來越被擠在角落裡,只能默默地看你們好……」

  薛牧默默地將她擁在懷裡,心都化成了一灘水。

  「我特意拉著你一起去劍州,想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終究還是沒發揮什麼用,看著你縱橫捭闔地破局,感覺自己練武都不知道是幹嘛的,於是我學你的思維,學你做事,如今胭脂坊這樣子,叔叔滿意嗎?」

  「滿意,我家小嬋是世上最聰明的女孩。」

  「我不想只是師父的附帶品,可我又捨不得放棄你……我氣的是我自己搖擺不定,都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這麼笨的女人連我自己都討厭。」

  「你不是師父的附帶品。」空中忽然傳來薛清秋的聲音。

  岳小嬋愣了一下,轉頭看了上去,薛清秋安靜地站在對面房檐飛角,已經不知道聽了多久。

  「師、師父……」岳小嬋囁嚅了一下,垂下了腦袋。見到薛牧心潮起伏爆發出來的心聲被師父聽見了,言語中明顯的和師父爭風吃醋的味兒讓她尷尬莫名,不敢直面薛清秋的眼神。

  「你可總算讓師父聽見實話啦。」薛清秋微微一笑:「先前在師父面前裝什麼大度呢?」

  「我……」

  薛清秋目光落在薛牧身上,低聲道:「薛牧……一直以來是我們聽你安排,如今你聽我安排一次可好?」

  薛牧這個時候真是什麼意見都不合發表,只能道:「聽你的就是。」

  薛清秋平靜地道:「我欲宣告天下,將嬋兒許配與你為妻。無論你身邊有誰,一代魔宗也好,正道雄主也罷,嬋兒才是你真正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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