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81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48
第五百九十一章清歌動南北

由於不知秦無夜的改革到底是什麼程度——她自己也需要推演完善功法才知結果,這就導致合歡宗人心憂惶。在秦無夜表示可以允許脫離,另開附屬宗門的選項下,合歡宗選擇這一條路的人遠遠比秦無夜預計的還多,其中甚至包括了她原本以為極度鐵桿的自己人。

更具體些,宗門老人願意留下的只有已經在演藝行當里大有收穫而不願放棄的人,又或者是有一定遠見想要有新突破的人,人數並不算多。

其他的全部都是新弟子。

說合歡宗是徹底換了個皮也不為過。

“聖女……我們……”

“去吧。”秦無夜淡淡道:“不願改變舊有的思想,不願放棄已有的生活,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慚愧。我等也不是不明白聖女一片苦心,為了大家的功法能更合天道,大步向前。只是我等終究世俗之人,耽於逸樂,自知難窺大道,辜負聖女美意。”

秦無夜嘆息道:“離開之後,你我依舊同根同源,有什麼困難之處可以來找我。”

“是。”眾人一揖到地:“我等也依舊聽從聖女調遣,為聖女征戰,時時上貢。”

這是應有之義,合歡宗的人也不蠢,秦無夜改功法也只是針對有情無情一項,改教義也最多添了是否節制一項,在其他諸多行事上依然是魔宗套路,可不是改念佛了。

之所以不弄死他們,就是為了手頭還能有這麼群知根知底的附屬可用,一時不至於捉襟見肘。如果不做這種表態,恐怕秦無夜就要殺人了,可不是真有那麼大度真放你們徹底自立。

秦無夜滿意地點點頭,又正色道:“但有句話我要事先提醒你們,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當今突破變得容易,各家宗門強者輩出,若你們依然在錯誤道路上越走越深,永無精進之日,到時候無需別人滅你,早晚自己消亡於世。”

“那倒也未必,人的慾望沒有止境,只要人欲尚存,我們這一支就永遠不會消亡。我們也想過,姬無憂貪權,薛牧好色,他們的慾望都挺濃的,不過是他們認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前,有所節製而已。若有朝一日誰能真正的達成鎮壓天下之局,那時候的節制會不會消失不見,從此縱情無度,耽於逸樂?若有那一天,或許他們反成了我們的代言者,聖女又怎麼考慮?”

秦無夜目光幽幽,低聲道:“姬無憂我不知道,薛牧是永遠不會跟你們一樣的。”

“為什麼?我看他比姬無憂更像個享樂者。”

“薛牧再貪享樂,也不會突破底線,比如你們的奸淫,橫行道的擄掠,滅情道的濫殺,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做不出來。”

“唔……”

秦無夜想了一陣,忽然笑了起來:“他口頭表現得好像只顧自己舒坦,其實看著眾生困苦,會同情會蹙眉,會想要幫他們一些,在靈州搞免費講武堂、搞壓制個人武力講團體配合的武道競賽,隱隱都藏著幫底層民眾一把的心意在其中。你說這樣的人能放縱自己到什麼程度去?現在他是不想盲目挑戰舊有的世界體系,做事只是擦著邊,我怕他真到了大權在握之日,想做的事更多,反而活得更累些。”

“……若真如聖女所言,這樣的人居然成了魔門盟主,真是有趣。”

“所以連慕劍璃莫雪心都栽了啊,她們是看見了薛牧邪性的行事之外暗藏在骨子裡的俠氣,你當她們只是被騙嗎?”秦無夜悠悠道:“魔皮俠骨,正魔通吃,我男人的靈魂比世上任何人都有趣。雖然本座對他那點俠心不以為然,但也真想伴著他走下去,看他能把這方世界變成什麼模樣。”

我男人……

這幾位辭行的高層悄悄對視,都沒再說什麼。

誰都沒有想過,原本認為只是一場交易的妖女合歡,居然真會從她口中聽見“我男人”“伴著他走下去”這樣的言語,再也沒有遮掩。

眾人終於告辭而去,連帶著各級門人弟子,人潮漸退,出去另尋基地安身。

絲竹喧囂歡聲樂語的熱鬧合歡宗,終於變得冷冷寂寂,放眼望去都找不到幾個人影,空曠冷清。

“天道不歸路,一個輸,一個哭。”秦無夜低聲自語:“看這副模樣,我也不知道我終將是贏是輸,薛牧,你是不會哭了,希望你別讓我哭。”

身後陰影處傳來葉孤影的聲音:“那首歌他到底是給玉麟聽的,還是給你聽的?”

“名為給玉麟,實則給我的。你主人運籌人心,現在已經越來越混融,不露煙火氣了。真要論起來,這場合歡之變就是他一言造就,一曲清歌平萬里之外。我倒是很想知道當初聽了同一首歌的玉麟,眼下是什麼狀況……”

“餵,憑什麼到你這裡就是你男人,到我這裡就是我主人?”葉孤影不服:“喊他主人只是床笫之上瞎喊的,你還喊爸爸呢!”

“哈……”秦無夜悠悠走到堂邊酒池,順手取了一瓶酒丟了過去:“算我失言,以酒賠罪。”

葉孤影接過酒瓶,笑道:“以前倒是沒見你喝酒。”

“我合歡門下,豈能不飲酒?”秦無夜微微一笑:“我不但喝酒,其實我也能作歌的。”

“哦?”夤夜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唱來聽聽?”

秦無夜毫無形像地坐在地上,仰首灌了一大口酒,打著節拍悠然而歌:“有人說,江湖是開了一壇陳酒。蘊藏春秋,才敢敬舊敵新友。”

夤夜撫掌道:“好歌。”

“縱然一劍在手,怎及他自謀算運籌,悠然一扇輕收……”

葉孤影愣了一下,這是唱她自己與薛牧?秦無夜心中對薛牧居然這麼佩服。

她的歌聲飄蕩在冷寂的宗門,糯軟輕靈,聽在人心裡,甜而不膩,醉而不傷,實在很好聽。夤夜忍不住道:“感覺你比千雪唱得自在呢……”

“羅千雪啊……我只是唱我心,愛怎麼唱怎麼唱。她是踐行者,需要唱給別人聽,可沒我這麼隨性逍遙。”

“比如玉麟?”

“比如整個玄天。”

…………

羅千雪此刻正在玄天宗大演武場舉辦演唱會,玄天宗絕大部分年輕子弟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理論上道宗講清修,不該讓這種風月入宗門,可羅千雪傳達的是星月宗的友善之意,這個拒於門外就是外交問題了,問天道人也不是古板之人,拂塵一揮,乾脆在宗門大武場開辦了盛會,允許所有弟子來看舞聽曲。

道士清修太無趣,可想而知這難得的風月會讓多少玄天門下趨之若鶩,就連不少鬍子一大把的老道士都難免動了清淨心,在山崗高處悄悄看。

結果羅千雪帶來的不是什麼心曠神怡的歌舞,而是來剮心的。

“不如將往事埋在風中,以長劍為碑以霜雪為塚,此生若是錯在相逢,求一個善終……”

不知道多少道姑紅了眼睛,有人開始低聲啜泣。好多年輕道士面紅耳赤,尷尬無比。

在人群最前方看表演的玉麟開始坐立不安,總覺得人群某處有幽幽的美眸凝注在他身上,怨氣如劍,刺得他如坐針氈。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48
第五百九十二章回首向來蕭瑟處



  如今星月合歡的演藝越來越純熟,已經把歌曲與舞台短劇表演徹底揉合在一起,連帶著以前的歌曲都新增了編舞和對白,在表演形式上更加貼近地氣,也更容易讓人產生代入感。

  羅千雪獨唱給薛牧聽的是純歌曲版,而拿出來到玄天宗剮人心的是添加了場景表演與煽情念白的演出版。

  合歡宗的心兒正在表演道姑獨白:「那天洛道的雨下的好大好大,人群裡有個人,他正在看我,卻向我走來。」

  「那個人說他喜歡我,我想我也應該是喜歡他的。」

  「在別人的婚宴上,他和他的意中人也去了,那我呢,我是誰,人人都說他們天生一對,我也覺得般配極了,可我還是想問他,我想到他面前問他,是不是我送的馬俱不夠好看,是不是那天的桂花糕我沒捂熱,是不是……」心兒停頓了一下,聲帶哽咽沙啞:「世上的人都是這樣,連自己承諾的誓言都可以,隨意收回。」

  前座的玉麟終於撥開人群,落荒而逃。

  他和歌曲唱的那位有些接近,卻不完全一樣。

  曾經年少,策馬江湖,一壺酒一把劍,放縱不羈。他還會和石磊去喝花酒,言笑無忌。那種放蕩少年時,他在江湖上當然是留了情的,有過一個海誓山盟的人。

  可隨著突破入道期,心就止了,花酒也不想去了,再說……如今一起喝花酒的那個人,也不在了。

  修道修道,隨著修行越深,看過的經過的人間喜怒哀樂越多,慢慢的便盡皆看淡,越想出世。從少年時江湖相遇的海誓山盟變成了避而不見,然後……少女追來,拜入玄天,成了道姑。

  少女說做道侶,宗門不禁。但他不敢。

  他怕做了道侶,就沉湎情愛之中,再無出塵之意了。

  他是沒有新歡,可他的新歡就是求道。對於女方而言,與負心沒有什麼區別。

  天道不歸路,一個輸,一個哭。

  青燈夜雨,青絲道袍,同門不相見,活得像個笑話一樣。

  藝術的所謂代入所謂共鳴,並不需要你完全和詞中一樣,只要一縷接近,便能迅速沾染,填滿胸臆。秦無夜掀起無情之辯,合歡傾覆;玉麟牽動心中負疚,玄天寂然。

  不要覺得這區區情愛小題大做,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就是問道的一部分,問道高於一切。

  可想而知此刻玄天宗裡還有多少共鳴者。出世求道與人間情愛,原本就是很且兄弟突的事情,即使宗門不禁,只要自己對求道有所追求,就需要取捨,實難兩全。

  所以偌大的玄天宗一共也沒幾對道侶,高層更是一個都沒有,全是光桿老道士。

  玉麟也覺得自己該是個光桿道士,問天道人的出塵形態,就是他將來的追求。

  他失魂落魄地一路且兄弟到無人的後山,扶著一棵青鬆,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雲州聽秦無夜那一曲,心中便絞痛,這一次更兇殘,對白仍在耳邊迴響,直入心間,一幅幅畫面在眼前閃過。

  彷彿看見了江湖相遇時,油紙傘下那一抹嬌羞,彷彿看見了他回山之後,那一臉絕望。

  看見了她自綰青絲,披上道袍,盈盈對著他打了稽首:「師兄,往後同門,請多多指教。」

  薛牧說得沒有錯,一曲催肝腸,可見情在心中深藏,未曾或忘。只要一點牽引,便肆無忌憚地蔓延。

  「癡兒,能飲否?」

  玉麟抬頭,問天道人站在樹邊,手上提著個破破爛爛的酒葫蘆,搖啊搖的。

  「師父,我……」

  問天道人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又把酒葫蘆丟了過去:「來來來,喝一口。」

  「你剛喝過,口水都沒擦。」

  問天舉起巴掌,玉麟退了一下。

  「坐吧。」問天席地而坐,笑瞇瞇地從袖袍裡掏出一袋子花生米,美滋滋地吃了一粒,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然後……收了回去,沒給玉麟吃。

  玉麟咕噥了一下,也席地坐了下來:「沒見過這麼小氣的。」

  「給你酒,你嫌喝過。又想要人給東西,又想沒有瑕疵,哪有這麼好的兩全之事?」

  玉麟無奈道:「這類比很生硬的,師父。」

  問天翹著鬍子:「沒有薛牧會剮心是吧?我可寫不來白髮魔女洗白他家大魔頭,也寫不來西遊記哄得元鐘樂顛顛,更不會用水滸傳給六道之盟立大旗。別拿我跟他比。」

  「那你會幹啥?」

  「我會拍死你!」

  玉麟又縮了一下,哭笑不得。

  問天喝著酒,悠悠道:「薛牧這人,有點多管閒事了,你的情事關他何事,就不怕起了反效果?」

  玉麟搖頭道:「一來算是朋友之勸,二來我看他也是在問道。他對各家之道裡對於情的分歧很感興趣,通過這類的試探,在試各家之別。」

  問天道:「你可有所得?」

  「沒有,心中情思難遣。」玉麟叩首:「請師父解惑。」

  「難遣就別遣了,何惑之有?」

  玉麟愕然。

  問天悠悠道:「世上道宗不止我們玄天一宗,各家流派並不少,其中大半和無咎寺差不多,講究斬卻俗緣,六根清淨。唯有本宗不禁,順其自然,你道何故?」

  玉麟道:「順其自然,此即道也。」

  問天瞪眼道:「你這不是知道?糾結個屁?」

  玉麟苦笑道:「知易行難,師父。真要是情意纏綿的,還能修個什麼道啊?」

  問天忽然湊近了幾分,神秘兮兮道:「你行走江湖,有沒有聽過這種討論——男女之間有沒有純粹的友誼?」

  玉麟笑道:「聽過。想必是沒有的吧,便是我與法明,算得上有修持者,與慕劍璃祝辰瑤這等絕色相交,都難免偶起心猿,對薛牧羨慕嫉妒恨,何況世人?如薛牧者,口頭說朋友,恐怕心裡想的就是床了。」

  問天笑道:「我卻道有。要不要教你?」

  「請師父教誨。」

  「一般人結了婚就是純潔的友誼了。」

  「師父你在逗我?」

  「你隨便尋個老夫老妻問問,想讓他行個房,都是老婆別這樣……多純潔啊,絕無邪念。」

  「……」

  「道侶不是也一樣?你還指望永墜纏綿,想得美,過得幾年,她叫你雙修你跑都來不及。」

  「……」玉麟大汗淋漓。

  「某種程度上,為師認可藺無涯。只是他太刻意了,執念太深,徒有利劍斬不得。其實吧,順其自然,早就薄了。」

  玉麟吐槽:「師父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問天喝了口酒,低聲道:「當年為師也和你一樣啊。一心求道,不屑凡塵,求到了四十歲了還窺不得洞虛之門。回首看青絲寥落,方知輸了少年負了她。」

  玉麟默然。

  「求道之心是執,執則生妄。驀然回首,往事悠悠,方知錯了。」問天平靜道:「陳飛揚一喜我去尋她,踏遍山河萬里……該說我是幸運的吧,若是尋不得,怕也是一生掛礙,再無寸進。幸得尋到了,看她農家夫婦,舉案齊眉,兒孫繞膝。那一刻忽覺陰霾盡去,晴空萬里,於是大笑起來而去,當日洞虛。 」

  玉麟想了很久很久,叩首三拜:「我知道了。」

  問天留下了酒葫蘆,轉身而去:「薛牧是個不錯的朋友,不是只會跟你喝花酒。」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4:51
第五百九十三章也無風雨也無晴


  羅千雪不知道自己這一場演唱會促成了多少玄天道侶,收穫了多少粉絲。在宗內女觀住下時,道姑們熱情洋溢地來送花送禮物,直當貼心人。

  夜舞團隊和羅千雪面面相覷,都是吁了一大口氣。

  玄天宗和星月宗數百年的宿敵,雙方死傷不知多少人,就連薛清秋的師父之死,也有賬可以往問天身上算。玄天宗這邊也是一樣,問天的師父師叔師兄弟,多的是星月宗殺的,就在薛牧穿越前後時間,夤夜岳小嬋都殺過玄天宗的人。呃,薛牧自己都毒死過一個。

  這樣兩家宗門之間,誰也沒想過居然能受到這樣熱情洋溢的歡迎,還能漲粉!

  說是說勢力之間沒有永恆的敵人,可這反差也太誇張了點吧,羅千雪如墜夢中。

  門外傳來玉麟的聲音:「羅姑娘可在?」

  「呃,道長請進。」

  門開,玉麟帶著一位道姑攜手而來,羅千雪眼睛直了一下,還當真促成了一對道侶了嗎?

  道姑並不算太​​美的,在美人兒扎堆的星月合歡兩宗裡最多排個中等,倒是一身道袍平添幾分異樣的美感,羅千雪看著看著就在想,回去也這麼搞一身穿給公子看,不知道公子是不是會更興奮一點……應該會吧,當初就是他首倡的製服主意來著……

  正在胡思亂想,玉麟打了個稽首:「感謝羅姑娘不遠千里,促進兩宗交流,也驚醒玉麟,今後道侶相諧,便是姑娘的大媒。」

  「呃呃……」羅千雪忙道:「這是公子吩咐的,不是千雪之功。」

  玉麟笑道:「謝你就是謝他,還不是一樣的?」

  這話說得羅千雪心中高興,笑道:「恭喜二位有情人終得攜手。」

  道姑有些羞意,低聲道:「明日我二人結成道侶之儀,還望羅姑娘賞光,喝杯水酒。」

  「當然的當然的,我還會為你們唱些好歌。」

  「那就感謝羅姑娘了。」玉麟笑笑:「薛牧的團體賽,本宗弟子已經赴靈州了,玉麟屆時也會去湊個熱鬧。」

  這話就有點意思了,團體賽針對的是歸靈以下不會飛的武者,對於這些頂級宗門而言總有過家家的意思,正道各宗願意組織人手參與那是薛牧私交廣闊,沒必要駁他的面子,實質並不重視,並不需要什麼重要人物親臨做嘉賓的。玉麟此去,不僅是代表了交情,絕對還含有宗門交際的意思在裡面。

  原先薛牧和玉麟只是私交,在宗門層面並無交流。如今有把私交擴大為宗門外交的意思,象徵著兩家長期敵對關係的破冰,意義如同現代的中美建交,影響深遠。

  公子的文藝外交真的這麼有用的嘛?羅千雪有些糾結,還是道:「貴宗算是有氣度,沒有誰為難千雪,可道長此去,本宗上下反應難料,道長還是先和我家公子交流一二再說。」

  玉麟搖頭道:「我相信如今的星月與以往不同,何況此去本來就有些宗門事宜需要說開。」

  「比如?」

  「比如當初岳千江是姬青原的人,受封縣子。當初我們兩家敵對,此事懶得分辨,如今該說個明白。」

  羅千雪怔了一怔,緩緩點頭。本來仇怨很深的宗門之間,有點屎盆子也沒人會去辯解什麼,那是示弱之舉,反正血仇那麼多也不差一件兩件,解釋了又沒用處。其實薛清秋未必不知道,畢竟陳飛揚一喜岳千江的縣子之爵也沒遮住。只是她也更樂意把賬算在玄天宗身上,懶得細分那麼多了。

  一旦某一方開始想要分辨解釋,那就是有了和好的意願。

  玉麟又道:「我也知道世仇建交,總要有一方有所退讓。薛牧既然先讓羅姑娘表達善意,又推了貧道這重要一把,貧道願代表玄天宗對當年的部分仇怨做出道歉補償,比如去薛宗主之師靈前叩首參拜。我知星月宗信息另有特異渠道,關於這些事情,煩請羅姑娘先通報薛牧一聲。」

  羅千雪越發吃驚,玄天宗這面子可真放得有點低了,前宗主和問天打了一輩子,玉麟若去叩首,分明代表的是問天參拜,而不是他自己。這就有點厲害了……她心中驚奇,口中言不由衷地謙讓道:「道長何至於此……」

  玉麟嘆了口氣道:「薛牧這廝其實骨子裡有點小氣的,才不是面上這麼大方。他的和好姿態已經給了,我們若無退讓,他可能會說我們敬酒不吃吃罰酒,轉頭就要給我下絆子。我欠了此情,不想跟他打。」

  羅千雪眨巴眨巴眼睛,想說什麼,卻變成了這麼一句:「道長不要太了解我家公子,我會吃醋。」

  道姑掩嘴失笑。

  …………

  當夜羅千雪去了玄州星羅陣,連夜向薛牧匯報這件事情。

  薛牧聽了也很驚奇,他此前是知道問天有點和星月宗休戰的意思,允許玉麟和自己私交就是這種考慮,所以他主動來了次文藝外交,算是試探一下和整個玄天宗接觸的態度。可從沒想過居然能取得這麼恐怖的效果,這哪裡還是文藝外交?打服了的外交也就差不多這樣而已吧……

  「恐怕不是什麼文藝外交的結果。」薛清秋在身邊悠悠道:「六道之盟有一統之相,並且你有意擠出膿血,帶入正途,這種種跡象恐怕問天是有所察覺得。他自命正道魁首,會想助推這樣的千秋大事,寧可和我們和解。你讓千雪過去,也是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台階,到時候你問玉麟,恐怕要他們玄天宗出力都有可能出的。」

  「有道理。」薛牧笑道:「還是你懂問天。」

  「我從小聽著這個陰影般的名字長大,神功大成之後更是與他打了不計其數的血戰,這世上比我更懂這個老道的人還真不多。」薛清秋嘆道:「說起來這個老道是真有道行的,算得上表裡如一。在天下只有兩個洞虛的最強之時,也沒見他趁機謀什麼私利,而是真把精力用在除魔上了。那些年魔門各道真是戰戰惶惶,過得極為艱難。拋開仇怨和立場,這老道確實還是能讓人生敬的。」

  薛牧想了一想,笑道:「問天連續做了幾件蠢事,比如參與奪嫡什麼的,雖說也是為了宗門考慮,卻免不了有些自壞道行的意思。如今怕是覺得大勢如潮,不可輕逆,索性順天應人,不如歸去。」

  薛清秋點點頭:「各方面都有一些吧。」

  「總的來說,弱國無外交啊……只要自己強了,說話都有力。」薛牧頗為喟嘆:「那麼你對這場仇怨終結怎麼看?」

  薛清秋沉默了好一陣子,輕嘆道:「真能讓玄天嫡傳在我師父靈前叩首,師父也會欣慰吧……」

  薛牧轉向星羅陣,對羅千雪道:「玄天之道,我已明了。你替我送一首詞,就當禮物吧。」

  「公子請說。」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第六卷終)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09:53
第五百九十四章真師徒也



  自姬無憂登基起,時間剛過不到半年,大周就有了太多變故,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足以列入往昔六扇門《大事記》的那種。

  七玄叛亂,莫雪心重定山河,將行俠列入七玄谷修行硬條件,雲州上下風氣為之一肅。

  玄天結彩,一日之間同時結成了十幾對道侶,其中包括年輕一代最負盛名的玉麟,讓人直呼看不懂。

  合歡道爭,秦無夜鎮壓叛黨,連師父都殺了,血腥清洗叛黨直屬,同時驅逐近半門人,另立附屬。並且將清洗擴大到了整個天下合歡分舵裡,大量合歡宗青樓爆發內戰,驅逐者無數。合歡聖女的殘酷果決震撼天下。

  多足戰偶運作,直奔荒漠,第一批中土物資一個月內送達,恐怖的運輸效率讓大漠一片沸騰。狂沙門投桃報李,第一車試驗用的原油運至靈州,薛牧寫了長信,送達京師神機門。神機門緊急成立新小組,關起門來不知道在研究什麼,偶爾可以聽見裡面傳來轟鳴之聲,如龍吟虎嘯。

  又比如舉國各地城防司建立,名為城防,實際在這種不存在軍事戰爭的時代,所謂城防的職能極大的擠壓了六扇門的地方治安之職,對地方而言,擠壓職能意味著油水紛爭,地方上的城防司與六扇門對立尖銳。

  但朝堂之上卻沒太大風浪,皇帝在搞皇家禁衛,多從勳貴子弟與百官家屬擇其優者。太后好似還很配合,雙方默契往裡面扶持自己人。而輔國長公主、神機門、李公公,三大派系聯合了多位王爺,熱火朝天地在做交通部。

  這塊事宜從文到武體系龐大無比,運作起來卻比想像中的快很多,夏侯荻的工作狂程度實是當世第一檔的,鐵了心要做什麼事情,一個月都沒見她回過家門。如今交通部基本框架已經有了模樣,各地驛站也開始改建交通站,文武兩司面向全國宗派家族招人,部分新軌道已經開始鋪設,比如京師到靈州到劍州這一條線就正在鋪了。

  可以說從江湖到朝野,四方風起,一片勃勃,人們在酒館聽故事都聽得目不暇接,感覺世事變得實在太快,一天一個模樣。

  在這所有大事件中,全都繞不開一個人的名字,薛牧。

  以這個名字為核心,變故覆蓋天下。

  …………

  「侯爺,靈州城防司不能不搞,否則全天下都有城防司,就靈州沒有,下官這個郡守鐵定被擼了。」

  張百齡去城主府見薛牧,大倒苦水:「本來陛下就有點疑心下官與城主勾結,平白想撤的話有太后長公主頂著不好撤,可這麼大的把柄丟出去那是肯定站不住的。」

  「呃?」薛牧從案桌上一堆稿子裡抬起頭,迷茫道:「我什麼時候禁止靈州搞城防司了?這玩意我們自己搞,搞起來也是自己的人,姬無憂管得著麼?按理你玩這套比我溜才對啊……」

  「靈州搞城防司招新,被安捕頭帶人拆了,此後就擱置了。」

  「還九命虎呢,傻肥貓一隻。大批崗位給靈州人,不做會被人戳脊若論基骨的。」薛牧刷刷寫了個條子:「讓他找個自己人脫了六扇門製服去做城防司老大,會不會做?」

  張百齡拿了條子,心下稍安,又問:「那靈州交通站由誰負責?是星月宗出個管理還是……」

  薛牧想了一陣子,忽然問:「鄭羿辰還在不在靈州?」

  「在春秋新城那邊做各種場地佈置陰人,興致盎然。」

  「……問問他做不做靈州交通主管。」

  「城主是要把鑄劍谷徹底拉上車?」

  「鄭羿辰駐留不歸,這明顯是本身就在車上。」薛牧繼續低頭寫稿:「鑄劍谷的工匠聯席製本身權位不穩定,鄭冶之又長留京師,更難遙控。好在鄭家子弟算是多才俊,鄭浩然坐鎮谷內,鄭羿辰來了這裡就是預埋後路,可別以為他這種天之驕子會因為好奇新鮮事就留在這裡不走了,我們也該給他們定個心。」

  張百齡不是想不到鑄劍谷的情況,可他還真不敢想鑄劍谷子弟肯做靈州交通主管這種事情……這裡的政治意味太明朗了,這麼下去靈州都快成小朝廷了,姬無憂受得了?

  「就是要他受不了,我拉扯正道參與團體賽,不也是含著逼他的意思?我們的賬面實力本來就強過他,並不怕爆發戰爭,最怕他藏著穩穩佈局,在那個位置上能經營的太多了,長久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逆轉。若能逼他忍不住提前爆發出來是最好的。」

  「嗯,那如今春秋新城也差不多了,團體賽的具體日期該定了麼?」

  「公佈吧,就在七月初一。你去轉告曉瑞一聲,報紙宣傳同步進行。」

  張百齡剛剛出去,黎曉瑞自己就跳了進來:「公子我在呢!」

  薛牧無奈道:「你特麼是靈州日報總負責人,天天沒事做躲在這兒幹嘛?」

  「我還是公子的親衛呀,這叫身兼兩職。」

  「兼個頭,信不信我撤你一個職務,你自己說撤哪個?」

  黎曉瑞賠笑道:「能不能別撤,曉瑞很喜歡做報紙的,可又捨不得公子。公子也需要人端茶遞水的嘛,你看身邊空空的,曉瑞看著難過……」

  「……」薛牧面無表情:「誰告訴你我身邊空空的?」

  隨著話音,夢嵐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揉了揉發酸的膝蓋。

  黎曉瑞眼睛直了一下,忽然又看見卓青青鑽了出來,抹了把嘴角。

  這桌子底下有這麼大的嗎?還能容幾個人啊?黎曉瑞總覺得看見了自己的未來,俏臉刷地紅透。

  「親衛就是做這個的。」卓青青悠悠道:「你還做嗎?」

  黎曉瑞梗著脖子:「還有好幾個姐妹也沒見全這個了,公子才沒那麼荒唐。」

  卓青青若有所指:「你到底想他荒唐,還是不想?」

  黎曉瑞扛不住了,轉身就跑:「七月一號是吧,我知道了,就去宣傳。」

  妹子落荒而逃,出門時和一陣香風錯身而過,下意識看了一眼,嬌小的體型穿著一身淡綠衣裳,步履盈盈,如同牆角的小花一樣嬌弱。

  醫仙子蕭輕蕪。

  黎曉瑞忍不住想像這種純淨避世的仙子在桌子下面的情形,想著就讓人心底發癢鼻血長流。

  「砰!」胡思亂想的少女一頭撞在門柱上,捂著腦袋淚汪汪地跑了。

  「師父。」蕭輕蕪進了門:「你又欺負人了?那姑娘跑得滿臉通紅,就像被你施加了十八番咸豬手。」

  薛牧面無表情。

  好一個純淨避世,小白花一樣的仙子……

  「你這個章回寫得有問題。」薛牧丟過自己改過的稿子:「襲人只是未經世面的小丫鬟,可不是你醫道聖手什麼都懂。我給你改了一段,你研究一下。」

  蕭輕蕪看了一眼:

  寶玉含羞央告道:「好姐姐,千萬別告訴別人要緊。」襲人亦含羞笑問道:「你夢見什麼故事了?是哪裡流出來的些髒東西?」

  蕭輕蕪嘆了口氣:「一段小兒女之態,可謂追魂攝魄之筆。」

  卓青青幽幽吐槽:「一個老銀棍,寫含羞央告好姐姐別告訴別人。一個死腹黑,天天一副文學少女小白花樣兒。你們師徒倆的臉皮一個模子刻下來的,真師徒也。」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09:53
第五百九十五章當小腹黑遇上小妖女


  沒臉沒皮的真師徒連反駁都懶,直接湊在一起繼續研究他們的紅樓夢,卓青青無奈地給他們倒了杯茶,抄著手臂看兩人湊著腦袋的樣子。

  溫馨倒是挺溫馨的,薛牧從來沒有真個對蕭輕蕪動手動腳,口頭上的調戲兩人早都習慣了,完全沒當回事兒。

  這些日子薛牧處於休閒中,宗門建設薛清秋在做,胭脂坊管理和新城建設岳小嬋在奔忙,薛牧自己也就處於城主府,做些各方溝通交流協調的事情,看著全局。

  閒暇時就跟小徒弟在寫紅樓夢。

  兩個人的水平距離紅樓夢都有很大差距,所幸薛牧如今記憶清晰,能還原不少原著細節,蕭輕蕪女性文字天然就比較細膩優美,能彌補薛牧之缺。師徒倆合作起來,這本巨著也慢慢的成了模樣。

  有時候寫到後面觸發了前面的記憶,薛牧會從頭到尾反復修繕,比如這次返回頭改的這段賈寶玉初試雲雨情是第六回,其實兩人已經合作到快八十回了。

  再往後會更難寫,因為蕭輕蕪已經敏銳地發現,薛牧後面給的細綱和前面的一些埋伏似乎對不上。

  「師父你是不是哪裡搞錯了……君王恩來去無定,你這賈府結局不對啊,你要的看著他樓塌了的白茫茫呢?……明明說,縱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這陳飛揚一喜寶玉怎地如此平靜?你這、這不是我心中寶玉了啊……」

  「……」薛牧木然。

  「師父你說話啊……」

  「那啥……白學家、紅學家,都很討打啊……」

  「那是什麼?」

  薛牧轉移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就寫八十回。」

  蕭輕蕪急了:「那怎麼可以?」

  「唔,如果是我寫,不可以。你寫就可以。」

  「為什麼?」

  「因為下面沒有了,那不就是太監了?我可不做太監的。」薛牧一本正經:「可你本來就沒有啊,不怕切的。」

  蕭輕蕪鄙視道:「你隻寫了八十回的水滸傳,別人看不出,我是看出來了,那就是太監!原本後文分明還有很多戲。你個死太監……」

  「喂喂,我教你這個比喻可不是讓你來欺師滅祖的!」

  「難道我說得不對?」

  「我才不會太監。」薛牧悠悠道:「你倒是有點眼力,看得出水滸八十回後尚有後續沒寫。其實章回已經存在,那時候不合面世,該面世的時候自然就出來了。」

  蕭輕蕪奇道:「你在這裡居然還留有設計?」

  薛牧笑道:「之前是有意為六道之盟立大旗,正是熱情高漲之時,不該潑涼水。」

  「現在呢?」

  「現在啊,至少我可以警告其中某些人,要是被姬無憂忽悠,盲目受了'招安',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蕭輕蕪抿起了嘴唇,認真地看著他道:「師父你這般伏線,如此神謀,為什麼不肯好好補完這紅樓?」

  薛牧很是尷尬。

  設謀應景,什麼時候用什麼文,這是可以自己設計出來的,但文學巨著本身,他真的沒那個水平,只是直接搬運了一個世界的智慧結晶。

  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他可以照著已有的水滸去補完,卻如何補完本就缺失的紅樓?真補起來,水平鐵定比高鶚差遠了,還不如用高鶚的呢。

  「師父,原來你竟是怕了嗎?是覺得自己也無法構架出預想的效果?」蕭輕蕪很是遺憾:「加上事務繁雜,就打算敷衍而過了嗎?」

  薛牧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真要論起來,蕭輕蕪在這本書上傾注的心血比他多得多了,到了靈州之後足不出戶,天天都在琢磨,如今那心血半廢的遺憾他感覺得出來。

  看蕭輕蕪失望的神色,他忍不住脫口而出:「算了,繼續。」

  蕭輕蕪綻出了笑容:「就知道師父是世間奇男子,絕不會輕言放棄。」

  「說好聽的改變不了什麼。」薛牧無奈道:「我的實力並沒有你想像的強,你那點底子更不夠。明明有捷徑不走,這本書或許會變得更加難了。」

  「那又如何?」蕭輕蕪捏著小拳頭,大眼睛撲閃撲閃:「只要師父願意做,一年不夠就十年,總歸不能半途而廢。」

  「你這麼正經,元氣滿滿的表現,讓我很不習慣。」

  蕭輕蕪收了小拳頭,又變成了安靜的小白花:「嗯,輕蕪本就像那黛玉,世外仙株寂寞林。」

  「……」薛牧磨著牙,一疊空白稿紙砸在蕭輕蕪腦袋上:「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揍你!」

  蕭輕蕪還了一疊蓋在他臉上:「我要看後四十回的水滸啊!自己徒弟都藏這麼緊,哪有這種臭師父!」

  師徒倆打情罵俏中,卓青青悠悠提示道:「少主回來了。」

  薛牧正襟危坐,蕭輕蕪輕攏雲鬢,兩人的姿態一瞬間就變成了師嚴徒孝,一個嚴肅一個溫婉。

  「關於水滸後四十回,你等會自己找她們拿,看完之後送去風波樓吧,現在已經是可以面世的時候了。在最後附上預告,說你我新作即將連載……」

  「是,師父。」

  一旁的夢嵐忍不住笑,卓青青原來還仗著修為有放風的作用呢,方便薛牧偷情?其實分明就是過家家,薛清秋來了她防得住這個風麼?何況別看蕭輕蕪和薛牧言笑無忌的,其實還真是最沒貓膩的一個了,在岳小嬋面前裝一副正經樣有什麼意義?

  難道這就是男人有了「妻子」之後的自然反應?何必呢……

  岳小嬋一蹦一跳地進了門,蕭輕蕪起立行禮:「師娘好。」

  夢嵐和卓青青都忍不住偏過腦袋硬生生憋笑。

  蕭輕蕪今年十九了,岳小嬋剛滿十五。

  十九的喊十五的做師娘,一本正經,也虧得她能不笑場。還好蕭輕蕪也是嬌小型的身材,和岳小嬋半斤八兩的模樣,場面看上去好歹不那麼違和。

  岳小嬋笑得瞇著眼,也是一本正經地背著手,一步三搖地走到兩人背後,探著腦袋看:「寫文啊?」

  「是的師娘,師父教誨讓徒兒受用不盡。」

  岳小嬋笑瞇瞇地順了順蕭輕蕪剛剛被薛牧拍得凌亂了的頭髮,慢悠悠地替她改了個髮型,口中悠悠道:「輕蕪頭髮有點亂,師娘幫你理理……」

  「呃,不用勞煩師娘的……」

  「很快,很快。」岳小嬋纖手如飛,蕭輕蕪無奈​​地任她折騰。

  薛牧目瞪口呆地看著蕭輕蕪一頭秀髮在岳小嬋巧手之下變成了……正方形。

  「你師父用稿紙砸人甚麼的呢,水平不是太好,容易把紙滑下來。做徒弟的要孝順著點,主動改一個容易放紙的髮型……你看這樣多漂亮。」

  蕭輕蕪抽著鼻子:「能和師娘一樣漂亮,徒兒很開心……」

  薛牧摀住了額頭。

  小腹黑VS小妖女,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祝辰瑤在這個方面也不是個弱者,今天她只是在逛靈州不在府內,等她也加入這齣大戲……或者再等秦無夜萬里歸來……以後的身邊可真是熱鬧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09:54
第五百九十六章讓你師妹來喝杯酒



  其實岳小嬋也不過口頭吃醋,小妖女真不是太在乎這種事情,如果說她有點小母雞護巢的意思,那針對的也只是「大婦」位置。對自家師父都藏了一兩年的不服,別人就更是不能碰這個逆鱗了。

  所以蕭輕蕪在岳小嬋看來那是真沒啥,胡鬧一下就過去了。莫雪心慕劍璃其實都沒什麼問題,那些正道人士一本正經的,讓她們爭也未必放得下臉來。真讓她警惕無比的一是秦無夜二是夏侯荻,一個超級狐媚子,一個身份比較特別。

  蕭輕蕪捂著正方形髮型可憐兮兮地告辭而去,薛牧瞪了岳小嬋一眼:「胡鬧什麼呢?」

  岳小嬋討好地給薛牧揉肩:「我只是和咱徒弟鬧著玩……那小丫頭挺好玩的,很像我哈。」

  這話說得,薛牧想說什麼也被堵回去了,哭笑不得:「你叫誰小丫頭呢,又是誰像誰呢?」

  「當然是徒弟像師娘。」岳小嬋挺胸道:「有什麼問題嗎?」

  薛牧瞥了她試圖挺起的部位一眼,一言不發。

  岳小嬋切齒,捏著小拳頭想說什麼,又忍了回去,賠笑道:「今夜我幫你偷了這個小徒弟好不好嘛?」

  卓青青夢嵐聽得側目。

  這種事其實薛清秋也會做,只是薛清秋最多藏在心裡這麼想想,岳小嬋更沒底線,這是為了爭風什麼都敢往外冒。

  「才不要你多事。」妹子們在旁,薛牧真不想一直扯這話題,打岔道:「夏文軒約到了嗎?」

  「他不在靈州附近,我讓夏中行給他傳信了,他們可沒星羅陣,也不知幾時能傳達。」岳小嬋認真起來,問道:「你真要和夏文軒深談?」

  「鐵路運行,最大的麻煩就是橫行道。若說一統六道,夏文軒的戰力也是最讓人頭疼的一個,能達成某些默契是最好。」薛牧輕輕敲著桌面,低聲道: 「趁著矛盾還沒爆發,還算和夏文軒有交情在,總該先看看他的想法。此人有男兒肝膽,天下橫行,和一般盜匪不同,還是能說幾句的。」

  岳小嬋道:「要不要讓夏中行來,先和他說說?」

  薛牧微微搖頭:「夏中行此人比他爹差遠了,我對他印像不佳……」

  「正因為差遠了,有另一種談法。」岳小嬋笑嘻嘻道:「通過他,或許還能影響他爹的考量。」

  「咦,此言有理。」薛牧笑道:「那就請他吃個晚飯。」

  「其實夏中行很早就想請你吃飯了,他的地位有點尷尬,你或許能幫他什麼。」

  …………

  夏中行,在薛牧赴鷺州途中的魔門劫道事件裡擔當著主要角色,因而相識。

  當時夏中行的表現讓薛牧不太看得上,避強擊弱的山賊模樣,勢大的時候囂張無比,可居然不敢和玉麟單挑,而是派出了長輩應敵,這實在太過失分。陳飛揚一喜面對凌厲無匹的慕劍璃,不僅不敢直纓其鋒,甚至連句狠話都不敢放,被慕劍璃全面壓制,成了襯托劍仙子的背景。

  像滅情道厲狂、無痕道關小​​七等人雖然輸給了慕劍璃,人家好歹出戰了,有了比較就有了差距。

  虛淨薛牧相繼出面之後,夏中行更是徹底沒了聲音,場面全是別人主導了去。

  陳飛揚一喜正魔之巔的年輕人比武,夏中行表現尚可,算是挽回了一點面子,但和大放異彩的那幾個相比,卻又相形見絀了。

  六道聯盟之後,各家​​關係緊密起來,紛紛派遣有分量的長老或管事駐紮靈州做代表。夏文軒便派兒子前來作為橫行道代表議事,之前幾次六道協商都是夏中行出面,一直中規中矩也沒什麼特殊之處,存在感很低。

  所以薛牧對他印象真不咋地。

  其實在薛牧崛起之前,夏中行還是很有些小名氣的,橫行道少主,刀君之子,在魔門年輕一輩之中也算個代表性人物,一度比風烈陽的名頭還大得多。但風烈陽岳小嬋相繼崛起,魔門其他年輕人如厲狂關小七等人也各有出彩表現,導致夏中行的光彩快被搶光了,名氣黯淡了許多。

  他的資質上也有所不足,至今天下年輕一輩許多都突破了入道,夏中行還卡在化蘊巔峰,摸不著入道之門。

  這就很尷尬了。

  更尷尬的是,如今正魔之爭沒那麼尖銳了,夏中行也少了很多本來應該有的常規戰績,導致越來越籍籍無名。按說他這樣的身份,光看著夏文軒的影響力,夏侯荻考慮《新秀譜》的時候肯定會考慮他的。可一期又一期過去,正道原潛龍十傑都已經全部入過新秀譜,魔門好多人都上過,他夏中行沒上過……

  夏侯荻和宣哲的考慮很明確,就是當初劫道事件夏中行表現得太難看,上榜無法服眾。

  夏文軒讓兒子駐紮靈州,也是為人父的一番苦心了。靈州明顯是如今的魔門風雲要地,只要在這裡有過一兩個創見,或者什麼提案讓六道人士眼睛一亮,就算是在魔門大出風頭之事,讓人刮目相看。退一萬步說,靈州這樣日新月異之地,你也可以多看多學,人家岳小嬋現在都很有幾把刷子了,你夏中行為何不能學幾手?

  結果夏中行還是讓老爹挺失望的……

  他不算弱者,只是思維模式終究沒從山賊盜匪的橫行裡脫離出來,從武道到政經,都跟不上時代了。

  也代表了一批舊有武者尤其是魔門武者,在如今的大浪潮中的迷茫。

  「讓夏兄久等了。」薛牧笑瞇瞇地踏入口福樓包廂,且兄弟著早就坐在那裡等待的夏中行拱拱手:「薛某處理些瑣事耽擱了……」

  夏中行起身笑道:「哪裡的話,盟主日理萬機,可不像我們無所事事。快請坐,啊,岳少門主也請坐。」

  表面看去,夏中行還是英武挺拔的魔門俊彥,身形雄健,笑容豪爽。可薛牧看得出一種茫然無措找不到岸的感覺,以至於明明平等交流的橫行道代表,說話卻帶上了幾分巴結之意。

  他也沒帶隨從,是獨自一人。可想而知是有些事情不想讓門人聽見。

  薛牧有了數,攜岳小嬋坐了下去,笑道:「夏兄在靈州可住得慣?」

  夏中行拎著酒壺添酒,笑道:「靈州風貌世間無二,夏某在這裡,總覺得住幾個月如見百年之變,都捨不得走了。」

  捨不得走,言下之意還是想走,薛牧悠悠道:「說來令尊讓夏兄長居於此,也少了很多縱橫江湖的揚名之機,要不要薛某跟令尊說說,放夏兄出去闖蕩?」

  夏中行倒酒的手頓了一下,又轉去添岳小嬋的杯子,口中道:「夏某愚魯,至今難窺入道之門,也沒什麼臉面去見江湖朋友。」

  說來也是,以前和風烈陽那些人並駕齊驅,甚至他夏中行要領先一點的。結果現在左看右看誰都比自己強,這就越發不想出去見人了。可越是失了這種勇氣,就越難進益,這是惡性循環。

  岳小嬋便道:「我家薛牧也不會打架,還不是照樣攪弄風雲?夏兄七尺男兒,這點膽色都沒有。」

  夏中行笑笑:「可不是誰都有盟主這等運籌帷幄之能,我等武夫還是要看實力說話。」

  薛牧悠悠道:「那可未必的,我覺得以夏兄的底子,要做個江湖上人人仰慕的少俠簡直易如反掌。」

  夏中行眼睛亮了:「還望盟主指教。」

  薛牧輕輕轉著酒杯,似笑非笑:「法不可輕傳,這要看夏兄的誠意了。」

  夏中行試探道:「比如……」

  「比如讓你師妹來喝杯酒?」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09:54
第五百九十七章整合六道第一槍



  夏中行忍不住看了看岳小嬋,岳小嬋笑嘻嘻的喝酒,美目斜斜剮了薛牧一眼,看不出什麼反對之意,只有妖媚薄嗔,讓人心蕩。

  這一刻的夏中行心中很複雜。

  他當然沒有嫡親的師妹,夏文軒就他一個兒子,沒有女徒弟。不過橫行道裡的女弟子當然是有的,其中很漂亮很颯爽的女匪也有,要說獻一個兩個服侍盟主,並不奇怪,反而加深友好關係……其實無痕道派了葉孤影保護薛牧之時,就暗藏這種含義在,魔門要什麼節操?

  但這怎麼說呢……自己暗送和應對方要求而送,心理體驗不一樣。

  自己送,算是跟你結個好,就像有些權貴互贈婢女妾室似的,往往還當雅事。若是師妹願意,也算自己做了個大媒,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方要求你送……那算什麼呢……

  夏中行起了點恥辱之感,慣常是橫行道從別人那裡搶錢搶物搶女人,這回卻是別人找他要女人,最恥辱的是,他第一反應居然是脫口想說「可以」 ,硬生生憋著沒說出來。

  指望岳小嬋開口把這話題堵回去,岳小嬋卻是笑嘻嘻。

  夏中行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薛牧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誰,正在試探他。又或者只不過是一句葷玩笑,沒什麼真意。又或者純粹想看看他的「誠意」,願意付出什麼來脫離如今的尷尬處境。

  夏中行默默喝了杯酒,終於咬牙道:「想不到我橫行道那些大咧咧的姑娘,也有入盟主之眼的,不知盟主看上的是哪個,中行回去幫盟主安排。」

  薛牧和岳小嬋的眼睛都微不可見地瞇了一下。

  他現在哪裡還需要搞什麼潛規則陪酒,這真只不過是一個試探,想看看夏中行如今的心態而已。若還是強宗少主心態,那是絕對不會同意這種事的,說不定要翻臉才對,想不到這夏中行不但沒翻臉,也沒有不卑不亢地頂回去,居然是真想送!

  薛牧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夏兄還真可以做這種決斷?不需要經過令尊嗎?」

  夏中行笑了笑:「盟主之名播於天下,我橫行道多的是仰慕盟主的女子,你情我願之事與家父何干?」

  薛牧撫掌笑道:「夏兄即有此意,那是真朋友,師妹什麼的另說,薛某倒是很樂意幫夏兄一把。」

  夏中行暗自咽了口唾沫,來了……祝辰瑤那種花瓶都能被薛牧捧成舉世矚目的仙子,這幾天祝辰瑤在靈州交際,那真是一個跪舔無數,夏中行遠遠看著都能感受到祝辰瑤那無盡風光。

  武者好名,有幾個不想走出去被人尊崇仰慕,又或者是畏懼驚怕?

  當然他有個好爹,走出去一樣威風。不過夏中行也不是白痴,心知肚明別人巴結的尊敬的害怕的是他爹,不是自己。倘若沒有風烈陽那些人做對比,他還能安然享受一下狐假虎威的感覺,反正從小都這麼過來的。可一旦有了那些真正的驕子作對比,他就能隱隱感受到別人對他的馬屁之中隱含了一絲奇怪的譏嘲。

  表面尊敬,實際看不起。

  說起來他現在沒有寸進,也是自幼太依賴父親威名的緣故吧,對自己鞭策太少了。

  就連祝辰瑤現在也有讓人真正讚賞尊敬的地方,當初被石磊所擒之後,她為忠孝為清白持劍自刎的表現傳出去,冰清傲骨令人驚嘆,世人可不知她跪薛牧跪成什麼樣了,是真正對她尊敬仰慕發自內心,並不遜色於慕劍璃了。

  他夏中行在很多人心中連一個花瓶祝辰瑤都不如……

  他沒能反思到自己的問題,還是把祝辰瑤的成功歸結為有薛牧力挺。祝辰瑤附從薛牧有這個風光,自己巴結一下薛牧又怎麼了,送的是師妹又不是自己。

  薛牧靠在椅背上沉吟:「現在世人慣看新秀譜,對於以往各家自吹的什麼某某四秀、某某雙英,這種的已經不怎麼認了。就連潛龍十傑這種正道新秀大比脫穎而出的,沒上過新秀譜都只算二流。但現在的情況是,夏兄缺了一些戰績,即使我將你運作上了新秀譜,說服力也不高。」

  夏中行嘆氣道:「夏某何嘗不知,這也怪不得夏侯總捕了,相信若是合適的話,夏侯總捕早就該把夏某列上才對。求教於盟主,也是因為盟主總能另闢蹊徑…… 」

  「辦法薛某自然是有的,不過很多事必須藉勢而行,強行反而不美。夏兄稍安勿躁,自有騰飛之日。」

  薛牧的拿調讓夏中行有些無奈,他也知道薛牧不肯平白給他送機會,多半是要等「師妹」送到?總之面子都丟出去了,也只能繼續丟到底,他只能起身敬酒:「那就多多勞煩盟主大人照顧了……」

  薛牧舉杯碰了一下:「好說好說……唔,不知令尊如今在哪裡?」

  夏中行愣了一下,薛牧兩次把話題扯向父親,之前還沒太在意,這次有些品出味兒來了。薛牧在等的不是什麼「師妹」,是父親。

  薛牧希望自己在某件事上影響父親的取捨,這才是真正的條件。

  他捏著酒杯一飲而盡,反轉示意:「家父正在赴靈州途中,他對團體賽很感興趣,說我等劫掠之道也不是獨行道,這個團體賽的倡議很和他的口味。」

  薛牧微微一笑:「那就好。」

  一場晚宴壓根沒吃飯,幾杯酒幾句話就結束了,薛牧沒有多應酬夏中行,夏中行滿腹心事也沒多節外生枝,送走薛牧兩人,他又獨自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悶酒。

  他已經意識到了,薛牧的野心在哪裡……

  而父親在薛牧心中絕對是頭號紅名,若不能團結,或許迎來的就是戰爭。

  這種風雲對他而言,太過突然,也更加迷茫。

  橫行道現在真不具備與星月宗正面交鋒的硬實力,當然要是脫離聯盟自己單幹的話,星月宗也拿他們沒辦法,可那時候又將陷入早年在問天等人壓迫之下艱難求存的日子,莫說現在的發展安逸沒有了,自己的成名之望就更別提了……

  薛牧給出了甜棗,一種「只要跟我混就包你有好處」的意思,此刻越回味就越濃鬱。

  跟他混,有好處。跟他決裂,會很麻煩。

  讓自己獻師妹,其實試探的就是自己的接受底線而已……這就是薛牧整合六道的第一步試探。

  怪不得薛牧要問,你父親同意嗎?

  夏中行忽然沒有把握了,父親對此到底有什麼想法?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09:54
第五百九十八章父子


  「以前認識夏中行,還沒感覺他這麼慫,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回到城主府,岳小嬋和薛牧並肩坐在後院池水邊上看夜景,還很是納悶地看著星星嘀咕:「當初我剛到南方,初識此人時,還覺得他頗有幾分豪邁英武之氣的,是這一輩的佼佼者,難道裝得好?」

  薛牧除下靴子,兩腳悠悠地盪著池水,一邊看岳小嬋的赤足模樣,沒回話。

  岳小嬋白玉般的小腳丫盪啊蕩的,在他的大腳邊上更是顯得盈盈一握,晶瑩剔透,美不勝收。

  薛牧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很久沒赤足了?好像一直都有穿繡鞋。」

  「呃?反正穿不穿都不染塵的,想穿鞋就穿,不想就不穿啊。現在做事更正經點兒,還是穿得多些。」岳小嬋奇道:「你這意思是喜歡我不穿鞋嗎?」

  「唔……」薛牧有些糾結,他真喜歡岳小嬋當年赤足精靈的模樣,可又知道那形態有點妖,而且內心深處也不是太願意被別人看她的玉足,面對這個問題竟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岳小嬋眼裡有些媚意:「原來竟是個戀足的變態。」

  「才不是。」薛牧義正辭嚴:「我只是覺得該幫夫人浣個足。」

  岳小嬋便眼睜睜看著薛牧彎腰撈起她的小腳,輕柔地幫她清洗。

  那輕柔的模樣,也不知是在浣足呢還是在把玩。

  一陣陣異樣的感覺從腳上傳來,似是有些癢,又似是有些麻,有股暖流順著血脈湧動,直入百骸。岳小嬋咬著下唇,臉上越來越紅,眼波都快要滴出水來。

  薛牧一邊揉著,一邊卻一本正經地回應起了之前的話題:「夏中行嘛,早年呢,洞虛之子,出門都是前呼後擁,橫行劫掠的,當然自有一股豪雄氣,倒也不是裝的。但正因老爹的護翼太厚了,一宗少主資源又足,修行也順風順水的,總覺得自己同輩無敵,沒有遇過真挑戰,很多二代都這樣。」

  岳小嬋此刻心中悠悠的,都懶得思考了,順口應了一句:「所以往往很難勇於應對挑戰?」

  「當初劫道時,在大優勢下他不敢和玉麟交手,就注定此人不成氣候。雖然那時候的玉麟多半要拼命,換了是我也避其鋒芒,可他與我不同啊,他又不是謀劃者,而是橫行道的強匪,一旦失了這股悍勇血氣,又能有什麼長進?沒有長進倒也罷了,最倒霉的是別人全長進了,他眼睜睜看著從第一檔的超新星變成了吊車尾,連新秀譜都上不去,那心理落差嘖嘖……」

  岳小嬋笑道:「聽你這麼說,他沒發狂暴虐得亂砍人還不錯了。」

  「你怎麼知道他私底下沒有?」

  「唔……」

  「夏文軒不會教兒子啊,養出了一個表面英雄……」薛牧笑道:「還是你師父好,教出了一個冰雪聰明的小妖怪。」

  「我師父當然好……」岳小嬋此刻呼吸越發急促了,咬著下唇道:「不但把自己給了你,徒弟也給了你,腳都在你手心裡愛怎麼玩怎麼玩,哪裡還有不好的?」

  「你給我了嗎?」薛牧壓低聲音,試探著往上走:「莫非就是今天?」

  「沒有沒有!」岳小嬋一下抽回了腳,帶著一蓬水花飛退數尺,捂著耳朵搖頭:「哎呀風太大,你剛才說什麼我聽不見。」

  「又想萌混過關。」薛牧忍不住笑。

  這月下池邊,玉人漂浮,秀髮披散,赤足柔光。樣子真的很美,美得他目不轉睛。岳小嬋半垂螓首悄悄看他的表情,心裡也有些甜意,暱聲道:「好看嗎?」

  「好看。」

  「那……先把這個給你好不好?」岳小嬋又隔著他兩尺坐下,身軀後仰,輕探著小腳去撥弄他。

  這還有不好的?薛牧身經百戰也是第一次玩這個花樣呢。

  抬頭看去,少女玉足輕動,卻是羞紅了臉,微微偏頭不看他。那帶著妖媚與嬌羞的相反氣質揉合在一起,擊在人心裡,就像身邊的池水,一圈一圈地漾開,盪著悠悠的漣漪。

  …………

  薛牧岳小嬋輕邀風月,而夏中行此刻也在婢女身上發洩著暴戾。

  薛牧猜得沒錯,心理落差劇烈的天之驕子,又是魔門中人,私底下他怎麼可能憋得住壓抑的悶氣?

  沒有表露在外,是因為身處星月宗核心地帶,薛清秋鎮在腦袋上,且六道中人俱在,他牛叉不起來。不敢在此瞎抖他的少主威風,既讓六道中人看扁,也讓父親丟臉。但在橫行道駐靈州的內部,夏中行的脾氣是越發大了,動輒打罵同門下屬,虐待婢女下人。

  不過對於橫行道內部來說這不算什麼,魔門以暴制人是常事,夏中行怕爹,好歹還沒有欺辱同門家眷或者對同門師姐妹做些禽獸之舉,還沒丟掉底線。橫行道中人也只是叫苦,還沒到反彈的程度。

  當然如果繼續下去的話,會發展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

  一縷清風掠過,含著凌厲無匹的破滅之意。屋內的明珠黯淡了一下,彷彿光芒都要躲避這股肅殺的氣息,被壓制得黯然無光。

  夏中行一個咯噔,從婢女身上翻了起來,直接跪倒在地:「父親……」

  屋內現出夏文軒的身形,略帶儒雅的面容裡卻是說不清的狠厲與猙獰。

  鷹隼般的銳目掠過床上死去活來的婢女,夏文軒的聲音冷得如同他的刀鋒:「好威風的橫行道少主。」

  夏中行腦袋都不敢抬。

  夏文軒袖袍一揮,薄被捲著婢女送出了房門。

  房門自動關上,安靜的屋中剩下父子倆,氣氛壓抑肅然。

  「你說你這算什麼?」夏文軒從齒縫裡擠出了聲音:「我橫行道男兒,天高海闊無不可往,世間之物無不可用,神佛礙事一刀斬之。是像你這樣,在被窩裡面且兄弟著婢女耍威風的?好一個橫行!」

  「我、我……」夏中行「我」了半天,大汗淋漓,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若是在靈州橫行霸道,就算被星月宗阻了,老子偏偏高興幾分。要玩女人?好啊,你外面搶去,此乃我道,薛清秋有意見,老子幫你跟她打,薛牧有意見就一拍兩散大不了回去做山賊。可你呢?在外瑟瑟縮縮如同一隻鵪鶉,且兄弟著薛牧彎腰敬酒,霸氣用來跟自家人窩裡橫?」

  夏中行這才知道自己和薛牧的交集已經被父親看在眼裡,他無力解釋,擦著汗道:「我、我也沒有窩裡橫……」

  「窩裡橫都不會你還有什麼屁用!」夏文軒憤怒地一腳踹了出去:「廢物!」

  夏中行狼狽地打了個滾,撞在牆角喘息。

  夏文軒冷冷地盯著兒子看了半天,忽然道:「是我從來太霸道,只會強壓打罵,導致你沒了自己的血性?對外又常讓不破他們保護你,前呼後擁的導致你沒了自己獨當一面的能力?」

  「不不,父親密卡登下,是孩兒自己的問題……」夏中行叩首道:「是我資質愚魯,辜負父親期待。」

  夏文軒眼裡的戾氣消斂了幾分,變得有些複雜。

  夏中行非常為自家父親驕傲,既敬且怕。這種心態說不定就是他失了血勇的根本?但要說這心態有沒有好處,當然是有的,他這樣的武二代,沒有養成一個無腦無知自以為是的紈絝惡少,凡事還懂得考慮幾分,總怕給父親丟人,也怕挨父親的罵。

  這就是怕老子的緣故了。

  在父親的角度,除了恨鐵不成鋼之外,是不是又有一絲欣慰在?尤其對於夏文軒這個目睹了姬青原中毒倒下的人來說,自己兒子這種脾性,是不是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9 09:54
第五百九十九章天下父母心


  「起來吧,衣服穿上!」夏文軒的聲音平靜了幾分,從冷酷的憤怒變成了帶上幾分疲憊。

  世上多少英雄男兒自己縱橫四海戰無不勝,卻為了子孫不肖傷透了腦筋。

  見夏中行瑟瑟縮縮披衣的樣子,夏文軒嘆了口氣:「其實怯而無勇,不算什麼大問題,在老子眼裡整個無痕道都是懦夫,也沒見他們崩盤。你老子我也怕過,臨陣脫逃過,還是星月前宗主當頭棒喝而醒。這麼看來……真他娘是親生的。」

  夏中行尷尬地咧了下嘴,想笑又不敢笑。父親一向酷烈,還從來沒跟他開過玩笑的說……這怒罵之陳飛揚一喜了句帶著自嘲味兒的玩笑,讓他覺得很稀奇。

  「但老子就不明白了,我聽了別人有道理的話能醒,可同樣的話從小到大跟你說了多少,怎麼就沒用呢?」夏文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啪」地把刀拍在桌上:「誰家之道有教人怎麼教兒子的,我去拜師。」

  夏中行面紅耳赤。也許天才與普通人的區別就在這裡,夏文軒知而能行,他夏中行做不到,這就是差距。又或者夏文軒當時的環境是逆流而上,披荊斬棘,而他藉著父蔭,太順了。

  「冷青石入道了?」夏文軒忽然問。

  夏中行嘆氣道:「聽星月宗的情報,冷青石已入道。」

  夏文軒皺著眉頭,也覺蛋疼。

  各家嫡傳精英這種事沒什麼好比的,慕劍璃玉麟這類的都是從宗門內部大比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證實過資質,被藺無涯問天看上了,收為嫡傳。這種人資質高練得快,實屬理所當然。

  唯有他和冷竹,情況很特別,因為他們都有兒子,只要兒子不是太廢柴,都不可能把兒子丟一邊,就算同樣有從宗門裡擇其優者一起培養,多半也更偏心自己兒子一些。連冷竹那種正道中人都如此,別提他夏文軒這種黑道頭子了。

  所幸夏中行早年表現尚可,還是年輕一輩第一檔位的新秀,夏文軒頗有面子。可沒幾年情況變了……比不過慕劍璃玉麟那些優質生源就算了,可現在與自己相同情況的冷竹之子都比不過了。

  夏文軒那個氣啊……真的想砍人。

  「問劍宗劍塚,磨礪肝膽打磨刀意最有奇效,對你現在的狀況有利。」夏文軒沉吟片刻,低嘆道:「我去求一次問劍宗,給他們一些交換,讓你入劍塚一行,或許有益……」

  夏中行低聲道:「父親和問劍宗關係……何苦如此。」

  「無論成不成,好歹那只是交換。」夏文軒斜睨著兒子問:「知道薛牧找你要師妹是什麼意思嗎?」

  「起初沒想明白,陳飛揚一喜想到了。」夏中行道:「他在試探我的臣服可能。」

  夏文軒用力拍了下刀柄:「所以說,你爹蓋世刀君,橫行一世,你自己自幼前呼後擁,呼嘯劫掠,這樣長大的一個人,怎麼會向人低頭,真的興起了送師妹的臣服之意?」

  夏中行低聲道:「倒也不是甘願臣服的意思,只是有求於人,姿態不得不低。」

  夏文軒沉默。便如他有意去求問劍宗一樣,姿態自然也會放低,這麼一想也就覺得兒子的做法沒什麼可說的。再說人家問劍宗為什麼要給你面子,即使真肯讓你去劍塚,多半給的也是薛牧面子,看在你是薛牧盟友的份上吧。

  兒子水平不足,資質受限,心志不堅……卻偏偏有心氣兒,想要四海揚名。在父親眼中,那些缺點真沒啥,不是什麼太糟糕的事兒,反倒這個心氣,當爹的會很希望他能達成。

  天下父母心。

  可夏文軒能砍人,卻不知道要怎麼幫兒子。

  走傳統道路是無解的,你練不起來就是練不起來,問道的事兒,那一竅未通,神仙也幫不了。說去劍塚磨礪,只是盡人事罷了,問劍宗那麼多去過劍塚的,也不見得個個都是慕劍璃,何況去劍塚很危險,可能就回不來了。

  能有其他道路當然是好的……薛牧那種妖孽,連個彈琴丫鬟都能捧成仙子,對夏中行這種底子算是雄厚的俊傑,恐怕有一百種手段捧出一個風風光光的前程。還不如自己找薛牧賣老臉,以後便是想去劍塚,薛牧出面也比自己出面有用。

  這麼想著,夏文軒長長嘆了口氣,低聲道:「薛牧想一統六道,正是最微妙時,本來有很多利害,卻碰上這檔事情……」

  夏中行慚愧無地:「若是父親為難,孩兒放棄這個想法也就是了。」

  「放棄之後又如何?夜夜折磨自家婢女?然後壓抑無從宣洩,日漸頹廢?」夏文軒淡淡道:「這事你別管了,為父自會和薛牧打交道。師妹什麼的,你就別去想那種破事了,無聊且丟臉。」

  夏中行小聲解釋:「其實無論薛牧將來有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先在他身邊插一個我們的代言人也沒有什麼不好吧,影翼那廝早就走在前面了。」

  夏文軒奇怪地看了兒子一陣子,忽然道:「我怎麼覺得你在這裡也不是沒學到東西,你這思維還是我橫行道?」

  夏中行尷尬不語。

  「無論影翼那些廢物怎麼想,我夏文軒不肯為。」夏文軒撂下這句話,身形一閃,咻忽不見。

  …………

  「公子,夏宗主來訪。」

  次日一早,薛牧又在和小徒弟寫書,就聽見夏文軒來了。

  「真天下父母心。請他正堂用茶,我就過去。」薛牧放下筆,很鄭重地道:「去通知一下宗主,夏文軒來了。」

  這便是夏文軒這個名字帶來的尊重,他的來訪不僅是薛牧要正堂接待,薛清秋都該在場以示莊重。這不是任何營銷任何炒作能辦得到的事情,基於他實實在在的硬實力,包括個人修行和勢力影響,以及這個人本身的人格魅力。

  蕭輕蕪在一旁順著秀髮,心中暗暗在撇嘴。有的人自命師娘,還是看不穿這一點,不管任何名目也好,在任何人心裡,這邊鎮場子的永遠也是薛清秋,可不是那個會把人做成正方形髮型的小丫頭。

  薛牧匆匆到得正堂,一眼看見夏文軒背負著手傲立正中,正抬頭看著牆上的中堂。

  那是一幅山河乾坤,日月星辰,雲霧浩渺,青山隱現,水流迢遞,龍虎橫行。

  題為《乾坤圖》。

  薛牧緩步踱到他身邊,笑道:「此乃本宗招攬的一位叫林凡的畫師所畫,夏宗主若是喜歡,便捲了帶回去吧。」

  夏文軒轉頭看著他,銳目嚴肅:「這是送我乾坤?」

  薛牧笑笑:「乾坤本在此,天下共有之,夏宗主腳下橫行之地便是乾坤,又豈在一幅畫?」

  夏文軒大笑起來:「真天道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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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男人的默契



  兩人在中堂下面的根雕茶几上入座,薛牧親手泡茶。

  曾經說過「淡出個鳥來」的夏文軒如今也不排斥茶了,跟薛牧一樣的輕啜細品,頗有那麼點品茗合道的架勢。

  薛牧便笑:「如今不嫌淡了麼?」

  夏文軒悠悠道:「一味剛烈有失偏頗,我在看玄天宗那一蓑煙雨是否有可參照之處,飲茶便是一得。」

  薛牧愣了愣:「那詞怎麼連你都聽見了?」

  「你那詞,使玄天上下為之震動,問天老兒親筆手書,掛在自己的靜室裡,日夜凝注,慎重至極。數日之間南方傳遍,夏某一路過來耳朵都快聽得生繭子了。」

  「原來如此。」薛牧也不問他去南方幹嘛,笑道:「京師之別,你曾說過心懷曠達許多,更兼有參虛實鼎,恐怕將有突破?如今怎樣了?」

  門外傳來薛清秋的聲音:「夏宗主已突破洞虛後期,巔峰有望。」

  夏文軒且兄弟她點點頭,示意見禮,又道:「還是不如你。」

  薛清秋挨著薛牧坐下,笑道:「改天你我試幾手。」

  夏文軒哈哈一笑:「你這麼一說,真有點手癢。」

  薛清秋笑道:「我也手癢。」

  世所公認,戰鬥力不能光以修行評價,比如冷竹出場就號稱是洞虛巔峰,但這個修行有點虛的,他從來不擅殺伐,和雲千荒夤夜都交過手,未見多大的差距,但要跟薛清秋藺無涯打起來的話,表現卻又可以,這是冷竹修行的特殊性。

  而夏文軒這種實戰橫行的豪雄,是屬於可以越級挑戰的那種,如今又有突破,恐怕世上能打得過他的真沒剩幾個了。

  可惜他覺得自己可以砍死冷竹,自己兒子卻被冷竹兒子比下去了,令人嘆惋。

  夏文軒把熱茶一飲而盡,又道:「也謝過貴宗大度,讓夏某得以參鼎。如今夏某中和了一味剛烈之意,也是虛實鼎帶來的了悟。」

  怪不得感覺夏文軒氣質平和了不少,還肯品茗了。薛牧笑笑:「應該的,參鼎本來就是結盟的基礎。」

  夏文軒點點頭,有話卻沒說。

  參鼎這種事情也是看你能領悟多少,不是碰一次就算數的。如果他還想進益,當然還需繼續有參鼎的機會,但今後薛牧就未必有那麼大度讓他們繼續去參了,多半會以「完成指令」的形式來換。換著換著,豈不就成下屬了?

  這便是薛牧最早搞出六道聯盟時就已經埋下的伏筆,夏文軒影翼等人都知道,明明知道,依然飲下了這碗毒。

  而如今薛牧野心開始凸顯,這毒就是六道的命門,只看你願不願意戒。

  夏文軒本來是可以戒的,他這樣的豪雄,一討厭被約束,二討厭向人俯首。恐怕他即使是死也不會願意聽誰吩咐做事,這就是薛牧認為必須先擺平夏文軒的緣故,否則一統六道無從談起。

  薛清秋適時道:「夏兄如今是密切盟友,這次來我宗也別急匆匆的走了,去家師靈前敬杯酒,想必她老人家也高興。」

  這是打感情牌了,夏文軒笑道:「理所當然。」

  薛清秋又道:「說來你我兩家淵源甚深,夏兄可曾考慮過來個聯姻?」

  夏文軒愣了一下,尼瑪啊,連你也幫薛牧找我要女人?有沒搞錯啊你們這一宗什麼情況啊?

  卻見薛清秋悠悠道:「據我所知,中行尚未成家。」

  夏文軒心中一動。

  薛牧插嘴道:「你們這些女人怎麼就喜歡牽紅線做紅娘?人家夏兄人中龍鳳,用得著你在這多事?」

  這話裡帶著濃濃的不捨,聽得薛清秋啞然失笑,夏文軒也聽得好笑。他倒是很理解薛牧心中的不爽,真有骨頭的男人沒有願意拿自己這邊的女人出去做政治交換,不管什麼名目都不舒服,他夏文軒不願意送橫行道女弟子給薛牧就是這個原因,薛牧這番插嘴破壞也是這個原因。

  這是獨屬於男人們的心情,和女人們興致勃勃做月老的濃鬱基因截然相反,這一刻夏文軒和薛牧惺惺相惜,薛清秋完全插不進男人們的心理。

  「男女有別啊。」夏文軒以茶代酒敬了薛牧一下:「咱哥倆喝一杯。」

  薛牧笑吟吟地幹了。薛清秋在旁邊撇了撇嘴。

  「薛宗主的美意夏某知道了。」夏文軒抹了把嘴,笑道:「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且看緣法吧,若真是有緣,也未嘗不是美事。」

  薛牧道:「喂,那你也弄個師侄女之類的來看看和我有緣沒緣。」

  夏文軒眨眨眼:「你若出江湖,四處都有我橫行道的人,有緣沒緣看你的臉。縮在靈州那就不好意思了,沒人給你送。」

  薛清秋忽然發現這氣氛莫名其妙的有了點花酒的味道,做紅娘怎麼就做成了喝花酒?任她有大智慧也是實在沒法理解。

  不管怎麼說,夏文軒這意思分明沒有反對和星月宗聯姻。這態度在往日不算什麼,可在薛牧一統六道的意思已經有所展露的情況下,還透出願意聯姻的態度,就很值得玩味了。

  薛牧心中有數,夏文軒果然還是為了兒子考慮的,這是命門。他抿著茶,悠悠道:「中行兄在靈州,只是做個駐紮代表,平日無所事事的也是不好。夏宗主可有意給他找點活做做?」

  夏文軒拱手道:「既是六道之盟,中行的去處盟主當然可以安排的,夏某沒二話。」

  話說的好聽,真安排夏中行去挑糞看你有沒有二話?這話無非是想看看薛牧能給夏中行一個怎樣的前程,要是還不如在自己護翼之下做一輩子橫行少主,那憑什麼跟你混,所謂整合一統的事就沒門了。要是安排得真讓人滿意,確實可以讓夏中行避過武道突破的門檻成為四海揚名的重要人物,那雙方的關係就有得談了。

  父親為了兒子的前程低頭,聽你的也沒什麼不可以。

  這都是潛台詞,讓夏文軒直白說出來那是說不出口的,全看你領會。

  薛牧當然能夠領會。

  他以手沾茶,在茶几上畫了三點一線,解釋道:「京師到靈州到劍州一線,簡稱京劍線,這條軌道正在鋪設。長公主與我星月宗加上問劍宗三方合力之事,這條軌道會鋪得很快,比七玄谷那條還快。到時候我們會需要大量武備人員,一是沿途各站點和軌道的安全守衛,二是隨車保護以免劫道。」

  夏文軒怔了一怔。

  就聽薛牧悠然續道:「我看中行兄劫道專業出身,專業對口無比,讓他保護我們京劍線途中安全,當可發揮特長。適應個一兩回,若是果然得力,到時候我們把負責此事的唐王拱下去,就讓中行兄做天下鐵路護衛司總長,那也是站在當世權力中心了,四海誰不仰視?」

  夏文軒目瞪口呆。

  讓搶劫為業的橫行道少主做天下交通安保總長,真他媽虧你想得出來!

  薛牧繼續說著,聲音如沐春風:「這京劍線,還恰好是與問劍宗接軌,屆時會和問劍宗有很多友好合作。到那個時候,中行兄想去劍塚之類的地方玩玩,問劍宗又怎麼會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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