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7073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0
第五百二十章水月鏡花



  夏侯荻從來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媳婦,她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比大多數男人都雷厲風行。既然徹底下了決心,她立刻就配合薛牧的所有安排,哪怕「爭位」根本不合她的思想,她還是認真去做了。

  剛才乾坤鼎的認可白光那麼劇烈,也是她暗中放出靈魂力量交流乾坤鼎的結果,與姬無憂的繼位禱告是一樣的本質,所以其他皇室成員是微光,而她和姬無憂都是強光。

  本來覺得能有一些吸引眼球的效果,配合「遺詔」的內容就可以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乾坤鼎那麼高興,簡直像是歡呼雀躍似的,把姬無憂的風頭都佔盡……

  這種光芒給人們形成的心理暗示很濃,會有不少人覺得,或許夏侯荻比姬無憂更有資格。配著那份遺詔,給人帶來的感覺很微妙。

  眼下爭不成,這不重要。夏侯荻知道自己的爭位確實不夠底子,她內心也不想爭,之所以去配合,只是為了讓人們的焦點凝聚在關鍵的皇位上,既然夏侯荻願意退讓,那姬無憂自然也得滿足她的要求,完成劉婉兮的封後這件交換。

  劉婉兮一旦封後,她夏侯荻又因為遺詔的緣故取得更重的權柄,內外聯手,姬無憂這個皇帝就再也無法為所欲為。

  夏侯荻長長嘆了口氣。一直以來反感的兄弟相爭,想不到這一刻的主角變成了自己。她心中有深深的悲哀,那個位置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了八哥真要刺殺自己癱瘓的父親,連幾年都等不及?

  幼時那個為了保護妹妹挺身而出的姬無憂,和今日帶著冠冕接受朝拜的姬無憂……冠冕之下,萬歲聲中,那張熟悉的面目已經模糊不清。

  薛牧呢?他到了一定的位置,也會變成這樣嗎?

  …………

  新皇登基,大典上的軼事和勢力格局之變,很快就被小艾通過星羅陣報告了雲州。

  薛牧吁了口氣。

  雖然還是讓姬無憂當了皇帝,好歹事情不算太壞。

  劉婉兮仍掌後宮大權,朝野勢力仍有凝聚,所謂的貴妃黨和原有的閹黨都沒散,薛牧原有的佈局保住了。還把姬無憂這個皇帝綁住了手腳,備下了將來的決戰之局。他人在千里之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些。

  理論上,新皇登基,正道各宗是要遣人慶賀的,可能是宗主自己去,也可能是派個代表去,都不要緊,只是一個面子工程,以示正道各宗依然是聽朝廷調遣。

  就像七玄谷,本來這種時候就是祝辰瑤赴京享受冰仙子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樂趣之時,很遺憾,這一回沒她出風頭的份兒。只要七玄谷進京慶賀的是叛方的人,皇帝來個什麼敕封之類的,等於官方認可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名目,那莫雪心真的只能另立山頭了。

  別家再同情她也沒有用,怎麼說也是一個內部道爭名義,朝廷認同之後,誰會為了別家內事去拼?

  形勢比之前更緊迫。

  但偏偏薛牧什麼事都不做了,好像原先捨生忘死救人的不是他,他只是來旅遊兼教導小徒弟的,七玄谷的事兒跟他沒關係。

  「輕蕪啊,這短篇有進步,起承轉合流暢自然,人物形像也鮮明,整個故事水準比市面上的扯淡玩意好多了,很好很好。」

  蕭輕蕪狗腿子一樣立在一邊賠笑:「都是師父教導有方,輕蕪把師父的基礎理論紮紮實實看了好幾遍才開始寫的這一篇……還望師父指點不足。」

  「不足也很明顯啊。」薛牧嘆著氣,指著其中一段道:「你這個是什麼意思?」

  蕭輕蕪探過腦袋,卻是一段主角怒罵壞人的段落。她撓了撓頭:「是氣魄沒寫出來嗎?」

  「氣魄?你聽聽你自己寫的東西……」薛牧面無表情地朗誦:「你這個大壞蛋!」

  秦無夜:「……」

  葉孤影:「……」

  蕭輕蕪:「哈哈……那個哈哈……」

  「其實輕蕪啊……」薛牧放下小說,語重心長:「你要是寫不來怒罵,可以增加一些渲染的。」

  「那是什麼東西?」

  「比如主角說:我要罵人了哦,我真的要罵了哦……你是哪塊小餅乾?」

  秦無夜和葉孤影笑得樂不可支。

  「……」蕭輕蕪尷尬道:「要不……要不我下次不寫武鬥文了,換一個?就不要涉及這種事情了……」

  薛牧奇道:「哦?你想寫什麼?」

  「我看師父身邊,恩怨糾葛,頗有意趣,不如寫成一個宅院內的情感故事?可能會有不少女子愛看耶。」

  薛牧眨巴眨巴眼睛。

  女頻宅鬥文的始祖要誕生了嗎?

  話說你明明是覺得學醫救不了天下人的,怎麼歪成這樣了?到底誰教歪的?

  薛牧堅決不肯承認是自己帶壞的,一本正經肅然道:「你的意見很好,等你打個底子,師父和你合作,一起寫下一本大部頭!」

  蕭輕蕪大喜:「是像《西遊記》《水滸傳》這樣的傳世巨著嗎?真的我也可以?」

  「先看你的宅鬥文寫得怎樣……」薛牧意味深長地道:「到時候我們一起試試,我寫水中月,你訴鏡中花,一起來鋪滿紙的荒唐,給某個忘憂者展開一地的白茫茫。」

  秦無夜和葉孤影對視一眼,都瞇起了眼睛。

  薛牧看著休閒在玩,其實還是念念不忘姬無憂呢……

  蕭輕蕪沒想那麼多,聽薛牧說得浪漫美好的樣子,喜滋滋道:「謝謝師父,我一定會努力打底子的!」

  看著她把那本「壞人」收回小藥囊,薛牧再一次忍不住道:「輕蕪啊,你這個小書包挺萌的啊……」

  蕭輕蕪很是乾脆地解下來:「師父要是喜歡,就送師父了!」

  「哦,輕蕪你人也挺萌的啊。」

  「……」蕭輕蕪的笑容變得十分無語:「您老人家行行好,換個人調戲吧,這裡這麼多人的。」

  薛牧悠悠然道:「這裡都是我魔門之人,調戲起來和你們正氣滿滿的仙子感覺不一樣的。」

  「我哪來的正氣滿滿,師父都說我剖開都是黑的。」蕭輕蕪立刻賣人:「真正有個正氣滿滿的住在隔壁呢!」

  「她啊……」薛牧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她要憋到幾時,才能垂下她那高傲的頭。」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1
第五百二十一章永遠的影


  相比於薛牧這邊的悠然,莫雪心那邊的氣氛就壓抑得多了。幾位獲救的長老立於身邊,各個神色都很悲憤。

  星月分舵主顏雲給了他們信息情報:七玄谷內,被擒的內門弟子七百餘人,被殺八十餘人;有職司在身的管理被擒四十餘人,死亡九人,其中入道級長老被關押四人。

  外門以及雜役弟子?不算人的。

  七玄谷不像自然門那種遍布天下,也不像玄天宗無咎寺那樣廣收教徒,他們的人數相對較少,和問劍宗差不多,外門或許很多人,而內門重要的弟子一共就兩三千人,除去部分在外的,此番幾乎就是一半分裂、一半被擒殺。

  被擒被殺的弟子們,大半都是莫雪心身邊這幾位長老的徒子徒孫,其中甚至有至親的後輩親人。伊長老沈長老這幾位其實至今傷都還沒好,但全都坐不住,每天都要來問莫雪心一句:什麼時候反攻?

  莫雪心可以理解他們焦慮的心情,她自己又何嘗不焦慮?被擒的人裡,有她的長輩、朋友、後輩,以及指點過但並非嫡傳的徒弟和師侄們,這麼多人,二三十年的朝夕相處,她怎麼能坐視?

  但反攻,怎麼反攻?

  連守鼎長老屁股都歪到叛黨那邊,加上雲千荒和萬毒宗的協助​​,叛黨的實力明顯強過他們這些殘兵敗將。除了她莫雪心能攪起一點浪花,別人進谷就是去送死的。退一萬步說,就算實力能對比,己方那麼多親人在對方手裡捉著,投鼠忌器你怎麼打?還不是進去又被威脅著反剪雙手了?

  「各位先養好傷,磨刀不誤砍柴工,恢復了戰力才是能反攻的前提​​。」莫雪心嘆了口氣,道:「我已經派出弟子去聯絡各家同道,總是會有正義之士願意相助的,頂級宗門不出手,次級宗門也會有……」

  沈長老似乎是個暴脾氣,大聲道:「那要到什麼時候去?弟子們都死光了!」

  莫雪心無奈道:「他們要威脅你我,不會輕易殺人的。」

  「谷主為什麼捨近求遠?」那伊長老也忍不住了:「廣派人手聯絡同道,既遷延日月,也不知結果,茫無目的的在這兒等?為什麼不求薛總管幫忙?」

  莫雪心沉默。

  沈長老道:「谷主莫非擔心薛總管也另有目的?依老夫之見,兩害相權取其輕,就算薛總管另有目的,無非也是為鼎,或者魔門為了征服本谷,那又如何?就算率眾投靠也比如今這樣門人弟子都被擒殺的好!」

  伊長老也道:「便是為了復仇,老夫也不惜引狼入室!谷主不用猶豫了。」

  祝辰瑤默默站在一邊,其實有些事情這些長老並不是不知道,莫雪心江山絕色,去求魔門領袖幫忙,會發生什麼?他們心知肚明,但迴避這個話題沒有去說,隻扯別的……

  無論是去救自家親人弟子,還是為了反攻倒算回復自己的權勢,各種原因加起來,他們根本不會在乎莫雪心是不是要獻身交換。

  說得誅心些,要是莫雪心始終無力反攻,這些長老都可能會為了自家親人的安危,轉投陣營去了。

  人心便是如此,沒有永遠的忠誠和付出,作為領袖你必須為所有人的利益考慮才行,一味要別人付出,再忠實的人都有棄你而去的可能。

  莫雪心慢慢開口:「你們真不在乎引狼入室,以後都成魔門走狗?」

  「不在乎。」另一始終沒說話的長老出聲了:「若無薛牧,我們早就死了,便是為了報恩,聽他吩咐也是天經地義之事。」

  伊長老也道:「何況薛牧行事,從來也未見這般過分。譬如他助問劍宗,至今也沒有絲毫要求,反而送衣送物,盡顯大氣。谷主又何必把人想得太過?」

  那是因為慕劍璃是他的女人,有情意在。

  莫雪心沉默,沒把這話說出來,說出來也沒有意義的,反倒顯得是她自己自私了,為了那具皮囊,不顧所有人的死活。

  「好吧。」莫雪心終於低聲道:「我去和薛牧談談。」

  …………

  薛牧正在泡藥。

  用黑蛟王的屍骨練成的鍛體藥,偽黑蛟體終於有了進化的條件。

  這次的黑蛟王,連帶不少黑蛟屍體,理論收益不低,但薛牧發現很奇怪的事:這批黑蛟沒有蛟珠,連蛟王都沒有,而且爪牙皮肉的品質都比不上以前那一頭,只有蛟王的品質跟那一頭差不多。

  這或許就是人工馴養和野生的區別,檔次有了差異。

  但無論如何,黑蛟的材料都算得上寶貝,蛟王身上很多東西對秦無夜葉孤影的級別修行都有用,別提分舵的小妖女們了。雲州分舵跟過年一樣,到處在分蛟修煉,連帶著六道盟友都沾了光,一片喜氣。

  薛牧泡藥這會兒,秦無夜也在覓地修煉,陪著他的是葉孤影。

  卡在蛟王喉嚨裡的幽影匕當然是取出來了,葉孤影把玩著匕首,笑吟吟地靠在澡桶邊上,看著薛牧泡藥泡得面目扭曲的痛苦模樣,好像在欣賞什麼風景。

  自從薛牧為她搶仇恨不顧生死,葉孤影的笑容就沒停過。

  薛牧看著葉孤影的笑容,泡藥的痛楚也沒那麼痛了,笑道:「你不去修煉一下?應該也有些材料很適合你。」

  「是很適合,我已經取了,修煉不急於一時。」葉孤影笑笑:「我的任務是保護你呀。」

  薛牧就偏著腦袋看她,葉孤影很平靜地對視。

  直到看得兩個人的眼神裡都多了些東西。

  薛牧忽然從戒指裡摸出一條項鍊遞了過去:「這批黑蛟沒蛟珠,這東西還算是稀罕物。」

  「這東西……」葉孤影掂著蛟珠項鍊,笑道:「我知道你的親衛身上都有,這是打算真把我當親衛看待了?」

  薛牧緩緩道:「我的女人身上都有。」

  看似調戲,葉孤影卻毫無反應,笑吟吟地自己戴上:「那你女人有點多,可能不夠送。」

  薛牧試探著從澡桶裡伸出手,捉著她搭在桶沿的手腕。

  「一起泡泡,對你也有利。」

  「你這副毒藥對我沒利……」葉孤影說著正要走,卻感到薛牧手上大力傳來,她沒有抗拒,整個人栽進了大澡桶裡。

  葉孤影從水中轉出腦袋,帶著一頭一臉濕漉漉的藥水,藥水中散發著黑蛟淫毒那種令人心火上湧的香意,凌亂的水珠在臉頰慢慢滴落。而眼波之間再也沒有了陰鷙和淡漠,媚意盈盈的盡是春水。

  薛牧用力擁著她,低頭吻了上去。

  葉孤影反擁過去,閉目相就。

  兩唇相接,葉孤影顫了一下,很快就更加熱烈地回應。

  「我知道你對我不安好心……什麼看春宮什麼角色互換的……還不都是為了那點事情。」葉孤影喃喃說著:「本來我也在想,你這人不討厭… …哪天看春宮看得起了意,就跟你滾在一起上個床也沒什麼大不了……我知道你就是這麼想的,那點出息。」

  薛牧的吻慢慢停了下來,低聲道:「我可不止是那點出息。」

  「我知道……你願意為我捨命吸引蛟王的注意,差點死掉,我就知道了。」葉孤影纖手用力扣著他的背脊,激烈得差點掐出血跡:「我在陰影裡一輩子,從來在殺人與被殺之間徘徊,從來沒想過,有一個男人願意為我去死。薛牧,你贏了,不管你那時候是怎麼想的,我願意把一切都給你。」

  「無痕道刺客這一生,只為任務活著。但從那一刻起,我只為你活著,永遠做你身邊的影。」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1
第五百二十二章劇本不對


  葉孤影不但知道薛牧對她不安好心,同時也知道薛牧還有意統一魔門,她就是無痕道的關鍵棋,但她不在意。不管薛牧之前有多少心思,那一刻的拼命都只可能是下意識的第一反應,這就足夠了。

  足證在他心裡,他家小刺客是真的很重要很重要的……

  在人間鬼獄之中生活了一輩子的刺客,知道自己無法抗拒這樣的感覺,那一刻的心化成了水,漾在心田裡,別的什麼還重要嗎?

  對無痕道的忠誠?那是什麼東西?魔門人士的字典裡有這個?

  葉孤影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離開他身邊。

  「你現在要我?」葉孤影被他抱著擁吻了一陣子,感受著薛牧灼熱的溫度,問得很直接:「行不行啊你?泡在藥裡齜牙咧嘴的還能想這個。」

  「沒有啊。」薛牧很有些鬱悶:「痛得難受,找個人抱抱舒服點。」

  葉孤影笑笑,主動俯身吻著他的唇:「讓你清涼點。」

  她的唇確實很清涼,有些幽幽的鬼氣似的,包括全身裝備都是鬼氣森森,在水中也沒有解下。但她的臉色紅潤,呼吸散發著撩人的微溫,柔軟的唇相接著,輕柔相貼,鬼氣早就變成了人氣,暖玉溫香的溫存。

  她的身軀很骨感,僅憑目測腦補的話可能會有些磕人,可實際上柔若無骨,擁在懷中就是最柔軟清涼的絲被,抱著愛不釋手。

  薛牧從來沒有感覺過原來泡鍛體藥浴也可以這麼舒服,舒服得足以忘記痛楚,反而起了反應。

  葉孤影很快察覺,忍不住笑了:「什麼人啊這是……」

  薛牧腆著臉道:「是我家小刺客太誘人。」

  「我不小了,我都二十七了,就比你小一歲。」

  「在我眼裡就是小刺客,萌萌噠。」

  「盡哄我,你該不會是在莫雪心那裡憋了氣,打算拿我們可憐巴巴的小護衛發洩吧?那可太沒品了啊……」

  薛牧正在納悶怎麼好端端柔情蜜意的會提起莫雪心來,很快就聽見敲門聲:「薛總管可在?」

  果然是莫雪心的聲音……看來葉孤影是有所察覺了。

  這一刻懷中的小刺客顯然比莫雪心重要,他直接道:「薛某正在泡藥浴,怕是不便見人,莫谷主請回。」

  莫雪心躊躇片刻,居然道:「那我在門外等候。」

  薛牧和葉孤影對視了一眼……她這是來求人了?

  葉孤影附耳道:「看看她能到什麼地步?很好奇耶。」

  薛牧失笑,葉孤影和蕭輕蕪一樣,那黑都是藏在骨頭裡的。他也有心想看看莫雪心能低頭到什麼地步,便道:「那就進來談。」

  泡在桶裡,只有肩膀露在外面,本來沒什麼,當初慕劍璃都這樣進來道過謝。可莫雪心不是慕劍璃,這也不是道謝,這事實上是帶了幾分羞辱之意。

  莫雪心沉默片刻,深深吸了口氣,推門而入。

  入目的場景在她看來很淫靡,薛牧抱著女人在桶裡洗鴛鴦浴呢,兩人鬢髮散亂,葉孤影衣服濕透,緊緊貼在身軀上,什麼輪廓都勾勒得明明白白。轉頭看她時,那眼睛裡明顯還帶著未散的春情,說不定剛才在桶裡都來過一發了……

  薛牧就大馬金刀地靠在桶沿,肩膀露在外面毫不在意。

  這副姿態見一位宗門領袖,說是羞辱完全沒有問題。

  房門自動在莫雪心身後關閉,她木然看著眼前的男女,半晌不知道說什麼言語。

  倒是薛牧問話了:「莫谷主有何貴幹?」

  莫雪心深深吸了口氣,終於還是道:「薛總管營救敝谷上下,提供安身之地,如今敝谷門下精神漸復,都對總管感激不已。雪心代表敝谷上下致謝。」

  「哦。」薛牧笑得很和煦:「不用客氣,我一直在和太子爭勢,他的行動我就要破壞,他若支持你,我說不定支持的就是石不異。」

  這話聽著好像在謙虛:沒必要謝我。

  實際上換個角度是在提醒她,我來這裡是為了天下要事,不要以為是要來趕著幫你。

  莫雪心聽懂了,低聲回應:「無論如何,薛總管拼死相救,敝谷永感大德,今後若有什麼吩咐,敝谷上下赴湯蹈火……」

  薛牧擺擺手:「如果莫谷主念在此番有點恩義,那以後別提劍對我斬妖除魔,也算是化敵為友了。」

  越是說得輕描淡寫,不挾恩,不望報,莫雪心心中就越不是滋味。本來或許真可以締結很好的友誼,是真被自己的態度破壞了。說起來她態度也不是什麼惡劣的,只是有點警惕感,常理來說也算正常。

  但是設身處地在薛牧的位置上,剛剛捨命救了人,立刻面對警惕的目光,也不會再有什麼好脾氣。

  明顯隔閡已生,還想讓他繼續幫忙?

  怎麼說得出口。

  她咬了咬牙,勉強道:「薛總管所需的,也還沒完全實現吧?」

  「哦?」薛牧似笑非笑道:「你知道我還想要什麼?」

  莫雪心顯然是考慮過了很多,立刻回道:「總管在和太子爭勢,太子欲把七玄谷掌握在手,總管便來破壞,想藉此與七玄谷締結如問劍宗一樣的同盟關係。」

  「不覺得是為了你了?」薛牧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莫雪心的臉色漲得通紅,半晌才道:「總管請勿調笑。如今總管想要的也隻進行了一半,七玄谷內外糾葛,或許今後征戰不休,太子用不上七玄谷之勢,總管也沒能撈到好處,兩敗俱傷。」

  「是這樣沒錯。」薛牧笑道:「誒,我發現你認真想事兒的時候,也不傻。」

  莫雪心的臉越憋越紅,有心發火,卻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真正愚蠢者,不可能洞虛。總管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

  薛牧點點頭:「喪家之犬的天下英雄。」

  莫雪心沉默。

  薛牧又道:「雖然是兩敗俱傷,但我基本目標已經達成。七玄谷後方不穩,永遠不可能成為姬無憂對付我的利劍,這個結果我已經可以接受了。」

  莫雪心道:「難道薛總管不想更進一步?去掉太子勢力,扶持親星月勢力,就像問劍宗一樣。」

  薛牧似笑非笑道:「這就是你認為我沒有完全實現目標,來游說我的底氣?」

  莫雪心點點頭:「若薛總管願意繼續幫忙,七玄谷和星月宗必將永結盟好。甚至……」她頓了一下,有些艱難地道:「願意唯總管馬首是瞻。」

  說出這話,真的已經是莫雪心的極限,為了所有門人的期冀,放下了她的驕傲。

  可薛牧的回答終究讓她失望了。

  「你還是不清楚我的需求。」薛牧笑道:「維持七玄谷之亂,讓姬無憂難以用上,這對我來說早就夠了。你不知我的朝野佈局有多大,大到足以威脅皇位的程度。我眼下最優的選擇,是直奔京師,在天下朝見之時,找到姬無憂的破綻,給他致命一擊,而不是把時光空耗在區區一谷。」

  莫雪心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薛牧不肯幫忙……她不敢想像會有什麼結果。

  「不過……」薛牧話鋒一轉,忽然道:「七玄谷確實還有我想要的還沒有實現,這倒是真的。」

  莫雪心嘆了口氣,隱隱知道薛牧說的是什麼了。她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問道:「薛總管請明言。除了帶走五行鼎之外,其他條件……我們會盡量滿足。」

  薛牧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好一陣子:「如果我說我要的是……江山絕色譜上的人呢?」

  莫雪心緊緊抿著嘴唇。

  終於還是來了……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薛牧眨眨眼,悠悠道:「貴谷有冰仙子辰瑤,天姿國色,俏然冰若,薛牧仰慕久矣,若可一親芳澤,萬事好商量。」

  葉孤影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劇本不對啊喂!

  「!」莫雪心愣了一下,脫口而出:「絕對不行!」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2
第五百二十三章拷問


  「那就沒辦法了。」薛牧嘆著氣道:「薛某在此預祝莫谷主聯絡各家正義之士,成功肅清叛逆,營救門人。」

  「你……」

  莫雪心意識到這就是談崩了……什麼成功肅清叛逆,營救門人,靠自己是真的不可能實現的……想到門人的失望、谷中弟子的哀嚎,以及有可能導致的眾叛親離……

  修行到了洞虛的強者歷來感覺自己呼風喚雨,從來沒有一刻如這樣的無力。

  她死死咬著牙關,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盯著薛牧若無其事的表情,她很想痛罵魔門妖人不知廉恥不要臉,但話到嘴邊說不出來,也不敢去說,到了最後變成了幾分軟弱:「我聽聞薛總管在靈州,修路排水,治貪懲腐,建立蒙學……分明是個有志為天下造福之人,為什麼要做這種妖魔之舉?」

  「為天下造福,和魔門習性從來不是真正且兄弟突之事。」薛牧淡淡道:「你知道無夜的內心麼?」

  莫雪心愣了一愣,合歡妖女什麼內心?不是榨骨吸髓採補修煉麼?

  薛牧嘆了口氣:「無夜希望世人盡歡愉,便可大同。」

  莫雪心的神色變得非常古怪。

  「看,雖然想法天真了點,那也是有天下之道。」薛牧擁著懷裡的葉孤影,輕吻了一下,又道:「再說孤影,任務重於性命的責任感,你們七玄谷未必有人比得上。而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誰,必是忠貞不渝,你谷中男女,可未必有這份赤心。」

  葉孤影笑得很開心。

  莫雪心看著葉孤影,頗有些驚訝,無痕道太神秘,世人還真是不太了解他們的內心性情,只知道價格合適了什麼都能殺……

  薛牧又道:「世人行事都脫不出等價交換,公正無欺,誰也不能要求別人無私為她奉獻什麼。要薛某殫精竭慮,要魔門六道流血出力,貴谷什麼都不付出能行?鼎既然是底線不能給,說一句馬首是瞻的虛套能代表什麼,我們什麼都看不見,空口白牙要做事?莫谷主終究高高在上太久了,是不是覺得自己都低頭了,別人就該答應,天經地義?」

  莫雪心咬著下唇,竟無力反駁。過了好久才軟弱地道:「不能……換一個條件?」

  薛牧笑笑:「天下皆知薛某就這點愛好。莫谷主回去好好想想,什麼時候答應了,我們就什麼時候策劃反攻。」

  莫雪心有一句話憋著喉嚨裡,她很想說七玄谷裡不止一個江山絕色譜之選……可這種等於自我獻身的話,讓一位稱雄一方高高在上的洞虛強者怎麼說得出口?

  她疲憊地轉過身,茫然離去,腦子裡一片空白。

  葉孤影目送她的背影木木地走出去的模樣,剛剛墜入情海的女人心中居然有了些不忍心,忍不住低聲道:「會不會……太過了點?」

  薛牧搖搖頭:「你難道不想看看,這絕境裡的人性……她會不會賣了徒弟。」

  基於此世「道」對人的影響,薛牧有意做過不少人心試驗,比如當初用浮華消磨慕劍璃。

  那一場測試失敗了,但失敗得讓他很開心,他見到了世間獨一無二的慕劍璃,獨一無二的劍,那是他在此世見到最美的風景之一。

  不知道莫雪心會交出怎樣的答卷。

  「先別考慮她了,你的藥浴泡得差不多了。」葉孤影忽然道:「該出來打坐一個時辰,吸收鍛體,固本培元。」

  薛牧愣了愣:「你一直在關注這個呢?」

  「是啊。」葉孤影微微一笑:「我是你的影衛呢,盟主大人。」

  經過莫雪心的打岔,葉孤影似乎也渡過了情感劇烈爆發的且兄弟動階段,沒有了主動掐住他擁吻的激烈,又回復了寡言少語的刺客本質,只是慢慢將薛牧扶出浴桶,安靜地幫他擦拭。

  薛牧盤膝運功,她就默默站在身邊保護著,就像往常沒有區別。

  但兩人都知道,已經徹底不一樣了。

  她不再是無痕道的葉長老,只是薛牧的影。

  …………

  這邊薛牧和小刺客心靈相通琴瑟和諧,那邊莫雪心就真是愁雲慘霧了。

  回到自己房間裡,她還是跟夢遊一樣渾渾噩噩。祝辰瑤迎接上來,扶她入座,她都沒一點反應。

  祝辰瑤也是從來沒見過從來一臉高傲的師父會有這種表現,心中惴惴不已,公子這到底是對師父發了什麼大招啊……

  不是就被強迫著推倒了吧?看著不像啊……

  她試探著問:「師父,薛牧不肯幫忙嗎?」

  「啊?哦……」莫雪心如夢初醒,忙道:「沒事,薛牧對七玄谷也有所期待,有得談的。」

  祝辰瑤懂了:「難道……薛牧提的是那種要求?」

  「瑤兒你不用管這些,有師父呢。」莫雪心撫著祝辰瑤的腦袋,柔聲道:「就算談不攏,大不了師父帶著你另立宗門,總不會讓你委屈了去。」

  祝辰瑤懵了一下。這什麼意思?薛牧要的不是師父,是她啊?

  她心中古怪無比,低聲道:「師父……如果薛牧要的是、是瑤兒……那為了宗門,瑤兒何惜此身……」

  莫雪心勃然大怒:「若為了其他門人,便讓弟子委身求全,這算什麼!此事再也休提,為師便是玉石俱焚,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祝辰瑤低著頭:「是……瑤儿知道了。」

  莫雪心心煩意亂地抵著額角:「你傷還沒好完全,去休息吧。讓為師靜靜。」

  祝辰瑤嘆了口氣:「師父也好好休息,別太勞神……」

  她慢慢出了門,最後轉頭看了莫雪心一眼,心中也不知什麼滋味。

  師父也真心是不容易……她顧念太多,太重情義,一身驚天動地的修行竟然在此毫無用武之地。公子大約是在試她吧……其實如果公子提出要她本人,說不定她真有可能閉著眼睛當被狗啃了,去找薛牧談判,應該內心是做過這樣的準備了。

  可薛牧要的是她徒弟。

  這真是一種拷問。

  換了一個自私者,不要自己獻身那是鬆了一口氣才對,裝模作樣一番就把徒弟送出去了。可莫雪心呢?

  祝辰瑤在門口靜立片刻,忽然轉身,直奔薛牧寢室。

  薛牧吸收蛟王能量,強化毒軀鍛體,行功數個週天,房門響起。

  葉孤影皺皺眉,低聲道:「是祝辰瑤。要不要見?」

  薛牧中斷修行,吁了口氣:「進來吧。」

  祝辰瑤慢慢推門而入,站在門口垂首下跪:「公子。」

  葉孤影瞪大了眼睛,什麼和什麼啊?

  「公子」這種稱呼是薛牧親衛喊的,親衛們也從來沒人跪過,這祝辰瑤什麼情況?

  薛牧淡淡道:「你來找我,不怕露餡?」

  祝辰瑤俯首道:「公子既然向師父要辰瑤,那辰瑤這就是為了宗門,背著師父主動前來委身公子……被發現也無所謂。」

  葉孤影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搞了半天,這女人本來就是薛牧的人?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6
第五百二十四章決意



  「被發現無所謂麼?」薛牧失笑:「你倒是聰明。這麼一來,我真要了你,倒還算七玄谷履行了條件,我還不得不出手幫忙了……你這是有意在幫你師父?」

  祝辰瑤低聲道:「其實公子本來就會幫忙的。公子說是為了大勢,可那派遣得力之人前來就可以了的,會親身前來救援,起碼有八分是為了辰瑤。辰瑤真的很感激,當在絕境之中看著公子心急火燎地乘翼鳥而來,辰瑤真覺得此生不枉了。」

  薛牧不說話了。

  大道理說了一籮筐,本質還真被說準了。他會親自前來,最大的因素真的是不放心祝辰瑤和蕭輕蕪。其中蕭輕蕪因為有藥王谷的後盾,基本上不會出什麼狀況,所以他八九成的原因就是為了祝辰瑤。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女人,怎麼可能坐視她陷入險境,甚至被人抓去那啥了?

  祝辰瑤低聲道:「辰瑤知道不管師父怎麼做,最終公子都是會幫忙的,公子只是有些氣不過師父驕傲的態度,想要壓她一壓。可是……」

  她頓了頓,還是道:「可是看師父苦惱的樣子,辰瑤心裡難過。」

  「看不出你還有幾分孝心。」薛牧問道:「如果她思慮之後,還是選擇賣了你呢?」

  「不怕公子笑話,原先辰瑤對師父談不上多少孝心,收我入嫡傳,只是我的一個晉身階梯。」祝辰瑤認真道:「可是往常陷入世間浮華,人人追捧,我看不清世人面目。經歷此番事變,我才能看清究竟誰對我好,公子是一個,師父是一個。至於師父受迫不過,究竟會怎麼選擇,我並不想知道,寧可將她的關愛永遠凝固在此刻。」

  薛牧動容。

  祝辰瑤續道:「如果公子還是想要繼續看結果,辰瑤會配合。或許公子對結果興致勃勃,但辰瑤不在意結果。何必非要去對一位驕傲的女人做出這樣的拷問?無論是賣了弟子,還是出賣自己,無論如何取捨,都是被迫出來的……賣弟子,我不怪她,賣自己,誰能笑她?」

  薛牧愣神了好一陣子,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想來自己好像也是鑽牛角尖了,何必呢?莫雪心終究會做出什麼選擇,重要嗎?

  無非只是自己的魔鬼惡趣味,想要壓下她那驕傲的頭罷了。可是一旦把她的驕傲打得破碎凋零,她還是莫雪心嗎?

  「算了……」薛牧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扶了起來,擁入懷中,柔聲道:「辰瑤這次可是讓我刮目相看。」

  祝辰瑤縮在他懷裡,眼眶微紅:「只是辰瑤心中自知有依靠,而看著師父的惶急無措,分外不忍。師父她……她這次遭遇背叛,門人凋零,心中本來就已經非常難過了……還要面對公子的逼迫……」

  薛牧聽得自己都覺得自己禽獸了點,嘆道:「好了好了,別說了。你說得本也沒錯,我便是只為了你,也會出手的。跟她說最優選是回京,只是騙她玩的。要不然我留這裡幹嘛,只為了練功嗎?行了,我明天不繼續逼她便是。」

  祝辰瑤神色慢慢輕鬆下來,抬頭親吻他的唇角,聲音變得有了幾分媚意:「謝謝公子……公子今晚要辰瑤怎麼服侍?怎樣都可以哦……」

  薛牧掂著她的下巴,調笑道:「既然我逼不了你師父了,你就代她受過,來一副被迫委身的樣子瞧瞧?」

  祝辰瑤醞釀了一會兒,很快變得一副忍辱負重的表情:「薛總管可得言而有信,不然辰瑤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薛牧呵呵笑著,按著她的肩膀湊過去吻,祝辰瑤咬著下唇偏開了腦袋,一臉木然地讓他在臉上頸上亂吻。

  葉孤影牙疼似的吸了口氣。

  裝得真特麼像。這到底是開發了多久的私寵了啊,這玩得開的模樣一點都不遜色於秦無夜了好不好!還好她這還是真有幾分良心,也算得上師慈徒孝,讓人心中舒服不少。否則的話,葉孤影很想知道莫雪心為了這個早跟薛牧玩過無數姿勢的徒弟搭上自己的話,會不會吐血哦……

  就這麼一走神,葉孤影心中警兆忽起,想要開口都來不及了。

  洞虛之氣從老遠轟然而至,房門「砰」地一聲四分五裂,莫雪心仗劍直入,一眼就看見了薛牧捉著祝辰瑤雙手,另一隻手在解她衣襟,而祝辰瑤一臉不甘地偏過頭,眼眶裡仍有淚跡。

  見莫雪心突兀闖入,薛牧和祝辰瑤同時愣住,那一個淫賤強迫、一個不甘掙扎的表情,全都還凝固在臉上沒變呢……

  「薛牧……」莫雪心切齒道:「你欺人太甚!」

  葉孤影迅速擋在她面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薛牧已經打算放棄逼她了,這回只不過是小男女自己玩點床笫花樣而已,怎麼不該她來的時候就來了呢?

  她只得憋著一臉古怪的表情:「莫谷主稍安勿躁……莫非意欲恩將仇報?」

  莫雪心怒道:「放開她!」

  祝辰瑤心念電轉,哀婉道:「師父……是我自己來的……谷中還有那麼多師兄弟生死不明,等著我們搭救……辰瑤何惜此身……您就不用管了。」

  莫雪心死死捏著劍柄,臉色陣紅陣白,忽然棄劍於地,大聲道:「本座還沒死,七玄谷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擔!薛牧,你不就是好美色麼!七玄谷江山絕色還有我莫雪心,我來陪你,你放開她!」

  葉孤影:「……」

  薛牧:「……」

  祝辰瑤:「……」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與此同時,被破門而入的聲響驚動,星月分舵以為有敵情,所有魔門六道妖人急速從四面八方圍攏而來,連帶著七玄谷長老弟子們都自發地仗劍而來想要幫忙,莫雪心這句話幾乎傳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裡裡外外,萬眾無聲。

  薛牧慢慢地放開了祝辰瑤,祝辰瑤捏著凌亂的衣領,低著頭走到一邊。

  葉孤影慢慢退開位置,讓薛牧和莫雪心正面相對。

  莫雪心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憋著滿眼的憤怒和通紅的面頰,死死盯著薛牧,咬著牙關不做聲。

  薛牧那副故作淫賤逼迫的模樣早就沒了,很是平靜地看著莫雪心的眼睛,看了好一陣子,目光又掠過門外,外面重重疊疊的圍觀者……還有一個秦無夜,翹著小腿坐在對面屋簷上,一臉興奮的笑意。

  他慢慢開口:「傳我六道盟主令……六道之盟對外宣布,隻認七玄谷正統,不認篡逆。星月宗雲州日報即日起發布討逆宣言,細數叛逆之舉,廣為傳播。而城中鬼鬼祟祟者,星月合歡合力,盡數給我拿下!」

  「橫行道封鎖七玄谷赴京道路,所謂七玄谷入京覲見新皇的代表,連隻蒼蠅都不許過去。」

  「縱橫道封鎖七玄穀物資往來,即日起一粒米一顆鹽都不許入谷。」

  「欺天宗請入總督府,我要總督與新皇的書信往來,以及總督府內的特異之處報告。」

  「無夜替我入谷投書,叛黨弟子、萬毒宗門人不少在此,若有意交換俘虜,可來談判。」

  「尤其是問問雲千荒,若是問劍宗星月宗兩面封鎖大漠商路,這萬里之外的鼎,及不及得上他狂沙門一門生計!」

  「至於七玄谷……」薛牧再度看了莫雪心一陣,微微一笑:「莫谷主請回……一旦有談判開啟,需要諸位的決死之氣以震敵人,請養精蓄銳,盡快走出混亂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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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為你哭的人



  薛牧大放王霸之氣,六道都沒人聽……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別說秦無夜這種大佬鎮著,光是為了這幾天的黑蛟供應都足夠收買魔門出力了。

  只不過六道人士也不是肅然領命而去,而是帶著古怪的笑容一步三回頭地散開,伴隨著各種奇怪的竊竊私語,聲音都壓得極低,好像怕被誰聽見……

  七玄谷的長老弟子們你看我我看你,臉色都有點紅。用不著聽見內容,他們也猜得到大家在議論什麼……谷主剛才的話,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

  這是谷主委身,換來了六道之盟的助力。

  是有些恥辱感,但也沒什麼不能面對的。本該早在他們的預計之中,甚至應該說,不這樣才奇怪呢……

  之前的救命之恩安身之義都還沒報答呢,光憑這個以身相報都算是應該的了。可不僅沒付出,還想繼續讓魔門為你白出力?人家薛牧又不是開善堂的,同道中人都沒幫你,人家薛牧可是魔門好不好……

  幾位長老互相看看,都嘆息著引領弟子離去,有些無顏繼續站在這裡。

  莫雪心沒有走,也沒有羞憤難當,而是安靜地站在屋子裡,看著薛牧淡然的神情。

  「你的安排各項條理脫口而出,是早有思慮?」她終於道:「也就是說,即使我拒絕你的條件,你也是會幫的?」

  薛牧不答,轉頭對祝辰瑤道:「帶你師父去休息。」

  「不用。」莫雪心道:「我沒傷沒痛,神完氣足,隨時可戰,用不著蓄什麼銳。」

  薛牧:「……」

  祝辰瑤拉著她的衣袖,小聲道:「師父,先走啦,明天再說……」

  莫雪心垂下眼簾,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卻終於沒再出聲,任由徒弟把自己扯走。

  莫雪心師徒離開,秦無夜飄然而入,笑嘻嘻地一臉滿足。

  薛牧沒好氣道:「你搞的事?」

  「是啊是啊。」秦無夜舒服地把自己砸在床上,笑道:「我見祝辰瑤來找你,就知道你八成要心軟。然後就傳音給她啦,你看這效果多好啊!」

  「那是我和辰瑤配合得好,不然被你坑露餡了!」

  「我的男人,要是這點配合都不會有,那算我瞎了。」

  薛牧無奈道:「你這什麼心態呢?看她失了臉面特別好玩?」

  秦無夜悠悠道:「有人不把正魔之爭當回事兒,不代表本座這樣的魔宗之主也不當回事。不管你怎麼想,在我眼中這就該是一場征服,而不是相助。」

  薛牧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和出發點,沒毛病。恐怕莫雪心的威名也有不少是打合歡宗打出來的,在秦無夜內心裡,更希望看見的是莫雪心反剪雙手跪在地上卑賤地求饒吧……

  很可惜那種場面大約是永遠不可能出現的,真逼到那種程度,莫雪心只可能玉石俱焚。

  薛牧也有點疲勞地砸在床上,和秦無夜並肩豎躺。兩人直挺挺地看了一陣天花板,葉孤影在旁邊偏頭看了一陣,撅了撅嘴,忽然也撲通一下躺了下去,三人並肩。

  薛牧左邊看看秦無夜,右邊看看葉孤影,兩個妹子都在看天花板,好像陷入了什麼哲學思考。他很是無語:「你們在幹嘛呢?」

  葉孤影道:「我不知道啊,看你們這樣我也學一下,是不是會有什麼人生頓悟。」

  薛牧翻了個白眼,又問:「那無夜在想什麼?」

  「我在想,莫雪心這樣的洞虛者,實力天下有數,要不是我從你這裡得到了一些特殊境遇,多半是沒她厲害的。這樣的強者本該為所欲為,為什麼​​竟能被逼到向男人獻身的程度……她會被逼成這樣,別人呢?藺無涯會不會,薛清秋會不會,問天會不會?」

  薛牧沉吟片刻,答道:「問天我不了解。另兩個的話,清秋特定條件下有可能會,而藺無涯不會。」

  秦無夜轉頭看他:「為什麼?」

  「莫雪心並不是輸在自己的實力,事實上她和雲千荒之戰應該是勝出了,大戰的同時還殺了那麼多黑蛟……如果她真的不顧一切,七玄谷絕對要被她殺得天翻地覆。可她的弱點太明顯了,她太重情義,顧念宗門,一旦這軟肋被挾持,一身實力盡是空談。」

  秦無夜道:「所以藺無涯的忘情劍道,沒有這樣的軟肋,只要他自己劍道能成,問劍宗死不死跟他沒多大關係,無論何時都能發揮出想要的實力來。」

  「差不多。」

  「那我的無情之道,分明是對的。」

  「呃……」薛牧實在無語:「你在想的居然是這個?」

  「當然是這個,難道莫雪心的下場不該反思?自身沒有破綻,破綻卻盡在身外。」

  「確實應該反思,但我反思的方向與你不同。」

  秦無夜頗感興趣:「嗯?說來聽聽。」

  「莫雪心都慘成這樣了,身邊依然有長老和弟子追隨,有嫡親徒弟為她心疼哭泣。換了你們合歡宗的人,豈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轉頭就入谷跟叛黨混一起去了?你身邊還能剩誰?這就是她比你和藺無涯強的地方。」

  「有什麼用?還不是照樣被人叛亂趕走?」

  「叛黨不可能是大多數,只是趁著空虛之際發動,有很多人是無奈脅從,比如守鼎長老那種不問世事的,為什麼會願意承認叛黨?還不是眼看莫雪心大勢已去,只能先為了宗門穩定著想。實際上肯定是有很多人看不慣這種叛亂的,真讓莫雪心有了一定程度的優勢,我敢打賭谷內大半人願意為了她反戈一擊,叛黨根本站不住。這也是我有把握幫她的原因。」

  秦無夜若有所思。

  薛牧又道:「換了藺無涯,或者是你,只能仗著自己實力強,活活把他們全部打服。可惜,除非你們能合道,否則實力尚不足以造成這樣的結果,最終還未必比得上莫雪心有戲。」

  秦無夜眼睛眨巴了半天,忽然道:「說得好,我選擇合道。」

  薛牧啞然失笑,伸手去撓她癢癢:「叫你皮。」

  秦無夜咯咯地笑。

  葉孤影始終在旁邊默默聽著,沒去管那倆打情罵俏的。她覺得薛牧說的很有道理,嘗試腦補了一下,比如她葉孤影勾結薛清秋發動叛亂……策劃好了,影翼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就算逃出去了,無痕道的德性,別人只會繼續依附新主,根本沒人為影翼叫屈張目。

  可不像七玄谷,還能有滿滿的懸念。

  當然薛牧並沒有必要對無痕道發動這樣的策劃,影翼本身就是薛牧很長期的合作者,加上她葉孤影,這一道基本是穩在手了……

  那秦無夜呢?葉孤影轉頭看去,薛牧和秦無夜的打鬧也已經停了,繼續恢復了三人並肩躺著看天花板的姿態。薛牧躺著躺著,眼皮正在打架,好像今天也累了,有點迷迷糊糊的睡意。而秦無夜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被撓痒癢時的嬉笑,眼眸幽幽,深邃無比,誰都無法看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薛牧說她純真……還是怎麼看都看不出來啊……那模板,分明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妖女啊……

  正在此時,秦無夜又說話了:「薛牧……」

  薛牧半睡半醒地應了聲:「嗯?」

  「我如果遭逢絕境,真的不會有人為我哭泣嗎?」

  薛牧迷迷糊糊道:「有啊……」

  「誰?心兒她們可沒你想的那麼忠實呢。」

  「心兒誰啊?」薛牧嘟囔道:「會為你哭的人,當然是我啊……」

  葉孤影驚奇地發現,秦無夜那幽深的眼眸忽然變了個樣子,變得亮晶晶的,那喜滋滋的味兒差點就要溢出來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7
第五百二十六章反攻伊始



  魔門六道在薛牧的安排下四散而出,全面運作,整個雲州城驟起風波,山雨欲來的氣勢就連小攤販都感覺得出來。

  雲州日報大篇幅報導七玄谷叛亂事件,屁股歪得十分清晰,差不多把莫雪心塑造成了一個完美的聖人。

  首先是為了雲州通軌,耗費了大量心力、貼補了大量財物資源、派出了大量精英,導致身邊空虛——這是事實,整個雲州都看得見,略微有點偏差的在於,派出協助鋪路的弟子並不是什麼精英,不影響戰力傾斜。當然,民眾看不出這點小貓膩,總是會覺得,莫谷主正在為雲州謀福,而後方被人端了。

  報導中還惡意地提到,叛亂者就是因為莫雪心調用谷內資源財物去鋪軌而心生不滿,埋下了叛亂的禍根。

  這個原因也許有,可就算是有也最多佔了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因素,可在雲州人看來味道就不一樣了……不管這個原因佔了多大的比重,莫谷主總歸是為了雲州謀福才導致遭到叛徒不滿……

  其次提到,沼澤祕境毒瘴蔓延,很有可能溢散而出,對整個雲州人的安危造成威脅,如同當初鷺州瘟疫一樣,死者無數。莫谷主憂慮於此,調集精兵悍將去掃蕩祕境解除毒源,可叛黨卻趁著這樣的時候,在英雄身後插刀子……

  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這不是後世,後世的人們被各種報導帶節奏帶得都有免疫力了,即使如此還是很多人會被帶節奏的。而這世道的信息報導都才剛流行半年,並且秉持薛牧的大方略,一直是非常遵守信息報導原則的,一旦帶起節奏來,效果非常可怕。

  這種尚武之世,街邊賣餛飩的老頭都可能是隱藏高手的世道,民眾發怒的力量相當可怕。他們找不到七玄谷叛黨來出氣,氣都發洩在了總督府。因為報導裡提到了,總督府在此事裡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為什麼莫谷主在為民辦事,做總督的反而陰謀扯後腿?要程總督給個說法的民眾聲浪越來越大,在部分本地宗門人物的帶領之下,總督府外院都被洶湧而來的雲州人給拆了,府中家丁護衛大汗淋漓地守著內院要地,總督不在,他們壓根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片混亂中,總督府內的信件之流,早都被欺天宗盜賊和部分無痕道人士竊取一空。

  在這樣的全民浪潮下,叛黨的人在雲州更是別想待下去了。

  比如七玄谷本就有大量雲州產業,產業負責人原本也只是秉持「谷內誰掌權就聽誰的」這種意思,莫雪心來找他們交涉,他們也很尊重,但想讓他們站隊支持,就只是一句「請谷主體諒我們的難處」,莫雪心也並不願以武強逼他們,無奈離去。

  可這會兒產業各大管事們在全民浪潮之下根本不用選擇,直接就豎起了支持莫谷主大旗,直接做了帶路黨,帶著星月合歡妖女把叛黨在城中的人全部捉拿一空,連個蒼蠅都沒跑掉。

  不這麼做,被平推的就是他們自己了。莫雪心顧念舊誼體諒他們的難處,雲州人可不管你那麼多。

  七玄谷雲州產業的倒戈站隊,意味著莫雪心這幫寄人籬下的無根浮萍忽然就有了自己的財政來源,這對於一個宗門的定心作用不言而喻,即使想要退一步去另立門戶,也有了基礎。

  在某種意義上這已經是代表了一部分的反攻成功。他們有了產業,就意味著七玄谷內少了來源。

  而不止是雲州城,縱橫道在整個雲州境內全面封鎖與七玄谷相關的商貿流通,縱橫道四處阻截資源進獻,七玄谷的物資變得非常滯澀。

  不知不覺,百里錦繡的七玄谷,有鼎鎮守,強者林立的頂級宗門,卻反而有了點甕中之鱉塚中枯骨的意味。

  莫雪心真正意識到了薛牧擁有的力量,信息?輿論?人心?經濟?這是與個人武力截然不同,但同樣非常可怕的一種力量,這種力量若能搭配上足夠的武力為基礎,那是真的可以攻城伐國無堅不摧,在這種背景下的效用遠超武者們所能想像。

  所以她找誰幫忙都沒有找薛牧有用……即使那些人肯幫,或許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薛牧。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做什麼事,好像什麼都不要做,薛牧的人都做完了……莫雪心站在屋簷上看著一片混亂的雲州城,默然良久,終於轉身而下,去了薛牧的居室。

  薛牧的居室裡,秦無夜已經不在了,按安排似乎是去谷內投書。薛牧正在讀信——從程總督那裡偷來的各類信件。葉孤影安靜地站在他身後守護,而蕭輕蕪坐在角落裡似乎在配藥。

  是了,其實薛牧被蛟王弄出的傷還沒好呢……此刻在臥室裡穿得隨意,依稀可以看見胸口露出了繃帶的模樣,有傷藥的味道散出。

  莫雪心抿緊了嘴唇。

  「重要信件似乎沒有了,不是被預先燒掉就是被程默之隨身攜帶。」薛牧正在隨口跟葉孤影說著:「但是一些地方還是可以看出蛛絲馬跡,雲州這樣的千里大州,隨便從上解國庫的資源裡漏下一點點,就足夠支撐姬無憂肥的流油,而姬無憂這樣的人才得到這種基礎,足以讓他把雪球滾出一座雪山來。」

  葉孤影道:「難怪他的資源都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

  「我們只知冰山一角,這貨十幾年的佈局,說不定在未知之處還有更多。萬毒宗、滅情道,還有他自己培養的,入道死士說死就死……太可怕了。」

  「這次回去乾脆刺殺他算了,一了百了。現在夏侯總捕也不會阻止你了吧?」

  「不光是夏侯的問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們連姬無憂到底藏了多少實力都不知道,貿然行刺,天知道會撞上什麼?比如說前些日子在京,要是那時候你跑去行刺,撞上申屠罪找誰哭去?我的戰力可全是我的心頭肉,傷了一個都心疼,才不肯胡亂安排呢。」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效死力。」莫雪心忽然開口:「這個戰力你不用心疼。」

  薛牧愣了一下,笑道:「是美人兒我都心疼。」

  莫雪心淡淡道:「既不用我戰力,又不用我身體,那此事一過,再也沒有東西給你,你不後悔?」

  「呵呵……」薛牧放下手頭一大摞信件,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曾對程姑娘說過多句,我欣賞莫谷主,想要一親芳澤,程姑娘心中有數? 」

  莫雪心道:「但我似乎看不出來,你前兩日的逼迫,是欣賞之意麼?」

  「我欣賞莫谷主,對她讚譽有加,那是希望她能用同樣的態度對我,而不是讓她覺得自己很牛逼。」薛牧道:「所以一直以來,讓我願意交談的對話者只是程姑娘,不是莫谷主。」

  莫雪心愣了愣,竟不知怎麼回答。

  「所以……」薛牧輕輕扣著桌子,悠悠道:「當你覺得我可以喊你莫姑娘的時候,我們才可以好好說話,若是莫谷主,那就只是一場征服。」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7
第五百二十七章此時無聲勝有聲



  莫雪心很尷尬。她這時候哪裡還有在薛牧面前擺驕傲的意思?可是要讓她說「你就喊我莫姑娘吧」這種話,實在彆扭啊!她明明比薛牧大兩三歲!三十出頭的人了,讓人喊什麼姑娘?

  到了這年紀,一般人早婚配了,早都是別人的前輩、師叔伯的輩分了……江湖慣常稱呼當然喊職務,而私交關係的話,要麼喊的是某某夫人,要麼就是某某嫂子某某大姐的,喊個三十出頭的做姑娘是在搞笑嗎?

  薛牧這回倒也有點沒轉過神,不是故意為難莫雪心。

  在他眼中莫雪心真沒到大姐的模板,她太漂亮了,肌膚嬌嫩如玉,身形婀娜如少女,眉心未開,眼波清斂,未出閣的發式上強行點綴一些釵飾以示雍容,實際就是個未出閣女子……

  要是往常,傲然氣度加成,身份地位加成,超卓武力加成,自然而然讓人感覺居高臨下的前輩範。可這時候驕傲盡去,安靜地站在那裡甚至陪著點小心的意思,那是真看不出來她是祝辰瑤的師父,最多就是祝辰瑤的姐姐而已。

  他還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清楚了,看著莫雪心尷尬的模樣頗有些不解,還不表態,真要唱征服不成?

  兩人你眼看我眼,氣氛一時有些懵。

  蕭輕蕪笑著走了過來,手裡捧著一碗藥糊:「換藥吧師父。」

  小徒弟恰到好處地打破了奇怪的氣氛,薛牧轉移了心思,看著黑乎乎的藥糊苦著臉道:「怎麼這兩天的藥一副比一副臭?」

  「這不是純傷藥,是揉合了治傷和加強輔助你黑蛟鍛體的藥效在一起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師父,誰費這閒工夫!」蕭輕蕪板著臉:「脫衣服!」

  薛牧下意識揪著衣領往後躲了一下。

  「誰稀罕似的。」蕭輕蕪忍俊不禁:「讓孤影姐姐給你抹,記得要運功發散藥力的,揉搓久一些,最好半個時辰。本徒弟才沒那閒工夫呢。」

  「切。」薛牧咕噥:「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孤影別接,我就看看這臭徒弟肯不肯給師父塗藥!」

  葉孤影憋著笑,負手不動了。

  蕭輕蕪很是無奈:「您老人家行行好,還有外人在呢……」

  「咦?你這意思是沒外人在的話你就肯啦?」

  「我可沒說過!」蕭輕蕪跳腳。

  莫雪心有點看不過去了,這可憐的小姑娘拜了個什麼師父啊……逼著自己黃花閨女的徒弟做這種事情?

  算了……她嘆了口氣,伸手接過了藥碗:「我來吧。」

  蕭輕蕪眨巴眨巴眼睛。

  薛牧也愣了一愣。

  「你……」莫雪心憋了一下,還是道:「你的傷本來就是救我們而受的,這是我們該做的事情,聊表謝意。」

  獻身都差點獻了,這會兒怕是全雲州都傳遍了……無論他本意如何,對莫雪心而言現在實際上就是處於委身境地裡。他真要撲過來,多半嘆口氣也就從了,替他抹個藥怎麼了?

  莫雪心默默坐到他身邊,伸手想解他上衣,纖手到了面前終究頓住,偏頭道:「自己解一下行吧。」

  薛牧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就是不自己解,想看看她現在是什麼想法。

  蕭輕蕪摸出小本本,開始偷記心得。

  見薛牧不動,莫雪心略微糾結了一下,終究還是伸手拉開他的束帶,將上衣分開,現出從腰到胸纏繞得層層疊疊的繃帶。

  莫雪心纖手輕輕揮過,繃帶直接盡化飛灰。

  薛牧齜了下嘴。本來還想著她靠過來拆線的樣子呢,這真是作弊。

  繃帶飛散,露出了薛牧的身軀。

  武道本就是對人體最有益的開發狀態,薛牧的鍛體與眾不同,身軀不像此世常見的那種雄偉和肌肉虯結,但也是線條優美,塊壘分明,肩寬腰窄,很有男性的美感。莫雪心這輩子哪裡有這樣近距離見過男子的身體?不由自主就紅了臉,下意識偏過了腦袋。

  悲劇的是,不但見,還得摸呢……她略挑了一些藥糊,那修到了洞虛級別、天下最穩定的幾雙手之一,此刻居然肉眼可見的在微微顫抖,好半天才顫巍巍地抹了上去。

  蕭輕蕪伸長了脖子。

  「孤影。」薛牧忽然開口:「把那探頭探腦的小腹黑拎出去。」

  「不要啊!」蕭輕蕪慘叫:「師父我最聽話了,不要這樣……」

  葉孤影憋著笑,轉身就將她拎了出去:「要看春宮,以後有的是你的機會,沒人比我更懂你師父的惡趣味了……」

  「我看的不是春宮,我看的是文學!」

  「滾蛋吧你,我和你一起聽的文學課,怎麼不知道這算文學?」

  「那是你沒悟性……」

  倆妹子的聲音一路遠去,房門無風自閉,屋內忽然就剩下了孤男寡女。

  莫雪心的臉紅如火燒。按在薛牧胸膛的纖手就像是按在了什麼烙鐵上一樣,燙得她幾乎想要逃離。

  「誒……」薛牧偏頭看了她好一陣子,忽然道:「說喊你莫姑娘你都不回應,怎麼忽然連抹藥都肯了?」

  莫雪心沒好氣道:「我都三十一了,沒臉讓人喊姑娘。」

  「呃……」薛牧哭笑不得。

  莫雪心說完這句,反倒氣順了許多,按在他胸口的手終於開始塗抹,繼續道:「你非要喊的話,也由得你,反正當著大庭廣眾,你那句程姑娘都喊了幾回了,就當是個綽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到最後的時候,有那麼點賭氣的味道,那副神態很好玩……看得薛牧目不轉睛。

  怪不得這副年紀了,夏侯荻還是忍不住要把她列入江山絕色譜。缺了她確實挺可惜的……

  被他這樣盯著,莫雪心臉色又開始發紅,真的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麼彆扭過。

  「我真納悶……」薛牧又道:「你這麼漂亮,難道當年江湖上男人都瞎了?怎麼這副年紀了還是個雛兒?」

  莫雪心板著臉不回答。

  「一定是慣常臭著臉,一副天下都欠你八百萬的樣子,所以沒人追。」薛牧說了一句,又很快自我否定:「不對不對,那樣才是更有人犯賤去追的,看看你徒弟在江湖上受歡迎的程度就知道了……我明白了,是你眼光太高,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驀然回首,哎喲,老了,這回真沒人追了……」

  莫雪心深深吸了口氣:「你有完沒完?難道不知敷藥之時運氣行功更有實效?」

  「你確定要我安靜?」

  「當然。」

  「可能你很快就會改變主意的。」

  「不會!」

  「那我們打個賭吧?如果你會改變主意怎麼辦?」

  莫雪心沒好氣道:「不給鼎,不給瑤兒。其他賭注你看著辦。」

  薛牧閉上了嘴,開始看她。

  本該享受片刻安靜的莫雪心很快就感到了不妙。

  被他喋喋不休地調戲騷擾,莫雪心只是心煩。可這安靜下來,很快就發現氣氛全變了味。

  孤男寡女的臥室裡,男人精赤著上身,而她的手在他身上慢慢塗抹揉搓,隔著毫無阻隔作用的藥漿,反而更柔滑,肌膚相觸的感覺在安靜的氣氛裡竟然成倍地放大,無比清晰。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薛牧身上的一切……薛牧的心跳和血脈的流轉清晰傳遞在她的手心裡,帶得她的心也通通直跳。

  在兩人那還沒有落實的「條件」背景下,屋子裡明顯有種急劇升溫的錯覺。

  莫雪心終於受不了這樣的旖旎氣氛,憋了好一陣子,無奈地打破了沉默:「你到底有過多少男女經驗,能夠如此了然。」

  薛牧懶洋洋道:「這不是經驗,這是文化。我再送你一句詩如何?」

  「什麼?」

  「此時無聲勝有聲。」

  莫雪心品味了一陣,終於嘆道:「好了,我賭輸了,你要什麼?」

  說著這話的時候,心中也有些嘲諷的苦笑。他還能要什麼?還不就是那麼回事。也罷,早點完事,乾脆利落,免得一直有什麼沉甸甸的掛在心裡。

  卻聽薛牧悠悠開口:「嗯……我失了扇子,少了裝逼利器一時不習慣了,送我一把就行。」

  莫雪心瞪大了眼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28
第五百二十八章漩渦



  薛牧爐火純青的慾擒故縱,對於從來沒有過男女體驗的雛兒來說真沒幾個人扛得住。

  準備等他說要自己的時候,他說要徒弟。

  自己親口獻身了,以為他會安然品嚐戰利品的時候,他卻開口佈置了反攻方略。

  在這種明明一推就倒的時候,他說要扇子……

  幾次三番的如同坐著過山車,心情一上又一下,被折騰得亂不可言。就像有一隻魔手,操縱著她的心情,要上就上,要下就下,跟著他越轉越迷。

  莫雪心甚至想蹦出一句,有完沒完,你到底要不要啊?

  但是不管怎麼說,莫雪心知道自己心中是感激的。

  他口頭無論多惡劣,實際上真的什麼都沒有索取,而幫助她們反攻的戰鼓卻已經正在拉響,毫無虛假。

  莫雪心嘆了口氣,低聲道:「總管和鑄劍谷有交情,可以讓他們設法打造一柄足夠檔次的折扇,需要我七玄谷提供任何材料,絕無二話。」

  一邊說著,手上揉搓得也慢慢變得越發自然,洞虛級的修行盡心運作,盡其所能地幫他擴散藥力,揉入體內每一處細胞。

  既是習慣了這樣的接觸,另一方面也確實覺得……除了全心全意做點這類事情,真的沒有別的可以報答。

  薛牧「恩」了一聲,閉目感受她操控得妙到毫巔的勁氣,沒有說話。

  「你……」莫雪心頓了頓,終於說出了本來早就應該提出的話語:「你趴到床上去,我替你將藥力揉進背部竅穴。」

  薛牧看著她的表情,莫雪心臉色微紅,但很平靜。

  薛牧心情舒坦地點點頭,也不矯情,直接起身趴在床上。莫雪心挨坐在身邊,默默地揉藥。

  薛牧說蕭輕蕪的藥臭,那是和自家小徒弟打情罵俏呢,要是真臭兩人也旖旎不起來了,實際上不僅不臭,反而是草藥清香,聞著很舒服,由於黑蛟功效,還有一點點催情的效果。當然這個效果對於薛牧和莫雪心來說等同沒有,但是那種香味確實能讓氣氛更曖昧三分。

  在床上那就更曖昧了。莫雪心坐在床沿,探身輕按,腿邊時不時的觸到薛牧的腰畔,衣帶掠過,拂得人心中癢癢,身上的幽香夾雜著藥香鑽進鼻尖,熏人欲醉。

  背上按摩得又很舒服,勁力精準溫和,藥力暖暖溢散,纖手如脂如玉,香軟柔滑。薛牧感受著感受著,終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神蠢動。

  莫雪心完全可以感覺到他心跳的變化和血脈的賁張,哪怕再是沒有經驗也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她輕輕咬著下唇,沒有表示。

  實際上她本人在這樣肌膚相觸的旖旎氛圍裡,和本來就有委身之意的心態下,豈能沒有一點感覺?

  無論這一次的事件如何結束,莫雪心知道自己這輩子永遠忘記不了這個男人,有感激,也有那麼點恨意,還有這肌膚相觸的記憶帶來更複雜的觀感,交雜在一起,欲辯難言。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薛牧此刻忽然要自己,她該是什麼心情——她的心情似乎早就被幾上幾下地操縱在他手裡,不屬於自己。

  反正那種無奈求全的屈辱好像是沒剩多少了……

  薛牧放在身邊的手忽然動了一下。

  莫雪心心中一跳。

  卻見他抬起手,捉住了她嬌柔的小臂。

  莫雪心揉藥的動作頓時靜止,垂著眼簾看他握著自己的部位。

  沒等她說什麼,薛牧先開口道:「差不多了,你也休息休息。」

  莫雪心很想說一個洞虛者搓半個時辰藥有什麼可休息的,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鬟。可話到嘴邊卻沒這麼說,只是「恩」了一聲,低聲道:「醫仙子的藥很厲害,你多運功化解藥力,今日內傷大約就能痊癒了,對鍛體還有好處。」

  一問一答之間,她的手也離開了薛牧的背脊,只是沒能收回來,依然被他捉在手裡。

  莫雪心很是複雜地發現,自己真的沒有多少掙脫之意。

  薛牧道:「輕蕪的藥厲害,雪心的功力也厲害。」

  莫雪心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喊什麼?

  跳過莫姑娘不喊,直奔雪心了?

  她有些口乾舌燥,腦子裡很空,完全不知道應不應該反對。

  手上傳來一股大力,莫雪心不知所措地栽了下去,卻見薛牧已經轉了個身,正面朝上,她這一下就趴進了薛牧肩窩裡。

  「你……你……」莫雪心想要起來,薛牧另一隻手卻已經環上了她的腰肢,莫雪心渾身僵直,繃得緊緊,連呼吸都屏了起來。

  薛牧低聲道:「你說你神完氣足,不需要蓄銳。我卻看你不知多少天未曾合過一次眼,又在擔憂谷內,又在絞盡腦汁想辦法,又在安撫門人下屬,同時……還在應付一個盯著你師徒身子的魔門妖人,心力交瘁。」

  莫雪心劇烈地喘息著,咬牙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個妖人?」

  「如果我只是一個妖人,那我早就可以恣意品嚐你,看看高高在上的莫谷主在身下婉轉逢迎會是什麼滋味。」薛牧若無其事地道:「但我始終沒有這麼做。」

  莫雪心木木地道:「你可以這麼做。」

  薛牧笑笑:「雖然那很誘人,但此刻我只希望你能放鬆心思,好好休息一次。」

  莫雪心咬牙道:「我不用休……」

  薛牧忽然俯首吻在她的唇上,將她的半截話全部堵了回去。

  莫雪心如遭雷擊似的劇震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緊緊繃著身子,差一點就要下意識地出手揍人了……可很快又想到,這是自己答應過委身的… …不能動他的……

  她無奈地軟了下來,安靜地任他親吻。

  薛牧卻沒吻多久,輕輕分開,笑道:「至少現在,這身子屬於我,對不對?」

  莫雪心劇烈地喘息著,第一次的吻讓她腦子裡一片混亂,電流亂竄的感覺至今未消,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薛牧的話。

  薛牧進逼道:「是我的,對不對?」

  莫雪心略略平息了一陣,有點疲憊地回應:「是。」

  回答的時候,有一種恥辱的臣服感,好像有一股氣被抽了出去,再也收不回來。

  薛牧微微一笑:「所以我要讓它休息,它就得好好休息。」

  莫雪心沒有回答,繃緊了的身軀卻隨著氣洩,慢慢地軟了下去,靠在他的肩窩裡,眼神木木的不說話。

  她都不知道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境地……本應非常抗拒非常恥辱,當被狗咬的獻身,到瞭如今變成了這樣縮在他的懷裡。小臂被他握著,腰肢環繞著,身子貼得不能更近,剛剛的親吻仍有餘溫,唇上彷彿還停留著剛才的印記。

  他甚至還是精赤著上身,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味縈繞鼻尖,她的側臉就貼在他的肩頭肌膚上,緊密相連。

  真像是一個小女人縮在情郎懷裡,一模一樣的場面。

  從抗拒到緊張到越來越習慣,好像這樣的親吻與懷抱就該是理所當然,聽他的吩咐更是順理成章。

  這個死魔頭……給了他一個委身的前提,他能玩出一萬種花來,絕對不會是眼睛一閉狗一啃就那樣挺屍過去的……

  莫雪心明明知道這不對,卻還是感覺陷在了什麼漩渦裡,迷迷糊糊的越旋越深。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2:30
第五百二十九章覆雪摘心



  薛牧在默默行功化藥力,沒再說話。莫雪心靠在他懷裡,心亂如麻。而隨著時間慢慢推移,薛牧始終安靜,沒有任何舉動,莫雪心亂糟糟的心情也慢慢的平復下去,越躺越習慣,越躺越困倦。

  她的眼皮開始打架,竟真的慢慢睡著了。

  必須承認躺在他懷裡舒適和溫暖,可以不用去思考任何苦惱的事情。

  反正……是他讓休息的。

  薛牧低頭看了一眼,莫雪心呼吸均勻,已經睡著,可眉頭還是蹙著,睡夢之中都並不安寧。

  他嘆了口氣,伸手輕抹她的眉心,輕輕揉搓撫平。

  莫雪心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嫁了人……夫君很溫柔,也很有能力,對外能遮風擋雨,對內能體貼照顧,什麼都好……就是人有點壞壞的,總喜歡讓自己做些很丟臉很下流的事情……

  可是嫁都嫁了,她也挺喜歡這個夫君的,也只能去含羞帶怯地陪他做那些羞羞的不可說的事兒……

  夫君在身上親吻,溫暖的唇很舒服。她反摟著,閉著眼睛溫柔回應。他的手也很舒服,癢癢的,熱熱的……吻著吻著,她睜開了眼睛,看著夫君很英俊的面龐。

  是薛牧的臉……

  嗯,當然是啊。

  這死人,怎麼還在磨蹭,就是不做最後一步呢?莫雪心羞憤地要開口問,忽然心中覺得好像哪裡不對,自己嫁人了嗎?沒有啊……

  她心中一跳,睜開了眼睛。

  薛牧正在輕撫她的眉心,動作溫柔。但眼睛沒有看她這裡,而是出神地在看天花板,似乎在考慮什麼事情。

  莫雪心愣愣地看著他的側臉。

  她發現自己有地方有了反應……這是……在溫暖的懷抱裡做了春夢?

  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春夢,讓莫雪心羞恥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薛牧輕撫她眉心的動作……不知為何,很貪戀。

  反正他沒看過來,也不知道自己醒了。莫雪心對自己說著,又閉上了眼睛,安靜地享受他的揉搓。真的很舒服,一切煩惱都散盡。

  他在想什麼?是了,他這樣的人,時時刻刻都有很多事情在考慮吧。也許是考慮星月宗的事情,也許是在考慮朝堂變化以及與新皇的暗爭,也許是考慮七玄谷反攻事宜,也許是考慮……征服她莫雪心。

  說不定還在打瑤兒的主意……

  莫雪心抿了抿嘴,忍不住再度睜開眼睛。

  薛牧這回似乎有所感應,低頭看了一眼:「呃,醒了?沒睡多久啊。」

  莫雪心有點難以啟齒,聲如蚊吶地問:「我睡了多久?」

  薛牧看看天色:「天色才微亮。你心中掛礙太多,睡不穩,一直呢喃著說一些聽不清的夢話。」

  聽不清就好。莫雪心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說的是什麼夫妻情話,「夫君來啊」之類的……她的臉頰滾燙無比,吶吶地不說話了。

  薛牧又道:「不過現在看你,精神是好了許多。洞虛強者的底子就是好,換了是我處於你的環境下,早就熬不住了。」

  莫雪心忍不住道:「沒有妖人覬覦這個那個的,我也不至於這麼累。」

  「呵呵……」薛牧伸手端著她的下巴,讓她抬頭對視。莫雪心微微抿著嘴,卻沒有呵斥他這輕佻無禮的動作。

  下一刻就感到薛牧吻了下來。莫雪心的嘴唇抿不下去,居然很自然地微微鬆開,任他攫取香甜。

  熟了……薛牧心中默念。

  他微微側身,改變了兩人的姿勢,翻身把她覆在下面。莫雪心毫無抵抗,安靜地等待。

  從兩人接觸起,薛牧一直就很老實的手終於開始不老實起來,慢慢滑向她的腰帶,輕輕解開。

  莫雪心微微顫了一下,依然閉目擁吻著,身軀鬆軟。

  夢裡夢外的場景,終於徹底重疊在一起。

  七玄彩衣如同蝴蝶飛舞,落在了床邊地上,覆蓋了床邊的兩雙鞋。天明的微光從窗戶透了進來,依稀可見雪白的身軀在微光之下光潤如玉。

  「真美。」薛牧讚歎著:「如同一尊白玉觀音。」

  莫雪心咬著下唇:「到了現在的境地……不要羞辱我了。」

  「真不是,真心的。」

  「別說了……」

  「好,不說,我只做。」

  一種撕裂的痛楚傳遍全身,莫雪心死死咬著下唇,知道自己保存了三十一年的清白終於失去。可不知為何,反而有種解脫了的快意,那種不上不下不知著落的不踏實感徹底消失,好像是漂泊了很久的遊子終於有了歸宿似的。

  真見鬼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情?

  看著身上的男人,她的心中復雜無比。明明原先想著被狗啃一次就徹底終結,可現在居然會想要問問他,會不會玩弄之後就拋棄?

  她沒問出來,在頂級老手的進擊之下,很快且兄弟散了任何思緒,飄飄蕩蕩的直上雲端。

  …………

  天色終於大亮。

  莫雪心抱著薄被靠在床頭,看著薛牧小心翼翼地收起一條絲巾,絲巾上的血色梅花鮮豔無比。

  看著薛牧收藏的模樣,莫雪心忍不住嘲諷:「這種戰利品,你都快放不下了吧。」

  「不算很多。」薛牧厚著臉皮說了一句,撿起衣服替她披上,又用手指替她順攏青絲。

  感受著他事後的溫柔,莫雪心有點詫異,卻又隱隱有了鬆一口氣的感覺——看上去他不是玩弄一番就丟棄。可話說出口,卻又變成了口是心非的硬邦邦:「你要的已經得到了,還想幹什麼?」

  薛牧故作吃驚道:「事情尚未了結,至少在這之前,你還得侍奉。」

  「你!」莫雪心氣道:「你言而無信!」

  「我從來就沒說只是一次過啊。」薛牧板著臉道:「你不服,我就撤兵。」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繼續在替她梳頭。

  明明繼續受著妖人逼迫,要繼續侍奉他……可莫雪心卻很無奈地發現,自己居然有幾分喜意,說出的話卻是這樣的:「無恥妖人,貪得無厭。」

  「你第一天認識妖人?」薛牧梳好頭髮,又道:「其實也沒幾天了。不出意外,今天就會開啟談判。」

  莫雪心脫口道:「這麼快!秦無夜不是才去投書?」

  薛牧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莫雪心的臉色慢慢漲紅。

  薛牧沒去笑話她,正色道:「無夜可以完全代表我的意思,她可不會只做一個傳話的,這麼久沒回來,多半已經在約定談判時間地點了。」

  頓了頓,又道:「召集你的幾位長老,我們開個小會,七玄谷的一些事宜我想了解一下。」

  莫雪心奇道:「七玄谷的事你問我就可以了,為什麼要開會?」

  「我的莫谷主……你要是真能什麼都清楚,又怎麼會有今天?」

  莫雪心低下了腦袋。

  「好啦。」薛牧站直身子:「開會當然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宣布我對他們谷主的所有權啦。」

  莫雪心怒道:「誰說你有什麼所有權的?」

  薛牧偏著頭,看著她不說話。莫雪心抿了抿嘴,終於慢慢地側開腦袋,避開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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