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1834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9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一章本座殺的可不是弟子


  夤夜此前與常天遠交手一招,感覺大海衍生的功法很有趣,大感興趣之下自己一個人撒歡跑到海裡玩。對於她這種修行,海底和陸地幾乎沒多少區別,她早就可以不用呼吸,用胎息之法進行內循環,又與天地靈氣互換,在海底待一輩子都可以。

  反正海底沒有任何生物打得過她。

  她刻意避開有鼎鎮守的強大宗門海天閣,反而往更遠海而行,興致勃勃想要看看海天一線的位置是不是真可以連著天。這越跑越遠,所在的方位已是距離海天閣很遠的極東深海了。

  潛意識裡,也是想要離神州遠一點,離爭鬥遠一點,離人心的善惡遠一點……以及,暫時不要去想那臉紅的事情……讓自己能更安靜下來。

  這段時日她在海裡玩得挺開心的,這是最原生態的世界,真正的無善無惡,只有最冰冷的法則,天道的亙古循環,很接近本源。

  雖然也隱隱能察覺到極少數誕生了靈智的強大異獸,有了靈智便有了爭奪與善惡,沒有那麼純粹了,可夤夜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凶獸,那些有了靈智的生物更是怕她怕得要死,連她身周百里範圍都不敢靠近,使得她始終處於最純粹的本源裡。

  原本她在沒有負面情緒聚集的地方很容易就要變回小孩子,可偏偏這種本源之地極近於她道的原初,善惡權衡之道的終點,這種相合使得一直維持住了長大的形象,她很滿意。

  但是當天涯鼎的氣息迅速遠去的時候,夤夜立刻感覺到了一種徹骨的寒,那是直沁靈魂深處的惡意,從四面八方湧起,往整個海洋蔓延。

  「煞」從來都是存在的,沒有消亡,即使在海裡也一樣。有海天閣弟子所過留存的,也有那些誕生了靈智的強大異獸產生的,只是在天涯鼎的普照之下,始終被鎮得連空氣都算不上,散於海中沒有任何影響。

  失去了天涯鼎,大海慢慢地動蕩起來,夤夜可以感應到有極微小的「氣」開始凝固,然後變成看不見的氣泡,氣泡慢慢地漲大,變成肉眼可見,又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繼而四處都像煮開了的水一樣,咕嚕咕嚕地洶湧起來。

  區區不到半個時辰,海洋如鼎沸,滔天巨浪轟鳴而起,整個大海似乎都在搖晃,天旋海轉,就像天要塌下來一樣。

  以夤夜的功力都無法再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下留存,她箭一樣射出海面,玉足點在巨浪之巔,放眼望去,美目裡也不由閃過駭然之色。

  整個大海像瘋了一樣瘋狂咆哮,四處都是巨浪且兄弟天,高逾百丈,重重拍打下來,又捲起更凶狠的動盪和激浪。夤夜知道,自己也不能直接對抗這樣的海嘯,也許傾盡全力能使一面巨浪止歇甚至倒捲,那又如何?這千百浪,層層疊疊,永無停歇,是人可以阻擋的嗎?

  只能飛在上方,避其鋒芒。

  在天地巨變之前,人就像一粒微塵,如此渺小。

  但某些生物卻不在此限,比如本來就生活在深海之底的那些強大異獸……

  夤夜眼睜睜看著那些原本躲得自己遠遠的異獸,隨著海浪一起聚攏而來,震天的嘶吼和海嘯之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有絲絲白霧在浪尖捲起,又如水霧一樣覆蓋在海獸們身上,異獸毫無知覺,只是眼睛逐漸從各種各樣的顏色變成了血紅。

  各種千奇百怪的攻擊齊發,轟向了半空中玉足踏浪的纖影。

  夤夜沒有去逞強,哪怕她覺得自己可以打得過這些怪物……但此時不是打架的時候,久隨薛牧的孩子早就已經擯棄了什麼都靠實力說話的思維,第一時間就意識到要治本才行,否則你打死了異獸又怎麼樣?這海天倒捲,怕是要神州陸沉,是打架能解決的嗎?

  要治本,本在哪裡?海天閣,天涯鼎,到底是誰在妄動?

  夤夜輕踩巨浪,在各種攻擊轟至之前,纖影嗖地消失,化作一道長虹,直奔海天閣而去。

  …………

  異變先起於脫離了天涯鼎影響的遠海,逐步往海天閣方向席捲蔓延。而在天涯鼎的影響暫時還能籠罩到的海天閣,此時尚未感受到來自遠方的咆哮,還是一片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的海天閣迎來了一個絕不平靜的不速之客。

  一道劍芒由遠而近,直接射入海天閣所處的巨大海島之上。失去了天涯鼎為核心的大陣鎮守,普通的護島陣法對於藺無涯這等級別的強者來說簡直如同無物,劍光輕而易舉地且兄弟破陣法屏障,繼而凌厲反擊,漫天劍芒四射之下,大陣的攻擊性都還沒發揮出來,就乾脆利落地毀於一旦。

  劍光降落,藺無涯站在山門石階上,抬頭冷冷地看著上方重重樓閣。

  海天島上都靜止了好一陣子,繼而一片嘩然,無數弟子紛湧而來,向著劍光停留的地方包圍過去:「來者何人,膽敢擅闖海天閣!」

  藺無涯理都沒理這些低級弟子,冷冷道:「誰在主事,出來說話。」

  就是一句很普通的說話聲,卻驟然滿島迴響,轟然響徹了整個巨大島嶼,周圍正要圍攏的弟子只覺得耳膜都被劍氣刺入,痛得抱耳悶哼,駭然停步,再也不敢靠近。

  「嗖嗖嗖!」數道人影飛射而來,呈四角圍住藺無涯:「來者何……咦?藺、藺無涯!」

  全場色變,所有弟子倒退十幾步。

  人的名樹的影,在薛清秋合道未曾證實之前,世上起碼有一半的人認為,天下最強者該是藺無涯。

  哪怕問天的修行和他不向上下,且在這個階段浸淫更深,但藺無涯凌厲肅殺,問天出塵脫俗,這兩人要是生死相搏,活著的八成是藺無涯。

  藺無涯問天南北相鎮,要不是魔門出了薛清秋這個異數,整體實力真是被正道碾壓得找不到北。

  曾經藺無涯也是海天閣很多人的偶像,但現在不一樣。

  他是兇手,自家宗主說了,海天閣精英全部命喪問劍宗之手,最大的兇手就是藺無涯。宗主說的話,大家當然是絕對相信的,所以才會群情激憤,連鼎都請出去了,要去問劍宗討個說法……

  結果大軍剛出發沒多久,這個兇徒反倒單人獨劍直闖而來,真當海天閣是魚腩了嗎!

  萬眾之中,藺無涯冷冷道:「主事的就剩你們這幾個?」

  近處包圍藺無涯的只有四個老者,呈四方站立,隱含陣法。在這有大敵闖入之時,入道級的長老竟然只有四個人……藺無涯可以想像,這之前冰窟死了多少,這回又出擊了多少,海天閣此時真正算是一座空巢。

  東首的老者厲聲道:「藺無涯,你殺我海天閣弟子,還敢欺上門來,真當我海天閣無人不成!」

  「嗯?你海天閣還有人麼?」

  「你!」

  藺無涯皺了皺眉,他感受到了場中所有人對他又懼又恨的情緒,這很怪異,懼也就罷了,恨從何來?殺海天閣弟子是什麼鬼?

  如果是往日的藺無涯,多半也懶得辯解,直接打服了逼問天涯鼎是怎麼回事就行。可重走問道之路的藺無涯心態有了微妙的改變,倒是會多問了一句:「本座倒是挺好奇……本座明明沒殺你海天閣弟子,你這話從何而來?」

  老者怒道:「藺無涯也學會推諉狡辯了麼!」

  「狡辯?」藺無涯搖搖頭,淡淡道:「本座是殺了海天閣的人……不過那個人叫常天遠,他也算弟子?」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10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二章天有涯而劍無涯



  藺無涯這話說得所有人目瞪口呆,繼而集體泛起了被羞辱的感覺。

  宗主又沒死,藺無涯這話什麼意思?本座才不怕殺你弟子,連你宗主都殺呢,是這個意思吧。所以單人獨劍來闖島,歧視之意顯露無遺,他就是來殺人的,而且還要殺宗主!

  「藺無涯!你欺人太甚!」四名老者橫劍於前,腳步一錯,怒浪且兄弟礁之意隱隱泛起,藺無涯可以感受到一種錯位感,彷彿自己置身於遙遠的天涯,被世界遺棄的角落,有種巨浪排空的法相,以對方四人為核心,向自己洶湧襲來,而自己孤獨的處於天涯海角,無助地面對天地的背棄,慢慢成為齏粉。

  「天涯海角。」藺無涯微微一笑:「海天閣的陣法還可以,區區四個人,竟營造出了四海天涯的法相……」

  「受死吧!」

  八方巨浪湧向了孤獨的礁石,崩碎山河的威壓洶湧澎湃,四周的弟子再度遠退數丈,忐忑地望著海嘯的正中心。

  那裡有一點劍光綻起,刺破了巨浪怒濤,刺破了天地蒼穹。

  「噗……」四名老者噴血跌退。

  藺無涯彷彿什麼都沒做,安靜地站在那裡:「你們總說自己在海天的盡頭,天之涯,海之角……但有件事很有趣,本座恰好名無涯,我們誰對?」

  四名老者恐懼地看著他手中生死同歸劍,那鋒芒肅斂,如貫海天。

  「縱使天有涯,我劍也無涯。」藺無涯長劍輕抬,似要出擊。

  「等等!」東首的老者厲聲道:「藺無涯,你真是來滅我海天閣?」

  藺無涯冷冷道:「本座只問你們,天涯鼎是怎麼回事?」

  另一老者忍不住了:「便是扛鼎去你問劍宗怎麼了!你能屠殺我們弟子,我們不得報復?藺無涯,這還不是你的天下!」

  又有老者大喝道:「組萬象狂濤大陣!」

  成千上萬海天弟子團團盤旋,組成了龐大的陣型。

  藺無涯皺起了眉頭。

  自己已經說了殺的是常天遠,怎麼對方還扯什麼屠殺弟子……難道對方的意思是殺了宗主所以扛鼎決死?總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什麼問題,雙方說的始終不在一個頻道的樣子……

  藺無涯有時候也會覺得,如果是薛牧在此,事情應該不會變得這麼亂哄哄的,自己的性情確實不太適合處理外事,倒是徒弟現在做事比自己清楚明白……

  算了,還是全打趴了再說。

  生死同歸劍光芒暴漲。

  就在藺無涯闖入海天閣之時,虛淨潛入了離海天閣以東數十里之外的海底秘窟。

  就連這些海天閣長老都不知道,他們心中早就已經西赴大漠,去聯絡薛清秋對抗藺無涯的「宗主常天遠」,壓根就沒走,反而去了相反的方向。

  海底秘窟很深很深,不見其底。外以玄奇陣法籠罩,海水進不來,人們也看不見,任誰都以為這只是一個海底暗礁,誰也不知道走進去之後別有洞天。

  走進洞底深處,景像是看不見了,因為遍布數里的濃霧阻礙了一切視線,你只能看見茫茫的兇霧,狠煞邪戾之氣充盈滿溢,只要踏足洞中,就能感覺到暴戾的殺戮與毀滅慾望充斥心田,只想咆哮怒吼,只想轟殺一切。

  濃霧之中,已經顯現了一個巨大的鬼臉,正在扭曲地聚合著,「嗬嗬」低笑,笑聲縈繞靈魂,感覺像要把靈魂磨碎一樣。

  但即使這樣的氛圍裡,洞內還有人。

  左右前後有四個黑衣黑袍的人影盤坐,一起護持著一個陣法。

  八荒血靈之陣,即使在神州大陸各地陣眼都被薛牧清了,可海外依然存在,這裡就是海上最大的陣眼,足以發揮最後的功效。

  功效很簡單,一是使他從冰原帶來的煞體避開天涯鼎的鎮殺,二是把已經被天涯鼎千年來鎮散了的煞氣重新聚攏回來,匯聚到這個煞體上,徹底完成真煞的成型。

  這四個人也就是欺天宗的核心護法,虛淨真正的左膀右臂。要做大事,從來也不是一個人能做成的。

  「差不多了麼?」

  「差不多了。」一個黑袍人回答:「遠海已經咆哮,正往大地席捲,恐怕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到這裡了。而此真煞也差不多就在那個時候徹底成型。」

  虛淨哈哈一笑,抬頭看著扭曲的鬼臉,很是滿意。

  天涯鼎失位,海上生靈被煞氣影響,自我兇化,導致四海翻覆,這就已經是世間很難抵抗的劫難了。如果還有足夠的時間,這場浩劫之中就可以凝聚出成型真煞來,都不要虛淨再做什麼了。

  但虛淨知道這還不夠,需要提前有一個成型的真煞來與天道相抗的,單獨一鼎鎮殺不掉的這種,這就可以領袖這場天地浩劫,萬無一失。

  真形成這種局面,那除非九鼎合一才可能抵擋……有可能嘛?

  當然不可能了,九鼎分立,世鎮宗門,谁願意交出去合一啊,以後自家怎麼辦?虛淨完全可以確信,即使是薛牧,也不可能完成九鼎合一的壯舉,他根本拯救不了這個敗局。

  「近千年之功,還是快成了。」虛淨仰天大笑起來:「任薛牧能破我萬計,只要一計得逞,他就再也來不及。」

  有黑袍人道:「薛牧也實是麻煩,沂州那一回,本來都以為要成了,結果明明可以導致千里大亂的局勢生生被他平了下去,變成了一戰之勢。一戰也罷了,能有足夠的死亡,那隻凶煞早就成了,結果居然連冷竹都願意暫時配合他,導致人都沒死多少……」

  另一人道:「這都不算什麼,那莫名其妙的什麼林楓,什麼夤夜,搞得一地雞毛,才叫人吐血。這是大氣運,天道之眷顧,才是最大的麻煩。本來以為是風烈陽呢,結果……」

  「對。」虛淨笑瞇瞇道:「天道之眷顧,這便是我們的最討厭的東西。但那又如何?人定勝天,我們佈置了千年之久,豈是他們三兩下能解決?他破京師之局,我們沂州有計劃,破了沂州之局,我們大漠有安排,大漠又被薛清秋破壞了,我們冰原有準備,冰原還不夠,這不是還有大海麼……他薛牧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看盡四海 八荒,總有成事之時。」

  話音未落,他神色忽然動了一動。

  黑袍人問:「有變故?」

  「藺無涯追進了海天閣……」虛淨的神色很是怪異:「真是見了鬼,這廝怎麼忽然追著我不放?」

  黑袍人道:「需得阻止他,別被他破壞了我們最後之功。」

  虛淨嘆了口氣:「天機紊亂,再不可測,很多事情總是出意外……天有涯而劍無涯,早年佔得的怪卦居然應在這裡……也罷,我去應付一下。」

  虛淨再度化作常天遠的模樣,離開了洞窟。四個黑袍人對視一眼,也都有些嘆氣,確實這一兩年天機亂七八糟的,他們真沒辦法再窺探隻鱗片爪,只能靠謀劃。可謀劃總是莫名其妙遇上意外,他們也很無奈,這或許就是和天道相對的悲劇?

  正這麼想著,洞外忽然晃動了一下。

  「誰在破我們外圍幻陣?」黑袍人飛速祭起一面鏡子,鏡子裡現出了洞外的場面。

  一個長髮少女嘟著小嘴,隨手拆著陣法,喃喃自語:「這濃濃的欺天之意,不是好陣法,裡面誰在做壞事……」

  黑袍人差點真想吐血,日你妹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10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三章專業邪煞破壞者


  看夤夜那跟玩兒一樣的表現,四個黑袍人都蛋碎無比。

  他們可不像鄭浩然認不出夤夜,這些人都是經歷過沂州之戰的,心知肚明這是誰——這是撞進地穴之中以合道之光生生破壞了即將成型的邪煞,沂州之戰最關鍵的定鼎乾坤者!

  別看這女人一臉天真的弱智樣兒,黑袍人很明白她有多恐怖,她的實力毫不遜色於正在海天閣肆虐的藺無涯,而且對他們這種狀況,她的破壞性說不定還超過藺無涯。

  他們四個人不僅攔不住這種強者,最怕的就是這個差一點點就可以徹底凝成人形的煞體也要受到干擾,這可是有前例的,距離她上次破壞了煞體還不到一個月時間呢!

  這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該不是發現了好玩的特意來玩的吧?黑袍人簡直想哭。

  「不用心虛,立刻開啟各項陣法,她單人獨力,未必能解。」為首黑袍人咬牙道:「說不定她托大了,斃命於此,也解我等心頭大患!」

  夤夜當然不是圖好玩的。她一路飛向海天閣,路過此地就敏銳地感覺到了幻陣的氣息,以及隱隱的心悸之感。

  這虛淨的謀劃也真是叫一個倒霉,他的欺天幻陣高妙異常,就算換了藺無涯經過這裡,只要不是特意留心都未必能察覺,可偏偏夤夜路過了……這叫術業有專攻,論幻陣與邪意,這個世界上最敏感的人就是夤夜了……

  想起遠海的咆哮,夤夜立刻意識到這裡有問題,同時也感受到海天閣裡劍意爆發,似乎是藺無涯?既然有藺無涯找上海天閣,那自己不妨看一下這個古怪的幻陣唄……

  可憐虛淨辛辛苦苦布的外圍幻陣,給夤夜東一揮西一踩,沒多久就破了個幹乾淨淨。露出了巨礁地下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剛現,裡面撲面而來的煞氣立刻且兄弟得夤夜長髮倒豎,之前帶著天真好玩的表情也沒有了,重新變回了漠然的三無。

  剛剛踏進去,地面就有凹陷之意,夤夜不管不顧地繼續前且兄弟,無數白光從洞壁射出,紛紛擊在她身上,卻隻漾起了一陣黑色的漣漪,傷不到她分毫。

  「啪嗒」,玉足落在煞氣之前,夤夜低頭看著腳下的陣芒,低聲道:「八荒血靈,疊夢魘之陣,又疊欺世盜光,再疊天人五衰……欺天宗在此究竟經營了多少年……」

  四個隱伏在側的黑袍人駭然色變。

  只一眼就認出了四重疊加陣法,這份修行還是人嗎?

  他們來不及多想,趁著夤夜踏足陣心之時,四象齊出,攻向那道纖弱的身軀。

  與此同時,煞氣從前方洶湧而來,轉瞬侵襲到了夤夜面前。

  夤夜面無表情地雙掌虛抱,層層疊疊的漣漪向外爆發開來,如同血色的波紋,蔓延洞穴,蔓延世間,也蔓過了前方的邪煞。

  四道攻向夤夜的偷襲,居然半途轉向,不受控制地兩兩招架在一起,而磅礴的煞氣停留在她身前一寸,再也無法寸進。

  濃霧中的鬼臉發出了低沉的人聲:「最完美的憑體……你若與我合而為一,這世界都是你的……」

  夤夜漠然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忽然做了個鬼臉:「醜八怪,要合體也不找你!」

  霧中鬼臉醜惡無匹,夤夜的鬼臉俏麗可愛,極端的且兄弟突,鮮明的對比,彷彿有一種玄奧的了悟,且兄弟進了黑袍人的心靈。

  「是了,這女人是邪煞最合適的寄體,可以完美交融,以自己的理智發揮邪煞的全力,那便是神……」

  邪煞的聲音有些焦躁,也有些迷茫感,尚未徹底固形的他好像不是太靈光:「那你要和誰合體?」

  夤夜一拳轟向了霧中鬼臉:「醜八怪,滾啊,我有爸爸!」

  秀氣的小拳頭平平揮出,沒有一絲真氣,看著搞笑得很,可整大片的濃霧都被這一拳轟得通透,被轟出了一個數十丈的小洞,而拳勁透過濃霧轟在洞壁上,無聲無息,洞壁卻變得粉碎。

  「……」霧中鬼臉都被打穿了,卻很快再度聚攏,也不再說話,只是鬼臉上的暴戾之意更濃了。

  似有狂暴的靈魂且兄弟擊響起,整個鬼臉帶著滿窟濃霧,向夤夜重重撞了過來。

  夤夜雙掌一推,悶哼一聲砰地倒飛,撞在身後一個黑袍人身上,那黑袍人大喜,伸指戳向夤夜後心要穴。

  指頭剛剛戳在夤夜背上,卻感覺戳在了什麼萬斤鐵山上,「咔啦」一聲指骨折斷。夤夜重重撞進他身軀,黑袍人連個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被撞成了肉泥。

  其他三個黑袍人目瞪口呆,腿都開始發軟。

  這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連破防都做不到,彷彿他們欺負練氣的一樣……他們可全是入道巔峰的強者,這恐怖的女人難道真是合道不成……

  而夤夜手背輕拭唇角,也抹出了一絲血跡,她的目光也變得越發凝重。她欺負黑袍人可以虐待小朋友,可她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個邪煞……

  這個邪煞和之前沂州那個差不多,差一絲就要徹底聚形,這種力量是比自己眼下這種狀態強的……沂州那時候是自己最巔峰時,都只能打個平分秋色,最後藉了合道之光才取勝的,眼下自己狀態不及當初,又沒有合道之光可藉了,根本無法驅散它一絲一毫,打到天荒地老也只能白白累死自己,一個不慎還要被附體……

  夤夜張開魂力,死死抵抗著邪霧無孔不入的侵襲,腦子急轉著破局之策。

  眼見萬千煞氣從四面八方飛速聚合,這個邪煞越來越強,馬上就要徹底固形了,怎麼辦?

  是了,它還需要藉著八荒血靈之陣繼續強化吸收周圍的所有煞氣,以圖儘早固形,所以它雖然能動,卻不想離開這個區域。

  那和他拼什麼?把陣給毀了不就得了?失了這個陣法,這邪煞要自我固形的時間必然大大拖延,那時候再找爸爸出主意啊……

  夤夜的目光滴溜溜一轉,落在濃霧之後的陣心上。

  抵抗邪霧進擊已經艱難,過不去啊……

  三個黑袍人再度夾擊而來。

  夤夜的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意,這一刻像極了勾魂奪魄的秦無夜。

  下一刻長髮飛舞,就像張開了萬千琴弦,髮梢輕輕掠過三人的臉頰,有輕柔的樂聲響起,如同夏末的夜裡輕柔的夢,觸動了人的心靈最柔軟的地方。

  三個黑袍人頓了一下,目光同時變得呆滯。

  星月熒惑,魔音攝魂。

  用頭髮都可以……

  「去拆了那個陣,夤夜請你們吃豬豬糖哦……」

  不太靈光的邪煞鬼臉都不知道豬豬糖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具有這麼大的誘惑力,讓那三個黑袍人發瘋了一樣且兄弟向了陣心。

  「你們敢!」暴怒的聲音響徹天際,濃霧漫過三人的身軀,三人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就齊齊變成了血水。

  夤夜趁著一剎那的功夫,雙眸一凝。

  「蹦」地一聲,陣心上崩開了一個陣石。

  夤夜抽身飛退。

  不管崩開這麼一塊石頭有用沒用,自己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被邪煞入心,那才是最大的悲劇。

  「死!」

  恐怖的煞氣帶著無邊的憤怒,從前後左右洶湧襲來。

  四處都是邪煞,根本不需要從什麼後方追擊,無盡的威能,狂暴和毀滅,這煞氣根本沒再考慮什麼合二為一的破事了,就是要她死!

  夤夜玉足一頓,螺旋狀的尖嘯之聲直破而出,似有淒厲的靈魂鳴響,直破天際。

  四周濃霧微微止歇了一剎那,夤夜往地底直且兄弟而下,不知所踪。

  整個海底洞窟轟然塌陷。

  幾乎與此同時,遠在陸地的薛牧失聲而喊:「夤夜!」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13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四章賊老天欺人太甚


  此時距離薛牧抵達鑄劍谷也不過半日,還在等待召集的強者們聚集而來。

  薛牧也是第一時間感應到了天涯鼎的異動,似乎正在飛速往天極冰原方向接近。

  遠海之變,大家暫時感受不出,首先面臨的明顯是海天閣傾巢而出,扛鼎進擊,這必須先做個應對。

  於是慕劍璃第一個離谷,直奔天極冰原主持戰鬥,與此同時星羅傳遞,問劍宗守鼎長老帶鼎而出,試圖將這場宗門大戰局限在冰原一地。

  問劍宗這鼎出得乾脆利落,天極冰原裡一大堆問劍弟子在呢,不管別人帶鼎來幹嘛的,為了大量問劍弟子的安危,問劍宗高層集體連個猶豫都沒有,生死鼎果斷出擊。

  這是在當初九鼎分立之後,千年來第一次兩大宗門出鼎離山的會戰,象徵著從來不輕動的戰略核武已經成為了常規武器,普通武者如螻蟻的亂世徹底揭開帷幕。

  薛牧的神色十分凝重,他知道海天閣帶鼎出擊引發的問題可不是宗門會戰,而是九鼎失位。

  「雪心,你坐鎮此地,等夏文軒影翼元鐘等人陸續過來,你居中做個協調,準備面對海上邪物。海上生靈極多,強大程度可以超過我們所能想像,務必不能大意了。」

  「你呢?」

  「我應該還是要去一趟海上,那才是變故的核心,孤影陪我去……」

  「不行,這種變故核心地,必是危機四伏,孤影獨木難支。要不你就等他們人來了再多找個人保護你,要麼我跟你一起去,留別人居中協調。」

  薛牧還沒回答,便有聲音道:「我陪他去啊。」

  眾人轉頭一看,門口靠著一個妖嬈的身影,笑意盈盈。

  秦無夜。

  薛牧起身擁住她,用力吻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是第一個到的。」

  秦無夜噘嘴道:「不許留我居中協調,我做不來,還是咱家莫谷主素有威嚴……」

  莫雪心無奈地搖搖頭,沒和她爭。想想也知道這段時間秦無夜挺苦逼。

  自夤夜跑路去沂州起,她就一直苦逼地坐鎮靈州中心,負責聯盟調度管理,卓青青和夢嵐也很苦逼地協助她,三張苦逼臉相處倒也很和諧。

  秦無夜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她一個合歡宗聖女,坐鎮星月宗山門,星月宗上下還找她匯報事宜,完全不當外人看似的。秦無夜覺得如果自己要坑星月宗,星月宗都要被坑死了。

  可她真不想坑,她覺得受信任的感覺很不錯。坐鎮核心,手握六道,這種大權在握的感覺也很不錯。能幫得上薛牧的忙,這感覺同樣很不錯。

  但終究捱不住思念,在薛牧傳音求援的第一時間,她就把所有事項一股腦兒丟給了卓青青,自己化光而來,一路上想著卓青青夢嵐吃了翔一樣的表情,她還覺得很可樂。

  但是很快她就樂不出來了,剛剛飛入鑄劍谷地域,一股極度不祥的感覺自心底湧起,繼而很快感受到天涯鼎的移動,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陸地方向而來。

  「海天閣瘋了……」秦無夜知道這次相聚可不是你儂我儂的時候,要面對的很可能是千年難遇的劇變,一著不慎,可能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

  她們都是真正懂行的世之智者,很遺憾這種級別的內行人在海天閣裡好像找不到……也許常天遠知道,可他已經死了。

  「那就無夜去吧,夤夜那邊可能也需要你的幫助。」薛牧想了想,又道:「海上的事兒,我們都不是太清楚,我建議再等一等,等元鐘老和尚……」

  話音未落,那種強烈的能量共鳴之意再度湧起,海上那忽明忽暗忽正忽邪的熟悉能量反應湧進心田,薛牧失聲道:「夤夜!」

  眾人齊齊色變:「怎麼了?」

  「不知道,夤夜似乎又撞上了邪煞,這是撞邪專業戶嗎?」薛牧再也保持不住冷靜安排的風範,豁然站起:「不等元鐘了,我們走!」

  三道流光直奔海外而去。

  此時的大漠,薛清秋也從天道之光裡睜開了眼睛:「夤夜……」

  岳小嬋忙道:「師父,你成了?」

  薛清秋沒有回答,似是在感知著什麼,半晌才道:「海上有真煞成型,這或許便是我合道的最大意義。」

  岳小嬋:「……」

  她知道師父在說什麼。合道也許是師父畢生最大的追求,涉及探索武道真諦、掌握世界本源的理想。但歸根結底,在理想實現的背後還是有實際價值的,比如讓星月宗站在世界之巔……但這個價值如今一看,合不合道都一樣,早都實現了好不好……一個能鎮壓天下的合道者,忽然發現自己合道了也沒有用武之地,巴掌都不知道抽誰去,這個感覺也挺哭笑不得的。

  但這一刻薛清秋發現,自己恰在此時合道完畢,彷彿恰好是為了鎮邪而生,冥冥之中猶如天意。

  「嬋兒,帶興亡鼎去靈州,與虛實鼎一起……再知會一下夏侯荻,為師有預感,有些事情單獨一鼎已經沒有用處了,早晚需要合而為一……」

  「九鼎合一!」岳小嬋心中一抽:「這……」

  「不用跟狂沙門解釋,帶走便是。」薛清秋長身而起,忽然就消失在天地之光裡。

  岳小嬋才不會跟狂沙門解釋呢,抱著大鼎飛快跑路。

  「宗主!她們偷了鼎!」

  雲千荒無語地站在沙堡之上,很是無奈地搖著頭:「合道者要鼎,你們想怎樣?收起那份正道八宗的膨脹,老老實實盤著吧。」

  …………

  海天閣。

  如果說狂沙門弟子蛋疼,那海天閣的弟子才叫懷疑人生。

  他們的萬人大陣,聽著非常牛逼,可對著藺無涯一把劍,感覺自己就像紙糊的一樣。

  藺無涯只是隨手一斬。

  一道斜向下的劍芒掠過右邊,無可抵禦的劍氣呼嘯即過,血肉如絞。

  一劍斬平了半片島嶼上的所有建築山石草木,上千人被斜斜劈成了兩半,連個慘叫都沒發出來,島上一片寂靜。

  藺無涯非常簡單地道:「殺你弟子怎麼了?這就殺了。」

  「你……」海天閣長老氣得渾身發抖,老淚縱橫。

  武道之世,你不是別人的對手,就是如此恥辱……

  不料藺無涯下一句更神奇:「所以本座之前說沒殺不就是沒殺?說殺了常天遠就是殺了常天遠。本座都不知道你們在糾纏什麼鬼東西,無知透頂。」

  寒風拂過每個人癡呆的面龐,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人生,之前和大家說話的那個閣主難道真是大家在做夢不成?

  正在此時,「常天遠」出現在島上:「藺無涯!莫以為修行就是一切,大海的力量你還認知得太淺!」

  話都沒說完呢,藺無涯的劍光已經到了他的面門:「本座總算等到你了,虛淨。」

  直面藺無涯的劍光,虛淨才知道這是多恐怖的壓力,那種所有生機抽得乾乾淨淨,壓縮為最極致一點的死氣,虛淨毫不懷疑讓他踏破門檻的話,能輕易刺破天地。

  重劍揮出。

  實際是瞞天過海盤所化。

  「鐺!」生死同歸劍VS瞞天過海盤,江湖兵器譜前兩位的神兵首次交擊在一起。

  整座海天島開始搖晃。

  表面一擊,平分秋色。海天閣弟子目瞪口呆,他們從不知道自家閣主有這麼猛!

  就在虛淨打算帶著藺無涯且戰且退拖時間的時候,心底的悸動湧遍全身,百里外的陣法崩碎的聲音連藺無涯都感受到了。

  虛淨癲狂地拋開藺無涯,指天大罵:「賊老天你告訴老子,莫名其妙來個藺無涯找事也就罷了,那個夤夜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賊老天你欺人太甚!」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14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五章滄海一粟



  之前很多失敗,老實說虛淨不是太放在心裡。

  欺天艱難,他豈能不知?本來就是跟天道在作對,那麼天命自也和他作對,有什麼稀奇的?

  很多謀劃失敗於意外,這已經算是日常了。

  能讓一個欺天者氣急敗壞地大罵老天欺人太甚,可見這一場是多重要。

  因為虛淨已經沒有別的棋了,之前太多佈置被破壞,無數年的佈局已經折得七七八八,借幻化常天遠的模樣已經是最後一步連環棋,這個再被破壞的話,此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別說此生了,永世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尤為有趣的是,正當虛淨仰天大罵的時候,海風忽起,海天島上草木嘩嘩作響,帶著海水的濕意。

  藺無涯看虛淨癲狂的樣子,本來也停手沒有進擊,他覺得這種情況出手沒意思……可這風一來,他一直平淡的神色忽然變得極其嚴肅。

  海天閣的弟子也開始騷亂起來:「這風……這是……」

  「這是海嘯將臨啊!怎麼之前沒有一點預兆?」

  「快,快起護島大陣!」

  「大陣已經被藺無涯毀了!」

  「鼎呢……天涯鼎……」

  「……」

  人群慌亂無比,最終齊齊看向了指天怒罵的「閣主」。

  虛淨愣了片刻,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來得好,哈哈哈來得好!終究不可能全部被破壞,我險些忘了還有這個哈哈哈……」

  在全體海天弟子眼巴巴等著閣主出主意的時候,虛淨「嗖」地跑了。

  留下一地張大的嘴巴,看著藺無涯。

  藺無涯感覺自己在什麼新建劇場裡,看著一出荒唐的戲。

  「本座說了多少次你們閣主已經死了,這個是虛淨。」藺無涯想直接去追虛淨,終於還是搖搖頭丟下這麼一句,仗劍追著虛淨去了。

  他可沒能力阻止海嘯,更沒那種助人為樂的閒心。

  留下集體石化的海天閣弟子麵面相覷。

  「葉長老,怎麼辦……」

  海天閣長老葉觀水,也算薛牧的熟人,正是之前四角圍住藺無涯的其中之一,此時還受著傷呢,一臉呆滯的樣子猶如石化。

  聽弟子們的喊聲,葉觀水好歹清醒了幾分,放眼看著弟子們使喚落魄的模樣,和其他幾個同輩師兄弟的呆滯樣兒,葉觀水咬了咬牙:「那個是閣主還是虛淨已經不重要,當務之急是做兩件事!第一件,張師兄你速度快,去追出征者回來,尤其是要勸回天涯鼎!」

  旁邊一老者二話不說地化光而去。

  葉觀水又道:「第二件,海嘯即至,大家的速度已經跑不掉了,我們沒了陣法防護,只能動用最後一招……」

  「最後一招……」另兩名老者遲疑道:「莫非是……」

  「滄海一粟。」葉觀水斷然道:「只有這一招。」

  人們神色慘白,都沒說話。

  滄海一粟,海天閣不到瀕死不會動用的最後手段,使整座海天島徹底扭曲於世間,時空封閉,融於茫茫滄海沉浮,永世飄蕩。或許千萬年後被人發現,成為人們探索的祕境……

  是的,變成海天弟子們自己曾經探索祕境時看見的骷髏啊建築啊,當這些到了自己身上的時候,為什麼很想哭?

  「我……我還沒成親呢……」有個海天弟子痛哭失聲。

  「我要想想寫個什麼信,留待後人,不把我厚葬不能得到我的寶貝……唔,什麼材質寫信不會被時光湮沒?」這是心比較大的。

  「得了吧,你有什麼寶貝?」葉觀水大聲道:「都不用緊張,適才聽說了夤夜字樣,說明夤夜在附近……」

  「她在附近有什麼用,莫說她還不是合道者,就算合道者也救不了我們吧。」

  「不需要她救,她既身處此地,面對天地之變,自有人來幫她。屆時見我們海天閣消失,自會搜索去向,說不定很快就得救。」

  「你是說……」

  「薛牧。」葉觀水斷然道:「當今之世,能集多個鼎的力量,平滄海,破邪煞,唯有薛牧!」

  …………

  虛淨趕到秘窟之時,看見的已經是毀滅的狼藉。

  一個約三丈高的人形濃霧,正飄在海上狂暴地肆虐,四周轟得巨浪四起,連海水都被轟出了方圓數里的凹陷,深可見底,原先的秘窟早都被轟沒了,依稀可見破破爛爛的陣法痕跡。

  暴怒的邪煞瘋起來連自己需要的陣法都毀了……虛淨看著也是十分無語,急速道:「你固形了?」

  邪煞暴怒道:「死!」

  狂暴的霧氣轟向了虛淨,帶著四周的且兄弟天巨浪,如同咆哮的魔臉。虛淨迅速舉盤招架了一下,五內一陣翻湧,差點直接噴血。他狼狽地飄退數丈,又是驚駭又是滿意。

  單從這一擊來看,威力奇大無比,虛淨知道自己不是它的三合之敵,而且這貨六親不認,自己一路幫牠到了現在,居然出手就要殺自己……不錯,不愧是以毀滅為存在意義的邪煞。

  在邪煞出第二擊之前,虛淨急促道:「你固形被破壞,強行凝聚,尚未完美,我還可以幫你!」

  邪煞正要擊出的第二擊生生轉向,轟向了遠方。

  濃霧聚集的雙眸裡有極致的憎恨與暴戾,卻終究沒再出手。它已有足夠的靈智,知道眼前這人確實可以幫自己。

  縱要毀滅一切,也知道眼下這個形體還不夠,還需要幫手。

  見它還能聽勸,虛淨喜道:「那女人呢?」

  「借了你的欺世盜光,遁入虛空,扭曲不見。」邪煞暴怒地又是一擊轟向夤夜消失的地底,繼而又癲狂大笑起來:「吾封印了她的遁光,煞氣追擊而入,她永遠出不來,早晚成為破滅的子民!」

  虛淨心中一凜,那夤夜居然能達到這等地步,扭曲虛空,遁入另一方空間,這已是近神之能。更可怕的是邪煞,居然能封住夤夜遁入的空間,還能把煞氣追進去,讓夤夜活活在裡面癲狂……

  其實邪煞不夠完美,如果足夠完美,應該是不管夤夜遁入何方,它都能直接捏碎那方空間才對……

  邪煞狂笑之聲慢慢轉為另一種暴戾,扭曲的聲音狂笑道:「無情無心,破滅於寂,生死同歸,這個劍意有趣,你也是毀滅者,也是來加入本座的嗎!」

  數丈之外傳來藺無涯的聲音:「你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這個真煞?」

  虛淨哈哈一笑:「那又如何?你絕不是它的對手。我覺得它說得不錯,你的劍意與煞相合,還不如一起做事?」

  藺無涯理都沒理這個「挖角」。他默默注視著這個三丈高的真煞,一對一是不是對手,沒打不好說,但他知道加上虛淨的話,自己肯定不是對手。

  虛淨可不是弱者,本身就是能和自己一戰的頂尖強者。

  但他沒說什麼,生死同歸劍遙遙而指:「薛清秋能破申屠罪之煞,本座也能。」

  「轟!」洶湧的海嘯終於奔襲而來,滔天巨浪沒過空中三道人影,天上忽起暴雨,電閃雷鳴。

  三個強絕世間的強者,在天地狂濤之下,隻如一粟。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15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六章生死同歸



  橫斷天涯的劍氣穿過煞體,毫不停歇地掠過海面,將幾頭奇形怪狀的海獸斬成兩截。劍芒斜撩,擋住了側面襲來的陰陽圖。

  煞體重新聚合,隨手一揮,便是滔天巨浪。

  一劍抵在巨浪之巔,針尖一樣的劍氣卻使萬丈海浪無法近前。

  驚雷閃過,藺無涯抽身飛退,額角微微有些濕意。

  很麻煩。

  不僅是邪煞加虛淨,隨著海嘯來襲,還帶來了數之不盡的怪獸,有一些上古海獸,也有變異的海底兇鯊巨鯨海怪等等等等,每一個都是煞氣滿溢。

  即使有些本來沒有問題的海洋生物,當被捲到這附近時,也立刻被真煞沾染,直接變異成魔。

  光是一對二的戰局變成了一個人面對無數怪物,這就算了,藺無涯劍心如鐵,逆流而動也不會有任何動搖。真正麻煩的是,每一個海洋生物成煞之後,這個真煞就壯大幾分,然後每一個成煞的怪物被殺之後,這個真煞又壯大幾分……成煞也壯大,死亡也壯大,根本不要臉的,在沒有薛牧指點他什麼叫安利之前,這根本上違背了藺無涯的常識。

  這個煞體的模樣也違背常識,它是越強大就變得越小,從之前的三丈,變成了現在只有丈五左右,可靈智越發清晰,速度越發奇詭。

  自己再強,也是有極限的,對方越打越強,這怎麼打下去?

  這根本不是當初薛清秋面對申屠罪之煞的情形,申屠罪那算合體,不是真煞,雖算是生生不息,可也不會越來越強,而且似乎靈智不足,所以力量雖然強過薛清秋,薛清秋卻越級獲勝,無驚無險。

  可這個呢?完全不是一回事啊……哪有越級挑戰之中還要以寡敵眾,而且越級的對像還越來越強的?

  「砰!」

  瞞天過海盤凝聚萬法幻象,幻象之中一記白霧重拳抽在了藺無涯劍身上。

  藺無涯倒飛數十丈,嘴角溢出了血跡。

  「哈哈哈哈無涯兄,原來你也不是天下無敵。」虛淨哈哈大笑起來,覺得看見了非常有趣的事情,樂不可支。

  這貨……就是這種無聊的趣味,支持他做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

  煞體合身撲來,藺無涯已經可以看見它眼中毀滅強者的興奮之意。

  藺無涯握劍的手依然平穩,無悲無喜地平平刺出。

  看似平平無奇,可漫天風雨九天驚雷萬丈波濤,都被這一劍凝固在了世間。

  本就昏暗的天色徹底漆黑一片,只有凝固的閃電微微照亮天際,場景詭異絕倫。

  邪煞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身軀上腦袋已經被刺沒了。

  虛淨卻咻忽出現在背後,瞞天過海盤印在藺無涯背上,藺無涯只來得及避開一點,左肩被重重轟擊,骨骼盡碎。

  長劍從肋下穿過,同樣刺穿了虛淨的左肋。

  邪煞頭顱正在凝聚,虛淨和藺無涯各自分開,都在喘息。

  「厲害……」虛淨捂著肋下傷勢,由衷地佩服道:「你的境界並不高於我,可戰力真是強我許多。劍修者的極致,確實讓人心生敬意。」

  藺無涯沒理會虛淨的讚賞,欺天者的讚賞都可能叫做麻痺。他慢慢調節著傷勢,可以聽見骨骼聚合的聲音,被轟碎的肩骨居然又重新凝固。

  以劍為骨,從來就不需要自己的骨。

  「嘖嘖……無涯兄,你說你和邪煞有什麼區別?哈哈,哈哈哈……」

  兩句話間,邪煞腦袋已經重新長了出來,又是一記排山倒海的重拳。

  變成一丈了……馬上要成完美體?

  要死在這裡?

  藺無涯一言不發地挺劍而擊,心中卻有生以來第一次誕生了自己會死的念頭。

  剛才那破天一劍,已經是他壓箱底的絕學,換了正常對手早就斃命劍下了,在這種戰力對比下取得這種戰績,足堪驕傲。可面對殺不死驅不散越打越強的邪煞,藺無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辦法,這不是劍法能解決的事情。

  死,其實是不要緊的。

  生死同歸,死亡無非是生命的另一種形式。一個畢生以劍為最高追求的劍客,從來不在意什麼是生死。

  但藺無涯怕一件事。

  當時常天遠變成的邪物模樣他記憶猶新,如果自己重傷之際,被邪煞趁機侵襲,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被薛清秋看見……

  絕對無法容忍這個場景出現,絕對無法容忍薛清秋對自己露出噁心的表情,哪怕那種時候自己沒有意識也不行!

  當藺無涯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忽然愣了一下。

  這意思是……

  這種內心深處的潛意識,超過了生死?也……超過了劍嗎?

  超過了劍嗎……

  「砰!」一個疏神,濃霧聚成的拳頭已經轟在了他的胸膛。

  藺無涯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斷線風箏般飄飛。

  鮮血噴在邪煞身軀上,邪煞短暫地停了一下,繼而濃霧聚成的眼球忽然變成了紅色,邪光大起。那霧氣化成的身軀慢慢凝實,如同白玉雕刻而成的軀體裡有了一絲絲的血色,就像人的血管一樣。

  虛淨兩眼大亮,仰天笑道:「哈哈哈哈,好血,無涯兄,多謝你助我成事!」

  完美煞體,借絕世強者的心血,在戰鬥之中凝聚成型。

  邪光且兄弟天而起,海上忽然亮如白晝。

  更詭異的是,此時的虛淨身上也泛起了墨玉般的黑光,直且兄弟雲霄。

  ……合道之光。

  虛淨暢快淋漓地高呼:「終於成了,我欺天宗千年實驗,果然是沒有錯的!欺天到了極致,在天道眼皮底下造就了天道對立的真煞,那便是我欺天者的最高作品,那便是我合道之時!哈哈哈哈……」

  虛淨合道。

  癲狂的大笑起來聲中,虛淨意猶未盡:「藺無涯,過來向合道者參拜磕頭,還能放你一條生路,哈哈哈……」

  「這就是你拼盡了一切也要搞出完美真煞的緣故?怪不得……」

  虛淨的笑聲戛然而止。

  數十丈外的藺無涯懸浮空中,慢慢閉目,身上同樣泛起了雪白的劍光,有巨大的劍形閃耀天地,轟然鳴響。

  虛淨半張著嘴,「嗬嗬」了半天,才艱難地道:「你……」

  藺無涯閉上眼睛:「有些東西高於生死,超過劍。劍璃是對的。」

  當他一意想殺薛清秋合道時,卻始終差了臨門一腳,死都跨不過那個檻。

  當他在生死之間,忽然發現自己最遺憾的不是永訣了合道理想,最害怕的不是從此死亡,而是怕被薛清秋厭惡鄙視的時候……

  藺無涯合道。

  冥冥之中感應到需要找虛淨,果然是沒有錯的……

  巨浪咆哮,風雨漫天,怪獸橫行,可半空之中,場面卻安靜下來。

  那時候薛清秋合道,足足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慢慢洗練靈魂,鍛造身軀,別人又怎能例外?當然也是需要的。

  這不是不能動,大家都可以動,只是一時半會……好像都不想動了。

  尤其是虛淨,在最得意的合道之時,忽然發現對方也合道了,那爽感戛然而止,就像打翻了什麼五味瓶,酸甜苦辣什麼都有。

  千年來一個合道的都沒有,這同時出現了兩個……

  這世道瘋了嗎?

  就在這彷彿萬籟俱寂之時,一陣血玉黏合的聲音傳來,邪煞睜開了眼睛。

  原本的濃霧之形已經徹底不見,變成了真正的男子模樣,五官清晰無比,居然還帶著邪魅的笑意……一個奪天地造化的巧手雕刻而成的血玉人形。

  「那個人……」邪煞悠悠道:「你叫藺無涯?」

  藺無涯沒有理他。

  「是個厲害的人類,給你一段時間,你會是我最大的威脅。可這個時候的你,不僅尚未合道完成,身上還帶著快死的重傷呢……」邪煞如同好朋友一樣悠悠地說著話,可說著說著卻忽然消失,瞬間就在藺無涯面前出現,伸手按向藺無涯的眉心:「給我成煞吧!」

  虛淨猛省。

  是了,藺無涯還帶著重傷呢,合道又如何?

  他無法抵抗的,只能成煞!

  反而是平白多添了一個合道之煞啊!

  藺無涯沒有閃避,他任由邪煞的手掌按在眉心。就在邪煞和虛淨都覺得藺無涯這是放棄抵抗之時,一縷劍光不知所起,不遠處的虛淨都沒看清,就看見邪煞的血玉軀體心臟位置,出現了一把劍。

  真正的……生死同歸。

  邪煞不能置信地待了一下,身上的血絲飛速向心臟處消退過去,彷彿被那把劍吸了個乾乾淨淨。

  「我藺無涯之血,你這魑魅魍魎也配?」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18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七章夕死可矣



  只是一瞬之間,邪煞身上的血絲脈絡就消失得一乾二淨,那血玉般的軀體也產生了變化,變成了晦暗的蒼白色澤,就像最名貴的玉品忽然變成了地攤貨。

  而它臉上原本悠悠的帶著邪魅笑意的表情也沒有了,只剩最原始的戾氣。

  依然是一個力量堪比合道者的強大真煞,卻已經不再完美。

  缺了一種……生靈的靈性。

  只是毀滅之意的本能凝聚體。

  一個天下最強的劍客的心血靈性,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藺無涯此時虛弱,無法擊敗或驅散邪煞。但身為一個合道者,完全可以控制屬於自己的任何東西,把自己被邪煞融合的心血,直接剝奪!

  「你不配!」藺無涯微微笑著,在煞氣入體之前,自絕渾身所有血脈。

  「吼!」暴怒的邪煞重重一拳抽在他身上,將他抽出了十幾里。

  藺無涯斷線風箏般飄在空中,殘破的軀體連血跡都沒有,因為已經被他自己封了。

  一個死人,無法成煞了吧……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不知道薛清秋會不會為自己報仇?這個感覺挺不錯的。

  死真的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朝聞道,夕死可矣。

  畢生的願望就是合道,已經合道了,那就再也沒有任何遺憾。

  生死同歸,不外如是。

  遠在冰原,慕劍璃站在海邊浮冰上,安靜地看著遠方天際的千道流光和鼎的氣息,緊緊咬著嘴唇。

  身邊杜長老急促道:「宗主……我感到老宗主的氣息消失了。」

  藺無涯的合道之意,他們問劍宗的人最是敏感,正歡欣鼓舞沒幾個呼吸,忽然消失了。

  問劍宗上下甚至都忘記了這會兒有敵人正在接近,個個慌亂無比。

  藺無涯死亡?這是問劍宗上下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哪怕他們曾經趕藺無涯下台……那只是覺得他不合適做宗主,可從來不認為這個男人會死!

  便是申屠罪自爆都能遁走神魂,以藺無涯的本事,而且還合道了,要遁走神魂留下一點冥冥不滅難道做不到嗎?

  「師父……你……去了麼?」慕劍璃其實不能確定。

  合道之光消失是沒錯,可按道理師父身亡她的劍心必然震顫,會有心悸感,可好像沒有……

  難道是劍心無悲無喜,已經得道?

  這不應該……

  「轟!」

  生死鼎與天涯鼎對撞在一起,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能量震動之感,反而是雙方安靜地停留天際。

  也許是互相抵消?也許是互不侵襲?

  人們已經無暇在意。

  雙方弟子轟然且兄弟擊在一起。

  慕劍璃也無暇去想師父的生死,璀璨的劍光從手中劇烈地綻放,正在她身前向她進攻的數名海天閣長老忽然發現自己控制不住劍了,幾柄重劍都在嗡嗡作響,幾欲脫手離去。

  「你……」一名老者駭然道:「萬劍朝皇……」

  飛光掠過,老者脖頸上出現一道血絲,砰然倒地。

  慕劍璃冰冷的聲音傳遍了冰川:「不管海天閣因何而來,先殺再談,這是他們妄動九鼎放縱邪煞所應付的代價。」

  她的聲音慢慢小下去,低聲道:「也是……我們問劍宗的祭奠。」

  …………

  連慕劍璃都不能確定藺無涯會不會死,但虛淨卻幾乎可以肯定藺無涯不會死。

  哪怕他現在軀體殘破拋飛,看著就跟死了沒兩樣,而且邪煞還追擊上去,一副勢要將他碎屍萬段的樣子……可虛淨還是覺得藺無涯不會死。

  藺無涯來海上做了什麼?海天閣鬧一場,算是吸引自己離開秘窟吧,讓夤夜趁虛而入。但僅限於此的話,他後續的戰鬥和送死就顯得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合道是合道了,合道完就死,也許對他個人很有意義,在天道大勢上又有什麼意義呢?邪煞根本沒有因他的戰鬥而被阻礙,還是照常成型了,不但如此,還差點贈送心血一股,助真煞通靈。最後勉強剝奪回來也是彌補自己的過失,這場戰鬥整體上根本是無意義的。

  虛淨非常確信,藺無涯這樣的當世巔峰者,最能代表天道之一的人物,絕對不會有這麼毫無意義的死亡。

  否則所謂天命就是在搞笑,欺天宗千年來在和一個弱智較勁。

  這念頭在虛淨心裡只是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做任何事,變故就來了。

  就在邪煞暴怒如狂地追上藺無涯的軀體,想要碎屍萬段之時,從虛空之中忽然出現一隻纖掌,先一步接走藺無涯的身軀。

  暴怒的邪煞甚至一時沒想到這意味著什麼,猛地一拳轟向了虛空:「滾!」

  另一隻手掌出現,輕輕擋住了這一拳。

  藺無涯一點靈光不滅,只覺得抵在自己背心上的手掌輸入了無盡的生命氣息,如同星月照耀,綠草發芽,澎湃的生命力激活了他自封的血脈,也撫開了他自閉的靈魂。

  「我來遲了麼?」

  空氣微微扭曲,終於現出薛清秋的完整身形。

  來遲了麼?

  藺無涯和邪煞的交手,與虛淨各自合道,說來洋洋灑灑,實際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就這區區半個時辰的時間,從大漠到遠海,橫貫神州數万裡的直線距離,薛清秋已經趕到。

  這不是速度達成的,而是空間的跨越,從此端直通彼岸。

  就算來遲,薛清秋也沒有辦法,實在也無法再快半分了,再怎麼合道者,那也還是一個人,不是神話裡的孫猴子。

  藺無涯感受著自己保存的生命,也不知道自己這下該是什麼心情。

  被薛清秋救了命?

  被自己一意要殺的人救了命……

  世上最沒面子的事是不是這樣的?

  好像最最沒面子的是以一個連喘氣都難的弱者形像出現在薛清秋面前……

  哪個更沒面子一點?

  不知道,反正好像還不如死了好點?

  「你可以來得再遲一點,本座不需要任何人救。」藺無涯硬邦邦地開口,聲音虛弱得在這風雨咆哮之中幾乎聽不見。

  他以為會看見薛清秋同情的目光,他不想見。

  但薛清秋沒有一點同情的意思,反而嗤了一聲:「你已得道,宗門後繼也有人,再無牽掛,夕死可矣。本座救你是因為不想以後劍璃對我闆臉,你以為是因為你?」

  「哈……」藺無涯失聲笑了出來,如果往日聽見這種話,他表面平靜,內心是很生氣的。

  可這一刻他居然很想笑,笑自己往昔不知道著了什麼魔,這一輩子心心念念地想殺她幹嘛?

  人家情不在你這,心與你無關,根本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斬情斬情,斬一個無關的人幹什麼……

  執念起於自我,與她人有什麼關係?殺了她真能合道?

  合個毛……

  真正該斬的是自我。

  藺無涯虛弱地笑著,低聲道:「作為劍璃的娘家人,看來以後我們還有得作對。」

  「你還有力氣跟我作對?」薛清秋道:「縱是有聖手醫治,都不知道你能不能複原。」

  「不需要力氣,我有身份,薛牧咬我?」藺無涯毫不在意地笑笑:「有能力送我走麼?直送藥王谷。你不專業,救不了我,再拖一陣子我都死了,還扯什麼復原不復原。」

  直接送到藥王谷,那不是合道者,那是開掛。但薛清秋可以帶著他走。

  薛清秋目光落在邪煞身上,戰意凜然。邪煞也在看她,任由他們說話,沒有乾涉。

  不是不想干涉,而是剛剛簡單一交手,讓它極度警覺,一時不敢妄動。

  如果它有毛髮,怕是已經毛骨悚然。

  這女人是哪來的……這個世間居然真有可以讓自己這種不死不滅的真煞感覺到死亡威脅的存在!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19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八章再謀夤夜

  薛清秋帶著重傷的藺無涯走了,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天際,邪煞都不敢動一下。

  他不敢追。

  「虛淨……」

  虛淨在黑光之中淡淡回應:「怎麼?」

  「這個世間,這種強者有多少?」

  「沒有多少。」

  「沒有多少?」邪煞忽然暴怒起來:「之前秘窟裡壞事的那個長髮女人,已能讓我感到威脅,而這個藺無涯之強更是令人髮指,若非我這等不死不滅之體,甚至不是他的對手!現在呢!這個女人又是誰!」

  可憐這邪煞現世起,人都沒見到幾個,一個比一個牛逼,它甚至懷疑這世界是不是全部都是如此強者?

  它的真煞之體,和天道是一個等級,這不是常規的天道之氣能驅散或鎮壓的了,夤夜做不到,藺無涯也做不到,就連單獨一鼎也做不到… …但鼎至少可以鎮散周邊煞氣,抑制它無法越來越強,薛清秋顯然也可以。

  最起碼,薛清秋可以纏著它在海上,哪裡都去不了。要是還有鼎之類的協助,把它封印了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薛清秋這種人還不止一個,那還混個雞兒?

  虛淨悠悠道:「如果薛清秋藺無涯這樣的人滿地走,你根本就誕生不了。」

  話裡其實隱隱含著些鄙視的意思,但邪煞聽不出來,反倒高興起來:「真沒幾個就好辦,待吾進入人群,舉世皆煞,那種時候便是這個什麼薛清秋,也只有送死的份!」

  虛淨「呵」地笑了一下,忽然一掌拍向自己的心口。

  一股血箭從虛淨口中射出,且兄弟進邪煞身上,迅速相融。

  地攤貨般的玉色邪體又重新光潤起來,血絲漸漸蔓延。

  邪煞哈哈大笑起來:「幹得好!幹得好!」

  虛淨笑笑:「我說過我能幫你,世上頂尖問道者,當然不僅是藺無涯,我虛淨也是。」

  有沒有這股心血,邪煞的力量其實並沒有變化。只是虛淨看得出來,實際效果真是有很大區別,之前那一瞬,一個邪魅的、有思維有計略的煞,和這種傻子一樣的癲狂、遲鈍的思維能力,完全是兩種生物。

  力量級別一樣是沒用的,要是級別能證明一切,自己為什麼打不過藺無涯?冷竹為什麼前五都排不上?

  沒這一絲生靈的靈性,恐怕它面對薛清秋也是要被活活玩死。而有了這一絲靈性,這個真煞才算是能和薛清秋平分秋色的邪魔。

  還好,能提供這種靈性的不僅是藺無涯,他虛淨也可以。

  一旦入了人世,舉世煞起,永無止境的增長,那時候才叫無敵於天下,薛清秋怕也對付不了它了。

  邪煞終於冷靜下來,重新有了邪魅的模樣:「你對此世情況熟悉,我們該從何處入世?」

  不錯,終於懂得分析了。

  虛淨淡淡道:「首先你要明白,世人不是毫無準備,有一個叫薛牧的人,很可能已經組織人手嚴陣以待。」

  邪煞擺擺手:「只要避開薛清秋這等強者,那就不是問題。這海嘯席捲,萬靈兇化,他們還有什麼餘力抵抗我?」

  「縱是如此,我們也要找薄弱點。」虛淨沉吟道:「薛清秋帶藺無涯去了藥王谷的話,我們要避開這個範圍。極北是冰原,南方是無咎寺,你大概也可以感應到這兩處所在都有鼎,眼下最好暫且不要去碰鼎,快速入世為佳。那麼最佳方位便是冰原與藥王谷之間的鑄劍谷方位,雖然必定也有很多強者在那裡,卻擋不住你我。」

  海嘯越發大了,滔天巨浪咆哮而來,帶著無數赤紅的眼眸。

  邪煞張開雙臂立於浪尖,仰天而笑:「那便是鑄劍谷!」

  一黑一白兩道極光直奔鑄劍谷方向而去,半空之中,虛淨忽然問道:「這是你的最終形態麼?只剩煞氣不斷壯大的提升方式?」

  世間畢竟千年無煞,老實說很多事情虛淨也是要從頭摸索,比如這個心血靈性的事情他此前就不知道。也許是藺無涯薛清秋太牛逼了,他始終覺得這個邪煞的強度讓他隱隱有些失望,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恐怖。

  「若能使舉世煞起,處處都是如我一般的真煞,我只是一個引子。你知道世間只有一個薛清秋,但世間可以有無數個我。」邪煞似乎看出了虛淨的憂慮,居然很耐心地對他解釋。

  虛淨搖了搖頭,這不靠譜,舉世真煞聽著很可怕,但他總覺得未必能達到那樣的環境。

  薛牧又不是吃素的。

  「至於我自身……」邪煞悠悠道:「確實不僅是以煞氣繼續壯大這麼一種途徑,還有一種更直接的。」

  虛淨道:「哪一種?」

  邪煞赤紅的瞳仁在虛淨身上逡巡了一下,很詭異地舔了舔唇角:「一絲心血之靈,哪裡夠呢……若能找到一個相性相合的問道者,真正合而為一,有人的靈性,帶著人自己的修行自己的記憶自己的一切,與我的力量徹底相融結合在一起,那才是極致的完美,是堪比九鼎歸一的真正齊天之能。很多很多年前,世上有很多這種煞……」

  虛淨暗自沉吟,這與他之前理解的不太一樣。

  這意思的合體,不是如常天遠那種邪化,實際是以合體者為主,邪煞誕生的自我意志都會被揉合進去,成為一個新的靈魂。可見邪煞這種毀滅之欲,是包含它自身的,它和人的思維不同,根本不會去思考自己要怎麼存在。

  或者說合了體,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

  反正對它而言只要能達成毀滅的目的,就可以。

  這其實是很有趣的東西……

  「之前在秘窟,那個長髮女子,著實相合。」邪煞很是遺憾地嘆了口氣:「其實連藺無涯也很相合的……可惜可惜。薛清秋這類不行,她之道南轅北轍,只會靈魂相且兄弟,磨滅意識,又或者靈魂互斥,限制能力,這樣價值很小。」

  虛淨沉默片刻,慢慢道:「到得人世,再慢慢找吧,天下之大總是有的。就算沒有,我們還可以再謀夤夜。」

  …………

  虛淨與邪煞離去好一陣子之後,薛牧帶著秦無夜和葉孤影從北方繞了一大圈,抵達原海天閣所在的島嶼位置。

  薛牧是鼎,薛清秋合道,如今的兩人可以心靈交流,直接傳音。早在半路上,薛牧就接到了薛清秋的信息通知繞道,否則恰好撞上邪煞,那才叫哭都來不及。

  他們是來搜尋夤夜的。

  好不容易避開邪煞抵達了海天閣所在,只見茫茫滄海的震天怒號,卻不見本來應該被怒海吞沒的島嶼。

  好像正道八宗之一的海天閣,百里靈秀之島,從來不曾存在一樣。

  「此處有空間扭曲的能量殘餘。」秦無夜道:「這是海天閣秘法滄海一粟,孤島隱蔽在扭曲時空之中,永世飄蕩。或許某日能量盡絕,又或是遇上什麼能量突變,於是驟然出世,成為一個祕境……」

  薛牧頗為讚歎:「海天閣居然有這樣的決絕。」

  「這海嘯來臨,邪物四起,生死關頭沒辦法的。」秦無夜檢視了半天,為難道: 「找不到,不知怎麼進去。」

  葉孤影道:「我們是來找夤夜的,夤夜未必在海天閣啊。」

  「應該是同一件事吧,不然夤夜又不會消失。」秦無夜轉頭問薛牧:「感受得到夤夜的氣息麼?」

  「很含糊,似在遠方,又似近在咫尺。」

  「這就對了,她也是處於扭曲的時空裡。」秦無夜道:「你身合乾坤鼎,有辦法麼?」

  薛牧沉吟道:「若是涉及'時',那就很麻煩,只是涉及'空',我應該還有辦法,這本就是幹坤一部分。」

  「那要怎麼做?」

  薛牧閉上了眼睛。

  遠在皇宮太廟,皇家守鼎長輩眼睜睜地看著乾坤鼎越來越小,最後跟個袖珍小香爐一樣……

  而海上的薛牧身周,一個大鼎之形慢慢浮現。

  四周的海浪忽然繞鼎而轉,海水迅速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旋渦深處,如通幽冥。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21
娛樂春秋 第七百二十九章扭曲空間



  薛牧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兩年前的某一天。

  黑暗的隧道,扭曲的空間,彷彿置身在什麼奇詭的夢裡,茫茫然不知前後左右,不知上下四方,人也不能控制自己,隨著扭曲的空氣沉浮漂流,只有一點來自遙遠的風,提示著出口在哪裡。

  那一年他就是這樣從空中掉了出來,從此展開了這大周乾坤的山河畫卷。

  而這一次的旅程比那次短許多,他左右牢牢握著秦無夜和葉孤影,以免在扭曲空間裡走失,很快就穿出了這個空間。

  入目的景像是……一個銅殿?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銅殿,但殿中殘留著鎮世鼎的氣息,三人一下就能感知得出來。

  「空氣裡還殘留了海洋的濕意,這裡應該是海天閣沒錯了。」秦無夜左右打量著:「這裡明顯是原先放置天涯鼎的地方,乾坤鼎循著氣息破空而來。」

  「是這樣。」薛牧吁了口氣:「走,找人去。」

  葉孤影打開了銅殿門,三人走到門口,齊齊待了眼睛。

  誰家的銅殿都是懸於最高處,俯瞰眾生,三人下意識做好了打開銅殿就是天空的準備。結果這什麼,門外被褥布匹堆疊得整整齊齊,牆角還擺著掃帚……

  儲物間?

  誰他媽把放置鎮世鼎的銅殿擺在儲物間背後的?你怎麼不放廁所裡呢?

  海天閣這是在賣萌嗎?

  「不對。」秦無夜哭笑不得道:「這島內的空間也扭曲了,走出這個儲物間外面是任何地方都不稀奇,說不定就到了宗門門口呢。」

  薛牧也醒悟了這一點,三人面面相覷,都很是蛋疼。

  一個扭曲的、破碎的空間,在裡面別說找人了,就是自己三人都有可能隨時失散。大家並肩走,左邊的人往前一步到了藏經閣,右邊的人往前一步到了演武場,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葉孤影忽然笑道:「預演嗎?當初我們在毒境裡,那也是一個有著空間裂縫,可能導致走散的地方,陳飛揚一喜還是被雲千荒的海市蜃樓給搞散了。這次更誇張,徹底的扭曲,還是我們三個人。」

  薛牧和秦無夜也笑,那次還真被搞散了,要不是秦無夜出陣及時,薛牧都喂黑蛟了。

  「所以這是教導我們,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記得手牽手。」薛牧左右握緊了妹子的手,笑道:「只要不走散,其他方面應該還好,海天閣裡沒有什麼強者了,應該危險性不大。」

  「嗯,出去看看。」

  果然不出所料,走出儲物間,不是倉庫地域,而是直接出現在演武場上,還是出現在正中央。轉頭看時,卻已經看不見儲物間在哪了,只是一片空曠的演武場……

  有人。

  有數十名海天閣低級雜役弟子,發瘋一樣互相砍殺,雙目赤紅。

  「這是有煞?」葉孤影謹慎道:「他們及時封閉島嶼在虛空,為何還有煞入侵?」

  外面怒海,是遍海皆煞,煞氣浮於海上,所有生靈邪化。如果被怒海吞沒,這海天閣裡全部變成妖魔鬼怪大家都覺得很正常,可海天閣分明是在怒海侵襲之前啟動了最後手段,在這與世隔絕的虛空,為什麼也有煞?

  連薛牧也有些糊塗。

  煞起於人心,天然存在,這是煞的起源沒錯。但人心之惡能引發到他們這樣赤紅眼睛砍殺的程度,沒有一個外力的引子是不可能的。

  這是邪煞之力,還是……夤夜入心?

  這倆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很接近啊……

  「啊啊啊!」一個海天弟子舉著大劍瘋狂地砍了過來,眼裡盡是憎恨和毀滅的意味,令人望之生寒。

  秦無夜跟玩一樣隨手把劍摘了,一指點了穴。

  薛牧伸手搭在這人的額頭,一道青氣閃過,化為煙氣不見,這弟子一陣迷茫,繼而暈倒在地。

  「是被煞引發的!」薛牧神色凝重起來:「怪事,這裡哪來的邪煞?」

  話音未落,側面虛空一陣漣漪漾起,有人影從虛空之中直撞出來,發瘋似的揮動重劍,想要掃除面前礙眼的三個人。

  葉孤影一匕點在重劍上,對方直接噴出一口血來,卻不管不顧地繼續砍殺。

  海天閣的高級精英弟子,入煞之後顯然也強化了力量,居然能挨葉孤影一擊還能動。

  秦無夜纖手一拂,袖帶纏繞,漫天輕舞的袖帶層層疊疊,如夢交纏,直接把這人捆了個嚴嚴實實。

  他劇烈地掙扎了一下,發現掙不動,這時候戾氣滿溢的雙眼才開始打量面前的對手。

  「……薛牧?秦無夜?」

  「修行較高者還有理智。」薛牧伸手搭上他的額頭:「理智尚存,身軀也沒變異,這不是被煞附體,只是被不知來源的源頭影響了,誘發了自己心中之煞。」

  一邊說著,煞氣化為鬼臉,消失不見。

  那弟子所謂修行較高也不是真有多高,再也熬不住,同樣暈厥過去。

  薛牧緊緊皺著眉頭。

  海天閣雖然在冰窟折損大量精英,又出征問劍宗,似乎少了很多人,其實出去的都是精銳。還留在海天閣內的包括雜役弟子外門弟子這些,算起來肯定過萬人,說不定好幾萬都有,還有可能存在很多家眷之屬,這百里大島靈秀之地,島上居民有可能達到二三十萬眾。

  如果此地煞化,這些普通弟子全部變瘋,到處亂砍,不出多久就要全部自相殘殺而亡,包括無辜的家眷也要死得乾乾淨淨。

  在這種扭曲空間的地方,他們又沒辦法直接縱覽全局,如果只能靠自己這三個人隨機走到哪裡算哪裡的話,根本救不了幾個人。

  就算救了人,都不知道怎麼安置,你不管安置在哪裡,也不知道會不會從虛空中跳出一個入煞者來,把人給砍了……

  「不可能一個一個救。」薛牧嘆了口氣,低聲道:「他們不是被煞附體,只是被影響誘發。我們必須治本,第一時間找到能夠影響這些人入煞的源頭在哪裡。只要去除了源頭,這些人自己都能冷靜下來。」

  秦無夜道:「這一個一個支離破碎的空間,我們只能隨機瞎闖,這要怎麼找?」

  空間是亂的,感知的方向是虛的,薛牧依然能感覺夤夜的氣息似遠似近,卻實在不知道具體處於什麼位置。其實就算能感知也沒用,就算感知她就在前面不遠,你往前也不知道走哪去了。

  薛牧沉吟片刻,伸手揪起了地上昏厥的高級弟子,注入一道真氣助他清醒過來。

  「薛……薛牧……」那弟子迷茫地問:「這是怎麼了?」

  「我才要問你這是怎麼了,你海天閣的滄海一粟,怎麼會把自己扭曲成這樣?」

  「不、不知道啊,本來我們的秘法,是一個島為整體的,可扭曲空間的那一刻,似是恰好刮到了附近另一個空間,對撞揉合進來,結果全亂套了……那個空間裡還有極強烈的凶煞之意,都不知道從哪來的,可把我們坑苦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23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章千年畫像


  薛牧也覺得自己被坑苦了。

  他們這會兒已經至少穿越了五六個空間,從弟子寢室到了山門門口,又到了宗門議事大殿,順手料理了好幾批弟子,最後撞進一個海天閣試煉場裡。

  海天閣這種頂級宗門,試煉場本來就很危險。

  這是一個基於海底祕境打造的試煉之地,處於海水之中,地域頗廣,四處都是強大海底生物。原本分多層,從練氣期到縈魂期一路難度增加,結果空間扭曲,全部擠成一團,數之不盡的海洋生物集體通紅著眼珠,狂暴地肆虐。

  而葉觀水等一批海天閣長老和高級執事等等也在這裡,身後還跟著一大批高級弟子,正在與狂暴的海洋生物交戰在一起。

  可以看見前端猶如數丈長槍的怪魚,海天弟子的重劍砍在上面,只有金鐵交鳴的聲響,長槍挑過,一下就串起了好幾個弟子,活活挑死。

  有龐大無比的巨鯊,張開巨口便是漩渦,森然利齒上已經血跡斑斑。

  薛牧三人出現於此,葉觀水等人注意到了:「薛牧……」

  薛牧頓覺不妙,就聽見葉觀水的下一個字是:「死!」

  一大群海天閣高層居然棄了正在交戰的怪物們,直奔薛牧這邊而來。而怪物們也不殺人了,同樣齊刷刷轉頭,利箭一樣電射而來。

  放眼望去,遍布海水數之不盡的赤紅眼瞳,猶如一片大軍。

  入煞的人與怪獸,本來狂暴地互相攻擊,可當發現正常人出現,那自然是共同對外去了……

  「我日……」薛牧第一時間鬆開了拉著妹子的手。

  所謂的三人一直手拉手,在這種狀況根本就保持不了。

  他左右牽著兩妹子,兩手都不能動了,左邊秦無夜只剩個左手,右邊葉孤影就剩個右手,行動極為不便。遇上之前零散的海天弟子還好說,可當遇上的是這種情況的時候,還拉著手就叫自縛,平白限制了秦無夜葉孤影的發揮。

  要知道葉觀水這些入道長老一旦煞化,戰力也是飆升到洞虛了的……雖然肯定和秦無夜這種洞虛後期沒法比,可數量一多也是不能大意。

  秦無夜葉孤影左右分開,各自圈定了自己的範圍。

  無數怪物且兄弟擊而來,在兩人的防線之下連一寸都過不去,幽影匕暗影四射,袖帶漫天飛舞,整片海水盡成血色。

  薛牧也沒閒著,他張開了自己的氣場。

  乾坤鼎功效之一,無違之陣。

  氣場準確地略過了自家妹子,廣泛籠罩在對方所有敵人身上。

  所有敵人的戰力暴降,全部修行減半。

  與此同時,屎裡還喂毒,幽幽氣場之中,泛著墨綠的色澤,順著海水無孔不入地侵襲到每一個敵人的毛孔裡。

  薛牧覺得很爽,只要有兩個MT在面前,自己這個團戰能力一點都不比誰差啊,集體降攻降防再加劇毒新星,堪比暗黑2的死靈法,一般對戰遊戲裡都找不到這麼猛的角色對不對……

  秦無夜揮帶纏住葉觀水,忽然皺眉道:「小心,這試煉空間似乎扛不住這麼多的能量爆發,要亂套了……」

  話音未落,形勢就變了。

  一頭劍魚正刺向秦無夜,還沒到她身邊呢,就忽然消失不見,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葉孤影背後。

  葉孤影輕輕閃開,明明隻閃了不到一尺距離,可莫名其妙地就出現在秦無夜身邊。

  秦無夜剛剛纏住葉觀水,隨手一甩,葉觀水卻到了怪物群的最後方去了。

  「全亂了……」薛牧還來不及頭疼,身側漾起漣漪,一名老者懵懵地不知道從哪片空間穿了過來,看見正在施術的薛牧,當頭就是一劍。

  「……」薛牧抽出扇子招架了一下,下意識順著力道飄退數尺。

  「別動啊!」剛剛有過類似體驗的葉孤影急喊:「別退!」

  可來不及了,海水一陣扭曲,薛牧消失不見。

  水中還傳達著薛牧最後的傳音:「我日……」

  秦無夜和葉孤影轉頭看看這片試煉場,到處都是怪物和海天閣的人,不見薛牧在哪裡。

  兩人的表情都是一臉懵逼。

  不會是直接穿到鯊魚肚子裡去了吧。

  秦無夜仔細感應了一下,搖頭道:「沒有,薛牧氣息在呢,可與夤夜一樣,似遠似近,這是到了其他空間去了……」

  葉孤影木然道:「我們就這樣… …把薛牧給丟了?」

  兩人齊刷刷棄了面前的敵手,且兄弟到薛牧消失的地方想要跟進去,「唰唰」兩聲,兩個人也分別消失了。

  再度出現的時候,葉孤影出現在一個小殿裡。

  秦無夜出現在一層藏經閣裡。

  薛牧不知道在哪裡……

  全亂套了……

  兩人站在原地,極度同步地深呼吸了好幾下。她們都是當世最出類拔萃的人物,一個是陰影中冷靜的刺客,一個是宗門領袖冠蓋群倫,都不是遇事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她們知道急也沒用,第一時間就在平復心情思考對策。

  秦無夜的目光落在藏經閣的典籍上。

  海天閣的滄海一粟,既然是空間扭曲之能,應該同時也具備空間恢復效果,就算不把整個島嶼恢復世間,起碼應該可以找得到平息內部扭曲混亂的方式。

  她的纖指拂過最上層書架,點在了《滄海一粟》書脊上。

  葉孤影的運氣沒那麼好,她出現的小殿只是一個修行靜室,看上去像是級別較高的長老甚至是常天遠用的。可級別高沒用,裡面沒什麼特殊的東西,只有一些輔助修行的用品。

  牆上有壁畫,葉孤影抬頭看,神情慢慢的有些怪異。

  壁畫並不稀罕,是茫茫長空之上,露出了九個鼎的下半部分。而大地上站了一群人,正在抬頭看天。

  這是很多地方都有的,當初天道化九鼎的異象,千年前許多平民都看見了,有很多類似的畫流傳下來。她無痕道裡也有此畫,當年祖師也在人群裡呢。

  而這幅在海天閣的畫,更為精細,連鼎下半身的紋理都看得見,地上看天的人們,站在前排的有不少畫出了臉,很可能是海天閣祖師親手所畫。

  其中兩張臉,葉孤影見過。一個在皇宮裡見到的大周太祖像,一個是住在靈州胭脂坊的時候,看見的星月祖師像。

  這是正常吧,這兩個人當時在場太正常了,不在才奇怪。

  可見這些人臉不是隨意畫的,是真實存在的人。

  星月祖師身後露著另一男子的半張側臉,這半張臉怎麼越看越面熟呢?

  怎麼長得這麼像薛牧啊……

  葉孤影撓撓頭,覺得可能是想太多了。可能是因為這時候腦子裡都是他的安危,所以導致看眉目有一點點接近的都覺得像他吧……

  他到底死哪去了嘛……

  這時候的薛牧,正蛋疼地走在潮濕的林間,錯亂的空間帶來了莫名的雨水,搞得這本來應該很清爽乾淨的島上山林泥濘難行。

  惡劣的是,別的地方隨便走走就出空間了,而這片山林他已經走了幾百步了,居然還是在這裡。

  早特麼這麼穩定就好了,何至於此?

  但薛牧無心吐槽這些,他好像感覺到了,原先似遠似近的夤夜氣息越來越清晰。

  若不是就在這個山林,那也就在隔壁空間,絕對不會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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