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1843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24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一章似幻實真



  這個山林是有點奇怪的,看上去挺原始,四處都是參天古木,地上雜草叢生,不像海天島這樣千年有人居住的樣子。天上莫名其妙在下雨,可抬頭透過樹枝看上去,反倒覺得天空真實不少,不像在海天閣裡,抬頭看天都覺得是扭著霧濛濛的。

  可能是源於雨水帶來的清新吧。

  反正空氣裡的海水濕意和隱隱的凶煞之意都是存在的,而且也是剛剛初春,樹木嫩芽都還沒長出來,有些枝頭還有一點點的積雪,一切合拍。可見依然是海天島上,沒歪到別處去。

  大約是海天島上比較偏僻的山林,不是海天閣的後山吧。

  薛牧不敢亂飛。地面上的空間已經很亂了,空中大概率遍布裂縫,很可能好幾個裂縫擠成一團,人穿過去就真叫五馬分屍了,渾身都可能四散到不同空間去。

  既然地面穩定,還是老老實實走地面的好。

  薛牧撐著真氣護罩,一路撥開枯枝往感知的夤夜氣息方向而去。

  離得近了,感覺似乎有邪煞之意在夤夜附近糾纏,而且夤夜的氣息有些凌亂且脆弱,像是已經強弩之末。

  薛牧直接撞開樹木,加大了步伐。

  再行百來步,入目的是夤夜長髮飄飄赤足踏枝的背影,洶湧澎湃的星月之力重重轟擊在前方的一個人形煞體身上,與此同時,那煞體也是重重一擊,轟在她的小腹。

  有濃烈的天道氣息流轉在空間裡,那已經頗為破敗的煞體一聲慘嘶,在空氣中扭曲消逝。而夤夜猛噴一口鮮血,斷線風箏一樣向薛牧的方向直跌而來。

  「夤夜!」薛牧飛速躍了上去,伸手抱住她的腰肢,同時從戒指裡摸出一枚丹藥塞進她嘴裡。

  次次見這丫頭變大和人打架,都在受傷受傷受傷,薛牧心疼得要死。

  夤夜忽然被人抱了個結實,嘴巴裡還莫名其妙塞了藥,似乎也愣了一下,繼而眼裡戾氣大盛,驟然扭頭,一掌拍在了薛牧胸口。

  長髮隨著扭頭遮住了面頰,薛牧一時看不見臉,只能看見充滿戾氣煞氣的眼眸。

  「砰!」

  黃芒漾起,久未發揮作用的輝月神石擋下了這一擊。雖然擋下攻擊,但狂猛的力道把薛牧跟拍球一樣重重拍飛,一連撞斷了無數樹木,滿地狼藉。

  「日你個臭丫頭,每次打爸爸,看老子回頭不抽死你!」

  夤夜驚訝地「咦」了一聲,靈魂之力飛速籠罩薛牧身軀,就像有手在身上摸索一樣,摸出了藏在薛牧懷裡的輝月神石。

  就在神石脫離薛牧軀體時,薛牧背脊感覺再度撞上了空間節點。

  他又氣又急,夤夜這眼神分明被煞侵襲,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又直接被拍走了怎麼行?

  他飛速對著輝月神石一拍,注入了龐大的乾坤之氣,同時將神石拍向了夤夜的方位:「臭丫頭接球解煞……」

  尾音直接被斬斷在空氣中,薛牧消失不見。

  夤夜有些愣神地接住輝月神石,裡面純淨濃鬱的天道氣息暖洋洋地灑遍身軀。得此相助,原本在她靈魂深處糾纏對決的煞氣慢慢如汗蒸一樣溢了出來,在空氣裡哀嚎掙扎。

  她伸手一揮,煞氣淨化而去。

  「這蘊含濃濃輝月之力的石頭……哪來的?為什麼感覺……這裡面的能量分明是我自己的?」她呆愣愣地看著手裡的輝月神石,薛牧剛剛注入的龐大乾坤之力尚未消失,依然暖洋洋地浸透她的靈魂。

  「乾坤之力……和我的能量?而且……如此純淨、真真切切的善意與關懷……他是誰?」她身形一晃,出現在薛牧消失的位置,空間節點也已經消失了。

  一切如常,彷彿薛牧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經脈裡流轉著回天丹的藥效,手裡是自己的能量結晶,身上是如同悟道一般的乾坤之氣——是幻嗎?因為剛剛和煞糾纏,產生了幻覺?

  可幻覺怎能這麼真實,藥效是真的,手裡的石頭也是真的。

  「幻……真?」她低聲念叨著:「似幻如真,日月輪轉,晝夜交纏,善惡之變,不過一心。若以幻為基,擯棄真氣,直抵魂靈,以善惡為天平,化極晝為深夜,是否可以達成人心永夜,猶如入煞之能?」

  「剛才幻覺裡,他喊了一聲夤夜麼?」

  「幻即真……此功若成,可名夤夜神功。」

  那邊薛牧感覺自己穿透了一片看不見的薄膜,繼而景像一變,夤夜沒有了,被自己一路撞折的樹木也恢復了,依然是同一個地方,同一片山林,淅淅瀝瀝的雨,泥濘的土地。

  空氣裡依然有煞,卻沒有之前的雨後清新感,而是很憋悶很扭曲,天是灰濛蒙的,看上去四處折光,像是被籠罩在什麼罩子裡,很不真實。

  薛牧心中忽然一跳。

  這地方不對。

  樹木長得併不一樣,那種古老的參天古木也不是到處可見,只有零零散散有一些。天空不一樣,現在才更接近原先在海天閣裡看見的天,是扭曲封閉的……

  那剛才的難道不是海天島上麼?剛才那是哪裡?

  不對不對!夤夜這死孩子打傷自己兩三次了吧,每一次輝月神石都不生效的,因為輝月神石隻抵抗真氣攻擊,夤夜不修真氣,從來不激發的!

  剛才為什麼會激發?

  那不是夤夜?

  是了,一直也沒看見她的正臉啊!是自己關心則亂,下意識第一反應就覺得是夤夜。細想起來,她的夤夜氣息並不是太一樣,反倒和薛清秋更像,那是星月神功達到極致的感覺。

  那是誰啊!特麼把輝月神石還老子啊!

  薛牧蛋疼無比,因為他此刻又感覺到了新的夤夜氣息。

  這回真是夤夜了,絕對沒有錯。

  因為他已經看見了遠處林間一個小女孩撒著腳丫子一路奔跑,後面跟著一隻雙目赤紅的巨虎,在身後狂追。

  「嗖!」夤夜跳上了樹。

  巨虎「咚」地一聲撞在樹上,巨木催折,轟然倒地。夤夜跳了下來,正好落在老虎背上,揪著一撮頸毛:「駕!」

  老虎死命搖晃,四處亂撞。小女孩緊緊駕著它死不動搖,一人一虎向遠處狂奔而去。

  薛牧面無表情。

  你特麼不是玩得很開心麼?

  不對……這不是在玩……

  夤夜的靈魂很虛弱,渾身浴血,她這是受了很重的傷,不然根本不需要跑的,更不需要設計老虎,一巴掌就能拍飛的好不好?

  天空中傳來撲棱的聲音,抬頭看去,數之不盡的鷹隼、烏鴉、海鳥,各種認不出的鳥型生物,全部赤紅著眼眸向著夤夜的方向箭雨一樣射了過去。

  身後綴著一朵黑雲,雲端顯露著一張鬼臉,盡是猙獰的恨意。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25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二章暴風雨中的寧靜



  薛牧飛速從側面繞了過去,直追夤夜前方。

  再是不能打,也不可能退縮。

  夤夜前方路面游過幾條杌蛇,正是當初薛牧在星忘石礦裡看見的那種。個個粗如人腿,頭大如球,見夤夜騎虎而來,數條杌蛇旋轉纏繞,有絆虎腿的,有攔截人的,顯然有基礎的靈智,配合默契無比。

  夤夜喘息著,小拳頭鐵鎚一樣敲在巨虎腦袋上,巨虎吃痛,猛然狂躍而起,跳過了絆腿的杌蛇,將橫空纏繞而來的撞飛老遠。再度落下時,已經到了數丈開外。

  一道黑光從空中射來,夤夜隨手一拍,便見一根羽毛倒轉而回,直插天際。羽毛掠過數隻老鷹脖頸,帶起一蓬血雨。

  死亡的老鷹從空中落下,煞氣卻從它們身上溢出,又被那團黑雲歸集,黑雲越發壯大了。

  夤夜心中無奈,原本自己面對的只是邪煞分出的一團煞氣,並不太強。若只是處於一個封閉空間內,自己並不懼這團煞氣,其實是上風的,只是難以驅散淨化而已。需等養好傷勢狀態大好的時候,才有驅散淨化的把握。

  可偏偏莫名其妙的空間相撞扭曲,自己遁入的本來是海底空間,卻和海天島揉合在一起,全亂套了。

  海天島上有無數海天弟子和居民,以及島上的野獸飛禽,紛紛受到這團煞氣的影響而引動自身煞氣,導致狂化,而這種狂化又會導致整個地域氛圍戾氣濃重,這種氛圍能夠反哺邪煞,使它飛速壯大。噁心人的是,殺了這些狂化的生物,煞氣又會歸結起來,被邪煞吸收,再度壯大。

  一團煞氣,已經變成一片雲,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又要凝聚成一個新的真煞了。

  就像藺無涯遇到的狀況差不多,被污染也壯大,殺死了也壯大,不要臉的……強如藺無涯也拿這種狀況沒什麼辦法。

  海天閣弟子認為這空間對接把他們坑苦了,夤夜才認為這個狗屁海天閣把她坑苦了呢!

  和藺無涯不同的是,這種氛圍實際上也是夤夜自己的大補丸。她可以和邪煞爭奪戾氣壯大自身,恢復巔峰實力——只要不被這樣圍攻干擾就好。

  邪煞可以自動壯大,她的功法需要主動運轉吸收。被這樣圍攻下去,根本沒時間好好吸收消化戾氣,早晚死路一條。精神力都越來越衰竭,都變小了……

  有人幫忙扛一下就好了……

  夤夜騎在老虎身上,抽著鼻子很想哭。

  正在此時,一道熟悉的氣場從側面林間漾開,她身後追著的無數飛禽走獸速度齊刷刷慢了許多,而眼裡的煞氣竟然開始消退,同時有晶瑩的綠光在空中四散,劇毒蔓延,飛羽脫落,蒼鷹厲嘯,鴉鳴四起。有些弱小飛禽紛紛中毒落地,黑壓壓的飛禽大軍霎時一片混亂。

  無違之陣,天道淨化,劇毒新星……世上除了薛牧,不會有第二個人能玩這套了。

  地面也有走獸從後方追來,同樣撞上了氣場和劇毒,虎嘯狼翻,天地追兵盡數亂成一團。

  夤夜扭頭而望,感覺看見了漫天煙火,美輪美奐。

  薛牧的聲音響起:「來爸爸這裡。」

  夤夜毫不猶豫地跳下巨虎,順手一拳頭把巨虎砸得腦袋凹陷,一溜煙向密林且兄弟了進去:「爸爸!」

  空中的邪霧帶著極致的憎恨,俯且兄弟而下。

  薛牧揮手一招,一個鼎形虛影鎮在面前。

  邪霧上的鬼臉泛起驚恐之色,生生剎住了俯且兄弟的態勢。

  薛牧抱起夤夜,趁亂拔腿就跑。

  夤夜縮在薛牧懷裡,呆呆地看著他,嘴唇蠕動似是想喊爸爸,卻慢慢地扁了下去,眼淚大顆大顆掉了下來。

  「夤夜乖,不會有事。」薛牧飛速竄進山林,也有些喘息,剛才那大規模的天道之氣迸發,也是一時用力過度了,靈魂有些疼痛感。此時顧不得那麼多,他知道僅憑自己這點刷子可不是真鼎,無法濫用,得找個合適的地方去發揮。

  比如一個山洞,只用陣法加固一下山體,不那麼容易被破山而入,然後用鼎堵住口子就能頂很久。

  秦無夜她們早晚會找到這裡,那便得救了。

  這樣一座並不大的島上山林,有沒有山洞?

  反正之前在另一片空間相似的山林遇上那女人之前,跋涉在山間時是看見過山洞的,只是不知道這片空間還有沒有——這到底是不是相同的山?

  薛牧一路飛串,順著之前的記憶搜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山洞。

  薛牧來不及驚嘆果然是相同的山,抱著夤夜飛速竄了進去。然後第一時間找回虛鼎,重新鎮在洞口。

  夤夜聞弦歌知雅意,飛快從戒指裡掏出了各種陣石,在地面飛速刻了陣紋,很快就擺成了個陣型。

  一陣氣場湧動,蔓過山體。乾坤鼎虛影鎮在口上,光芒四溢。

  生死一線的逃亡裡,忽然就產生了幾分安全感。

  「吼!」一隻巨熊撞在鼎影上,不但沒能撞進分毫,反而因為投身乾坤鼎中而煞氣盡消,狂暴的眼眸忽然變得迷茫起來,轉頭看著身後洶湧的獸潮,十分懵逼。

  「轟轟轟!」各種各樣的凶獸兇禽撞了上來,有些能釋放出強烈的能量轟擊,有些是合身撞上,有些則直接去挖山體,各種各樣的攻勢使得整個洞穴都在搖晃,而薛牧和夤夜對視了一眼,居然同時露出一絲微笑來。

  就像是窗外狂風暴雨,而身處家中聽著驟雨傾打在屋頂,狂風吹得木門咿呀作響,而屋內有暖暖的壁爐,父女倆相依相擁,那一刻的溫暖和心靈的寧靜。

  那個邪霧鬼臉站在獸潮之後,離得遠遠,似乎不想親自來攻擊鼎影,只待消耗。它感受得出來,這不是真正的乾坤鼎,只能算是一個弱化的、以薛牧的修行為基準的虛鼎,有鼎的一切能力,但能力不足。

  薛牧那點修行,早晚有耗盡之時。

  「爸爸,你還能撐多久?」夤夜認真地問薛牧。

  她看得出來,薛牧的臉色越來越白,並不是表面看著的這麼輕鬆。

  每一次攻擊,都是在和薛牧的靈魂進行一次對撞。一次兩次沒什麼,百次千次,薛牧根本抗不了多久。

  「不要管我能撐多久。」薛牧塞了一粒藥給她:「你先療傷,爸爸還要靠你保護的。」

  夤夜咬著下唇,沒說什麼,盤膝坐下,閉上了眼睛。

  她的療傷並不完全是療傷。

  她終於有了安定的環境,讓她與邪煞爭奪負面氣息。

  無論是這些異獸的煞氣,還是遠在不同空間的海天弟子的恐懼、暴躁、怨恨、後悔……

  邪煞的滋補,同時也是夤夜的滋補。

  遠處觀戰的邪霧鬼臉忽然感到情況不對了。原本無時無刻在壯大的它,忽然失去了給養。看不見的氣息正在往洞內流去,還不被鼎影所阻撓,相反,很多異獸身上的煞氣原本可以隨著死亡歸集給它,可卻被鼎鎮散了,一絲都聚不起來。

  肉眼可見的,洞內小女孩的聲形慢慢變成了窈窕纖影。

  邪霧鬼臉再也無法按捺,一道恐怖的厲芒重重轟在了鼎影上:「假貨,滾!」

  一陣地動山搖的震顫,洞口砂石簌簌而落,薛牧悶哼一聲,唇角溢出了血跡。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26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三章萬夫莫開



  層層疊疊的異獸漫山遍野,邪霧之中的鬼臉威能強大無匹,一個鼎形虛影鎮在洞口,薛牧一個人張著雙臂佇立在後。

  萬千光華轟在鼎上,轟在洞邊,煙塵四起,靈魂絞痛,薛牧閉目承受著一波又一波前僕後繼的攻擊,靈魂都被且兄弟得有些渾渾噩噩,混沌懵懂。

  恍惚間想起了很多故事裡的場面,很多一夫當關的英雄。

  比如站在曹操寨前的典韋。

  不知道他那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不管典韋在想什麼,他死了。薛牧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這種半成品邪煞的力量本來就不是自己所能抗拒,是藉著乾坤鼎的相剋性才能勉強抵禦,再加上成千上萬前僕後繼的狂化異獸,就更難了。

  就像孤獨的礁石,面對著永無止歇的狂瀾。

  薛牧知道自己抵抗不了多久。

  但那半成品的邪霧鬼臉也不好受就是了,基本上每個且兄弟進虛鼎範圍的異獸都被乾坤之氣淨化,煞氣消失,重新變回了普通飛禽走獸,有些被乾坤鼎反擊而亡,有些在萬獸之中被踐踏而死,有些趁亂跑了。不知不覺間,那萬千異獸就只剩零零散散的數百隻,還在不斷減少。

  本來不斷在增長壯大的邪霧鬼臉,再也無法壯大,反而因為與乾坤鼎的交鋒而慢慢變得衰弱下去。那團濃重的黑雲都縮小了一成。

  夤夜盤膝而坐,面龐上淌著清淚。

  遙遠的海上,邪煞與虛淨已經可以看見遠處的海岸線,那裡有怒濤拍岸,海嘯狂潮席捲而上,數之不盡的海底異獸正在攻上陸地。而岸邊一望無際都是人,正在盡力抵抗這份天地巨變的入侵。

  讓虛淨心驚的是,一個老道站在人群面前,拂塵漫捲,一個美婦站在身邊,長劍指天。

  龐大的太極虛影鎮在岸邊,陰陽如磨輪轉,而在陰陽圖中,五行之氣充盈天地,鎮著海陸之隔,那足以席捲千里、足使大地化為廢墟的的海嘯居然根本上不了岸!

  百里浪潮彷彿撞上了什麼嘆息之牆,不斷且兄弟擊不斷咆哮,卻始終無法破開這道恐怖的壁障。

  玄天宗問天道人,陰陽輪轉;七玄谷莫雪心,七玄無極。

  陰陽五行之力結合在一起,兩人合力堪比鎮世之鼎,居然鎮得這天地之變無法寸進!

  而鎮海這種磅礴的天地之力,也耗盡了兩人的能力,無法再發揮戰鬥之功。還想對抗數之不盡的海底異獸,終究還是靠別人。

  千里海岸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玄天宗與七玄谷弟子,以及鄭浩然帶著鑄劍谷全體弟子,封鎖了整條海岸線。

  往北看去,長刀橫行,匕影紛飛,星月乍起,天女凌空,魔門六道之盟齊至,攔截了鑄劍谷至天極冰原中間的海岸。

  往南看去,竹木參天,百獸咆哮,佛光璀璨,竟是自然門和無咎寺一同封鎖了南方一帶。

  虛淨就算能想到問天參戰,也想不到連自然門都來了……

  天極冰原和無咎寺有鼎鎮海,有問劍宗和無咎寺和尚守異獸,想必狀況和這邊差不多。原本計劃中到達海邊就是江山傾覆海嘯席捲的景象,居然被這些人力生生扛在外面。

  虛淨深深吸了口氣,連身邊的邪煞都看得有些待眼。

  「臭老頭,你告訴我薛清秋藺無涯夤夜這種人物沒幾個?那個陰陽之力已近於道的老道士怎麼回事?那個五行之力可通乾坤的女人又是誰?往北那個刀斷天涯,堪裂蒼天的男人是誰?往南那個竹木參天,生機漫捲,又他媽是誰?」

  「……」虛淨無奈道:「我已經說了,有一個叫薛牧的人,必定已經組織人手嚴陣以待……你所見的還未必是全部……朝廷還有些人……」

  邪煞正要破口大罵,忽然神色一變。

  「怎麼?」虛淨皺眉,這邪煞有了靈性怎麼還是這樣一驚一乍的……

  「我攻入扭曲空間,用以對付夤夜的分身,遭遇了乾坤鼎!」邪煞怒道:「為什麼乾坤鼎會出現在那裡!」

  虛淨愣了好一陣子,哈哈笑道:「天助我也,原來薛牧救女兒去了……別看這群人防守很像那麼回事,少了薛牧,這便是群龍無首!隨我來!」

  「哪裡?」

  「直接上啊!縱使問天莫雪心功參造化,就算有鎮海之能,可他們終究不是鼎!你我難道不能破了他們行功?」

  邪煞猛省。它也是被這麼多強者一時弄懵了,能鎮海又如何?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更何況他們並沒有鎮邪之能,只要自己上了岸,瞬間就可以讓整條海岸線的人手盡數入煞!

  「轟」地一聲,那足以抵抗海嘯的陰陽五行氣場,卻擋不住邪煞與虛淨兩個合道等級的力量且兄弟擊,轉眼入陣。

  只在剎那間,無數正在和海中異獸交戰的玄天七玄鑄劍弟子們,忽然開始躁動起來。

  邪煞在海中不見人類,看不出它的「感染力」。這一近人群,立刻就發揮出了最可怕的效果。

  茫茫的煞氣遍布百里,幾乎所有弟子在同一時間受到了影響,而在他們暴戾之氣洶湧難捺之時,這個邪煞又同時壯大起來,原本已經堪比合道的力量再度茁壯成長。

  「哈哈哈……人類的味道,真是親切。」邪煞哈哈大笑起來:「這便是我的溫床!」

  邪煞還在狂笑,虛淨可沒那麼有閒工夫,他第一時間就找上了正在行功的問天和莫雪心,瞞天過海盤轟然向兩人身後印了過去。

  他知道拖不起。再拖下去,至少還有一個虛實鼎會被運到此地。有鼎鎮邪,邪煞就成長不了,鼎還能鎮海,問天莫雪心也可以騰出手來。

  之前被夤夜藺無涯薛清秋分別拖延了時間,加起來已經足夠虛實鼎到半路了,必須爭取這個時間差,打破這道防線!

  在他飛速接近問天莫雪心時,一柄匕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虛淨身後。

  虛淨已是個合道者,雖然沒有好好洗練,沒能徹底完成,算不上真合道,可也早已不是洞虛者可比。匕首在他身後錯開,彷彿捅入了空氣,而勁氣螺旋反擊而回,暗影中的影翼一聲悶哼,現出了身形。

  「影翼,你也就這點伎倆。」虛淨沒有再理他,只是停頓了剎那,就繼續奔著問天莫雪心身後而去。

  「砰!」海岸一陣巨震,他這合道者的一擊居然擊在了什麼壁障上,堪堪把壁障轟碎,而裡面的兩人毫髮無損,拂塵與長劍極度默契地轟在了虛淨胸前。

  影翼的匕首再度刺在虛淨後心。

  虛淨狼狽地幻形而去,出現在數丈開外,驚疑不定地看著壁障的位置。

  這可是頂級山門的護山級別陣法,居然被濃縮成了咫尺方圓,只用來保護兩個人。這到底是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構建這樣的防護?

  虛淨心中泛起了縱橫道的名字。

  當正魔雙方擰成一股繩,確實是足以開天闢地,實力太可怕了。

  還好,他們防不了人心成煞,很明顯海岸上正與異獸交戰的弟子已經大半轉向,身後帶著鋪天蓋地的狂化異獸,向自家宗主席捲而來。

  而邪煞也不笑了,一股極致恐怖的靈魂尖嘯,傳遍了整個戰場。

  問天和莫雪心同時受到合道級的靈魂攻擊,齊齊悶哼一聲,身前凝聚的陰陽五行之壁微微晃動,再也不復堅實。

  邪煞狂笑一聲,合身撲來。

  兩個頂級強者的血肉,就算不合相性,那也是最能勾起它的毀滅之欲。

  只要他們還要行功抗海,就根本不可能擋得住!

  正在此時,虛空漾起漣漪,人還未至,星魄雲渺劍已經從空中探了出來。

  神劍與血玉之拳交擊在一起,霎時間海浪狂湧,山河變色。

  薛清秋再度趕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32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四章薛牧的意志



  薛清秋神劍遙指,一個人擋在了邪煞與虛淨面前。影翼再度隱身,潛伏在後。

  「薛清秋……」邪煞倒是一時沒再動手,虛淨也沒動手。

  薛清秋的震懾力,可就不是一個影翼可比了。

  環顧左右,海岸之上兵荒馬亂,無數異獸和玄天七玄鑄劍弟子盡數發狂,正向著他們的宗門高層反且兄弟而去。

  問天莫雪心似乎沒什麼太好的辦法,雖然面色平靜地安排高層長老們去控制場面,邪煞卻很清晰地能感受到他們心中的擔憂。

  控制得一時,又怎能長久控制?終究不可能對自家子弟下殺手的啊……

  更何況隨著時間推移,這些長老們也會染煞的,那時候怎麼辦?

  邪煞呵呵獰笑道:「陪你在此耗著又如何?在這樣的地方,你只能阻我一時,終究只會被狂潮淹沒,再也攔不住我!」

  「是麼?」薛清秋淡淡道:「知道本座為什麼不在海上與你糾纏?」

  「哈哈,你又鎮不散我,你能有多少生命,能在茫茫海上與我消磨?煞氣不止,死的終究還是你。」

  「錯了。」薛清秋瞥了眼虛淨:「本座再有把握,也只能將你纏在海上,但本座一個人纏不死兩個人,在本座心裡,虛淨的破壞性並不遜色於你,只有讓你們都陷入重圍,別處才可安心。」

  邪煞斜睨了虛淨一眼,居然滿是憎惡和妒忌。

  它不會有任何正面的思維,不會有任何戰友的情緒,這幾句話挑動的居然是它對虛淨的妒忌,這連薛清秋都始料未及。

  虛淨無奈地搖頭,試圖安邪煞之心:「如今這局勢,沒多久要全體煞化了,她拖著更好,到時候就算有其他鼎趕至,也於事無補。」

  「虛淨,你或許真忘了,當今之世早已不是百家爭競,有一批東西,根本不會煞化。」

  隨著話音,遠處傳來無數流光。

  虛實之意由遠及近,岳小嬋手托虛實鼎,飛速前行。

  另有一個小香爐一樣的小鼎,託在一個龍袍女子手中,飛掠而來。

  虛淨來不及嘲笑那個香爐小乾坤鼎,他的眼睛慢慢睜圓。在夏侯荻左右是宣哲和李應卿,而他們身後,影影綽綽盡是……機器人?

  李應卿身後跟著成群結隊的戰偶,飛在空中如同火箭。

  只留李公公鎮守京師,女帝夏侯荻帶著朝廷精銳,御駕親征!

  邪煞再能覆蓋人心,也拿神機戰偶一點辦法都沒有。它立刻意識到問題,狂吼著分出萬千光芒,想要破壞空中接近的戰偶,薛清秋橫劍而掃,將它的攻擊盡數擋了個乾乾淨淨。

  隻這麼一個阻隔,戰偶便列隊切在了海洋異獸面前,與此同時香爐小鼎光芒大盛,將入煞的弟子們煞氣盡數淨化而去。

  乾坤鼎再小,淨化煞氣的作用也是一等一。

  夏侯荻的聲音傳遍場中:「入道以下,全部退回鑄劍谷。入道以上者,跟朕殺敵!」

  「鐺!」虛實鼎鎮在海邊,問天和莫雪心一起撤了功,海浪的咆哮自有虛實鼎鎮壓,他們已經可以脫身了。

  邪煞氣得血玉身軀都在發抖。

  它的級別雖然不怕一鼎之鎮,但在鼎邊它根本得不到任何煞氣滋養壯大,再也不是越打越強的狀態,站在這人世裡和還不如在海裡呢。相反,變成了薛清秋問天莫雪心宣哲加上一台洞虛級戰偶,將他和虛淨團團包圍。

  哪來的這麼多鼎,哪來這麼多強者毫無間隙地配合?

  這根本沒道理,這世間難道不是百家爭道對立千年嗎?

  虛淨倒是面沉如水:「陛下把虛實鼎和乾坤鼎都調了過來,就不怕神州無鼎,四處煞起?」

  夏侯荻沒有親自圍困,站在遠處淡淡道:「多謝淨天教主關心了。神州終究不比大海,用不了八個鼎的。有陰陽五行萬靈興亡四鼎鎮之,方位已經安排妥當。」

  虛淨微微一笑。

  眾人心中都泛起不祥的預感。

  雖然虛淨邪煞均是合道級別,但此處有鼎,有合道者薛清秋,問天也差不到哪去,團團圍困之下,至少可以平分秋色。而海上生靈已經被不懼煞化的神機戰偶阻擋,基本萬無一失,虛淨為什麼還能笑?

  連邪煞也在笑,它可沒有虛淨的城府,很是得意地哈哈笑道:「我既入人世,引發的影響又豈是這麼區區千里之地?往北那個持刀強者,往南那個草木生靈,此時正在應對我分出的煞體,我就不信,你們這人世強者,個個都可以不被我所侵襲。」

  這回連薛清秋都色變。

  神州海岸太長了,面對大海狂嘯,大家當然不是全部聚在這裡。

  此處往北,鑄劍谷與冰原的中間地帶是夏文軒在守岸,往南與藥王谷的中間地帶是冷竹在守岸,各自負責了數百里範圍,都很了不起。

  可沒鼎在側,又非合道者,就連夤夜和煞氣正面糾纏都有被煞入侵的可能,所以影翼剛才也隻敢去捅虛淨,不敢碰邪煞的。

  夏文軒和冷竹能否例外?

  人們終究是忘記了一點,邪煞本體之強,從來不是最麻煩的,再麻煩也有合道者可以抵抗。它真正的麻煩在於,能讓你這方的人,無聲無息地變成敵人!

  可他們這時候什麼都做不了,分出人手也幫不了夏文軒和冷竹,只能寄望於這兩人自己能解決,否則煞起於內部強者,萬事休矣!

  夏侯荻緊緊捏著拳頭,她看了眼薛清秋,薛清秋也在看她。兩人此刻同時想起了薛牧。

  本來以為這等交戰佈置是她們自己所長,薛牧在不在都沒什麼意義,面對海嘯襲岸、萬靈兇化、合道之煞、合道的虛淨,薛牧那貨說不定只能拖後腿,成為大家必救的破綻呢。薛牧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與其在這拖後腿還不如出海救人去。

  可這一刻大家同時覺得,要是薛牧在的話,說不定有辦法……

  他在哪裡?

  …………

  薛牧都快死了。

  他的靈魂承受了成千上萬的攻擊,早都已經徹底沒有了思維,只是靈臺下意識地死死支撐著一點意識不滅,以免鼎影消散。

  即使如此,那乾坤鼎的虛影也已經越來越淡薄,幾乎虛弱得看不見。

  幾乎看不見的鼎影,依然死死支撐在前方,所有的異獸都已經磨滅,清醒的清醒,退散的退散,死亡的死亡,洞口堆疊著數不清的飛禽走獸屍身,血氣濃得滿溢,猶如萬軍對戰之後的血腥疆場。

  這樣的血氣煞氣被鼎鎮散,也無法聚集到邪霧鬼臉身上。它只是憎恨地嘶吼著,千百次地撞擊鼎影,慢慢的自身也越來越稀薄。

  等若邪霧與薛牧各自支撐著最後一口氣,看誰先死。

  很明顯,邪霧鬼臉還能動,還能攻擊,而薛牧已經快沒有意識了,是邪煞要贏。

  它只是真煞的一團分身,沒有真煞的靈性,如果有靈,恐怕心裡也會產生一點佩服。

  它畢竟是毀滅的集合體,意識裡只有毀滅,無論死了多少異獸,甚至死了自己,都不會有一點皺眉,所以不會有什麼退避的念頭滋生,反正就是對抗到消亡為止。

  而這個人類呢?

  這個人類明顯沒有經過多少廝殺磨煉,在它的靈魂探照之下,感覺得出對方是很貪圖享樂的那種人,根本沒有什麼戰鬥意志可言……這種人哪來這麼頑強的精神,在這樣的情形下居然還能強撐著一點靈臺不滅,張著雙臂撐著鼎影,看上去支撐他站立的唯一理由,就只是為了護著身後的人。

  邪煞無法理解這種叫情感的東西。

  「轟!」鼎影終於徹底消散,薛牧站立著暈了過去。

  邪霧一時沒反應過人來,洞外漫天風雨已經瓢潑而入。

  薛牧身後的夤夜終於睜開了眼睛。

  漫天風雨之中,數方空間的血氣,戾氣,天道之氣,結成了螺旋,隨著最後一絲螺旋消失在她的眉心,合道之意且兄弟霄而起。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32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五章千年之夢

 
  那邪霧鬼臉剛要進洞,就感到迎面而來的暴怒,含著沛然莫測的合道之力且兄弟擊而來,只一瞬間就把這片邪霧且兄弟得幹乾淨淨,連個渣都沒剩下來。

  夤夜頭都沒有抬,看都不看洞外的場面,她的美眸一刻都沒離開過薛牧蒼白的面龐和緊閉的雙眼,眼淚止不住的掉。

  她隨手一揮,洞內的灰塵雜物席捲而出,瞬時幹乾淨淨,一道水晶般的壁障立在洞口,漫天風雨再也進不來。

  夤夜慢慢抱著薛牧放平,又從戒指裡摸出一大堆衣物墊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把薛牧放在衣墊上,讓他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讓合道之光將薛牧暖暖地包圍。

  她就這麼抱著他看著看著,眼裡盡是盈盈柔光。

  「從來都是別人保護你,可你從來都在保護我。」她低聲抽泣著,聲音很是哽咽:「都是我不好,每次都讓你受傷……都要你豁出命來幫我……是我不好……」

  薛牧的軀體沒傷,是靈魂枯竭,幾乎要消散。夤夜不會醫療,她除了用合道之光來鞏固薛牧虛弱的靈魂,沒有任何辦法。

  她緊緊抱著形如死人的薛牧,心靈的悸動根本無法按捺,只想哭,只想……只想親一親他。

  她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慢慢地吻在薛牧的唇上。

  無痕道那誰說過,女兒親爸爸是愛,沒問題的……如果他有女兒,一定天天親,用力親,對不對?

  夤夜也想用力親,她重重地吻著,用力地抱緊,彷彿再不珍惜就要失去。

  她真的不知道薛牧會不會死,她不會醫療,只能用這樣的辦法,生硬地把自己的靈魂之力天道之氣渡進他的體內。

  可他完全無意識,識海也是空蕩蕩的,連自我運作都不會了,完全無法吸收她渡來的氣息。

  眼淚掉在薛牧臉上,夤夜喃喃重複著:「不要死,牧牧……」

  她忽然不喊爸爸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好像下意識迴避這個已經習慣了的稱呼。

  本來就不是女兒對不對?

  她不知道如果薛牧死了,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合道又怎麼樣,變大又怎麼樣……長大了給誰看呢……

  空間忽然微微晃動。

  夤夜沒有抬頭,依然吻著薛牧的唇不放開。她完全沒有去在乎外界的任何事,本應感受到這海天島混亂的空間似乎已經被什麼力量修復,變得平穩,她毫無知覺。

  潛意識也知道那沒用,海天閣從來也不是以醫療著稱,從這裡去藥王谷,跨越千里怒海,薛牧早死了。

  遠處傳來衣袂飛掠之聲,有人正在飛速接近。

  到得洞外,看見夤夜樹立的壁障,來人沒有進洞,似乎仔細感受了一下洞內的情況,繼而冷冷開口:「你在抱著他等死?」

  秦無夜的聲音。

  夤夜低聲道:「他經不起千里遷移,我在這兒穩著他的靈魂不散,你去藥王谷請醫聖……」

  「來得及麼?」秦無夜的聲音裡帶著強烈的怒意:「等我一去一回,來得及麼!你這小屁孩,從來都是你,都是你害他受傷,你這混……」

  說到一半,也沒繼續說下去,深深吸了口氣強行按捺怒意,冷冷道:「我有救他的辦法,看你用不用。」

  夤夜猛抬頭:「什麼辦法?」

  「雙修,才能把你的合道之力渡讓給他,重新茁壯靈魂,補充乾坤之力。不要管他這狀態能不能那啥,我合歡宗自有辦法。」

  夤夜沉默片刻,低聲道:「那……你行功吧。」

  「我要把話說在前頭。」秦無夜冷冷道:「如果你這麼做了,你這第二次合道恐怕又要失敗,你這輩子再也長不大。考慮清楚了麼,我的……姐姐?」

  夤夜怔怔地看著薛牧蒼白的臉色,低聲道:「長大了有什麼用?我願當一輩子小孩子,拉著他的衣角,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撤了你的禁制。」

  壁障消失,一陣粉色瘴氣漫進洞內,漫過兩人相擁的身軀。

  風雨隨之打了進來,薛牧無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夤夜擁得更緊了點,再度封住了洞口。

  秦無夜抱肩靠在洞外,面無表情地沒有進來:「別運功抵抗我的桃花瘴,否則我可沒把握對你這麼個合道者生效。」

  洞外雨疏風驟,淅淅瀝瀝地打在禁制上,夤夜恍惚間,又想起了鷺州那個雨夜。

  在暴雨之中,他擋在面前,用扇子遮在她頭頂,而自己受著風吹雨打,把所有的保護和溫暖都留給了她。

  那一刻起,她真把他當成了父親。寧願收起所有的負面情緒,把自己重新變小,躲進他的臂彎裡。

  猶如一場因果輪迴。

  又是漆黑的雨夜,又是這樣的遮風擋雨,可他終於倒下了。

  「別怕。」她輕撫薛牧的面頰,附耳低言:「夤夜不長大了……長大只要這一霎,那就可以……」

  她放下一切防備,任由秦無夜的桃花瘴入侵自己的身軀,漫過自己純淨的心靈。

  可以看見薛牧的呼吸變得粗重,面頰變得微紅,夤夜也覺得自己的面頰開始發熱,眼波開始迷濛……也許和他一樣,此刻自己的臉蛋也是紅彤彤的吧?

  不知道漂亮不漂亮,可惜他看不見。

  她慢慢俯身,一路向下吻去。

  …………

  薛牧做了個夢。

  他又夢見了「騙走」自己輝月神石的那個女人。

  這好像是一個「清醒夢」,他能感覺自己是在做夢狀態,好像魂魄離體一樣,茫茫然飄蕩在山間,在自己剛才力阻強敵的山洞裡,一個女人盤膝坐在裡面,滿頭都是汗水,整個人忽大忽小,神情痛苦且扭曲。

  薛牧有種很奇怪的體驗,他「看」得清女子的神情,卻「看」不清女人的面貌,好像是情緒純粹直入靈魂的傳達,而不是看見。那股氣息太過熟悉,剛剛不久之前遇上的,兼具薛清秋和夤夜氣息的女人,強大且親切。

  「這個功法……有問題……」女人痛苦地皺眉,低聲自語:「一個成人的心靈,善惡糾纏,無法分離,自己尚且受困於一念間,又如何引導他人之永夜?唯有回歸孩童之心,方能純淨無瑕。可若是強行善惡兩分,又如何揉合回來?」

  這事情太揪薛牧的好奇心,連輝月神石都忘了討要,忍不住脫口而出:「你這功法研究了幹嘛,人要變成小孩子,不合道長不大,坑人一輩子。」

  「又是幻?我感受不到你的真實存在,如同魂靈……擁有我的力量,我的技法,可又為什麼會是男軀,生生將星月化成了乾坤?」女人壓根不理薛牧的話,皺眉沉吟了好久,自語道:「若是如此,我似乎明白了… …」

  「善惡兩分,便如陰陽剖判,需乾坤和合,猶如太極輪轉,才可以達致真正的永固魂體,相融大成。然而孩童之軀無法和合,成人之軀惡如邪煞,又怎麼可能有真 真意,與他人陰陽相融?我幻夢觀想,竟誕生了你這麼個男子之形,或許便是此故了……」

  「什麼叫你觀想出來的男子之形?你以為我是你自己的陽形?」薛牧哭笑不得:「話說你是星月宗的哪個潛修者啊,不但研究夤夜之功,這人體陰陽學術研究做得都快走火入魔了……喂喂喂你幹嘛?」

  只見那女子身形變化,變成了一個孩童模樣,縮在成人的衣裳裡,樣子分外滑稽。然而另有一個成年形態的魂體從孩童身上飄了出來,眼裡盡是扭曲的惡意。

  「讓我試試……善惡分離之後,這樣純粹的魂體交融是否真能達成另一種形式的合道。」

  「喂喂喂,你別過來……奇葩技術宅,你特麼不會真以為自己在自攻自受吧……唔……」

  女子魂體重重把薛牧推到洞壁上,惡狠狠地吻了上去。

  與此同時,夤夜慢慢地解開了衣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36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六章恰逢因果



  薛牧此生開車無數,還是第一次嘗試傳說中的「柏拉圖精神開車法」。

  魂體交織,薛牧渾渾噩噩地找不到真實,找不到自我,只剩下最純粹的陰和陽,如同宇宙初生,歸於最初始的混沌,在虛空中旋轉,成為完美的太極。

  女子覺得這是自己的觀想幻象,薛牧也覺得這不真實,他甚至能記得自己是剛剛在和邪煞相抗,靈魂承受不住暈過去了,莫名其妙就到了這樣的場景裡,這不是做夢是什麼?

  就和清醒夢是一樣的,自己能控制的一場幻夢。

  可能是因為之前輝月神石意外失落,導致夜有所夢?嗯,恰好還是探討夤夜功法問題,是夜有所夢沒錯了,所以這個女子的面貌都不清晰,至今都不知道長啥樣的。

  既然是做夢,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女子的魂體和盤膝坐在洞中的孩童身軀忽然合二為一,整個人物清晰起來,現出了一張迷濛的面龐。

  那眼裡只有靈魂達致最混融和諧之後的陶醉迷離之意,偏偏又有一種了悟的清醒和喜悅,就像往昔薛牧作曲寫文之時卡了很久的思維驟然開朗,那發自內心的雀躍感,薛牧完全可以體會得出來,感同身受。

  可薛牧看著這張臉,心中莫名地一個悸動,這張迷醉中的絕美容顏……怎麼感覺好面熟啊……

  這……這張臉他是見過的啊……是在哪裡見過來著?

  薛牧腦子裡轟地一震。這到底什麼夢,為什麼會夢見了星月祖師畫像上的容顏?

  就在他清晰認知了女子樣貌的這一瞬,一切扭曲起來,消失不見。

  夢醒了。

  可怎麼感覺還是那狀態……

  迷茫中的薛牧慢慢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個窈窕高挑的長髮女子,長髮已經披垂至地,面龐清純可人,大眼睛水霧濛濛有些失神,白裡透紅的面頰跟瓷娃娃一樣……此時秀眉微蹙,似是有點痛苦。

  薛牧差點沒嚇得去了勢。

  這不是長大的夤夜嗎!

  難道夢還沒醒?

  本就靈魂混沌的薛牧這會兒真是徹底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表示自己醒了。

  可以感覺到夤夜正在努力地運轉功法,將她身上磅礴的天道之力向他身上注入,滋潤他虛弱的靈魂。薛牧愣神了一陣,慢慢懂了,這丫頭是在幹什麼……

  她是第二次把合道之光用在別處了……一次為了驅滅邪煞,一次為了救他……

  薛牧再不懂修行,也知道這很可能會使她再也沒有合道的機會。

  「夤夜……」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夤夜的動作停頓了剎那,略帶迷濛的眼睛看了下來,和他對視在一起。

  「你……你醒了就好,說明有用……我真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可你……」薛牧總覺得自己清醒並不需要這樣,夤夜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反倒把自己合道的機會送了……

  見薛牧的神情,夤夜彷彿猜到他想說什麼,喃喃道:「不要緊,只要是為了你,就不要緊……」

  她的身形開始有些朦朧感,看似要變小。

  她焦急起來,低聲道:「別想那麼多了好嗎?說不定……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薛牧忽然一個激靈。

  剛才經歷的夢境,是否對眼下現狀的啟示?那女子的意思,好像夤夜之合道,本來就需要這場和合。

  如果是的話,他來主導,一定有辦法解決夤夜這個問題,應該是大概率不會失去合道之力的!

  ……

  洞外的風雨越發大了,雨打樹林,淅瀝作響。秦無夜隨手清理了洞口的血腥,讓雨水將此地且兄弟刷得乾乾淨淨。

  她抬頭看天,又轉頭看了看洞口的禁制。

  禁制裡依稀粉色薄霧,薄霧之中是兩個人影糾纏的景象。

  秦無夜不知道這是在重複當初在渡口時夤夜看著自己和薛牧的故事呢,還是在重複姬無憂的感受?

  像前者吧。

  姐妹倆都在這種浪漫的桃花之中,而姐妹在外不遠。

  彷如天意。

  秦無夜也是經歷了鷺州之戰的,夤夜和薛牧為什麼會有那麼奇葩的稱呼,以及為什麼會把這個稱呼從此固定,其中的細節她了解得很清楚。

  本來就是方便走江湖偽裝的假身份,被一時感動將錯就錯,瞎喊到了今天。

  實際上從來都是假的。

  夤夜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孩子形態是功法的結果,是心靈純淨的映射。

  她比秦無夜大兩歲,今年都二十六了。

  她內心唯一的渴望是變成正常形態,這反映的是她始終渴望一個正常女人的生活,有一個正常愛戀的男子。而不是跟個小孩子一樣撒歡滿地跑,人人看她都當個小屁孩,作為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她真的不想永遠這樣。

  這種渴望在薛牧還沒入世之時就存在,和薛牧無關。

  有了薛牧真心真意的關懷,她心中的這個理想的男子當然只可能是薛牧。

  夤夜每次看見秦無夜坐在薛牧腿上都會炸毛,那還不就是因為姐妹太像,讓夤夜彷彿看見了自己,害羞了麼?

  還不就是想像著薛牧腿上坐著的秦無夜變成她自己麼……

  可惜了,兩次合道,兩次夭折。

  如果她從此再也無法恢復正常形態的話……這姐姐此生都會很難過吧。

  秦無夜輕輕嘆了口氣。

  「無夜。」葉孤影從遠處跑來:「可找到你了,他……咦?洞裡是誰?」

  秦無夜靠在洞口,悠悠道:「孤影,你想聽歌麼?」

  葉孤影翻了個白眼。她在合歡宗聽過秦無夜唱歌,知道她唱得比誰都好。可這時候哪來這種心情呢?

  秦無夜低聲輕唱:「於青萍之末,風露更婆娑,還以為此刻恰逢因果。是春秋開落,或夤夜閃爍,誰情願將錯就錯?於盛夏之末,入夜仍灼熱,又一場離合開始淒惻。是扇底閃躲,或雨水摧折,哪裡都值得,戀戀不捨……」

  葉孤影本來沒心情聽,可聽著聽著也不由痴了。

  她呆呆地轉頭看著洞內的窈窕人影,如夢似幻。

  「那是……夤夜?」葉孤影木然問,聲音連自己都懷疑。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36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七章是夢是真



  「牧牧你真的複原了……」

  山洞之內,夤夜伏在薛牧胸膛上,帶著劫後餘生的驚喜。

  「你叫誰牧牧呢?」薛牧大怒,本想抽她一頓,可看著她水濛濛的眼神,卻一肚子話只能吞了回去,沒說出來。

  夤夜眼裡露出笑意,低聲道:「你想聽那個啊……」

  薛牧咕噥道:「你不叫我就讓無夜叫。」

  夤夜一下就坐直起來:「她不許叫,那是只有我才能叫的!」

  薛牧忍不住笑,夤夜恢復正常形態,好像性情也和孩子形態揉合在一起了,不是之前那麼明顯的善惡兩分之形。

  夤夜這麼一坐直,自己也愣了一下。

  低頭看了看,有致的身軀,窈窕修長,這……沒變小?

  奇怪,合道之力已經揉進薛牧的靈魂,讓他徹底復原,實力還蓬勃增長,這可是騙不了人的。剛才那過程中……自己也變小過……

  夤夜想到這裡還是羞不可抑。

  可既然變小過,說明自己失去了合道之力,為什麼還能恢復成長大的狀態?

  而且還如此凝固,夤夜察覺不出自己有任何再變小的跡象,甚至感覺自己能自由控制大小來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到時候愛用萌萌噠的小孩形象就用小孩形象,愛用大人模樣就用大人模樣……

  爸爸是不是會很喜歡?

  她內視了一下,精神識海如蒼夜萬頃,浩渺無垠,無邊無際。識海如夜,直合宇宙,這是……這是星月宗以魂合道的最典型標誌啊……

  這是正式合道了?

  合道之光呢?洗練過程呢?

  夤夜微張著小嘴,一臉懵逼。

  「你倆有完沒完?」外面秦無夜的聲音道:「事後也不要溫存這麼久,別人不會吃醋的嗎?再說了事情一大堆呢,你們要玩父女遊戲改天再玩好嗎?」

  葉孤影的聲音道:「海天閣亂像已止,葉觀水收束子弟,在等我們呢……」

  薛牧和夤夜面面相覷,都飛速翻身而起,整理衣裳,夤夜垂著腦袋隨手解開了洞口禁制。

  秦無夜和葉孤影抱肩而入,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這「父女倆」。

  薛牧也禁不住老臉通紅,在此之前他是真的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和……算了,還是轉移話題好點。

  他生硬地轉移道:「海天閣空間正常了?」

  葉孤影道:「無夜找到了他們《滄海一粟》的秘奧,以無上神功運轉而成,撫平了空間,此地就是海天閣後山。 」

  秦無夜抱肩道:「要不是我趕到,我這個小屁孩姐姐還不知道怎麼救你,你的靈魂就儘管飄蕩虛空去吧。」

  怪不得有秦無夜的桃花瘴,薛牧尷尬不語。

  秦無夜又道:「我這姐姐雖然蠢了點,可那時候終究是處於合道之光內的合道者,這種元陰大補你沒見過吧?眼睜睜看著你復原還不夠,修行還蓬勃增長……我不太看得出來你這種修行模式,是不是洞虛了?」

  薛牧內視了一下,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應該差不多。」

  「等等… …」夤夜在旁邊弱弱地舉著手:「你的意思,他的傷勢復原,修行增長,是因為元陰?」

  秦無夜白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是因為什麼?」

  「那我的合道之力呢?」

  「在他靈魂裡循環了一下,調和陰陽,反哺而回,我在外感應都感應得出來這麼明顯的事情,你自己親身體驗還不知道,你是豬嗎?」

  「你不是說這會導致我永遠變小的?」

  秦無夜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懂你那破魔功,之前只是按常理猜的!你自己不也這麼想的麼,話說你練的什麼鬼功夫自己沒點數的?」

  夤夜呆呆道:「祖師手札只是說,練到極致,會有幻象觀想,自合陰陽,善惡一體,於是大成……所以我一直在練幻術與陣法,就是為了這一刻啊……可哪來的幻象,哪來的觀想,什麼叫自合陰陽啊……」

  秦無夜鄙視道:「你祖師這是找了野男人不好意思說吧!」

  夤夜跳了起來:「不許侮辱本宗祖師!」

  姐妹倆在吵嘴,一旁的薛牧聽得目瞪口呆。

  這什麼和什麼?

  幻象觀想,自合陰陽?

  這祖師手札居然和自己夢境裡的故事一切合拍?

  不會真指的就是自己夢境裡發生的那回事吧,那女人當時確實把這當成自攻自受了來著,不然堂堂合道強者,又明顯不是什麼採補妖女,才不會隨便對男人發浪呢。

  那麼問題來了,那到底是夢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是怎麼見到千年前的人物的?

  薛牧隱隱有預感,這事兒好像沒完……

  只是不知道如今時空平穩之後,還要怎麼再見了。

  不管怎麼說,時空平穩,夤夜也找到了,還順利合道完成,該辦大事了。薛牧很清楚這時候的海岸線正在大戰,說不定伏屍千里,就算自己對這種戰局幫不上忙,秦家姐妹和孤影這樣的強者也是必須去參戰的。

  …………

  「薛盟主……」海天閣大殿裡,葉觀水很是慚愧地抱拳道:「海天閣此番……唉,多謝閣下率眾相助,我們實是無顏見天下英雄…… 」

  薛牧沉著臉道:「海天閣被虛淨蒙蔽,妄動天涯鼎,導致的惡果還在蔓延,可不僅僅是你們島上大亂這麼點破事。」

  葉觀水慚愧無地:「我們也知道……此事該我們怎麼出力,請薛盟主示下,海天閣便是戰死最後一個人,從此天下除名,也絕不會退縮一步。」

  這個表態讓薛牧的怒意好歹消斂了幾分,他知道問罪海天閣也沒什麼意義了,海天閣自己都慘不忍睹,把他們滅門制裁又如何?

  雖然葉觀水的表態沒什麼太大意義,因為海天閣根本沒幾分戰力可言了,但至少他們還有一個用處:可以操控天涯鼎。

  否則別人要完美操控天涯鼎都要一段時間,就像當初薛清秋熟悉虛實鼎一樣,眼下沒有這個閒工夫。

  「天涯鼎那邊什麼情況?」

  「發動滄海一粟之前,我們已經派出了一位長老去勸止出征者,想必……想必……」葉觀水說到最後也開始吶吶,他也不知道派個人勸止有什麼用,一群人抱著和問劍宗玉石俱焚的複仇之心而去,一旦和問劍宗打得紅了眼,誰能勸?

  薛牧抿著嘴,良久才道:「還好,問劍宗的主事者是劍璃,不是藺無涯。」

  頓了頓,又轉向秦無夜道:「現在我們還是處於一個整體的扭曲空間? 」

  「是。」秦無夜道:「我只是撫平了內部亂象,整體還是避世的存在,否則此刻身處怒海正中心,沒幾個人能逃命。」

  薛牧點點頭:「那就還是老辦法,我以乾坤鼎之力破開這個扭曲空間,所有入道以上強者跟我一起出去參戰。」

  「等一下。」夤夜俏生生地舉著手:「我可以幫爸爸一起構建空間通道,或許可以直達海岸,爸爸該選一個具體的地點。」

  海天閣門人目瞪口呆,這大美人是誰,這麼大歲數喊薛牧做爸爸不害臊的嗎?

  別說海天閣門人了,即使是秦無夜葉孤影都側目而視。

  合道者的能力,好像有點變態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39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八章以身為牢



  鑄劍谷往北千餘里的海灘上。

  夏文軒挺刀而斬,前方一個鋼彈數十丈的章魚形怪獸一聲慘嘶,龐大的身軀分為兩段,黑色的血跡染透了海水,周圍類似的古怪屍首多如牛毛,塞得海灘幾乎沒有落腳之地。

  一股煞氣從屍身上飛起,聚在雲端,那裡已經有一團邪霧,正在飛速收攏。

  其實原本夏文軒和冷竹他們全部都是聚合在鑄劍谷那邊的,但遇上了很蛋疼的問題。

  廣淼大海不知其深、不知其廣,底下會有多少強大異獸可想而知,其中達到洞虛的居然比陸地上的洞虛人類還多,這在以前大家真沒想到。

  可它們不是全無腦奔著鑄劍谷聚集之地而去的。

  越是強大的異獸就越有靈性,之前就懂得避夤夜的氣息,這回也懂得避這麼一大堆強者聚集的氣息,於是鑄劍谷那邊反而沒有多少強大異獸進擊。鑄劍谷那邊的聯軍弟子們抵擋的只不過是普通海鯊之類的惡獸,真正強力的基本都分散南北繞路而來了。

  於是眾人商議之後,夏文軒帶著六道門下往北攔截,冷竹帶著自然門下往南而去,補上了南北兩鼎之間到鑄劍谷的空檔海岸。

  鎮海的事,南北兩鼎加上中間問天莫雪心做完了,他們隻負責阻截海洋異獸就行。

  本來這任務就不太輕鬆,加上現在的煞氣出現,就更麻煩了。

  夏文軒抬頭看著空中聚合的煞氣,眉頭緊皺:「六道之盟集體後退十里,不得靠近此地,本座一人鎮之!」

  其實此刻六道門下也已經很多人紅了眼睛,都在勉強按捺暴戾情緒,收到夏文軒的命令都知道不能久留,很快就在各家長老率領下飛速撤退。

  星月宗長老琴梨丟下一句:「夏宗主自己擔心些。」

  夏文軒往後擺擺手,沒有回答。

  之前殺的海獸,煞氣一現就被他斬散了,可從剛才起,天上忽然來了一團成型煞氣,他再也斬不散,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的海獸煞氣歸集而去,越來越壯大,直到霧氣裡出現了鬼臉。

  「真是麻煩的東西……」夏文軒知道自己的情緒也有點問題,胸中有很暴戾的殺氣在蠢蠢欲動。

  讓六道門下撤離,與其說是怕他們染煞,還不如說怕他自己發狂把大家給剁了……

  他是魔門宗主,最橫行無忌的人物,滿手血腥,殺氣且兄弟天。胸中之煞大概也就僅次於申屠罪那種人,舉世也沒幾個人能跟他比兇戾。

  這煞氣對他來說,幾乎無解。眼下靠無上心法還能保持冷靜,可如果和煞正面交戰的話,夏文軒知道自己沒什麼把握不被入侵。

  煞起於自己的心,這不是武力能解決的事情。

  如果要給正魔兩道劃分個屬性,正道偏於天道,魔門偏於邪煞,這是天然注定。

  此時正在圍攻邪煞與虛淨的薛清秋等人,最擔心的也是夏文軒這邊要出問題。

  冷竹就算再多私心雜念,他整體的道的方向還是講究萬靈生機,自然和諧,修行到了他的地步絕沒有那麼容易因為有點私心就被煞污染,何況他所在的方位可是藥王谷,陳乾楨還在那呢,就更靠譜了。

  可夏文軒……

  「嗆!」一刀從天而降,一個堪比洞虛的龍龜怪物連背上硬殼都被劈成了兩半,刀光不止,破海而出,隨著轟然聲響,整個海面居然被這一刀斬出了數百里海溝,海水兩分,連怒海的咆哮都似乎被這一刀震驚而停頓。

  一刀斷海,夏文軒刀劈神佛的驚天之能,遠遠旁觀的六道人士心驚膽戰。

  這明顯不是對付一個海獸該用的力量,夏文軒的狀況不太對勁,這明顯是有點狂化的標誌……

  他們都看得出來,邪煞更是感應得出來,空中的鬼臉桀桀怪笑,俯且兄弟而下。

  隨著俯且兄弟的過程,邪霧四散蔓延,整片海灘都被包裹在了霧氣裡。

  包括夏文軒。

  剛剛釋放了大招的夏文軒,無論如何也會有一個短暫的虛弱,這就是邪煞等待已久的機會。

  濃濃霧氣包圍在夏文軒身周,他的周遭刀光繚繞,阻止著煞氣的入侵。表面上,煞氣無法透過刀光進入分毫,但懂行的都知道,根本不需要直接侵入身軀,這種程度的接觸,已經足以引煞了!

  絲絲煞氣透過夏文軒的刀尖,透過他的護體真氣,夏文軒清晰地感受到極致陰冷的氣息直入靈魂,傳遍百骸,內心的殺意怒意暴躁狠戾嗜血只在一瞬間洶湧澎湃,眨眼就要漫過心靈。

  此煞只是真煞分身,未具靈性,但有本能。它已經可以感覺到夏文軒的所有狂暴之意聚集在心臟左近,已經形成了一團濃霧之形。

  凡人叫心火,佛道叫心魔,對於夏文軒這種強者,這就是自身之煞,是天地邪煞誕生的本源,也是生生不息的土壤。

  邪煞大喜,所有霧氣且兄弟入了夏文軒的身軀,它知道夏文軒目前的狀態根本拒絕不了自己的入侵,這會是它在人世的第一個合體者,比當初的常天遠和風烈陽都要合拍很多!若再與主體結合,這便是通天徹地之煞,薛清秋也無力阻擋!

  就在所有煞氣進入夏文軒身軀內,卻聽他呵呵低笑了一聲:「你上當了,蠢貨。」

  邪煞一陣悸動,它敏感地意識到了毀滅的先兆,甚至不知道這是哪來的… …

  「我夏文軒橫行一世,踐踏乾坤,神佛擋我也是一刀斬之。縱是薛牧勢不可擋之時,也得對本座以義相結。憑你們這種魑魅魍魎,也想奴役本座的心靈?給我滾!」

  隨著話音,夏文軒畢生洞虛千錘百煉而成的髒腑、那百煉之心轟然爆炸,似是把全身能量聚集在心中,在自己體內爆開。

  這是夏文軒的身軀之內,咫尺方寸間,避無可避,邪煞孤軍入內也徹底隔絕了外界煞氣給養,真正的關門打狗,再也沒有所謂生生不息、不死不滅,炸沒了就是毀滅!

  洞虛後期的超級強者,極致濃縮在一點的自我毀滅,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堪比合道中的藺無涯,這一團邪煞入內又怎麼可能抗拒?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沙灘不存,海浪倒捲,靠近的海獸炸成了飛灰,無數神光從夏文軒體內爆開,四射的鮮血覆蓋前方百里,射穿了海中所有生靈。

  天地一片安靜。

  別說邪煞了,這百里區域居然連條魚都看不見了,一切幹乾淨淨。

  夏文軒屹立當場,居然還有氣。

  申屠罪自爆身軀都還有靈魂遁走,夏文軒爆了個心臟又怎能那麼容易死?

  夏文軒渾身浴血地撐著刀,仰天而笑:「什麼邪煞,不過如此。哈,哈哈哈……」

  笑聲很虛弱,但很暢快,彷彿不知道自己身上早已百孔千瘡。遠處飛速前來救援的琴梨甚至可以看見他體內的骨骼和未毀的內臟。似乎看見了他的血膽,其大如鵝卵。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39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三十九章冷竹入煞



  很大程度上,夏文軒確實與煞相合,比如都屬於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那一種。

  心臟說炸就炸,同時被炸毀的還有許多髒腑器官,體內組織已經亂七八糟,不成人形。琴梨知道即使他不會死,恐怕也不再是一個強大的橫行刀君了,起碼這肉身幾乎沒啥用了……要不是夏文軒這等強大的靈魂,換了個稍弱的早死了。

  此刻夏文軒已經昏迷,琴梨喊來了蒼冥,讓他送夏文軒去藥王谷,希望陳乾楨能有辦法。

  「藥王谷……」蒼冥有些猶豫:「那邊應該也和我們這裡差不多情況……」

  「那邊是冷竹,夏宗主這個最容易被煞所誘的人都扛住了,冷竹應該不會有問題。先去吧。」

  「那也未必啊……」蒼冥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帶著夏文軒飛速南行。

  藥王谷方位的東邊海岸,確實和夏文軒這裡的狀況差不多。

  海獸一樣強力,一樣的邪煞分身。

  冷竹應付得比夏文軒輕鬆很多,自然門和藥王谷弟子撐起了蒼翠的草木生機,將邪祟之意阻撓在外,避免了他們自己被煞影響,這樣交戰海獸的過程比六道之盟順利許多。

  冷竹也可以放開手腳,獨戰邪煞分身。

  他是壓著邪煞分身打的,蓬勃的生靈之氣在他身周形成了天然的護罩,煞氣無法侵襲,這種分身當然不可能是洞虛巔峰的冷竹敵手,被冷竹左一杖右一杖,抽得跟陀螺一樣,那煞氣被抽得左散一塊右散一塊,看著十分淒慘。

  但也只是樣子淒慘,煞氣並未減弱多少。冷竹一時半刻也無法消滅這個邪煞分身,他們的草木生機,終究還不是萬靈鼎,冷竹自己也不像藺無涯夏文軒有那麼極致的爆發力,連邪煞都能瞬毀。

  他只能慢慢的消磨,將這個邪煞分身逐漸削弱。

  潛意識裡,也不會願意像夏文軒那樣拼命,夏文軒是自己熬不住自身的魔門戾氣被煞牽引,才要拼命反抗,速戰速決。他冷竹又不會這樣,有什麼必要那麼拼?反正他的任務就是鎮守這塊地方,不讓海嘯席捲大地也就行了。

  他淡定得很,慢慢地和這個邪煞分身玩。合道之煞的分身力量當然是達到了洞虛巔峰級,這種級別的對手可不多見,還能磨煉磨煉戰技呢。

  淡定歸淡定,他出手也不是心平氣和的太極,反倒挺兇殘的,幾乎把面前的恐怖邪煞當成了出氣筒,什麼陰毒伎倆都往它身上砸。

  這一年來,肚子裡憋的氣實在太多了。

  虛實鼎被奪,弟子被薛牧坑死了好多。又被姬無憂和黃總督聯手設計了,背上了刺殺朝廷總督的帽子,導致和朝廷反目。兵進沂州吧,又被沂州民眾浪潮席捲,龜縮千山郡,搞得自然門跟個笑話一樣。

  現在連沂州全境都歸屬了星月宗,他們自然門委委屈屈地保留一個千山郡,據說還是薛牧大度讓的。

  十幾年前的舊事暴露,宣哲每次看見自己都跟殺父大仇一樣,六扇門對自然門挑鼻子豎眼,自然門做什麼事都難受無比。

  想殺薛牧,殺不了,勸說莫雪心一起殺,莫雪心反而成了薛牧私寵,勸說問天元鐘,倆老貨不為所動,反倒自己兒子被薛牧給扣了,自己還得聽薛牧召喚前來守海。

  諸事不順。

  冷竹也不是忍氣吞聲的老好人,老好人可幹不出十幾年前坑自家師兄弟謀算門主之位的事情。憋了一肚子氣發洩不了,眼下這個強力邪煞當然就是最好的出氣筒。

  可在後方負責醫療支援的陳乾楨,漸漸感覺狀況不對了。

  他覺得冷竹的氣息越來越凶厲,已經失去了交戰初始的那種飄逸與平和,出招也越來越多的用上了不太大方的陰毒方式。比如插眼撩陰的手段,若是對人使用早就被斥為下九流了,冷竹平時也不會這麼玩,可對邪煞用的話,冷竹是不是覺得那不是人,不要緊?

  這不是對方是不是人的問題,而是意識問題,一個心中出塵磊落的逸士,是不可能想起用上這種攻擊方式的。

  「情況不對……」陳乾楨扯住身邊的自然門弟子陸平:「邪煞的麻煩不僅是能入侵人心,而是在外就能引動人心自己的煞。貴門主與邪煞糾纏已久,怕是已經潛移默化受了影響。」

  陸平也看著也覺得不太對,忙道:「怎麼處理?」

  陳乾楨摸出一粒晶瑩剔透的丹藥:「這是窺天玉靈髓,由乾坤鼎浸過的渠水煉成,可助天道之悟。眼下的狀況,應當有助於用天道之氣幫助貴門主排斥煞氣,維持本心。」

  陸平也不囉嗦,接過丹藥飛速向冷竹交戰處接近:「門主,有好藥!」

  誰也沒料到,冷竹居然猛地轉身揮手,將陸平連人帶藥抽得老遠:「本座上風之中,要什麼藥?滾開!」

  陸平猝不及防被抽飛老遠,手上的丹藥都不知道抽哪兒去了,他摸著嘴角溢出的血跡,愣住了。

  冷竹也愣住了。

  陳乾楨也愣住了。

  正在和海獸交戰的自然門精英們也全都愣住了。

  邪煞分身低沉地笑了起來:「我之入侵,你們的萬靈生機能阻擋,若你們自己內心生煞,又拿什麼驅散?」

  冷竹清矍的面容,在萬眾注目之中開始變得扭曲,平素清逸恬淡的神情漸漸開始猙獰。

  「不好……」修行到了冷竹的程度,很清楚現在面對的是什麼情況,他再也顧不上和邪煞糾纏,身上光芒大盛,凝神定心,強行壓制。

  邪煞分身哈哈大笑起來:「人類,你很強……說不定讓你定下神來,能自我驅逐……但你沒有機會了。」

  話音未落,整片邪霧將冷竹包裹在其中,原本大佔上風的冷竹此刻居然毫無抗拒之力,眼睜睜看著邪霧鑽進自己的身軀……蔓延魂魄,糾纏一體。

  「啊!!」冷竹仰天狂吼,用力地抱著腦袋,人們清楚地看著他的雙目開始帶上血色,額角隱現青筋。

  識海深處,他的靈魂正和邪煞糾纏抗拒,而身軀都已經開始魔化,手臂足足粗了一圈,隱現黑色的紋理。

  靈魂和煞糾纏,只有三種結果,一是徹底驅逐,如夤夜和夏文軒;二是合而為一,如風烈陽。三是他的靈魂被吞噬磨滅,如常天遠。

  萬眾寂然,每個人都可以看得出冷竹壓不住了,絕不會是第一種。只看冷竹到底還能是還保持自己的理智呢,還是連自己的理智都沒了。

  自然門弟子們集體下意識地後退,把整片海灘空了下來,沒有人敢靠近。

  海獸瞬間登陸,鋪遍了海岸。

  形勢急轉直下。

  陳乾楨飛速帶著自家弟子們且兄弟回了谷內。

  實在沒想到,本該最讓人放心的冷竹,和邪煞的交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不管會變成怎樣也好,得趁著這個靈魂糾纏的空擋安排輕蕪她們先跑,否則來不及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39
娛樂春秋 第七百四十章世上還有藺無涯



  藥王谷內,蕭輕蕪正在給一個重症病人治傷。

  這個病人有點慘,軀體表面看著沒傷,可經脈骨骼都不成模樣,本來連天靈都被攻擊,靈魂震散,該是個死人了,但又被磅礴的合道之力強行留住,滋潤新芽,才得以生存下來。

  可怕的是這個病人都已經半隻腳踏入鬼門關了,那股凌冽的劍氣還是且兄弟霄不散,生命力頑強無比。當他盤膝坐在那裡,從背後看去,就像看著一把百折不彎的寶劍,鋒銳逼人。

  藺無涯。

  「賢師徒手段當真了得,藺某之傷極重,本以為不死也是廢人,從沒想過這麼短短時間就接筋續骨,重新感受到了力量。」

  「也不光是我藥王谷手段,主要是藺前輩已跨過合道之門,此軀與人不同,自我恢復能力極強。」蕭輕蕪一邊往他背上插金針,小心道:「不過前輩這次受創實在太重,想要恢復巔峰的合道實力恐怕要很漫長的過程了,或許療養個十年八載都不奇怪,前輩需心中有數,日後儘量少與人爭鋒。」

  「十年八載……」藺無涯淡淡道:「風雲湧動,便在此時。我參與不了,療養個十年八載的享受你家薛牧帶來的紅利?」

  蕭輕蕪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一下就翻了,惡狠狠地紮了一針:「你自己徒婿的紅利,不享受拉倒。真是好心沒好報,信不信我給你身上種一身的暗疾,十年八載都恢復不了?跟我兇什麼兇,別以為我小姑娘就好欺負,合道 了不起啊?」

  藺無涯被狠扎一針也沒什麼反應,反倒不闆臉了,居然啞然失笑:「有趣的丫頭。和你那個教寫書的師父一樣,身上沒二兩武力,倒是夠囂張。」

  「時代變了,大叔。還武力武力的……」蕭輕蕪鄙視道:「一個人的武力終究有限度,你這麼強,還不是無法挽救萬里海嘯?就算打架不也還是輸給了邪煞?這年頭眾志成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輸?」藺無涯笑笑不答,沒去和她爭。

  正在此時,陳乾楨一陣風般捲了進來:「冷竹有合煞之虞,一旦合煞,自然門藥王谷都無人可擋,輕蕪速帶藺先生走,速去找薛牧!」

  蕭輕蕪花容失色:「怎麼會?冷竹的功法該是最不容易合煞的人啊,我們的醫藥還能幫他們驅邪……」

  「為師也他娘的以為這是最穩的地方……哎呀別管了,快走!」

  「走?」藺無涯忽然道:「走哪去?冷竹若是合煞,戰力堪比合道者,你們這一谷嬌怯怯的少年男女,幾個走得遠?你陳乾楨斷後能擋幾息?」

  陳乾楨頓足道:「無人能敵他,不跑又能怎樣?還不是只能走多少算多少!」

  「無人能敵?」藺無涯眼裡閃過奇怪的色彩:「醫聖是不是忘了,藥王谷裡還有我藺無涯?」

  陳乾楨蕭輕蕪呆愣愣地看著他,大哥,你這一背都是金針呢,經脈骨骼剛剛強行癒合,脆弱無比,丹田也還空著,都沒多少真氣凝聚。不要以為你靈魂沒散就是沒事人了,你這和強者力拼一記恐怕都要自己散架了,真要去打硬戰?

  再說了,你藺無涯什麼時候變成愛管閒事的正義人士了,左看右看都不像這種人嘛……

  「呵……你們先組織人撤退,總歸有人斷後便是。」藺無涯也不和他們多說,直接站起,渾身的金針自然脫落在地。

  他拿起手邊生死同歸劍,大步而去:「藺某既在你這丫頭身邊,若坐視不理,怕到時候有人對劍璃闆臉。」

  海岸之上,無數自然門高層長老正在狼狽逃竄。

  身後是形貌猙獰的冷竹,帶著鋪天蓋地的海獸軍團。

  慘叫聲四處響起,無數來不及跑路的自然門弟子,被自家門主親手所殺。

  還有許多喂了海獸的肚子,有些被轟成了肉泥。

  數百里海岸盡成血色,哀嚎慘叫聲,冷竹淒厲的笑聲,海獸瘋狂的咆哮聲,交織在一起,猶如煉獄。。

  這些自然門高層長老跑得快,好歹還沒被一下弄死,但顯而易見,他們的速度也不可能甩得開冷竹啊……

  連陸平都死在冷竹手裡,他原先已經被冷竹猝然打傷,這回再也跑不掉了……

  很多長老都想哭,冷竹親手所毀的可是自然門下一輩的精英,自然門的未來!可他們哭不出來,因為別說未來了,連他們都要死了……

  誰也沒有想到,自然門竟然會是被自家門主敲響了喪鐘。

  一片潰逃中,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白衣人影。自然門眾人差點就想攻過去,定睛一看,全傻了眼。

  藺無涯安靜地站在那裡,雙目半闔,靜立如劍。

  自然門眾人呼啦一聲全從他左右掠過,全都沒有打招呼的閒情逸致,甚至來不及問一句你這麼個傷號恐怕連洞虛海獸都打不過了,站在這裡作死嗎?

  藺無涯也沒和他們說話,看著前方冷竹率著茫茫多的海獸,不見天日的煞氣洶湧澎湃,如浪潮席捲而來。

  他劃劍一揮,地面上轟然出現一道長達裡許,深不見底的劍痕。

  「過線者,死。」藺無涯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忽然自己也產生了一點熟悉的即視感。

  當初在京……自己是不是也做過相同的事情?

  冷竹狂笑而至,竹杖從數十丈外眨眼即至:「你還當你是那個天下無敵的藺無涯?」

  「原來還有意識。」藺無涯面無表情地看著竹杖過來,眼眸微微動了一下。

  這一杖,看著很普通,似乎沒什麼威勢,但他能感受到一種荒蕪和枯萎,千里赤地,草木不存。有些像是面對狂沙門的感覺,但它沒有狂沙門那麼明顯的沙暴狂湧之勢,只是從骨子裡的死寂,萬物凋零。

  不是荒漠,而是沒有生命的星體。

  這是合道的力量,可惜已與自然門完全逆反。

  劍尖悄無聲息地點在竹杖上。

  空間驟然塌陷。

  且兄弟到近處過了線的海獸,在這片無形的氣場之中莫名其妙地一半化成血水,一半變成碎肉。群獸震撼,居然齊刷刷地剎在線外,不敢越線一步。

  一邊是枯萎和寂滅,一邊是最極致的鋒銳與死亡。

  枯榮與生死。講究萬靈生機廣博無比的自然門,講究生死之滅極端自我的問劍宗,走到了極致之後,殊途同歸,不外如是。

  任誰都以為藺無涯這一擊肯定下風,畢竟他身體狀態太差了。可讓人驚駭的是,下風的居然是冷竹。

  他驚駭地看見,藺無涯的眼裡居然有決絕的同歸之意,靈魂之力熊熊燃燒,巨大的劍影直且兄弟天際,如貫乾坤,直破宇宙。

  竟是燃燒靈魂,再啟合道之光!

  這個瘋子,真是見了鬼,到底是誰合了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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