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1835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4:58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一十一章公子選擇哪一個



  黎曉瑞寫的這段,只是近期各種宣傳的其中之一。

  京師日報、靈州日報等京畿周邊輿論喉舌,鋪天蓋地的全是新政宣傳和對夏侯荻的形象塑造。

  被小艾和黎曉瑞她們的妙筆一渲染,夏侯荻簡直就是古往今來第一聖主,光芒萬丈。殘暴那是果決,殺戮那是除害,這都不需要帶節奏,因為本來就是事實。一樁樁一件件列在那裡,把新帝的光輝形像傳遍了人間。

  哪怕正道各宗門明知道這裡面有些美化的渲染,但他們也知道基本事實是沒有錯的,你歷數前幾任帝王,可以說沒有一個能像夏侯荻這般英明神武。各大宗門名義上怎麼也還是大周分封諸侯,在這樣的新朝氣象面前,終於也十分難得地派了重要代表前來參與春祭。

  也是為了眼見一番。

  這一兩天的京師也熱鬧非凡,重新恢復了薛牧當初所見的車水馬龍的模樣,每個進京的武道人士看著這副氣象也都在頷首,眼中看著人們朝氣蓬勃充滿期冀的神采,耳內聽著人們發自內心的「陛下聖明」的誇讚,不由也很是喟嘆。

  黎曉瑞擱下筆,將稿子轉給助手去發表,等到助手離開,剛才那個專心致志寫稿子的知性妹子忽然就變成了一個逗比:「公子喝茶嗎?曉瑞給你泡茶。」

  薛牧依然直挺挺地盯著她看。

  黎曉瑞有點小緊張,包括剛才故作認真地寫稿也一樣,都是因為聽說了這幾天自家公子很膨脹,聽流言說宮內都被他睡遍了,連記者站都沒逃過他的魔手……這幾天自己在外面做採訪,也不知真假……

  難道是真的,公子要對自己下手了啊?

  「公……公子?幹嘛一直看著我?」

  「哦。」薛牧反應過人來,笑道:「類似這樣的報紙宣傳,你們已經鋪進其他州郡了沒?」

  明明有點小緊張,可聽他問這些問題,黎曉瑞不知為何還是有了點失落感,一板一眼地解釋道:「我們通過星羅陣,共享了一些重要稿子,像宣傳陛下新政這類的要事,都作為刊頭,舉世同步發布的。」

  「各大宗門有沒有抵觸?」

  「人們早已習慣看我們的報紙,當各大宗門自己沒有做報紙打對台時,就注定了在此事上處處落後,如今即使他們有抵觸,也不可能讓人不看了。鷺州週捕頭說,現在鷺州人在茶館裡談朝廷政事口沫橫飛,搞得跟京師爺們似的,曾經遍地念佛的景象越來越淡了。」

  薛牧滿意地點點頭:「幹得漂亮。對了,說了要賞的還沒兌現呢,這樣吧,那個什麼安公子送的玉筆之類的,也別交公了,你自己留用吧。」

  黎曉瑞心中忽然一陣難過,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

  看著薛牧的笑容,她怔怔地看了好一陣子,忽然道:「我有世上最值錢的筆。世上第一支石黛筆,在我懷裡。公子說過,曉瑞早晚會喜歡硬硬的,現在曉瑞很喜歡。」

  薛牧心中忽然一動,就像是有根弦被纖手拂過,蕩漾著,麻麻的,那說正事的氣氛不知怎麼就變得很奇怪,彷彿屋子裡都開始蕩漾著什麼波紋漣漪,一圈一圈地散著。

  他看著黎曉瑞的大眼睛,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得偏頭咕噥道:「你還喜歡兩個硬硬的呢,小腐女。」

  「那公子要不要矯正一下曉瑞的取向?」黎曉瑞慢慢地挨了過來,呵氣如蘭:「畢竟……曉瑞沒見過真正一陰一陽該是什麼模樣。」

  薛牧靠在辦公桌邊,不自覺地向後仰,黎曉瑞繼續往前壓,大眼睛裡水霧盈盈,似是有些閃躲,又似是有些堅決,複雜得讓人無法分辨。

  星月宗的小妖女,早就已經不需要這樣勾搭男人了,星月宗的武道訓練裡,已經取消了這門課……黎曉瑞覺得自己的技能生疏無比,可能是辦公桌坐久了,正兒八經的採訪做多了……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麼回事,為什麼有點小尷尬?

  可能是因為……氣氛沒烘托足?

  薛牧差點倒在辦公桌上,一發狠,索性翻了個身,反過來將小妖女壓了下去。

  「哎呀……」黎曉瑞還在想怎麼烘托氣氛呢,猝不及防翻了個兒,雙手被薛牧摁在桌上,主動進攻的辦公室女王範兒瞬間成了個受。

  薛牧又好氣又好笑:「小妖女天天想著勾搭本公子,可真做好準備了?」

  什麼褪裙啊,什麼公子要幹曉瑞就能幹啊,小妖女句句語含挑逗,薛牧這種百戰老手豈能聽不出來?只是那些時候總是時機不對,要麼另有要事,要麼有人在側,一句小挑逗也就只能在心頭撓一下,想要更進一步時卻失去了時機。

  薛牧已經不是之前面對卓青青羅千雪時那種想上又矯情的時候了。

  這些時日權傾天下,穢亂宮闈,正是最膨脹的時候,更過分的事都做了,自家身邊人刻意挑逗還有什麼好假惺惺?

  躺在辦公桌上,兩隻纖細的手腕被他的右手摁在一起,尖尖的下巴被他左手微微挑著,姿態旖旎得要人老命,剛剛主動進擊的黎曉瑞反而慌了:「沒有沒有,我還沒準備好啊啊啊!」

  薛牧啞然失笑,卻也沒有進迫。

  其實他知道小姑娘複雜的心緒。

  崇拜,仰慕,也有少女的含春之念,又是真正的身邊親衛,關係親近無比……自幼養成的小妖女性子挑逗挑逗他真是太正常,可能早都想把他給啃了。

  可真到了事到臨頭,未經人事的小丫頭卻又會有點慌。

  人之常情。

  他收回了挑著小姑娘下巴的手,低聲道:「曉瑞……」

  黎曉瑞緊張道:「啊?」

  「我這幾天在宮內……有點膨脹。」薛牧繼續鬆開摁著她雙腕的右手,低聲道:「外界的傳言,有些略顯誇張,大部分也沒猜錯,連婉兮和夏侯的隨侍宮女們都被我睡了……雪心都說我無道昏君。」

  黎曉瑞咽了口唾沫。

  「那只是男人的慾望,在權力巔峰的膨脹和為所欲為……我不想把這樣的情緒,用在你們身上。」薛牧低聲道:「這兩年來,你們嘔心瀝血,助我良多,我薛牧但凡有一絲良心,都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

  黎曉瑞略微繃緊的身子慢慢鬆軟下去,安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好一陣子才張開雙手反擁過去,抱著他的脖子,低聲道:「公子……曉瑞願意。只要公子說乾……曉瑞就能幹。」

  「誒,我說這些可不是為了摘你的心。」

  「我知道。」黎曉瑞頓了頓,低聲道:「跟隨公子的時候,我才十八歲。現在我二十了公子。如果明天春祭算虛歲,那都二十一了,算不上小妖女了。」

  薛牧愣了一愣。

  「我天天在外採訪,拋頭露面的,很多人追求我的……從鷺州那會兒就開始了,還被我倒吊在樹上好幾個,到了京師就更多了,正兒八經來提親的都有,我已經不知道拒絕過多少,拒絕得我都煩了。」

  薛牧忽然想起了當時卓青青的言語:「你若不要,多的是人要。」

  黎曉瑞慢慢道:「我在想啊,女孩子年紀總是在這裡,到了時候,要麼嫁人,要麼跟著公子一輩子。不管公子想玩弄也好,想有良心也好,總歸是到了要選擇的時候……我想選擇後者,公子選擇哪一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4:58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一十二章暴風雨來臨之前


  薛牧覺得壓根就沒什麼需要選擇的。

  他從來就這點出息,全世界都知道。沒到手的妹子都千方百計想到手,自己身邊的妹子躺平平的等你,還選個雞毛的擇?哪來那麼矯情的事情。

  又不是幫妹子修電腦結果就真的隻修個電腦的注孤生。

  他用力低頭吻上了小腐女的唇。

  黎曉瑞閉上了眼睛。

  什麼中二,什麼腐女,從來都是裝的。只是他身邊的人太多了,要怎麼博得他的關注?玩弄輿論操縱人心的妖女心中自然有她的主意。

  折騰點特殊的小玩意,當然能博得公子的目光,當然能秀出存在感。什麼賣腐,只是黎曉瑞手頭的工具,為的只是公子能多看一眼。

  能把她拎到屋子裡矯正取向那就更好了……

  就像現在一樣。

  薛牧慢慢分開少許,黎曉瑞輕輕喘息著,目光已經變得迷離,被吻過的紅唇有些濕漉漉的,嬌豔欲滴。

  其實這個姿勢不是太舒服的,桌子很硬,高度也不是太合適,最奇特的是黎曉瑞懷裡有個東西梗著,硬硬的。

  咯得兩人都有些難受。

  黎曉瑞推開他少許,含羞道:「公子……我懷裡有東西,你把它拿出來……」

  薛牧暗叫這才是妖女的本來面目吧,這勾搭男人的媚態根本不要學習,這麼快就進入了狀態。

  他從善如流,悄悄探進少女懷中,摸出了一個手絹包裹的東西。

  手絹上還帶著少女的體溫,清淡好聞。

  「這就是那支石黛筆?」薛牧心中有些柔軟,他不用拆開手絹也猜得到裡面是什麼東西。

  她沒放在乾坤戒裡,而是貼身放在懷裡。這份心意已是昭然若揭。

  「本來我留著它,是這樣想的……以後嫁人生子,會把這個作為傳家寶吧,傳給後代,告訴他們說,這是媽媽當年做為鹿鼎公親衛的福利哦,世上第一個記者,擁有世上第一支硬筆。在鹿鼎公的風雲裡,媽媽是他的左膀右臂,以筆為刀劍,上能捧天子,下能抑佛道,叱吒民心,不見血的利器。別人一定很羨慕吧。」

  薛牧哽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這可不是什麼對未來的憧憬和什麼狗屁的榮耀,這分明是幽怨,怨氣都快溢出來了。

  同樣對他來說,想想那種妹子嫁人子孫繞膝閒談當年的狀況,就不寒而栗。

  「那時候我在想,公子是不是隻喜歡青青姐,隻喜歡傻愣愣的千雪,不喜歡我這樣活潑的?那我也學千雪待一點,好像公子吃這套……」黎曉瑞喃喃道:「你知道嗎,很早很早以前,曉瑞就想親你……在鷺州的時候就想……和公子抱在一起,是什麼味道的……」

  薛牧輕撫她的面龐,低聲道:「那剛才嚐了,什麼味道的?」

  黎曉瑞噘嘴:「太快了,沒感覺出來。」

  於是薛牧繼續低頭,輕嘗少女的芬芳,那支硬筆滾落一邊,兩人都不再在意。

  喜歡硬硬的,這裡就有,那個太細。

  …………

  蕭輕蕪抱著一疊稿子,悄悄地從門口溜走。

  聽說師父今天在記者站,本想讓師父斧正後續的三國稿子呢,一來就看見辣眼睛的場面,哪有什麼直接在辦公桌上亂來的……

  呃……好像自己那時候也正常不到哪裡去。

  「孤影姐姐你怎麼不提醒我?」

  葉孤影嘭地現出身形:「我看得正入味呢,懶得提醒,那小姑娘挺有趣……其實是暗戀盟主好久了吧……你要進去更好,我也可以看看兩個玩文字的少女誰表現有趣,你以前也差不多的,暗搓搓的喜歡他,非要說那是師父。」

  「關你什麼事……」蕭輕蕪慘被戳穿,鄙視道:「你還不是一樣,什麼貼身保護,魂都被勾沒了能保護誰?」

  「哎呀,昨晚某人一口一個師父輕點,輕蕪要壞掉了……誰的魂沒了?」

  蕭輕蕪紅了臉:「沒你大聲!」

  「我輩魔門中人,大聲點怎麼了?」葉孤影理直氣壯:「總比某個人前小白花人後腹黑妹好點。」

  「誰是人後腹黑妹?我明明在人前也是。」

  「……」

  旁邊經過的記者站妹子側目而視。

  兩人一起住了口,一臉正經。

  「喂,小白花,你藥王谷那樣了,你什麼打算?」

  蕭輕蕪抱著稿子沉吟:「寫完這本書,我會回谷幫師父,一起做醫道改良,同時我也會開始自己動筆,寫我曾經想要寫的文字。可不能再依賴別人的大綱了……」

  「這是要辭行?」

  蕭輕蕪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傻,真以為師父要在京師待一輩子啊,春祭之後他肯定也要走了。」

  葉孤影愣了愣:「走哪去?」

  「不知道。」蕭輕蕪悠悠道:「難道你不覺得,師父這段日子其實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瘋狂?」

  「不覺得。他本來就好這口啊。」

  「……跟你說不通。」蕭輕蕪嘆了口氣,低聲道:「夤夜出走,虛淨無踪,邪煞未定,早晚事情要來的……我有預感,就在這一兩天了……」

  葉孤影的神色也嚴肅下來。

  蕭輕蕪認真道:「戰鬥之事,輕蕪不在行,幫不上什麼忙。孤影姐姐,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他,我在藥王谷等你們的好消息。」

  話音未落,有妹子匆匆進來通傳:「威肅侯宣哲,自然門冷青石來訪,求見咱們總管。」

  兩個妹子都大為驚訝:「這倆一起來?」

  「不是,冷青石先來,還沒通完名呢,宣侯就到了。」

  蕭輕蕪露出一絲笑意:「這狗皮倒灶的事兒,就別打擾師父了,弟子服其勞。請他們偏廳就坐。」

  葉孤影也笑。作為全程旁觀沂州之亂的她們,當然很清楚宣哲和自然門的矛盾已經很難調和。冷青石來幹什麼的幾乎不用想也知道,無非是希望薛牧居中做些調解。宣哲是來搗亂的,不想讓薛牧為自然門架若論基子。

  這事兒薛牧直接出面還真不是太合適,還是讓他繼續和曉瑞研究什麼是正確的取向吧,這裝傻打太極的事情蕭輕蕪最拿手了……

  同時也凸顯了一個問題。

  以往牛逼哄哄,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裡的自然門,現在似乎也已經沒有那麼強勢了。很多事情已經在薛牧可控的軌道裡,無論是自然門還是玄天宗,都很難牛得起來了。薛牧的傾向和意見,可以決定太多東西。

  「冷公子久違了,不知此來所為何事?」

  冷青石尷尬地看著宣哲,宣哲面無表情地喝茶,好像完全不關他的事。可只要他坐在這裡,冷青石就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打著哈哈:「醫仙子的新作,冷某已經拜讀,真是名師高徒,寫得太過精彩。」

  「真的嗎?」蕭輕蕪眼睛撲閃撲閃,看著非常開心:「冷公子最喜歡哪一段?」

  冷青石臉都快綠了,他根本就沒看好麼,最多就是路過茶館聽了幾句,哪裡知道什麼哪一段?

  宣哲抿著茶,淡淡開口:「宣某倒是對一段很感興趣,不知醫仙子可否解惑?」

  「宣侯請說。」

  「孫策真是死於幾個許貢門客的刺殺,而不是禍起於自家兄弟?」

  冷青石摀住了額頭。

  蕭輕蕪很是驚艷——連宣哲這樣的豪傑之士,居然也學會了指桑罵槐含沙射影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0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一十三章世人都曉神仙好

  說實話蕭輕蕪身為半個作者都沒有想過宣哲提出的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怕是只有薛牧能解答了……

  當然宣哲也不是來求解小說問題的,回不回答並不重要。蕭輕蕪便道:「還未曾恭喜宣侯榮任六扇門總捕,今後天下安寧,有賴宣侯多多費心。」

  宣哲回了一禮,淡淡道:「其實這兩年在鹿鼎公的心血之下,魔門得以約束,正魔對立緩和,江湖亂像比之當年消減太多。一旦邪煞之憂解決,這四海之內……」

  他頓了頓,又失笑道:「或許也沒那麼簡單,邪煞起於人心,早晚也會有別的風風雨雨,人的貪婪是止不住的。有些號稱正道的,做的事情又能比虛淨好到哪裡去?」

  冷青石無奈嘆氣: 「宣侯何必如此……陳年往事……」

  宣哲只是冷笑。

  蕭輕蕪和葉孤影對視一眼,均知這一屆的六扇門恐怕將來的行動重心很明確,就是壓制自然門,或者也可能從而延伸到天下武道宗門。雖然還是姬青原等人一貫的路線延續,但性質不同,形勢也已經不一樣了……

  最主要的形勢變化在於,正道宗門之間很難聯起手來,自然門一家孤掌難鳴,六扇門可以不再賣你任何面子。自然門下弟子在外做什麼事情都有六扇門拿放大鏡盯著,隨便殺個人就說你犯了國法,那還混個毛的江湖?

  難怪冷青石心急火燎,一到京師就來見薛牧。

  蕭輕蕪覺得,恐怕薛牧只會樂見於此吧,即使宣哲不來搗亂,冷青石此來也注定沒有什麼結果。

  薛牧在和黎曉瑞纏綿中呢,以他的戰鬥力恐怕沒一個時辰停不下來,這兩人的鬥雞氣氛肯定持續不了多久,想必很快就會告辭吧?

  果然才這麼想著,就見冷青石起身拱手:「薛盟主既是不在,小弟改日再來拜會,就不打擾醫仙子寫作了。告辭。」

  冷青石一走,那邊宣哲就帶上了一臉笑容:「晦氣的玩意走了,二位別來無恙。」

  「宣侯也變了很多啊。」堂後轉出一道纖影,卻是莫雪心,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

  蕭輕蕪當著宣哲的面喊:「師娘。」

  莫雪心揉揉她的腦袋,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宣哲道:「薛牧在,但不想在這種氛圍出現,宣侯當能理解。本座代他接待宣侯,還望宣侯體諒。」

  宣哲啞然失笑:「當初薛牧跟我猜莫谷主看絕色譜後的反應,竟是全盤猜中,我就覺得以他識人手段,莫谷主怕是早晚逃不過他的手心。想想當初莫谷主因那些話持劍追殺於我,如今卻真與說那些話的人雙宿雙飛,宣某真覺得世事無常,恍如隔世。」

  莫雪心也不羞澀,大方地笑笑:「嗯……宣侯倒也算個見證。」

  宣哲道:「所以宣某有些變化,也是理所當然。如今怎麼說也是作為六扇門總捕,還是沒心沒肺只知作戰,總是不妥的了。」

  莫雪心道:「所以宣侯此來,也有話和薛牧說?」

  「有。便如宣某適才所言,縱是邪煞解決,這百家林立割據一方,也早晚互相攻伐,沒完 沒了。莫谷主便是天下群雄之一,你認為宣某這個總捕應該做些什麼?」

  莫雪心嘆了口氣:「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宣哲奇道:「便是我捉拿七玄谷門下不法之事,莫谷主也不在意?」

  宣哲簡直不敢信,這莫雪心該不是被愛情且兄弟成傻子了吧……

  莫雪心微微一笑:「你對付七玄谷不法事,也莫怪我七玄谷對付魚肉百姓的鷹犬。正道武林的存在,你們道是以武犯禁,我們卻道是對你們的制衡。」

  宣哲怔了一怔:「這是薛牧的意思?」

  「不然呢?你以為他會率眾支持六扇門滅了天下宗門?莫說眼下還需要眾人攜手對付邪煞,不是內戰之時,便是以後太平了,他也不會做這事的。」莫雪心懶懶道:「可能你們看不出來,薛牧骨子裡是個俠客呢……不然你當我和慕劍璃真會被他哄得失了智?」

  宣哲呆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評價一個扶持女皇登基,已經有資格往天下集權方向去走的人,其實是個俠客心……

  「陛下……知道他的意思麼?」

  「她知道。她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皇帝可以為所欲為,那自己就是最大的邪煞。」莫雪心一字字道:「這才是千年前作為天下九鼎之一的,乾坤之道。」

  …………

  冷青石滿懷心事地離開記者站,剛剛拐過街角,就看見薛牧笑吟吟地靠在牆邊且兄弟他打招呼:「冷兄,聊聊?」

  冷青石大喜:「薛盟主果然還是講交情……」

  「我和你有個毛的交情?」薛 牧忽然就變了臉色:「我說你們是不是有病,我和你自然門齟齬甚深,你來找我調解?我不糾合一群人去日了你們自然門,就算是看在眼下不想橫生枝節的狀況了,你怎麼倒跟個老朋友一樣湊上臉的?」

  「……」冷青石尷尬無比地撓撓頭,半晌才道:「其實也不是調解,是希望薛盟主不要偏幫六扇門。至少不要直接對付我自然門。」

  「給我個理由。」

  「星月宗乃至於六道之盟,說穿了都是武道宗派,這在朝廷眼裡都是一根刺。眼下你薛盟主固然權傾天下,或許幫朝廷壓制正道有一時之利。將來呢,幾代人之後,焉知朝廷會怎麼拆了你六道之盟?」冷青石懇切道:「薛盟主是有識之士,當有長遠考慮。」

  薛牧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半天,才嘆氣道:「我寫三國是不是給了你們很多啟發啊……」

  冷青石笑笑:「實不相瞞,三國我沒好好看過,但薛盟主歷來行事,早就已經給了我們很多啟發。」

  薛牧道:「能不能告訴我,你爹當年是怎麼想的?我很好奇。如果解我這個困惑,或許有些事還能商量。」

  「好奇什麼?好奇他作為一個山林隱逸之士,立道都是草木生靈,武技都不善攻伐,這種人為什麼會貪圖權位,做出陰謀算計,引得門內豪傑分裂?」

  「難道這不值得好奇?」

  「並不值得薛盟主這等智者好奇,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冷青石淡淡道:「首先自然之道就含著優勝劣汰,內部爭競向來殘酷。在這個前提下,家父卻有了我這個兒子。」

  薛牧愣了。

  「有了兒子,就會為兒子的將來考慮。和門中其他弟子一樣去競爭?可以是可以,作為一位長老之子,天生就比別人有優勢,但是怎麼也比不過門主之子……此其一。」冷青石慢慢道:「其二,兢兢業業為了門派發展,一片公心固然可敬,可數代之後自己的血脈淪落外門,這種事千年來屢見不鮮,家父為子孫考慮,又有什麼稀奇?石不異希望七玄谷可以由石家說了算,鄭冶之希望把鑄劍谷變成鄭家世襲,家父當然也可以希望把自然門變成冷家的。你道玄天宗為什麼要出世,無咎寺為什麼要斷卻六根,夏文軒聽從於你又是因為什麼?」

  薛牧默然不語。

  「世人都曉神仙好……」冷青石忽然一笑:「三國我還沒看,倒是紅樓夢我看了,開篇第一章回的《好了歌》便很有趣。我道薛盟主是什麼都知道的天人,不該有這些好奇。」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1
第七百一十四章適得其反



  薛牧聽了冷青石這些話,頗為感觸地點點頭:「冷兄,多謝解惑。」

  冷青石以為打動了薛牧,畢竟那也是個注定兒女成群的人。他小心試探道:「那剛才說的事情,以薛盟主之意……」

  薛牧微微一笑:「我本來就不會介入六扇門與自然門的爭端。」

  冷青石大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卻聽薛牧道:「不過冷兄,既然你爹的意思是這樣,你知道不知道你站在我面前會導致什麼結局?」

  「誒?」冷青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待問時,後腰微微一痛,已經被利器頂住。

  冷青石立刻泛起葉孤影的名字,這女人剛才還在待客廳笑吟吟地陪坐呢,也不知道何時出來,說翻臉就翻臉。他倒也沒有失色,沉著臉道:「薛盟主這是何意?」

  「你剛才跟我說的道理,無非唇亡齒寒,朝廷壓了正道,有朝一日也會輪到我六道之盟。」

  「難道不是?」

  「是。但在此之前,你這套唇亡齒寒的理論,應該是對著正道其他宗門說的。」

  冷青石微微色變。

  「你們會想糾合正道,同氣連枝,共抗壓力,問題是我薛牧並不想你們這麼做。目前來說,有一個強有力的集團在外,對形勢並沒有任何好處,只會陷入無休止的扯皮裡。」

  「那你偷襲我有什麼用?」

  「因為我知道,你爹在找問天和元鐘呢。有你在這兒,他想必會消停點。」

  「你他娘剛才還聽得一臉感觸,其實是在套我?」

  「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這不是常規套路?冷兄書讀得太少。」

  冷青石哭笑不得,卻也沒感覺到薛牧有多少惡意,只是嘆氣道:「你居然也會玩這挾持人質威脅家人的事情……之前那個為了沂州萬民的正義之士哪去了?」

  「術歸術,道歸道。」薛牧平靜道:「薛某魔門出身,從不忌諱使用旁門小術,賢父子也許已經忘記了這一點。走吧冷兄,請你喝酒。」

  …… ……

  玄天宗。

  雲山深處,白霧靄靄,飄雪如絮,輕輕揚揚,有仙鶴在天空輕舞,麋鹿在雪中徜徉,流水聲中,端的是人間仙境。

  仙境裡有三人在緩步而行,一僧一道一俗,均是竹杖芒鞋,悠然自在,如山中高士,超然世外。

  到得崖邊亭台,亭中冰雪不積,已有化涓漸流之相,天際晚霞燦爛,映照得白色的山河微微泛紅,美輪美奐。

  「要開春了。」問天道人看著晚霞,悠悠道:「這時節讓我想起一句詩來。」

  冷竹元鐘均是側目,他們交遊,打機鋒多了,談詩可是破天荒,可見薛牧當初一闕《定風波》確實對玄天宗的風氣起了很大的影響,連問天都有了這樣的雅緻。偏偏冷竹和元鐘也不覺得突兀,此情此景,本就如詩。

  冷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都難免受到薛牧的影響。薛牧的存在感太強了,連帶著他做的事情都被人反復研究,而各類文藝作品本來就容易入心,研究著研究著,不少人自己都真心地喜愛進去了。

  元鐘便道:「道兄想起何詩?薛牧贈你的《定風波》麼?」

  「不是。」問天悠悠道:「閒庭曲檻無餘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元鐘撫掌而笑:「道兄居然還看《紅樓夢》,那誨淫誨盜,一片紅塵打滾,最是癡頑,可真不像你能看下去的東西。」

  問天斜睨他道:「這誨淫誨盜,你怎麼知道?隨便一句你都知道出自紅樓,怕是看得比我還仔細。」

  「不看仔細些沒辦法啊,那西遊記,本以為是崇佛的,可越看越不是滋味,尤其被鷺州日報隔三差五的來一篇《西遊新解》《西遊背景分析》,什麼佛門陰謀論都冒出來了,搞得人人看我們的眼神怪異無比。」

  問天大笑起來。

  元鐘又道:「既是薛牧紅樓詠雪詩,老衲也和一首吧。」

  冷竹道:「你還能說出哪首,還不就是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性命? 」

  問天元鐘一起側目:「原來你也看啊……」

  冷竹笑笑不語。

  「我說的卻不是這首。」元鐘悠悠道:「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嗟呀誰惜詩肩瘦,衣上猶沾佛院苔。不管薛牧對我佛門怎麼看待,是不是陰了老衲,總之他這佛性禪心,實是做不得假。」

  「天道之子嘛,你道那叫禪心,我卻道那是道緣。」問天笑著轉向冷竹:「冷兄可有詩?還是剛才那句便算?」

  冷竹沉默片刻,淡淡道:「若是剛才那首,那我取另一句吧。」

  「哪句?」

  「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

  元鍾奇道:「喂,你也講因果?」

  冷竹微微苦笑:「我講現在。」

  問天元鐘對視一眼,沒說什麼。

  今天三人聚首於此,本就是為了今後的路向做些商量,薛牧當然是他們的主題,連詩句也是。

  冷竹微微振作了一下精神,開口道:「如今之事,不是我自然門艱難,二位的日子我看也差不多吧,聽大師剛才之言,鷺州宣傳攻勢已經影響到了你佛門基礎。」

  「是。」元鐘淡淡道:「雖是未見真格,但長此以往必有問題。想必玄州道家之風也差不多……」

  問天笑笑:「是差不多。」

  「道兄怎麼看待? 」冷竹直接道:「薛牧手頭的資源強大得超過我們所能預計的極限,可謂文能挖根,武能滅門。若是坐視如此,被他各個擊破,將來天下也沒有玄天無咎的旗號了。」

  元鐘道:「所以冷施主的意思?」

  「薛牧能成立六道之盟,我們為何不能成立正道聯盟?」冷竹道:「冷某願舉問天道兄為盟主,道兄意下如何?」

  問天看著天邊晚霞,慢慢道:「聯盟,聯誰?心意早滅,問劍七玄差不多算是薛牧的外宅,薛清秋還在大漠狂沙,你聯海天閣?襲殺了鄭冶之的兇手?」

  「殺了鄭冶之又如何?這不是我們應該關注的問題。」冷竹頓了頓,又道:「再說了,問劍宗可還有太上皇。」

  問天不說話,元鐘也不說話,兩人 神色看著就是興致缺缺,似乎對冷竹的提案一點都不感興趣。

  「當初在京,我就告訴過莫雪心,再如此囿於條條框框,瞻前顧後,薛牧早晚無人能製。現在呢,不但證明當初我的預判完全正確,連莫雪心自己都變成他的私寵了……」冷竹吐槽了一句,又道:「你們呢,也要繼續做一副出世樣兒,坐看屆時薛牧席捲而來?」

  「不是我們沒心沒肺。」問天嘆了口氣,慢慢道:「薛牧借天子令傳遍天下,挖掘八荒血靈大陣的陣眼,按他指點的方位挖進去,每個都是真的。虛淨此陣佈置了不知多久,必有後著,不可能被這麼一下破壞乾淨。薛牧與你自然門有隙,不趁著大勢在握之時對你自然門出手,便是看在不想橫生枝節的份上,我們反倒藉著這種時候結盟對付他……此事老道不為。」

  冷竹皺眉,問元鐘道:「大師也這麼想?」

  「阿彌陀佛。」元鐘合十道:「種此惡因,不得無咎。冷施主剛才那句詩頗有意思,不妨再品品。」

  冷竹搖頭道:「我不是不知,只是想到將來的狀況難免憂慮,莫非你們真不在意?」

  元鐘笑笑:「一切有為法,皆夢幻泡影。老衲只怕,我們不作為的或許還遇不上那狀況,而憂心忡忡的冷施主反而要先遇上了。此之謂適得其反。」

  冷竹冷哼道:「我何懼哉?」

  「報!」有玄天宗弟子匆匆上山,急聲道:「星月宗玄天分舵派人傳信,說薛牧有話遞給自然門冷宗主,說冷宗主再不回家,冷青石就回不了家了。」

  冷竹呆若木雞。

  幾乎與此同時,莫雪心找上了薛牧:「問劍宗杜長老來訪,帶來了天極冰原的消息。」

  薛牧看著被封住功力喝悶酒的冷青石,長身而起:「我就知道,或許我連春祭都待不完。」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1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一十五章鼎與劍


  冷竹串聯正道想要做個新聯盟的舉措直接夭折在他自己身上,氣都被打散了。

  「薛牧怎麼也會玩這種手段?」在玄天宗喝著悶酒,冷竹還在喃喃不休:「他娘的不是很正義嗎?」

  於是問天和元鐘很是同情地左右拍著他的肩膀:「你是對薛牧有什麼誤解?」

  「……」冷竹這才想起當初爭鼎被薛牧坑得一臉血的事,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氣得爆炸,卻反而有點好笑:「你們所謂的天道之子,就是正的時候和正道一樣,魔性起來就是典型邪魔,於是陰陽輪轉,正魔通吃?」

  問天元鐘啞然失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魔頭綁架老友家人,你們兩個老貨也一點反應都沒有,只知道請我喝酒?知道的說你們是天下頂級武者,不知道的以為是兩個老實巴交的老農呢!」

  聽出冷竹最後的不甘,問天緩緩道:「我們淡定,是因為可以確信令郎絕對不會受到傷害,反而是好吃好喝供著。只要你不給薛牧的大事搗亂,事情一完,令郎直接就回去了。要是策劃什麼群起劫獄,那說不定反倒會發生不忍見之事,這也是適得其反。」

  冷竹默然,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只是那口氣真的很難嚥。

  「氣難嚥,也得咽。說不得這次我們都得聽薛牧的,參加一些理所當然的戰事。那也是我等正道本該做的事。」

  冷竹徹底沒了聲音。

  不管內心怎麼想,他孤掌難鳴,僅憑自然門的力量真是什麼事都做不了。

  他很困惑,問天元鐘這些人,難道真的不怕薛牧做完了事陳飛揚一喜個滅佛滅道?薛牧分明已經有了這樣的能力。

  他忽然泛起一個自己都有些驚悚的念頭——該不會這一佛一道,已經想抱薛牧的大腿,為將來爭宗教地位了吧?

  如果是這樣,那真叫天下無人不通牧,他還掙扎個毛啊……

  …………

  不管冷竹怎麼想,薛牧也無心去理會了,綁了冷青石的手段粗糙,但在眼下是最乾脆利落簡單明了的辦法,他沒有時間慢慢折騰。

  建元元年正月初一,夏侯荻主持祭天祭祖,萬眾朝賀。而真正更被天下關注的薛牧卻沒有出現在春祭祭典上,一點榮耀都沒來得及享受,早已經連夜帶著莫雪心和葉孤影前赴冰原。

  他們是一路飛去的,日夜兼程。冰原的情況不容樂觀,聽了杜長老的轉述,薛牧立刻就能斷定,凡是進了冰窟的人全部受了邪煞影響,要是不早點處理,說不定潛伏內心早晚全部出事。

  包括慕劍璃。

  她也坦陳,爆發過極為暴戾的殺機。這對於一個劍心無瑕潔白如霜的女劍客,絕對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徵兆。

  薛牧不知道這些天過去慕劍璃的傷怎樣了,邪煞的侵襲又是否爆發。他憂心如焚,第一次開始厭惡這世界龐大的地域,遙遠的距離。

  「他當然會來。」這是慕劍璃對問劍門下斬釘截鐵的定論,距離這句話過去區區三天多,薛牧就出現在問劍宗的冰雪營寨裡。

  入道巔峰的杜長老飛去京師用了兩天,剛剛入道的薛牧飛來卻只用了一天多一點,一路磕著上等回氣散強行飛來的,落下地面的時候氣海都空空如也,差點站不穩身子,扶著莫雪心才勉強站立。

  莫雪心撇撇嘴,也有點兒小妒忌,卻也沒說什麼,攙著他到了營寨門前。

  這是用冰磚壘成的臨時營寨,簡陋,卻很美,如同故事裡的冰雪城堡。門前有幾個沒去冰窟的問劍弟子守著,見到薛牧都是肅然行禮,直接讓道。

  慕劍璃就盤膝坐在主屋中,雪白的冰屋裡,盤坐著如玉的人,薛牧只覺得自己走進了天上的聖手描摹出的絕美畫卷裡,此景隻應存於仙境,不應現於人間。

  帶路的弟子們眼裡露出狂熱的迷戀,轉頭看看薛牧,表情都有點想殺人,然後變成哭喪著臉,又垂頭喪氣地離去。

  莫雪心嘆了口氣:「真遭恨。」

  薛牧道:「泡位面之女的必然結果,非大氣運者不能承受。」

  這話聽著像自吹自擂,可那表情卻很是嚴肅,莫雪心不知道這會兒薛牧是想起了誰,居然有些喟嘆之意。

  慕劍璃睜開了眼睛,燦然一笑:「你來啦?」

  就像是最幽寒的冰川裡,悄然綻開了鮮豔的花。

  莫雪心「嘖」了一聲,拉著探頭探腦的葉孤影轉身離開:「我們逛逛這個營寨,挺漂亮。」

  葉孤影小聲道:「谷主之美和她不相上下,改天也營造一個漂亮的景兒,包保那色狼看直了眼睛……」

  「營造了幹嘛?與後輩爭寵?」莫雪心悠悠道:「太過刻意反而無聊,慕劍璃心無雜念,天然所鍾,才是最美的造化。」

  葉孤影偏頭看著她,也覺得莫雪心最美的時候就是徹底放開心結的那一天,彩蝶翩躚,繚繞不去,那都不需要一絲一毫的刻意,美就幾近於道。

  江山絕色譜,真不知夏侯荻是怎麼長的一雙毒眼。

  薛牧合上了冰門,坐在慕劍璃身邊。慕劍璃軟軟地靠在他懷裡,低聲道:「我心中有煞,難以自遣。你來了真好……」

  薛牧低頭找上了她的唇。唇上有些冰寒,柔軟甘甜,僅從這麼感受,一點也察覺不出邪煞的影子。但隨著天道之氣的渡入,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靈魂深處有淒厲的嘶吼閃過,一抹奪目的血色掠過眼瞳,繼而消散不見。

  慕劍璃氣喘吁吁,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冷汗淋漓。

  「我好怕,怕自己變成嗜血的邪魔……」慕劍璃喘息道:「風烈陽,常天遠,他們的樣子直欲毀滅一切,如果我也變成那樣……」

  「你不會變成那樣。區區邪煞根本侵入不了你純淨的靈魂,只在表層哀嚎,且兄弟突,卻不得其門而入,連一點破綻都找不到。」

  「現在沒有了麼?」

  「沒有了,很少,很簡單。」

  慕劍璃抬頭看著他:「薛牧,你變厲害了。感覺你身上的天道氣息濃鬱得……嗯,彷彿你就是一個鼎。」

  「我是一個鼎,你是一把劍,絕配。」

  慕劍璃睜著大眼睛:「薛牧,想不想要我?我怕這樣親一親不夠誒……」

  慕劍璃式求歡,每次都能讓薛牧心中特別癢。誰都知道淨化邪煞並不需要這種事情,否則薛牧要淨化其他入過冰窟的男弟子怎麼辦?

  但這次薛牧還是勉強按捺住那份心猿意馬,吻了吻她的側臉,低聲道:「我得去淨化一下別人,以及……我要看一看這冰川之底,恐怕還不是這麼簡單。」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2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一十六章重進冰窟



  鎮守冰窟的問劍弟子,也是集體沾染的煞氣。好在當時進窟不深,殺了蝙蝠群就被慕劍璃果斷趕了回來。他們現在的表現是暴躁,脾氣大,沒事就容易吵架,還好終究沾染得淺,也就僅限於這樣,面對同門還能壓制得住自己的情緒。

  即使如此,在他們阻止外人進洞時,也是暴脾氣,往往看見人來就拔劍,變得比魔門還霸道……好在外人面對問劍弟子也比較膽戰心驚,他們劍一出,別人就跑了,好歹沒鬧出什麼人命。

  也因為這個原因,慕劍璃也不許他們出來了。沒有專家來解析具體狀況時,慕劍璃不確定這玩意是不是會傳染,萬一染上其他沒進過洞的弟子就更麻煩了。所以這批弟子名為鎮守冰窟,實際也有隔離的意思。

  薛牧當然就是此道專家,哪怕他實際沒怎麼好好接觸過邪煞,他天然就懂,相關信息直入靈魂。

  薛牧一指搭在陸劍一的眉心,一道青氣「唰」地閃過,在空中消散無痕。陸劍一原本瞪視的怒目,強忍著沒拔劍砍他的表情,慢慢地平復下來,變得複雜無比。繼而向薛牧身邊的慕劍璃欠身一禮:「煞氣入心,有負宗主所望。」

  慕劍璃笑笑:「我自己也如此,何過之有?」

  陸劍一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我等未曾深入,最多沾了點蝙蝠的氣息,居然還是被影響得越發暴躁。而宗主深入核心,與邪煞正面為敵,為何可以壓住?這似乎不是修行因素,請宗主解惑。」

  慕劍璃偷偷瞥了薛牧一眼,低聲道:「因為你們心有所嫉,劍心染塵,未能澄明。」

  陸劍一紅了臉,半晌才拱了拱手:「謹受教。」

  薛牧沒理會這邊的交談,一個一個地淨化過去,無數白煙在問劍弟子們頭頂聚合,匯成了一張猙獰扭曲的鬼臉。

  薛牧抬頭看了看鬼臉,手掌虛按,鬼臉嘶吼一聲,消散無痕。

  所有問劍弟子更虛脫似的拄著長劍,冷汗淋漓。

  慕劍璃低聲問:「累麼?」

  「沒什麼。」薛牧笑道:「我覺得我此生也挺有趣,學毒吧,沒毒過誰,反倒總是在幫人吸收淨化毒素。如今升級了,從吸收毒素到了淨化煞氣,感覺始終在做相同的事情。」

  慕劍璃柔聲道:「你本來就是來淨化人間的英雄啊。」

  陸劍一和問劍弟子們實在看不下去,連個謝字都懶得跟薛牧說了,淚奔而去。

  「真是無禮……」慕劍璃低聲道:「你別生氣,他們也只是……只是……」

  「他們沒砍了我就不錯了,無所謂。」薛牧很是大度。

  慕劍璃盈盈看著他,總覺得這真是英雄氣度。莫雪心和葉孤影在旁邊看得翻白眼,尼瑪你自己滿眼都是薛牧,不諳人情,當著仰慕者們的面秀恩愛,能怪別人嗎?

  莫雪心忽然知道葉孤影蕭輕蕪那一肚子吐槽慾望是哪裡來的了,敢情都是這樣憋出來的啊!

  薛牧轉頭看著洞窟裡的冰霧,沉吟道:「這裡給我的感覺很有趣。這不是八荒血靈大陣所在,虛淨的佈置到不了這裡。而是問劍宗生死鼎與海天閣天涯鼎交界處,在玄冰深處確實有機會能躲開鎮壓,於是邪煞在此地深處日積月累變得越發雄厚。尤其這一兩年……」

  慕劍璃接口道:「這一兩年,江湖人在此修行兼尋寶,戰鬥四起,血腥撲鼻,貪婪滿溢,再加上各種背叛爭奪,便是邪煞溫床。」

  「是,所以此地應該是天然誕生的邪煞濃重之地,已然可以自行匯聚成形,根本不需要依附什麼憑體。可奇怪的是,我在這裡卻沒有感覺太明顯,好像底下的邪煞消失了似的,只剩少許殘意留存。而你們的見聞也只是被依附,沒有邪煞自身成形出現。」

  慕劍璃奇道:「莫不是已經盡數被風烈陽和常天遠吸收了?」

  「絕對不是,當人心成煞,天然之煞只會越來越厚,它不是分散了力量,反而會因人心之煞而使自己更強……你們知道傳銷嗎?有點類似的,被沾染成煞的人越多,這個邪魔就會越可怕。」

  「……」

  「算了,反正沒有什麼邪煞被用完了的說法……走,跟我進去看一次。」

  四人一路進洞,走的自然是當初問劍宗的路徑,行至半途,便看見了遍地的蝙蝠屍體。

  薛牧蹲下身子檢視了一下,沉吟道:「被深處邪煞喚醒內心狂躁而變異,因此新煞誕生於它們自己的軀體裡,而不是被感染附體。你們清除的是它們體內自生的邪煞而已。」

  莫雪心道:「我看典籍,邪煞生生不止,普通問劍弟子也可清除?」

  「清不了,最多只是將之驅散,淡薄不成型……其實不成型的淡薄之煞,每個人都有,包括你我,這不是太大問題。比如你想砍死我的時候,和我想推倒你的時候……都是。」

  莫雪心啐道:「死沒正經,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

  薛牧哈哈一笑,又道:「真正可怕的是把每個人心中最惡的具現全部聚合在一起,成為一個成型之煞,彷如人形。這種情況想要能淨化清除的,必須是帶有濃重的天道之力,比如那時夤夜面對的就是了。夤夜那一撞過去,磅礴的天道之力淨化了那個即將成型的邪煞,遺憾的是這麼一擊之下 ,夤夜自己的天道之力也不夠合道了,變得很尷尬……」

  慕劍璃道:「那我師父最後一劍清掉了冰獸與常天遠之煞,是否……」

  「只要面對的不是成型邪煞,你師父的修行應該是足夠的,這就是我要來探尋的問題——明明應該有成型邪煞,為什麼只剩一些附體的伎倆?」

  慕劍璃忽然有些後怕。

  如果當時真有成型之煞在那裡,恐怕自己絕無幸理,就連師父也不一定能贏了……

  眾人繼續前行,到了藺無涯誅殺常天遠與冰獸之處。

  莫雪心脫口道:「令師好劍法!」

  確實是好劍法,慕劍璃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準,還做不到師父這樣,把洞虛巔峰級別的對手一劍秒殺。這是強絕的修行加上已達造化的劍技,世上除了薛清秋,再無第二人。

  「嘖……」薛牧凝視良久,低聲道:「常天遠身上聚合了此地最後的煞氣,否則很難將一個頂級強者變成這樣無意識的邪魔,連靈魂都吞了……此後這個地方也就真只剩稀薄煞氣留存了,我做個淨化,此地基本就沒什麼問題了,反倒是個不錯的洞天福地。」

  慕劍璃莫雪心葉孤影面面相覷。

  薛牧自己就是鼎,與邪煞天然對立,他對邪煞的判斷絕無所疑。這就見鬼了,那本應該有的恐怖邪魔去了哪裡?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2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一十七章蒼天變了心



  四人踏進了冰谷。

  薛牧一眼就看見了風烈陽。

  在這玄冰苦寒之地,他死去三四天的軀體依然栩栩如生,連睜著的眼睛都彷如活人,唯有身上處處已經凝冰的血跡,證明了他已經沒有生命氣息。

  薛牧站在風烈陽面前看了很久很久,始終一言不發。

  莫雪心和葉孤影都不認識風烈陽,不解其意,只以為是薛牧往昔好友,他在祭奠呢。

  唯有慕劍璃知道一點,薛牧和風烈陽不算朋友,嚴格來說風烈陽該算薛牧的下屬才對。她知道薛牧還是很看重風烈陽的,以他約束六道的執行力,卻對風烈陽始終沒有一點約束,資源盡給,有很高的期許。

  薛牧或許是在悲嘆自己很看重的下屬叛變了?

  可惜的是風烈陽根本不是久居人下的人,他的心太大了,一意要做天下最強者,而這個最強者的意義在於取得一切榮耀,成為天下的中心,而不是只為了追尋什麼武道真諦。

  可天下的中心已經是薛牧了。

  風烈陽要麼就老老實實回來當蛇盤著,要麼就選擇龍翔九天取而代之,他會選擇哪一個也不用說了。但終究失敗於此,敗在區區一株玄天草下。

  風烈陽指責薛牧拖了天下人背棄武道,讓他們這樣純粹的武者沒有用武之地,失去了本該有的榮耀。這未必是妒忌,風烈陽應該沒那麼膚淺,而是畢生信念陷入迷茫與質疑,讓薛牧的話說,這叫一個失敗的舊階層對新興階層的不甘與憤怒。

  但風烈陽的悲劇在於,他還講道義。薛牧從沒負他,對他很好,這讓他對薛牧很難真正憎恨起來,連口出惡言都難。從頭到尾他對薛牧唯一的惡言就是「騙子」,對於一個刀頭舔血的江湖人,這個詞簡直就不算罵人。

  慕劍璃這幾天回憶那天與風烈陽的交手,總會覺得風烈陽之敗,會不會也有一部分是他內心的猶豫,道義和邪煞且兄弟突了,導致那一絲力量掌握不和諧麼?

  總而言之,風烈陽是一個悲劇,慕劍璃每當想起,都會覺得他臨終的「非我之過」實是發自內心的由衷之言,他真沒太大的過錯。

  是蒼天變了心。

  如果說薛牧在祭奠,他祭奠的大約是時代的交替吧。

  正當慕劍璃想到這裡,就見薛牧開口了:「劍璃你知道嗎……我是故意對風烈陽很好的。」

  慕劍璃一愣:「故意?」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不甘人下者。越是管束他,越是適得其反,反而是對他好,什麼都由著他,他心中會念著這份情。」

  慕劍璃頷首,她知道風烈陽是這樣的人。

  葉孤影忍不住道:「至於嗎,你當他是藺無涯啊,要這麼慣著?」

  薛牧道:「我確實本來以為他的成就絕不會低於藺無涯,合道都不稀奇。 」

  葉孤影吸了口冷氣,不說話了。

  薛牧低聲道:「我本以為這麼做了,那麼他最終不管怎樣,也不會對我或我的人拔刀相向……可是……沒想到他還是被邪煞所誘,引動了內心的惡意。」

  薛牧還有句話沒說出來,他覺得風烈陽這種主角模板一般死不了的,不到大B。SS面前想死都難。結果還真就這麼死挺了……是因為他的對手是更有主角範的位面之女的緣故,還是因為他的主角氣運已經徹底沒有了?

  估計是後者吧,他要是還有主角命,那自己這一身天道之氣算啥?

  蒼天早就變心了……

  薛牧嘆了口氣:「將他葬了吧。就葬在……玄天草地吧。」

  原先阻隔在山谷中央的霧氣也早已消失不見,眾人在這邊也能看見之前常天遠所見的瀑布和一大片的玄天草。

  只是如今這片玄天草已經全部枯萎,天道的光暈已經消失,那看似玄奧的法紋變成了猙獰的鬼臉,湛藍的熒光變成了腐敗的惡臭。

  這就是邪煞滋生的兇物,根本不是玄天草。

  薛牧伸手一揮,成片草地連根而起,露出了地下的黑泥,也沒有邪霧瀰漫了,只有很薄的冰氣,淡淡彌散在空中。

  薛牧慢慢地淨化完畢,將風烈陽葬進土裡,立了個碑。

  慕劍璃也拜祭了一下,四人在墓前你看我我看你,一時無言。

  其實莫雪心葉孤影一直懵逼,在她們心中風烈陽真是個小角色來著,除了上過新秀譜沒啥特色,居然讓薛牧慎重得比對待常天遠加冰獸還認真百倍,連來此的目的好像都快忘了。

  莫雪心忍不住提醒:「關於邪煞……」

  薛牧搖頭:「沒有了。」

  慕劍璃也道:「我看也是真的沒多少煞氣了,和上次進來的感覺完全不同,連空氣都清新許多,耳邊也沒有那些低語的迴響。」

  薛牧環顧四處,忽然道:「原本正中間是不是有一大片濃霧,隔絕左右?」

  慕劍璃心中一凜:「是,我和風烈陽這邊,根本看不見常天遠那邊的狀況。反正整個地域都是邪祟得很,那片濃霧再詭異我們也以為是理所當然的異象……難道那就是……」

  薛牧神色凝重地走到中心,認真感應了好久:「恐怕是的,那就是聚形中的邪煞。」

  慕劍璃驚道:「若是如此,它怎會一動不動?」

  「此煞尚未徹底凝聚成人形,可已經完全可以自主行動了,比如可以直接把你包裹進霧裡……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沒這麼做……」薛牧臉色有點白,顯然也是想到那樣的狀況心驚肉跳。

  所有人都心驚肉跳,慕劍璃這是在鬼門關裡走了個來回,還不知這是為什麼。

  薛牧忍不住拍拍慕劍璃的腦袋:「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便是大氣運的一種表現吧?我的位面之女。」

  慕劍璃道:「你也信他們的佛道氣運之說?」

  「信,我什麼都信。」薛牧沉吟道:「這地勢如盤,以煞氣隔左右,類於太極,生玄天草,鐫刻陰陽……」

  「和玄天宗有關? 」

  「不,和欺天宗有關,這是表面玄天,實則完全扭曲的啊……」薛牧斷然道:「此煞若是有人引走,必是虛淨,他來過。」

  莫雪心忽然道:「那我大概知道為什麼此煞不襲擊劍璃了。」

  「嗯?」

  「因為它只能存在這千丈冰底,一旦冒出頭就會被生死鼎與天涯鼎夾擊鎮壓,它必須借虛淨的瞞天過海盤離開,另擇一地壯大固形。之所以不碰劍璃,是因為劍璃身上的劍印與生死鼎共鳴,他怕一旦沾染這個因果,連瞞天過海盤都遮不住。而且被附體者本來也能殺劍璃,本沒必要他或者 煞親自動手的,可他大概沒料到藺無涯為何莫名其妙地追到此地……」

  葉孤影撲哧一笑。

  薛牧也笑了起來。

  連莫雪心說到最後也且兄弟著慕劍璃笑:「真位面之女。」

  她也學會了薛牧的用詞了,真形象。

  薛牧搞個兵器譜,激得藺無涯去找虛淨麻煩,卻意外地救下了慕劍璃。這不是天命誰是?蒼天從來沒變心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3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一十八章天道的兩面


  回到冰寨裡,許不多已經在那兒等了。

  這廝也沾了些煞氣,有點紅眼睛,但出奇的是依然笑瞇瞇,完全看不出別人沾了煞氣的暴躁樣兒。見到薛牧回來,一揖到地:「見過盟主。」

  薛牧和他擁抱了一下:「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

  一擁之間,許不多眼裡的紅色立刻就被驅散。許不多愣了一下,有些驚奇:「盟主這天道之氣……」

  「你要麼?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以你在入道之巔的修行,我或許有把握直接助你突破洞虛大坎。」薛牧認真道:「你救了劍璃,可以提我能力範圍內的一切要求。」

  許不多咧嘴笑了:「也不用那麼感動,我就是因為知道這個結果才拼的命,而且也沒堅持,差點把慕宗主賣了。」

  慕劍璃在一旁道:「已經足夠承情。」

  「那就助我洞虛。」許不多的神色很是驚嘆:「千年來,從沒聽過這樣的能力,便是見識一次也值回票價。」

  薛牧點點頭:「話說在前頭,這有揠苗助長之嫌,對後續修行未必有利,所以我沒這麼強行提升我的女人,你可得想清楚。」

  許不多後退一步:「等下!該不會是要雙修吧?」

  「噗……」旁邊笑噴了三個女人,薛牧氣急敗壞地一腳踹了過去:「你特麼想得美!到底要不要?」

  「要。若無此助,以我這樣的或許一輩子突破不了,還怕什麼揠苗助長?」

  「那就盤膝坐著,背轉過來。」

  見薛牧單掌抵在許不多後背上似模擬樣的,妹子們也很好奇,薛牧這是什麼時候誕生的能力?

  彷彿想起那一天,天道歡欣,似是補完了缺,從此天道軌跡明晰起來,每個人洞察本源都變得容易。是那時候開始的嗎?薛牧身合乾坤鼎?

  果然,在人們圍觀之中,肉眼可見地在許不多身周泛起了一個古樸的鼎形,鼎身巨大,彷彿要把許不多整個人裝在裡面一樣。

  有來自莽荒的蒼老迴響,在整個冰川上空迴盪。

  七彩的光緩緩蔓延,把千里冰川罩上了絢麗的色彩。

  繼而匯聚在一起,沒入許不多的天靈。

  似乎有什麼門戶破碎的聲音,繼而許不多的修行蓬勃滋長,很快就突破了洞虛大關。

  也就在邊緣停下,薛牧就收回了手掌。

  鼎形消失,光芒不見。許不多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洞虛了,毫無虛假……就像是天道直接灌輸進靈魂,把自己原先不悟不解未曾破除的壁障給強行揭開了,硬塞了一堆知識和領悟給你。不是修行的灌頂,卻是另一種形式的灌頂。

  怪不得薛牧說可能揠苗助長,確實有這種隱患,但許不多真不在意。

  他縱橫道除了祖師是洞虛之外,千年來就沒出過洞虛,更別提什麼合道了,在夢裡想想就行……當然問題是出在他們的立道本身,唯利是圖的道問題很大。走到瞭如許不多林東生這樣的程度,明晰利弊,明判己心,其實已經是走到了此道極致了,比之一味貪婪的門人要高端許多。可要再進一步也是難比登天,除非有大機緣大造化才行。

  薛牧居然能給他這等造化……這哪裡還是個凡人?

  如果直接說他就是天道化身,有問題嗎?

  許不多立刻知道了什麼是永世大利。

  他轉過身,雙膝跪倒,五體投地地磕了個頭:「縱橫道永世為盟主運轉江河,便是盟主有意兼併此派,許某為君前驅。」

  也許這話還不如當初喊爹來得刺激,但誰都知道這話比喊爹有意義得多了。

  「我兼併你縱橫道幹嘛?」薛牧也有點疲憊,蒼白著臉道:「有事吩咐你做倒是真的。」

  「盟主請吩咐。」

  「你和鄭浩然陳乾楨溝通一下,構建一條從冰原到東部的沿海防線,不要怕花錢。」

  「盟主此意是……海天閣有變?可海天閣有天涯鼎……」

  「天之涯,海之角……海與陸的分野,生存與毀滅的交界……你們要知道,大海的範圍說不定比陸地還廣,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準備,一旦煞起於海,巨浪襲來,便是陸沉。」

  …………

  送走許不多,天色也晚了。

  三個女人看著薛牧,都是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葉孤影先說了:「你助人洞虛,很傷自身的嗎?」

  「不會,休息一下就緩過來了。」

  慕劍璃道:「感覺天道與邪煞,真的是相對的兩面,其實連功效都差不多的。邪煞引人入魔,對方也是修行大漲,普通蝙蝠都有了入道之力,常天遠直接到了洞虛巔峰,風烈陽藉此突破洞虛,還超過了我。而你這……」

  「確實是一樣的,乾坤,生死,虛實,陰陽,因果,興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道本就由各種對立的兩極組成,而天道的存亡自身豈不也是兩極……」

  「你覺得海裡有可能誕生茫茫多的邪煞之物?」

  「嗯……我第一次接觸邪煞,便是在海外,或許冥冥之中便預示了這一點。」

  葉孤影忽然道:「若是大戰將臨,你身邊每提升一分戰力算一分。如果你助人洞虛對你自己無損的話,那我也要,我也就只差一層窗戶紙就突破了 ,很容易的。」

  「哦。好啊。」薛牧一本正經道:「傳功需要毫無阻隔,否則容易走火入魔,煩請葉長老去除身上礙事的……」

  妹子們都直愣愣地盯著他:「你沒搞錯吧,剛才許不多你都不說要毫無阻礙,輪到孤影怎麼就要了?」

  「你們武俠片看得太少,學學那些主角哥,給男人療傷從來都不要脫衣服的,遇上美女療傷就忽然要了……」

  「……」妹子們不懂什麼叫武俠片,總之抽他就對了。三隻玉足同時踹在薛牧胸口,薛牧慘叫一聲翻倒在地。

  「還要不要去除礙事的了?」葉孤影拎起他的衣襟:「我看先給你去個勢才是正解。」

  「那就真完了,你們真捨得?」

  慕劍璃莫雪心異口同聲道:「捨得。」

  薛牧只好服軟:「都說了許不多那種是揠苗助長,不太妥當。如果說我們平時的算是和合雙修,長期補益共進,那這種灌頂就類似於採補,連合歡宗如今都開始擯棄了,孤影學什麼學,這勢可不能去,還得正經雙修的。」

  「那就努力修啊!」葉孤影氣道:「你身邊戰力,就我沒洞虛,我快沒用處了!」

  「呃,幹嘛要洞虛才有用?我就覺得你萌萌噠很有用。」

  葉孤影磨著牙:「你就說修不修吧!」

  「修,我修還不行嘛……」薛牧眼睛滴溜溜的:「所以這不就是要去除礙事的東西了嗎……」

  慕劍璃和莫雪心各自啐了一口,都轉身想出門。

  薛牧左右拉住,腆著臉道:「既是提升一分戰力算一分,那二位女俠也不該止步不前啊,咱們這是為了人類的和平,世界的安定……」

  冰寨外的守門弟子很快又聽到了主屋裡傳來薛牧的慘叫聲,繼而消停下去,人們很痛苦地發現,那幾個人在屋裡一天一夜都沒出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5
娛樂春秋 第七百一十九章備戰



  臨時抱佛腳,只是為了讓葉孤影突破。

  她的突破很順利,原本在跟隨薛牧之時她就是入道後期,長期和合之下早就已經是距離洞虛將破未破的時候,如今臨時強化一下,當天就成了。

  葉孤影一入洞虛,薛牧也就沒再貪歡,立刻率眾離開了天極冰原。

  事實上薛牧派許不多建沿海防線,意思就很明確了。

  常天遠死於冰窟,虛淨引走即將成型之煞,這兩個條件一結合,很輕鬆就能判斷大亂必起於海天閣,這是幾乎鐵定的事情。而此事發生已是四天前,這個時候的海天閣都不知成啥樣了,還派人去海天閣警示或者探詢顯然沒什麼意義,做好一切備戰準備才是真的。

  恐怕這時候許不多開始佈置,都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期待縱橫道另有什麼妙法吧。

  那麼此時還賴在天極冰原這種交通不便並且沒有星羅陣的地方,顯然是不智之舉。次日薛牧便率眾南下,直奔鑄劍谷地域。

  鑄劍谷的管控區域內是有星月宗分舵的,裡面有星羅陣,而且這也是東部近海之地,很適合作為一個臨戰大本營。

  尤其是現在的東道主鑄劍谷也是自己人,更和海天閣有血海深仇,足以完美合作。

  「薛兄,久違了。」鄭浩然出谷十里迎接,曾經倜儻風流的公子哥兒如今也有了些許風霜之意,那張正太臉上刻意地蓄了鬍子,看著成熟穩重了好多,也可以說,老了好多。

  這是薛牧為數不多可稱為朋友的人,當初鄭浩然在靈州雖然沒有駐留太久,但那些日子相處愉快,交情著實不錯,星月宗和鑄劍谷鄭家的友好關係也是從此開始。

  其實那時候的鄭浩然就對薛牧說過,他是有意爭谷主的,潛台詞概念也就是有把鑄劍谷變成鄭家世襲的意思。世人攘攘,所求無非如此,鄭浩然對薛牧未曾隱瞞,薛牧也從不覺得鄭家有錯。

  說來薛牧也是有點雙標的……無非看你屁股坐誰一邊。

  如今鄭浩然算是如願,可伯父身故,鑄劍谷精英淪喪大半,弟弟駐京不歸,薛牧不知道鄭浩然坐在位子上究竟會是怎樣的心情,想必這份現實和當初的豪情壯志對比之下,也是顯得有點骨感。

  薛牧張開雙臂和鄭浩然用力擁抱了一下:「你老啦。還是當初那張正太臉可愛一點。」

  鄭浩然哈哈一笑:「我到現在都不知正太什麼意思,你愛怎麼說怎麼說,當你在放屁就行。」

  薛牧若有所指地問:「一谷之主,滋味如何?」

  鄭浩然笑笑:「天下之主,滋味又如何?」

  說來薛牧和夏侯荻的關係變化關鍵時段,鄭浩然恰好在側,還聽薛牧吐露過一些心事來著,薛牧也沒反駁天下之主這樣的稱呼,只是道:「壓力很大。」

  鄭浩然笑道:「彼此彼此。」

  兩人一起搖頭失笑,鄭浩然做了個請的手勢:「走,請你們喝酒。」

  進了鑄劍谷,谷內有打鐵聲,但並沒有當初羅千雪形容的那樣處處鍛爐,家家煙霧,反而很冷清,不少鍛爐都沒了主人。這一場動亂與清洗,對鑄劍谷之打擊可想而知。

  莫雪心左右打量著,也嘆了口氣,恍惚間想起自己的七玄谷,至今元氣未復呢,同病相憐。要說江湖上這類的爭權奪利與叛亂是屢見不鮮,但如七玄谷鑄劍谷這樣的宗門發生得還是比較難得的,畢竟常規情況下這種強大宗門很難有夠資格的外力介入,光是內部權爭很難這樣血流成河傷筋動骨。

  真不知道這一兩年是怎麼了,也不知道這樣的亂象幾時才能停止。

  說是喝酒,並不是什麼宴席,只是簡單小酌,旨在談事。

  院中亭台,圍坐圓桌,鄭浩然一邊倒酒,看著薛牧身邊的女人們,好像患了什麼搖頭症,一直在搖頭。有意調侃幾句卻不敢,慕劍璃也就罷了算是江湖平輩,莫雪心可是長輩誒,當年莫雪心闖江湖的時候路過鑄劍谷來訪,自己還穿著開襠褲喊過她莫師叔來著……

  按鄭浩然的心聲,薛牧這叫作死。男人好色也是正常,可薛牧這滿庭絕世名花,沒有一朵是真好惹的,兼收並蓄看著很牛逼,將來後院有得他頭疼。可人各有志,也隨他去吧,說不定薛牧就真有那麼猛,能夠處理得和和美美呢?

  「許不多比你們早來一步,已經把你的意思跟我說了。」鄭浩然慢慢倒著酒,說道:「事實上我鑄劍谷早就在備戰,想殺上海天閣報仇。當然我鑄劍谷沒這個實力,本來也是準備向朝廷求援……說穿了就是向你求援。如今你既然也要對付海天閣,為何不盤算主動進攻?」

  「主動進攻,太貿然了。茫茫大海,深不可測,如今那裡的狀況我們不知道,還是先穩一下,做好備戰守護的準備。」

  「海天閣的狀況,想探知是難了。」鄭浩然神色有些陰翳:「我派人出海去探過……一去不回。」

  薛牧道:「來此之前,我去了星月分舵,召集了一下人手。諸如探查這樣的事情,我們有影翼在,那才靠譜,你鑄劍門下去送什麼死?還有明後天應該元鐘也到了,這幫和尚久居海邊,又是同屬正道八宗,他們對海天閣的認知要比你深入點,會是個好嚮導。」

  「元鐘也 來?」

  「會來。」

  鄭浩然愣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對於海天閣現在可能出現的變化沒什麼認知,在常規思維裡,只要薛牧召集自己的六道之盟,再憑藉他能使鼎中立的能力,那真是隨時可以踏平任何一個宗派,幾乎沒有懸念。

  根本想不到薛牧輕描淡寫的「召集了一下人手」,指的是舉世動員,連無咎寺都來了。

  「至於嗎?常天遠有這麼可怕?」

  「常天遠早死了。」

  「……」鄭浩然呆若木雞。

  薛牧翻著白眼:「我只怕我的力量不夠多。你還有什麼力量提供也別藏著掖著,什麼最牛逼的好刀好劍都拿出來,不是敝帚自珍的時候了。」

  「這個沒問題。」鄭浩然很快意識到薛牧的敵人絕不是海天閣,恐怕強大超出自己的想像。他沉吟片刻,忽然道:「若說其他力量,我也有個建議啊……」

  「什麼?」

  「當日有個奇女子,一擊就把常天遠逼退,一個人鎮壓得我整個鑄劍谷喘不過氣,摘人首級如探囊取物。這等強者我竟孤陋寡聞,不知名姓……你們魔門遍布天下,消息靈通,建議找到這位……對了,可以問問秦無…… 」

  鄭浩然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他發現薛牧和他的女人們神色全部變得越來越古怪,最後薛牧非常苦惱地捏著腦袋:「我感應能量共鳴,已經感應不到她了……那臭丫頭在神州玩玩就算了,老子現在最怕的就是她單槍匹馬撒歡去了海外,茫茫大海的,找又沒法找,遇上事兒怎麼辦啊!」

  鄭浩然一臉懵逼,那麼恐怖的絕世強者你怕她遇上事兒?感覺她完全不比薛清秋藺無涯弱好嗎,她不找別人的麻煩就燒高香了吧!

  等等……那臭丫頭?

  別告訴我那種隨便爆人腦袋喜怒無常毫無道理的瘋子也是你後宮,真是要色不要命了你……鄭浩然真是徹底服氣,無力吐槽。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20 15:06
第七百二十章瞞天過海

  此時的海天閣。

  閣中氣氛有些壓抑,昨日閣主回歸,帶來了不幸的消息:在天極冰原的精銳弟子,被問劍宗門下襲擊,無一生還,只有閣主獨自負傷而歸。

  海天閣上下悲痛莫名。

  「此仇不報,我海天閣也不用自誇什麼八大宗門了!摘了牌匾,繡上問劍宗附屬的名字算了!」

  「請閣主下令,踏平問劍宗!」

  「胡鬧,拿什麼踏平?莫說藺無涯幾近於道,單是生死鼎鎮山,你們能攻得破?」

  「我們也有天涯鼎!帶鼎出擊,至少平分秋色。」

  「就是,藺無涯了不起嗎?我們可以去找薛清秋,她一定很有興趣和藺無涯再決生死。」

  看著洶湧的群情,「常天遠」臉上露出不易察覺得笑容。

  依然有些理智者憂心忡忡:「鼎不可輕動……」

  這話一出,場面平靜了幾分,很多人臉色憤懣,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葬身於天極冰原的盡是海天閣精英,中堅力量。可以說親友師長遍布全宗,幾乎和每一個人都是切身相關,一股腦兒全死了個乾淨,讓海天閣上下如何忍受?

  可不帶鼎,又不可能打過問劍宗,即使帶鼎也是弱勢呢……

  「鼎不可輕動,需為世鎮邪……」常天遠低聲道:「為了世之大義,為了大局… …大家還是忍了這口氣吧……」

  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炸了:「去他媽的大局,我輩習武是為了坐視自家親友被屠戮而忍氣吞聲的嗎?那習武何用!」

  「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鎮邪不在一時,哪有挪開幾天就出亂子的道理,我們千年來世代在海裡討生活,誰見過什麼邪煞了?」

  「祖師爭鼎至此,而不是為了放著好看的!空有殺器而不用,祖宗都會蒙羞。」

  習武的人哪個不是血性之士,一片洶湧之中就連之前憂心鼎不可輕動的人都不做聲了,實際上他們何嘗不憤怒?那點理智在一片群起激憤裡也被且兄弟擊得差不多了,仇恨填滿了胸臆。

  「常天遠」淡淡道:「大家都是這個意見?」

  「是。」

  「那就動用怒海狂濤令,請鼎出海,與問劍宗不死不休!一切後果,本座自當之!」

  「宗主英明!」

  八大宗門世代規矩,宗主都沒有資格隨意移動鼎的去向,但在這種全宗上下一致的呼聲裡,守鼎長老都無法堅持。

  「天遠,你可得考慮清楚……九鼎失位的後果……」

  「虛實鼎也到了靈州,未見後果,可見多是前人誇大其詞。」

  「虛實鼎移位很少……算了。」鎮邪這種事千年沒反應,守鼎長老也不能太確認,只能道:「閣主要知道,即使舉派報復,也未必是問劍宗的對手。」

  「只是要先把這勢打出來,不能讓天下人看扁了我海天閣。至於交鋒之後,其實還是需要談判收尾的,問天這些人也不會坐視下去。」

  「看來閣主也不是被仇恨且兄弟昏理智,我等倒放心幾分。」守鼎長老們紛紛嘆息:「只是我等依然覺得心驚肉跳,似有不祥……」

  「常天遠」冷哼道:「本座看是諸位師叔伯長年枯坐,早已沒有了武者的血性!聽聽弟子們的呼聲,這武者的傲骨才是我海天閣得以佇立世間的基石!」

  守鼎長老們默然半晌,低嘆道:「那便去吧。我們幾個老骨頭都沒多久可活 ,又何惜一戰?」

  銅殿洞開,在八名長老的護持之下,天涯鼎緩緩飄出。

  常天遠站在高台,大聲道:「本座會去聯絡薛清秋,對抗藺無涯。而各長老帶隊進發天極冰原,先向那裡的問劍門下收點利息,你我劍州相會!」

  上千流光從海天閣飛了出去,集體飛往天極冰原的方向。

  同時飛去的還有天涯鼎。

  …………

  藺無涯在海上踏浪而行,猛地轉頭看著遠處天上的流光,緊緊皺起了眉頭。

  修行到他的地步,直覺已非常人能比,就像是薛清秋直覺感到天道呼喚自己去大漠,故而特意前赴大漠修行。

  藺無涯同樣有類似的直覺。

  找虛淨麻煩並不僅僅是因為看了兵器譜,兵器譜的作用或許只是點起他心頭一點靈光,他直覺感到自己的機緣可能會與虛淨有關,未必要死磕薛清秋的。

  但這點靈光,這種直覺,不是萬能的,他們畢竟還不是合道者。藺無涯最初只是冥冥感到虛淨應在東方,於是東行。在虛淨出手偷襲常天遠那一刻,藺無涯才察覺了具體位置,於是直奔冰窟,正好救下了徒弟。

  殺了常天遠之時,再度感覺到虛淨東行向海,於是他也出了海。

  很遺憾到了海上又失去了虛淨的感應。

  藺無涯並沒有考慮過虛淨居然混進了海天閣大搖大擺地冒充「常天遠」,那太匪夷所思。他只以為是虛淨要趁著海天閣死了閣主和一批精銳的時候,潛伏在外伺機搞事,於是他也繞著海天閣外圍海域逡巡,希望感知虛淨的氣息,哪怕露出一瞬就行。

  至於提醒海天閣小心虛淨,或者找海天閣合作搜尋虛淨,不好意思,藺無涯從沒想過這種方案。

  但這一刻,他愕然發現海天閣殺氣騰騰地強者盡出,連鼎都帶出去了!

  這是在幹什麼?

  天涯鼎遠鎮大海,可與神州八鼎不一樣,神州八鼎鎮壓範圍本就大量重疊,再怎麼挪位也很難有什麼空檔露出來,除非挪動的跨度實在太大。可這天涯鼎身在天涯,幾乎就是獨力鎮著遠海,這一旦去了陸地,恐怕要出大亂子的!

  他立刻轉身,化光直奔海天閣。

  深海之底,一名長髮少女如坐陸地一樣坐在海底礁石上,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平靜地看著兩隻鯊魚互相殘殺。

  「真有趣,海底竟比想像中的大了這麼多,除了海水之外,下方根本就是被淹沒的另一塊大地,有山有礦,什麼都有,生物廝殺弱肉強食更甚地面,活脫脫一個全新的世界……大地之上已經被人的生機取代的蠻荒,在海底依然存在,無善無惡,只有天行之常,這便是生命的原初?」

  「這一整個世界生靈,天涯鼎孤鎮天涯,可真是辛苦了……」

  正這麼暗自念叨著,她忽然神色一變,猛地抬頭看天:「是誰妄動天涯鼎!海天閣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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