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激戰] 一線洞天 作者:郁大隱(連載中)

 
V123210 2018-10-25 19:57: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3374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21:27
1-100 新徵程

    五分鐘後,朱劍鋒神色淡然的回到了三號會議室。讓四人坐下後,朱劍鋒突然滿面春風的笑著說:「沱濱省警方應該向你們幾位致敬。從去年到現在,你們接連破獲多起影響甚大的懸案疑案,我個人代表省廳向你們致謝。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千萬不要驕傲自滿,因為以後的路,走起來更加艱險詭譎。」

    柳南禾一聽這話心裡就明白了,原來遲偉剛才蒙對了,還真有新的任務在等待他們。不過穿的是這身衣服,吃的也是這碗飯,柳南禾等人責無旁貸。保一方百姓,還冤屈者清白,這本就是他們的天職。

    朱劍鋒別有深意的打量柳南禾一眼,笑著說道:「不要胡亂猜測了,沒有新任務。不過呢,你們的人事調整,這回可由不得謝和平那個老頑固了。過兩天,部裡會派人去調你們的檔案,以後啊,你們就是部裡的特殊小組了。」

    四人嚇了一跳,這是什麼節奏,從地方小片警變成了天之驕子?這個身份上的轉變未免太大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在他們印象當中,還是地方上的小警局比較舒服一些。

    朱劍鋒瞪了他們一眼,道:「全國不知道多少警員做夢都盼著去京城呢,怎麼的,你們還不樂意?」

    這是部裡領導的安排,他們幾個小警察哪敢說個不字。柳南禾和遲偉對視一眼,嬉皮笑臉的說:「哪兒會呢,黨指到哪裡,我們就打到哪裡。」

    朱劍鋒哼了一聲,說:「少跟我來這套,怪不得以前叫你們來省裡,你們一百個不願意。合著消息靈通著呢,知道還有更高的椅子坐。」

    柳南禾笑道:「領導,瞧您這話說的,我們是地方上的小警察,消息再靈通,也不可能在您之前知道這個事兒啊。您要不留著,我們走就回芒城了。」

    朱劍鋒這才露出笑臉,悠悠的說道:「成了,用不著解釋,咱們的隊伍裡出了你們這樣的人才,我和廳裡的同事也很欣慰。回去之後,好好準備一下,到了京城,繼續為沱濱省的警察隊伍臉上增光添彩。」

    四人敬了個禮,齊聲應道:「是。」

    來的時候是坐火車來的,走的時候卻是秦一燕開車載他們回去的。看到秦一燕開車的樣子,柳南禾忍不住有點手癢,自從自己的車子被毀掉,他已經幾個月沒摸過方向盤了。可惜秦一燕對他的胳膊還不放心,斜眼瞅了他一眼,便抿著薄薄的嘴唇不吭聲了。

    回到芒城,先到市公安局裡報導。謝和平和馬志賢、王先令、郭京安等領導全部在辦公室裡等著,臉上都有點不太高興。想想也情有可原,雖然在哪裡為人民服務都是一樣的,可柳南禾的小組在芒城的時候,命案偵破率達到了百分之一百,多次獲得沱濱省的通報表揚。這回他們幾個調走了,誰知道以後破案率會不會還維持的這麼高。

    不過這種小小的不樂意只能放在心裡,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幾位領導都不含糊。他們先跟四人握了握手,又說了一些感謝他們的套話,然後才說底下幾天他們可以自由活動,等京城那邊的任命書下達之後再行動身。

    柳南禾想到轉正以後便在芒城市局當差,這兩年雖然立下不少功勞,卻也闖了不少禍。若非市局的領導們刀子嘴豆腐心,自己早就多次受到嚴厲的懲罰了。能有今天的成就,其實離不開領導們的寬容和支持。今番調到京城,以後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很多,想到這裡,忍不住鼻子一酸。

    方雅雅也是芒城本地人,跟領導們的關係如同父女一般,聽到謝和平說的那些煽情話,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秦一燕眼圈也紅了,但勉強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始終沒落一滴眼淚。遲偉心裡也不好受,不過只是木然的站在那裡,一會看看市局大院裡的樹木,又看看停車場上的警車。

    謝和平輕輕拍了拍方雅雅的腦袋,道:「好了,到京城辦公,那是榮耀,哭個什麼勁?」

    方雅雅抽噎著道:「我不去了,反正我也是做勤務的,不怎麼會破案。」

    謝和平故意板著臉,道:「你們是一個小組,就是一個整體,分什麼勤務不勤務?再說,上頭要的就是你們四個人全部過去,可不許你使性子。」

    方雅雅淚眼婆娑的看了謝和平一眼,這老傢伙說的挺嚴肅,眼裡也帶著淚花。刑偵大隊是市局最主要的警種之一,郭京安那邊老成持重,在斷案上卻沒有柳南禾等人鋒芒畢露。刑警二中隊從無到有,再發展到今天名揚全省的境地,都是謝和平和馬志賢一手促成的。沒有他們,根本就沒有柳南禾的刑警二中隊。

    馬志賢也笑著走過來,拍了拍柳南禾的肩膀,道:「好了,大家都冷靜一下,去京城辦案,又不是生離死別。咱們芒城有到京城的高鐵,想回來看看,那還不是四個小時的事情。」說完這話,馬志賢扭頭道:「老王,訂個包間吧,擇日不如撞日,今天請他們幾個吃頓飯。」

    王先令點了點頭,卻又下意識的笑著問柳南禾:「小柳,還是小東來麼?」

    柳南禾哈哈一笑,說:「領導請吃飯,在哪都一樣。就是請我吃張門口的煎餅果子,我也沒一點意見。」

    郭京安撇了撇嘴,道:「南禾,你這傢伙還真是看盤子上菜啊。擱我請的時候,為啥每次都是小東來?」

    柳南禾道:「那沒辦法,因為破案的功勞都讓你領了。」

    謝和平等人愣了一下,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話雖如此,但王先令還是將吃飯的地方放在了小東來。這頓飯是謝和平自己買的單,馬志賢搶著去付錢,卻被謝和平推開了。飯後,領導們先行走了。遲偉住的比較遠,加上喝了點酒,便打了輛出租車回去。方雅雅說過兩天就要走了,今天得去給爸媽挑兩件衣服,拉著秦一燕屁顛屁顛的跑了。只有柳南禾百無聊賴,晃晃悠悠的又回了芒城市公安局。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默默的坐了兩個小時,見時針走向了夜裡十一點,這才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裡休息。

    第二天早上,柳南禾起來後沿著雪楓溝跑了一圈,又到水煎包包子鋪吃了點早飯,才打電話給自己的父母,說省城的案子已經破掉了,他們現在也回來了。父母都很欣喜,沒問案子是怎麼破的,只問他現在胳膊怎麼樣,身體好不好,工作累不累之類的東西。柳南禾三言兩語帶過,跟著又說上頭來命令了,要他們以後去京城上班。

    老爸和老媽都大吃一驚。在別人看來,兒子被調往京城,那可是一步登天,從此身份巨變,陞官發財指日可待。可在二老的心目當中,一入侯門深似海,宰相門前七品官。兒子干的是警察,到時候破案查案的時候,指不定便會經常碰見有背景的人。那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觸怒了他們,靠他們這個沒背景沒錢的農村家庭,後果可想而知。

    要知道,一心為公鐵面無私的好警察,照樣有人被陷害,最終鋃鐺入獄含冤待雪。這種事新聞上刊登過好幾次,老爸也曾經提醒過柳南禾,可惜柳南禾壓根兒沒當一回事,總說法治進程也在初級階段,難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只要黨和政府為人民服務的總之不會變,將來肯定會杜絕類似的冤假錯案。

    不過知子莫若父,柳南禾小的時候就一心要當警察,為人父母的也不能多說什麼。老爸心裡很掛念,嘴上卻若無其事的說:「喔,去京城啊,那是好事,那是好事。我上回去京城拜望毛爺爺,還是八幾年的事情呢。」

    柳南禾笑道:「八幾年,那不是還沒有我呢。」

    老爸道:「確實沒有你。我和你媽九二年才認識,九四年生的你。」

    柳南禾道:「現在有高鐵了,去京城很方便。以後我放假了,你們來京城轉一圈,再去瞻仰一下他老人家的遺容。」

    老爸搖了搖頭,道:「算啦,坐一趟高鐵,來回一兩千塊。還是攢著吧,將來好給你買房子。」

    老媽聽到這裡馬上將手機奪了過去:「哎,南禾,過年時候說的那個女孩子呢?你調到京城去,以後離得這麼遠,還怎麼談下去啊?」

    柳南禾頭皮一麻,怎麼老媽記性這麼好啊。「哦,沒事,我們整個小組都調過去了,以後她跟我還在一起辦案的。」柳南禾含糊其辭的說,只希望老媽不要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了,秦一燕那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老媽確實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一句話嚇的柳南禾頭髮都豎起來了。「既然這樣,那見見她的家裡人吧。你們也不小了,該訂婚就先訂下來,啥時候有假期,再去辦婚禮。」

    柳南禾驚呆了,嘴巴張著,像一個傻子一樣。過了幾秒鐘,他才回過神來,趕緊拿工作當幌子,說市局這邊還有些工作要交接,幾位同事也要陪陪家裡人,現在哪有功夫考慮那個事情。再說現在又不是他們二老那個年代,只要自己看對眼,父母那一關其實很好過的。老媽聽他說的言不由衷,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你處理完了單位的事情,再回家來看一看吧。如果方便的話,最好帶上她一起回來,也讓街坊鄰居都知道自己的兒媳婦多麼多麼出色等等。

    柳南禾連聲答應,趕緊掛了電話。下意識抹了抹額頭,才發現出了一頭冷汗。帶秦一燕回家去看看,這事兒還是放心裡想想吧。以老家人的那個熱情勁,問起來肯定說個不停,不把秦一燕氣的臉色鐵青,柳南禾的名字都可以倒著寫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21:27
2-1 警界傳奇


    柳南禾等人原以為很快就能北上成行,沒想到收到公安部發來的就職通知已經是十多天后了。部裡不僅貼心的給他們寄來了高鐵車票,還給他們安排好了宿舍。這讓方雅雅驚喜不已,因為京城的房租出了名的高,以他們那點兒工資,若是在外自行租房,鐵定每個月都要變成月光族。

    遲偉坐在高鐵上,嘿嘿笑著說:「雅雅,你真是小市民思想。你想想看,上頭都把我們調那兒去了,工資方面還會虧待咱們嗎?」

    柳南禾道:「就算略微提一點,也高不到哪裡去,因為咱們領的是行政工資,那可是一板一眼的。」

    遲偉瞪大了眼睛,道:「補貼總得有吧?在京城工作了,工資還是幾千塊,那我怎麼買房子結婚啊?」

    方雅雅笑道:「怎麼,偉哥開始打算討老婆了?」

    遲偉老臉一紅,道:「未雨綢繆,家裡催的要命。」

    從芒城到京城,高鐵的車程只需要三個多小時。在京城南站下了車,感受不一樣的空氣和溫度,幾人心裡都有些發毛。雖然表面上顯得坦蕩蕩無所畏懼,可來到全國的政治中心,依然讓他們的心情變得謹慎起來。

    上了地鐵,又轉了一次線,幾人在公安部臨近的站台下了車。來到公安部大門前,看著一絲不苟站崗的警衛,柳南禾下意識的敬了個禮。沒想到那警衛居然毫不猶豫的回了一禮,然後又目不斜視的執勤了。柳南禾找到就職通知書裡留下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那邊是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聽到柳南禾自報家門,那人似乎愣了一下,跟著才反應過來,說:「好好好,你們在大門那裡等一下,我先安排人帶你們去宿舍。」

    柳南禾疑惑道:「宿舍離這邊很近嗎?」

    那人沒有回答,直截了當的掛斷了電話。兩分鐘後,一輛沃爾沃轎車開過來,在他們面前停下,司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張口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齒,笑著問道:「幾位是芒城來的警官嗎?」

    柳南禾點了點頭。那人道:「我叫張兵,是黃阿姨叫我來接你們的。」

    柳南禾笑道:「辛苦你了。」

    張兵道:「別客氣。」他從駕駛位上跳下來,將秦一燕和方雅雅的行李接過來,率先放進後備箱裡。秦一燕略微有點潔癖,看到行李塞進後備箱時眉頭輕微皺了一下,但瞥見後備箱中乾乾淨淨,也就沒有說什麼。柳南禾在副駕駛上坐定,待張兵上車後問道:「宿舍在什麼地方,以後我們在哪裡上班?」

    張兵道:「回頭安頓好了,黃姨會安排的。我是出外勤的,這些事兒我也不清楚。」

    柳南禾笑了一下,轉頭打量車窗外的景色,一個問題也不多問了。此時已經三月出頭,街道兩旁的樹木開始泛綠回春,陽光朗照,洋洋的暖意舒適之極。

    車子行駛在長安街上,走了約莫十五分鐘,然後向北轉向太平橋大街。又開了幾分鐘,拐進了一個小區。柳南禾看的分明,那小區名叫豐匯園。房子看上去雖然已經有些年頭了,可佈局很不錯,地理位置也很棒,倘若柳南禾的記憶是對的,這裡距離中國的權力中樞也只有兩三公里的距離。

    張兵將車子靠邊停下,幫方雅雅和秦一燕拿起行李,努嘴說道:「你們就住在16號樓吧,樓層有點高,恐怕有點不太方便。不過在這個地段,找個四室一廳的房子可不容易,委屈你們了。」

    柳南禾苦笑道:「豈敢,豈敢。這租金一月得六千了吧?」

    張兵搖了搖頭,卻沒有說具體的數額。上了樓,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幾人將行李放下後,張兵說:「走吧,我們回部裡,等安排好了你們再回來收拾。」

    幾人匆匆忙忙的再下樓,這回張兵卻沒有原路返回,而是向北駛到武定侯街轉而向東,走到西單北大街上回到長安街上,而後再開到部裡。柳南禾等人下了車,跟著張兵走到一棟辦公樓裡。在一個空曠的辦公室裡等了一會兒,一位穿著正裝的中年女性敲門走了進來。柳南禾看這人四十多歲,戴著一副考究的金絲眼鏡,心裡便知道她就是那位黃姨了。

    她向四人打了聲招呼,和藹的笑著問道:「路上累壞了吧?從沱濱來京城,路途可不近啊。」

    幾人急忙說不累,畢竟坐的是高鐵,車速快,車上人也不多,完全談不上辛苦。黃姨跟他們說了幾句閒話,又帶他們出了這間辦公室,搭乘另一部靠邊的電梯向上而去。柳南禾和秦一燕對視了一眼,暗想大地方的機構果然非比尋常,若非有人一路帶著,光是找到正確的地方,都要累的七葷八素。

    黃姨將他們帶到十四樓,然後停在一間辦公室的門外。這間辦公室的門口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公安部重大刑事案件偵查小組。「你們進去吧,我就不跟老梁打照面了。」黃姨笑了一下,在門口敲了兩下,隨即轉身走向電梯的方向。

    樓道很空曠,迴響著黃姨的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滿頭白髮瘦瘦弱弱的老年人探頭出來,看見四張生面孔,頓時挑著眉毛說道:「你們是誰,有什麼事啊?」

    柳南禾等人面面相覷,頓時目瞪口呆。那老人沒等他們回答,又跟著接道:「哦,想起來了,黃姐剛才交待過。你們哪個是小柳?」

    柳南禾急忙應道:「你好,我就是。」

    「進來吧,進來吧。」那人轉身進去了。方雅雅和秦一燕走在最後,順手關上了門。兩人的表情都很奇怪,因為看這人已經一把年紀了,剛才居然叫黃姨為「黃姐」。

    那人頭也沒回,卻彷彿知道方雅雅在想什麼,道:「我是少白頭,今年才四十整。黃主任四十二,我喊她黃姐很合理。」

    方雅雅吐了吐舌頭,這才看見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十多個工作人員。那些人看到柳南禾等人走進來,紛紛起身鼓起了掌,笑著打趣道:「終於有新鮮血液補充來了,咱們這個部門,已經快三年沒見過一個新人了。」

    白頭髮的人揮了揮手,一個工作人員點點頭,大聲道:「同志們,都停一下,聽老大給咱們介紹一下新人。」

    白頭髮的人沒好氣的道:「我讓你給他們介紹一下我。」

    那人尷尬的笑了一下,道:「哦,太激動了,沒反應過來。」他走到四人身前,道:「我們是公安部重案組,嗯,這裡其實是四組。我們分管的省份是長三角地區,但凡地方上有什麼破不掉的懸案疑案,我們都會幫忙去解決掉。咱們老大姓梁,名叫梁世業,之前是上海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現為公安部重案組副組長,四組組長。我叫高宏達,你們喊我達哥就行了。」

    柳南禾等人的大腦中如同遭受雷擊,頓時轟隆隆的響了起來。梁世業,這在中國的警界裡可是一個傳奇人物。在上海市從警以來,先後破掉的懸案疑案超過三百起,被譽為警界第一神探。柳南禾在警校讀書的時候,成天去找梁世業破過的案例來看,沒想到今天居然遇到真人了。只是他享譽已久,柳南禾一直以為他現在已經退休了,沒想到人家今年才四十歲,比自己的父親還要小十多歲。

    梁世業的頭髮花白,眼神卻異常凌厲,他掃了柳南禾等人一眼,道:「他們介紹完了,輪到你們了。」

    柳南禾言簡意賅的說了自己的姓名和以前的工作單位,遲偉等人如法炮製,也簡單的介紹了一遍。能進入這個專案小組的,大家都不是一般人,以前破掉的那些案子,在這裡說出去純粹是來丟人的。

    梁世業這才不著痕跡的笑了一下,道:「不錯,幾個小傢伙都很務實。」說完這話,他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柳南禾,道:「當然,也很聰明。」

    高宏達笑道:「老大,他們幾個安排給誰啊?我這空著位呢,要不……」

    其他人馬上叫了起來:「老高你這什麼意思,是不是看著這次來了倆美女,你就這麼熱情了?」

    「就是,以前讓你帶新人,你不是總說太麻煩嗎?」

    「見色忘友,你小子小心點,回頭我就給嫂子打電話。」

    柳南禾等人又愣了一下,說好的專案組呢,說好的刑偵專家呢,怎麼一個個也跟逗逼一樣?高宏達嘿嘿一笑,說:「怎麼的,我就是見色忘友,不過我是欣賞這兩位小妹子,可沒有其他的壞心思。那誰,你咋有我老婆的手機號,趕緊給我老實交代。」

    「你上回喝多了,手機又沒電,嫂子打過來叫我送你回去。說好的給我買條煙,到現在還沒兌現呢。」那人瞪著眼睛回道。

    梁世業雙手向下虛壓了一下,大家頓時安靜下來。梁世業慢慢的說道:「他們四個……還是自成一個小組吧。宏達,以後你幫忙照看著,不過不要干涉他們一切工作和生活。」

    高宏達嚴肅的點了點頭,道:「好的,老大。」

    梁世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高宏達將四人引了過去,安排他們坐在自己身旁的空座位上,又把電腦的密碼和本組人員的通聯方式給了他們,然後繼續坐下來盯著電腦查閱資料。柳南禾倒水的時候看了一眼,只見他的電腦上寫著幾個醒目的大字:「空中飛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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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空中飛屍


    這個案子的名字馬上讓柳南禾愣住了,因為去年的警情通報裡,他曾經看到過相關的資料。只是那時候他在調查另外一起案子,沒有時間去研究更多,況且那案子是在上海發生的,歸屬地不同,自然也輪不到他去指手畫腳。只是時隔一年有餘,柳南禾原以為這案子早就破掉了,沒想到至今還懸著。

    高宏達扭頭看了柳南禾一眼,道:「怎麼,剛過來就想上戰場?」

    柳南禾笑了笑,說:「我們可不是新兵。」

    梁世業似乎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突然開口道:「小柳,你們幾個一起鑽研鑽研,有什麼想法,儘管直說。」

    柳南禾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了自己面前的電腦。一個容量足足19個G的硬盤當中,咧這一系列的文件夾。遲偉看到這一幕,老臉先是紅了一下,看到文件夾上寫著一個個懸而未決的案子,這才反應過來,皺眉問道:「這麼多沒解決的案子?」

    高宏達說:「好幾個省份十多年積下來的案子,當然不少了。你剛才那表情怎麼回事,還以為我們這硬盤裡頭放著片兒呢?」

    周圍的人哈哈笑了起來。遲偉也尷尬的笑笑,道:「食色性也,人之本能。」

    方雅雅向遲偉做了個鄙視的手勢,秦一燕卻充耳不聞,靜靜的翻閱著文件裡頭的內容。柳南禾也打開了文件夾,認真地看了下去。

    這起命案發生在去年中旬,具體日期是在六月十五日。上海市浦東新區新港鎮上一家大型商場試營業,請來了一個專門的藝術表演團隊,並且發放了大量優惠券,試圖吸引顧客們的光臨。藝術表演隊是本地的,但是為了擴大知名度,商場又請來幾架滑翔傘幫忙宣傳。到了下午兩點,滑翔傘紛紛落了下來,駕駛員聚在一起,過來找商場的負責人領取當日的酬勞。可是領隊數了一下人頭,卻發現少了一架滑翔傘。

    駕駛那架滑翔傘的人姓周,是個老牌的發燒友,經驗十足,而且身強力壯。領隊給他打了幾通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再沿著他的飛行路線查了一遍,還是沒能找到他的影蹤。上海這地方幾乎沒有山林,一個大活人,斷然沒有突然失蹤的道理。領隊推測老周或許是出事了,滑翔傘墜落在了某處,急忙打電話請求警方介入調查。

    派出所的警員仔細搜尋了整整四個小時,依然沒有發現老周的下落。就這樣,四十多歲的老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的家人也發動了親朋好友四處尋找,甚至發佈了高達二十萬元的懸賞令,然而一晃三天過去了,老周還是杳無音信。

    一週之後的傍晚時分,有人在南匯滴水湖附近遊玩時,突然看到一架滑翔傘緩緩的從天邊飛來。那時天色已黃昏,湖面上風力有點強,那人正嘀咕說這時候怎麼有人玩這個,卻見那滑翔傘剛好從他頭上飛過,一股臭味隱隱約約的傳到鼻子裡,跟著又是幾隻小東西落在了他的頭髮上。

    那人伸手摸了一下,幾隻小東西卻軟軟的。抓到面前一看,竟然是幾隻蛆蟲。那人心裡既感覺驚恐又覺得噁心,急忙洗了手,趕緊打電話報警。那滑翔傘又飛了兩百多米,掛在一棵路邊的樹冠上停了下來。蛆蟲不停的掉落下來,在警員趕過來的幾分鐘時間,竟然在地面上積了一小層。

    圍觀的群眾驚呆了,因為聞著這樣的惡臭味,再加上地面上的屍蟲,不用說滑翔傘內一定是一具高度腐敗的屍體。警員到達後,支起鐵架子湊近一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頓時把那警員熏的吐了出來。又過了十多分鐘,區公安分局的法醫也趕到了現場,經過初步鑑定,此人正是此前失蹤的滑翔傘駕駛員周的盧。

    周的盧的死亡時間在一週之前,也就是說,當日他失蹤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至於是突發疾病死亡,還是被人謀殺,一開始法醫並未給出確切的答覆。六月中旬,上海的溫度已經很高了,周的盧的屍體大部分已經腐敗了,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屍蟲。儘管法醫們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可看到這一幕時,依然緊張的頭皮發麻,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兩日以後,浦東警方對外公佈,周的盧的死因是窒息,系被人活生生勒死後再拋屍的。由於這起案子造成的社會影響很大,而且他的遺體情況比較特殊,警方隨即成立了專案組,調集一切資源偵辦此案。遺憾的是,周的盧失蹤之後的去向,誰也不能提供,周邊幾個鎮上街道的監控錄像,也不能提供有用的線索。再對周的盧生前的社會關係進行調查,發現此人以前住在陝西,二十多年前來到上海打拚,在主城區有一家*絲綢產品的店舖。由於生意不錯,所以他的家庭條件也很好,平日裡幾乎從未與人發生口角,更沒有所謂的恩怨過往。參加這次表演,無非是他的個人興趣問題而已。大面積的排查過後,依然找不到合理的殺人動機和可疑對象,當地警方的偵破工作就此陷入了僵局。

    在上海市公安局的指導下,專案組又圍繞周的盧的親屬和朋友關係入手調查了一遍,可還是毫無頭緒。周的盧的遺體上,最新款的蘋果手機還塞在腰包裡。錢包裡雖然現金不多,但幾張銀行卡和信用卡都好端端的插在裡面。所以從這一方面來判斷,凶手不是因為錢而殺人。讓當地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周的盧出事前正在駕駛滑翔傘去表演,他為什麼會突然的離奇失蹤遭受殺身之禍,是什麼人能讓他在表演的關鍵時刻抽身離去。

    警方又查了他的通信記錄,但幾個電話都是正常的通話範圍,而且在他失蹤之後,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號碼打進來。多個社交軟件上,也沒有什麼可疑的信息。大海撈針一般查了足足兩個月,當地警方實在無計可施,只能向公安部求助。

    公安部第一時間便派出了調查專員前往上海指導破案。可惜的是,屍體腐敗過於嚴重,滑翔傘和周的盧的衣服上都沒有採集到任何指紋信息,擴散到周邊省份城市的排查行動也未收到有價值的回報,這起命案再次懸了下來,一直拖到了今天。

    柳南禾情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他不是神仙,各級警員也不是笨蛋,既然這案子懸到今天,自然有它難以破獲的道理。殺人總是有動機的,就算是一時間的衝動殺人,也要有個合理的解釋。據卷宗裡說,周的盧當日在天上飛著,跟其他人列成一隊,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不見了的。按理來說,半空中有一架滑翔傘飛過去,會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可是離了新港鎮上的城區,周邊的居民都說沒有注意有滑翔傘飛過去。這個情況太反常了,難道說周的盧根本就沒有飛離新港鎮,而是在飛起來沒多久後便遇害了,凶手將他的屍體和滑翔傘全部藏了起來,事後才轉移走的。

    想到這裡,柳南禾馬上搖了搖頭。這個說法站不住腳,因為現實社會沒有輕功高手,不可能在半空中殺掉周的盧。而且滑翔傘進入居民區,一定會被很多人注意到,凶手如此狡猾,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這樣自露馬腳的事情。

    那周的盧有沒有可能是自殺的呢?只有心萌死志,才有可能創造出這樣的殺人畫面。倘若他一心想要隱藏自己的行蹤,或許還有一絲絲成功的可能。可是這個猜想同樣不合邏輯,周的盧跟太太的感情很好,膝下一雙兒女也剛剛考入大學,他沒有道理選擇輕生。更何況他的屍體出現時腐敗成了那副樣子,一般的人哪會那樣去糟踐自己走後的遺體。

    高宏達挑著眉毛說:「怎麼,是不是覺得沒有頭緒了?」

    柳南禾點點頭,跟著卻又搖頭道:「有時候感覺頭緒也挺多,只是推測起來,都有點不成立。」

    高宏達道:「不瞞你說,你能推想到的理由,我們都嘗試著調查過了。答案都是一樣的,不可能。所以這起命案一定有一個藏的很深的凶手,他很高明,玩弄警方於鼓掌之間。小柳,你記住老前輩一句話,再完美的案子,都有破掉的那一天。但那一天來的是早是晚,這個可誰也說不準。」

    梁世業走了過來,一臉嚴肅的說:「宏達的意思是說,就算破不了案,也不要背負太大的心理壓力。自古至今,沒有破解的懸案多了去了。只要我們盡力而為,那就夠了。」

    高宏達笑嘻嘻的說:「還是老大有文化,說出來就是言簡意賅。」

    梁世業哼了一聲,道:「不過你後面那半句,我可不認同。不管案子破的是早是晚,它能夠破掉,都是因為有人在不斷追查。我們這些人,我們這個小組,干的就是這個活兒。」

    高宏達笑道:「老大,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沒您表達的清晰明了。」

    梁世業沒理他,扭頭問柳南禾:「卷宗看完了麼?」

    柳南禾道:「看完了。」

    「有什麼感覺?」

    柳南禾遲疑了一下,道:「頭大。」

    梁世業居然嘿嘿一笑,說:「頭大就對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21:27
2-3 再出發


    雖然到了一處辦公,大家都是兄弟同志,有什麼想法都可以直言不諱。不過柳南禾一向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他也不願意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情況下給一件懸案下定論。所以當天下班後,柳南禾將這件兇案的卷宗拷了一份,帶回了自己的宿舍。

    四個人住在一套房子裡,多多少少會有一些不方便。幸好這房子空間夠大,兩個大房間裡都有浴室和馬桶,洗漱洗衣之類的活動互不干擾,總算避免了一些尷尬問題。

    遲偉敲著二郎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樂呵呵的說:「看來上頭很重視咱們啊,這租房的成本,夠咱兩個人的工資了。」

    柳南禾打開電腦,繼續翻看周的盧被害案的卷宗。方雅雅披散著一頭秀髮走過來,坐在遲偉對面的沙發上,道:「偉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改天給咱們一件案子,咱們破不掉的話,那可就聲名掃地了。到時候他們嘴上不說,咱們也沒臉繼續待下去。」

    遲偉笑道:「哪有那麼誇張?他們那硬盤裡積了多少案子,真這麼苛刻的話,專案組早就被裁撤了。」

    方雅雅道:「那不一樣,咱們是從縣級警局過來的。」

    遲偉道:「咦,縣局出來的怎麼了,我們可不是妄自菲薄的人。」

    方雅雅俏臉一紅,道:「誰妄自菲薄了,我是說,咱們接的第一個案子,一定要來個開門紅。」

    秦一燕穿著睡衣也從臥室走了出來,不過很明顯的,她睡衣裡又把內衣穿上去了。她在方雅雅面前坐定,手裡抱著一個暖水杯,慢慢的道:「第一個案子,其實已經接到手上了,只是梁組長沒有明說而已。」

    遲偉和方雅雅都是驀然一怔,跟著瞪大了眼睛問道:「是那個『空中飛屍案』?」

    秦一燕點了點頭,道:「一定是。」

    遲偉一臉幽怨的看向柳南禾,道:「頭,你閒著沒事往人家電腦上瞅什麼?那案子沒頭沒腦,連個線索都沒有,接下它不是自找麻煩麼?」

    柳南禾笑著說:「能被專案組列為未解懸案的案子,你覺得哪個會輕鬆?」

    遲偉撓了撓頭,頓時啞口無言。進了公安部的專案組和在芒城市局最大的區別在於,他們接觸到的案子將來全部都是類似的懸案疑案,絕非以前那些輕易便能找到破案線索和殺人動機的普通案件。遲偉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角色,柳南禾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在讀書期間就對各式各樣的案件有極大的興趣,所以這種轉變反倒顯得順理成章,基本不需要思想上的轉變便能快速適應。

    秦一燕看著柳南禾,突然挑著眉毛說:「沒有線索,並不意味著案件沒有一點漏洞,只能說,凶手的殺人動機和手段,暫時沒有被別人看出來。我覺得這件案子,要從被害人的直系親屬出發,或許能夠發現一點端倪。」

    柳南禾馬上笑著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周的盧死狀過於淒慘,當地警方為了照顧家屬情緒,想必不會一直圍繞他們來調查。時日已久,破案的節奏被打亂,更不容易聯想到他們身上。所以,假如這個案子落到我們身上,我建議我們先從外圍去瞭解周的盧直系親屬的詳細情況。」

    遲偉乾巴巴的道:「頭兒,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這案子沒跑了,肯定落我們頭上。」

    方雅雅笑道:「那正好,上海我還沒去過呢。」

    秦一燕的鼻子抽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柳南禾也跟著說道:「我也沒去過。」

    遲偉愣了。從他家到上海開車只需要三四個小時,上海以前的十里洋場,他可是去了足足幾十次了。秦一燕雖然沒有遲偉那麼誇張,但上海也去過好幾次,所以聽到方雅雅和柳南禾那麼說,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空中飛屍案」的卷宗末尾,列著上海浦東公安分局幾位刑事警察的名字和聯繫方式,證明他們並未放棄對這件案子的追蹤調查。柳南禾拍了一張照片,又跟秦一燕等人簡單的討論了一下自己的觀點,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各人便回去休息了。

    睡到凌晨兩點,柳南禾突然從夢中驚醒。起來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點點燈光,想到自己現在身在首都,成為公安部專案調查組的一員,他竟然有一種似夢似幻的感覺。坐了半個小時,柳南禾還是毫無睡意,便換上衣服下了樓,出了豐匯園小區,一路走向長安街。

    深夜的長安街靜謐安詳,偶爾有幾輛車子駛過,卻也保持著平緩的車速。沒有人鳴笛,也沒有人停頓,一輛巡邏的警車閃爍著警燈從街上駛過,在柳南禾身邊停了下來。

    下來的警察問了一下柳南禾的身份,又核對了身份證號碼,見他也是警務系統的一員,便客氣的說了聲打擾,繼續上車巡邏去了。柳南禾慢慢的走在街道上,用力嗅著帶著寒意的涼風,感受著帝都不一樣的氛圍和味道,直到四點多鐘才返回住處繼續翻閱那件案子的卷宗。

    次日起來,秦一燕似乎知道柳南禾出去過,似笑非笑的問:「大半夜的,出去幹什麼了?」

    柳南禾笑著說:「有點文人思緒,出去感慨一下。」

    秦一燕道:「收起來吧,等以後退休了才感慨也不遲。」

    柳南禾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幾人在小區外面的早點鋪吃了早飯,再搭乘公交車前往自己的辦公室。車程只有兩站路,奇妙的是,正好經過中國最偉大的那幢門樓。柳南禾坐在右手邊的位置,靠窗只能看到英雄紀念碑,方雅雅和秦一燕看到門樓上偉人的大幅掛像,下意識的抬起右手敬了個禮。

    來到部裡,梁世業還沒有過來。高宏達跟他們打了聲招呼,隨即笑呵呵的說道:「小柳,你們的工作證已經製作好了,回頭下去領一下。對了,既然你們都不是新兵,梁組長就給你們安排了新任務。領了工作證,回去收拾一下衣服,今天就出發吧。」

    柳南禾道:「是那個案子麼?」

    高宏達毫不遲疑的點頭道:「不錯,就是那個案子。」

    柳南禾應了一聲,帶著秦一燕等人下去領取自己的工作證。證件用的都是他們在芒城市局時的照片,怪不得效率如此之高。領完證件,幾人又*了幾張前往上海的高鐵車票,便匆匆忙忙的回去打包行李。

    遲偉嘆了口氣,道:「這辦公室的椅子還沒暖熱呢,直接就出差了。梁組長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哦,哪能這樣趕鴨子上架的?」

    方雅雅笑嘻嘻的說:「偉哥,你抱怨什麼?你沒看見今天組裡好多人都沒來麼?」

    遲偉愕然道:「還真是,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那麼大的辦公室,好像就老高和其他幾個人在。別的人呢,是不是都遲到了?」

    秦一燕道:「多顯然,昨天是為了歡迎我們才過來的。每個人手上都有案子,應該都去忙了吧。」

    遲偉聳了聳肩,道:「我彷彿看到了我們未來的樣子。」

    收拾好了行李,四人搭乘地鐵前往京城南站。坐上高鐵,梁世業的電話打到了柳南禾的手機上。「小柳,到了上海注意一下,案情方面,不要跟當地的同事保持太多的接觸,會影響你們的獨立判斷。」

    柳南禾微微一怔,道:「是。」

    梁世業道:「別多想,地方上的同志辦案思路容易僵化,太過依賴技術手段和信息手段。其實,案子匯報到公安部這邊,反而都要用返璞歸真的角度去處理。返璞歸真,意思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你以前破掉的案子我打聽過了,完成的很不錯,希望這一次你也不要讓死者失望。」

    「不要讓死者失望」。這句話彷彿一聲驚雷迴蕩在柳南禾的大腦中。偵破命案,不是為了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也不是為了平息輿論的怒火,而是為了給死者一個交代,讓他離開人世間的真想大白於天下。

    「是,梁組長,我記住了,謝謝你。」柳南禾誠懇的說。

    「以後叫我老梁吧,要麼,就叫梁老師。」梁世業說完這句話,就掛掉了電話。他沒有提醒柳南禾等人注意安全,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小子,在明傳縣的時候都敢跟當地最大的黑老大對著干,什麼風浪沒見過。

    柳南禾收起手機,扭頭看向秦一燕,道:「梁組長的意思和我們差不多,這案子確實要從另一個角度去調查,反而能夠找到一點眉目。」

    秦一燕靜靜的笑著說:「旁觀者清,他一定比高宏達他們看的更清楚。」

    遲偉納悶的問:「那他為什麼不提醒他們?」

    柳南禾搖搖頭,道:「破案的思路靠的是自己去領悟去發現,光靠提醒是沒有用的。這次的案子或許能破掉,以後遇到所有的案子,或許都無法再破掉了。」

    「為什麼?」

    「因為他心目中的破案節奏被打亂了。」柳南禾嚴肅的說。

    這種說法聽起來很玄乎,但這就是事實。條條大路都通向羅馬,可必定有最為便捷的那一條。倘若有人提醒某個路人可以從哪條路走向羅馬,那他走過之後就不會再留意其他的路途。因為這條路他走過,並且成功抵達了目的地,這就形成了一種呆板而固定的思路。

    這是人類和其他動物本能之一,千百年來,始終植根於大腦之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21:28
2-4 殺人滅口

車到上海虹橋,幾人下了車,再轉乘地鐵前往浦東公安分局。這邊已經收到了公安部專案組的通知,專門安排了兩名工作人員來對接。

柳南禾讓他們把最近一段時間調查的資料拿過來,其他的什麼都沒問,借了一輛民用轎車便帶著秦一燕等人開往新港鎮。到了這邊,派出所的人也來了。他們先是客套的說了幾句辛苦了之類的話,然後才步入正題,說周的盧被殺後,他家的絲綢商店經營不善,眼下已經周轉給了別人。家裡一雙兒女也退學了,目前都在主城區裡工作。男孩子做金融,女孩子做人事行政。周的盧的太太也找了個保姆的工作,吃住都在僱主家中,除了過年的時候,基本不怎麼回他們在新港鎮上的家裡去。

方雅雅疑惑道:「就算周的盧出事了,他們家裡也應該有些錢的,怎麼好端端的大學都不讀了?」

派出所的同志尷尬的說:「具體的,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破不掉案子,周家人對警方很不友善,經常一問三不知,時間久了,我們也不想自討沒趣。」

柳南禾心裡清楚,派出所處理的都是一般的尋常案件,殺人這種刑事案一旦轉移到了公安局那邊,他們也樂得輕鬆,不會再花費大量的精力去處理了。

秦一燕留在新港鎮派出所研究當初的屍檢報告,柳南禾帶上方雅雅前往周的盧生前所住的小區,以記者的身份前去打聽那起命案的情況。遲偉也有任務在身,即調查那幾位滑翔傘發燒友的情況,看看他們平日裡跟周的盧是否有經濟往來或矛盾糾紛等等。

周的盧生前住在一個居民改造小區裡,名字雖然很土,可檔次卻不低,在新港鎮上,是房價第二高的地方。從這一點來看,周的盧以前的經濟情況確實很不錯。可惜剛剛過了一年,他這個家道就徹底破落了。柳南禾先來到周家的門前,門上貼著春聯,但敲了敲門,始終沒有人應聲。

又敲了一會兒,隔壁的住戶探出一個老人說:「別敲啦,他們家沒人。」

柳南禾看那人大約六十來歲的年紀,道:「大爺,周家人過年也沒回嗎?」

那大爺道:「回了,貼了春聯就走了。房子租給旁人住的,現在還沒回來呢。」

柳南禾從兜裡摸出證件,在大爺面前晃了一眼,含糊其辭的說道:「大爺你好,我們是市裡電視台的記者,聽說咱這邊去年出了個命案,到現在還沒破,所以過來採訪一下。您是周先生的鄰居,方便跟我們聊一會嗎?」

那大爺連連擺手,道:「不方便,不方便,我才不要上電視。」

柳南禾挑了一下眉毛,方雅雅搶著說道:「大爺,不上電視的,連聲音也不會錄進去。您看,我們連機器都沒帶。」

大爺還是擺手道:「現在手機都可以錄像錄聲音,哪還用帶機器啊。我年紀大了,很多事都記不清楚,你們去找別人打聽吧。」

說完這句話,大爺就匆匆的把頭縮了進去,乾脆利落的關上了門。方雅雅皺眉道:「頭,這什麼情況,怎麼提起周家人就跟見了鬼似的?」

柳南禾嘆了口氣,道:「新年剛過了不久,在這提死人的事,可能是覺得晦氣吧。」

再敲響另外一戶人家的門,那邊根本沒開門,在裡頭沒好氣的吼了一聲:「家裡沒人,別敲了。」柳南禾無言苦笑,只能帶著方雅雅下了一層樓,去找樓下的街坊鄰居問個明白。

下了樓梯,迎面遇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小夥子似乎剛從網吧打遊戲回來,正對著手機向朋友發脾氣:「我都說了,中路你幫我兩波,我肯定把對面打爆的。人家打野來了五次,你他媽一直在野區瞎逛,現在還埋怨我坑了你晉級賽。」

柳南禾馬上笑著接道:「中野聯動,才是勝利的法子,你那朋友,水平不高吧。」

那小夥子游移不定的看看柳南禾,又轉臉看看方雅雅,頓時撓撓頭笑了起來,道:「不高,白銀段。」

柳南禾心裡有數了,既然能排在一起玩遊戲,說明這哥們兒的水平也不高。不過他對遊戲沒有多大的愛好,況且工作繁忙,根本沒有時間玩遊戲。只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從新聞客戶端上多多少少看過類似的視頻,所以才能說出中野聯動那幾個字來。

方雅雅笑道:「我們是市電視台的記者,請問你家裡有人嗎,我們能不能過去聊會天?」

那小夥子愣了一下,道:「沒人。」說完又扭頭看了方雅雅一眼,從兜裡摸出鑰匙開了門,讓柳南禾和方雅雅進去了。柳南禾幽怨的看看方雅雅,看來這年頭說話再中聽也架不住美女的魅力啊。等柳南禾和方雅雅在沙發上坐下來,年輕人又去洗了兩個蘋果遞過來,柳南禾不客氣的接了,道了聲謝,問家裡人都去幹什麼了。

年輕人道:「也沒幹啥,在鎮上開了個店,不到晚上不關門的。」

方雅雅道:「那留你一個人在家,他們就放心啊?」

年輕人不屑一顧的撇撇嘴,道:「那有啥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了。」

方雅雅故意道:「我咋聽說去年你們這裡出了命案,有個人被人害死了。」

年輕人道:「什麼啊,人是我們小區的人,就住在我家樓上。不過可不是死在我們這裡的,離這兒遠著呢。」

方雅雅道:「姐姐跟你說實話吧,我們這次過來,就是來採訪去年那命案的。你還沒成年吧,去年的事兒,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小道消息?」

年輕人撓了撓頭,道:「原來你們是記者啊。我還以為……還以為……周叔是死在外面的,去年警察也來小區調查過,我們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不過聽小區裡的老人私底下念叨,說周叔這幾年搞集資,弄了大家不少錢。我們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也投了幾萬塊錢,我爸要了好幾次,一分也沒要回來。」

方雅雅道:「周先生是開絲綢店的,這個你們知道吧?」

年輕人道:「知道啊,小區裡的人都知道。那店幹了十幾年了,生意好著呢。」

柳南禾皺眉道:「周的盧集資的事情,警察去年有沒有調查過?」

年輕人攤了攤手,說:「那誰知道啊?我又不敢去問他們。我爸有回說姓周的坑死人了,我覺得吧,那錢肯定是打水漂了。不過區區幾萬塊錢,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兒。」說完這話,年輕人得意洋洋的看向了方雅雅,似乎在炫耀自家的經濟情況。

方雅雅很配合的笑了笑,眼睛裡也放出了亮光,繼續追問道:「你們這棟樓裡,還有誰投錢了?」

年輕人蹙起眉頭想了片刻,道:「這個……這個我真不知道……周叔失蹤後,大家都很著急,他們家門口圍了幾十號人,有人罵他畏罪潛逃,有人罵他賴賬不還,當時我瞄了一眼,反正我們這一層和樓上那一層的人,他們都投了。」

柳南禾明白了,怪不得樓上那老先生不願意多說話呢,原來除了表面上的命案,背後還有非法集資這檔子事。可是浦東這邊的警方提交上去的案情說明和調查報告上,為什麼一再忽略這麼重要的訊息呢?方雅雅眨了眨眼,並未多說什麼,可柳南禾心裡已經明白了,這種集資,搞不好又有本地的領導們攪在裡面。雖然名義上說公檢司法都是獨立運轉的,可他們的財政撥款都是地方政府劃轉的,單位的一把手也在地方領導的分管之下,領導們說一,他們未必敢說二。

牽扯到地方官員,這事情就複雜了,因為柳南禾他們是來查案的,不是來反腐的。又跟那年輕人閒聊了幾句,問他要了他父親的手機號碼,柳南禾帶著方雅雅離開了那個小區。回到車上,柳南禾把非法集資的事情轉告給高宏達,高宏達笑著說:「這個線索沒有用,我們已經追查過了。確實,這案子牽扯到一些地方官員,不過這些線索我們移交給紀委方面了,不用刻意追著查下去。你要記住,反腐不是查到某個人就抓某個人,而是摸清他們的脈絡,將一根繩上的螞蚱一網打盡。這是需要時間的,南禾,一是一,二是二,必須用辯證的眼光看問題。」

柳南禾應了一聲,仔細琢磨著高宏達的話。回過頭來,又想想梁世業之前交待的話,這才想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想要破案,離不開地方官員的支持,如果揪著他們的小辮子不放,只會給自己的查案過程增添無盡的困難。所謂辯證眼光看問題,無非就是各司其責。官員們牽涉到非法集資的事情,乾脆拋在一邊,只要他們跟周的盧的命案沒有直接關聯,柳南禾權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就完事了。

紀委不是吃乾飯的,公安部重案組移交過去的線索,他們肯定不會等閒視之。

方雅雅反駁道:「那也不能一刀切啊。誰知道是不是涉案的官員為了自保,故意找人殺了周的盧,以此來保全自己呢。」

柳南禾道:「有這個可能性,不過,可能性非常小。」

「為什麼?」方雅雅不服氣的問道。

柳南禾道:「給非法集資站台,就算牽涉其中,最多也就是降級警告訓誡一類的懲罰。再嚴重一點,無非是掉烏紗帽坐幾年牢。買兇殺人,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當官的都是人精,通常不會犯這種弱智的錯。」

方雅雅噘嘴道:「誰說的,你沒看新聞上報導過,有些官員確實買兇殺人了呢。最離譜的那個,還是自己動的手,就內蒙古的那位大領導。」

柳南禾笑了笑,道:「那只是個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21:28
2-5 很黃很暴力

    不好意思各位,弄了個小公司,最近一直都很忙。稿子寫的斷斷續續,所以沒有準時更新,很抱歉。

    寫書只是業餘愛好,筆者也有自己的生意和生活,請體諒。這本書不會收費的,有興趣的可以養肥了慢慢追。這段時間忙完了,一定會爆更趕上。

    當天傍晚,一臉凝重的遲偉回來了。看見柳南禾便神神秘秘的把腦袋湊過去,低聲嘀咕了幾分鐘。等他們二人說完了,方雅雅才噘著嘴說道:「好啊,偉哥,我是你們的拖油瓶嗎?一起出來辦案,把我撇下算什麼?」

    遲偉尷尬的笑了笑,說:「不是,雅雅,我們談的你不方便聽。」

    方雅雅撇嘴道:「有啥不方便的?」

    遲偉道:「死去的周先生,他是個玻璃。」

    方雅雅滿臉疑惑,驚訝的看向柳南禾。柳南禾嘿嘿笑著,卻一個字也不說。遲偉撓著頭,道:「周的盧的性取向不正常,他啊……」遲偉的臉上露出了反胃噁心的表情,看得出來,他打聽到的消息應該都是重口味的。遲偉越是這樣的表現,方雅雅就越是好奇。要知道,周的盧到處落蛆蟲的高度腐敗屍體的照片她都看過了,還真是不能相信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遲偉感到噁心。

    遲偉明顯不想再說下去,沖柳南禾努了努嘴,便扭頭坐在沙發上去了。這個住處是新港鎮派出所的工作人員給安排的,是一家中等檔次的賓館套房。秦一燕十五分鐘之前打過電話,說她在派出所的食堂吃過飯了,一會就要過來。

    方雅雅一臉熱切的來到柳南禾身邊,扯著柳南禾的袖子說道:「頭兒,你跟我說說啊,到底怎麼啦?」

    柳南禾無奈的坐了下來,道:「好奇害死貓,你這丫頭,連這個都不懂嗎?」

    方雅雅嘻嘻笑道:「那我不管,女人天生就是好奇心強的動物。」

    柳南禾還沒開口,桌子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搭眼一看,電話是秦一燕打來的。接通電話,那邊傳來秦一燕急促的聲音:「南禾,有兩個人跟蹤我。」

    柳南禾急道:「你在哪?我馬上過去。」

    方雅雅和遲偉聽到柳南禾語氣嚴峻,也頓時緊張起來。秦一燕說了個方位,馬上把電話掛斷了。柳南禾快速走到餐桌旁,順手抄起一把水果刀,急匆匆的向樓下走去。遲偉和方雅雅剛想跟過來,柳南禾低聲道:「你們留在這裡,有什麼異常情況,馬上上報高組長那邊。」

    遲偉和方雅雅頓時明白了柳南禾的用意,他是擔心有人調虎離山,過來把他們的暫居處給端了。雖然這邊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可是公安部的特派員被人抄了老窩,那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待柳南禾匆匆下樓,方雅雅皺眉道:「這地方是派出所的人給咱們安排的,誰會這麼快盯到我們頭上來?」

    遲偉冷哼一聲,道:「還能有誰,肯定是地方上的人把我們賣了。」

    方雅雅想了片刻,搖頭說道:「不可能,如果他們這麼做,那不是不打自招嗎?頭兒剛才還說過,地方官都是人精,他們不會幹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遲偉轉念一想,這個說法確實有道理,便打消了向上頭告狀的念頭。方雅雅走到窗邊,眉頭緊鎖著望著窗外。隔了一會兒,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轉頭問道:「偉哥,你下午不是去拜訪那些滑翔傘發燒友嗎?」

    遲偉道:「是啊,頭是這麼安排的,我當然照辦了。」

    「拜訪了幾個人?」方雅雅追問道。

    遲偉打開手機上的記錄,翻開一看,道:「七個,我告訴你啊,沒水分,全部是貨真價實的調查。」

    方雅雅秀氣的眼睛突然猛的一瞪,道:「問題就出在這裡。我們是今天剛過來的,他們事先又不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怎麼會全部都在新港鎮上等著你去問話?還有,七個人的調查,只用了四個小時,你不覺得這個效率有點不合常理嗎?」

    遲偉恍然大悟,道:「你是說,派出所有內鬼?」

    方雅雅點頭道:「肯定有!」

    遲偉道:「我就說嘛,一般的命案之所以成為懸案,肯定是地方上的警員不給力。你看我們在芒城的時候,從來就沒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案子。」

    方雅雅不耐煩的道:「好啦,偉哥,別在這自吹自擂了。你下午調查的資料呢,先拿給我看看,一會兒頭和一燕姐回來了,我們再商議下一步的對策。」

    遲偉頓時臉上一紅,道:「算了,還是等他們回來了再說吧。雅雅,不是我想瞞著你,實在是周的盧做的事情太荒唐了。」

    「咋了?」方雅雅道,「很黃很暴力?」

    遲偉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道:「不錯,這幾個字很符合,真的很黃很暴力。」

    但不管方雅雅如何死纏硬打,有關周的盧的事情,遲偉還是一字不說。方雅雅問了幾遍自己心裡也明白了,偉哥這不是在防著自己,而是生怕自己聽了心裡頭接受不了。這是為自己好。因為有些命案背後的東西,甚至會改變一個警察的天性,讓他也變成一個病態的人。對於一個小女警來說,遲偉的做法其實是一種保護行為。

    柳南禾現在可沒空去考慮這些,下樓之後,馬上健步如飛的跑向秦一燕說過的那個地方。此時剛剛九點左右,大城市裡依然燈火通明,可在距離上海城區幾十里外的鄉鎮上,有些路段就只有兩排昏黃的路燈。行人稀少,大概是因為天氣還很寒冷的緣故,就連路上的車輛也少的可憐。

    跑了幾分鐘,一臉驚惶的秦一燕從一個房屋的拐角處跑了出來。看見柳南禾,秦一燕馬上停下腳步,急速喘了口氣,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望著拐角那邊。兩個黑影跟了出來,看到秦一燕身旁多了一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掉頭走了。柳南禾拔腿想追,秦一燕眼疾手快,一把攔了下來,道:「別追了,他們有槍。」

    柳南禾大吃一驚:「有槍?那更得追了。」

    秦一燕無奈道:「你赤手空拳,拿什麼追啊?」

    柳南禾這才反應過來,道:「馬上通知浦東分局,這樣的危險人物,可不能輕易放過了。」

    秦一燕點點頭,心有餘悸的撥打報警電話。可按了兩個數字,又慢慢的停了下來。柳南禾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幾步,走到跟那個拐角處相平的位置,只見那是一個細小的胡同,裡面亮著一盞路燈,裡頭卻空無一人。

    秦一燕的胸口急速起伏著,看來剛才這一場追逐,把她嚇的不輕。柳南禾退了回來,道:「怎麼不報警?」

    秦一燕道:「我突然覺得,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

    柳南禾心中一凜,道:「你是說,他們知道我們是京裡來的警察?」

    秦一燕道:「很有可能。因為從出了派出所,他們就跟上我了。」

    柳南禾想了一下,冷笑著說道:「這是好事,因為他們這樣跳出來,證明他們跟周的盧的死有關。只要把周的盧的案子破了,他們想跑也跑不掉。」

    秦一燕舒緩了一下自己的氣息,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此時報警去查他們,反而會弄的他們狗急跳牆,搞不好會傷及無辜。就算他們畏罪潛逃,對於我們來說同樣得不償失。」

    柳南禾道:「嗯,有道理。不過,之前部裡已經派人查過了,他們沒有離開這裡,那就說明他們的家庭或者事業都在這裡。如此一來,我們的調查範圍就縮小了一大半。」

    秦一燕沉吟道:「可是以後調查起來,難度也就更大了。」

    柳南禾沒有接口,因為他心裡頭很清楚,秦一燕說的其實不是難度,而是人身安全的威脅。畢竟對方犯的是命案,今天敢持槍追趕秦一燕,明天就敢悄悄的把他們暗殺掉。這叫狗急跳牆,擱在哪個時代都有可能會發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21:28
2-6 因為你比較有經驗


    吃了這碗飯,心中浩氣長存,是不可能被這樣的宵小之徒唬退的。柳南禾和秦一燕提高警惕,徑直走回下榻的賓館。行跡已破,也不用再刻意兜圈子了,反正對方應該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住處。

    回到房間,方雅雅急忙抓著秦一燕的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一燕簡單的說了一遍,又提醒大家以後行動的時候多加小心,然後才坐下來喝了口水,慢慢的說起了周的盧一案卷宗上的某些問題。此案沒有什麼疑凶,所以卷宗上所列的,通常都是一些調查問話,沒有太多的參考意義。可秦一燕在周的盧的屍檢報告上,卻發現有一句異常詭異的話。

    那句話是:「經查詢對比死者歷年來的醫療狀況,生前身體健康,心理素質良好。」

    方雅雅馬上反應過來,道:「不對,如果真是這樣,法醫沒有必要特別註明這句話。」

    秦一燕點點頭,道:「我的判斷是,這是法醫故意留下的線索,看看前來查案的警察是否能發現其中的貓膩。」

    遲偉皺眉道:「法醫法醫,吃的也是公家飯,為什麼不直接跟辦案的刑警挑明這個事兒?」

    方雅雅沒好氣的白了遲偉一眼,道:「你在芒城的時候,敢不敢跟大隊長對著干?」

    遲偉尷尬的笑道:「不敢。」

    方雅雅道:「那不就是了。這案子肯定牽扯到警隊領導,搞不好還有分局領導,所以法醫才不敢坦蕩蕩的說出來。」

    秦一燕道:「不錯,他能這樣留下可疑的痕跡,其實已經擔了風險。法醫也是人,也有一家老小,我們可以理解,就不要求全責備了。」

    柳南禾始終沒有說話,直到這時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明天,我去調查周的盧生前的醫療情況,你們三個,直接去主城區找周的盧的子女和太太。如果問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那也無所謂,在城區溜躂溜躂就行了。」

    三人頓時明白了柳南禾的用意,這個頭兒,又要把所有的危險自己背上了。看到三人幽怨的眼神,柳南禾馬上笑了起來,道:「別,你們誤會了。這是為了麻痺對方,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在你們身上,降低他們的警惕性。好了,這個事兒就這麼定了,再說,我在這裡有熟人,他會幫上忙的。」

    三人愣了一下,在上海有熟人,怎麼以前從來沒聽柳南禾說過呢?

    柳南禾是頭兒,他拍板決定了,三人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跟著遲偉說起他的調查結果,方雅雅一聽便滿臉通紅,暗罵周的盧不是個東西。原來這人生前名聲極佳,是個眾人交口稱讚的好好先生。可他背後的另一面,卻藏的極為隱秘,甚至與他朝夕相處的太太,都不知道這一點。

    周的盧是個性取向不正常的男人。以前資訊條件閉塞,對於那方面的事情不被理解,他表現的還算中規中矩。自從家裡的條件好了起來,再加上互聯網的普及,他開始沉迷於同性之愛。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淺嘗輒止,在小型的圈子中小心翼翼的戲耍玩鬧。時日久了,新鮮感越來越少,他便開始將目光放在一些小鮮肉身上。

    據他的滑翔傘玩伴交待,周的盧額外有四個同居的男友,都是南匯那邊的在校大學生。周的盧給他們單獨租了酒店式公寓,只要心癢難搔,便會過來找他們玩個痛快。所謂同性才是真愛,異性只是傳宗接代。周的盧玩的越來越瘋,也玩的越來越野,根本無心照料店裡的生意,以至於生意逐漸走了下坡路。

    眼看著經濟條件一日不如一日,周的盧不知反省,反而想藉著民間借貸的東風,也趁機撈那麼一筆。他內心齷齪骯髒的一面不為人知,本著十幾二十年的老交情,大家對他很是信任,一時間親朋好友都把流動資金放在了他這邊,每個月領點紅利完事。可大家做夢也沒想到,周的盧居然將這些錢中的大部分都用在了兩位從泰國過來的變性人身上,每天跟他們打的火熱。餘下的一小部分錢倒是真的投了出去,可惜遇到了老賴,除了收到幾筆可憐的利息,連本金都沒要回來。

    後來有人急需用錢,找周的盧要回本金,周的盧拆東牆補西牆,勉強把這筆錢還了回去。可如此一來,他的窘迫情況為眾人所知,紛紛過來找他討回自己的本金。周的盧疲於應付,苦不堪言,一邊想方設法補窟窿,一邊藉著玩滑翔傘的機會掙點小錢過日子。

    秦一燕聽到這裡馬上挑起了眉毛,扭頭看著柳南禾說:「卷宗裡面,這些信息一句都沒有提到過。」

    柳南禾道:「今天我們去那個小區問過了,確實有不少人借了錢給周的盧。可是他們不願意多說,應該事先被警告過了。」

    秦一燕粉面生寒,冷笑著說:「看來,這裡面的水挺深的啊。」

    柳南禾笑道:「挺好的,既能追查命案真兇,又能挖出幾個害群之馬。」

    方雅雅的關注點似乎並不在這裡,而是詫異的看著遲偉問:「偉哥,這就是你說的很黃很暴力?」

    遲偉納悶的反問道:「難道還不夠嗎?」

    方雅雅撇了撇嘴,道:「差得遠了,你不知道,還有一種圈子叫耽美文化呢。他們裡面啊,講的都是這些事兒。」

    遲偉嘿嘿笑了:「哥也不是老封建,《斷背山》也看過兩三遍。對於任何取向,咱不帶有色眼鏡看人,只要他們心甘情願就行。」

    方雅雅又聊了幾句閒話,先行回去洗澡了。等方雅雅進了房間,遲偉才低聲道:「其實剛才說的還不夠,周的盧那群人,個個都他媽是變態。同性之間也就算了,還弄上一群金毛狗在那玩。媽的,不瞞你們說,我聽完差點就吐了。」

    柳南禾的表情顯得也有點反胃,只是硬生生的忍住了。秦一燕面上一平如水,似乎一點異樣都沒有。遲偉看了一會,情不自禁的沖秦一燕豎起了大拇指。秦一燕淡淡的說:「這不算噁心的,有些時候屍體檢查,看到的東西更噁心。」

    柳南禾擺了擺手,道:「打住,打住,這個話題不要再說了。」

    秦一燕笑了笑,說:「怎麼,你扛不住了?」

    柳南禾苦笑著認輸道:「嗯,饒了我吧,我胃口淺。」說完這話,柳南禾又神情嚴肅的問遲偉:「這些事情,應該是很隱秘的,你怎麼一出馬就查出來了?」

    遲偉道:「因為我厲害啊。」嘴上是在打趣,實則是因為遲偉發現一個滑翔傘發燒友的家中放著一些比較敏感的藥物。他在警校學習的時候研究過類似的知識,知道那些藥是控制艾滋病毒的,便故意套那人的話。那人驚恐之下,便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只不過他是跟周的盧在一起亂搞過,又不算違法行為,加上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遲偉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最後客客氣氣的告辭了。

    秦一燕道:「如此說來,周的盧生前包養的那幾個男大學生,也要去查一查。還有那兩個泰國來的,也有點不大對勁。」

    柳南禾笑呵呵的看向了遲偉。遲偉渾身一機靈,頓時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老大,你別玩我,不會還叫我出馬吧?」

    柳南禾笑道:「我得去查周的盧的醫療情況。他們對女性沒興趣,所以一燕和雅雅去了也沒用,那不只剩下你一個了?」

    遲偉委屈的像受氣的小媳婦兒一樣,道:「要不,我去查他的醫療情況,你去……」

    柳南禾搖頭道:「那不行。」

    「為啥?」遲偉目瞪口呆的問道。

    柳南禾笑的有點兒壞,道:「因為你問這個有經驗。」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1 07:16
2-7 冒充警察

    次日一大早,柳南禾便出門了。他在鎮上找到一個小商店,借用店裡的公用電話打給了周的盧屍檢報告上的法醫。那法醫接到陌生人的電話似乎並不吃驚,彷彿心中早有預料似的。柳南禾也未隱瞞身份,直截了當的告訴對方,自己是京城那邊派來的專案組人員。法醫笑了笑,語氣極為淡定的說:「昨天就聽說你們下來了,我盤算著,如果你們真是專業的,這兩天也應該給我打電話了。」

    柳南禾笑道:「看來您是足不出門,運籌千里啊。」

    法醫嘆了口氣,他似乎在開車,此刻將車子靠邊停了下來。「什麼運籌千里,只是掌握了一些不好明說的疑點罷了。問吧,這位警官,你想知道點什麼?」

    柳南禾沉吟了片刻,道:「這件命案,一開始是誰主辦的?」

    法醫明顯愣了一下,他原以為柳南禾會打聽周的盧的屍檢疑點,卻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話頭一轉,問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主辦警官?卷宗你們還沒看嗎,那上頭不是列著呢。」

    柳南禾呵呵笑道:「屍檢報告上不是也列著您的名字嗎,可是依然有不少問題存在。」

    法醫明白了,卷宗上列著的名字,未必是真正的偵辦人員。他吸了口氣,搖頭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法醫,偵辦命案的時候,並沒有時刻在場,所以不清楚當時的帶隊領導到底是誰。」

    柳南禾知道他在說謊,因為偵破命案需要法醫的大力協助,這一點從他們在芒城時跟秦一燕密切合作就已經熟知於心了。可是他也不能求全責備的埋怨法醫不坦誠,因為明哲保身是人類的本能,萬一這案子破不掉,他這個法醫還要好好生活。吐露的太多,到時候會惹禍上身的。柳南禾笑了笑,說:「好吧,我理解你的苦衷,那麼,就簡單說一說周的盧的屍檢情況吧。你究竟發現了什麼問題,沒有寫在屍檢報告上?」

    法醫頓了幾秒鐘,道:「我不是提示過了麼?這個問題,你們需要去疾控中心找線索。」

    柳南禾道:「我已經在路上了,不過在此之前,想跟您多瞭解一點詳情。」

    法醫沒有接口,似乎在思考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過了足足一分鐘,他才用一種壯士斷腕般的悲嗆語氣低聲道:「好吧,我坦誠以待。不過打完這個電話,你們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向任何人吐露我的個人情況。我不想立功,更不想獲罪,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醫務人員。」

    儘管隔著話筒,但柳南禾明顯察覺到了法醫的鼻翼和嘴唇在抽動。也許還有幾句話他沒有說出來。除了這些身份之外,他還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別人的孩子。萬一招致打擊報復,對他的家庭來說,那可是滅頂之災。柳南禾意識到了這些,馬上嚴肅的補充道:「你放心,我以人格擔保,沒有人會事後追責,將棍子打在你頭上。否則,我們組裡誓不罷休,一定抗爭到底。」

    法醫點了點頭,道:「好,我相信您。」

    周的盧的屍檢報告確實寫的不明不白,所有的記錄,基本是參照當日他的死亡情況列出來的。由於屍體腐化情況過於嚴重,法醫檢查時也不能再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加上當日領導首先要求法醫鑑定死者是否為周的盧,所以法醫在採集了毛髮和部分骨骼之後便去重點進行DNA比對了。這些流程走完,法醫才有時間去照料周的盧的遺體。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法醫畢竟是從警校裡出來的,他突然想到一個很可疑的問題。

    死者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莫名其妙失蹤了一個星期,這說明殺人的凶手不想這麼快讓他出現在眾人面前。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如果要殺人滅跡,乾脆利落的將屍體徹底掩埋或者化學毀滅不就完了,幹嗎最後還要把他的屍體放在滑翔傘上飛到南匯湖?法醫百思不得其解,他感覺凶手並不想隱瞞周的盧的死訊,反而是刻意想讓大家知道,這個人死了,屍體就在這。

    法醫情不自禁的望向瞭解剖台,他以自己的常識察覺到,這案子很古怪。這具屍體身上,或許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等待發掘。但就在此時,區局領導突然打來電話,要求他們尊重死者家屬的意願,將遺體儘管收整,等待案子定論後火化入園。

    事出反常必然有鬼,法醫在收整週的盧遺體的過程中,悄悄的採集了一部分生物標本,自行去做了檢測。這一檢測,差點把他嚇出心臟病來。原來死者不僅是個艾滋病人,身上還患有多種惡性腫瘤,尤其……尤其是生殖系統方面。

    儘管周的盧已經死去一週時間,身上的病毒也大部分消亡殆盡,可法醫還是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去沖了個澡,又去買了一些快速阻斷藥吃了。過了兩三個月的時間,法醫檢測自身沒有感染病毒,這才放下心來。

    柳南禾皺眉道:「這麼說,那個時候你就查證過周的盧的個人情況?」

    法醫遲疑著回答道:「其實,也就是打聽一下。我有個同學,他在疾控中心工作,說起周的盧被殺案的時候,他提醒我說要小心一點,那位商人在那邊是有管控記錄的。」

    柳南禾明白了。他沒有再問什麼,因為這位法醫既不是鋒芒畢露的尖兵,也不是老奸巨猾的老油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儘量不得罪單位的領導和同事,在上頭那個層面,萬一將來東窗事發,他所做的小手腳,也給了自己脫罪的理由。簡單來說,這叫厚黑學,也是一種小聰明。

    掛斷電話之前,柳南禾還是向法醫做了一個保證,不管這案子後情如何,沒有任何人會追究他的個人責任。儘管法醫不知道柳南禾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可這個保證依然讓他長出了一口氣。把手機裝回兜裡,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臂在顫抖,眼睛和鼻頂也酸酸的,彷彿眼淚隨時都能肆意流下的感覺。

    柳南禾在路邊吃了點早餐,徑直打車前往城裡的疾控中心。到達那裡的時候,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還沒有上班。柳南禾溜躂著找了個報亭,買了一包煙,靠在路燈旁邊抽了一支,又等待了大半個小時,才看到疾控中心的電動門開了一個邊角。

    好在門口沒有保安亭,柳南禾大步走進去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盤問或阻攔。按照路牌的標識,柳南禾一路來到三樓,找到掛有艾滋病預防控制中心字樣的辦公室。辦公室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中年婦女坐在電腦前玩手機,對著屏幕嗲嗲的說道:「人家不管啦,那個粉紅色的包包,今天一定要下單買給人家。」

    柳南禾敲了敲門,那中年婦女一臉不耐煩的扭過頭,看到柳南禾是個年輕的生面孔,馬上板著臉喝問道:「你誰啊,什麼事?」

    柳南禾客氣的笑笑,說:「有點事,想諮詢一下。」

    中年婦女面若寒霜的說:「諮詢啥啊,沒看見我正忙著嗎?出去排隊取號,叫到你你再來。沒點眼色麼,這才八點半,我們九點才上班呢。」

    柳南禾道:「不好意思,我有急事。」

    中年婦女「啪」的一聲將手機扣在了桌子上。「聽不懂人話嗎,現在還沒上班,趕緊給我出去!」

    柳南禾愣了,早聽說有些工作人員是奇葩,沒想到今兒個就碰見了。從兜裡摸出證件,朝那婦女亮了一下,公安部幾個大字一入眼,那中年婦女頓時驚呆了。不過片刻之後,她的嘴角咧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道:「唬老娘,你他媽還嫩點。毛都沒長齊,居然冒充公安部的警察來了?」說完,她一把抓住柳南禾的手臂,一邊撥打桌上的電話報警。柳南禾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被她抓的胳膊生疼。

    「臭小子,你等著,派出所的人馬上就到,冒充警察,等著坐牢吧你。」中年婦女洋洋得意的說。

    柳南禾很無奈,倒不是對這老娘們兒很無奈,而是驚動了派出所的警察,他來疾控中心調查周的盧的事兒就瞞不住了。不過轉念一想昨天晚上秦一燕遇襲,可能對方早就派人盯著自己呢,在人家的地盤上,想保密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報了警,柳南禾也懶得再廢話,一把甩開中年婦女的手,乾脆利落的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中年婦女生怕柳南禾逃掉,直接衝到辦公室的門口,用身上顫抖的滾滾肥肉鑄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肉門。柳南禾也不管她,自顧自的四下打量,只見牆上掛著幾道標語,都是「為人民服務」、「還人民健康」、「切實保證群眾的身體健康」之類。

    幾分鐘後出,刺耳的警笛聲響了起來。中年婦女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子,後悔了吧?我告訴你,晚了!」

    兩個警察神色匆匆的衝了過來,用審視的目光看了柳南禾一眼,又拿起了柳南禾的證件。看了一會兒,兩個警察同時愣住了。因為他們是內行,這證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壓根兒就不像偽造的。不過事關重大,兩個警察還是慎重的向局裡匯報了一下。很快,那邊給了確切的回覆。柳南禾,男,二十五歲,公安部重大刑事案件小組成員,前上海警界傳奇大咖梁世業的手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22:25
2-8 專業護犢子

    消息很快就反饋到了浦東新區警方領導那裡。聽說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把梁世業的部下當成了騙子,幾位局領導頓時頭大了三圈,站在原地愣住了。梁世業是上海警界的傳奇人物,又是公安部現在的骨幹級人才,輕易得罪不得。況且,他在上海任職時出了名的護犢子,但凡他手下的警員因為辦案跟地方上有了衝突,他一定會怒氣衝衝的找上門來,非得給自己的手下討個公道才善罷甘休。

    苦笑之餘,他們馬上又將焦點轉移到了疾控中心那裡。公安部的特派工作人員,好端端的跑到疾控中心做什麼?副局長黃一冰馬上閃身出來打給疾控中心的負責人,問那位年輕的警察到底在查什麼。負責人不知就裡,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聽說是查周的盧的體檢檔案。」

    黃一冰臉色一沉,道:「你們給他了嗎?」

    負責人無奈的道:「派出所的同志說他是真的,我們還能不給他嗎?不過他也沒帶走什麼,只用手機拍了一遍就走了。」

    黃一冰沒有再說什麼,要求疾控中心即刻將周的盧的檔案全部封存,直接送到警局來。負責人點頭答應了,黃一冰掛斷電話,輕輕的跺了下腳,徑直回辦公室去了。

    柳南禾離開疾控中心,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鑽了進去。出租車司機按照柳南禾說的地點開了十多分鐘,突然直勾勾的望著後視鏡,皺著眉頭說道:「老兄,幹哪行的?」

    柳南禾回頭看了一眼,距離出租車約莫二十多米外,兩輛黑色的福特汽車一左一右的跟在後面。柳南禾淡定的笑笑,道:「沒事,討債的。到了地方,你直接走就是了。」

    出租車司機點點頭,道:「我幹點小生意,可不想得罪人。兄弟,到前頭你就下車吧,這生意我可不敢做。」

    柳南禾無可奈何,又不想強人所難,便不動聲色的笑著答應了。下了出租車,用手機查了查當前的地圖,見不遠處有一家咖啡館,便乾脆利落的走了進去。幾分鐘後,兩輛福特汽車上下來幾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兩個守在門外,另外幾個推門追了進去。

    在咖啡廳裡找了幾圈,幾個男子竟然驚訝的發現柳南禾憑空消失了。四下里找了兩分鐘,才發現咖啡廳還有一個側門,通往不遠處的公用洗手間。一個黑衣男子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匆匆忙忙的快步追來。待他們穿過公用廁所,柳南禾從一旁的綠化樹下閃身出來,拍了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掉頭重新走進了咖啡廳。

    將這幾張照片發給方雅雅,柳南禾安穩的坐到天色漸黑,才另外找了一輛出租車回到新港鎮上。推開房門,迎面看見頭上包著紗布的遲偉。在昏黃的燈光下,白色的紗布看上去極為醒目。顴骨周圍,還隱隱滲著血跡。

    柳南禾神色凝重的問道:「怎麼回事?」

    遲偉懊惱又憤怒的答道:「媽的,幾個癟三,躲在兔兒爺的房間裡陰我。」

    兔兒爺是個舊稱,指的就是取向不正常的男性。不過遲偉的身手柳南禾心裡很清楚,他是一個背著任務的警察,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肯定會隨時隨地保持高度戒備的狀態。那幾個人能把遲偉揍成這樣,足見他們不是一般人。

    秦一燕抱著筆記本電腦走過來,道:「你那邊又遇到了什麼事?」

    柳南禾搖搖頭,道:「還不清楚,應該是盯梢的。」

    秦一燕指著電腦屏幕的照片,道:「這幾個人的具體身份還不清楚,不過他們乘的那輛車子,我已經查出來了。」

    柳南禾似笑非笑的說:「是特警大隊還是武警大隊?」

    秦一燕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柳南禾居然猜的如此精準。她把電腦向前一推,道:「特警。」

    柳南禾沒有接口,扭頭又看向遲偉。遲偉依然板著臉,方雅雅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看著他。笑了幾秒鐘,才悠悠的說道:「偉哥,算你運氣好,沒被他們打破相。顴骨那一下,力度稍微再重一些,你這張國字臉可就有豁子啦。」

    遲偉咬牙切齒的道:「哼,既然跟老子卯上了,遲早還要再碰面。下回再交手,老子一定連本帶利全部拿回來。」

    柳南禾還是沒有說話,他在仔細盤算這個案子當中突然出現這麼奇怪角色背後的利害關係。與此同時,浦東新區警方的負責人也接到了梁世業的電話。幾位局領導先是陪著笑臉跟梁世業說了些客套話,然後才提起柳南禾小組的情況。不過他們都說為了保證專案組成員的獨立性,他們誰都沒跟那幾位小同志接觸,只要他們有需要,浦東警方一定會全力協助他們。

    梁世業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如此說來,我還得謝謝你們嘍?誰派人盯他們的稍,你們真以為我猜不出來?今兒個我醜話說在前頭,有什麼問題,有什麼錯誤,千萬別藏著掖著,乾脆利落說出來,對誰都好。真要一條道兒走到黑,哪怕咱們同宗同源,到時候你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幾位局領導頓時滿頭冷很,梁世業這話說的不帶殺氣,可暗含的意思卻厲害多了。饒是他離的千百里遠,這邊發生的事情,卻休想逃過他的眼睛。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賠笑說道:「老領導,您放心,我們都沒有忘記您以前的教誨。」

    梁世業點到為止,也沒有再說下去。掛了電話,扭頭又打給柳南禾。聽說遲偉受了傷,柳南禾也被特警的人跟蹤盯梢,梁世業頓時火冒三丈。不過他是一根老油條,自然不會直接介入此事。單第二天一大早,公安部的內情通報上便發出一條通知,專案組組長梁世業將於近期前往長三角地區考察。

    消息一出,地方上的警力當即收斂了許多。而事實上,梁世業那個老狐狸,壓根兒就沒有離開過公安部方圓三里的範圍。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0 07:07
2-9 狗急跳牆

    遲偉吃了虧,被人暴揍一頓,但並非一無所獲。事實上,他在方雅雅面前說的很有男子氣概,可當時被圍毆那一幕,卻將他嚇的差點尿了褲子。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警察,遲偉什麼場面都見過,但那幾個所謂的兔兒爺將他襲倒之後,居然要把他當成小受給「那個」了。若非他突然暴起下了重手,一世英名恐怕真要毀於一旦了。

    至於這個插曲的真相,遲偉可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告訴自己的搭檔們。否則的話,這幾個看起來義氣為重實則腹黑的傢伙要笑話自己一輩子。

    在柳南禾凝神思考那幾個特警為何要盯自己的稍時,遲偉打開手機,將一張照片擺在了眾人面前。照片裡是五六個青年男子的照片,個個英俊帥氣身高挺拔,如同四大天王年輕時的模樣。他們勾肩搭背站在一起,面帶微笑,不過眼神中卻帶著曖昧而挑逗的味道。

    秦一燕掃了一眼,突然皺眉問道:「這就是那幾個兔兒爺?」

    遲偉點點頭,道:「沒錯。」

    方雅雅笑道:「你拍他們幹什麼?偉哥,怪不得你這麼大了還沒有女朋友,難不成,你的取向也……」

    遲偉沒好氣的白了方雅雅一眼,道:「哥哥是不是有問題,一會兒你到我房裡來看看。」說完這句話又覺得不妥當,見方雅雅俏臉通紅,頓時又笑呵呵的賠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有問題,哈哈,哈哈。」

    柳南禾拿過遲偉的手機,靜靜的看著那張照片,過了足足五分鐘,這才將手指輕輕點在最左側那個年輕人的頭上。

    「這個人,他是誰?」柳南禾語氣嚴峻的問。

    遲偉笑了:「頭,你可真神了。」

    方雅雅和秦一燕對視了一眼,似乎還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啞謎。遲偉沒有繼續給他們賣關子,而是臉色一正,嚴肅的反問道:「雅雅,一燕,我問你們,這件案子的受害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秦一燕面色如常,淡淡的答道:「取向畸形的人。」

    方雅雅的回答則顯得有些色彩分明,她用一種略帶鄙視的語氣說:「還能是什麼人,就是一個噁心的老玻璃啊。」

    遲偉笑道:「對,評價的沒錯兒。那我問你,這樣的一個人,他的心理會是正常的嗎?」

    秦一燕和方雅雅同時搖了搖頭。遲偉繼續追問道:「咱們以前辦過的案子,有些禽獸父親,把罪惡的黑手伸向自己的親生女兒。而還有一些父親,比如說……比如說性取向不正常的男人,他的黑手,有的時候則會……伸向自己的親生兒子。」

    方雅雅猛的站了起來,捂著自己的嘴巴驚訝的叫道:「你是說……你是說……」

    遲偉的手指重重的在照片上最左側的年輕人頭上點了一下,道:「沒錯,這就是周的盧的兒子,他叫周宏建,今年二十四歲。如果我的直覺沒有錯,他應該就是殺人真兇。」

    秦一燕也很吃驚,可她的神情就顯得冷靜多了。轉頭看向柳南禾,柳南禾似笑非笑的點頭道:「不錯,我的直覺也是他。而且,這幾位兔兒爺,很有可能也是幫凶。不過,命案是表面上的東西,倘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兇殺案子,地方上早就破掉了,也用不著咱們千里迢迢的趕過來。」

    秦一燕「嗯」了一聲,補充道:「沒錯兒,地方上的警察也不是吃乾飯的,這案子破不掉,背後肯定有什麼黑幕。當務之急,是把這層黑幕給揭開,而不是將真兇的面目揭露出來。」

    方雅雅皺眉道:「一燕姐,你是擔心他被滅口?」

    秦一燕面無表情的說:「這不很正常嗎?能調動特警盯專案組的稍,這人能量可不小呢。」

    柳南禾似乎想到了什麼,馬上摸出自己的手機走到窗邊,給早上聯繫過的那個法醫打電話。鈴聲響了將近一分鐘,始終沒有人接聽。柳南禾等了幾分鐘再次撥過去,那邊還是無人接聽狀態。看到柳南禾的怪異神情,幾個搭檔心裡都有數了:肯定是又出事了。

    直覺有時候是非常準的。當晚九點二十七分,柳南禾接到了浦東區局工作人員的問詢電話。據他們所說,那位名叫段西烈的法醫於兩個小時前被害,汽車被遺棄在濱海的一條小路上,屍體則躺在不遠處的海灘旁,死因為割喉。而在段西烈的通話名單上,只有一個號碼是陌生的固話號碼。他們查找到那個小商店,從監控中看到撥打這個電話的人是柳南禾。

    柳南禾心中一凜,難不成背後的那個人要狗急跳牆,將自己這個專案組成員辦成疑凶?思緒未了,刺耳的警笛聲已然在樓下響了起來。幾輛警車呼嘯而至,數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匆匆下車,將柳南禾等人暫居的賓館圍了起來。

    遲偉和秦一燕站起身來,同時望向了柳南禾。方雅雅馬上打電話給京城那邊,剛說了幾個字,咚咚咚的敲門聲便響了起來。柳南禾嘆了口氣,道:「狗急跳牆,才會出了這樣的昏招。」掛了電話,扭頭看向秦一燕,道:「先不要把目光放在周宏建身上,以免打草驚蛇。這案子最大的線索不是命案,而是周的盧生前非法集聚的資金。查清楚這個問題,案子隨時可破。」

    秦一燕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放心。」

    柳南禾再看向遲偉,道:「一定要保護好她們的安全。我過去了沒什麼事,只是時間上被耽誤了。」

    遲偉還沒開口,房門被人一腳踹爛,幾個警員持槍進來,指著柳南禾說:「柳南禾,請配合我們的工作,交出武器,暫時跟我們回局裡一趟。」

    柳南禾舉起雙手,淡定的笑道:「我是專案組成員,來這兒是破案的,根本沒有武器。」

    一個警員快步過來,在柳南禾身上搜了片刻,確認他說的話屬實,這才努了努嘴,示意柳南禾跟著他們下樓。柳南禾沒有再看自己的搭檔,爽快的走了出去。幾個警員掃了遲偉一眼,半是威脅半是告誡的提醒道:「各位,小心一點。」

    遲偉怒不可遏,大聲吼道:「好,你們膽子還真肥。現在囂張不要緊,小心過幾天拉清單。」

    幾個警員置若罔聞,帶著柳南禾下樓去了。等他們走得遠了,心有餘悸的方雅雅才顫抖著嘴唇問道:「他們……他們也太無法無天了吧?咱們也是警察,還是專案組來的……他們……他們竟然敢這樣?」

    秦一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坐了下來,看著破開一個大洞的房門緩緩說道:「這說明,咱們的調查肯定是戳到他們的痛處了。只是咱們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方雅雅急道:「他們把頭兒帶走了,這案子怎麼辦?」

    秦一燕笑了笑,說:「剛才他不是提醒過了嗎,咱們要從資金上下手,而不是盯著命案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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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