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激戰] 一線洞天 作者:郁大隱(連載中)

 
V123210 2018-10-25 19:57: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336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5
1-80法外之地

    柳南禾在底下偷偷笑了笑,道:「還真夠重視的啊。」熟悉官場規則的人都清楚,縣級的官員違反組織紀律,只要不是省管幹部,一般都是縣紀委或地級市的紀委去處理。明傳縣一大群科級幹部也被送到了省紀委,明顯就是破格對待。只可惜,這個破格不是往好的一面去說的。

    郭傑人自殺了,但他的骨幹手下黃興初等人卻無路可逃,全部被抓了起來。郭汜峰身為多起命案的真兇,自然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無孔不入的記者們對這些命案和明傳縣的民生疾苦沒有多大的興趣,反而一直追著縣政府的發言人問郭汜峰的夫人葉芷離現在在哪裡,她對於自己丈夫的被抓是怎樣的態度等等。

    柳南禾等人沒空去管這些事,他們在明傳縣休息了一天,便打算回芒城去。朱劍鋒笑著說道:「小柳,你小子又跟我耍滑頭。破了這麼大的案子,又抓了這麼多蛀蟲碩鼠,對了,還有那個最可愛的逆行人,你覺得你回到芒城就能躲過這一回?」

    柳南禾苦笑道:「怎麼了,我想低調一點還有錯啊?」

    「當然有錯。」朱劍鋒故意板著臉說,「沱濱警方需要你,省廳也需要你。所以,交給你一項重大的政治任務,你不能臨陣而逃。」

    柳南禾愣了愣,道:「朱助理,你看看我這胳膊,我是傷員,是病號啊。有什麼任務,你交給其他人不行嗎,我一個月才領幾千塊錢……」

    朱劍鋒一頭黑線,剛說你耍滑頭,你還蹬著鼻子上臉了。一個月幾千塊,那是咱們省廳定下來的嗎,有意見你找……算賬去,別在我面前唸唸叨叨的。柳南禾嘿嘿一笑,道:「其實吧,我就是發發牢騷,朱助理,您安排吧,大不了馬革裹尸還。」

    朱劍鋒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道:「京城的電視台找你去拍一檔宣傳片,又不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什麼馬革裹尸,你……不想好好幹就轉後勤去,我一會兒就給謝和平打電話!」

    柳南禾急了:「哎,朱助理,我是有功之臣啊,這沒獎勵也就算了,怎麼還告我黑狀呢?」

    秦一燕、遲偉、方雅雅等人捂著嘴嘿嘿的偷笑,他們實在是佩服自己的這個領隊,估計在公安部部長面前,這傢伙也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麼,秦一燕突然覺得這樣的柳南禾才是有意思的柳南禾,破案時的嚴肅和銳氣,反而讓他顯得難以接近。

    朱劍鋒道:「二選一,拍不拍?」

    「拍,我拍,就算是日本愛情動作片,我也拍,這樣總行了吧?」柳南禾無奈的說道。

    朱劍鋒扭頭就走,他怕再說下去,自己這條老命會被柳南禾給氣死。等朱劍鋒走的遠了,柳南禾才望著自己的幾個搭檔說:「你們躲那麼遠幹嘛,他又不會衝你們發脾氣。好了,我回不去,你們也先留下來吧。對了,葉小姐的情況怎麼樣,郭汜峰的事情,已經告訴她了麼?」

    秦一燕點了點頭,道:「不悲不喜,只能說還好吧。攤上這樣的事,沒崩潰就要謝天謝地了。」

    遲偉和方雅雅並不知道郭安傑做下的齷齪事,笑呵呵的說:「其實吧,這倒也是一件好事。郭汜峰那種紈褲子弟,只知道吃喝玩樂花天酒地,本來就配不上咱們的葉小姐。」

    遲偉更是連連點頭,道:「對啊,你們不知道,葉小姐現在的名頭可比那什麼迪迪冷巴響多了,雖然她老公是殺人凶手,可是她也算受害者,等她身體康復了,指不定就要成為一線大明星了。不行,不行,我得提前多要幾個簽名,再去厚著臉皮拍張合照去。」

    秦一燕沒說話,似笑非笑的看向方雅雅。方雅雅臉上一紅,馬上伸手揪住了遲偉的耳朵。「偉哥,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遲偉滿臉尷尬,道:「哎喲,你放手,不要了,不要了行不行?」

    方雅雅沒好氣的吼道:「當然不行,簽名合照我也要,你多弄幾張過來。」

    秦一燕苦笑著搖搖頭,這兩個歡喜搭檔,還真是腦洞夠大的。好在這幾日接觸的多,葉芷離跟他們的關係也挺好,想必不會激起她的反感。

    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沱濱省省內的媒體記者來的比較快,案子落下帷幕的第二天,便來到明傳縣開始對柳南禾等人展開了採訪。黃興初手下的那幫混混給這座城市造成的破壞依然觸目驚心,工業路上被砸破的商店,燒掉的汽車,全都證明著他們犯下的罪惡。倘若不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些記者們簡直不敢想像這種事情會發生在現實社會當中。

    記者們給這篇重磅新聞起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標題,叫做「法外之地」。有幾位老成持重的記者說:「這樣不妥當吧,不管怎麼說,郭傑人、黃興初團夥只是一個個例,而且發生在偏遠的山區小縣,擬用這樣的標題,會給黨和政府抹黑的。」

    起標題的年輕記者針鋒相對的說:「我覺得不能實事求是的報導真相,讓高層的領導注意到這一現象,才是真正的對黨和政府抹黑。國家大力反腐打黑,不就是為了改變這樣的現狀麼?」

    其他有朝氣有魄力的記者也旗幟鮮明的站在他這一邊,說既然沱濱省的領導們都果斷亮劍打掉了這個黑惡團夥,他們身為媒體記者,更應該明明白白的將這一現象的深層原因挖掘出來,讓心存歹意的人更加畏懼法律的力量,也讓為國為民的執政者們更加清楚民生疾苦。

    媒體記者們的分歧報到了沱濱省委宣傳部。宣傳部的領導們就批覆了四個字:「尊重真相。」看到這四個字,所有的爭議和矛盾頓時煙消雲散。

    京城的權威媒體直接採用了沱濱省遞上來的新聞稿,並且配發了長篇社論。幾天以後,某電視台的《焦點訪談》欄目對這一案件進行了深度剖析。與此同時,郭傑人、黃興初團夥的保護傘也全部被揭露出來。明傳縣上,幾位副縣長首當其衝,縣公安局的領導班子幾乎全部淪陷;洛京市那邊,一位市委副書記被拿下,市公安局副局長、紀委副書記等領導被雙開;而省城裡,郭傑人最大的依仗——沱濱省公安廳張斯貞副廳長也被省紀檢委重拳拿下。

    秦一燕笑著說:「還真是沒想到,張副廳長竟然是張康的堂哥。」

    柳南禾搖了搖頭,道:「咱們是沒想到,可是省裡頭肯定清楚的,要不然朱助理那邊怎麼會如此謹慎。」

    「我謹慎,是因為我不能讓一個壞人漏網。」門外傳來了朱劍鋒響亮而嚴肅的聲音。他沒有再穿自己的警裝,而是穿了一身修身的風衣,身後還跟了兩個不苟言笑的武警。

    柳南禾驚訝的問:「哎,朱助理,你怎麼又來了?」

    要不是柳南禾身上有傷,朱劍鋒真想跟他比比拳腳功夫,這個臭小子,實在太可惡了。「怎麼,不歡迎我?」朱劍鋒板著臉問。

    柳南禾笑道:「沒有,沒有,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您老人家莫見怪。」

    朱劍鋒哼了一聲,道:「放心吧,我這回過來不是找你的。遲偉呢?」

    一直躲在後面的遲偉彷彿做了虧心事一般,扭扭捏捏的走了出來。朱劍鋒道:「當初從省廳那邊,你們拿走了幾把槍啊?」

    遲偉道:「呃,好像……好像是四把。」

    「那你們還回來幾把?」

    「呃……」

    「回答我的話!」朱劍鋒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遲偉馬上昂頭挺胸的回答道:「三把!」

    「少的那把呢?」

    遲偉毫不猶豫的說道:「報告領導,在我這裡。」

    朱劍鋒似笑非笑的說:「好啊,遲偉,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私自留槍,看來你也想嘗嘗牢飯的味道了。」

    遲偉撓了撓頭,道:「領導,不是的。那啥,我這槍一槍還沒放,就被余三海給收走了。您想想看,槍是我借的,我沒還回去,誰都知道在我這呢。我就算再笨,也不會幹這種事,對不對?我不就是想多玩兩天嘛。」

    柳南禾愣了,早知道遲偉是個槍痴,沒想到這樣無厘頭的事情他也幹得出來。怪不得前兩天還槍的時候他一直拖著,說從省廳借的錢,肯定要回到省廳才能還回去。

    遲偉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秦一燕,秦一燕不著痕跡的努努嘴,示意他去找柳南禾幫忙。這傢伙剛剛立下大功,就算朱助理鐵面無私,也會賞他一丟丟小面子。朱劍鋒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這幾個小傢伙,還真是太有意思了,簡直跟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柳南禾,他是你們隊裡的人,你說說,這事兒該怎麼處理?」朱劍鋒故意板著臉問。

    柳南禾一頭黑線,好端端的把這問題拋給自己,明顯是想讓自己背黑鍋。「要不……罰點錢吧?這槍被余三海收走,本來就是您下的命令。」

    朱劍鋒瞪大了眼睛,這傢伙,居然還豬八戒的鐵耙子倒頭揮一把,扣自己腦袋上了。

    「可以,你說吧,罰他多少合適?」朱劍鋒黑著臉問。

    柳南禾裝模作樣的沉思良久,道:「五十塊吧。」

    朱劍鋒身後的兩個武警終於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朱劍鋒也笑了,不過笑的有點兒不懷好意。「五十太少了,還不夠兩頓飯的。這樣吧,你也有管束不嚴的責任,罰你們兩人五百元,共同承擔即可。」

    柳南禾沒好氣的豎起了大拇指:「您可真英明。」

    朱劍鋒轉身就走:「過獎,過獎。一會兒把我給我送到縣政府去。哦,對了,京城的記者也到了,明天開始拍宣傳片,你小子給我用心一些。」

    柳南禾明白了,朱劍鋒還是來找自己的,遲偉那把槍,只是借題發揮而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6 22:41
1-81兩個二百五


    等朱劍鋒走的遠了,遲偉嘿嘿笑著說:「沒事兒,頭,總共才罰五百塊錢,又不算什麼大事兒。」

    柳南禾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方雅雅吐了吐舌頭,道:「偉哥,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朱助理在罵你們兩個呢。」

    遲偉這才反應過來,倆人罰了五百塊,一人就是二百五……這個大領導,未免也太腹黑了吧。「哼,這錢我不出了,愛咋咋地。」嘴上說的硬氣,可半個小時之後,遲偉還是屁顛顛的駕車趕到了縣政府,老老實實的將那把「五四式」手槍還了回去。至於罰的五百塊錢,遲偉也一個人交了,不過朱劍鋒身旁的工作人員笑呵呵的推了回來,壓根兒就沒收。

    葉芷離休息了幾天,身體狀況好了一些,精神上也恢復的差不多了。聽說上頭要以柳南禾為代表拍一組宣傳片,葉芷離眼前一亮,馬上辦理了出院手續。其實這幾天大量的媒體記者都在明傳縣,也都在打聽葉芷離的消息,可葉芷離住的是中醫院,而且警方提前通知了院方,說葉芷離是案件的知情人,不允許院方擅自暴露葉芷離的下落,所以儘管記者們無孔不入,也沒能成功找到葉芷離的身影。

    柳南禾純粹是趕鴨子上架,他沒有學過表演,連電視劇看的都不多,拍攝的時候別人怎麼指揮,他都適應不了。那種尷尬而又彆扭的樣子,實在讓人忍俊不禁。攝影記者們也急的滿頭大汗,可柳南禾不是科班出身,身上又有傷,記者們除了耐心的重複一遍又一遍,也別無他法。

    葉芷離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渾身上下就露一雙眼睛在外面,她見柳南禾表現的太過拘束,便走過去低聲說了些什麼。

    下午拍攝之前,葉芷離又單獨指教了柳南禾半個小時。如此一來,效果反而好的多了。好不容易拍完今天的片子,柳南禾累得連晚飯也不想吃,直言還不如再去接兩個案子,表演這碗飯實在不是自己能吃的。葉芷離聽他說的很搞笑,道:「你不情願,外面大把的人等著呢。」

    柳南禾突然眼前一亮,神秘兮兮的沖秦一燕笑道:「我有辦法了。」

    次日一早,攝影記者們又來了,可等候在這裡的人卻是另外的兩個年輕警察。一問姓名,才知道一個叫羅慶松,另一個叫馮霜,都是明傳縣公安局的見習警員。不過記者們之前已經瞭解過,他們雖是實習警,在這次掃黑除惡的鬥爭中同樣立下了大功。

    羅慶松和馮霜看到這麼多記者,都緊張的額頭冒汗,坐立不安。他們昨天晚上接到柳南禾的電話,說今天在這裡碰頭,有重要的事情要安排,哪想到等候了大半個小時柳南禾也沒露面,反而是這些記者們的臉上掛滿了驚喜的笑容。

    這兩個傢伙可沒有柳南禾那麼大的膽子,像泥娃娃一樣任由這些記者擺佈。翻來覆去拍了幾個小時,一個記者才皺著眉頭問:「哎,那位姓柳的警官呢,是不是又出任務了?」

    羅慶松一頭霧水,道:「沒有啊,他叫我們兩個過來的,我們也正納悶呢。」

    馮霜似乎想到了什麼,摸出手機打過去,臉色馬上就變了。羅慶松低聲道:「小霜,怎麼了?」

    馮霜噘著嘴,無奈的說道:「他們竟然偷偷的溜走了。」

    溜了?羅慶松目瞪口呆,跟黃興初那麼多手下硬碰硬都不怕的柳南禾等人,居然在拍攝宣傳片的時候偷偷溜了。羅慶松不敢耽擱,馬上打電話向自己的領導作了匯報,領導再匯報給朱劍鋒等人,朱劍鋒聽到這個消息,也有點哭笑不得,但京城的記者不好糊弄,所以拍攝進程還要繼續下去,於是羅慶松和馮霜喜當備胎,成了這幕宣傳片中的主角人物。

    柳南禾等人確實溜了。遲偉開車,柳南禾坐在副駕駛,秦一燕、葉芷離、方雅雅三人坐在後車廂裡。出了明傳縣城,再拐上環城高速路,然後轉到連霍高速上,柳南禾才徹底鬆了一口氣。葉芷離摘掉口罩,輕微的搖搖頭,不由自主的笑了。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氣,看上去瑩白如玉,如同楊過第一次看到小龍女的樣子。四人都不理解葉芷離為何要跟著他們去芒城,因為案子結了,現在正是她恢復自己的名譽,藉著名頭大干一場的好時候。可是葉芷離身為娛樂圈的人,卻白白的放棄了這次機會。

    難道……秦一燕心裡打了個咯噔,莫非葉芷離要退出娛樂圈?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因為她從小的夢想就是將自己的歌聲唱給全世界的人聽,但現在……她被生活改變了原本的初衷。

    回到芒城,秦一燕帶著葉芷離回到了自己位於嘉園小區的住處,而柳南禾等人則直接回了市局。謝和平等人已經接到了朱劍鋒的電話,原本想藉著柳南禾不尊號令的機會訓他一通,結果看到他雙手打著石膏,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反而變成了溫和的安撫與慰問。

    傷筋動骨一百天,政委馬志賢右手一揚,批了柳南禾三個月的假期。柳南禾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還有帶薪休假的日子,聽到這話樂的眉開眼笑,氣的謝和平差點破口大罵,說他沒有出息。

    省廳的嘉獎令當天晚上便發到了芒城市局。遵照省廳的指示,芒城市公安局刑警二中隊立下集體一等功。柳南禾的行政級別正式提了一級,邁入副科級的門檻。再進一步,便和刑警大隊長郭京安平起平坐了。

    老爸和老媽聽到兒子受傷的消息,馬上從鄉下老家趕了過來。看到兒子受傷的胳膊,老媽的眼淚便流了下來。老爸雖然沒有掉淚,眼圈也紅紅的,站在一旁說不出話來。

    遲偉開車把他們一家三口送到柳南禾的租住房,笑呵呵的說:「大叔,大嬸,你們放心吧。頭兒這傷啊,其實用不了三個月就好了。」

    老爸點點頭,道:「你是偉子吧?聽南禾說,你今年回家過年的時候堵在路上了。以後過年不要生分,在我們家過也一樣的。」

    遲偉笑道:「好啊,那我記住了,等到過年的時候我就去。」

    老爸哈哈一笑:「隨時歡迎,隨時歡迎。」

    「對了,大叔,南禾現在是副科級領導嘞,比我升的快多啦。」遲偉炫功似的說。

    老爸和老媽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副科級到底是個什麼概念,因為他們一輩子在家務農,見過的官兒也只是村長村主任之類的角色。其實村長和村主任都是民選的管理者,壓根兒不算官員。再說,為人父母的,兒子當不當官不重要,只要健康安全,那便足夠了。

    遲偉從後視鏡裡看到二老懵懂的表情,解釋道:「你們那裡的鎮長和書記,他們是正科級。我們頭兒是副科級,到了鄉鎮上,應該就是副鎮長那樣子。」

    老爸大吃一驚,道:「呀,那官兒可不小啊。南禾還年輕著,怎麼提那麼高?」

    遲偉無語至極,副科級……這官兒能算大嗎?柳南禾瞪了遲偉一眼,遲偉當即嘿嘿笑著不吭聲了。回到住處,遲偉下樓買了一些酒菜,幾人隨便吃了一頓飯。送遲偉走的時候,老爸硬塞給他兩百塊錢,說你們年輕人都要結婚買房子,掙點錢不容易,這頓飯錢怎麼著也不能讓你掏。

    遲偉堅決不要,最後還是拗不過柳南禾的老爸,無奈的接下了。但第二天早上,又提了一大堆水果過來,不用說,一定是用這個錢買下的。老爸跟柳南禾這麼一說,柳南禾笑道:「沒事兒,過命的交情,用不著跟他分清楚。」

    遲偉把水果放下來沒多久,秦一燕、葉芷離、方雅雅三人也來了。老爸和老媽看到三個大美女,頓時驚呆了。等柳南禾一一介紹完了,老媽驚喜的看著秦一燕說:「閨女,怪不得看你那麼熟悉,原來……」

    柳南禾急道:「媽,媽……」

    秦一燕臉色微紅,叫了聲阿姨。葉芷離也笑了,偷偷的撓了秦一燕一下。老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姑娘面皮薄,自己不能說的太唐突。老爸也喜出望外,心裡暗誇南禾有眼光,怪不得不願意在鄉下相親,眼前的三個姑娘,隨便哪一個都是頂尖的。

    柳南禾滿臉尷尬,他和秦一燕可還沒有那種關係,只是當此之時,怎麼說都不對,只好含糊其辭的笑道:「我媽廚藝很好的,今天中午都別走,嘗嘗我媽的手藝。」

    方雅雅笑道:「好啊,我打下手。」

    秦一燕道:「那我來收拾桌子洗碗洗盤子好了。」

    葉芷離搖了搖頭,她手腕上還纏著紗布,可是什麼活兒也幹不了。遲偉馬上上前獻慇勤,道:「葉小姐,你坐著等吃飯就行了,回頭拖地這事兒交給我了。」

    方雅雅怒視遲偉一眼,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遲偉傻笑著撓撓頭,沒敢接口。柳南禾生怕葉芷離覺得尷尬,剛想開口說點什麼,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遲偉跑過去開了門,馬上下意識的敬了個禮,原來這回來的是芒城市公安局的領導們。謝和平和馬志賢抽不開身,所以這次過來的是副局長王先令和刑警大隊長郭京安。兩人身旁還站著一個穿西裝的中年人,臉上帶著如沐春風般的微笑。聽郭京安介紹說,這人名叫杜俊中,是芒城市的副市長,也是公安局的主管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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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三個女朋友


    老爸老媽表現的都很拘謹,因為他們以前見到的領導,都是出現在電視上的新聞欄目裡。近距離跟副市長級別的領導打招呼,還是破題兒頭一遭。杜俊中很和氣,笑呵呵的說你們的兒子為芒城市局爭了光,立下一等功,市裡理應給予表彰。再說,柳南禾同志光榮負傷,他這個主管領導再不過來探望探望,恐怕市長和書記要批評他了。

    聽杜副市長說的如此幽默風趣,老爸和老媽的心情總算舒緩了下來。他們一邊招呼杜俊中喝茶,一邊暗暗嘀咕說市裡的官員怎麼沒一點兒架子,你看看這副局長和大隊長,個個多實在啊,咱們村裡的村主任都比他們威風多了。

    除了上門慰問之外,杜俊中還帶來了一張支票,數額不多,只有兩萬塊,代表市政府獎勵給柳南禾的。二中隊的其他人也都有,只不過回頭由局裡的領導另行發放。

    杜俊中跟柳南禾的父母說了會話,又勉勵了眾人幾句,然後說市裡還有事情要忙,便率先告辭了。柳南禾送他走到門口,杜俊中突然回頭笑著說:「小柳,雖然在什麼地方為人民服務都是一樣的,但咱們市局的領導層我都熟識,你留在這裡,對你的成長很有幫助,你好好考慮清楚。」

    柳南禾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杜俊中為何會來這麼一句話。仔細想想,應該有哪裡不對勁,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等杜俊中下樓走了,秦一燕低聲道:「是不是省廳又想調你過去了?」

    柳南禾搖頭道:「沒道理啊,你舅舅明明很清楚我的選擇。」

    王先令和郭京安咳嗽了一聲,道:「南禾啊,上頭的記者也來到咱們芒城了,要不,你再去應付應付?」

    柳南禾現在聽到記者採訪就頭大,但在明傳縣都配合了,在自己家門口倘若不配合的話,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只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好在這次來的記者比較少,也沒要求柳南禾拍攝各式各樣的照片,只針對案件簡單的採訪半個小時便結束了。

    弄了這麼一出,老爸和老媽也沒有功夫做飯,便在附近的一家飯店裡包了一個雅間。飯錢自然是郭京安付的,老爸搶著去結賬,卻被王先令給攔住了。等郭京安買單回來,柳南禾一臉幽怨的說:「郭大隊,早知道是公費,我們就去小東來了。」

    郭京安笑道:「你啥意思,專門宰我呢?」

    柳南禾努嘴道:「什麼叫宰你?你票都開了,肯定是拿去報銷的啊。」

    郭京安哭笑不得的說:「公費是公家的錢,更要節省點才是。要是咱們自個兒掏錢,你說小東來,那就小東來。」

    柳南禾見縫插針,馬上點頭道:「那好,晚上小東來,我們等你。」

    郭京安一頭黑線,從牙縫中擠出來兩個字:「沒空。」

    柳南禾道:「那明天。」

    郭京安還是那倆字:「沒空。」

    柳南禾緊追不捨的問:「你啥時候才有空?」

    郭京安哼了一聲,再次憋出來兩個字。不過跟之前相比,這倆字更乾脆更誠實,當然,也更厚臉皮。因為這回他不說沒空,而是說「沒錢。」

    老爸老媽知道兒子在跟領導開玩笑,表面上說了兩句,也就不再言語了。當王先令和郭京安走了,二老才語重心長的交代道:「南禾,跟領導不要那樣說話,萬一碰到小心眼的人,他心裡會記怪你的。」

    柳南禾哈哈大笑,說:「放心吧,就因為他們是這樣不拘小節的上司,我才敢這樣跟他們開玩笑的。我心裡有數,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吃完了飯,三位美女出去逛街了,遲偉因為那把槍的原因,要回局裡寫檢討,柳南禾便帶著老爸和老媽在市裡隨便溜躂溜躂。轉了幾家服裝店,給老爸老媽買了兩身衣服。二老雖然推托不要,可在柳南禾的堅持下,最後還是買下了。

    拿著衣服出來,老媽說要去方便一下。柳南禾和老爸坐在服裝店外面的小吃攤上等著。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最後柳南禾催促老爸過去找,老爸笑著說:「放心,絕對沒事。」

    話音剛落,老媽手裡拿著三件衣服出來了。都是清一色的女式羽絨服,純白色,看上去很有品味。牌子雖然不是大牌,但三件加一起也得一兩千塊。老爸老媽活了一輩子,身上穿的衣服最多也沒超過三百塊的。老媽笑著說:「給那三個姑娘買的,你回頭叫她們來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柳南禾鼻子一酸,當即點了點頭。他手臂不能使力,電話也沒法打,只能讓老爸幫忙撥了號,自己假說晚上做了飯,請她們過來聚一聚。三個女孩都感覺有些怪異,但想到柳南禾的父母很少來城裡,也就爽快的答應了。

    傍晚時來到柳南禾的住處,老媽把三件衣服拿了出來,笑著說道:「我上午看看你們的身高,衣服是靠印象買的,不合身的告訴我,我明天再去拿了換。」

    方雅雅嘻嘻笑著道了聲謝,自覺的拿了一件最小號的。秦一燕的表情很怪異,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柳南禾一眼,這才去跟老媽說了聲謝謝。葉芷離這段時間過的比較煎熬,表面上雖然毫無異樣,但心裡卻脆弱的不堪一擊。看到柳南禾的老媽如此暖心,葉芷離「哇」的一聲放聲大哭,緊緊抱住了老媽。

    柳南禾無奈的向秦一燕搖搖頭,示意這不是自己的主意。秦一燕很難得的低下頭,默默的笑了。葉芷離真情流露哭的稀里嘩啦,可把老媽給嚇壞了。好不容易勸住她止住哭聲,老媽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柳南禾,似乎在問:「難道這個姑娘才是你女朋友,所以才這麼激動?」

    柳南禾哭笑不得,還沒有來得及解釋,電話又響了。秦一燕過來幫他摁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柳隊長,知道我是誰嗎?」

    柳南禾笑道:「馮霜啊,有什麼事嗎?」

    馮霜道:「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啊?」

    柳南禾的手機放的是外音,眾人聽到馮霜這句話,全吃吃的笑了起來。馮霜聽到別人的笑聲,這才意識到什麼,急忙改口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跟你分享一個好消息。我們這一批見習警員,今天全部提前轉正啦。」

    從見習到轉正,一般情況下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他們只用了幾個月,算起來確實是提前了。不過他們的表現配得上這樣的榮耀,所以柳南禾也笑著說:「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

    馮霜道:「還不止呢,我跟你說啊,孫副局長又調回來了,而且官升一級,以後我們縣裡的正牌公安局長就是他了。」

    柳南禾笑了笑,說:「是不是他你說了不算啊,得等組織任命下來。」

    馮霜道:「已經下來了。不過呢,我老爸……嗯,我老爸有點兒想辭官歸隱,說耽誤了我媽那麼多年,想好好補償一下她。」

    柳南禾很想摸摸自己的鼻子,可惜手臂不能動,只能尷尬的笑笑,道:「這是你們的家事,還是讓你老爸好好考慮一下再說。」兩人閒扯到最後,馮霜才幽幽的說:「還記得滑雪場別墅裡的攝像頭嗎?」

    柳南禾神情一怔,道:「記得,怎麼了?」

    馮霜的語氣有點異樣,道:「那些監控鏡頭拍下的東西,警方已經調查過了。有兩個人,也被拍下了桃色錄像。這兩個人,你一定想不出他們是誰。」

    柳南禾嚇了一跳,這話說的如此神秘,該不會是你老爸吧?

    見柳南禾沒有回答,馮霜慢慢的道:「是縣長和書記。」

    柳南禾一點也不覺得意外。這兩位官員他瞭解過,雖然沒有完全跟郭傑人之流同流合污,但多多少少也有一點關係。否則的話,黃興初等人不可能發展的如此之迅猛,而他們身為地方主官卻無動於衷。只不過柳南禾等人是警察,他們要查的是案子,反腐是紀檢委的工作,他們不能越俎代庖。

    不過從朱劍鋒當初的行動來看,上頭肯定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才異地用警,嚴格保密,直到最後關頭方將他們一網打盡。而且紀檢委的工作人員也隨同去了明傳縣,所以,這兩位仁兄,應該是前程到頭了。

    果不其然,當天晚間的沱濱省新聞上,柳南禾看到了一條簡訊通知。明傳縣縣長、縣委書記兩人被省委組織部免職處理,目前正在接受紀檢委方面的嚴格調查。沱濱省委本著不護短不掩飾的原則,堅決保證公務員隊伍的純潔性,絕不允許這樣的害群之馬混在其中。

    據柳南禾推測,何中奇辭職肯定是辭不掉的。因為明傳縣的父母官都被拿掉了,他這個老資歷的好幹部,肯定會被上級委以重任。如果所料不錯,下一任的縣委書記或者縣長,很有可能就是何中奇。

    不過這一次柳南禾猜測錯了。何中奇最新的任命書很快就下達了,他正式成為明傳縣的縣委書記,同時出任明傳縣的縣長一職,屬於黨政一肩挑。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6 22:41
1-83退出娛樂圈


    由於柳南禾的雙手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康復期,老爸和老媽便暫時在市裡住了下來,一來照顧柳南禾的生活起居,二來親眼見到了那三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二老也很想搞明白到底哪個才是兒子的正牌女朋友。上回葉芷離那麼一哭,直接把老媽的判斷給弄糊塗了,問柳南禾問了好幾遍,這個臭小子也一直不給個明確的答案。

    休假期間,柳南禾終於可以打開電視,看看自己心愛的籃球比賽了。他是NBA的擁躉,可是從警以來,只能通過手機頁查看一下戰況,根本沒有時間去看看比賽直播。

    不親密接觸他們的世界,很多人都只會注意到他們身上的職責,而忽略了他們也有如普通人一模一樣的愛好和生活。只可惜老爸老媽對這樣的比賽不太感冒,說拿著球狠狠拍進籃筐裡太暴力了,不符合咱們中國人的禮讓傳統。

    柳南禾哭笑不得,球場上講究禮讓,那還不被人家打成篩子啊。不過想想中國足球隊,似乎經常出現00的比分,莫非就是因為禮讓的原因?而對方見中國的球員這麼客氣,也不忍心攻破他們的大門?

    看了一會比賽,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看一眼區號,是洛京市那邊的。柳南禾試探著戳了一下接聽鍵,居然一下就成功了。

    「小柳,是你嗎?」這是何中奇的聲音。

    柳南禾笑道:「是我。恭喜你啊,何書記,何縣長。」

    何中奇笑了笑:「謝謝,不過,我也是臨危受命,等縣裡的經濟秩序穩定了,老百姓的日子好一點,我就該功成身退了。對了,我打電話找你,是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柳南禾道:「何書記,您請說。」

    何中奇道:「是這樣的,明傳縣城黑惡勢力橫行,縣公安局和城區派出所要負很大的責任。有職級的被省紀委帶走了,沒職級的,縣紀委也要追究他們的瀆職、包庇責任。省廳那邊我已經請示過了,會盡快抽調一部分同志補充過來。我呢,有一個想法,想讓你過來擔任明傳縣公安局的副局長,不過這個要向上級特別申請,所以給你打個電話,聽聽你的看法。」

    柳南禾嚇了一跳,明傳縣公安局副局長,那雖然也是一個副科級的職位,但只要資歷深功勞大的老警察才有資格。自己一個二十多歲的啷噹小年輕,哪能坐在那個位置上。柳南禾突然想起來前幾天副市長杜俊中的話,他說「留在這裡對他未來的成長更好」,看來早就猜到會有別人挖他離開芒城市局了。

    「不行,不行,」柳南禾連聲推辭,「我人微言輕,還不適合待在那麼重要的位置上。」

    「小柳,你太謙虛了。我是個老警察,你稱不稱職,符不符合,難道我心裡還沒數嗎?」

    柳南禾感受到了何中奇的誠意,但依然婉言拒絕。「何書記,你應該很清楚,我的特長是破案,不是坐在辦公室裡指手畫腳。您召我過去,我很榮幸,也很感激您的信任,可就我看來,明傳縣公安局缺的是政工領導,那裡的幹警需要重新樹立為民服務的理念。這一點,很多前輩警察都比我更適合。」

    何中奇苦笑了一下,道:「看來朱助理說的果然沒錯,你不是一個惦記烏紗帽的人。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勉強你了,挖你們謝大局長的牆角,我還怕他跟我發脾氣呢。」

    柳南禾哈哈大笑:「他不敢吧,您現在是正處級了,他低您一頭呢。」

    何中奇也笑了,說那不一樣,宰相門前七品官,芒城是縣級市,歸沱濱省委直管的,官員本身就是高配,明傳縣還是要差上一些。兩人閒聊了一會,這才掛掉了電話。

    老爸和老媽原原本本的聽完了二人的對話,既為兒子現在取得的成績感到驕傲,又覺得兒子幹這一行得罪的人太多,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影響老婆孩子。只是警察和當兵一樣,就算會遇到各種危險的事情,終究得有人來做,別人家的孩子也是人生父母養的,難道他們就不憐惜自己的孩子麼?

    柳南禾沒注意到父母的表情,他也想不到父母的腦洞想的那麼遠。算算時間,從明傳縣回來已經快半個月了,除了去局裡領了獎,這些日子幾乎什麼事也沒做。這種感覺讓他很不適應,彷彿整個人都廢掉了一般。

    第二天是農曆二月二,也就是民間所謂的龍抬頭。老爸和老媽要回鄉下看一看,柳南禾自己一個人百無聊賴,便去局裡溜躂了一圈。到了辦公室,遲偉、秦一燕、方雅雅都坐在座位上,表情怪異的盯著電腦屏幕。柳南禾湊到遲偉的電腦前,看到一條娛樂新聞上的標題寫著:「著名歌手葉芷離宣佈永久退出娛樂圈」。

    在這起案子發生之前,葉芷離只能算是一個二流的歌手,平時有關她的新聞,最多只有一兩千條的評論量。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這條新聞一出,評論直接來到了幾萬條。有人說這是炒作,年前她還在上海參加演出,怎麼會突然就退出娛樂圈了。再說,她跟經紀公司是簽了合同的,又不是自由身,豈能想退就退。

    「就是,樓上說的有道理,你們這些鍵盤俠,能不能長點腦子,她說退出就退出啊,你們知道違約金要多少嗎?」

    「你他媽出門不刷牙是不是?上來就噴,嘴巴是花灑?」

    「我記得葉芷離簽的經紀公司是她好姐妹的公司吧?攤上這樣的事兒,肯定會和平解約,不會有違約金的。再說,警方沒抓到凶手之前,那麼多人誣陷她是潘金蓮,你們這些人有沒有懺悔過,有沒有內疚過?」

    「那種人跟地域黑一樣,選擇性眼瞎,經常性裝啞。」

    「你們慢慢吵,我要去她的微博底下說句對不起。」

    「樓上的等等我,我也欠她一個道歉。」

    「我只欠她幾十塊錢,因為聽她的歌,我一直聽的盜版。」

    「……套路,都是套路!」

    遲偉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這幾天我一直在聽葉小姐的歌,說實話,比那些小鮮肉小女神唱的好聽多了。要不是發生這樣的事,再過幾年,搞不好她會成天后的。」

    方雅雅也很傷心,語氣低沉的道:「當初有很多評論殺人誅心,葉姐姐看到就偷偷的哭。現在好了,她想開了,可是藝術之路也徹底結束了。」

    柳南禾又看向秦一燕,這位葉芷離最好的閨蜜之一依然緊緊盯著屏幕,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柳南禾轉過她身旁,她也在看新聞,可是看得卻不是葉芷離退出娛樂圈那一條。

    「從速、從嚴,多名官員被判死刑!」這是秦一燕所看新聞的題目。

    柳南禾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明傳縣那些官員們的審判結果出來了。特事特辦,上頭的領導早就說過很快就有定論。柳南禾小心翼翼的打開自己的電腦,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個新聞,終於慢慢的笑了。

    明傳縣原縣長和縣委書記因貪污受賄、瀆職等原因,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多年不等。原明傳縣公安局副局長張康、副局長郭從學、政委余三海、刑警大隊長周安,多年以來不僅充當黑惡勢力保護傘,還打擊報復依法辦案的警官,甚至在某些命案當中顛倒黑白,隱瞞真相,並且在十多年前的堰塞湖事件中負有嚴重責任,被洛京市洛塘區人民法院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黃興初及其幫會骨幹成員錢某、李某等十多人,也被判處死刑。這些涉案人員均聲稱要上訴,但在柳南禾看來,上訴勝算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至於張康的後台,沱濱省公安廳副廳長張斯貞,則被鄭中市新中區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六年。張斯貞當涕淚交流,當庭認罪。

    「死刑,」柳南禾嘆了口氣,道,「已經好些年沒看到官員們得到這樣的審判了。」

    秦一燕點點頭,道:「張康那幫人被判了死刑,說明當年堰塞湖的事件,很有可能真是郭傑人刻意製造的。那個村子……」秦一燕沒有說下去,因為一個小山村至少也有兩三百人居住,可是在那場災難當中被夷為平地,據說一個人也沒逃出來。

    柳南禾表情嚴峻的說:「希望這次的判決,能夠震懾一下其他的不法官員。」

    遲偉道:「就是,我們國家啊,堅決不能取消死刑。」

    方雅雅道:「死刑是對作惡的人最後的警告,我也站在偉哥這邊,堅決不能取消。」

    柳南禾笑了笑,道:「放心吧,上頭的人明白著呢。」

    這個話題太沉重,幾人簡單的聊了一下,便直接跳開了。柳南禾皺眉道:「不是放大假嗎,今天怎麼全在這裡啊?葉小姐呢?」

    方雅雅撇嘴道:「放什麼大假啊?放大假的是你,我們身上可沒傷,哪能跟你一樣放大假啊。」

    秦一燕面無表情的說:「芷離離開芒城了,說是去國外走走,調節一下自己的心情。」

    柳南禾很能理解葉芷離的心情,退出娛樂圈的通報一發,估計媒體記者們都在想方設法的查找她的下落。這個時候去國外散散心,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6 22:41
1-84未成年少女遇害案


    同事們正常在上班,柳南禾也不好意思繼續在家裡閒著,也每天開始正兒八經的來上班了。局裡的同事見柳南禾雙手綁著石膏,都戲稱他為鐵臂阿童木。柳南禾前兩天已經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恢復情況還不錯,但骨頭是大事,不能掉以輕心,所以柳南禾還是得老老實實的再撐一段時間。

    行政級別來到了副科級,在馬志賢的提議下,柳南禾正式被任命為芒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不過他這個副大隊長只管二中隊的事,手底下還是那麼幾個人。

    官位上去了,按照慣例,柳南禾要請局裡的同事們吃飯。他前段時間領了兩筆獎金,年前毀掉的車子補助款也發下來了,兩者相加起來,足足十幾萬。柳南禾原本想去看看車,但郭京安提醒他說芒城治安好,以後他們可能會充當救火隊員,在省裡各個城市到處跑,沒有必要去專門買輛車。

    柳南禾覺得這話很在理,便猶豫著放棄了買車的念頭。他比較喜歡小東來的飯菜,所以訂餐的飯店就選在了這裡。謝和平和馬志賢這回終於過來赴會了,印象當中,這好像柳南禾第一次跟他們同桌吃飯。這兩位老兄酒量極為豪氣,也幸好第二天是週末,所以他們才能痛痛快快喝上一場。

    馬政委喝了酒從頭到尾不說話,謝局長卻成了話癆,一遍又一遍說省廳想挖人,別的區縣裡也想挖人,不同意還發起了大脾氣,合著我們芒城培養出來的人才都是原油,你們想要就得給你們輸送過去似的。王先令副局長悄悄的笑著說:「理解一下老謝,這些日子他壓力老大了,三天兩頭有人打電話,都說要把小柳調過去。」

    郭京安一臉壞笑,道:「沒辦法,小柳的團隊是一塊香餑餑啊。要不,乾脆把我的大隊長也給他算了,省的別人拿副局長來誘惑他。」

    謝和平怒道:「什麼副局長?齊欒高新開發區直接讓他過去當局長了!」

    王先令笑著說:「那個開發區總共才幾萬人口,說是當局長,其實跟個小所長沒啥區別。」

    郭京安道:「區別嘛,是沒啥區別,不過人家這口氣大著呢。老謝,你也消消氣,別的不說,你看小柳這態度,壓根兒就沒想過要離開,對不對?」

    謝和平哼了一聲,道:「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走的嘍。下回要是部裡來調呢,誰還敢攔著不成?」

    柳南禾的表情異常尷尬,感覺自己說什麼都不合適。看來以後還是要少跟領導們在一起吃飯,反正這個節骨眼上,連呼吸都是錯的。吃過飯後,各人先行散了,謝和平和馬志賢留到最後,嚴肅的看著柳南禾說:「南禾,其實我們沒喝多。」

    這句話一開頭,柳南禾就知道他們是真的喝多了。因為酒醉的人最喜歡這麼說,柳南禾又不是第一次見識到。

    「我不願意放你走,其實是為你好。」謝和平語重心長的說道。「其實,每年新出來的警察苗子可不少,但是他們都沒有培養出來。難道說,每年的畢業生裡就沒有一個像你那樣的年輕人嗎?這不可能,當然不可能,那些人沒有像你這樣冒出來,是因為他們的單位沒有給他們提供適合的土壤。年輕的警察棱角十足,很容易犯錯,在某些領導手下,他就會被打上不合格的烙印。久而久之,所有的銳氣和態度都消磨平了。你這個小子,我也經常批評你,可有什麼疑難案子,明知道你會不守規矩,我還是讓你上。為什麼?因為我知道,你們絕不會犯原則性的錯誤,你們是骨子裡正直的好警察!」

    「攔著你,不讓你那麼早進入官場,是因為官場上的關係太複雜了。你是一個好警察,我可不想讓你變成一個好政客。那樣對老百姓來說,不見得是什麼好事。」謝和平說完這些話,感慨萬分的嘆了口氣,搖搖晃晃的下樓去了。

    柳南禾眼含淚花跟在後面,語氣誠懇的說道:「謝局,我懂,謝謝你。」

    馬政委笑著拍拍柳南禾的肩膀,笑著說道:「我的話都讓老謝搶著說了,那就不重複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去送老謝,這老兄喝了酒就容易摔跤。」

    話音剛落,謝和平就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郭京安正在樓梯下方等著,急忙衝上來扶起謝和平。謝和平靠在他身上爬起來,嘴裡兀自嘟囔道:「沒事兒,我沒喝多。」

    接下來的兩天,柳南禾在局裡既沒有看到謝和平,也沒有看到馬政委。這期間處理了兩件小案子,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算是其他部門忙不過來臨時搭把手。老爸和老媽過來又待了幾天,見柳南禾已經能完成日常的生活起居,便又回鄉下去了。

    柳南禾送他們二老上了車,正打算到路邊的「把子肉」店裡吃點飯,遲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頭兒,你在哪?」

    柳南禾報了個地點。

    「趕緊回來一趟,上頭有任務。」

    柳南禾付過了錢,只好叫老闆給他打包帶走。行色匆匆的來到局裡,馬志賢直截了當的安排道:「小柳,接上級通知,你們中隊明天就去省城,調查一起未成年人被害案。」

    柳南禾吃了一驚,道:「未成年人?」

    馬志賢點頭道:「不錯。屍體是一個建築工人發現的,身上用膠帶緊緊裹著。當地警方查了有一段時間了,到現在也沒確定誰是凶手。」

    柳南禾心中暗說還真讓郭大隊長說准了,自己果然成了救火隊員。但破案是自己的天職,當下便點頭應道:「是。」

    出人意料的是,往常出去辦案,領導們都會交待一下案子的大致情況。可這次的命案,領導們除了簡單的說了一句「未成年人被害案」,就一個字也不說了。柳南禾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好去多問,只能回家以後自己上網查查相關的新聞。

    案發地是在省城北干區的一所郊區中學。現在各個大小城市都盛行房地產開發,這所郊區中學周圍是農村,為了盡快步入城鎮化,便開始了大規模的拆遷。把農民的房子拆了,人家還能去租房子住,可是醫院和學校之類的場所被拆了,會影響很多人。因此,北干區特意發佈一條指令,要求在新的學校投入使用之前,暫時不得拆除原有的教學設施。

    春節的時候,學生們都放假了。寒假開學是在正月初八,但由於節後又下了一場暴雪,所以這所中學將開學日子延後了一個星期。開學當天,一位名叫苗妙瑾的十五歲少女穿著一身粉紅的羽絨服從家裡走出來,搭乘公交車去上學。她是走讀生,每晚要回家吃飯睡覺,第二天再重新按照同樣的路線過來。

    但就在開學的這一天晚上,她沒有回家,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苗妙瑾的父母第一時間報了警,但警方以不到24小時為理由,拒絕立案調查。苗妙瑾的父母無可奈何,只能發動自己的親朋好友在學校四周仔細查找。當晚找到大半夜,一點消息都沒有。此時未成年少女失蹤的消息刷爆了網絡,備受公眾批評的警方迅速展開行動,在全市範圍內密切搜尋苗妙瑾的下落。然而,監控錄像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找到這個小姑娘粉紅色的身影。

    三天過去了,苗妙瑾失蹤案已經震驚全國。

    一週過去了,警方、媒體、苗妙瑾的親朋好友收到了數十條線索,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網絡上甚至出現了一些謠言,說這個小姑娘已經被某個老光棍害死了。他用兩百塊錢引誘小姑娘跟他發生關係,後來怕她向家人告狀,就直接把她掐死了。又有人發動態稱這姑娘在網上跟人談戀愛,被人哄騙著私奔了,將來大著肚子一定會回家的。

    苗妙瑾的父母看到這些消息,氣的當場昏了過去。警方憤怒之極,很快便將造謠生事的人抓了起來,並採取了行政拘留措施。經過審訊,他們是為了吸引網民的眼球,根本就不認識苗妙瑾。北干區經三路派出所因第一時間沒有出警調查,在媒體的不斷追問下,派出所所長主動引咎辭職。

    十三天後,也就是正月月底,一位調皮的男同學跑到一棟廢棄的教學樓頂去玩,發現樓頂上方的一塊樓板間隙裡似乎有點不正常。爬上去一看,一個長約一米六左右的膠帶筒子嵌在那裡,裡面隱隱約約透著粉紅色。

    警察來到之後,發現膠帶裡的屍體就是苗妙瑾。

    女孩的父母傷心欲絕,哭的肝腸寸斷。經過法醫檢測,死者是被人悶死的,咽喉處沒有扼傷的痕跡,生前也沒有遭受性侵。由於天氣太過寒冷,膠帶又阻隔了空氣流動,雖然已經死了很多天,但只有內部的臟器出現一些變化,身上的肌肉組織並未開始腐化。

    現場沒有提取到指紋,也沒有找到有價值的腳印。這棟樓早在幾年前就廢棄了,樓下圍著柵欄,一般人都不會往這裡來,所以也沒有監控鏡頭。擺在警方面前的就是這麼一些資料,所以馬志賢無法多說,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北干區警方先從苗妙瑾的同學們開始查起,但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性格很好,跟誰都沒有發生過矛盾。而且她上學的時候不帶手機,只有週末才用父母的手機玩玩切水果的遊戲,根本不存在網絡戀愛的可能。所以,命案的偵破工作,一時間陷入了困境。迫不得已,他們向省公安廳求援,而省廳這邊又把任務交給了柳南禾的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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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殺人動機


    柳南禾他們不敢怠慢,簡單的收拾過後,第二天一大早便坐上了前往省城的火車。自從接觸「雪屍案」,以往很少過來的省城,現在已經來了好幾回,弄的柳南禾都有了一種第二故鄉的錯覺。

    在火車上,愛美的方雅雅和秦一燕繼續趴在小桌台上補覺。柳南禾和遲偉睡不著,瞪大眼睛望著車窗外的景色。

    沱濱省屬於傳統的農業大省,省城以東是黃河故道,更是一望無際的農耕區。火車轟隆隆的駛過,泛青的田野綿延無邊,間或經過一些平原上的村莊,都是典型的紅磚青瓦房。柳南禾瞅了遲偉一眼,道:「這邊的農村跟你們那邊相比,是不是跟貧民窟一樣?」

    遲偉聳了聳肩,道:「我們那邊私營經濟發達,這邊還是小農經濟,確實差距蠻大的。」

    柳南禾笑道:「不是蠻大,是非常大。我小的時候,麥子和玉米的價格就是八毛到一塊,現在都十五六年了,還是一塊錢左右。」

    遲偉苦笑道:「那這麼多年物價消費漲了那麼高,農民是怎麼熬的?」

    柳南禾道:「外出打工。」

    遲偉明白了。怪不得芒城市是一個超過一百五十萬人的縣級市,城區人口才只有區區的四十萬。據城區各個派出所的統計,常住人口恐怕還不到三十萬,其餘的人都是買了房子過年的時候住幾天,然後便南下去務工。就連柳南禾的父親也不例外,每年都要抽上大半年的時候去南方的建築工地干活,因為留在芒城這邊,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到了省城,四人搭乘出租車前往北干區經三路派出所。所裡的同志原本打算派人過來接他們,卻被柳南禾乾脆利落的拒絕了。

    所長引咎辭職後,上頭還沒有委派新的負責人過來,所以柳南禾在這裡見到的管事者,只有指導員劉思遠和副所長馮永帥。兩人看到還是病號的柳南禾,頓時愣在原地,隔了足足二十秒才尷尬的笑著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無能,給你們幾位添麻煩了。」

    柳南禾笑笑,道:「不妨事,破案又不是打黑,用不著動手的。」

    說到破案,劉思遠和馮永帥的表情都有點兒怪異,因為案發已經半個月了,本地的警方還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在派出所的會議室坐定,劉思遠介紹道:「苗妙瑾就讀的中學叫青龍集中學,是附近最大的中學之一,初一到初三的學生加在一起超過四千人。苗妙瑾讀初三,再過幾個月就該參加中考了,以她的成績,妥妥的可以靠近鄭中市鐵路第六中學。」

    遲偉皺眉道:「鐵路六中很厲害嗎?」

    馮永帥道:「這個高中的本科升學率超過85%。」

    遲偉恍然大悟,沱濱省人口太多,教育資源卻稀少,整個省裡的優質高等學校還不夠發達地區的零頭。本省做父母的,總認為孩子讀個好大學才有出路。苗妙瑾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在學校也是眾多老師心目當中的好苗子,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令人慨嘆不已。

    柳南禾點了點桌子,道:「不管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出了這樣的事,對誰來說都是一件悲劇。劉指導員,雖然省城的治安形勢一向都很好,但那所學校屬於城鄉結合部,又是拆遷的重點區域,應該會有不少混混學生之類的吧?」

    劉思遠點頭道:「不錯,但那些學生我們也調查過了,他們都有不在場的證明。而且,那可憐的女孩身上沒有其他的傷痕,如果是那群混混學生做的,應該……應該……」

    劉思遠沒有說下去,但柳南禾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現在的孩子發育的好,十四五歲的女孩身材已然輪廓分明,混混學生們接觸的不健康知識非常多,倘若是他們謀害了苗妙瑾,肯定會在她的屍體上留下很多生物學證據。

    柳南禾道:「既然找不到更好的線索,我們先來分析一下凶手的動機。死者是一個中學女生,身上沒多少錢,也沒有感情糾紛,凶手又沒有侵犯她的身體,那麼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呢?」

    馮永帥道:「我們推測,凶手應該是跟她的父母有仇,所以才報復在她身上。」

    柳南禾挑了挑眉毛,道:「她父母那邊怎麼說?」

    馮永帥道:「她的父母在城區裡頭開了家棋牌社,每天來往人員都很複雜,也因為錢的問題經常跟人發生爭執。警方排查過很多人,也審問了一些有前科的人員,但是什麼線索都沒找到。」

    柳南禾思考了一會,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凶手應該是經常在學校附近活動的人。只有這樣,他才能夠順利的將屍體纏上膠布,並且放到那棟廢棄閣樓上方的樓板上。」

    秦一燕插嘴道:「發現屍體的地方是在閣樓上,但是並不能說明那就是殺人現場。現在我們有幾個疑問需要梳理一下。一,確切的殺人動機;二,凶手跟死者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能讓死者乖乖的避開所有監控錄像;三,閣樓裡的屋頂高達兩米,什麼人才能輕鬆的將她的屍體放進去。」

    遲偉眼前一亮,慢慢的說道:「男老師,教過苗妙瑾的男老師,他們其實也有作案動機。」

    馮永帥苦笑道:「這個我們也想到了,而且也找他們問過話,不過並沒有什麼收穫。況且我們也不能問的太多,否則讓其他的學生家長起了疑心,會影響老師的教學生涯。」

    遲偉道:「苗妙瑾的死亡時間確定了嗎?」

    劉思遠道:「天氣太冷,身體上的生物特徵能夠反映出的死亡時間不夠精確。根據區公安局的法醫推測,應該是在失蹤當天的夜裡就被害了。凶手手上戴了手套,又是用毛巾圍巾之類的東西摀住了苗妙瑾的口鼻,所以找不到一枚有價值的指紋。」

    柳南禾道:「當日的教師當中,有誰戴了口罩、圍巾之類的東西?」

    劉思遠道:「那時候剛好融雪,溫度比較低,大部分男女老師和學生都會戴口罩圍巾。不過教過苗妙瑾的男教師當中,只有兩個人符合剛才說的條件。一個是苗妙瑾初二時的體育老師,另一個是現在的語文老師。」

    柳南禾道:「他們都結婚了麼?」

    劉思遠道:「體育老師離異了,語文老師是前年剛畢業的大學生,有一個熱戀女友,但是還沒有結婚。」

    柳南禾道:「麻煩你把他們的檔案調出來給我看看。方便的話,再約他們到所裡來一下,我們就不去學校找他們問話了,以免驚嚇到了那些學生。」

    劉思遠點點頭,扭頭出去了。秦一燕看著馮永帥,慢慢的問:「我知道苗妙瑾的屍體上沒有性侵的痕跡,但是我想問一句,她還是處女嗎?」

    馮永帥慢慢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法醫的屍檢報告裡提到過,陳舊性損傷,至少是在三個月前造成的。」

    柳南禾的眼睛眯了起來,道:「有沒有問過她的父母,她學過體操嗎,或者舞蹈一類的藝術課?」

    馮永帥再次搖頭,道:「沒有。她家裡就是本地的農民,這回拆遷了才拿著錢在城裡開了棋牌社,哪會讓孩子去學什麼藝術。」

    柳南禾看向了秦一燕,秦一燕不著痕跡的笑笑,說:「好吧,交給我了。」

    馮永帥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啞謎。但人家是省裡特意請來的破案高手,他也不方便去問,只好自己在心裡瞎嘀咕。幾人在派出所對面的小餐館吃了點東西,下午兩點整,苗妙瑾的父母哭哭啼啼的來到派出所,還帶了兩個所謂的一線調查記者。

    柳南禾等人暫時不方便露面,便繼續讓劉思遠和馮永帥去接待。苗妙瑾的母親染著酒紅色的頭髮,身上穿的很體面,一邊哭一邊抓馮永帥的衣領,說我們納稅養了一群豬,我女兒死的那麼慘,你們到現在都破不了案。

    兩個記者也將錄音筆和話筒對了過來,言辭激烈的追問這案子的調查進度到底怎麼樣,警方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將凶手抓捕歸案。馮永帥耐心的解釋了一遍,但苗妙瑾的母親完全不理會那些,一口一個要讓凶手抵命,又要凶手賠付一百萬以上的民事費用等。

    前來派出所辦事的群眾紛紛看向馮永帥這邊,馮永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那裡急的滿頭大汗。正重複著向苗妙瑾的母親說警方一定會盡力,兩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道:「馮所長,你好,聽說你要我們來一趟。」

    苗妙瑾的母親看到二人,馬上撲到那年輕的男人身上又抓又罵。那男子窘迫之極,只能在辦公場地裡來回兜圈子。苗妙瑾的母親怒聲罵道:「姓孔的,你怎麼當的班主任,我女兒被人害死了,你難道沒責任麼,學校難道沒責任嗎?」

    劉思遠低聲道:「這小年輕就是苗妙瑾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姓孔,名叫興德,還真是山東曲阜人。」

    柳南禾道:「嗯,去查查那兩個記者吧,我感覺他們有問題。」

    劉思遠愣了一下,道:「他們上回就來過,拿的是電視台的證。」

    遲偉笑道:「我們頭兒的眼睛毒著呢,你儘管去查,保準有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21:24
1-86 假記者


    民警們將兩個學校的老師單獨帶到一個房間裡,又找個理由把苗妙瑾的母親和那兩個記者暫時分開。兩位記者底氣很足,一會說他們身為媒體工作者,對社會上的民生問題有監督職責,一會又說他們一直在盯著這起命案,倘若警方不能給死者家屬一個完美的交待,他們定然要將這事兒上報給國家級媒體,讓北干區政府吃不了兜著走。

    劉思遠點點頭,客客氣氣的說:「兩位記者老師,這案子我們已經請了省內的刑偵專家過來,想必很快就有結果了。對了,您二位的媒體工作證,請再出示一下。」

    兩個記者滿不在乎的撇撇嘴,道:「看什麼,上回不是看過了,我們是沱濱省電視台的。」

    劉思遠笑道:「我知道,不過既然你們是來採訪的,出示證件應該很合理吧?你們坐火車上飛機,難道就不安檢麼?」

    左側的記者冷嘲熱諷的說:「查我們查的倒仔細,查命案一點能耐也沒有,真是可笑。想看我們的證件,沒問題,你們自己去打電話給省電視台人事處,看看有沒有我們兩個人。」

    劉思遠似笑非笑的道:「這麼說,您二位是沒帶證件了?」

    右側的記者挺著脖子說道:「誰說我們沒帶?」

    劉思遠板起了臉,道:「既然帶了,就請你們二位出示一下。否則的話,我們就當你們冒充媒體工作者來處理了。」

    兩個記者冷笑道:「怪不得破不了案,原來精力都用來應付我們了。」

    劉思遠也不理他,向站在門外的兩個民警揚了揚手。兩個民警會意,大踏步走了進來。兩個記者同時起身,惱怒的看了劉思遠一眼,道:「行了,證件在包裡,你們等一下。」

    劉思遠神色不變的坐在那裡,靜靜的等兩人將證件掏出來。他們的證件是綠皮的,確實是工作證,但並非新聞媒體工作證。上面蓋的戳雖然也是沱濱省電視台的公章,但二人的工作單位卻是省電視台下屬的某某文化藝術傳媒公司。

    劉思遠笑了,果然,還真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小騙子。小柳那人別看挺年輕,眼光還真是沒的說,光聽兩人說幾句話便斷定他們有問題。劉思遠指了指「某某文化藝術傳媒公司」的字樣,笑著沖兩個記者說:「你們知道什麼是記者嗎?」

    兩人顯然有點心虛了,但還是強撐著說道:「我們就是記者,你看不見電視台的章?」

    劉思遠道:「電視台蓋了章也沒用,只有新聞出版總署確認的記者證,才有真正的採訪權。說吧,為什麼要假扮記者來派出所搗亂,再不老實,我可就採取強制措施了。」

    兩人頓時傻眼,僵持了一會兒,終於老老實實的交待了。原來他們仗著以前去省電視台培訓學習的機會,發現很多市民對記者還是很尊敬很信服的,於是便打著幫他們出頭的旗號,哄騙那些不懂內情的市民。這幾個月以來,倒也撈了不少好處,可惜人家送的禮品多,現金卻很少。想到很多企業機構都害怕被曝光,再加上苗妙瑾的命案影響重大,他們便主動找上門來,說替苗妙瑾討個公道,將來賠付的民事賠償只需要分給他們三分之一就行了。

    前幾天沒有過來鬧事,是因為他們去了苗妙瑾生前就讀的青龍集中學。誰知道中學的校長是個頑固的老頭子,說法律判定學校應該承擔的責任,他們一點也不會推諉,但私底下的賠償,一分也不給。兩個騙子無可奈何,只能過來給派出所施壓,讓派出所這邊暗示學校那裡花錢消災。

    上一回所裡太忙,辦案的民警看了一眼省電視台的公章便信以為真,沒想到這次遇上柳南禾,直接栽了。招搖撞騙,敲詐勒索,等待他們的必然是銀亮亮的手鐲子和鐵窗生涯。

    兩個中學老師那邊,柳南禾接待了孔興德,遲偉接待了體育老師展高飛。孔興德最多只比柳南禾大上一兩歲,膽子也不大,自從進了派出所便緊張的手腳無措。

    柳南禾為了消除他的緊張,笑著說道:「我胳膊上還有傷,你自己倒水喝吧。」

    孔興德木訥的點點頭,卻沒有動身,過了幾秒鐘才回了一句:「沒事,沒事,我不渴。」

    柳南禾道:「你是苗妙瑾的班主任吧?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情況?」

    孔興德撓了撓頭,道:「我……其實為了升學率,初三的教學任務非常重……我也沒有……沒有太關心學生的個人情況。況且……現在的學生個性比較強,也喜歡亂說話,當老師的跟女同學走得近……會被別人議論的。」

    柳南禾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也理解他這麼說的用意,因為漂亮的女學生出了事,很多人會直接聯想到他這個血氣方剛的男教師。處在他那個境況下,相當於褲襠裡掉了一塊黃泥,就算不是便便,很多人也會下意識的覺得是便便。

    「她的成績怎麼樣?這幾個月,有沒有什麼大幅的波動?」

    孔興德說:「這個問題,上次警察也問過了。年前的時候,就是期末考試之前,她的成績有點不太理想。這麼跟你說吧,她以往的成績都在550分左右,穩進省重點高中,可那兩次的成績剛過了400分。」

    柳南禾回想起秦一燕問過苗妙瑾是否為處女的問題,似乎時間剛好對的上,便繼續問:「後來呢?」

    孔興德道:「後來我就找她談話了啊。她是班上的尖子生,這樣下去怎麼行。把她叫到我的辦公室裡,剛問她一句最近怎麼了,她就哇的哭起來。當時我記得很清楚,她哭的很厲害,旁邊班級的老師都過來勸她,說我不要對學生太凶……」孔興德的臉上有點哭笑不得,但過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我看她哭的太傷心,也不好再說什麼,後來問她的同桌,她同桌說她家裡最近開了個棋牌館,老爸老媽都忙著做生意,壓根兒沒空去管她,可能是委屈的哭了。」

    柳南禾皺了皺眉,但沒有說什麼。孔興德道:「這女孩剛升到初三的時候,性格很活躍的,經常主動舉手回答問題。可那段時間,老師向她提問,她站起來後也是一聲不吭。幾位代課老師都問我怎麼回事,我哪兒知道啊。再過半個月,摸底考試上她考了全年級第一名,我們便放下心來。誰知道……誰知道後來就出了這個事兒。」

    孔興德的眼圈有點紅,看得出來,他對失去這個聰明漂亮的學生很是痛心。柳南禾道:「苗妙瑾失蹤以後,班上的學生有沒有什麼異常行為?她被害的消息傳出來後,有沒有人私底下議論過什麼?」

    孔興德搖搖頭,道:「學校的學生大部分都是走讀生,只有很少一部分在學校住宿。省城房租比較貴,我住的也是學校的宿舍。她失蹤的時候,整個學校都人心惶惶,也沒人過多注意到班級學生的動態。後來……後來發現她的屍體,有人私底下說她是被……姦殺的,謠言就多了起來。再後來你們的法醫說沒有性侵痕跡,這些謠言就平息了。」

    柳南禾道:「初三的學生,一般你們還會佈置作業麼?」

    孔興德猶豫了一下,道:「初三的學生有升學壓力,通常不需要佈置作業的。但青龍集中學這邊會引發一些試卷讓學生帶回家裡做。」

    柳南禾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的變了一下。「好的,辛苦你了,孔老師。」柳南禾站起身來,孔興德似乎想跟柳南禾握個手,可看著柳南禾胳膊上的石膏,尷尬的在自己褲子上擦了一下。

    來到旁邊的房間裡,遲偉跟體育老師展高飛的對話卻有點不大順利。展高飛的情緒很激動,也很牴觸遲偉的問話方式,一直扯著嗓子大喊:「我戴口罩怎麼了,感冒了不行嗎?教過那小姑娘就有嫌疑,那嫌疑犯可太多了。我說你們警方也真是太搞笑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到處都是天眼工程,宣傳裡說是讓一個犯罪分子都無所遁形,現在倒是好,三天兩頭讓我們來派出所,合著我們名聲都是臭的,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是不是?」

    遲偉的腦子簡單粗暴,馬上怒聲吼道:「跟你沒關係你就老老實實配合問話不就完了?我問你一句你吼我五句,要不是心虛,你怕個錘子?」

    展高飛漲紅著臉罵道:「我就怕你個錘子。我還要教書,還要養女兒,你們老是叫我來派出所,我那些朋友和鄰居怎麼看我,啊?毀了我的名聲,你們會幫我說句話嗎?」

    遲偉道:「這怎麼會毀了你名聲?你要有問題,就不可能再從派出所走出去。他們腦子都是瓷實的麼,這都想不通?」

    展高飛急道:「人家要會這麼想,我就不生氣了。現在我女兒上個幼兒園,別的小朋友都說她爸爸是殺人犯,你們這些當警察的,想過我的難處沒有?」

    柳南禾推門走了進去,語氣和緩的說:「展先生,很對不起,這是我們警方的失誤,給你的現實生活造成了嚴重困擾。您放心吧,等這個案子結了,經三路派出所一定給您一個說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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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制服誘惑

    單位屬於科技公司,忙的時候確實腳不著地,見諒見諒。

    柳南禾說的如此和氣,展高飛的情緒馬上舒緩下來,悶聲坐在了椅子上,憤憤不平的瞅了遲偉一眼。遲偉很是憋屈,哼了一聲摔門走了。柳南禾笑道:「展先生,我這搭檔最近忙的日夜顛倒,所以脾氣有點兒變臭了,您包涵一下。」

    展高飛道:「沒事,沒事,我是個直腸子,請他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小老百姓,真不敢跟你們當差的頂著來。」

    柳南禾原本想告訴他警察都是市民的服務員,可瞧展高飛那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自己嚥了回去。展高飛的不服氣其實也很簡單,初三為了保證升學率,已經把體育課給取消掉了。他兼任初一初二總共四個班級的體育課,在青龍集中學教了十多年,帶的學生也超過了兩千人。如果哪個學生出了事都找他這個曾經的老師來問話,自己日子還過不過了。

    對付這樣的爽快漢子,柳南禾有的是辦法。他壓根兒沒有提及苗妙瑾被害的事情,而是笑著說起了籃球和長跑。展高飛也是個球迷,聊著聊著兩人的興致就上來了。互相將對方的偶像海吹一通,展高飛突然主動說道:「這位警官,我實話跟你說吧。害那小姑娘的凶手,不一定是咱們學校的人。很有可能是城郊結合處的小混混,他們經常勒索學校的學生,我自己都遇見過好幾回。」

    柳南禾皺眉道:「小混混?人很多嗎?」

    展高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豈止是多,那叫一個相當多。」柳南禾看著他那激動的樣子,頓時一頭黑線,你這傢伙,丹丹附體了吧?只聽得展高飛語氣激動的說:「城鄉結合處的混混,大多數都是周邊學校的差生,平常翹課混網吧,家裡有錢的就從家裡拿,沒錢的就偷自行車電動車,你不知道,青龍集中學每個週末都能抓到兩三個。但是沒辦法啊,人家未成年,你們派出所抓了也就是做個筆錄,家長賠點錢就完事了。這位警官,你能不能跟上頭反應反應,現在十幾歲的小孩啥都懂了,甚至知道自己沒成年,幹點壞事誰也不能把他怎麼著,還故意拉幫結派混社會呢。」

    柳南禾額頭的黑線馬上就要凝成一根繩了。他又不是人大代表,怎麼去向上頭反應這個事情啊。再說,這個現象又不是今天才有的,要怪只能怪立法的官員們不能與時俱進,黑鍋必須他們去背。

    「拉幫結派?有多少人,平常都在中學附近活動麼?」

    展高飛道:「那可不是。你們破了這案子,也派人去管管吧,一幫子小混蛋,成天整的跟古惑仔一樣。」

    柳南禾嚴肅的點點頭,道:「好,我會向上級轉達的。」

    將兩位老師送走,苗妙瑾的母親在辦公室裡鬧了一陣子,也哭哭啼啼的走了。方雅雅紅著眼眶說:「其實一點也不應該怪她,家裡就這一個獨生女兒,換誰也接受不了。」

    遲偉無奈的說:「那就多分點心思在女兒身上啊,成天忙著做生意,連女兒的心事都不懂,根本就是不稱職。」

    柳南禾沒接這個話茬,因為自己很小的時候家裡太窮,父母也是成天在外面忙活。只是那時候民風很好,沒有人會存心犯罪。經濟發展上來了,現在的人心卻在走下坡路,實在是這個時代的莫大悲哀。

    「一燕什麼時候走的?」柳南禾問。

    方雅雅道:「那兩個老師來的時候,她就出去了。問她她也沒說,你們兩個,到底有什麼秘密啊?」

    柳南禾笑道:「沒什麼秘密,她打算去青龍集中學當老師。」

    遲偉眼前一亮,道:「當老師?哦,我明白了,跟周星馳的逃學威龍一樣,當臥底!」

    方雅雅嗤之以鼻的說:「還自詡周星馳的鐵粉,他是當的老師嗎?當老師的是張敏,他演的是學生。」

    遲偉嘻嘻笑道:「頭兒,你有福了。你看看咱們的冰山美人,女警當得,女老師也當得,再去冒充一下女護士女空姐……哇,想想都激動。」

    柳南禾哭笑不得,秦一燕這是去辦正事的,怎麼到了遲偉的嘴巴裡,好像就成了制服誘惑系列呢。方雅雅撇著嘴,沒好氣的說道:「喲,原來偉哥你喜歡這個調調啊。」

    遲偉認真的點頭道:「這個調調自然是喜歡的,不過,胸小就算了。」

    「啪」,方雅雅在遲偉背上狠狠的來了一掌。劉思遠推門走了進來,見三人正在這裡說笑,也跟著笑了起來,說:「以前我們所裡也是這樣子,自從出了這個案子,大家心裡都有很大壓力。哎,真希望能跟早點破了這案子,讓那小女孩走的瞑目。」

    柳南禾道:「放心吧,我們一定盡心盡力。」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到了傍晚的時候,劉思遠和馮永帥提出給柳南禾等人接風洗塵。柳南禾多次推辭,始終架不住二人的熱情相勸,只得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這個時候正是交通高峰期,劉思遠說吃飯的飯店就在附近,大家步行過去即刻。剛出了辦公室的門,一個接線的女警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道:「領導,省廳辦公室的電話,要找一位姓柳的警官。咱們所裡……好像沒姓柳的啊。」

    劉思遠嚇了一跳,省廳的電話……怎麼會突然打到基層派出所裡。柳南禾笑了笑,說:「打電話的也是個女性吧?」

    那女警道:「是的。」

    柳南禾道:「那應該是找我的。」

    走過去接起電話,那邊果然是秦一燕。柳南禾笑道:「一燕,你搞什麼鬼,我們三個的電話號碼你都沒存麼?」

    秦一燕的語氣似乎有點不高興,道:「別提了,我手機丟了。」

    柳南禾頓時目瞪口呆。一個刑警隊的女警,又是跆拳道高手,居然手機會被人摸了去。「你用的不是蘋果手機麼?打開位置鎖定,看看能不能查到在哪裡。」

    秦一燕道:「還用你教,早去查了,只是那位置你有點想不到,所以我才臨時打電話給你了。」

    柳南禾皺眉道:「哪兒?」

    秦一燕道:「青龍集中學。」

    柳南禾神色一怔,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從經三路派出所去省廳,只需要直接搭乘地鐵到花園路下車就行了,根本不會從青龍集中學那邊過,她的手機怎麼會被那兒的人摸了去?秦一燕似乎知道柳南禾在想什麼,道:「我也在納悶,是不是我從派出所裡出來,就被人盯上了?可是,誰有那麼大的能耐啊,這裡是省城,不是明傳縣那樣的偏遠縣城。」

    柳南禾道:「這樣吧,回頭讓派出所的人出面去找一找,我們暫時先不公佈身份。你還按照你的計畫來,一定注意自身安全。」

    秦一燕道:「嗯,好,我會注意的。對了,你們三個現在在一起嗎?」

    柳南禾道:「在,正準備出去吃飯。」

    秦一燕道:「給你們說個地址,一塊兒過來吧。」

    柳南禾笑道:「所裡的領導要給我們接風洗塵,還是你過來吧。」

    秦一燕木然的說:「我舅舅請咱們去他家裡吃飯,過不過來,你們自己決定吧。」完了給柳南禾說了個地址,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柳南禾愣了,朱劍鋒要請他們幾個去他家裡吃飯,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日理萬機的大領導,什麼時候這麼清閒了呢?劉思遠見柳南禾的表情有點怪異,追著問了一句,聽說是省廳的領導請他們去家裡坐坐,直接就傻眼了。他是一個副科級的領導,想都沒想過能跟省廳級的領導見上一面,這幾個小年輕居然這麼好的福氣,能被領導請到家裡去。

    馮永帥笑道:「省裡的領導請你們,我們這頓飯就放在後面吧。」

    劉思遠也笑著說:「我們可不敢跟他搶著做東,趕緊去吧,別讓領導等著。」

    出門上了輛出租車,按照秦一燕說的地址過去了。他們原以為朱劍鋒這樣的領導,應該會住在更好一點的小區裡,沒想到他們一家人所住的地方,居然是兩千年左右修建的省廳老家屬院。這裡的房子都是無樓層的舊樓,屋簷上爬滿了爬山虎,此刻剛剛泛出嫩綠色的青芽。

    秦一燕正站在小區門口等著,旁邊停了輛紅色的寶馬Z4,一個身穿皮夾克的青年笑嘻嘻的搭訕著,說自己的父母都是公務員,可不可以認識一下。秦一燕最看不慣這樣輕浮的人,反唇相譏的問你爸媽是公務員,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也是公務員嗎?那青年笑著說:「我們家裡房子多,光租出去一年就有不少錢,我幹嘛還要去上班,一個月掙那麼三千塊錢。」

    秦一燕板著臉說:「那不好意思,我也是公務員,就樂意一個月掙三千塊錢。」

    那青年道:「喲,那更好了,門當戶對。你手機號碼多少,是V信號嗎?」

    秦一燕沒理他,因為她看到柳南禾等人已經下了車,正在往這邊走過來。「哎,美女,交個朋友嘛。來,上車,我帶你兜兜風。」那青年從車上走下來,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秦一燕。秦一燕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就換了便裝,看上去像一個時尚模特,身材好的爆表,面容姣美之極。越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越讓那青年心動難抑。

    遲偉大大咧咧的走過來,一把推開那青年,道:「怎麼的,不識趣啊?人家不想搭理你,心裡沒點數嗎?」

    那青年頓時火氣上來了:「你他媽誰啊?連我都敢推,想死是吧?」

    遲偉噗嗤一笑,這小子還真是膽子大,在省廳家屬院門口也敢這麼挑事兒。柳南禾掃了那青年一眼,沖秦一燕點了點頭,秦一燕嫣然一笑,特意挽著柳南禾打著石膏的胳膊進了家屬院的大門。那青年一臉懵逼,這幾個傢伙坐的是出租車,怎麼跟那美女是一路的?而且看那美女的架勢,省廳家屬院的保安都沒攔著,難不成她是哪位官員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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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去大領導家裡吃頓飯


    惹不起,惹不起,那青年迅速在心裡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馬上掉頭鑽進自己的車子,一溜煙的跑了。遲偉和方雅雅跟著進了小區,走了兩三分鐘,隨秦一燕轉入旁邊的一條小徑。又走了一會兒,停在一棟樓前。秦一燕按了按一樓的門鈴,一個十八九歲的雙馬尾姑娘蹦蹦跳跳的出來開了門,見到秦一燕便笑著說道:「表姐,你來啦,好久沒過來了呢。」

    秦一燕笑道:「那沒辦法,我們單位離鄭中太遠了。對了,這三位是我同事,舅舅讓他們過來吃飯的。」說完又向柳南禾等人介紹:「這是我舅舅的女兒,叫朱芮嬋。」

    那雙馬尾姑娘看著柳南禾,突然哈哈大笑,道:「大叔,你是搞行為藝術的嗎?怎麼來我家裡吃飯,還用石膏打著胳膊?」

    柳南禾苦笑道:「是啊,來的匆忙,忘了取掉。」

    遲偉低聲嘀咕道:「這姑娘該不會是個傻子吧?多明顯啊,咱們頭兒那是有傷,這都看不出來。」

    方雅雅吐了吐舌頭,道:「她是大領導的女兒,你小聲點,叫她聽見了,指不定給你穿小鞋。」

    遲偉道:「拉倒吧,大領導才沒有這麼無聊呢。」幾人進了屋子,才發現這房子看上去不怎麼起眼,其實裡面的空間還是蠻大的。一個看起來很有風度的中年婦女正在廚房裡忙活,見幾人進來便招呼他們坐下看電視吃水果。秦一燕叫了一聲舅媽,洗了洗手,主動進廚房打下手去了。方雅雅坐著尷尬,便也跟了進去,一邊幫忙洗菜剝蔥,一邊誇讚朱芮嬋的媽媽廚藝真棒。

    朱芮嬋顯然沒有做家務的習慣,左看看柳南禾,又看看遲偉,看了一會兒,自顧自的笑著說:「看起來也沒什麼不一樣啊,怎麼就那麼厲害呢?對了,大叔,那個女明星的老公,到底是怎麼死的啊?」

    遲偉愣了一下,道:「你叫我大叔?」

    朱芮嬋道:「你們兩個都是大叔啊。」

    遲偉故意板起了臉,道:「叫的不對,我不高興,所以不告訴你。」

    朱芮嬋眨巴著眼睛,道:「那怎麼辦,你該不會叫我喊你大爺吧?」

    遲偉差點吐出一口老血,道:「我還沒到三十,有那麼老嗎?」

    朱芮嬋瞪著可憐巴巴的大眼睛,一臉無辜的說:「我是2000年出生的,難道不能喊你大叔嗎?」

    遲偉無言以對,乾脆利落的認輸了。朱芮嬋雖然是領導家的孩子,可是跟同齡人也沒什麼兩樣,喜歡淘糞男孩組合,喜歡日韓動漫,喜歡各類養成遊戲,還喜歡一個叫什麼龍的韓國男歌手。說的興起時,甚至把葉芷離帶了進來,說當初葉芷離要嫁給這個某某龍,現在就成了超級大明星了。

    女孩子家信口開河,遲偉心裡不爽,卻也不能說什麼。在客廳裡坐了好一陣子,朱劍鋒始終沒露面。柳南禾不太願意跟朱芮嬋搭話,悶著頭看電視裡的光頭強。朱芮嬋卻認定了柳南禾是在玩行為藝術,不停的纏著柳南禾,問他這套是跟什麼人學的,這樣綁著胳膊不彆扭麼。

    秦一燕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柳南禾滿臉無奈的神情,情不自禁的笑道:「芮嬋,你別鬧了,他那是受傷了,骨頭裂的。」

    朱芮嬋嚇了一跳,道:「真的假的,揭開我看看。」

    柳南禾一頭歪在沙發上,天哪,這能隨便揭開看麼。好在這種煎熬的時光過的很快,十多分鐘後,朱劍鋒提著一個公文包開門進來了。柳南禾和遲偉急忙起身,向朱劍鋒行禮問好。朱劍鋒親切的笑道:「在家裡就別這麼客氣了,又沒有外人。上回那案子結了,本來就該給你們慶個功。小柳,你這個傢伙啊,就這麼怕我把你弄到省城來?」

    柳南禾尷尬的說:「這倒沒有,在哪兒服務大眾不一樣啊。」

    朱劍鋒哼了一聲,道:「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怕的話,怎麼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偷偷溜回芒城去了?」

    柳南禾很無奈,這領導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明知道自己心裡想什麼,幹嘛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方雅雅和秦一燕端著菜走出來,異口同聲的叫道:「舅舅。」

    「朱助理好。」

    朱劍鋒的夫人也從廚房裡出來了,臉上掛著溫柔而和煦的笑容,道:「人家選擇在什麼地方為人民服務,是人家的自由嘛。難不成年輕有為的警察,一個都不給地方上留著啊?」

    朱劍鋒笑道:「也不是那個意思。上個案子完了,當時他們要跟我來省城,指不定現在這個案子當時就破掉了,也不必拖延到這個時候。」

    朱芮嬋插嘴道:「哇,老爸,葉姐姐老公的那個案子,就是這兩個大叔破掉的嗎?」

    朱劍鋒愕然一愣,柳南禾和遲偉這兩個年輕人,什麼時候也成「大叔」了。方雅雅和秦一燕看到朱劍鋒蒙圈的樣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雖說朱劍鋒的用意是請他們一塊兒吃個家常飯,但吃著吃著,職業病又犯了。朱芮嬋和老媽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些,吃飯的時候一點也不打岔,吃完之後便各自回房去了。朱劍鋒用筷子點著飯桌,道:「小柳,你身上有傷,其實這個案子我沒打算叫你過來的。只不過受害的是未成年人,又是一個成績很好的少女,一旦處理不好,很容易引發輿情事件。所以這回我才點了你的將,你們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案子給我破了。」

    柳南禾點點頭,道:「卷宗和屍檢報告我們還沒看到,明天一早,一燕先去青龍集中學充當苗妙瑾那個班級的老師,我們和經三路派出所的同事在外圍調查,看看能不能掌握什麼有用的線索。」

    朱劍鋒應了一聲,道:「可以,一燕,你去教英文吧,學校那邊我已經安排過了。除了幾個校領導,誰都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秦一燕乾脆利落的回道:「好。」

    遲偉皺著眉頭說:「教英文?一燕能教英文?」

    秦一燕白了遲偉一眼,沒有理他。方雅雅嘿嘿笑著說:「偉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燕姐姐畢業後打算去國外留學的,英語可是槓槓的。別說當一個英文老師了,就算當即時翻譯,也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遲偉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硬生生忍住了。朱劍鋒道:「關於那個案子,我有一個疑問。那個姑娘,是初三的學生,對吧?」

    柳南禾道:「是的。」

    朱劍鋒道:「初三的學生,是要準備考高中的,學習任務也不算輕鬆。那女孩的屍體旁邊,沒有發現書包和課本,我總感覺這裡頭有點兒問題,你們可以試著查查看。」

    柳南禾微微一笑,道:「既然您也這麼說,那我心裡就有譜了。」

    朱劍鋒也笑了,道:「看來你也發現這裡頭不太對勁了。」

    案子的事情簡單聊了一會,朱劍鋒也沒有再繼續跟他們說下去。畢竟搭乘火車遠道而來,下午又忙了一會兒工作,幾個年輕人體力再好,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疲態。為了防止秦一燕的身份洩露,今天她沒有跟著柳南禾等人回到經三路派出所附近,而是明天一早由北干區教育局的工作人員直接開車送往青龍集中學。

    柳南禾等人在經三路派出所斜對面的賓館開了個房間,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覺。次日一早,徑直來到派出所,將秦一燕手機遺失的事情告訴了馮永帥。馮永帥問明了秦一燕那個手機的號碼,又安排技術人員查詢了片刻,十多分鐘以後,他驚訝的告訴柳南禾,那部手機最後出現的位置是在青龍集中學對面的一家二手手機店。

    「我派輛車,你們快點過去吧,再遲一點,搞不好就被轉手買走了。」馮永帥道。

    柳南禾笑道:「不用了,我們自己過去。開警車太顯眼,萬一真有問題,很容易打草驚蛇。」

    馮永帥楞了一下,道:「什麼意思?你是說,那個手機店老闆跟這個案子有關?」

    柳南禾搖搖頭:「暫時還不清楚,但他肯定跟城鄉結合處的學生混混們有所關聯。」

    派出所內,有人是開私家車過來上班的。柳南禾他們便借用了那位同志的車子,一路開往青龍集中學附近。這裡原本是叫青龍集鎮,後來省城外擴,鄉鎮改成街道,而後又跟北干區的街道辦相合併,最終成了目前的行政格局。只是青龍集中學的名字很有紀念意義,便一直保留了下來。

    街道上大多都是三層四層的民房,底層用作門面商店,上面的樓層住人。跟大部分城區不同的是,這裡的街道兩旁還有很多野攤子。街道辦雖有城管中隊,但基本不會來這邊執勤,所以有些鄉民便拎著自家的雞,或者從渠裡捉來的魚擺攤出售。只要沒有阻塞交通,大家都不會出言指責。

    遲偉見兩旁的攤子很多,便將車子靠邊停了下來。一個老婦人提著馬扎走過來,伸手向遲偉說道:「停車,五塊。」

    遲偉愣了,道:「這是停車場嗎?」

    那老婦人約莫六十來歲,道:「是我家的地盤,停車五塊。」

    柳南禾也愣住了,往旁邊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她家門口立著一塊小小的紙牌子:「私人院門,停車繳費。」遲偉原本已經在掏錢包了,可是聽到老婦人說話的語氣,頓時不爽的將錢包塞回口袋,道:「這是路邊,哪兒是你家的地盤?收費是吧,你的證件呢,收費標準呢,票據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21:24
1-89 持證的精神病患者

    那老婦人將馬扎子磕在汽車的引擎蓋上,道:「問那麼多干嘛,趕快交錢。」

    遲偉不想跟這種不講道理的老人家慪氣,當即大聲吼道:「不給,讓開路,不停你這兒。」

    老婦人一屁股坐在車前頭,道:「不交不行,你已經軋過我家門前了。」

    遲偉頓時驚呆了,這是老太太還是老土匪婆子啊,哪有這樣敲詐的。方雅雅道:「好啦,偉哥,倒車,我們從別的地方繞過去。」

    遲偉生怕傷到那老太太,還刻意鳴笛提醒了一下,然後掛了倒擋。剛一啟動,那老太太居然向前一撲,弄的滿臉都是塵土,跟著又哭又罵,硬說車上的撞傷了她。幾個殺氣騰騰的壯年漢子從大院裡走了出來,壓根兒沒去看那老太婆,使勁拍著車子的引擎蓋,怒聲大喝:「下車,趕緊下車,碰到人了看不見麼?」

    遲偉終於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個連環套啊。配合的交個停車錢,不配合的,人家就用碰瓷兒來整你。扭頭看了柳南禾一眼,道:「頭兒,你說這該咋辦?」

    柳南禾笑道:「問經三路派出所去,不知道他們坑了多少人呢。」

    方雅雅馬上撥通了劉思遠的電話。劉思遠一聽,馬上苦笑著說道:「那老太婆姓余是不是?沒辦法的,管不了,年紀這麼大,又不適合採取法律措施。那幾個鬧事的男的,其中一個是她兒子,精神病院給他開了證的。」

    方雅雅大吃一驚,道:「那就放著他們不管啊?讓來往司機認倒霉嗎?」

    劉思遠也很無奈,道:「那能怎麼辦呢?把他們弄到所裡來,萬一有個什麼事兒,渾身是嘴你都說不清。」

    方雅雅把電話遞給柳南禾,柳南禾聽劉思遠又重複了一遍,當即笑著說:「老人家嘛,本著人性化的態度不管她。既然兒子是有證的精神病,那就帶走強制治療唄。」

    劉思遠似乎還有點猶豫,因為這種鎮子村落,鄉民們還是很團結的。再加上案子還沒破掉,派出所的警察本身就在被人戳脊樑骨,萬一這事兒再弄出動靜來,他們面臨的輿論壓力就更大了。柳南禾很理解他的難處,只能默默的嘆口氣,沖遲偉點頭道:「交錢吧,破了這案子再解決這個事兒。」

    遲偉愣住了,彷彿柳南禾的處理方式有點兒讓他始料未及。方雅雅笑著說:「聽頭兒的,案子破了,到時候派出所就受到群眾擁護了,處理這樣的事情,阻力會小很多。」

    遲偉這才點了點頭,從錢包裡拿出一張十塊錢,搖下車窗遞過去。沒想到那漢子居然連聲冷笑,一把將那十塊錢打落在地,道:「十塊錢,你他媽打發叫花子呢?」

    遲偉是真的來氣了,自己退了一步,人家還不依不饒了。「兄弟,你說錯了,不是十塊,你還得找我五塊呢。」遲偉嘴上說的客氣,手上已經做好了扇他耳巴子的準備。

    那漢子嘿嘿一笑,一腳踩在那紙幣上,用力碾了兩下,跟著撿起老太太的馬扎,徑直砸向遲偉身旁的車窗。這是人家的車子,萬一真格兒砸壞了,修理倒是不怕,就怕耽誤人家主人的使用。遲偉心中一急,硬生生用雙臂攔了下來,緊接著一腳踢出,正中那漢子的胸口。那漢子一屁股坐倒在地,想爬卻爬不起來,痛的坐在那裡直哼哼。

    其他的幾個人圍在遲偉身旁,眼看著就要一擁而上,遲偉從兜裡直接摸出警官證,在他們面前晃了一圈。「任務在身,別逼我發飆。」遲偉冷冷的說道。

    幾個漢子二話不說,扶起倒在地上那人,轉身就往院裡跑去。遲偉撿起地上那張十元的鈔票,吹掉上面的塵土,又放進了自己的錢包。待遲偉又坐回駕駛位,方雅雅笑道:「偉哥,有長進啊。我還以為你要跟他們來一出全武行呢。」

    遲偉老臉一紅,道:「怎麼會,再怎麼著,他們也是老百姓。」

    方雅雅道:「老百姓雖然不假,可他們這樣幹,顯然不是一天兩天了。」

    遲偉道:「頭兒不是說了麼,破了這案子再來收拾他們。放心吧,他們不會撒手不干的。別看這事兒小,我跟你們說,搞不好這片區的民警罩著呢,要不然早被查了。」

    柳南禾笑道:「行了,心裡有數就好。到了該處理的時候,一個也跑不了。」

    這個小插曲雖然沒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麻煩,但卻給他們心上帶來沉重的思考。柳南禾也在默默思量,為什麼有個精神病的兒子,那位老太太就能心安理得的問路過的車主要錢。而正常狀態下的兒子,他怎麼就忍心把自己的老母親推出去。難道他們是因為窮嗎,是因為衣食無著嗎?顯然不是,因為他們院落裡的房子,比周圍的幾家反而還要修的好一些。

    開車另外找了個地方停下來,柳南禾胳膊有傷比較顯眼,便坐在車裡沒下去。一來是為了隱匿身份,二來是為了看車,誰知道那個精神病會不會跟過來在車上劃幾道口子。遲偉和方雅雅來到那家二手手機店,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子,等店裡的客人出去了,證件往檯子上一拍,靜靜的盯著那老闆的眼睛,道:「知道為什麼找你嗎?」

    老闆大約五十來歲,看上去憨厚老實,他抽了抽鼻子,老老實實的低聲道:「知道。」

    遲偉點點頭,道:「那還等什麼?關門,跟我們走吧。對了,那個裹著淺紫色手機殼的蘋果手機也帶上,卡放回去,出一點問題,你麻煩就大了。」

    那老闆很乖巧,點了一下頭,轉身從櫃檯下方的紙箱子裡拿出一個手機。手機殼已經拆了,電池和手機卡也被取出來了,不過只用了幾秒鐘的功夫,一切又恢復了原樣。方雅雅掃了一眼牆上的營業執照,上面寫著老闆的名字,叫做劉良元。

    關了店門,劉良元乖乖的跟著遲偉和方雅雅回到了車上。這老闆膽子很小,剛問了幾句話便痛哭流涕的說自己很少幹這門生意,最近小孩得了病,太需要用錢,所以才接了幾次單。鎮上的其他幾個店裡,大家都幹這樣的生意,因為學生混混們不好好讀書,三天兩頭泡網吧。打遊戲的人一旦入了迷,手機被偷是很正常的事情。

    柳南禾瞧他說話的神態不似說謊,便直接轉移話題,問他小孩怎麼了,現在在哪個醫院住著。劉良元眼眶一紅,道:「醫生說胸膈膜那裡長了個瘤子,前兩天剛動了手術,她媽媽在醫院裡照看著……住的公療醫院,聽人說醫術水平高一點。」

    柳南禾查了一下公療醫院的電話,跟那邊的工作人員核實了劉良元的話,證明他確實沒有說謊。方雅雅心腸軟,道:「劉先生,按照你的行為,屬於協助銷贓知情不報,就算情節比較輕,也要接受治安處罰的。但是法律不外乎人情,我們理解你的難處,暫時就不採取行政手段了。不過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配合警方,說不定能夠幫助我們破掉那個女孩被害的案子。」

    劉良元頓時感動的淚流滿臉,道:「謝謝……謝謝你們……真的太感謝你們了。我再也不做了,寧願不賺錢……也不……」

    柳南禾擺了擺手,道:「劉先生,你一直在中學附近做生意,對學校的情況應該很瞭解吧?我們想請教一下,案發前後,你有沒有聽到過什麼風言風語?或者那些混混學生到你店裡去過沒有,有沒有說過什麼話?」

    劉良元回想了一會兒,慢慢的搖搖頭,道:「以前我不做這些事,那些學生也不經常到我店裡來。不過,我斜對面的那家店裡,跟他們來往比較多……警官,我這可不是打擊競爭對手……那些小孩,確實喜歡去他店裡……」

    遲偉道:「別擔心,我們會去仔細調查的。」

    柳南禾道:「既然如此,說說那些混混學生的情況吧。我聽說,他們還拉幫結派了,是不是?」

    劉良元嘆了口氣,道:「何止拉幫結派,私底下還打架鬥毆分地盤呢。可能你們是不知道,前兩年還打死過學生嘞。不過學校跟學生家長和解了,瞞著沒往上報。」

    柳南禾與遲偉和方雅雅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他們讀書的那個年代,也有學生打架鬥毆的事情,但很少會出現人命案,更不會出現學校和家屬將一條人命案和平解決的前例。不過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並不代表它不會發生。劉良元是個老實巴交的店主,看來想得到更多的消息,還得去找其他的知情人。

    「這些學生,都是自己混起來的麼?有沒有社會青年領頭?」柳南禾道。

    劉良元拍了一下腿,道:「領導,您可算問著了。一開始這些小孩啊,還都挺乖巧的。後來呢,只要進了街上那家網吧,就慢慢跟著學壞了。您可別說是我給您說的,那網吧是青龍集上的混混頭子開的,得罪了他,我們在這可就混不下去了。」

    遲偉覺得劉良元的形容未免言過其實,一個在鄉鎮上開網吧的傢伙,能有多大的能耐。連郭傑人那樣的江湖巨擘都被他們幹垮了,一個小小的混混頭,警察證往眼前一亮,估計就能嚇破他的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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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