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激戰] 一線洞天 作者:郁大隱(連載中)

 
V123210 2018-10-25 19:57: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3376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9:58
1-70 吃軟飯


    話雖如此,柳南禾還是乖乖的去了。住宿雖然貴了點,但這次出來辦案是朱劍鋒點的名,想必芒城市局那邊會全額幫他報掉。秦一燕、葉芷離、方雅雅她們先行走了,臨走之前,秦一燕將自己的那把手槍留給了柳南禾。柳南禾還要收拾自己和遲偉的東西,所以去的晚了一些。按照秦一燕發來的方位到達酒店,剛一報姓名,酒店的工作人員便說已經有人幫他定好了房間,錢也預付過了。

    不用說,一定是葉芷離安排的。柳南禾心裡頭感覺有點兒不對勁,花人家的錢,怎麼就有一種吃軟飯的感覺呢。問清了價錢,柳南禾打算在離開時全額退給葉芷離。他是警察,出差辦案是他的職責,不能因為這個就心安理得占人家的小便宜,雖然這點錢對於葉芷離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剛把東西放在房間裡,遲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頭兒,電腦在你旁邊嗎?你要的通聯信息我已經查出來了,全發你郵箱裡了。」

    柳南禾挑了挑眉毛,道:「在雅雅那裡,我馬上過去看。」

    「好,頭兒,那我可以回去嗎?洛京這邊,好像沒什麼事情做了。」

    柳南禾搖頭道:「還是再等等吧,儘量想辦法查一查崔爾喬的下落。不管這個人是死是活,我們都得找到他,給他的家人一個交待。」

    遲偉苦笑道:「頭兒,這是洛京市局的工作,咱們又不是世界警察,什麼事都得管。」

    柳南禾正色道:「我們是警察,他是普通市民,就算不在我們轄區,既然跟本案有所關聯,也要負責任的查下去。」

    「好吧,好吧。」遲偉無可奈何,他知道在辦案的時候,柳南禾的態度一向很堅定。

    掛了電話,何中奇的電話又進來了。沒有絲毫寒暄,何中奇的第一句話便是:「又出事了。宏源貿易有限公司辦公的那棟樓失火了,李昭章的前任太太谷鳳英也遇害了,你們現在在哪裡,趕緊過去看一看。」

    柳南禾大吃一驚,前兩天還看見那位婦女,怎麼突然又出事了。跟秦一燕打了聲招呼,柳南禾馬上出門打車往那個丁字路口趕去。出租車司機納悶道:「兄弟,那邊失火了,路都堵著呢,你還是走過去吧。」

    柳南禾亮了亮證件,道:「快走。」

    出租車司機無可奈何,只能載著柳南禾來到附近的路口,剩下的那一小段路讓柳南禾自行跑過去。車費只需要七塊錢,但柳南禾還是給了他一張二十元的鈔票,因為自己耽誤了人家的生意,自然要做一點點補償。

    離的老遠,便看到了洶湧的火苗和濃烈的黑煙。此時已是寒夜裡的十點鐘,但周圍的路口還是圍了很多的市民。有人拿著手機不停拍照錄視頻,發到某手某音之類的app上。警方的警戒線扯了好幾道,可總有一些不老實的市民試探著往裡面擠。

    柳南禾拿著證件喝令他們退後,火勢如此之大,萬一樓房坍塌下來,很有可能會傷到這些看熱鬧的市民。剛將他們驅散開來,只聽到轟的一聲,五樓和六樓的某些房間果然發出了劇烈的爆炸聲,一團團火焰如同煙花一般從窗口炸裂而出。

    「往後退,再往後退!」柳南禾聲嘶力竭的喊道。

    等這些人又退出幾米外,柳南禾猛吸一口氣,毅然掉頭往著火的大樓那裡走去。那邊有明傳縣消防大隊的官兵,還有正在執行疏散任務的民警,據何中奇說,李昭章前任太太的屍體也是在這棟大樓的一層發現的。

    水龍不停的向大樓裡噴射著冷水,可火勢實在太大,丁字路口的風向又很強,多台救火車不停工作,依然不能將大火撲滅。看著柳南禾和其他官兵毅然決然走向大樓的情景,一個燃著黃毛叼著菸捲的小青年終於將鏡頭對準了他們,拍了一個十幾秒的視頻發了出去。題目是:「最可愛的逆行人。」

    這個短視頻瞬間引爆了整個網絡,短短半個小時內,點擊量達到了三百多萬,評論也上到了十七萬條。而對這一切渾然不知的的柳南禾頂著滾燙的溫度跑到現場,協助那裡的民警將谷鳳英的屍體帶了出來。幾分鐘後,不顧醫生勸阻的何中奇也趕了過來,隨後而來的是縣裡的領導們。出人意料的是,等到大火燃盡逐漸熄滅之後,縣公安局的領導們才姍姍來遲。

    發生如此嚴重的火災,尚不明確有多少市民受害,縣委書記和縣長臉色鐵青,衝著縣公安局局長張康便是一頓臭罵。縣委組織部當場暫停了張康、余三海、郭從學等人的領導職務,由另外一位副局長代為管理。令人驚訝的是,幾位官員的臉上都沒有失望的神色,反而顯得很輕鬆。

    何中奇來到兩人身旁,低聲說這起事故應該是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因為被害的只有一位婦女,而且是李昭章的原配夫人。縣委書記和縣長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冷冷的瞪了張康一眼,叮囑何中奇做好善後措施,便離開了現場。

    谷鳳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火燒了一半,頭髮也燒光了,臉上的皮膚黢黑。但柳南禾抬她的屍體時手上沾到了血跡,其他的民警也告訴柳南禾,說他們趕到這裡時就發現了屍體下方有一攤血。只是當時都忙著救火,沒有來得及仔細檢查。

    何中奇一個電話把法醫叫了過來,經過簡單的勘探,法醫說她是被人捅了十幾刀失血而死的,並不是因為火災,原因是她的鼻孔內沒有一點吸入物,說明她死後凶手才點燃了這棟大樓。這棟樓裡沒有監控,就算有監控,也徹底被大火燒沒了。

    屍體被法醫帶回縣局,柳南禾在幾個民警的陪同下調取周圍街道和商店的監控視頻。秦一燕那邊也已經知道了這邊發生的事情,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讓柳南禾注意安全。將調取的監控錄像全部拿出來,柳南禾隨同何中奇去了明傳縣公安局的技術科,跟這裡的幾位技術警察在一起自習查閱監控鏡頭裡的一切疑點。

    局長張康等領導被停職了,雖然只是暫時的,卻給柳南禾等人爭取了一點時間。這中間一來有何中奇的推波助瀾,但最重要的還是縣局的領導們在事故面前表現的太過懈怠,明顯就是失職行為。

    對於柳南禾來說,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光查閱那些監控圖像,就用了六個小時的時間。遲偉發來的資料沒空去看,柳南禾只能聯繫方雅雅,將自己郵箱的賬號和密碼發給了她。

    多個監控鏡頭裡都顯示谷鳳英是在下午兩點鐘左右來到這裡的,而且她隨身帶了一個黑色的大號手提包。柳南禾曾經去過這棟樓,上回她說裡面的東西都搬空了,人家房東急著再轉租。可從她攜帶的大號手提包來看,似乎是為了裝東西而用的。何中奇也讓信息科的人查詢了谷鳳英這兩天的通訊記錄,工作人員轉告柳南禾,今天中午十二點整,有一條定時的語音信箱消息發給了谷鳳英。這郵箱用的是國外的尾綴平台,內容也加了密,一時間無法得悉消息的具體內容。

    柳南禾咬著筆桿子沉思起來。谷鳳英跟李昭章離婚多年,一向很少來往,李昭章死後卻三番兩次過來幫他處理公司的後事,到底是為了什麼?李昭章後面組建的家庭,為何始終沒有一個人露面?明明已經被搬空了的大樓,谷鳳英又帶著那麼大的手提包做什麼呢?

    監控鏡頭裡顯示,自從谷鳳英進入那棟樓,就再也沒有人進去過,同樣也沒有人出來過。四周樓房的監控全都如此,那凶手是何時進去的,又是如何離開的?

    燒掉的大樓……柳南禾似乎想到了什麼,猛的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幾個技術警員嚇了一跳,紛紛看向他。柳南禾看到窗外的亮光,這才意識到天已經亮了。

    顧不得滿身疲憊,柳南禾直接給何中奇打了個電話,道:「縣公安局現在誰當家?」

    何中奇道:「現任的領導們我不放心,昨天夜裡已經跟組織部打招呼了,把老孫從司法局再調回公安局來。有什麼事,你都可以去找他。」

    柳南禾拿到孫副局長的手機號,心急火燎的打了過去。說了兩句話,才知道人家孫副局長還沒有來上班,畢竟組織任命不下來,他來到公安局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柳南禾沒管那麼多,語氣急切的說:「孫局,麻煩您派一些警察到昨天失火的那棟樓。方便的話,再派一輛挖機過來。」

    孫副局長很驚訝,但還是一一招辦了。柳南禾隨便吃了點東西,再次急匆匆的趕到了那個丁字路口。大樓被燒的面目全非,若非承重牆還堅挺著,整個樓的骨架恐怕都要全部坍塌。柳南禾等人小心翼翼的觀察片刻,確定大樓不會再發生二次坍塌,這才謹慎的走了進去。

    時間還早,可是周圍店舖的經營者照樣圍在外頭看起了熱鬧。柳南禾很討厭這一點,可這是人類的通病,他也不能說什麼。在一樓各處檢查了半個小時,沒有任何發現,柳南禾蹙著眉頭走出來,迎面撞上一個穿著制服的中年男人。那人濃眉大眼,一臉滄桑,看見柳南禾便招呼道:「我是孫自忠,挖機到了,你要幹什麼?這樓雖然燒掉了,可還是人家屋主的產業。」

    柳南禾笑道:「孫局長,這堆廢墟威脅行人和鄰居的安全,我們幫他拆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3
1-71 地下管道


    孫自忠苦笑著將挖機招呼過來,開始爽快的拆卸大樓上的鋼筋骨架。被大火燒了足足幾個小時的鋼筋骨架早就變成了脆脆棒,在挖機野蠻的衝擊下紛紛碎裂。將上面的幾層全部拆完,何中奇又趕了過來。看見柳南禾,劈頭就問:「樓裡就算有什麼東西,也被大火燒乾淨了,你弄這麼大陣仗,到底打算幹什麼?」

    柳南禾輕描淡寫的說:「挖地。」

    「挖地?」何中奇和孫自忠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柳南禾話裡的意思。柳南禾也不解釋,讓人簡單清理了地面上的東西,自己上了挖機,低聲跟挖機司機說了些什麼。

    街道旁邊,孫自忠皺眉道:「何書記,這年輕人是咱們縣局裡的同志麼?怎麼做事這麼毛躁?」

    何中奇搖搖頭,道:「如果是咱們縣裡的警察,那可就謝天謝地嘍。」

    「什麼意思?」

    何中奇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心裡頭明白,這小子不會做無用功的。」

    柳南禾下了鏟車,自己站到了另一邊開始接聽電話。鏟車司機操縱著鏟車回到樓房裡,開始小心翼翼的清理一樓的地面。何中奇、孫自忠以及現場的警察全都一頭霧水,忍不住近前幾步,跟在挖機的後面看看柳南禾到底在找什麼。

    挖機的挖斗壓碎裝修過的大廳地面,又向下挖了十幾公分的厚度。來來回回梳理了足足十多分鐘,也沒有任何新鮮的發現。柳南禾打完了電話,腰桿筆挺的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何中奇突然心念一動,道:「老孫,你覺得這小子怎麼樣?」

    孫自忠看著柳南禾的站姿,道:「還不錯。怎麼,想給霜霜找個對象啊?」

    何中奇笑道:「還真有這個想法。等這案子破了,我提提看,如果能成,就把他弄咱們這兒來。」

    孫自忠很驚訝,這個老上司可是心氣很高傲的人,在明傳縣雖然被架空了,可是名義上依然是縣裡的三把手。這樣一個地位不凡的人,怎麼會對這個小年輕如此上心?

    兩個人正在那裡瞎嘀咕,挖機司機突然停下車子,高聲喊了一句「找到了。」柳南禾飛速跑來,何中奇和孫自忠也跟了過來,只見靠近承重牆的地面上,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上方鋪了幾層石棉瓦,下面用粗如幼兒手臂一般的鋼筋攔阻著。

    不用柳南禾多說,何中奇就想到是怎麼回事了。凶手是從這個地下通道跑過來的,殺了谷鳳英之後,又從這個地道逃走了。可是這棟樓建造於十幾年前,又不是李昭章的地盤,哪個凶手會如此大費周折的殺掉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他圖的是什麼?

    何中奇安排下屬和現場的人一起清理掉那個洞口附近的雜物,柳南禾比劃了一下大小,又在洞口感受了一下空氣的濃度,然後脫掉外套跳了進去。裡面果然是一個早就修建好的地道,蜿蜒曲折,乍一眼望去,這一節便延伸了足足數十米。柳南禾打開手機的電筒,彎著腰向前走去,走了兩分鐘,猛的看到前方有一沓類似鈔票的東西。

    近前一看,果然是一疊紅彤彤的鈔票。鈔票嶄新無比,號碼都是連著的,外面用白色的薄紙板卡著。柳南禾大吃一驚,難道這裡以前是個造假幣的窩點?可抽出兩張紙幣查驗一番,又發現全是真幣。柳南禾看看手機,左上角一點信號也沒有,只能將鈔票收起來,持著手槍繼續向前走。

    再往前走了幾分鐘,地道出現了幾個分叉口。柳南禾分辨了一下方位,選擇了最左面的那一條。拐入這條地道,柳南禾剛走了幾十米便聞到了一股惡臭味,原來這邊通往市政部門的排污管道,只是地道的位置偏高,所以污水才沒有流進來。

    柳南禾哭笑不得,只能掉頭回來。再沿著中間的通道走了幾分鐘,看到的還是同樣的場景。連續測試了好幾次,最後柳南禾才回到真正的通道上。如此一折騰,半個小時就過去了,柳南禾暗罵自己的運氣背到了家,總共四條分叉管道,自己居然把三條錯的走了個遍才找對路,真是悲催的難以名狀。

    正確的管道里沒有臭味,可是長度卻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柳南禾快速走了十幾分鐘,依然沒有感受到它的重點到底在哪裡。奇妙的是,雖然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管道里的空氣流通卻依然很清新。

    繼續走了六七百米,柳南禾終於看到了管道那頭發出的亮光。那種亮光有點刺眼,似乎是積雪反射出來的太陽光,絕不是燈泡的光芒。柳南禾小心翼翼的走到洞口,發現外面被一面鐵絲網堵著。柳南禾看著這個鐵絲網,心裡一陣狂跳,因為從它的直徑和色澤來看,跟郭汜峰被殺時所用的鐵絲網一模一樣。

    當然,確定是否為同一種鐵絲,需要經過碳含量鑑定才能夠明確出來。單柳南禾有一種直覺,這鐵絲絕對是同一個人買來的,他和殺害郭汜峰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一個人。

    柳南禾附在洞口聽了一會,外面傳來了清晰的汽車鳴笛聲,看來出口並不是荒郊野地。用力推動鐵絲網,柳南禾爬了出來,這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寬闊的操場邊緣。拿出手機看了看地圖,原來這裡是明傳縣黨校的舊址。

    何中奇的電話馬上打了進來:「小柳,你搞什麼東西,人在哪裡,打了幾十個電話給你!」

    柳南禾報了方位,何中奇大吃一驚,道:「三公里的地下管道,到底是什麼人修的,修了幹什麼用的?」柳南禾悠悠的說:「我哪兒知道,不過,我撿到一樣好東西,你看到一定會眼睛發亮。」

    何中奇沒好氣的說:「我現在眼睛沒發亮,已經發紅了。你要出了事,我怎麼給朱助理交待!」

    掛了電話,柳南禾耳邊還迴蕩著何中奇的嘮叨聲。下管道的時候,柳南禾為了行動便利,所以脫掉了外套,可此刻在這裡站了一會,冷風吹的渾身直打哆嗦。四下里打量一番,見靠近黨校大門的地方有一個傳達室,柳南禾便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

    剛跑幾步,猛然聽到馬達的轟鳴聲。柳南禾回頭一看,四五個人駕駛著幾輛摩托車從黨校宿舍的方向疾馳而出,一窩蜂的往自己這邊駛來。柳南禾下意識的想抹槍,但想了一下又忍住了。幾輛摩托車來到近前,柳南禾閃身避開。車手下車之後,從身旁摸出一根長鋼管,一言不發便向柳南禾的腦袋砸去。

    柳南禾不敢硬扛,只能步步後退,幾個年輕人下手狠毒之極,每一次攻擊都打向柳南禾的要害部位。柳南禾連聲喝問對方是什麼身份,他們不僅避而不答,反而出手更加凌厲迅捷。眼看著柳南禾就要被堵在角落裡無路可逃,他終於咬牙拿出手槍,「砰」的一聲向天開了一槍。

    幾個車手愣了愣,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驚懼的表情。柳南禾怒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不分青紅皂白亂殺人嗎?」

    車手們陰惻惻的笑了一下,同時向後退去。

    「站住別動!」柳南禾喝道。

    有一個車手不屑一顧的說道:「有種你就開槍,我保證扒了你這身皮。」

    他說的是明傳縣本地的口音,看年紀似乎也不大,只有二十出頭。柳南禾活了這麼大,除了抗日神劇,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不怕真槍實彈的槍口。那幾人退回到摩托車旁,扶起自己的車子便要上車。柳南禾果斷扣動扳機,隨著兩聲槍響,兩個車手腿上中彈,骨碌著滾到地上痛的叫罵起來。

    「靠!你知道我爸是誰嗎,知道我大伯是誰嗎?」領頭的車手怒不可遏的吼了起來。

    柳南禾板著臉說:「我管你是誰。我是警察!」

    「警察?警察了不起啊?警察你他媽怎麼不穿警服,跑我們這裡幹什麼?」那年輕人絲毫不畏懼柳南禾的「警察」身份,看起來好像是個官二代富二代之類的人物。

    柳南禾懶得跟他們打嘴仗,他們攜帶危險器械,長時間在廢棄的黨校停留,再加上那條神秘的地下通道,足以證明他們跟這起案子有所關聯了。「廢話少說,誰敢亂動,我就一槍打斷他的大腿。」柳南禾面無表情的說完這句話,直接通知何中奇馬上再派一些警力過來。

    話音剛落,何中奇的車子就來到了大門外,原來剛才有人聽到了槍聲,已經打電話報了警。何中奇聽警用頻道里說槍響的地點和柳南禾所在的地點相吻合,差點嚇出一身冷汗,硬是催著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看見地上兩攤鮮血,又看到那幾個年輕人,何中奇的表情瞬間變了一下,隨即黑著臉問:「亮亮,春傑,你們在這裡幹什麼,為什麼要襲警?」

    柳南禾皺眉道:「何書記,你認識他們?」

    何中奇無奈的點頭道:「能不認識麼。你面前那小子,是公安局局長張康的寶貝兒子,後面那個,是縣政協副主席林永勝的孫子。地上那兩個也是官二代,那誰,趕緊叫救護車,別流血流死了。」

    柳南禾冷冷的道:「他們跟連環兇殺案有關,中槍的可以送醫治療,但其他人,一定要盡快審訊問話。」

    何中奇沒有絲毫反對意見,直接安排孫自忠派人過來將他們帶走。等警車開走了,柳南禾才從衣服裡摸出那厚厚的一疊鈔票遞給何中奇,道:「這是在地下通道里找到的。」

    「什麼意思?李昭章生前……他是造假幣的?」

    柳南禾搖頭:「這錢是真的。」

    何中奇怔了一下,跟著似乎想到了什麼,低聲呢喃道:「手提包……鈔票,管道……我明白了,小柳,他們在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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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我想給他生猴子

    柳南禾也是同樣的判斷。雖然李昭章的公司做的是某些原材料方面的長途貿易,可是他的納稅記錄卻少的可憐。所有人都知道,李昭章的身價儘管比郭傑人要低幾個檔次,可全部財富累計起來,怎麼的也得超過一個億。只是每年稅務局的例行檢查,都發現李昭章的賬戶上只有區區的幾十萬塊錢,誰也不知道他那麼多財富到底跑哪兒去了。

    結合這一疊鈔票,柳南禾和何中奇總算明白了,原來他都是分批取現,然後放在了公司的大樓裡。如果柳南禾所料沒錯,谷鳳英提著手提包是過來裝錢的。而那些現金,都藏在公司內部的牆裡面。

    如果是這樣,那李昭章的死因似乎就好理解了。要麼是因為利益分歧,要麼是因為殺人滅口。具備這種動機的人,似乎首當其衝的便是宏源貿易有限公司的監事黃興初。

    馮霜跟羅慶松親自給那幾個官二代做了筆錄和口供。他們雖然都是官二代富二代,但馮霜是何中奇的女兒,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危言恫嚇,甚至扭頭又給他們加了一條抗拒審訊態度極差的罪名。被停職的縣局局長張康等人馬上跑過來求情,何中奇嘴上說的很好聽,辦起事兒來卻一點面子也不給,直接說他們偷襲柳南禾的事情已經被那小子報到了省廳,現在不歸他來管了。

    張康怒道:「何書記,省廳那邊我已經打聽過了,根本沒人聽說這件事。怎麼,您是要我去找那個姓柳的小屁孩低頭認錯麼?」

    何中奇笑道:「老張,動什麼氣啊?你家公子這幾年惹的禍可不少了,吃一塹長一智,這回管教管教,以後說不定會改邪歸正呢。」

    張康「哼」了一聲,氣呼呼的走了。何中奇把他送出辦公室,回來後盯著柳南禾的眼睛,道:「你去調查黃興初的話,馬上就會驚動郭傑人。他回來明傳縣已經大半個月了,始終在家裡沒露面,我懷疑……一旦他動起來,明傳官場就要地震。」

    柳南禾笑道:「那關我什麼事,我查的是案子,吏治官場跟我無關。他要真能呼風喚雨,隻手遮天,該檢討的是你們。」

    「牽一髮而動全身,你說關不關你的事?小柳,你千萬別衝動,等我請示一下你再另做打算。」

    柳南禾聳聳肩,道:「我得回去休息一下,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

    回到酒店,一天一夜沒休息的柳南禾居然死活睡不著,便打了個電話讓方雅雅和秦一燕過來一下。二女下來後直勾勾的看著柳南禾,把柳南禾看的面紅耳赤才笑嘻嘻的說:「頭兒,這回你出名了。」

    柳南禾皺眉道:「咋了?」他心裡很納悶,難道在黨校抓住幾個官二代的事情這麼快就傳出來了?沒道理啊,何書記還擔心這事兒鬧大了呢,別人又不會胡亂往外說,她們兩個是怎麼知道的?

    方雅雅打開手機上的某音軟件,擺在柳南禾面前。一條題為「最可愛的逆行人」的短視頻高居排行榜首位,點擊量已經超過了一個億。慘烈的火災面前,一臉嚴峻的柳南禾高聲喝令圍觀的群眾後退,然後毅然決然的走向濃濃大火。他的側臉和遠去的背景,被火光映照的無比清晰,無比英勇。下面的評論也開創了歷史記錄,超過了七百多萬條。

    有人評論說:「哪有什麼歲月靜好,那是因為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還有人評論說:「軍人,警察,他們撐起了我們的半邊天。」

    「老天爺保佑,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沒事的,就死了一個。這事兒發生在沱濱省明傳縣,就昨天傍晚的事。」

    「這位警哥哥好帥啊,我想給他生猴子。」

    「今年是豬年,2018年已經過去了,騷年們,騷女們。」

    「樓上會不會說人話,騷年可以說,騷女不能說。」

    「那怎麼辦,難不成要說我想給他生頭豬?噫,真是太噁心了。」

    看著一條條敬佩而又搞笑的評論,柳南禾的鼻子突然一酸,他知道,這就是自己情願冒著危險做刑事警察的原因之一。

    方雅雅關閉了這個軟件,又打開了其他的應用。很多媒體的官方賬號都轉發了這條短視頻,熱門話題中,「最可愛的逆行人」也超越了「女星謀殺親夫案」,排到了話題榜的第五位。之前的四位,則是某某小花榮獲今年的鐵鷹電影節影后,lol某戰隊韓國釜山大意失荊州等話題。

    「頭兒,這回回去,估計謝局和馬政委又要獎勵你了。」方雅雅笑著說。

    秦一燕雖然也在笑,但明顯擔心更多一些。「沒事吧?昨天這麼冒險,怎麼今天又跟人打起來了?」

    柳南禾把自己的發現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秦一燕和方雅雅臉上的笑意瞬間不見了,道:「李昭章之死,很有可能跟那條管道有關。查一查他公司賬上的往來記錄,應該會有更多線索。」

    柳南禾道:「何書記那邊已經去查了,不過,我估計沒什麼用。他們能平安無事搞了那麼多年,肯定早就做好了防備措施。」

    方雅雅點了點頭,道:「頭兒,你來看看這個……」她打開自己的電腦,登入柳南禾的電子郵箱,然後打開了一份名為白雪妍和崔爾喬的聊天記錄。白雪妍用的名字叫做「首爾八月雪」,崔爾喬的暱稱是「磨刀霍霍向豬羊」。

    方雅雅將重點的聊天記錄標了出來。第一條,日期是在去年的9月份。

    首爾八月雪:「老公,你在幹什麼?」

    磨刀霍霍向豬羊:「打遊戲啊。有事嗎,沒事等會再說。」

    首爾八月雪:「蘋果出新手機了,我想買個8叉潑辣死。」

    磨刀霍霍向豬羊:「買毛,上哪兒弄那麼多錢去。」

    第二條記錄是在國慶節後,10月8日。

    磨刀霍霍向豬羊:「白雪妍,你他媽用的8叉潑辣死怎麼來的,老實跟我說!」

    首爾八月雪:「借錢買的,網貸分期。」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他媽騙鬼呢?你借唄白條早就透支了,上哪借的網貸?」

    首爾八月雪:「不用你管。」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他媽還騙我說國慶節回家了,回你媽個蛋。說,你是不是去明傳了,跟個瘸子在一起待了幾天。」

    首爾八月雪:「什麼瘸子,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誰給你瞎編亂造了?」

    磨刀霍霍向豬羊:「誰也沒說,我親眼看見的。麗景大酒店,你敢說跟人家開房的人不是你?」

    首爾八月雪:「神經病。你覺得是我那就分手吧。」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裝你媽的清純藝術生呢?老子跟你在一起之前就聽說你是個為了幾百塊錢就能跟人上床的婊子,你吃我的花我的也就算了,為了個破手機,你又去跟人家睡。」

    首爾八月雪:「那我問你要,你不給我買。」

    磨刀霍霍向豬羊:「哦,承認了是吧,瞞不住了是吧?」

    首爾八月雪:「神經病。」

    這段對話到此為止,因為白雪妍直接把崔爾喬拉黑了。方雅雅看了柳南禾一眼,道:「他們冷戰了幾天,但是後面又和好了。中間說的都是沒用的廢話,就不給你看了,直接跳下一個關鍵處吧。」

    秦一燕臉上一紅,因為這些聊天記錄她看過,跳過去的對話並不是廢話,而是白雪妍和崔爾喬相互發的一些敏感照片。

    11月。

    磨刀霍霍向豬羊:「有錢嗎,拿點用。」

    首爾八月雪:「沒有。」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不是說那個人給了你兩萬塊嗎?」

    首爾八月雪:「我買手機了啊。」

    磨刀霍霍向豬羊:「手機才八千多,剩下的呢?」

    首爾八月雪:「你打遊戲充的不是錢啊?一個大男人,還要用我的錢,你丟不丟人啊?」

    磨刀霍霍向豬羊沒有回答,過了十幾分鐘才回覆道:「那人是誰啊,這麼有錢?七天就給兩萬,真他媽囂張。」

    首爾八月雪:「你啥意思?」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還有他聯繫方式嗎?」

    首爾八月雪:「我問你到底啥意思。」

    磨刀霍霍向豬羊:「沒啥意思,反正你也不是處了,我不嫌棄,再去找他搞點錢唄。」

    首爾八月雪發了一個鄙視的表情,並沒有再說什麼。兩天之後,聊天記錄裡有一張轉賬的圖片,裡面顯示的金額為六百塊。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搞毛啊,兩萬塊錢就給我分六百?」

    首爾八月雪:「什麼兩萬塊?」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上回陪他不是弄了兩萬塊?」

    首爾八月雪:「上回是七天,他帶了他朋友一起的。這回就他一個,再說也只有兩天。」

    磨刀霍霍向豬羊:「七天兩萬,兩天也應該有六千……七千左右吧?」

    首爾八月雪:「就給兩千。要不要,不要連六百也沒有。」

    磨刀霍霍向豬羊沒有再回覆,直接點擊了收錢。

    12月15日。

    首爾八月雪:「老公,壞了。」

    磨刀霍霍向豬羊:「咋了,還有錢嗎,拿點用。」

    首爾八月雪:「又問我要錢,你能不能換句話啊?」

    磨刀霍霍向豬羊:「能,咋了?」

    首爾八月雪:「我這個月大姨媽還沒來。」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啥意思啊?咱們啪的時候都戴套了,你賴我身上啊?」

    首爾八月雪:「我沒賴你啊。」

    磨刀霍霍向豬羊:「你他媽的跟那個人做的時候都不戴的?」

    首爾八月雪發了一個委屈的表情:「他說他不喜歡。戴的話就不做,只給我車費讓我滾蛋。」

    磨刀霍霍向豬羊:「怕個毛,懷孕了正好,走,我們一起去找他要錢。」

    首爾八月雪:「不行啊,他們家勢力很大的。」

    磨刀霍霍向豬羊:「怕毛,他家再厲害,他也只是個瘸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3
1-73 我們心裡只有你


    柳南禾看到這裡就停下了。他的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納悶的望著秦一燕和方雅雅問:「屍檢報告上說郭汜峰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五十斤,對不對?為什麼白雪妍和崔爾喬的對話裡一直說他是個瘸子呢?」

    秦一燕正色道:「這也是我懷疑的地方。可惜他的屍體早就火化了,我們根本就沒辦法再去查。」

    「負責的法醫是誰,有沒有調查過?」

    秦一燕看向方雅雅,方雅雅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道:「法醫的名字叫谷鳳英,就是昨天傍晚死在大火裡的那個婦女。」

    柳南禾只覺得大腦中隱約有了一點希望,現在又慢慢變得冰涼。秦一燕沉聲道:「南禾,你還記得馮霜在車上說的那些話嗎?」

    柳南禾道:「你是說……郭傑人的大兒子郭安傑?」

    秦一燕道:「不錯。首先我們可以確定白雪妍沒有說謊,既然她連這種隱私的事情都跟男朋友說了,說明她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個瘸子。這個瘸子為何要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白雪妍自己是郭汜峰呢?」

    方雅雅慢慢的說:「因為他搞臭郭汜峰,甚至搞臭郭家。」

    秦一燕道:「雖然郭家的仇人很多,可有膽子真的這麼做的人,這些年幾乎就沒有過。除了一個人……」

    方雅雅馬上接口道:「除了郭傑人的大兒子郭安傑。他把外公和老媽的死怪在郭傑人頭上,又禍害了他老爸的多個情婦,最後被老爸親手打斷腿。這種睚眥必報的人,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不會讓郭傑人好過。所以,就目前的情形而言,郭安傑的嫌疑最大。」

    柳南禾吁了口氣,道:「講道理,確實存在這樣的可能性。可是有幾個疑點無法解釋。第一,郭安傑已經瘸了,他很難靠自己的能力勒死郭汜峰,並且將他的屍體綁到鐵絲網上。第二,那張鐵絲網該怎麼解釋,郭安傑費那麼大的周折,總不會沒有任何用意吧?第三,如果郭汜峰是他親手殺的,他一定是為了打擊自己的父親郭傑人。但是你們想想看,他打電話通知的是警方,而不是郭傑人,這是為什麼呢?第四,如果說他殺了郭汜峰是為了洩恨,可李昭章和谷鳳英的死又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秦一燕道:「你的這些疑問,我可以做個解答。第一個問題,郭安傑雖然跟郭傑人的關係鬧的比較僵,但並不代表他和弟弟的關係也崩了。所以兩兄弟見面的時候,郭汜峰疏於防備,加上跟白雪妍發生關係之後比較勞累,這才被郭安傑勒死了。第二,鐵絲網的寓意也很簡單,他是想告訴郭傑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當年設計害死外公和媽媽的事情,他永遠不會輕易忘記。第三,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通知過自己的父親呢?想想看,兒子被殺之後,郭傑人除了指責過葉芷離,就再也沒有露過面,以他那樣的性格和脾氣,為什麼會安安靜靜躲在家裡面?」

    秦一燕看了柳南禾一眼,自問自答道:「那是因為他不想抓到真正的凶手。郭汜峰死了,郭安傑再被警方抓到槍斃,那他一輩子打下的江山就徹底後繼無人了。至於你說的第四點,李昭章很早以前就跟著郭傑人了,當年製造事故的事情,或許他也有參與,郭安傑找他報仇也在情理之中。谷鳳英之死,我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只有抓到郭安傑才知道了。」

    柳南禾笑了笑,說:「可是李昭章被殺的時候,監控錄像拍下了那個人的身高。凶手差不多一米八,絕不是郭安傑能夠做到的。」

    秦一燕道:「為什麼不可能?監控拍攝的鏡頭是在路燈下,對不對?路燈的燈光在遠距離時,會把人的身高拉長一些,所以才形成了那樣的假象。至於凶手在那裡等待幾分鐘後才殺死李昭章,是因為他腿腳不便,勉強走過去的時候已經很累了。」

    柳南禾眼前突然一亮,唸唸叨叨的說道:「假象……假象……」

    方雅雅皺眉道:「頭兒,你嘀咕什麼呢?好端端的,發的哪門子瘋?」

    秦一燕「噓」了一聲,道:「別管他,他可能想到了什麼。」

    柳南禾的大腦中確實有一道閃念,可是還沒等他梳理清楚,手機卻突然想了起來。斜眼看了一眼,只見來電號碼的名字是老媽,柳南禾只得嘆了口氣,轉身拿起了手機。

    老爸和老媽用的都是老式的諾基亞手機,根本看不到某手某音。但是柳南禾的那條短視頻瞬間那麼火,肯定會被村子裡的人看到,然後轉告了老媽。老媽打電話過來,便是想叮囑一下自己的兒子一定要注意安全。柳南禾彷彿突然間換了一個人,笑嘻嘻的說:「哎呀,媽,你不知道,那是我們局裡在拍宣傳片。我是刑警,又不是消防隊的,救火哪兒輪得到我啊。放心吧,我沒事兒。」

    老媽疑惑的道:「輪不到你,幹嘛叫你去拍宣傳片啊?這不是弄虛作假嗎?」

    柳南禾尷尬的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看了秦一燕和方雅雅一眼。二女相視一笑,都在聽柳南禾會怎樣去解釋。柳南禾的腦子轉的異常迅速,道:「那啥,年前不是破了個案子立了功嘛,我們領導摳門,不願意給我發獎金,就給我弄了個露臉的機會,讓我上上電視。」

    這個頭兒,還真會瞪著眼睛說瞎話,不僅連自己老媽都忽悠,還順帶著編排一下自己的領導。方雅雅實在忍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咦,那閨女是誰啊?是不是你過年時說的那個?」老媽的心思你別猜,八卦起來比誰都厲害。

    柳南禾否認道:「不是,是另外一個同事。」

    「那閨女呢,還沒回來嗎?」老媽追問道。

    柳南禾道:「回來了啊,不過今天沒在這兒。」

    老媽嘆了口氣,道:「好啦,媽知道人家地位比較高,你也不要高攀,人活一輩子,輕鬆快樂最重要,知道嗎?」

    柳南禾點頭道:「沒事,我記得呢,你放心吧。」

    老媽道:「放心,我怎麼能放心呢。你當了警察,心裡掛念的都是老百姓。可不管你走到哪裡,我和你爸心裡掛念的,都只有一個你啊。」

    柳南禾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紅了。想說些什麼,又覺得方雅雅和秦一燕在這裡,實在說不出口。老媽也沒有再囉嗦,又叮囑柳南禾好好吃飯穿厚一點,便掛掉了電話。柳南禾慢慢的在床邊坐下來,想到過年時發現父母頭上的白髮,忍不住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秦一燕剛想開口勸慰,房門卻猛的被人一腳踹開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提著鋼管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十幾個流裡流氣的混混。柳南禾站起身來,一把將秦一燕和方雅雅擋在身後。他拉扯的時候動作太快,手掌差點碰到秦一燕的胸口處。

    「小子,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膽,連我們張大公子都敢打。喲,這還倆妹子,怎麼的,玩雙飛呢啊?」

    秦一燕滿臉寒霜,但見柳南禾堅定不移的擋在前面,也不好率先上去動手。何況那些人手裡都拿著傢伙,自己下來的時候又沒有帶槍,此刻連樣趁手的東西都沒有,真要打起來了,搞不好會吃大虧。

    柳南禾板著臉,仔細看了那漢子一眼,才冷冷的說了一聲:「黃興初,是你吧?」

    那中年漢子哈哈一笑,道:「喲,外地人吧,連我這張臉都不認識?」

    柳南禾點點頭,道:「確實沒見過。張大公子是張康的兒子吧?我連公安局長的兒子都敢揍,你居然還敢跑過來找我算賬,以前不知道狗膽包天是啥意思,今兒個算是真見識了。」

    黃興初笑的更得意了。「還他媽跟我裝蒜呢,你不就是東邊一個縣級市的小警察嗎,在這給我裝什麼大尾巴狼啊?我告訴你,張局長官復原職了,張大公子也被放出去了,今天你小子死定了,誰也救不了你。」

    柳南禾震驚不已,那幾個官二代公然襲警,甚至要把他往死裡打,這才幾個小時,怎麼就放出去了?黃興初看到柳南禾臉上驚訝的神色,揮了揮手裡的鋼管,道:「行了,別廢話了。後面那倆妞,你們閃遠一點,等大爺收拾好了這小子,再跟你們樂呵樂呵。」

    柳南禾不等他話音落下,身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竄了出去。右拳猛的打在黃興初的鼻子上,跟著拳頭急轉直下,一溜煙的落在黃興初的小腹處。黃興初鼻子又酸又麻,眼淚混著鮮血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其餘的混混們壓根兒沒想到柳南禾竟然還敢反抗,就這麼一眨眼間,柳南禾已經奪了黃興初手裡的鋼管,向後退了回去。

    打人打鼻子,是柳南禾獨創的絕技之一。任你本事再高,一拳打在鼻子上也要掉眼淚。這是人體的本能反應,跟是否軟弱沒有關係。黃興初橫行霸道一輩子,何曾吃過這樣的悶虧,被手下人扶起來後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叫道:「給我打,往死裡打。」

    柳南禾生怕秦一燕和方雅雅吃虧,不敢上前迎戰,只能死死的站在原地跟對方相持。一輪悶棍過後,柳南禾身上便多了幾處傷。秦一燕咬牙道:「黃興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們都是警察,你們這樣公然襲警,我完全可以把你們當場擊斃!」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3
1-74 光榮負傷

    「喲,我好怕呀!」黃興初似乎忘了剛才吃的虧,齜牙咧嘴的笑道,「我要是怕,今天就不會過來找你們了。老實告訴你,我不管你是哪裡的警察,今兒個張大少爺那口氣,我是初定了。就算我今天殺了你,誰也不能把我怎麼著。等過了這兩天,老子照樣滿世界去風流瀟灑。」

    柳南禾的體力似乎有點不支,痛的悶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秦一燕又急又氣,只能拿出手機徒勞無功的撥打報警電話。方雅雅剛才跑到洗手間裡抓了兩根牙刷,但牙刷實在太短,拿在手裡反而顯得更加滑稽可笑。

    黃興初看了一眼,也不管鼻子還在流血,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他的聲音突然停頓了,因為柳南禾的手裡多了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腦袋。

    「笑啊,怎麼不笑了?」柳南禾歇斯底里的吼道。

    別人感受不到,可他自己心裡明白,剛才挨的那幾鋼管,可能已經把他的骨頭打傷了。若不是仗著一口氣,光這把手槍,他現在都沒有力氣舉起來。

    黃興初的一雙三角眼飛快的眨巴著,緩緩舉起了雙手。「別開槍,你們是警察,不能隨便殺人的。」

    「不好意思,就算我今天殺了你,誰也不能把我怎麼著,因為我是貨真價實的正當防衛。」柳南禾用黃興初剛才的語氣一字字的回答道。

    黃興初和他帶來的混混們一步步的向後退去,但剛退出這個房間,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柳南禾跟著走出來,這才發現門外的走廊裡站著一排全副武裝的警察,正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柳南禾看了一眼,這些警察的氣勢明顯跟明傳縣公安局的警察不一樣,還沒開口問詢,帶隊的領導就主動開口道:「你好,是柳南禾吧?」

    柳南禾點點頭,那人道:「我們是洛京市公安局的。接到省廳的命令,過來執行抓捕任務。」

    說完,他從衣兜裡摸出一張逮捕證,在黃興初面前晃了一眼,道:「黃興初,你被逮捕了。有什麼話,跟我們去洛京市公安局再說吧。」

    自從出獄之後,黃興初在郭傑人的庇護下總覺得自己走到哪裡都是個王炸。今天幫張大公子出氣,他更是尾巴翹到了天上去。在他看來,明傳縣的公安局長算個屁,兒子吃了虧還得求助於自己。沒想到王炸剛剛打出來,就被人吃的死死的,不僅沒能佔到小便宜,還招來了市裡的警察。可轉念一想,黃興初又覺得不大對勁,從市裡來到明傳縣,少說也要兩三個小時,他來到這酒店剛剛幾分鐘,難道這些警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不好!」黃興初隱隱約約感覺到大事不妙,可是沒等他再說什麼,冰涼的銀色手鐲就戴在了手腕上。

    柳南禾手裡的槍掉在了地上,「砰」的一聲,一顆子彈射了出來,打在走廊裡的水晶燈上。原來剛才柳南禾已經打算要開槍了,打開了手槍的保險。這回走了火,幸好沒有傷到人,否則柳南禾可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秦一燕駕車把柳南禾送往醫院。檢查過後,醫院的醫生果然給出了一個不好的結論。柳南禾的兩條手臂都出現了骨裂狀況,雖然狀況不是很嚴重,但為了以後的健康著想,必須要馬上進行手術。柳南禾愣了愣,道:「可不可以推遲幾天,這個案子……」

    秦一燕伸手摸了摸柳南禾的臉,突然柔聲一笑,道:「好了,剩下的交給我吧。」

    柳南禾凝視著秦一燕的眼睛,苦笑道:「不是我不願意放手,而是你把事情想反了。」

    秦一燕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的站起身來,盯著柳南禾看了片刻,見柳南禾又點了點頭,這才大步流星的叫上方雅雅轉身走了出來。方雅雅的小嘴還沒合上,出了醫院就心急火燎的問:「一燕姐姐,你跟頭兒……真的成了啊?」

    秦一燕俏臉微紅,道:「瞎說什麼呢?我才認識他多久啊。」

    方雅雅道:「那你……那你剛才摸他的臉幹什麼?只有情侶……好像只有情侶或長輩才會那麼做吧?」

    秦一燕頓時面紅耳赤,道:「好啦好啦,先別說這個了。南禾剛才說我把事情想反了,我仔細想了一下,確實存在這個可能性。雅雅,你打個電話把遲偉喊回來,這案子下面該我們接手了。」

    柳南禾受傷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當他在視頻和新聞上火了的時候,芒城市局的領導和同事們就知道了這件事。但由於他正在外地辦案,不方便向他打電話祝賀,可現在聽說他負傷了,謝和平勃然大怒,也不管上下級的分別,怒氣衝衝的直接打給了朱劍鋒,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朱劍鋒剛剛開會回來,聽說一幫涉黑人員公然闖進五星級大酒店襲擊柳南禾和秦一燕等人,頓時臉色鐵青,一把將手裡的水杯摔在地上。

    謝和平看老領導也發了火,才明白自己冤枉了人家。不過冤枉歸冤枉,老謝可是絕不會開口道歉的。朱劍鋒也沒在意他的不禮貌,掛斷電話後馬上聯繫秦一燕,詢問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秦一燕一一說完,朱劍鋒思考了一會兒,慢慢的說:「他們這是要狗急跳牆了啊。」

    秦一燕皺眉道:「舅舅,你們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南禾說你們在佈局,布的什麼局啊?」

    朱劍鋒道:「他說過這話?」

    秦一燕道:「說過,瞎嘀咕的時候我聽見的。」

    朱劍鋒嘆了口氣,道:「這小子,是個人才。留在小地方,真是屈才了。」

    遲偉在洛京市租了一輛車,風馳電掣一般開了回來。兩三個小時的車程,他只用了一個小時便跑完了。沿途不僅闖了紅燈,還在多個路段超速行駛,若不是擔負著緊急任務,罰單肯定要收厚厚一摞。

    柳南禾動完了手術,已經躺在病床上睡著了。秦一燕和方雅雅都在縣醫院裡搜尋線索,守在柳南禾身旁的只剩下葉芷離一個人。幸好是在醫院裡,葉芷離還可以全程戴著口罩陪護,否則的話,搞不好又要被熱情的粉絲們圍個水洩不通。

    明傳縣公安局局長張康確實已經復職了,但在縣委會議上,組織部同時下達任命,命令孫自忠出任明傳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常務常務,意味著公安局內的日常事務,孫自忠都有權力去過問了。

    在何中奇和孫自忠的協助下,秦一燕拿到了郭傑人全家人的詳細資料,包括郭安傑和郭汜峰二人從小到大的就醫證明和醫保記錄。查詢完了這些資料,秦一燕又態度強硬的要求面見李運通。但不知何故,張康和余三海等人異常堅決,推說李運通殺害胞兄證據確鑿,事實清晰,堅決不允許秦一燕跟李運通會面。

    遲偉摸了摸腰裡的手槍,上次頂了副局長的腦袋,結果落了個停職的處分。這回要頂一下正局長的腦袋,不知道上頭會怎樣處罰自己。秦一燕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遲偉不要亂來。柳南禾已經傷了,小隊裡只剩下遲偉一個男壯力,可不能再出什麼亂子。

    奔前奔後忙活一下午,臨到傍晚,再回醫院探望柳南禾。葉芷離很貼心,也沒有一點架子,當秦一燕等人來到病房的時候,她正端著一碗餛飩喂柳南禾吃。秦一燕愣了愣,笑著說道:「可以啊,我跟你同窗那麼多年,還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呢。」

    葉芷離笑道:「那是你福氣好,一輩子沒病沒痛。」

    柳南禾臉色微紅,似乎有點兒尷尬。遲偉懊惱的咬牙說道:「頭兒,都怪我,要不是我衝動被停職,你也不會被那些個混蛋弄受傷。」

    柳南禾笑了笑,說:「別這麼想,你搞回來的通話記錄,可幫了我們的大忙。」

    秦一燕道:「好了,先別說了,趕緊吃吧。天那麼冷,一會兒全涼了。」

    葉芷離自覺的起身退後,將飯碗留給了秦一燕。秦一燕扭頭看見方雅雅臉上的壞笑,紅著臉道:「雅雅,你來幫他吃吧,我和葉小姐有事商量。」

    方雅雅看她說的一本正經,只好坐下來喂柳南禾吃飯。秦一燕帶著葉芷離走出病房,低聲問道:「芷離,你跟我說實話。你跟郭汜峰結婚之前,有沒有體檢過?」

    葉芷離皺了皺眉,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秦一燕道:「我有點事情想確認一下,你快點老實告訴我。」

    葉芷離赧然的低下頭,道:「沒有體檢。不過……不過他身體很好,沒什麼問題的。」

    秦一燕苦笑道:「你想哪兒去了。好吧,你買的房子裡,有沒有你們的結婚照?走,帶我去看看。」

    葉芷離看著秦一燕嚴肅的神色,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便開車帶著秦一燕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由於今天發生了襲警事件,樓下的酒店已經被警方暫時關停了。何中奇特意叮囑孫自忠派幾個警察守在樓下,以免再有歹毒對秦一燕和方雅雅不利。

    上樓之後,葉芷離進入自己的臥室,翻箱倒櫃折騰了老半天,才拿了兩張裝裱過的照片走出來。秦一燕看了一會兒,又打開自己的手機比對很久,然後慢慢的坐在了床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4
1-75 閨蜜私房話


    葉芷離見秦一燕表情很怪異,倒了杯開水遞給她,低聲道:「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查到凶手是誰了?」

    秦一燕避而不答,反而一臉嚴肅的問道:「芷離,我需要問你一些……一些很私密的問題,希望你能……你能原原本本的回答我。」

    葉芷離「噗嗤」一聲笑了,道:「你幹嘛神神道道的?咱們這麼多年的老朋友,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啊?」

    秦一燕沒有笑,她的臉上帶著些憤怒而同情的神色,只是葉芷離一直沒有意識到。

    「好了,好了,你儘管我,我都實話實說,」葉芷離笑道,「瞧你板著個臉,跟你們隊裡那頭兒一個德行。」

    秦一燕遲疑了幾秒鐘,道:「你知道郭汜峰的母親……她並不是郭傑人的原配夫人嗎?」

    葉芷離有點錯愕,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知道,雖然很少見到她,但她對我們很不錯。尤其是對她兒子,寵的簡直要上天。郭傑人……郭傑人對她也挺好,一年給她十萬塊錢,只是有一個要求,不允許她上我們的家門來。」

    秦一燕苦笑道:「一年十萬塊錢,不允許她見自己的兒子,芷離,你也是一個女人,你覺得這樣真的很好嗎?」

    葉芷離聳聳肩,道:「就算不好,又有什麼辦法呢?再說,郭汜峰又不是白痴,他經常偷偷往那邊跑,郭傑人遠在省城,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秦一燕道:「郭汜峰經常往他母親那裡跑?他母親住在哪裡?」

    葉芷離說了一個地方,秦一燕在手機地圖上搜了一下,頓時臉上一白,霍然站了起來。秦一燕愣了愣,道:「一燕,你可別嚇我,難道……」

    秦一燕慢慢的道:「不是……她不是的,你放心吧。」

    葉芷離笑著說:「我說你們當警察的,是不是遇到案子都疑神疑鬼的啊?姓柳的那個傢伙,今天在醫院裡一直唸唸叨叨,還問我……問我一些很古怪的問題。」

    秦一燕皺眉道:「問你?問什麼?」

    葉芷離道:「他問我有沒有見過郭汜峰的哥哥。」

    秦一燕心中一緊,馬上追問道:「那你見過他嗎?」

    葉芷離搖搖頭,道:「沒有,我跟郭汜峰認識的時候,雖然知道他有個哥哥,可是從來沒見過。後來郭汜峰跟我說,他哥哥被郭傑人打斷了腿,已經跟他父親斷絕父子關係了。」

    秦一燕沒有接口,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葉芷離。葉芷離被她看的直發毛,轉身躺在了床上。「好了,還有什麼話,你趕緊問吧。破了這案子,你最好跟我一塊兒出國散散心。這警察再當下去,我看你遲早要精神分裂。」

    秦一燕摩挲著手裡的水杯,一字一句的問:「我想問一問你們的房事生活。」

    葉芷離頓時羞的滿臉通紅:「有病啊,你問這個幹什麼?」

    秦一燕道:「芷離,這很重要,你詳細跟我說一說。他的習慣,你的感受,還有……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之類。」

    葉芷離沒好氣的白了秦一燕一眼,道:「不說,你想瞭解自己找片看去。」

    秦一燕急道:「我沒跟你開玩笑,這事……跟案子有關,我需要證實我和南禾的判斷,才好去查詢實在的證據。因為……哎呀,現在沒辦法解釋,你先跟我說吧。」

    葉芷離雖然又羞又怒,但跟秦一燕認識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認真如此急切的樣子。遲疑了足足五分鐘,葉芷離終於點了點頭,道:「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啦。哪對情侶哪對夫妻不做那些事……你跟姓柳的什麼關係,沒有做過嗎?」

    秦一燕道:「芷離,我求求你,這當口兒就別八卦了。」

    「哦,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你問我可以,我問你就不行?」葉芷離壞笑道。

    秦一燕道:「芷離,其實我也不想問你這些事,因為一旦你知道實情,肯定會非常崩潰。可是,我必須要對你負責,因為你一直被欺騙下去,最終只會傷的更深。」

    葉芷離的表情慢慢的凝重起來,起身坐在床頭,皺著眉頭說:「一燕,你到底想說什麼?」

    秦一燕緩緩的說:「我想說……有些時候,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他不是郭汜峰。」

    葉芷離頓時目瞪口呆,臉色變得一片慘白。「你……你說什麼?」

    秦一燕沒有再重複,而是走到葉芷離身旁,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葉芷離彷彿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木頭人,因為她回想起來以前某些時候過夫妻生活,那個男人總是要求她在上面,而且習慣性的關著燈。雖然她感覺也很奇怪,可是朦朧之中看那張熟悉的臉,又跟郭汜峰長的一模一樣……秦一燕是警察,也是自己多年的閨蜜,這種事情,她是不可能信口亂說的。難道……難道……那個人真的不是郭汜峰?

    葉芷離甩開秦一燕的手,轉身跑進了衛生間,然後將房門反鎖,縱聲大哭起來。為了堅持走在音樂的道路上,為了保持自己的人格尊嚴,那麼多大紅大紫的機會,都因為她拒絕接受潛規則而放棄了。可是,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嫁的那個男人卻騙了她,把她分享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秦一燕蹲坐在衛生間的門外,靜靜的陪著葉芷離。葉芷離哭的累了,蹲坐在衛生間的門裡面。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

    方雅雅過來了,跟在她身後的是遲偉和柳南禾。柳南禾的兩條手臂打了石膏,精神看上去很差,但依然勉強笑了笑,沖秦一燕打了聲招呼。秦一燕木然抬頭,無助而懊惱的眼神看的柳南禾心中一痛。遲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笑呵呵的問道:「咦,大明星呢,還沒起床嗎?」

    方雅雅扯了扯遲偉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開口。柳南禾嘆了口氣,在門外說道:「葉小姐,愛錯了人,這不是你的問題,千萬不要把負擔放在自己心上。」

    衛生間裡再次傳來低低的啜泣聲,但不等別人再開口,葉芷離嘶啞的聲音便傳了出來:「滾,你們都滾。」

    柳南禾用歉疚的眼神看著秦一燕,秦一燕站起身來,輕輕的抱著柳南禾哭了。遲偉依然很懵懂,可是看到這副場面他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只好把方雅雅拖出去,低聲交代道:「雅雅,你陪著葉小姐,我們去辦這件案子。」

    方雅雅點頭答應了,回到臥室裡將自己的那把槍拿了出來。柳南禾很想拍拍秦一燕的肩膀安慰安慰她,可是胳膊沉的跟鐵一樣,略微動一動便鑽心的疼,只能僵立不動,任由秦一燕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服。

    秦一燕哭了十多分鐘,這才擦了擦眼淚,強打著精神轉身向外走去。柳南禾和遲偉跟了出去,道:「一燕,你去幹什麼?」

    秦一燕道:「既然已經查清楚了,那就把殺人的凶手抓回來吧。」

    柳南禾搖了搖頭,道:「抓凶手容易,抓凶手背後的人更簡單。可是省廳的這一次佈置,明顯是有特殊目的的。一燕,先把你的意氣用事收一收,還有些事,比抓凶手更重要。」

    秦一燕憤憤不平的跺了跺腳,然後才應了一聲:「好。」

    柳南禾手臂不能亂動,但對大腦卻沒什麼影響。這種事情不用朱劍鋒那邊去安排,從大量洛京市的警察來到明傳縣,他心裡就有數了。抓人,這不在他這個病號的考慮範圍之內,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準備。

    在車上,秦一燕並沒有將葉芷離的私密事說給他們聽。柳南禾也沒有去問,因為這個思路其實還是他提供給秦一燕的。自己受傷了,最終跟凶手攤牌的時候,就讓秦一燕去挑大樑吧。這姑娘是個很好的警察,欠缺的無非是一點臨場經驗而已。畢竟人家以前是法醫,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他們去的第一站是黃興初的家裡。黃興初等人被捕以後,洛京市公安局的部門警員就查封了他名下的公司和房產,並且安排了專門的警官去看守。明傳縣公安局局長張康試圖派人過來接管,卻被人家乾脆利落的拒絕了。何中奇私底下給柳南禾發了一條信息,說黃興初家裡存儲大量金條和現金,如果估計沒錯,這些現金跟柳南禾在管道里找到的應該是同一批。

    柳南禾帶著遲偉和秦一燕來到黃興初的家門外,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又低聲說了幾句話,帶隊的小隊長查驗證件無誤,便放他們走了進去。進入客廳,迎面便是堆成小山一樣的現金,旁邊的木箱子裡還堆著一摞摞金光燦燦的金條。儘管他們都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但這種簡單粗暴最直接的誘惑還是讓他們大吃一驚,眼睛都挪不開了。

    帶隊的小隊長道:「已經查驗過了,現金總共一千四百多萬,金條估值,應該也在一千萬以上。」

    柳南禾點點頭,道:「黃興初家裡,是不是還備了一輛貨車?」

    帶隊的小隊長笑道:「不僅有,而且我們在車上還找到了好東西。」

    兩個警察轉身拿過來一個黑色的袋子。打開一看,裡面放著四把大口徑獵槍。子彈都是零碎放著的,骨碌碌堆在一起,少說也有一百多發。

    遲偉嚇了一跳,道:「我靠,這姓黃的混的真大發,當年的張君也不敢跟他比啊。」

    柳南禾不屑的笑道:「他只是一個手下人,真正的大魚,還在後面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4
1-76正與邪的較量

    當柳南禾等人逐家搜查黃興初的房子和公司的時候,官場上也在進行一場激烈的博弈。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因為每一片雪花都是其中的一份子。黃興初正是其中的一片雪花,聽上去似乎滿是美感,可實則腥風血雨。

    剛剛就任明傳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不到三天的孫自忠莫名其妙被撤職,並且被縣紀委的工作人員當場帶走了。副縣長兼政法委書記何中奇也接到了洛京市委組織部的電話通知,要求他馬上放下手頭上的一切工作,去洛京市委黨校進修學習。縣公安局的其他幾位中層領導也被免了職,但局長張康、政委余三海等人卻彷彿突然人間蒸發,死活都聯繫不上了。

    這一串緊急消息讓柳南禾等人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傻了。縣局沒了實際上的領導者,公安幹警們人心惶惶,都待在辦公室裡七嘴八舌的打探消息。黃興初雖然被洛京市的警察帶走了,但他在明傳縣的很多嘍囉卻藉著這個機會活躍起來,不僅成群結隊的在街上亂竄,甚至還公然攜帶鋼管、棍棒等物劫掠市民們的商舖。

    羅慶松和馮霜開著一輛傷痕纍纍的警車找到柳南禾,喘著粗氣說:「怎麼辦啊,現在完全失控了。柳隊,您是不是認識省裡的領導,趕緊打個電話求救吧。」

    柳南禾攤開雙手,道:「我一個小警察,能認識什麼大人物。你們從哪裡過來的,這警車怎麼破成這樣?」

    馮霜小嘴一扁,差點當場哭出來:「我們遇到黃興初的手下了,警車破成這樣,是他們用磚頭鋼管砸的。要不是小羅開車撞倒兩個,我們就完蛋了。」

    秦一燕咬著牙道:「真是無法無天,縣裡的警察都吃乾飯的嗎?」

    羅慶松無奈的搖搖頭,道:「跟其他地方相比,我們縣裡的警察本來就是一盤散沙。工資低,待遇差,這個節骨眼上,誰會出來拚命啊。」

    遲偉從腰間拔出手槍,又檢查了一下彈匣,扭頭向柳南禾道:「頭兒,雖然咱們是外來戶,但他們不管,我們不能不管。今天這事兒,我豁出去了,哪怕被扒掉這身衣服我也認了。」

    說完,遲偉不等柳南禾開口,便上了羅慶鬆開來的那輛警車,徑直走了。柳南禾明白遲偉的意思,他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是擔心連累自己。關鍵時刻,遲偉表現的不是匹夫之勇,更不是簡單粗暴,而是一腔熱血。

    秦一燕也慢慢的將子彈塞進彈匣。她的手槍只剩下四顆子彈,因為其他的三顆子彈早就被柳南禾打掉了。羅慶松和馮霜都是見習警員,還沒有持槍的資格,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了柳南禾身上。

    「柳警官,你手上有傷,槍借給我們用一下吧。」

    柳南禾苦笑道:「我的槍在遲偉手上,他的槍被你們縣局的人收走了。」

    「那……」

    羅慶松進了屋子,在廚房裡找了一根搟麵杖走了出來。「算了,就這樣吧,霜霜,咱們是明傳縣公安局的警察,就算赤手空拳,今天也要跟他們拼了!」

    馮霜一股熱血直衝大腦,點頭道:「好,幹了!」

    話音剛落,馮霜又一頭黑線的問:「你有搟麵杖,我還兩手空空呢。」

    羅慶松尷尬的笑了一下,把搟麵杖遞給馮霜,又進屋找了片刻,提著兩條椅子腿出來了。柳南禾一直沒表態,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明傳縣的亂象省裡的領導不可能不知道,他們故意按兵不動,其實是讓那些魑魅魍魎自己跳出來。

    不作死就不會死,某些官員不玩這麼一招,或許還不會把自己的路走絕。

    警車被遲偉開走了,柳南禾等人只能走路上街。洛京市派來的警察們猶豫了一會,留下兩名警察繼續看守重要的物證,也跟在了柳南禾等人的身後。秦一燕回頭道:「你們擅自行動,不怕組織處分嗎?」

    幾個警察沉默了一下,然後斬釘截鐵的說:「剛才那位同志說得對,就算扒掉這身衣服,也不能坐視老百姓受害!」

    「砰」,槍聲在不遠處的街道旁響了起來。羅慶松和馮霜一馬當先衝了過去,柳南禾胳膊無法使力,只能快步跟上。洛京的幾位警察紛紛掏出手槍,以標準的戰鬥姿勢包抄過去。

    等到柳南禾和秦一燕也趕到那裡的時候,事態已經被警察們控制住了。羅慶松滿臉鮮血,眉骨處裂了一條碩長的血口。馮霜的狀況也沒好到哪兒去,耳朵被人撕開了一塊,鮮血呼啦啦的往下滴。遲偉站在破損的警車上,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威風凜凜,洛京市的幾位警察分別站在不同的位置,槍口死死的對著面前的數十個混混流氓。

    地上還躺了幾個人,有的胸腹中彈,有的是腦門中彈。

    「我再說一遍,放下武器,繳械投降!」遲偉大聲喝道。

    混混們欺負良善還有點本事,哪裡見過這樣劍拔弩張的場面,紛紛丟掉手裡的砍刀、鋼管四散而逃。洛京市的警察們放低槍口,向他們的腿部開槍射擊。膽小的混混們嚇的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只有一些桀驁不馴的傢伙熟悉這裡的路徑,毫不理會警方的呼喝,照舊逃掉了。

    看著那麼多雙手高高舉起的混混,羅慶松滿頭冷汗,道:「怎麼辦,沒人抓他們回局裡啊。」

    柳南禾道:「和你同批進來的見習警察有多少?」

    馮霜搶著說道:「二十多個,我們有個群。」

    秦一燕從衣兜裡摸出一個創可貼,幫馮霜貼住了耳朵上的傷口。柳南禾道:「在群裡喊一下,讓所有的見習警察組織起來,把這些混混先集中關進附近的派出所裡。」

    馮霜猶豫了一下,道:「我爸……我爸被叫走了,他們不一定還聽我的。」

    柳南禾道:「如果他們因為你爸的關係才聽你的,那就真的指望不上了。」

    馮霜咬了咬牙,馬上拍攝了一張現場的照片,在群組裡招呼大家即刻集合,前來工業路押送涉黑分子。見習警員們剛從警校畢業,胸腹中依然一片正氣,見到有人登高一呼,紛紛從各個派出所裡跑了出來,一起往工業路的方向匯聚。

    看著一個個快步跑來的身影,柳南禾慢慢的低聲道:「這就是新的希望。」

    處理完了這裡的事情,他們又開始向其他的地方支援。不得不說,黃興初在這裡經營多年,手下的混混數量確實超出了柳南禾的想像。ktv和其他夜場的骨幹成員們,總數超過了一百多人。高利貸公司的混混,加在一起又是六七十人。

    好在某些公安幹警慢慢被這群新兵蛋子們感染了,又找回了心理中的激情和鬥志,也紛紛走上街頭,開始協助恢復正常的社會秩序。市民們也自發的組織起來,拿著各種趁手的傢伙跟混混們打鬥起來。這場大混亂從早上開始,一直延續到下午四點鐘,最後在駐明傳縣部隊官兵的強勢打壓下徹底平息下去。

    混亂平息,柳南禾等人還得把精力放在破案上。現在很多東西都已經連在了一起,可還缺乏一些有力的佐證。柳南禾原本想給朱劍鋒打個電話,可秦一燕撥過去的時候卻提醒對方已關機。柳南禾無可奈何,只能帶著秦一燕返回明傳縣公安局,徑直去見李運通。

    張康、余三海、郭從學等人不見蹤影,縣局裡的秩序也亂作一團。儘管之前他們不允許柳南禾等人接觸李運通,可當此之時,看守的人也不管了,揮揮手就讓他們進去了。

    李運通的精神狀態看上去好了很多,頭上的傷處也結了痂,但雙眼依然空洞無神,看到柳南禾等人過來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把頭轉了過去。

    遲偉看到他這副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怒氣衝衝的吼道:「李運通,你他媽是不是有毛病?你大哥不是你殺的,幹嘛要承認?」

    李運通沒有吭聲,依然耷拉著腦袋。遲偉怒道:「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廢物,老子就不幫你出頭了,還連累老子受罰,兄弟受傷。」

    李運通又抬了抬頭,看到柳南禾雙臂上的石膏,又看到馮霜和羅慶松滿臉的血跡,這才抽泣了兩聲,道:「對不起……我……」

    柳南禾沉聲道:「是不是郭傑人威脅你了?」

    李運通沉默片刻,慢慢的點了點頭,道:「我老婆和女兒……都被他的手下綁走了。」

    柳南禾道:「你是不是掌握了他們洗黑錢的證據?」

    李運通睜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他的嘴唇劇烈的抖動著,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柳南禾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怕也不是辦法,李運通,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我代表沱濱省公安廳向你保證,他們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不會有一個人漏網。」

    李運通「哇」的一聲放聲大哭,淚如雨下。柳南禾看過李運通的個人檔案,他今年四十二歲。一個四十二歲的大男人哭的如此痛心如此絕望,就連看多了人間悲劇的柳南禾也忍不住心中一酸。

    「我沒有殺我大哥……他出事的前一天來找過我,那天是大年三十,他說他可能得罪了人,會惹來殺身之禍……我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死活也不說。除夕夜裡,我大哥就被人害了,第二天警察找到我家門,我才知道他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4
1-77那些人都是我們的人證


    李運通的情緒非常激動,敘說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時顛倒反覆,但柳南禾和秦一燕還是慢慢全搞明白了。等李運通把所有的事情說完,天色已經全黑了。柳南禾再讓秦一燕撥打朱劍鋒的電話號碼,可結果依然讓他很失望,還是關機狀態。

    柳南禾頓了一下,一字一句響亮的說:「偉子,去拿鑰匙,我們先把李運通帶走。」

    遲偉愣了,道:「這……他認罪的口供都交省裡去了,我們把他帶走……」

    柳南禾打斷了遲偉的話,道:「別說了,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去做,今天一定要把他帶走。」

    遲偉點點頭,轉身走了。幾分鐘後,他拿著一串鑰匙回來了。

    秦一燕驚訝道:「怎麼這麼順利?」

    遲偉咧嘴一笑:「我跟他說,這人是冤枉的,我們要帶他去省裡。鑰匙給我,不然我就開槍。」

    秦一燕白了遲偉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柳南禾回頭看著羅慶松和馮霜,道:「我們現在已經做出格了,你們回家等消息吧。別再瞎摻和了,適當的保護好自己。以後這個縣城的治安,還要靠你們這些見習警察。」

    羅慶松猶豫了一下,他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對於這個工作機會異常珍惜。可是他還一個字都沒說,馮霜便指著自己臉上的傷叫了起來:「大不了一死,我就不信這個世界沒有公平正義了。」

    柳南禾欣慰的笑了。

    幾人走出明傳縣公安局的審訊室,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羽翼旋轉的聲音。抬頭望去,幾道強勁的光柱掃在公安局大樓前的空地上。柳南禾想起來了,這是沱濱省的警用直升飛機。與此同時,刺耳的警笛聲也紛紛響了起來,彷彿縣局大樓的四面八方都有警車在呼嘯。

    兩架直升飛機緩緩的在縣局外面的空地上停下來,戴著銀色橄欖枝和兩朵四角星花肩章的二級警監、省公安廳廳長助理朱劍鋒帶著幾個領導模樣的人大步流星的走到眾人面前,將這幾個年輕人一個個看了一遍,然後抬起右手,鄭重的敬了個禮。

    遲偉和秦一燕急忙回禮,羅慶松和馮霜鼻子一酸,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柳南禾下意識的向抬手敬禮,結果剛一抬手,便痛的慘叫起來。

    秦一燕急忙轉身扶住柳南禾,朱劍鋒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

    「同志們,讓你們受苦了。不過,明傳縣的天空,從明天起就要徹底大亮了。」朱劍鋒語氣嚴肅的說道,「有傷的先去處理一下,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八點鐘統一到明傳縣縣政府集合。」

    遲偉叫道:「朱助理,等一等,郭傑人那個老狐狸還沒抓呢。」

    朱劍鋒高深莫測的笑道:「一個都跑不了。要不然,你以為我們到底在幹什麼?」

    遲偉這才認真的打量了跟在朱劍鋒身後的幾個中年人。有人的肩章上掛著一朵四角星花肩章,有的穿著西裝,胸部卻別著一枚黨徽……遲偉明白了,這是省裡多個職能部門的聯合行動,明傳縣一團亂局的背後,是他們在努力扭轉乾坤,還這裡一片朗朗天空。

    大領導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柳南禾等人便先行告辭。撐了那麼久,羅慶松和馮霜此時才感到身上徹骨的疼痛。幸好今天發生那麼多事,明傳縣的醫院還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他們二人去處理了一下傷勢,又跟著柳南禾等人吃了頓飯,這才各自回去休息。

    柳南禾等人回到葉芷離的住處,卻發現房門開著,方雅雅和葉芷離都不見了。從衛生間到客廳的地面上,到處都是血漬。柳南禾大吃一驚,急忙讓遲偉撥打方雅雅的手機,可電話那頭傳來機主已關機的消息。

    遲偉急的臉色慘白,拔出手槍就往電梯的方向跑去。秦一燕喊了兩聲,遲偉理也不理,反而從樓梯那裡蹭蹭蹭的下樓去了。柳南禾吸了口氣,道:「樓下的酒店有洛京市的警察看著,她們兩個如果出了什麼事,那些警察肯定會通知我們的。」

    秦一燕也很揪心,但此刻干急也不是辦法,只能簡單的將這裡的情形通知給舅舅,讓他那邊協助查詢一下。過了十多分鐘,遲偉的電話打了回來,說已經找到她們了。她們離這邊不遠,就在一個街道之外的中醫院。方雅雅的手機不是關機,而是在背葉芷離去醫院的路上丟掉了。

    秦一燕急道:「芷離怎麼了?」

    遲偉猶豫了一下,道:「割腕自殺。」

    秦一燕的淚水滾滾而下,扭頭看向柳南禾。柳南禾二話沒說,點頭道:「走吧,我們一起過去。」

    白天鬧成這樣,夜裡也沒有出租車做生意,很多店舖都大門緊閉,除了路燈還亮著,整個城區宛如一座鬼城。柳南禾和秦一燕快步走向中醫院,整整一千多米的路程,只遇見四個行人。好在每一條街道上都出現了巡邏的警車,不斷的用高音喇叭播放著「在省委省政府的統一部署下,為害一方的郭傑人、黃興初團夥已經被徹底打掉……」

    來到急救室,因為失血過多臉色雪白的葉芷離已經昏沉沉的睡著了。方雅雅的羽絨服上也滿是血污,看見秦一燕便撲到她懷裡哭了起來。秦一燕輕輕拍拍方雅雅的肩膀,在床邊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葉芷離,一句話也沒有說。

    柳南禾累了一天,胳膊又擰了一下,痛的實在受不了,又讓醫生簡單的看了一下。遲偉見方雅雅精神狀態很差,偷偷溜出去跑了好遠才買到一份晚餐帶回來。幾人在病房裡一直待到半夜十二點,考慮到明天還要應付那些案子,這才找了兩個小護士過來看護葉芷離,在旁邊隨便找了個空著的病房將就著睡了。

    次日早上醒來,各人先去看了看葉芷離。葉芷離正坐在床上,雙眼呆呆的望著窗外。窗外的天空灰濛蒙的,似乎又飄起了細碎的雪花。遲偉出去看了一眼,回頭道:「真是下雪了。」

    秦一燕摸著葉芷離的手背,低頭看見手腕處的繃帶,又是忍不住流下淚來。葉芷離語氣平靜的說:「放心吧,一燕,我沒事了。」

    秦一燕上前抱了抱葉芷離,低聲道:「我們去把這裡的案子了結掉。等我們回來,咱們一起出去度個假。」

    葉芷離點點頭,道:「好,一言為定。」

    柳南禾和遲偉也凝目看著葉芷離,葉芷離輕輕一笑,向方雅雅低聲說了聲:「謝謝你,雅雅。」

    秦一燕等人先回了葉芷離的家,將葉芷離和郭汜峰的結婚照帶在身上,一起去了明傳縣縣政府。縣政府門口,早就圍了黑壓壓的一片市民,很多人手裡拿著白紙,上面寫著「血淚控訴黃興初強買強賣欺壓良民」之類的文字。還有很多橫幅掛在縣政府兩側的法桐樹上,守在大門口的武警不僅沒有攔阻,反而溫言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不要發生擠推事故等。

    柳南禾等人亮了證件,快步走進縣政府。圍觀的市民們突然有人大喊道:「我記得他們,昨天在工業路上,就是他們攔住了那些混混!」

    「那個胳膊打石膏的,是逆行的救火隊員嗎?」

    「是他,就是他。」

    「原來這些好警察都這麼年輕啊,你看看他們身上,都帶著傷,真讓人心疼……」

    馮霜和羅慶松迎了出來,他們來的比較早,因為昨天夜裡公安局的群裡就有人透露了消息,說是局長張康、政委余三海,副局長郭從學、刑警大隊長周安以及城區幾個派出所的所長全部被省廳的警察給抓了,現在都關押在縣政府裡。還有縣裡的一些官員,大大小小總共抓了二三十人。除了這些官員之外,省廳還從周邊的縣裡調了超過六百人的警力,將郭傑人和黃興初手下的勢力全部一網打盡。粗略估計,涉案人員至少在三百人以上。

    看見柳南禾,馮霜就低聲道:「柳隊,郭傑人死了。」

    柳南禾大吃一驚,道:「怎麼死的?」

    馮霜道:「昨天省廳領導坐直升機飛過來的時候,郭傑人就吞槍自殺了。只是上頭昨天沒宣佈,我今天才聽到的消息。」

    柳南禾眉頭緊蹙,道:「他死了,那崔爾喬和白雪妍兩個人呢,有下落了沒有?」

    羅慶松的表情有點怪異,道:「找是找到了,只不過……」

    「說。」

    「兩個人好像都受了很大的刺激,特別怕看見人,動不動就脫衣服自殘……縣裡的精神病院已經派醫生過去了,警方也通知了他們的親屬。不過,在破案上,我們現在只有一個人證了。」

    柳南禾沉默片刻,突然回頭看著縣政府大門口群情激憤的人群,聲如震雷般的說道:「不,那些人,都是我們的人證!」

    羅慶松呆呆的看著那些充滿了希望的面龐,忍不住心中一酸,扭頭看向了馮霜。馮霜握緊了小拳頭,用力的揮了一下。柳南禾和秦一燕走在最前面,遲偉和方雅雅跟在後面,他們沒有回頭來看,此刻的羅慶松和馮霜臉上滿是淚痕,雖然從警沒有多少日子,可他們等待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5
1-78真兇

    除了省城來的各方領導,明傳縣當地的很多領導幹部也被召集過來,所以朱劍鋒選擇了縣政府最大的三號會議室。柳南禾等人來到時,會議室裡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但主席台上還空空如也,一位領導都沒到。柳南禾等人找個座位坐了下來,但很快就被這裡的幹部們認了出來,於是稀稀落落的掌聲先行響起,片刻之後,偌大的會議室內掌聲雷動,久久不歇。

    朱劍鋒和省城的領導們面帶微笑的出現在會議室門口,可他們都沒有打斷此起彼伏的掌聲,而是靜靜的聽了一會才走上主席台。柳南禾等人眼眶裡含著淚,一再向這裡的幹部們道謝,可掌聲仍舊持續了很久才慢慢安靜下來。

    朱劍鋒沒有落座,而是正了正主席台上的麥克風,沉聲說道:「多年以來,省廳就不斷接到有關郭傑人和黃興初等人的涉黑舉報,可是他們這個團夥組織周密,後台強大,而且涉案金額超乎想像。如果不能將他們連根拔起,反而更會給國家,給群眾帶來更大的損害。今天,我代表省裡向明傳縣二十七萬人民群眾道歉,是我們失職,讓你們受委屈了!」

    台下的幹部們紛紛抹起了眼淚。忍受了這麼多年,上頭終於還給我們一個公道了。

    朱劍鋒繼續道:「所以,今天的主席台,我們沒有資格去坐。今天我們請來了縣裡的前幾任領導,以前他們為縣裡的發展嘔心瀝血,以後,我們希望他們可以見證這片土地重新恢復安寧祥和,讓人們繼續安居樂業,頤養天年!」

    幾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顫顫巍巍的出現在門口,本地的幹部們看了一眼,又忍不住高聲叫道:「徐書記、葛縣長……」

    這幾位老人都是十幾年前的縣領導,看到台下的人們,他們的情緒也很激動,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道:「同志們,群眾們,都不要再哭了。明傳縣被這群害群之馬禍害了這麼久,今天清算的日子到了。」

    朱劍鋒接過話茬,道:「郭傑人畏罪自殺,但他的罪名一樣也跑不了。其實,今天請大家過來,主要有兩個目的。第一,是發生在明傳縣的連環兇殺案,凶手,我們已經抓到了。第二,徹底打掉郭黃涉黑組織,追究涉案官員的刑事責任。」

    他指了指柳南禾所在的方向,道:「那幾位年輕的同志,就是我們最大的功臣。下面請安靜一下,讓他們到前台來,先把凶手的真正面目揭示給大家。」

    柳南禾很尷尬,原本打算讓秦一燕去揭曉這一切的,結果朱劍鋒弄這麼大陣仗,以秦一燕的性格,未必會應付的來。秦一燕也愣了,不由自主的看向柳南禾。柳南禾還沒說話,便被遲偉推了起來。四人起身走到主席台所在的位置,向領導們敬了個禮。柳南禾雙臂有傷,乾脆利落的鞠了個躬,弄的朱劍鋒哭笑不得,只能暗罵這小子又亂出風頭。

    麥克風先遞到了秦一燕的手上。秦一燕「咳」了一聲,道:「這案子……其實本身也不那麼複雜,只是中間牽扯到的人太多,所以查起來才異常困難。」

    「呃,我們還是先從第一個案子說起吧。大家都知道,第一個離奇被殺的人是郭傑人的兒子郭汜峰,可是想必很多人都不清楚,郭傑人還有一個大兒子郭安傑。只是郭安傑跟他父親的關係非常差,甚至可以說是翻臉成仇,所以很少在明傳縣出現過。」

    「年紀大一點的人應該都聽說過,郭安傑曾經在電視台揭露郭傑人謀害了自己的外公和媽媽,結果被郭傑人打斷了雙腿,可能有些人就會想,殺人的凶手是不是郭傑人的大兒子郭安傑,畢竟他有充足的殺人動機和理由。一開始,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隨著線索一步步展開,我們得出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結論。」

    眾人的表情都顯得異常期待,可秦一燕卻卡殼了,因為她發現自己介紹案情的時候,跟柳南禾以前介紹案情的時候,氛圍和感覺完全不一樣。

    柳南禾低聲笑道:「沒事的,接著說吧,他們要知道的是真相,又不是離奇曲折的電視劇。」

    秦一燕輕微的點點頭,道:「我想告訴你們的是,其實那天死的人根本不是郭汜峰,而是郭傑人的大兒子郭安傑。殺死郭安傑的人,正是他的弟弟郭汜峰!」

    「什麼?」

    「真的假的?這兄弟倆誰是誰郭傑人還分不清嗎?」

    「就是啊,當時警察和記者都過去了,怎麼連死的誰都沒搞明白?」

    「……」

    等眾人議論的聲音略微消退一些,秦一燕才繼續說道:「是,我也很納悶,為什麼連死者是誰他們都能搞錯,但當我們看到縣公安局的表現時,一切就都明白了。這裡,我們再說一下第三個死者,她叫谷鳳英,是縣公安局的法醫,也是第二個受害人李昭章的原配妻子。」

    「郭傑人的兩個兒子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長的都很相像。只是大兒子郭安傑的腿被打斷了,後來雖然花費了重金去醫治,也只是恢復了一部分,並沒有健康如初。郭汜峰死在滑雪場的別墅裡,法醫谷鳳英去檢驗屍體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他不是真正的郭汜峰,但由於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她把這個線索隱瞞了下來。郭傑人自然知道自己的二兒子殺了大兒子,可是他一向寵溺郭汜峰,為了防止警方發現其中的秘密,便向明傳縣公安局施壓,在一週後火化了郭安傑的屍體。至此,這起命案別完全的掩飾了下來。」

    「警方在偵破這起命案時頻繁誤入歧途,全是因為對方採用了障眼法。第一,向警方主動打電話的人身高只有一米六,完全誤導了警方的偵查視線。第二,凶手使用鐵絲弄成了蜘蛛網,將郭安傑的屍體放在上面,讓我們聯想到多年以前的堰塞湖決堤事件……第三,郭汜峰死了,在我們不知道郭安傑存在的前提下,就不會再懷疑他才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台下的眾人紛紛點頭,這個解釋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確實合情合理。至少,在省廳領導的面前,這幾個年輕人絕不會信口開河,他們一定是掌握到了確確實實的證據。

    朱劍鋒笑了笑,道:「我看台下的某些干部還有些不相信,這樣吧,我給你們帶上來一個人。」

    他向會議室門外的武警同志揮了揮手,那武警點點頭,用對講機低聲說了一句話。幾分鐘後,兩個武警推著一個腳戴腳鐐手戴手銬的壯碩男子進來了。這人臉上帶著傷,被揍得鼻青臉腫,看上去頗為狼狽,可見過他的人同時大聲叫了出來:「郭汜峰!」

    「天哪,果然是他。」

    「他竟然殺了自己的親哥哥,還是人嗎他?」

    「郭傑人這一門人,有一個好東西嗎?」

    「靜一靜,靜一靜。」朱劍鋒朗聲說道。

    秦一燕吸了口氣,道:「其實,郭安傑和郭汜峰的關係並不差,郭安傑跟郭傑人決裂以後,全靠郭汜峰暗中接濟。按理說,兩兄弟的感情如此之好,他確實不會殺掉自己的哥哥。但是,郭安傑有一個壞毛病,那就是好色。他年少的時候不僅頻繁勾搭自己父親的女人,後來還想方設法玩弄自己弟弟的女性朋友。郭汜峰看上去並不動怒,但兩兄弟之間已經開始有了很大的矛盾。」

    說到這裡,秦一燕心虛的扭頭看了柳南禾一眼,因為她故意使了一點小手段,維護了一下葉芷離的名譽。雖然她知道別人不清楚其中的關係,可柳南禾卻是一清二楚的。柳南禾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彷彿完全沒有聽見這句話。

    秦一燕鼓起勇氣接著說道:「後來,兩兄弟因為一個女藝術生發生了很大的分歧。恰在此時,郭傑人接到省裡的消息,說上面有人想查他偷稅漏稅,便開始實行自己多年以前便定下的潛逃大計。」

    「我們大家都知道,郭傑人很早以前便發家了。包括他的合作夥伴李昭章和黃興初,每個人都是身價不菲的大富翁。可是,根據我們從稅務局拿到的數據,他們每年的納稅金額,連五十萬都不到。漏掉的那些錢,都到了誰的腰包裡,那是紀委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

    「為了轉移視線,郭傑人必須先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這樣便可以獲得輿論的同情。加上他有一個當歌星的兒媳婦,只要兒子被殺的事情披露出去,全國人民都會體諒於他,這樣便可以爭取一點時間。郭傑人跟郭汜峰合計過後,便藉著郭安傑約那個女孩子過夜的時候,把他給殺了。他是郭安傑的親弟弟,郭安傑沒有防備,再加上腿腳不便,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那個女藝術生雖然看到了郭汜峰的真面目,可是他們兄弟倆長的很相似,她沒有意識到這人並不是那個瘸子,後來聽說郭安傑死了,生怕警方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便一問三不知。」

    「後來,她的男朋友崔爾喬因為她懷孕了,便試圖去找郭安傑勒索一筆錢。郭傑人生怕他們兩個說漏嘴,便強行把他們扣了下來,關在自己位於山腳下的別墅裡面。這兩個人,現在已經被警方解救出來,目前正在醫院接受救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0:45
1-79你們負全部責任

    「郭汜峰殺人之後,離開了滑雪場的別墅,然後跑到舉績路上的城郊結合處,在那裡藏了起來。我知道,你們這個時候會說那個打電話挑釁警察的凶手身高只有一米六,跟郭汜峰完全不符合。可是我想告訴你們的是,那個打電話的人,他根本就不是郭汜峰,而是郭汜峰的母親。她的住處,就在那個丁字路口附近。」

    「我們誰也沒想到凶手還有一個幫忙隱匿的幫凶,所以才忽略了這一點。」

    講到這裡,秦一燕停頓下來,靜靜的看著台下的人群。朱劍鋒「咳」了一下,道:「各位同志,還有沒有別的疑問?有的話,不妨直說,這位女同志回答不了,還有凶手在這裡候著呢。我相信他一定能給我們最滿意的答案。」

    眾人哄的一聲笑了起來。郭汜峰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但還是硬著頭皮吼了一句:「是我殺的,怎麼樣?不要牽扯到其他人,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

    秦一燕也不理他,繼續道:「既然沒有疑問,那我們開始解說第二起命案。李昭章之死,其實……其實本來就是郭傑人計畫中的一環。郭汜峰死了,誰也不會懷疑他是殺害李昭章的凶手,所以當凶手的身影出現在監控鏡頭下的時候,儘管身高體重等一系列體貌特徵都跟郭汜峰相符,誰都下意識的忽略了他。」

    「你們都知道,李昭章很久以前就跟著郭傑人了。郭傑人偷稅漏稅,自然少不了李昭章的影子。十多年前,他跟郭傑人一起創辦了宏源商貿有限公司,也採取同樣的方法倒賣國有資產,偷稅漏稅,攢下不少身家。後來黃興初出獄了,郭傑人為了想辦法洗白自己,便將自己的股份轉給了黃興初。外人不知道這裡面的利益關係,還以為郭傑人是為了照顧黃興初,因為他替自己坐了十多年的牢。」

    「黃興初佔股以後,想方設法的擠兌李昭章,試圖把他擠出那家公司。李昭章原本也有離去的念頭,可是這公司是他一手帶起來的,白白放棄的話,他又很不甘心,便悄悄蒐集了一些黃興初涉黑犯罪的證據,打算交給上級警方去處理。他在這裡找不到可靠的人,便想到了自己的前妻谷鳳英,谷鳳英是法醫,認識幾個警方的高級領導,但李昭章做夢也沒想到谷鳳英一扭頭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公安局的領導們。而這些領導們又跟郭傑人走的很近,於是郭汜峰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利落的殺死了李昭章。」

    「郭傑人和郭汜峰都沒想到的是,李昭章也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他生怕自己被人滅口,提前做了一個備份交給了自己的弟弟李運通。李運通得知哥哥的死訊,打算向省公安廳去舉報,結果明傳縣公安局的警察們先下手為強,直接把他抓了起來。郭傑人為了萬無一失,又派黃興初抓了李運通的太太和孩子,威脅李運通承認是自己殺了自己的親哥哥。」

    「這些話是李運通親口告訴我們的,那個備份的文件,我們也看到了,昨天傍晚,已經轉交給了省廳的領導。至於李運通的太太和孩子,現在就在外面的休息室裡等著。」

    秦一燕說完了這些,長長的吁了口氣,然後將話筒放在了柳南禾的嘴巴旁。第三起命案完全是柳南禾一個人發現的貓膩,她確實有點兒不太清楚。

    柳南禾沉吟片刻,道:「宏源商貿有限公司那棟樓失火之前,我們從監控裡看到了谷鳳英的身影。她提了一個黑色的手提袋,但是那棟大樓我去過,裡面的東西早就被搬空了,所以問題就來了,她神神秘秘的跑過去,是為了裝什麼呢?她被殺之後,那個黑色的手提包為什麼不見了?監控裡面,完全沒有外人進出過這棟大樓的蹤跡,凶手又是怎樣來去無蹤的呢?」

    下面的幹部們不約而同的張大了嘴巴,因為這幾個問題他們一個也答不出來。柳南禾自顧自的說道:「我年前辦過一個案子,有個凶手,他也是借屍還魂,偷偷摸摸的藏在地下室裡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想到這裡,我便推測地下有一個密室。調來挖機一看,果然發現了那個管道。我在管道里走了一遍,在路上撿到一疊百元大鈔。」

    「別懷疑,這個錢是真的,應該有兩萬塊左右,全是連號,從銀行預約取出的。」柳南禾一臉壞笑的說,「不過我奉勸你們,千萬不要再去找了,因為裡面已經沒錢了。」

    台下的人原本都緊張兮兮,聽柳南禾說了幾句話,突然「嘩」的一聲大笑起來。秦一燕低聲道:「你這是破案還是講相聲啊?」

    柳南禾笑道:「有區別嗎?」

    「咳,好吧,我們言歸正傳。」柳南禾道,「那個管道很長,從那棟樓下到明傳縣老黨校,足足三四公里。我想問一下各位,如果不是別有他用,誰會費那麼大的精力挖掘一條這麼長的管道?」

    「嗯,有道理。」有人情不自禁的點頭附和道。

    柳南禾點點頭,繼續說:「那麼,問題又來了。第一,他們從管道里運走那麼多錢,可錢都藏在什麼地方呢?第二,管道的出口是老黨校,但老黨校屬於國有資產,萬一這塊地另作他用,他們又該怎麼辦?第三,他們運走的都是現金和黃金,這麼多東西,他們是如何在短時間內套現變換出來的?」

    眾人紛紛思考起來。一個頭腦靈活的幹警突然大聲叫道:「錢藏在樓房的牆縫裡面,所以他們才要燒了那棟樓,因為他們擔心別人發現牆壁裡面是空的。」

    柳南禾點點頭,道:「回答正確,滿分。」

    又有人回答道:「黨校雖然是國有資產,可是掌權的人卻可以阻止它挪作他用……」說到這裡,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再也聽不見了。因為這個有權的人,肯定是縣裡的大領導,他一個小小的基層幹部,就算到了這一刻,也不願意惹禍上身。

    柳南禾笑道:「又答對了,看來咱們明傳縣的同志們,個個都很厲害啊。好了,第三個問題,還是我來回答吧。那麼多的現金和貴重金屬,可不僅僅是他們個人的,還有縣裡某些領導的。對了,很大一部分應該是張局長、余政委、郭副局長等人的吧?如果不然,他們也不會突然銷聲匿跡,莫名其妙消失了那麼兩天。」

    張康等人坐在會議室的一角,個個臉色鐵青。他們的手上都蓋著毛巾,或許下面就是鋥亮的手銬。從領導變成階下囚,也不知道他們此刻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柳南禾道:「谷鳳英的死其實很簡單。郭汜峰讓自己的母親給谷鳳英打了個電話,說李昭章給她留了一筆錢,就在那棟樓的辦公室裡。谷鳳英聽到是個女音,便沒有去提防。郭汜峰從地下管道摸進那棟樓,殺了谷鳳英,然後將一部分現金用手提包帶了出去,最後放火燒掉這棟樓。谷鳳英的通話記錄,我們已經調取過了,所以這一點沒有任何疑問。」

    「最後,我還想再說一點。明傳縣的治安形勢如此嚴峻,涉黑團夥如此橫行霸道,全部是明傳縣公安局領導的責任!」柳南禾突然語氣凌厲的衝著張康等人怒道:「你們身居高位,身穿警服,可是卻讓二十多萬市民飽受荼毒,真是死有餘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跟郭傑人、黃興初綁的那麼緊,除了貪錢,你們還有更多的把柄落在他們二人手裡,對不對?滑雪場的別墅,滑雪場旗下的夜場,他們都拍下了你們尋歡作樂的醜態。再加上郭傑人背後有靠山,所以你們便為虎作倀狼狽為奸。殺人的雖然是郭汜峰,可是你們比他更可恨,更該死!」

    柳南禾以雷霆萬鈞的浩然正義說完這些話,便轉身下了主席台,大步向自己的座位走去。會議室內一片沉寂,所有人都驚呆了。十幾秒後,一個個老成持重的幹部們紛紛站起身來,用力的鼓起了掌。主席台上就坐的老幹部們也站了起來,一邊抹眼淚一邊向柳南禾鼓掌示意。

    朱劍鋒目光複雜的看著柳南禾,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他們是刑警,職責是偵破命案,現在他們的任務已經完美的完成了。只是看到他們傷的傷累的累,朱劍鋒心裡也很難受,但當此之時,卻不是安慰他們的時候。

    一位胸佩國徽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拿著一張蓋有公章的文件說道:「鑑於明傳縣多年以來極端惡劣的政治生態環境,省委省政府以及省紀委特作出如下決定:明傳縣副縣長孔雄風、副縣長吳盛、縣政府辦主任周文、縣公安局局長張康、政委余三海、副局長郭從學、刑警大隊長周安、工業路派出所所長崔喜、解放路派出所所長劉志璋……等人,全部撤銷一切黨內外職務,等待省紀委進一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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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