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激戰] 一線洞天 作者:郁大隱(連載中)

 
V123210 2018-10-25 19:57: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3366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4 23:01
1-20 富太太

    這個大膽的提議一說出來,所有人便愣了。剛說好不要過度傷害死者家屬的感情,柳南禾便從死者的妻子頭上開刀,這不明顯跟王副局長對著來嘛。王先令面無表情的瞪了柳南禾一眼,但他也知道柳南禾不會無的放矢,便冷峻的說道:「理由呢?」

    柳南禾笑道:「各位,請教你們一個問題,生活是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吭聲。秦一燕語氣淡漠的說:「我在一本書上看過,生活的本質其實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柳南禾點點頭,道:「一燕說的不錯,生活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再好的感情,過日子的時候也會有個拌嘴吵架的時候,黃蘭英以前有過二心,甚至離家出走,說明她是一個個性鮮明的女人。可是回來之後,她卻變得如此溫順賢惠,連一句嘴都沒有跟闞小朋吵過,你們覺得這像正常的家庭生活嗎?」

    唐所長苦笑道:「這話也有道理,我跟我老伴感情也不錯,但隔三差五也會拌個嘴。」

    指導員笑著說:「我家也差不多,有時候因為吃什麼飯,穿什麼衣服,甚至女兒要上什麼補習班,都能爭執幾個小時。」

    方雅雅道:「雖然有點可疑,但是也不排除她擔心闞小朋把她趕出去,所以故意隱忍退讓啊。」

    柳南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方雅雅原本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秦一燕用眼神制止了。

    下午一點整,哭的兩眼通紅的黃蘭英來到了芒碭路派出所。為了防止黃蘭英心存牴觸,唐所長介紹柳南禾等人的時候只說他們是普通警察,並未點明他們的真正身份。黃蘭英的衣著打扮都很得體,說話也很有禮貌,但精心修飾過的面容並不能掩飾她的憔悴和絕望。方雅雅看著她悲痛欲絕卻又強忍傷心的樣子,心中一酸,反而先掉了兩滴眼淚。

    柳南禾看向黃蘭英的手,那雙手細長而又白淨,並不像是一個普通家庭婦女的手。左手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個亮晶晶的鑽石戒指。柳南禾給遲偉使了個眼色,遲偉會意,從旁邊拍了一張照片。

    黃蘭英跟柳南禾等人打過招呼,便客客氣氣的說:「幾位同志,我們家裡正在準備辦喪事,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嗎?他吃了一輩子苦,受了一輩子罪,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同意讓他死後還不安生。如果你們是來勸我同意屍檢的話,那我就回家了。」

    柳南禾搖搖頭,道:「黃姐,你誤會了。請你過來,我們只想問問闞小朋的健康情況。請問,他這兩年有沒有做過全身體檢?」

    黃蘭英從隨身攜帶的米白色手提包裡拿出一疊文件,道:「去年十一月剛體檢過,醫生說他的心臟和肝臟有點小毛病,叫他注意減肥多運動什麼的。可是他一直在店裡看店,根本沒有時間去鍛鍊。」

    柳南禾看到了那包包上印著的Celine字樣,伸手接過文件看了幾眼,果然是芒城市人民醫院去年十一月份出具的全身體檢報告。從這份報告來看,闞小朋的身體狀況還算不錯,有毛病的地方就是黃蘭英剛才所說的那些。

    柳南禾將體檢報告放在一邊,道:「你平常去店裡幫忙嗎?知不知道他經常跟哪些人來往?」

    黃蘭英微微的搖搖頭,道:「家裡有兩個孩子,大的六歲,小的才三歲,我得在家裡照顧著,根本沒空去店裡幫忙。現在出了這事,以後那店也沒法開了,還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過呢。」

    柳南禾道:「那他的朋友呢,你認識嗎?」

    黃蘭英還是搖搖頭,道:「他有時候會跟朋友一起打牌,但只打電話告訴我一聲,從不往家裡帶。」

    柳南禾嘆了口氣,說:「可能他是怕打擾到小孩子嬉鬧休息吧。這麼體貼顧家的大哥,真是太可惜了。」黃蘭英雙眼一紅,抱著頭抽噎起來,大顆的淚珠落在地上。

    秦一燕抽了兩張紙走到她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黃蘭英伸手接紙的時候,身子微微一側,衣領下露出一團雪白的肌膚。柳南禾有些尷尬,急忙轉開自己的目光,秦一燕掃了一眼,卻突然皺起了眉頭。

    待黃蘭英的情緒略微穩定之後,柳南禾又說了幾句請她節哀順變的話,便讓她回去了。從頭到尾,一句有關解剖屍檢的話都沒提。王先令、郭京安、唐所長等人都很驚訝,但還沒有來得及發問,柳南禾竟然帶著他的小隊急匆匆的開車走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柳南禾讓遲偉打開剛才拍攝的照片,又打開某款鑽石的官網細細的比對起來。秦一燕湊過來看了一會,道:「這是六爪皇冠PT皇冠鉑金鑽戒,瞧這規格,應該是18k的。」

    柳南禾按照秦一燕的提示輸入搜索框,果然查到了這款鑽戒。拿著手機照片一點一滴的比對了足足十幾分鐘,最後確認就是這款。遲偉驚訝的說道:「秦大美女,有你的啊,這麼高端的東西也能認出來。」

    秦一燕冷冷的道:「沒啥,前男友送過。」

    遲偉無奈的聳聳肩,道:「怪不得呢,這麼有錢的男人都變成了前男友,像我們這種人更加不入你的法眼了。」

    秦一燕道:「你不入我的眼,跟錢沒關係。」

    遲偉笑道:「跟錢沒關係,難道跟長相有關係?哎,頭兒,你憑良心說,我也不醜吧?」

    柳南禾和方雅雅對視了一眼,同時說道:「雖然猥瑣了一點,但是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秦一燕噗嗤一聲笑了,道:「不好意思,跟長相也沒關係。」

    遲偉急道:「那到底跟什麼有關係?」

    秦一燕道:「身高。你太矮了,穿著平底鞋,我都快比你高了。」

    遲偉苦惱的坐在椅子上,道:「我也想長高啊,都怪小時候沒有人拔苗助長,讓我坐地生根了。」

    柳南禾沒理會他們的胡鬧,繼續查詢Celine的包包信息。這款包包在國內似乎沒有LV和Gucci的名頭響亮,但排名也在前列。柳南禾只用了幾分鐘便將那個米白色手提包找了出來。秦一燕似乎知道柳南禾在找什麼,過了一會走到柳南禾身邊,見他不用電腦了,便彎腰在瀏覽器中輸入了寶格麗小裙子金滿鑽扇形鏈的字樣。她身上塗了某種帶有清新香味的香水,離的遠時還沒感覺,此刻站在柳南禾身邊,那種獨特的氣息一直往柳南禾鼻子裡鑽。

    柳南禾起身站了起來,將位置讓給了秦一燕。秦一燕毫不領情,道:「不用這麼客氣,我用好了。」

    遲偉笑道:「頭兒,碰到冰山了吧。」

    方雅雅也跟著湊熱鬧,道:「雖然你有一米八三,可是你太瘦弱了,一燕姐姐也看不上。」

    柳南禾順口笑道:「沒關係,我也看不上她。冷冰冰的,沒點女人味。」

    秦一燕怒視柳南禾一眼,道:「你說什麼?」

    柳南禾尷尬的搖搖頭,道:「沒什麼,我胡說的,別在意。」

    方雅雅吐了吐舌頭,向秦一燕道:「一燕姐姐,我們逗他玩呢,你別生氣。」

    秦一燕沒吭聲,指了指電腦屏幕,轉身走了。柳南禾看著她的背影,苦笑著說:「你們倆啊,以後別在她面前開她的玩笑了。她面子薄,開不起的。」

    方雅雅不以為意,道:「頭兒,一燕姐姐要真看上你了,你也看不上她麼?」

    柳南禾愣了愣,道:「正辦著案呢,能不能正經一點?」

    三人回到柳南禾的電腦前,見網頁上顯示著秦一燕搜索的那款項鏈價格:16102元。報價是上海某著名的奢侈品機構。柳南禾再打開自己之前搜索的頁面,Celine包包13400元。至於那款六爪皇冠鑽戒,價格則是34666元。

    方雅雅大吃一驚,道:「你們查這個幹什麼,真要談婚論嫁嗎?」

    柳南禾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旁邊的遲偉馬上說道:「不是,這些東西……這些東西是黃蘭英的。」

    方雅雅吃驚的神情更甚,道:「她?」

    柳南禾冷笑道:「怎麼樣,想不到吧?一個普通的市民家庭,怎麼會用這樣的奢侈品?之前不是調查過了嗎,闞小朋一年的收入只有幾萬塊錢,你們會拿這樣的收入水平給妻子買這樣的東西嗎?」

    方雅雅還沒回答,遲偉點了點頭,道:「我懂了。」

    柳南禾馬上撥通了郭京安的電話號碼,道:「郭大隊,我需要您安排專門的工作人員幫我調查一些資料。一,闞小朋他們所住的房子是什麼時候買的,大小多少,價格多少,全款還是分期。二,他名下有哪些銀行卡,平常跟哪些人有大額的轉賬記錄。第三,黃蘭英娘家的家庭成員資料,男性家庭成員的資金情況,大額資金往來記錄。第四,黃蘭英及其家人最近兩年的出行記錄,如果有出境情況,去了哪個國家,什麼時候去的,去了幾天,也請他們詳細調查一下。」

    一口氣說了這些,郭京安差點聽蒙了,急忙打斷柳南禾:「等等,你等等。」

    柳南禾停了下來,郭京安馬上叫人一一記錄下來,然後才悶聲說道:「柳南禾,你是把我當下屬使喚了吧?」

    柳南禾笑道:「哪兒敢呢,郭大隊,這不是事態緊急麼。」

    郭京安道:「行了,行了,瞧你那德行。屍檢的問題怎麼說,她不同意,警方硬來的話需要承擔很大的輿論壓力。」

    柳南禾道:「《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九條不是規定了麼,對於死因不明的屍體,公安機關有權決定解剖,並且通知死者家屬到場。郭大隊,獲取她的允許是尊重她的個人權益,不代表非得按她的意思來。先把屍體拉到法醫科吧,搞不好明天早上,她就乖乖的同意了。」

    郭京安答應了一聲,幽幽的苦笑道:「喏,喏,還說不是拿我當下屬使喚。」

    柳南禾哈哈大笑,道:「都是為國家人民辦事嘛。郭大隊,這案子破了,小東來我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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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死人的銀行卡

    此話一出,辦公室裡的人又傻了。方雅雅悄聲嘀咕道:「頭兒,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怎麼每次請客都是小東來啊?」電話那頭的郭京安同樣哼了一聲,說:「請別人去小東來,請我也去小東來啊?」

    柳南禾嘿嘿笑道:「這不是近嘛。」

    掛了電話,郭京安馬上指示手下的警員即刻去調查柳南禾提出的幾個問題。兩個小時之後,手下的警員急電通知郭京安馬上回市局,事情有點嚴重了。郭京安剛剛回到家裡,聽到這話連車門都沒打開,又掉頭原路回來了。他手下的警員指著電腦屏幕告訴郭京安,經過初步篩查,闞小朋和黃蘭英名下的賬目往來非常多,金額預期在兩千萬元以上。

    郭京安大吃一驚,道:「怎麼會這麼多?」

    警員道:「他們住的房子在嘉園,是咱們芒城最高檔的小區之一。單價超過一萬六,而且都是大居室,光這一項就得花兩三百萬。以前他們對外說,拆遷後政府補了錢,後來又找人借錢才買下的這房子。但經過我們調查,當初他們宅院的拆遷款只有四十七萬,依他們的人際關係,不可能借來這麼多錢。」

    郭京安的眉毛凝成了一個川字:「繼續說。」

    「雖然他們家裡沒有買車,但黃蘭英的弟弟黃明釧名下有兩輛豪車。一輛豐田埃爾法,去年六月份剛剛拿下來,據說落地價超過了一百四十萬。另有一輛奔馳GLE400,也是去年拿下來的,價格為九十三萬左右。而黃明釧沒有正式工作,從未外出務工過,除了老家幾畝農田,沒有別的收入來源。」

    郭京安點點頭,道:「等等,把二中隊的人叫過來再說吧。我先看一下。」

    柳南禾等人原本就在局裡,聽到這話馬上趕了過來。郭京安似笑非笑的說:「小子,可以啊你,又撈了條大魚出來。」

    柳南禾若無其事的笑著說:「是黃蘭英的表現太不正常了。一個普通的婦女,丈夫死了應該很絕望才對,可是她臉上雖然表現的很傷心,去派出所的時候卻打扮的齊齊整整,連各樣首飾都沒忘記帶。而且面對警方的問話,條理清楚,思路清晰,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表現。」

    郭京安道:「你要的資料都在這裡了,讓曉靜她們慢慢的給你介紹吧。我去一趟芒碭路派出所,明天一早安排法醫進行尸體檢測。」

    柳南禾笑道:「好啊,這回黃女士應該不會拒絕了吧。」

    陳曉靜是一中隊的女警,不過屬於文職人員。她將調查來的資料彙總過後,又重新給柳南禾講了一遍。闞小朋的多張銀行卡上,總資產只有一萬七千餘元。黃蘭英的卡上略微多了一些,但也只有三萬多塊。不過黃蘭英的親弟弟黃明釧的賬戶上,資產總額卻超過了一百六十萬。再去調查這兩年的轉賬記錄,警方發現在兩年前的某個時間段,有幾個賬戶轉賬情況異常頻繁。通過對那幾個賬號的針對性調查,發現那裡面存有的資產總額超過了兩千萬。

    而這些賬戶的持有人名為吳茂生,芒城市城廂鄉人,生於1947年,死於2014年,終年67歲。遲偉大吃一驚,道:「什麼?這麼多錢,是一個死人的?」

    柳南禾也皺著眉問:「人死了要銷戶,之後其他的賬戶資料也會一併消除,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曉靜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笑著說:「柳隊長,您是局裡的破案能手,怎麼反過來問我們了?」

    柳南禾道:「吳茂生的資料有嗎,調出來我看一下。」

    方雅雅有點不高興,因為這些活兒本來應該是她來幹的,現在陳曉靜取而代之,反而弄的她沒事做了。陳曉靜進入城廂鄉的派出所檔案庫,調取出了吳茂生的生平資料。原來這人曾經當過兵,還在越南打過仗,是位風骨硬朗貢獻卓著的老黨員。不過從部隊復員後,他安心務農,從來沒提過自己的光榮往事。十多年前,他跟著兒子搬進市區,住在重點高中的斜對面,與闞小朋的書店僅有一牆之隔。

    遲偉道:「我明白了,他一定經常去逛闞小朋的書店,然而闞小朋忽悠他辦了這些銀行卡。」

    方雅雅道:「那為什麼他死了之後,這些卡片還留著呢?」

    遲偉冷笑道:「還用說嗎,一定是花錢打通了關係唄。」

    方雅雅道:「可是……他一個小書店的老闆,憑什麼買通派出所的警察和幾家銀行的人?」

    遲偉道:「憑錢啊,有錢能使鬼推磨,咱芒城也不是一盆清水,出幾個貪污受賄的人還不正常麼?」

    柳南禾緩緩的吸了口氣,道:「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而在於他一個小老闆,是怎樣弄到這麼多錢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闞小朋,根本就不是別人評價的那樣簡單。」

    方雅雅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什麼,如何調查,往哪個方向去查,這是柳南禾決定的事情。陳曉靜介紹完了闞小朋和黃蘭英的資產問題,柳南禾道了聲謝,安排方雅雅將資料拿過來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遲偉笑道:「看來咱們的十一假又泡湯了,頭兒主動給咱們攬了個案子回來。」

    方雅雅撇嘴道:「不攬這個案子也是輪班休的,還真以為你有七天的假期不成。」

    柳南禾嘿嘿的說:「想要假期,簡單。隔三差五就捅點簍子出來,你看謝局、馬政委放不放你的假。」

    遲偉當即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道:「我還是算了吧,你是他們的寶貝蛋,我可不一樣。我要犯了什麼錯,輕則全局通報批評關禁閉,重則扒警服趕出警隊。老大,你可別害我,我沒這個膽兒。」

    柳南禾擺擺手,道:「好啦,都回去休息吧,明天等法醫的檢查結果一出來,咱們就要動起來了。」

    方雅雅和遲偉答應一聲,一起出門走了。柳南禾將闞小朋和黃蘭英、黃明釧等人的資產信息又查看了一遍,這才回家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柳南禾的鬧鐘還沒有響,郭京安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南禾,醒了沒?」郭京安的語氣有些急促,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柳南禾醒醒神,道:「在,怎麼了?」

    郭京安道:「闞小朋的屍檢結果出來了。」

    柳南禾大吃一驚,道:「不是今天才檢查嗎?」

    郭京安說:「一燕是個急性子,昨天晚上就動手了。不過有老廖照看著,沒出什麼意外,就是被害人……被害人的情況有點兒古怪。」

    柳南禾莫名其妙的感到後背一冷,道:「啥情況,不會又是內臟不見了吧?」

    郭京安頓了片刻,道:「不是不見了,是變的更多了。」

    柳南禾簡直蒙了,這是什麼話,闞小朋的屍體上沒有傷,怎麼會多出來什麼內臟。眼見郭京安催的急切,柳南禾只能馬上從床上跳下來,胡亂刷了牙洗了臉,扭頭就往局裡跑。走在路上,柳南禾買了幾個包子和豆奶,一邊吃一邊嘀咕:「這個秦一燕,怎麼比我還毛躁,原本還說今天能清閒一點,結果又被趕鴨子上架了。」

    到了局裡,沒有看見秦一燕的影蹤,反倒是廖叔站在郭京安的辦公室裡。郭大隊眼睛裡帶著血絲,想必也是沒有睡好。看見柳南禾進來,廖叔點了點頭,道:「小柳,死者的屍檢報告已經遞上來了,很簡單,沒有多少需要嚴肅考究的地方,你來看看吧。」

    柳南禾皺著眉頭向桌子上的影像資料看去。一開始看到闞小朋的屍體時,除了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痛苦的痕跡外,身體表面上沒有任何異樣。可這次看到闞小朋的屍體,卻發現他的鼻孔、耳孔、眼睛、嘴角全部滲出了暗黑色的血滴。主刀的是秦一燕,當她穿上雪白或者淺藍色的法醫服時,眼中好像就沒有了男女老少的分別。

    刀尖在闞小朋的腹部劃過,一股黑色的血水湧了出來。廖叔低聲解釋道:「解剖的時候,那味道……很難說,臭的要命。」

    柳南禾特意看了一下影像裡秦一燕的神情。儘管戴著口罩,可他也能夠感覺到秦一燕的情緒出現了某種輕微的變化。

    打開闞小朋的腹腔,柳南禾愣了。這一瞬間,他終於明白了郭京安為什麼說闞小朋的內臟變多了。他的心臟、肝臟、肺部、脾臟等器官都完好無損,可是他的腸子卻亂做了一團。大腸小腸全部糾纏在一塊,某些部位甚至炸裂開來,形成一團團說不出來的東西。光看著那副模樣,柳南禾便有了一種噁心的感覺,也不知道秦一燕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大美女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廖叔見眾人臉色有異,緩緩說道:「簡單來說,受害人是腸道迸裂而死的。」

    遲偉一怔,馬上脫口說道:「腸道崩裂?他有腸胃疾病嗎?」

    廖叔道:「從這個跡象來看,應該是嚴重的腸道潰瘍,或者穿孔。」

    遲偉道:「既然這樣,未必是兇殺案啊。可能那人就是無意中碰了他一下,沒想到闞小朋竟然病發,那人擔心他是碰瓷的,就避開監控逃跑了。」

    廖叔搖搖頭,道:「別問我,推理判斷是你們的事情,我只告訴你們檢驗的真相。」

    方雅雅輕口,聽不得看不得這樣的場面,秀氣的眉毛一直皺著,遠遠的站在辦公桌子的一角。柳南禾沉默片刻,道:「他有心臟或者肝臟疾病麼?」

    廖叔毫不遲疑的給了否定的答案,道:「只有一點點小問題,是個正常人都會有,不能算作疾病。」

    柳南禾回頭望了方雅雅和遲偉一眼,他們意識到,黃蘭英又說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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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孩子是誰的


    柳南禾這邊總共只有三個人,卻直接兵分三路,讓方雅雅去闞小朋書店附近的商戶那裡打聽他這幾年的大概情況,有沒有什麼異常行為。再讓遲偉去調查平日裡跟闞小朋打麻將下館子的朋友,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什麼問題。最後再請郭大隊那邊派人盯緊黃蘭英的弟弟黃明釧,以免他察覺苗頭不對望風而逃。至於柳南禾自己,則是將部分賬目來往記錄打印出來,徑直開車前往闞小朋的家中。

    剛駛離市局門口,一個高挑的長腿女孩擋在了柳南禾的車子前面。柳南禾苦笑不已,道:「秦大美女,你不是加班了一晚上麼,不好好在家休息,這是干什麼啊?」

    秦一燕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徑直鑽了進來,道:「你是不是去找黃蘭英?」

    柳南禾點頭道:「你問這個幹嗎?」

    秦一燕道:「我也要找她,剛好,順路。」

    柳南禾皺眉道:「你是法醫,找她幹什麼?」

    秦一燕瞪了柳南禾一眼,道:「暫時不方便跟你講。」

    柳南禾無可奈何,只能發動汽車,往嘉園小區的方向駛去。

    嘉園是本市最高檔的小區之一。在這個平均房價只有四五千元的小城市裡,這個小區的房價賣到了駭人聽聞的一萬六一平。不過人家的開發商是全國最頂尖的開發商之一,房屋質量和居住環境也被評為芒城第一,再加上位於中心城區地帶,交通方便,地理位置優越,就算價格偏高,照樣很快就賣完了。當時其餘的住宅小區也想效仿提價,結果市民誰也不買賬,房產局物價科也緊急過來調查,於是乎轟轟烈烈的漲價活動只延續了三天便偃旗息鼓。

    柳南禾開的是自己的車子,剛停在嘉園門口便被西裝革履的保安趕走了。那保安大概二十五六出頭,腰背挺直,昂首而立,以標準的軍隊姿勢跑到柳南禾的車前敬了個禮,客客氣氣的說:「不好意思,先生,本小區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

    柳南禾笑道:「我就停一下,下去買包煙。」

    那保安道:「不好意思,先生,請您駛離本小區的範圍再停車。」

    柳南禾故意變了臉色,道:「你什麼意思啊,馬路是你們小區建的嗎?無法無天了,停這兒交警都不查我,你一個保安吃飽了撐的是不是?」

    那保安臉上露出了怒色,雙手也緊緊握在了一起,可幾秒鐘後,他又是敬了個禮,客客氣氣的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先生,請您體諒。」

    雖然他說的是普通話,可口音重卻帶著芒城本地的味道。柳南禾哼了一聲,問道:「退伍兵?」

    保安遲疑了一下,道:「是的,先生。」

    柳南禾道:「看你的軍事素養挺高的,怎麼回來當保安了?」

    保安沒有回答,再次朝柳南禾敬了個禮。柳南禾點點頭,道:「行,行,行,我這就開走,成了吧。」他瞥了一眼保安的胸口,工作牌上寫著楊樹林三個字。下面的物業公司是嘉園物業,想必是開發商自己組建的物業服務公司。

    柳南禾將車子開到下一個路口,靠邊停了車,真的去買了一包煙。秦一燕跟著下車,不滿的說道:「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跟人家一個保安鬥什麼氣?他一個月才領兩千多快的工資,你把車耗在那裡,搞不好就要罰他兩百。」

    柳南禾笑道:「我這不是開走了嗎?再說,你咋知道要罰兩百?」

    秦一燕板著臉說:「我家就住在這裡,有問題嗎?」

    柳南禾驚訝的道:「你家住在這兒,那你幹嘛在單位門外攔我?」

    秦一燕道:「姐姐昨晚上加班太累了,沒回家,怎麼了,還得跟你匯報一聲嗎?」

    柳南禾呵呵笑道:「不敢當,我又不是你男人。」

    秦一燕盛氣凌人的掃了柳南禾一眼,想說點什麼懟柳南禾一句,卻又突然臉上一紅,什麼話也不說了。柳南禾跟著她來到嘉園小區的正門口,將煙扔了過去,跟著喊了一句:「楊樹林。」

    那保安下意識的抬手接住香菸,看著柳南禾愣住了。柳南禾笑道:「剛才的事,是我不好意思了。」

    楊樹林走到柳南禾面前,道:「先生,謝謝你,不過這煙我不能收。」

    柳南禾道:「這又不是在部隊,好了,就當我給你道個歉了。」

    楊樹林還是執意不收,說這是他的個人習慣,絕不平白無故的接受任何一個人的東西。柳南禾無可奈何,只能將那包煙又裝回自己的褲兜。

    兩人並肩走進小區,秦一燕回頭看了楊樹林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個人挺好,一身傲骨,不屈不撓。」

    柳南禾笑道:「看上他了啊?可惜他只是個保安,有點配不上你。」

    秦一燕冷著臉說:「怎麼,你還職業歧視啊?」

    柳南禾說:「這倒沒有,實事求是。」

    秦一燕翻著白眼說:「我要真愛上了,別說他是個保安,就算是個乞丐,我也一樣跟定了。」

    柳南禾煞有介事的打量著秦一燕,道:「你別說,瞧你這模樣,還真像個乞丐婆。」

    話雖如此,但秦一燕家住在這種地方,就算是乞丐皇帝也未必能配得上她。秦一燕也懶得跟柳南禾打嘴仗,一馬當先的帶著柳南禾往小區的最裡面走去。

    嘉園小區確實環境不錯,小區中間還建了一個小型的人工湖。湖面上有幾條人行通道,兩側裝設了雪白的護欄籬笆。綠化帶中種著成排的桂樹,走在路上滿鼻子都是桂花的清香。穿過人工湖,秦一燕指著最後排的那個單元說道:「這就是闞小朋的家,一樓。」

    樓道里鎖著一輛公路自行車,竟然是寶馬牌的,不過從上面的塵灰來看,大概買了之後就沒有使用過。大門口已經貼上了象徵喪事的白帖,幾個年約六十左右的人正在交待黃蘭英辦理喪事的流程。客廳的沙發上,一男一女兩個小孩都在看動畫片,放的是光頭強和兩隻熊纏纏綿綿到天涯的故事。柳南禾敲了敲門,黃蘭英回頭一看,眼神中頓時多了一絲不耐煩,冷冷的道:「警官先生,我已經同意你們做屍檢了,能讓我們安心的辦完我老公的後事嗎?」

    幾個老年人也回頭看著柳南禾和秦一燕,七嘴八舌的說:「同志啊,他們現在孤兒寡母的也挺可憐,就別再麻煩人家啦。」

    另一個說:「就是啊,警察也得體諒一下人家啊。」

    「老闞兩口子傷心過度,現在都在醫院躺著,這後事都得交給一個女人打點,多不容易啊。」

    「就是,孩子還那麼小……」

    柳南禾看向秦一燕,她是住在這個小區的,而且同為女性,應該好說話一些。誰知道秦一燕竟然扭頭看著兩個小孩子,一句話也不說。秦一燕不解圍,柳南禾只能硬著頭皮說:「黃女士,我也不想這個時候打擾你,不過警方有些事情想找你瞭解一下。」

    黃蘭英乾巴巴的說道:「對不起,我這會兒不方便。」

    柳南禾道:「我給你個提醒,或許你就方便了。」他低頭看了看手機,道:「2014年6月13日,城廂鄉吳茂生。」

    黃蘭英身子微微一震,但隨即若無其事的皺眉說道:「警官同志,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柳南禾繼續道:「喔,不懂嗎?那繼續。2014年7月1日下午兩點整,光明路建設銀行,死期存款160萬元,期限為三年。」

    黃蘭英沒有說話,過了足足半分鐘,低聲向幾個老人道:「堂叔,六嬸,孫姨,你們先回家吧,一會兒我忙完了再去請你們過來幫忙啊。」

    幾個老人點了點頭,又嘀咕了幾句「現在的警察真是不近人情」,蹣跚著推門走了。柳南禾自顧自的坐下來,靜靜的將那些賬單放在黃蘭英面前。黃蘭英拿起來看了一會,手腳情不自禁的抖動起來。她的兒子已經五六歲了,膽子挺大,走到柳南禾面前問道:「警察叔叔,你們會抓壞人嗎?」

    柳南禾溫和的笑著回答:「會啊。」

    那小孩道:「光頭強就是壞人,經常砍樹,還欺負熊大熊二,你們把他抓起來吧。」

    柳南禾笑道:「他們住在森林裡啊,叔叔找不到他們。」

    小孩不依不饒的說:「那不行,老師說警察叔叔最厲害了,一定能抓到光頭強的。」

    柳南禾回頭看了看黃蘭英,道:「是的,警察叔叔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黃蘭英吸了口氣,將兩個哄到旁邊的房間裡,然後關上了門,回來坐在沙發上,冷靜的說:「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先申明,他做了什麼,我一概都不知道。反正自從我回來以後,家裡的經濟條件就好了很多。我弟弟那邊的錢,也都是我老公給的。」

    柳南禾還沒接話,秦一燕突然板著臉問:「黃女士,我想請問,這兩個孩子是誰的?」

    柳南禾愣了,黃蘭英也驚呆了。秦一燕道:「昨天夜裡我調取過你全家的醫療檔案。你是A型血,闞小朋是O型血,可是兩個孩子的血型卻分別是B和AB型。根據血性遺傳的規律,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我想知道,這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到底是什麼人。」

    黃蘭英抿著嘴唇不說話。柳南禾心裡很震撼,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秦一燕卻在客廳裡打量著這一家四口拍攝的各種全家福,一邊看一邊說:「其實不用驗血型也看得出來,你們的孩子一點都不像闞小朋。」

    黃蘭英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句話:「這是我的私事,和你們有關係嗎?」

    秦一燕冷冷的道:「有。或許闞小朋是因為情愛糾葛被殺的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1 21:57
1-23 突遭暗算


    柳南禾有點蒙,因為這個情況秦一燕從來沒說過,而這個原因或許真的跟闞小朋的死有很大的因果關係。不過他也能理解秦一燕的良苦用心,因為名節這種事情對於黃蘭英這個年紀的女人還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她有前科的前提下。倘若這件事跟闞小朋的死沒有關係,秦一燕也不會再追問下去,否則反而傷害了兩個無辜的小孩子。

    黃蘭英木然的說:「兩個孩子……兩個孩子確實不是我老公的。他有毛病,沒有……沒有過夫妻生活的能力。」

    秦一燕馬上問道:「兩個孩子的父親,是同一個人麼?」

    黃蘭英臉上一紅,道:「是。」

    秦一燕道:「這個人在哪裡?」

    黃蘭英馬上警惕起來,說:「他不在芒城,離這邊很遠。警官,我保證他不會殺害我老公,絕對不會的。」

    柳南禾道:「可是現在你老公死了,而且是非正常死活,他有殺害你老公的動機和理由。站在警方的角度,肯定要進行調查的。」

    黃蘭英捂著臉哭了起來,道:「絕對不會是他,我可以用性命擔保。」這個之前還算理性甚至淡漠的女人,現在竟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秦一燕把目光轉向了柳南禾,她只是個法醫,調查問案的事情還是得柳南禾來做。

    柳南禾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慢慢的說:「既然你不願意把他說出來,我們也不勉強。可是如此巨大的資金來源不明,你需要跟我們回局裡配合調查。」

    黃蘭英急道:「那我的孩子怎麼辦,我公公婆婆怎麼辦?」

    柳南禾道:「我們會暫時幫你請護工照料。」

    黃蘭英怒道:「不行。你們要把我帶走,乾脆現在就把我槍斃算了。就算我老公幹了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現在他人都已經死了,你們還追著不放幹什麼?」

    柳南禾耐心的勸道:「黃女士,法律不是兒戲,不能說算就算的。」

    可是不管柳南禾和秦一燕如何勸說,黃蘭英始終軟硬不吃,就是不願意回警局配合調查。柳南禾不想嚇到她的孩子,在沒有證據之前也不想擅自強制傳喚黃蘭英到局,只能和秦一燕對視一眼,無奈的離開闞家。

    秦一燕出來的時候很輕鬆,似笑非笑的沖柳南禾擺擺手,道:「你自己回去吧,我該回家了。」

    柳南禾看了看手錶,現在才上午十點半。「這麼早就翹班,小心我告你的黑狀。」

    秦一燕道:「請便。」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看她走的方向,似乎住在另一側的臨街單元裡。柳南禾穿過那個人工湖來到嘉園小區的門口,一路上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可回頭看了好幾回,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身影。楊樹林還在小區門口筆挺的站著,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堅毅,柳南禾將香菸掏出來放在值班室的桌子上,笑呵呵的說道:「給大傢伙抽的,不是你一個人。」

    這個保安的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的神色,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找到自己的車子,柳南禾掉頭往市局的方向駛去。但不知怎麼回事,他又覺得手感很不舒服,好像車子被人動了手腳。靠邊檢查一番,卻未發現什麼異樣,柳南禾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怎麼回事,見鬼了不成?」

    再次發動汽車,向前走了僅僅只有二十米,一輛重型貨車闖過紅燈迎面而來。柳南禾嚇了一跳,急忙猛踩剎車,同時急打方向盤。然而好端端的剎車踩下去卻沒有反應,一點作用也沒有了。眼看著大貨車的車頭就要撞在柳南禾的小車上,貨車司機使出吃奶的力氣硬生生調整了一點方向,一串火花夾雜著刺耳的鋼鐵摩擦聲響了起來,柳南禾副駕駛後方的車體被大貨車擠成一團廢鐵。

    柳南禾連滾帶爬的跳下車子,一邊摸出警官證,一邊向大貨車追去。只聽見「轟」的一聲悶響,大貨車撞在十字路口的電線杆上,然後一頭紮進旁邊店舖的捲簾門裡。柳南禾只覺得渾身痠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頭的冷汗涔涔而下。

    路人們也驚呆了,直到大貨車撞進捲簾門內才反應過來,紛紛上前救人。幾分鐘後,渾身鮮血的貨車司機被眾人拖了出來,送上了剛剛趕到的救護車上。柳南禾緩緩站起,可雙腿依然抖個不停,倘若不是老天爺保佑,剛才他肯定要變成一片肉餅,恐怕父母得用勺子和小盆來成殮自己了。

    市局的同事和交警大隊的警察很快便趕了過來。簡短的問話之後,柳南禾被方雅雅和遲偉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喝了一大杯開水,柳南禾才心有餘悸的呼出一口氣,苦笑著說:「媽的,案子還沒眉目,自己差點先掛了。」

    遲偉和方雅雅對視了一眼,道:「頭兒,到底啥情況?」

    柳南禾道:「偉子,你幫我盯著點我那車,交警那邊的鑑定一出來,馬上通知我。」

    遲偉答應了。柳南禾這才解釋道:「我車子上個月剛剛年檢過,不可能出故障的,一定是誰在我車上動了手腳。」

    方雅雅道:「貨車司機咋回事?難不成也有人給他的車子動了手腳?」

    柳南禾搖搖頭,道:「不知道,應該不會那麼巧。算了,等他搶救出來再說。」

    出了這檔子事,謝和平和馬志賢也很震驚,馬上通知郭京安派人保護柳南禾的安全。郭京安親自找了交警大隊的負責人,查看柳南禾車上的行車記錄儀,可鏡頭錄的是前方,只能看到大貨車的動態,卻看不到誰動了柳南禾的剎車。再去調閱周邊的監控錄像,終於發現在柳南禾和秦一燕進入嘉園小區五六分鐘後,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黑色衣服的男子靠近過柳南禾的車子。

    他手裡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輕而易舉的打開了柳南禾的車門,然後坐進去,兩分鐘後又走了出來。把這個消息跟柳南禾一說,柳南禾馬上站起身來,道:「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謀害闞小朋的凶手!」

    方雅雅還沒說話,卻看見柳南禾臉上的表情瞬間又變了。剛才他還是逃過一劫的慶幸模樣,現在卻充滿了驚恐與急迫。他二話沒說衝出辦公室,到了樓下,跳上一輛出勤的巡邏車便催促道:「快走,去嘉園小區。」

    一路上柳南禾都在撥打秦一燕的電話,可嘟嘟嘟的鈴聲響了很久,秦一燕始終沒有接聽。柳南禾心急不已,一邊向郭京安匯報此事,一邊問方雅雅秦一燕的住址。方雅雅回覆後,車子也來到了嘉園小區大門外。

    楊樹林剛剛換班,看見柳南禾又回來了,頓時笑道:「先生,有什麼事這麼急?」

    柳南禾沒理他,急匆匆的跑向秦一燕之前回去的那棟樓。楊樹林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對,也拔腿跟了過去。按照方雅雅所說的位置,秦一燕住在18號樓1單元的1201。柳南禾按了按電梯,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楊樹林道:「咦,這怎麼回事,不是前幾天剛剛檢修過嗎?」

    柳南禾道:「爬樓梯!」

    兩人快速沿著樓梯爬上去,一口氣爬了十二樓,都累得氣喘吁吁。柳南禾來到1201室門外,先附在門上聽了一會,只覺得裡面一片沉寂,沒有半點聲響。再撥打秦一燕的電話,隱隱約約聽到裡面傳來了輕微的震動聲,可秦一燕卻還是沒有接聽。

    楊樹林道:「怎麼了,先生,和女朋友鬧彆扭麼?」

    柳南禾苦笑:「鬧什麼彆扭,剛才差點命都沒了。」說完這話,也不跟楊樹林再解釋,「砰砰砰」的敲起了秦一燕的房門。敲了兩分鐘,還是沒人回應,柳南禾更加心急,道:「楊樹林,去幫我找個工具,把這門破掉。」

    楊樹林望瞭望電梯,道:「這……」看到柳南禾滿頭的汗水,乾脆利落的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幾分鐘前從一樓爬上來,現在又要跑下去,一會找到工具還得再次爬上來,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兒。

    當楊樹林蹭蹭蹭的轉入樓梯間,房門卻突然打開了。穿著天色藍碎花睡衣的秦一燕手裡提著搟麵杖,一臉警惕而又驚訝的看著柳南禾,道:「怎麼是你,你來幹什麼?」

    柳南禾無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我的姑奶奶呀,你還問我來幹什麼?你是怎麼回事,打那麼多個電話也沒人接。」

    秦一燕怒道:「我昨晚一夜沒睡,上午又跟你去調查黃蘭英,累的差點沒掛掉。手機設了靜音,上哪兒聽見你的電話。」

    柳南禾攤開雙手,輕輕地聳了聳肩。秦一燕穿的是睡衣,露著兩截雪白的大長腿,看上去性感而又俏麗。她將搟面棍放在門口,拉開門讓柳南禾進入客廳,這才轉身回屋披了一件外套,靠著臥室的房門冷冷的問柳南禾:「到底怎麼回事,把我當嫌疑人了嗎?」

    柳南禾沒回答,反而摸出手機打電話給郭京安:「郭大隊,沒事了,嗯,我已經見到她了,一場誤會。真沒事,確實是誤會。」

    秦一燕皺眉道:「什麼誤會?你這是怎麼了,沒頭沒腦的。」

    柳南禾嘆了口氣,道:「好啦,沒事了。我閒著沒事幹,想過來看看你,就這樣。」

    秦一燕愣了,道:「想來看看我?」

    柳南禾點點頭,環顧了一下這套三居室的房子。見牆壁上掛著十多副靜態寫生的油畫,便笑著說道:「品位不錯嘛,這些油畫不便宜吧。」

    秦一燕板起了臉:「確實不便宜,是我自己畫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1 21:58
1-24 包夜的少年


    柳南禾沒有在秦一燕的家中多做停留。一來是因為闞小朋的案子變得越來越複雜,連他自己都遭遇了殺身之禍;二來沒處於工作狀態下的秦一燕實在太迷人,身材好到讓人不敢直視,柳南禾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總是忍不住想往她身上的某些部位瞄。為了避免給人留下一個輕浮的印象,他休息了幾分鐘,再三叮囑秦一燕注意安全便告辭離開了。

    秦一燕指了指壁櫥裡的幾塊獎牌,那是她以前在武術比賽和跆拳道比賽中拿到好成績的明證。柳南禾笑了笑,說:「比賽是一回事,現實有點不一樣。」

    出了房門,幫秦一燕把門關好,迎面撞上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楊樹林。這個保安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扶著牆壁瞪大眼睛看著剛剛走出來的柳南禾,又看看自己手裡的*,道:「這……這……」

    柳南禾笑道:「辛苦你了,她後來聽見我叫她了。」

    楊樹林一臉苦笑:「你可把我給累慘了。退伍以後,還沒有跑過這麼長的路呢。」

    柳南禾一本正經的說道:「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識,不能輕易放下你最擅長的東西。」

    楊樹林撓了撓頭,似乎聽不懂柳南禾厚著臉皮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下樓之後,柳南禾又特地撥打了物業的電梯維修電話,提醒他們過來保養一下18號樓的電梯。接電話的客服小姑娘納悶道:「先生,您確定是嘉園小區18號樓1單元嗎?」

    柳南禾道:「是的,我剛剛爬樓梯下來。」

    客服小姑娘的聲音充滿了疑惑,道:「那裡的電梯前幾天剛剛檢修過啊。」

    柳南禾笑道:「中午也剛剛吃完飯,晚上不還得再吃麼。」

    經過黃蘭英的住處附近,柳南禾看到了兩個盯梢的男人。雖然穿者打扮和常人無異,但柳南禾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局裡其他的同事。

    回到局裡,郭京安將交警大隊的調查報告放在了柳南禾桌上。柳南禾的剎車被人動了手腳,大貨車則是過度超載,情況比較簡單,很快就查的一清二楚。至於破壞柳南禾剎車的那個黑衣男子,這是謀殺未遂,屬於刑事案件,交警大隊處理完後馬上將所有資料移交給了刑警大隊。

    這案子一開始還比較簡單,發展到了現在卻到處都是問題點。首先,闞小朋到底做了什麼,在幾年間擁有了這麼多的資產。其次,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他的被殺,殺他的人是什麼身份,他們身上又存在哪些問題。第三,黃蘭英在這些人當中充當了什麼角色,真是一個不問世事的居家婦女,還是隱藏的太過艱深。第四,伺機謀害柳南禾的黑衣男人是不是殺害闞小朋的凶手,他為何要對柳南禾下手。

    遲偉皺著眉頭說道:「是不是薛家群的那幫保鏢啊。上回在陸羽茶莊,跟咱們有了點過節,他們也有動機的。」

    柳南禾想了想,道:「不會是他們。他們是保鏢,不是殺手。再說,上次你都亮了槍,他們還敢跟你比功夫,說明他們是做事亮堂的漢子,不會偷偷摸摸的胡亂下手。」

    遲偉道:「那會是誰呢?難不成,是咱們以前抓過的人?」

    柳南禾笑道:「咱們抓過的人那麼多,這樣說起來,誰都有嫌疑了。」

    郭京安抽著煙,用右手的食指點了點桌子,道:「表面上的線索在黃蘭英那邊,但我估計,她弟弟黃明釧才是真正的大魚。還有那位已故的老革命吳茂生,闞小朋為何要選擇他,這些都是問題的關鍵。南禾,先理一理你的思路,別盯著那個黑衣人了。人做很多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順著別人的思路走,查到的東西就未必是你想要的真相了。」

    柳南禾面色一正,嚴肅的道:「是,郭大隊。」

    郭京安滿臉嚴肅的站起身來,道:「這案子看上去比較簡單,可是深挖起來,或許水比你們以前辦的所有案子都要深的多。各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遲偉和方雅雅也站起身來,同時應道:「是。」

    郭京安摁滅菸頭,放在菸灰缸裡,轉身走出了辦公室。關門的時候,他突然又沖柳南禾笑了笑,道:「南禾,這案子破了,小東來我請。」

    秦一燕很快就知道了柳南禾心急火燎來找她的原因。原來他的車子被人動了手腳,差點莫名其妙死於非命。在這樣的嚴峻情況下,他居然還擔心自己是否安全,甚至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嘉園小區。看著手機上柳南禾打來的一串未接電話,秦一燕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柳南禾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從警幾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死神如此之近。哪怕以前身在犯罪分子的刀口之下,他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既然選擇了這一份職業,他怕的並不是死亡,而是發生意外後父母悲痛欲絕的心情。

    勉強熬到了天亮,柳南禾洗漱完畢,快步走向市局。他的車子被撞壞了,又不習慣去擠公交車,只能辛苦兩條長腿。拐過東方大道路口,迎面看見兩個小子從隔壁的網吧中走出來,看他們那副頹廢而落魄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玩了整整一夜。

    柳南禾認識這兩個小子,因為他們是風暴夜總會的常客,不久前剛被柳南禾擺了一道,說是去泡方雅雅,結果搭了一頓宵夜錢。兩個小子也認出了柳南禾,同時抽了抽鼻子,撇著嘴說:「警察叔叔也坑人,說好的小姐姐呢,說好的請宵夜呢?」

    柳南禾似笑非笑的說:「怎麼,還想跟我算算賬?」

    兩個小子硬著頭皮說道:「大叔,是你先不厚道的嘛。」

    柳南禾裝模作樣的摸出手機,道:「是嗎?你們真是這樣想的?」

    個頭矮點的傢伙膽子比較小,遲疑著沒有吭聲。另一個小子卻毫不猶豫的說道:「那當然。」

    柳南禾道:「好,既然如此,你們剛剛包夜出來,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給我看一下。」

    倆小子全蒙了,他們今年只有十七歲,還沒成年。之所以跑到網吧包夜,就是因為夜裡查的不嚴,不會有人刻意去查他們的身份證。反正網吧的網管跟他們很熟,一根菸就能擺平。眼見柳南禾又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兩人頓時面面相覷,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柳南禾道:「怎麼,拿不出來?嗯,那好辦,允許未成年人徹夜上網,這家網吧看來需要整頓一下了。」

    兩個小子急道:「哎呀,警察叔叔,開個玩笑而已嘛。」這家網吧要是真因為他們兩個被查了,以後他們倆就再也別想來上網了。

    柳南禾笑了笑,道:「孺子可教。」其實他原本就是想嚇唬二人一下子,因為在這種縣級小城市,很多網吧都會偷偷摸摸允許部分未成年人包夜上網。只要經營者做的不是太出格,一般不會有人查。而且柳南禾的身份是刑警,刑警是專門偵破大案要案的,這種小事通常都是派出所民警的工作。

    個頭略矮的小子眨巴著眼睛,道:「警察叔叔,我給你爆個料,咱們一拍兩散好不好?」

    柳南禾原本已經打算走了,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一拍兩散?」

    另一個小子糾正道:「不是,他沒文化。那啥,他的意思是說一筆勾銷,一筆勾銷。」

    「對對對,我就是想說這個。」

    柳南禾好整以暇的笑道:「好啊,先看看你的爆料有沒有價值。有價值的話,咱們當然可以一筆勾銷,說不定我還真會請你們吃一頓宵夜呢。」

    個矮的少年連連擺手,道:「算了,不敢去。」

    「好了,說吧。」柳南禾道。

    那少年想了想,說:「警察叔叔,我家住在鴻運巷的,對面是芒城市高級中學,旁邊是鳳凰小區。我知道那邊有很多人都打牌的,玩錢的哦。」

    柳南禾哈哈一笑,那邊是出了名的棋牌社集聚地,身為芒城的警察,焉能不知道這一點。可是轉念一想,闞小朋的書店好像就在鴻運巷隔壁,他莫名其妙搞來那麼多錢,會不會跟棋牌社有關?正在心裡犯嘀咕,那少年又補充道:「真的,警察叔叔,我沒有忽悠你,他們玩的很大呢,聽我爸說,有個人一天就贏了十幾萬。」

    柳南禾心中一凜,大腦飛速運轉起來。他知道,闞小朋的財產來源之謎找到了。而這條線索,居然是無心得來的,真可謂僥倖之極。為了防止這兩個小子出去亂說打草驚蛇,他又刻意叮囑二人嚴守秘密,除了警察之外,不要跟任何人透露這個消息。兩個小子不以為意的點點頭,道:「哎呀,我們知道的啦,他們都有手下的,誰敢亂說,搞不好就被打死了。」

    柳南禾問清了二人的名字,一臉真誠的告訴他們,過段時間自己一定會請他們好好吃一頓宵夜。個矮的小子驚喜的問:「那個白裙子的姐姐還來嗎?」另一個小子卻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柳南禾,明顯不相信他會真的請他們吃飯。

    柳南禾也不多說,馬上跑步前往市局。還沒上樓,郭京安的電話打了進來,說已經查清楚黃明釧這幾年的動向了,有點詭秘,有點離奇,讓柳南禾馬上到他的辦公室來一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1 21:58
1-25 暗訪失敗


    柳南禾只用了二十秒就推開了郭京安的房門。辦公室裡空蕩蕩的,只有郭京安和陳曉靜兩個人。郭京安努了努嘴,道:「南禾,一會兒你看到的所有東西,一定要記得嚴格保密。」柳南禾的保密意識一向做的很好,但聽到郭京安這樣提示,直接就明白事情的嚴重程度了。

    電腦上先列出了黃明釧的個人信息和家庭成員表。

    黃明釧,男,生於1990年,屬馬,現年28歲。身高185cm,體重87kg,未婚,戶籍本地,常住地為芒城市文化路上河春天小區。父親黃光明,現年57歲,煤礦工人,數年前已辦理內退。母親羅玉蘭,婦幼保健院護士長,現年53歲,依然在職。姐姐黃蘭英,現年31歲,曾就讀於某科技學院,因多次違反學校紀律被開除,現居芒城嘉園小區。姐夫闞小朋,現年34歲,市高中斜對面儒雅書店老闆。

    第二頁,列出了黃明釧的出入境信息。2015年8月13日,黃明釧第一次出國,目的地為柬埔寨金邊市。8月19日回國,21日回到芒城。這一年中,他只出去了這麼一次。

    2016年,從3月份開始,每個月他都要往柬埔寨的金邊市去一趟。

    2017年,柬埔寨去了兩趟,其餘的出境目的地開始變成了韓國、日本、美國、瑞士、挪威……也就是在這一年,他購入了兩輛豪車,銀行卡上多了百萬以上的現金。

    2018年,他去了幾趟澳門,其餘的時間大多數都沒有在芒城,而是在上海、北京、深圳這樣的大城市裡。最近返回芒城的記錄是一週之前,他回來之後的第三天,闞小朋身亡。

    等柳南禾看完了這些資料,郭京安道:「南禾,你懂了麼?」

    柳南禾點點頭,道:「涉外案件,關係重大,我懂。」

    郭京安道:「暫時還不知道黃明釧在境外參與了什麼行當,但嚴重程度可見一斑。謝局和馬政委今天從省城回來,我回頭去找他們匯報。南禾,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一定!」

    柳南禾道:「其實這案子,我現在也有一點眉目了。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在境外開設了一個賭場。在國內這邊,玩的是網絡參賭。」

    郭京安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有證據嗎?」

    柳南禾將那兩個小子的事情一說,郭京安笑道:「有意思,好,你下回遇見他們,就說我答應的,請他們一起來小東來吃夜宵,多少錢我都請。」

    柳南禾皺起了眉頭,道:「郭大隊,以小東來的檔次,所有的飯菜點一遍,也花不到兩千塊吧?」

    郭京安板著臉道:「啥意思啊?」

    柳南禾沒說話,笑呵呵的走了。陳曉靜補充道:「郭大隊,他在說你摳。」

    郭京安哼了一聲,道:「沒關係,反正我也沒聽懂。」

    柳南禾帶著方雅雅扮作情侶,故意溜躂著前往鴻運巷。遲偉也跟來了,為了保證安全,他身上還帶了一把手槍。三人之中,他的槍法最好,方雅雅次之,反倒是柳南禾最差。柳南禾和方雅雅在周邊轉了一圈,確實發現幾個非比尋常的男人。這幾人分別坐在在幾棟自建樓下方,或裝作抽菸的樣子,或裝作打電話的樣子,但警惕的眼神一直注意著來來往往的陌生人。

    柳南禾面相嫩,方雅雅也是清純勝雪的樣子,加上他們真的在小吃店裡吃了半個小時的飯,所以沒有引起他們的懷疑。而面相老成殺氣偏重的遲偉很快就被人盯上了。柳南禾旁觀者清,只能悄悄發短信給遲偉,讓他假裝去旁邊的五金店隨便買樣東西離開鴻運巷,以免打草驚蛇。

    遲偉鬱悶不已,幹了五六年警察,這還是第一次沒隆重登場便狼狽敗退呢。柳南禾催的急切,結尾處用了三個感嘆號,遲偉唯有奉命行事,買了一截水管提著走了。

    兩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遠遠的跟在遲偉身後,一直轉走了七八百米,見遲偉拐進旁邊的小區才對視了一眼,低聲道:「沒事,不是條子。」

    遲偉進了那小區,馬上打電話給柳南禾:「頭,你們小心點,那幾個傢伙都是硬茬子,跟我跟了二里地!」

    柳南禾身旁有外人,不方便回答,似是而非的應道:「知道了,我和雅雅逛一會再回家,要不是趁著假期,都沒空回來呢。」

    飯店的一個服務員聽了這話,輕輕摁動手機,一條「平安」的短信發了出去。

    柳南禾吃完了飯,帶著方雅雅來到儒雅書店門口。看著緊緊關閉的店門,又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兩邊路口朝這邊打量的壯年男人,低聲道:「跟緊我,如果被人看出貓膩來了,直接往芒碭路派出所跑。」

    方雅雅輕輕的點了點頭。這裡屬於芒碭路派出所的轄區,從這裡跑到那邊,最多只需要十分鐘。

    柳南禾假裝詫異,大聲向旁邊的服裝店老闆問道:「大叔,這書店還開不開了?」

    兩個男人都拐了進來,慢慢走向柳南禾。服裝店老闆道:「應該開不成啦,老闆出事了。」

    柳南禾對那二人視而不見,繼續道:「啊,咋了啊?上高中的時候,經常來他這裡買書呢。」

    服裝店老闆說:「得病了,死了。」

    柳南禾滿來懊惱的看向方雅雅,道:「完了,買不成了。去別家看看吧。」

    方雅雅撅起了嘴,似乎很不滿意,但還是點著頭說:「算了,不買了,看電子書吧。」兩個壯年男人跟他們擦肩而過,誰也沒有回頭,徑直拐進旁邊的巷子。柳南禾也沒有看他們,拉著方雅雅的手向巷子外走去。離開鴻運巷,又有兩個年輕的女人跟在他們身後,直到他們上了天橋走到馬路的另一邊,才把右手裡的短刀放進了隨身帶著的小包。

    這次便裝偵查以失敗而告終,因為除了那幾棟古怪的自建房,他們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拿到。回到市局,方雅雅心有餘悸的問:「頭,你怎麼知道那兩個女的也是他們的人?」

    柳南禾道:「因為她們的眼睛從來沒看過你的包包。」

    方雅雅提的手包是白色的LV,借用秦一燕的。在芒城這個小地方,動輒上萬的包包很能吸引別人的眼光。而那兩個女孩一身時尚打扮,不可能認不出LV的牌子,但她們的目光根本就沒看過那個手包,反而一直看向柳南禾的腰間。

    方雅雅把包包放在桌上,道:「那邊戒備的如此森嚴,可見性質的確很嚴重。芒碭路派出所就在跟前,怎麼會一直沒察覺呢?」

    柳南禾笑道:「很簡單啊,有人在幫他們打掩護。」

    遲偉道:「那兒的片警?」

    柳南禾點頭道:「顯而易見。」

    方雅雅趕緊打開警務系統,半分鐘後,一個名叫王康的中年警官進入三人的視線。這人從業已經超過二十年,屬於派出所裡資歷偏深的老民警之一。前幾年市局打算調他去鄉鎮所裡當副所長,卻硬生生被他給推辭了。他的理由是:要把機會留給能力更顯著的年輕人,自己文化程度跟不上了,再說老婆孩子都在市裡,本著一片私心,不想跑那麼遠。當時的市局局長非常感動,報請市委組織部,要求組織部考慮一下,將他的級別調整為副科級。

    於是,掛著副科級的普通警員王康繼續在這幾個片區服務,只是隨著級別的提升,他的身材也開始發福。短短幾年間,體重直奔一百八十斤而去。市區治安原本就不錯,片區民警也沒有多少案子要忙活,王康的日子過的愜意無比,休假時竟然有心情開車去郊外釣魚了。

    遲偉瞪大了眼睛,道:「我的乖乖,他這車子,可以啊。」

    王康的車子是一輛黑色的漢蘭達,現在的價格在四十萬上下。

    柳南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道:「雅雅,將情況記錄下來。這些人暫時一個都不能動。必須將他們全部梳理清楚,收網的時候再行動。」

    方雅雅答應一聲,郭京安那邊的陳曉靜敲了敲門,道:「柳隊在嗎?郭隊讓你去謝局的辦公室。」柳南禾應了一聲,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機,原來早就自動關機了。將手機充上電,柳南禾直奔三樓。

    謝和平的辦公室裡只有四個人,謝局、馬政委、王副局、郭大隊,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凝重的神情。看見柳南禾進來,謝和平笑道:「小柳啊,上次的案子干的不錯,可惜馬上又忙起來了,沒有給你請功。」

    柳南禾一聽這話就知道麻煩了,因為謝局長可不是一個會誇手下的領導。果然,話音未落,謝和平話頭一轉,馬上又說:「這回省裡叫我和老馬去開會,是因為在我們的轄區裡,發現了一個特大的犯罪集團。剛才老郭也跟我反映過了,你們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上頭給了我限期,要求我們在半個月內將他們徹底打掉,我能給你的時間也只有這麼多。全局警力,上到我和老馬,下到各個所裡的同志,全部聽你調派。」

    柳南禾苦笑道:「謝局,這不是人員的調派問題。這案子牽扯到國外,而且……而且警方內部也有人充當他們的保護傘。」

    謝和平臉色頓變,怒道:「是誰?」

    柳南禾道:「暫時只知道一個芒碭所的片警。」

    馬志賢的臉色也很難看,道:「好啊,等這案子結了,再跟他好好算算賬。」

    柳南禾道:「除了表面上的這些,還有闞小朋的命案。我認為這是一個切入點,直接去查他們那個犯罪集團,牽扯到的人太多,很容易打草驚蛇,讓他們聞風而逃。」

    謝和平沉默片刻,道:「按你的思路查吧,我馬上向省廳和市政府匯報。」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1 21:58
1-26 殺人滅口

    省廳和芒城市政府的領導聽完了謝和平的案情介紹,才知道事情比他們想像的更嚴重。省廳很快成立了以廳長助理為首的專案組,專門負責調查此事。雖說這位名叫朱劍鋒的中年警官只掛了個助理的職務,但級別可不低,排名反而還在某些副廳長之前。

    他親自給謝和平回了電話:「和平同志,你好,我是朱劍鋒。」

    「哦,朱助理,你好,我是謝和平。」

    「嗯,別這麼客氣。你匯報的時候說,對方的落腳點,以及從事跨境賭博的事情,是你們局裡的一位年輕警察發現的,對吧?」朱劍鋒饒有興趣的問。事實上,省廳得到這一線索,還是經偵方面從銀行那裡得到的消息,因為某些芒城戶籍的居民銀行賬號資金流動頻繁,賬號金額巨大,引起了多方面的注意和懷疑。

    謝和平道:「是的,前一段的無名女屍案,也是他帶隊偵破的。」

    朱劍鋒點點頭,道:「他建議這案子從那個書店老闆的命案查起,我考慮了一下,應該是最穩妥的方式。不過我這邊也會安排各部門大力協作,但凡有什麼進展,及時匯報,及時互通,爭取在半月內啃下這塊硬骨頭。」

    謝和平道:「是。」

    刑警二中隊的辦公室裡,柳南禾已經將之前調查到的情況全部梳理出來。闞小朋的死,絕對是一場處心積慮的謀殺時間,而不是什麼簡單的意外。在柳南禾車上動手腳的人,不用說,一定也是鴻運巷那邊的人。破獲這樣組織嚴密下手凶殘的犯罪團夥,只能依靠從外圍剝絲抽繭,摸清楚對方的組織架構和犯罪證據,然後再集中力量直搗黃龍。

    綜合目前的情況來看,黃蘭英和黃明釧姐弟二人是最直接的知情人。但針對黃蘭英的調查,不得不轉入線下,因為柳南禾只是過去問了個話,就差點惹來殺身之禍,說明對方的人手早就盯著黃蘭英了。倘若繼續針對黃蘭英調查下去,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滅口。

    調查的方向順理成章的落到了黃明釧的身上。

    經過遲偉的調查,這傢伙回到芒城以後就一直住在上河春天的小區裡,除了闞小朋死的第二天露過面,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方雅雅大吃一驚,道:「這人不會已經被殺了吧?」

    遲偉搖頭道:「不會,他每天早上在小區門口的菸酒店買菸呢。」

    柳南禾問:「買的什麼煙?」

    遲偉道:「中華。」

    柳南禾點點頭,道:「從銀行卡的資金情況來看,他們是這兩年才有錢的。有錢之後買車買房,說明他不是謹慎從事的人。雅雅,你去跟一燕說一下,傍晚的時候讓她跟偉子一塊去那個小區,順便偵查一下那裡的情況。」

    遲偉喜不自勝,沖柳南禾眨了眨眼。

    方雅雅卻疑慮的說道:「跟偉哥啊,估計一燕姐姐不會答應。」

    遲偉頓時一頭黑線,道:「為什麼?假扮情侶而已,又不是來真的。」

    方雅雅笑道:「一燕姐姐覺得你情商不夠高。」

    遲偉還沒搭話,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我願意。」柳南禾扭頭看去,只見穿著白色T恤和牛仔及膝裙的秦一燕走了進來。她沒理會笑臉相迎的遲偉,盯著柳南禾的臉說:「我已經跟謝局申請過了,以後是二中隊的一員。」

    柳南禾皺了皺眉,隨即笑著說道:「歡迎,歡迎。」

    遲偉更是樂的滿臉是笑,道:「一燕,剛好我旁邊還有個空位,你坐在我旁邊吧。俗話說得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你來到我們隊裡,一定所向披靡,什麼案子都是小兒科。」

    秦一燕點點頭,道了聲謝,卻自覺的坐在了方雅雅隔壁的空位上。方雅雅看著吃癟的遲偉,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剛坐下來的秦一燕也嘴角上揚,沖柳南禾淡淡一笑。

    傍晚出動,坐的是秦一燕的車。這是一輛白色的寶馬車,雖然只是三系,但性能很流暢,走在路上一點顛簸的感覺也沒有。來到文化路上,兩邊都是清一色的高層住宅樓,只有上河春天與眾不同,依然是那種五層的小區格局。

    柳南禾和方雅雅下了車,在小區門口站著,四下里看了一會兒,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的人物。秦一燕將車子靠邊停下,跟著遲偉走向小區。幾分鐘後,遲偉通過耳麥告訴柳南禾,他們已經來到黃明釧的樓下了。

    柳南禾剛想提醒遲偉注意安全,卻聽見秦一燕撒嬌似的說道:「我就要那件皮草大衣嘛,都要過國慶節了,你也不表示表示。」

    遲偉一頭霧水,看見秦一燕連續眨眼才反應過來,配合著說道:「哎,我說你怎麼回事?中秋節要禮物,國慶節要禮物,過了情人節過清明節,過了七夕節又過光棍節,合著我掙錢就給你買禮物的,咱不用過日子了?」

    柳南禾知道他們兩個一定是遇到突發狀況了,可聽到遲偉如此充滿怨念的一頓哭訴,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方雅雅也忍不住噗嗤笑道:「哇,原來偉哥不是情商低,連智商也沒過線哇。」

    遲偉似乎心中一睹,差點吐出一口老血,秦一燕低聲道:「雅雅,別插嘴,目標下樓了。」

    柳南禾心中一凜,牽著方雅雅的手走進小區。走了幾步,還沒跟秦一燕和遲偉碰頭,卻見黃明釧正站在車庫門口跟兩個女孩子吵個不休。那兩個女孩子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穿著暴露,身材性感,就是臉上的濃妝看上去讓她們顯得有點兒不倫不類。

    左側那女孩子說話奇快無比,連珠炮一般:「你說你有錢,怎麼住在這樣的小區裡,連個高層都買不起?口口聲聲說開車帶我們出去溜躂,你那是什麼破車,從哪兒買的面包車?」

    右側那女孩子抽著煙,吐著煙圈道:「沒錢就別學別人裝大腕,二十多歲還冒充有錢大叔,我呸。」

    黃明釧被氣笑了,捏著手裡的車鑰匙叫道:「我靠,這是埃爾法,豐田旗下的,你們懂個毛?」

    左側女孩不屑的說道:「豐田旗下的有啥了不起?人家有錢人都是開奔馳寶馬奧迪的,誰像你開個小日本的車出來裝?」

    黃明釧怒道:「我這車買下來一百多萬呢,一個抵他們幾個了。真他媽不識貨,滾滾滾。」

    兩個女孩子冷笑道:「真是毛沒長齊就裝大尾巴狼,笑話。」

    黃明釧劈頭一巴掌扇在那女孩的臉上,隨著女孩的一聲尖叫,她嘴裡的香菸飛了出去,居然正好落在遲偉的胸口。遲偉被燙的跳了起來,急忙抖落香菸,氣呼呼的走了過去。黃明釧看了遲偉一眼,從兜裡摸出錢包,抽了一張一百的鈔票甩過去,道:「去去去,自己找個診所看看。」

    那錢掉在地上,頓時被風吹出老遠。遲偉昂著頭走過去,道:「你啥意思啊,看不起人啊?」

    黃明釧冷笑道:「你配我看得起嗎?」他個頭很高,體型又壯,剛剛一米七出頭的遲偉在他眼中還真是個三等殘廢。遲偉勃然大怒,提著拳頭就迎了上去。黃明釧剛想趁勢反擊,秦一燕卻上前拉著遲偉的胳膊,道:「哎呀,好了,不要跟人打架。」

    黃明釧眼睛一亮,道:「喲,這是你馬子?」

    秦一燕俏臉生寒,道:「說話尊重點。」

    黃明釧置若罔聞,拍著兜裡的錢包道:「哈哈,美女,你跟這個窩囊廢幹什麼?以後跟我吧,我有錢,這兒也有房子,車庫裡兩輛車,隨你挑,怎麼樣?」

    遲偉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正想上去揍黃明釧一頓,卻聽見柳南禾細聲說道:「退後,退後。」

    遲偉遲疑片刻,還是依言後退了兩步。秦一燕扭頭看了柳南禾一眼,還沒有開口說話,黃明釧就笑著說:「你看,你這男朋友就是個廢物吧,好了,以後跟我,保證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話音剛落,一輛剛剛進入小區的摩托車突然加速,徑直衝到黃明釧面前。黃明釧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馬上轉身往車庫跑去。摩托車停了下來,上面的騎手從懷裡摸出手槍,當著柳南禾等人的面扣動了扳機。「砰砰」兩聲槍響,黃明釧的身子向前一撲,重重的摔倒在地。那摩托車手又將槍口對準了遲偉,冷冷的哼了一聲,隨即掉頭駛出小區,沿著文化路向南方疾馳而去。

    槍響的一剎那,所有人都驚呆了。在芒城的歷史上,已經超過十年沒有發生過槍擊案了。就算十幾年前的槍擊案,凶手用的也是獵槍土槍,以偷襲的方式殺害對方。眾目睽睽之下,當著幾個便衣警官的面殺害他人,這種案子放眼全國也不多見。

    柳南禾最先反應過來,沖秦一燕大聲叫道:「鑰匙。」

    秦一燕將寶馬車的鑰匙扔給柳南禾,柳南禾又道:「趕緊叫救護車。」

    方雅雅湊到黃明釧身旁看了一眼,道:「已經死了。」

    柳南禾彷彿什麼也沒聽見,匆匆跑出小區,上了秦一燕的寶馬車便沿著摩托車的行車路線追了上去。文化路派出所也接到了報警電話,派出了兩輛警車,同時向市局那邊做了匯報。柳南禾開車剛剛追到文化路的跨河大橋上,郭京安的電話便打了進來。「南禾,你注意安全,我們已經通知沿途的派出所一起堵截了。」

    柳南禾剛想應答,猛然聽到一聲劇烈的炸響,只見跨河大橋的橋頭上爆出一團濃煙和火光,一輛燃火的摩托車衝出大橋的護欄,一頭鑽進了沱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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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虎頭蛇尾結案記

    影視劇一般的火爆場面徹底震驚了整個芒城。半小時後,四大家領導全部來到了跨河大橋上,聽取警方的初步匯報。出於對柳南禾等人的保護,匯報工作由王先令副局長和郭京安大隊長一起完成。

    黃明釧被救護車拉到了市人民醫院。兩顆子彈一枚射穿了肺部,另一枚射穿了後腦勺,就算華佗再世,也不可能把他救回來了。彈頭被醫生取了出來,送往鑑證科做技術鑑定,文化路派出所組織人手去打撈那輛摩托車和車上騎手的遺體。當晚九點二十七分,所有東西均打撈上岸,但騎手所用的手槍卻怎樣也沒有找到。

    騎手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警方的確認。他叫金頌廉,柬埔寨人,今年二十三歲。謝和平勃然大怒,衝著城區各派出所的所長大發雷霆:「我們這個內地小城,所有的外國人加在一起也不超過十個,你們到底幹什麼吃的,為什麼對他們的行蹤信息一無所知?」

    一眾所長們誰也不敢開口,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件事的嚴重程度,不僅驚動了本市的領導,據說連省裡的大人物也拍了桌子發了脾氣。今天的事情鬧的這麼大,再想秘密調查幾乎是痴人說夢,萬一這個犯罪集團的骨幹成員紛紛離境,那芒城警方就要被釘在恥辱柱上了。

    發完脾氣,謝和平命令全市警方立刻篩選本市的外籍人口信息。消息報上來,十二個暫留芒城的外國人,其中一個來自於西班牙,一個來自於德國,都是本市煤礦集團的高級工程師。而其餘的十個外國人,均來自於柬埔寨,有九個人目前的居住地在芒城市芒碭路鴻運巷。至於少掉的那個人,住址信息不明確,警方推測他是兩個小時之前死掉的那個金頌廉。由於他要執行殺人計畫,所以才刻意藏匿了自己的行蹤。

    鴻運巷,果然是鴻運巷!

    消息反饋到柳南禾那裡,柳南禾當即帶秦一燕前往嘉園小區去找黃蘭英。黃蘭英已經聽說了弟弟的死訊,晚飯也沒有做,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客廳裡,始終不發一言。秦一燕比較細心,道:「兩個孩子呢?」

    黃蘭英語氣蕭索的說:「送到爺爺奶奶那裡了。明釧死了,下個可能就是我了吧。」

    柳南禾嚴肅的道:「你知道他們要殺你滅口?」

    黃蘭英似乎很絕望,道:「知道又能怎麼樣?跑也沒處跑,聽天由命算啦。」

    柳南禾冷冷的道:「你以為你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揭過去了嗎?闞小朋和你弟弟在境外開設賭場,在境內吸引無數民眾入局,從中撈取數千萬乃至數億資產,就算他們死了,這案子警方也會一查到底。話說回來,死很簡單,那你的兩個孩子怎麼辦?難道要他們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

    這句話戳痛了黃蘭英的內心,她捂著臉哭了起來,秦一燕試圖上前勸解,卻被柳南禾使眼色制止住了。黃蘭英哭了足足半個小時,兩眼腫的跟桃子一般,然後才望著柳南禾說:「我坦白,你們想知道什麼?」

    柳南禾道:「闞小朋是誰殺的?」

    黃蘭英低著頭回答道:「我弟弟。」

    「你弟弟這兩年頻繁出境,他到底去幹什麼?」

    黃蘭英沉默片刻,道:「你們不是知道了麼,他和我老公開了一家賭場,去那邊收錢。」

    柳南禾道:「那些住在鴻運巷的柬埔寨人是什麼身份?賭場放在境外,他們來芒城幹什麼?」

    黃蘭英搖了搖頭,說:「這個我也不清楚,聽我老公說過,他們下手狠,工資又低,所以才帶過來幫忙的。」

    柳南禾緊追不捨的問:「既然賭場是你弟弟和你老公開的,你弟弟為什麼要殺你老公?那些柬埔寨人,為什麼又要殺死你弟弟?」

    黃蘭英抽泣道:「我也不知道,生意上的事情,他們從來不跟我多說,只說娘們好好帶孩子就行了,其餘的不要管。有時候我勸他們收手,賺的錢夠花就行了,他們還衝我發脾氣。我……早知道會弄到現在家破人亡,就算窮死……我也……我也會攔著他們啊。」

    柳南禾又問了幾個細節性的問題,可黃蘭英依舊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秦一燕嘆了口氣,道:「你知情不報,也違反了相關法律,構成包庇罪。其實你早點跟警方合作,或許你弟弟就不會死。」

    黃蘭英哭道:「我報警了,他就要坐牢,就要抵命啊。我是他姐姐,怎麼忍心把他送到監獄裡去。」

    秦一燕很想憤怒的罵她一聲「笨蛋」,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夜裡十一點整,黃蘭英被柳南禾和秦一燕帶回市局羈押起來,等待進一步調查問話。深夜未眠的謝和平和馬志賢聽完柳南禾的匯報,當即撥通了朱劍鋒助理的手機號碼。朱劍鋒也沒有休息,思索片刻後命令芒城市公安局,馬上調集城區全部警力封鎖鴻運巷,將所有涉案人員全部緝拿歸案。

    聽到這個命令,柳南禾急道:「謝局,馬政委,案子還有很多疑點,現在抓人,未必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謝和平板著臉說:「現在不抓,到時候他們狗急跳牆,劫持了那裡的市民當人質,麻煩可就大了。」

    柳南禾還想據理力爭,卻被馬志賢打斷了:「這是命令,也是組織決定。南禾,你們辛苦了好幾天,早點回家休息去吧。」

    柳南禾回想起摩托車手槍殺黃明釧的那一幕,覺得領導們的顧慮也有道理,畢竟那些人都是外國人,他們情急之下才不會在乎平民百姓的性命。想到這裡,柳南禾只能點了點頭,道:「是。」

    凌晨兩點整,數十輛警車開進了鴻運巷。住在這裡的柬埔寨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全部齊整的坐在客廳裡,乖乖的舉起雙手投降了。抓捕行動順利無比,沒有造成一丁點無謂的損傷。他們落網之後,兩點三十八分,在自家臥室裡惶惶不安的芒碭路派出所片警王康也被郭京安親自帶人抓捕歸案。這位從警二十多年的老警察一點骨氣也沒有,扭頭又把芒碭路派出所的副所長鄭飛咬了出來。

    經過緊急審訊,完整的案情報告出爐。2015年初,闞小朋無意中接觸了一款賭博類遊戲,後介紹給他的小舅子黃明釧。黃明釧深陷其中,輸的傾家蕩產。但他腦子比較靈活,輸光以後反而靈機一動,決定採取同樣的手段開設網絡賭場,賺取欺詐別人的錢財。8月份,他親自飛往柬埔寨金邊市,在那邊考察博彩業的輝煌前景。幾日後回國,與姐夫闞小朋一起籌備網絡賭場的經營事宜。為了規避警方的調查,他們決定將服務器和大本營放在柬埔寨金邊市,在國內僅組織小範圍的群體參賭。這種賭博簡單方便,一小時能夠進行四十多局,再加上暗箱操作,首月進賬便超過了一百三十萬元。

    嘗到了點頭的黃明釧一發不可收拾,次年不僅多次前往柬埔寨學習更先進的營銷管理手段,更帶來了十多位外籍人士充當他們的管理人員。中國政府比較注意國際形象,一般的涉外事件均會從寬從輕處理,有他們當擋箭牌,黃明釧更是肆無忌憚,不斷在芒城本地開拓自己的市場。最興旺的時候,整條鴻運巷開店的小老闆們,全部是他網絡賭場的玩家。

    有些幸運兒一天贏了十幾萬,但更多的人在不知不覺中輸的兩手空空,甚至債台高築。作為片區民警,王康首先發現了這個秘密,並且將闞小朋帶到了所裡談話。闞小朋為了花錢消災,便通知黃明釧先後送了王康二十萬現金,此外再每月給他一萬元的「管理費」。因王康只是不具備管理權的普通民警,黃明釧又特意搭上了芒碭路派出所的副所長鄭飛,短短兩年間,向他行賄足足兩百七十多萬元。

    網絡賭場步入正軌,闞小朋和黃明釧的資產也越來越多。有錢以後的黃明釧開始遊山玩水,紙醉金迷。但闞小朋始終是個眼界很低的普通市民,他擔心這樣下去罪行越來越重,便打算金盆洗手,好好過安生日子。黃明釧一方面擔心他向警方告密,另一方面為了保證賭場始終處於自己的絕對掌控之下,便匆匆趕回芒城謀害了他。

    他是闞小朋的小舅子,知道闞小朋有嚴重的腸胃問題,便刻意找人請闞小朋吃飯,席上吃了許多重鹽類和豆類的食物,再加上喝了些酒,闞小朋只覺得自己的肚子越漲越難受,便提前離席而去。黃明釧簡單的打扮了一下,等在闞小朋回家的必經之路。待闞小朋返回時,黃明釧再次問他願不願意幹下去,闞小朋以老婆孩子為藉口,堅決要跟黃明釧劃清關係,黃明釧便暗下重手,在闞小朋腹部打了一拳。

    闞小朋的腹部表面上無傷,實則這一拳下來,不堪重負的腸道因嚴重的潰瘍爆裂開來,於是闞小朋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街上。

    闞小朋死後,生怕被警方抓到馬腳的黃明釧暫時中斷了跟柬埔寨人的聯繫,每天躲在上河春天的小區裡醉生夢死。柬埔寨人想到他連自己的親姐夫都殺了,生怕黃明釧趕盡殺絕,索性先下手為強,於是便有了槍擊黃明釧的那一幕。

    涉案人員全部緝拿歸案,等待上級部門的指示。充當保護傘的警務人員則被交給了紀檢部門,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至此,在大部分人看來,這案子就這樣稀里糊塗的發生,又匆匆忙忙的畫上了句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1 21:59
1-28 疑點重重

    案情報上去的第二天,柳南禾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這報告一定謝局親手寫的。」

    方雅雅皺眉道:「你怎麼知道?」

    柳南禾怒道:「因為它狗屁不通。謝局是軍轉幹部,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和態度沒有錯,可是這案子水很深,他不該因為涉外問題就匆忙結案。」

    遲偉聳了聳肩,道:「不過,這樣辦其實也有道理啊,壞人被抓,皆大歡喜。」

    柳南禾道:「皆大歡喜的另有其人,這樣結了案,真正的凶手就可以逍遙法外了。不行,我要去找謝局問個明白,這事兒必須得繼續查下去。」

    秦一燕靜靜的問道:「你還有哪些疑點沒有搞明白?」

    柳南禾吸了口氣,道:「太多了。我們從頭來說吧。第一,如果黃明釧真的是賭場的組織者和大老闆,他為何還要經常回內地,永遠留在柬埔寨遙控指揮,豈不是更安全更牢靠?」

    遲偉道:「他又不是柬埔寨人,留在那邊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柳南禾道:「柬埔寨的腐敗程度很厲害,他有那麼多錢,隱藏自己的身份輕而易舉,總比冒著殺頭坐牢的危險要合算的多。」

    秦一燕點點頭,示意她贊同這個觀點,繼續問道:「第二點呢?」

    柳南禾道:「第二,倘若闞小朋真的是他殺的,那麼我們很早就可以鎖定凶手了。別忘了,黃明釧身高一米八五,體重八十多公斤,這樣的體貌很好辨認。可是殺死闞小朋的現場監控你們都看過,那分明是一個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點的人幹的。」

    遲偉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道:「對啊,我怎麼忽略了呢。」

    方雅雅也是恍然大悟,道:「說到身高,好像那些柬埔寨人大多數都是一米六多一點,會不會是他們幹的?」

    柳南禾道:「可能性很小,因為他們絕不會知道闞小朋有嚴重的腸道潰瘍。別忘了,連他老婆都以為闞小朋只是肝臟和心臟有毛病。」

    秦一燕又點了點頭,道:「還有嗎?」

    柳南禾板著臉說:「當然,還多著呢。第三,既然他們想好了要做境外賭場,肯定會想辦法轉移藏匿那些資金,為什麼他們兩家的賬戶加起來還不到兩百萬,反倒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賬上還有兩三千萬?」

    這個問題確實很難解釋,遲偉和方雅雅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開口。秦一燕道:「繼續。」

    柳南禾道:「第四,昨天夜裡警方執行抓捕任務的時候,那些柬埔寨人都沒有反抗。原因很簡單,他們知道自己都是擋箭牌,就算被抓罪行也不大。既然如此,他們有必要槍殺黃明釧嗎?有必要鬧的車毀人亡自己也丟掉性命嗎?」

    秦一燕皺眉道:「以你的意思呢?」

    柳南禾道:「現在沒有證據,我只能大膽揣測。以我的直覺,對方槍殺黃明釧,不是因為擔心黃明釧對他們下手,而是擔心黃明釧被警方抓捕後洩露更多的秘密。」

    秦一燕驚道:「你是說,那人殺了黃明釧,其實是為了滅口?」

    柳南禾道:「可能性非常大,否則他沒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採取如此極端的方式下手。一定是因為他們察覺到了我們在調查黃明釧,因此不得不冒險行事。」

    遲偉、方雅雅、秦一燕互相看了一眼,均覺得柳南禾說的在理。

    柳南禾自顧自的接著說了下去:「第五點,闞小朋死後,最重要的人物應該就是黃明釧了。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開始重點調查他,為什麼會有人在我的車上動手腳呢?這說明我們去嘉園小區,才真正讓他們感受到了威脅,所以才鋌而走險對警察下手。」

    秦一燕表情凝重的說道:「這一點我也想過,確實你的說法更合理一些。」

    柳南禾道:「還有……」

    遲偉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我一個疑點都沒想到,你竟然說還有,哎,這人與人的腦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呢?」

    柳南禾沒好氣的說:「那是因為你命好,遇到問題有人在想,你就不用動腦子了。我沒來警局之前,你破掉的案子難道是別人幫你做的不成?」

    遲偉笑嘻嘻的摸摸頭,看向了秦一燕。秦一燕卻依然面無表情的望著柳南禾,道:「還有什麼,繼續說啊。」

    柳南禾道:「還有,前天我和雅雅去鴻運巷暗訪的時候,有好幾個身份特殊的人尾隨我們。偉子,當時你不也被跟蹤了麼,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遲偉幡然醒悟,道:「不錯,我想起來了。那幾個人面相很不善,做事也很謹慎小心,絕不是那些柬埔寨人。」

    柳南禾道:「除了他們,還有兩個奇怪的女的跟著我們,雅雅,你也忘了嗎?」

    方雅雅點頭道:「嗯,是。」

    柳南禾道:「可是警方抓捕的時候,這些人一個都沒露面,一個都沒落網。如果他們與此案無關,當時為什麼要堤防我們?如果他們跟此案有關,在眾多問題沒有查出眉目的情況下匆匆結案,難道不是狗屁不通嗎?」

    秦一燕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嗯,是有點狗屁不通。」

    方雅雅吃吃的笑了起來,道:「頭,你想繼續調查此案,難道就跟謝局拍桌子說他的結論狗屁不通嗎?以謝局的火爆脾氣,估計會揍你個狗屁不通。」

    柳南禾哼了一聲,道:「他結案了,我一個人悄悄的查。反正我現在已經知道該從哪裡查起了。」

    與之前相比,柳南禾的判斷方向出現了很大的變化。他既沒有再盯著闞小朋的命案做文章,也沒有將著重點放在柬埔寨人身上。經過他對闞小朋和黃明釧兩人的調查分析,這倆人都能窮的叮噹響,他們沒有理由自己卡上存那麼一點錢,卻把兩千萬以上的資金放在吳茂生的賬戶裡。要知道,吳茂生在法律上是一個已經死亡的人,萬一銀行方面查到了他的異常,銷掉這個賬戶,那他們辛辛苦苦搞來的錢,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這件事情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們有把握隨時將這筆錢才一分不少的取出來。這可不是買通幾個銀行工作人員就能搞定的事情。所以,背後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尚未發掘出來。

    他們犯案,由錢開始。所以最好的切入點,依然是錢。

    秦一燕將柳南禾提出的問題一一列在紙上,靜靜的看了半晌,突然甩手一扔,將自己的車子鑰匙丟在了柳南禾的桌上。「你的車子不是碰壞了麼,暫時用我的吧。這個案子破了再還給我,小心一點,給我撞壞了你可賠不起。」

    柳南禾笑道:「你這樣一提醒,我哪兒還敢開啊?」

    秦一燕哼了一聲,說:「你都敢罵局長狗屁不通,還會怕我一句話?」

    柳南禾道:「一分錢難死英雄漢啊。你是不知道,我最慘的時候差點去當乞丐了。」

    秦一燕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來什麼,莫名其妙的臉上一紅,拿著那張白紙出去了。柳南禾將車鑰匙塞進兜裡,也跟著走了出來。背後遲偉酸溜溜的說道:「完了,我感覺這座冰山喜歡上南禾了。」

    方雅雅道:「那不挺好嗎,咱們頭兒也該找個女朋友了,省的一直當單身狗。」

    遲偉哭喪著臉說:「可是我還是個老光棍呢。」

    方雅雅道:「喲,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以前我剛來的時候,你不是三天兩頭要追我的嗎?」

    遲偉上下打量了方雅雅一遍,道:「當時覺得你的身材慢慢會變好嘛,結果兩年過去了,該長的地方還是沒長大。」

    方雅雅無奈至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姐姐就是胸小,咋啦?吃你家糧食吃你家米啦?」

    遲偉笑道:「我家糧食養人,吃了一定豐胸,誰吃誰知道。」

    方雅雅道:「行,到時候姐姐吃了長不大,我一定掐死你。」

    柳南禾和秦一燕上了車,穩噹噹的開回嘉園小區。這小區收錄了秦一燕的車牌號,所以保安沒有絲毫猶豫,便讓他們駛了進去。柳南禾見保安室裡是另外一個保安,便張口問道:「楊樹林呢,今天不是他值班麼?」

    那保安道:「老楊請假了,這兩天都沒過來上班。」

    柳南禾笑著點點頭,道:「好。」開車拐入小區的輔道里,柳南禾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向秦一燕問道:「你在這邊住多久了?」

    秦一燕皺了皺眉,道:「問這個幹什麼?」

    柳南禾道:「既然問了,當然有用。」

    秦一燕道:「這房子買了好幾年了。不過我搬過來住,是今年三月份的事。」

    柳南禾嘀咕道:「三月份,這麼說,你在這裡才住了半年啊。」

    秦一燕沒理會他這麼無聊的問題,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柳南禾一臉嚴肅的問:「你搬到這裡來時,有沒有見過那個叫楊樹林的保安?」

    秦一燕見他問的這麼正式,側頭想了一會,道:「好像沒有見過。我其實很少開車出行,沒有太留意他們的人員變動。」

    柳南禾嗯了一聲,將秦一燕送到她家樓下,馬上又開車駛出嘉園小區。這個小區的物業公司就在邊門上的門面房裡。柳南禾下了車,將車子靠邊停下,見裡面只有一個值班的小姑娘,便笑著問道:「你好,我想請問一下,楊樹林是咱們這兒的保安吧?」

    小姑娘警惕的看了柳南禾一眼,道:「是的,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柳南禾道:「麻煩你查一下,看看他是什麼時候入職的。」

    那小姑娘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道:「不好意思,這是員工的個人隱私,不能輕易洩露。」

    柳南禾無可奈何,只能把警官證亮出來。看到警官證,小姑娘似乎又覺得他們的員工攤上大事了,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個普通員工,這事兒得請示我們的領導才能告訴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1 21:59
1-29 見鬼

    柳南禾哭笑不得,好說歹說才打消了小姑娘的疑慮,讓她查了一下楊樹林的個人檔案。檔案表上顯示,這是楊樹林的第一份工作,入職日期為今年的六月一日。而他的戶籍檔案則顯示他的戶口所在地為省城花園路107號。那個地址柳南禾很熟悉,是本省公安廳的所在地。

    難道楊樹林竟然是省廳下來的警察?柳南禾嚇了一跳,急忙上車往局裡趕。臨走之前,又特意叮囑那個小姑娘不要多嘴,否則就是違法行為。那小姑娘嚇的兩股戰戰,差點沒哭出來。

    回到市局,柳南禾打開自己的電腦,登入警務系統,將楊樹林的名字和身份信息輸進去,卻發現查無此人。柳南禾輕輕的點點頭,又跑到戶籍辦公室那邊查了一下楊樹林的資料,結果戶籍科的同事也告訴了他同樣的答案:查無此人。

    柳南禾眯起了眼睛,這個楊樹林偽造身份當保安,到底是為什麼呢?正坐在那裡苦苦思考,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接通後,一個急躁的聲音傳過來,道:「是姓柳的警察叔叔嗎?」

    柳南禾想起來了,這是那兩個包夜少年中的矮個子。「對,是我,你們有什麼事嗎?」

    那少年道:「我和長毛在一塊,警察叔叔,你能不能來一下交通局後面的小竹林,我們有重要的情報告訴你。」

    柳南禾皺了皺眉,他可不相信這兩個小子敢跟他胡亂開玩笑,可交通局後面的小竹林往西一拐,那便是鴻運巷了。兩個少年為什麼要把他引到那裡去呢?他遲疑片刻,還是毅然的點頭答應道:「好,你們稍等一下,我很快就過來。」

    將情況向郭京安簡單的通報一下,郭京安說:「既然謝局已經結案了,這案子最好不要再查下去了。南禾,其實謝局心裡也有數,但這樣結案,在涉外關係上咱們佔據了主動權,你明白嗎?」

    柳南禾笑道:「我又沒有去查那些柬埔寨人,你放心吧。」

    郭京安瞪了柳南禾一眼,道:「你要查他們,我還放心一些,至少他們不會對你下狠手。如果還是給你車子動手腳的那幫人呢,你一個人扛得住嗎?」

    柳南禾聳聳肩,道:「不是結案了麼,如果他們夠聰明,這個時候一定不會跳出來對我不利。否則,豈不是不打自招,告訴大家他們還逍遙法外嗎?」

    郭京安哼了一聲,從抽屜裡摸出一把手槍遞給柳南禾,道:「就你理由多。行了,手續我去辦,你自己小心點。」

    驅車來到交通局附近,柳南禾將車子停在門口的公用停車場上,大步向那少年所說的竹林走去。竹林後方是一截運煤的窄鐵路,穿過鐵路就是鴻運巷。鴻運巷正東邊的那條主幹道,駐有芒碭路派出所。竹林西側的空地上,十幾個大媽正在揮扇跳舞,音響裡放著《小蘋果》,聽的柳南禾頭皮直發毛。

    來到小竹林,個頭高的少年首先竄了出來。柳南禾下意識的一拳打去,那小子嚇的往地上一趴,道:「警察叔叔,是我,我是長毛。」

    柳南禾苦笑道:「我知道你是長毛,他是短毛。好了,起來吧,你們有什麼事告訴我?」

    個頭矮的少年幽幽的說:「警察叔叔,我不是短毛,我叫黃毛。」

    柳南禾這才認真的看了看他的頭髮,果然,靠近頭頂的毛髮有點兒泛黃,只不過一時間沒有注意罷了。黃毛神神秘秘的說道:「警察叔叔,前天你們不是在這邊抓了很多人嗎?我告訴你哦,真正的壞人你們一個都沒抓走,他們都住在旁邊的鳳凰小區呢。」

    柳南禾心中一凜,問:「什麼壞人?是不是有男有女,以前在鴻運巷晃蕩的那幾個?」

    黃毛道:「是啊。昨天我去鳳凰小區溜著玩,看見他們的人了。」

    柳南禾點點頭,道:「嗯,這個消息非常有用,叔叔先謝謝你們了。等叔叔休息了,一定會請你們吃宵夜的。這回我付錢,保證不放你們鴿子。」

    長毛見黃毛受到了嘉獎,急忙補充道:「哎,警察叔叔,我們還沒說完呢。都告訴你了是重要的消息,剛才的事情算什麼啊。」

    柳南禾哭笑不得,道:「那你倒是說啊。」

    長毛道:「昨天夜裡我和黃毛去找網吧包夜,經過鴻運巷的時候,看見那個書店又開門了。警察叔叔,你想想看,那會兒都快凌晨一點了,誰會去買書啊。」

    柳南禾更加吃驚,道:「你是說儒雅書店?就是那個老闆死掉了的書店?」

    「對啊。」兩個少年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柳南禾頓時覺得脊背上長滿了雞皮疙瘩,一種說不出的驚悚感統治了他的大腦。他緩緩的吸了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道:「你們有沒有靠近去看,裡面有人嗎?」

    兩個少年臉上露出了畏懼的神情,道:「沒有,老闆死了,說不定鬼魂回來看看呢,我們可不敢去。」

    柳南禾寬慰了二人一番,又說了幾句讚賞的話,讓他們自己去找地方玩了。站在竹林裡想了片刻,柳南禾決定暫時不通知遲偉和方雅雅,萬一這幫人真是謀害自己的那些人,他才不願意讓自己的同伴一起置身於危險當中。

    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點東西,柳南禾慢慢的熬到半夜。將手機設置為靜音,又檢查了一下手槍的彈匣,柳南禾貼著牆根走向鴻運巷。由於警方此前的大規模行動,鴻運巷裡一片死寂,過了晚上九點就罕有人員出來。當然,以黃毛和長毛為代表的不良少年是個例外。

    柳南禾沒有率先靠近鳳凰小區,因為對方人多勢眾,萬一被對方察覺了,自己不好脫身。既然兩個少年提到了儒雅書店,他便將第一個探查地放在了這裡。

    此刻已是凌晨一點,除了馬路上偶爾傳來的鳴笛聲,整個城市陷入了一片寧靜。微風穿過鴻運巷,竟然隱隱生涼。看著幾片碎紙屑被風吹起,在半米處的空中飛舞,柳南禾忍不住心中一顫,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充滿了他的腦海。

    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柳南禾振了振膽子,裝作路人的樣子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路燈將他的影子慢慢拉長,又緩緩的縮為正常,如此重複幾次,柳南禾終於來到了儒雅書店門前。兩個少年說的不錯,書店的大門果然半掩著,可是裡面沒有亮燈,街上的燈光只能隱約照到一點點書架,其他的什麼也看不清了。

    柳南禾生怕有人監視這裡,腳下絲毫沒有停留。剛走離儒雅書店的大門,卻看見一條粗胖的人影從書店裡走了出來。儘管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可是不管從體型還是身高來看,確實跟死去的闞小朋一模一樣。柳南禾差點嚇的大叫出聲,卻硬生生的咬住了嘴唇。繼續向前走了幾步,來到芒城高級中學門口的人行天橋上,再回頭一看,只見書店門口空空蕩蕩,什麼人影也沒有。

    柳南禾握緊拳頭,不停的給自己打氣:「媽的,老子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才不相信這世上有鬼。剛才的情景,要麼是我看花眼了,要麼是有人在故弄玄虛。」話雖這樣說,實在提不起勇氣再回頭看一遍,只能從芒城高級中學的門口兜一圈,掉頭往鳳凰小區走去。

    這個小區的房子都是二十層左右的住宅樓,小區建設的雖然不錯,物業公司卻不怎麼負責。這個點上,不僅沒有值班的保安,就連本應刷卡進入的感應伸展門也留了一條半米寬的縫。只要不是機動車,甭管是電動車還是自行車,都能出行自如。

    柳南禾橫穿過馬路,大大咧咧的走入小區。兩個少年都沒有說清那些人所住的樓號,柳南禾無跡可尋,只能裝作喝醉的樣子在裡面晃來晃去。

    穿過小區花園的石板甬道,一隻野貓突然「喵」的一聲從花叢中鑽出來,飛一般的鑽向隔壁的樓道。這周圍沒有路燈,提心吊膽的柳南禾乍遇此事,又被嚇出一身冷汗。剛舒緩過來,一道拳風直襲而來,砸向柳南禾的後腦勺。柳南禾猝不及防,只能就勢向前一撲。「砰」的一聲,腦袋撞在花壇上,屁股上也挨了重重一記。

    柳南禾頓時滿腦子都是小星星,可想到眼前的危機,仍然拚命爬了起來。眼前這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臉上帶著一個口罩,不等柳南禾站定,又是一腿踢向柳南禾的心窩口。柳南禾見他來勢凌厲,不敢硬扛,照舊向後方退去。那人一擊不中,柳南禾已然變守為攻蹂身而上。兩人疾風驟雨般過了幾招,各自挨了幾拳,又向後退讓幾步。

    自從當了警察,柳南禾在拳腳功夫上還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那人的拳腳似乎沒什麼招式和套路,全憑下意識的反應,就連主動攻擊時也沒什麼章法,全往對方的要害部位去就完事了。柳南禾先吃了野貓的一頓嚇,又被那人佔了先機,此刻只覺得渾身上下無處不麻無處不疼。可對方還站在那裡虎視眈眈,他臉上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強忍著疼痛死撐著。

    慶幸的是,那兩個少年所說的壞蛋並沒有察覺這裡的一切。那人吸了口氣,似乎也有點驚訝柳南禾的抗擊打能力,縱身一躍,一套連環腿踢了過來。柳南禾輕哼一聲,用胳膊一一將那人的攻勢擋開,待那人輕飄飄的落於地上,他從腰間拔出手槍,直截了當的頂在了那人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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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