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激戰] 一線洞天 作者:郁大隱(連載中)

 
V123210 2018-10-25 19:57: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3372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21:48
1-60 被架空的大領導


    大多數人都對這個名字諱莫如深,除了誇讚一句不溫不火的話,基本都不願意多提。只有一個吃飯的堂客撇著嘴說:「他郭傑人從老到少,沒一個好玩意。昧著良心賺的錢幾輩子花不完了,才丟三瓜兩棗出來修路建學校。什麼明傳良心郭大善人,他早年做的惡,數都數不清。」

    飯店的服務員陪著笑道:「大叔,您趕緊吃吧,我們還得做生意,別多說話。」

    那堂客五十來歲,頜下留著鬍鬚,瞪眼說道:「咋的,他就那麼霸道,連說都不讓人說了?」

    服務員滿臉擔憂的表情,道:「說不說是您的自由,但我們小本生意,還想好好幹下去呢。」

    柳南禾等人對視了一眼,均覺得店夥計嚇到這種程度,足見郭傑人的勢力到底有多恐怖了。那堂客哼了一聲,果然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悶頭吃起了面。店夥計扭頭看了柳南禾等人一眼,又出去看看柳南禾的車牌,回來低聲道:「幾位客人,你們是省城來的,不知道俺們這裡的規矩。在這縣城裡,儘量不要提郭老闆的名字,他家大公子被害了,最近正火著呢。」

    柳南禾歉意的笑笑,道:「對不住,給你添麻煩了。」

    年輕人吃飯快,柳南禾他們吃完時,那堂客才吃了一半。柳南禾等人出門上了車,坐在車上等那人出來。過了十幾分鐘,那人才結了賬走出來。看見柳南禾的車子,眼中似乎透過一絲笑意,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徑直轉彎向不遠處的街上走去。

    柳南禾提醒遲偉過來開車,自己下去跟了上去。走了大概兩三百米,那堂客猛的回過頭來,盯著柳南禾的眼睛問:「你們是省裡來的警察吧?」

    柳南禾下意識的摸向腰裡的手槍。那人擺了擺手,道:「別緊張,自己人。」

    柳南禾皺了皺眉,道:「車上一敘?」

    那人點點頭,直截了當的上了他們的車子。上車後,他在自己的下巴上抹了一把,那叢鬍子竟然憑空消失了。柳南禾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那人主動伸出手,道:「自我介紹一下,本人何中奇,明傳縣副縣長兼政法委書記。」

    柳南禾等人都嚇了一跳,雖然想到他有可能也是警察,但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是個副處級的領導。各自問了聲好,何中奇又苦笑了一聲補充道:「當然,也是史上最沒有權力的副縣長和政法委書記。明傳縣這邊的公安和司法部門,全被郭傑人架空了,我是土生土長的明傳人,實在無法忍受下去了。老實說,要不是朱總隊說會派人來查他,我就打算提前退休了。」

    「朱總隊?」遲偉驚訝的說道。

    秦一燕沒好氣的道:「我舅舅以前是省廳刑偵總隊的總隊長,何副縣長以前也在刑偵總隊。」

    何中奇點頭道:「不錯,前任刑偵總隊五支隊支隊長,一年前才調到老家來當差。」

    柳南禾笑道:「既然您化妝來找我們,我們也就不跟您客氣了。您堂堂一位副縣長都拿他沒辦法,我們在這裡孤立無援,恐怕也很難完成領導交代的任務。」

    何中奇道:「話不能這麼說,我會給你們提供一切你們所需要的幫助。」

    柳南禾又笑了:「您出來吃飯,連個助手都沒帶,恐怕這裡值得你信任的人也不多吧?」

    何中奇一臉苦笑,慢慢的嘆了口氣,才無奈的說道:「值得信任的人,有也是有的。政府裡頭,公安局裡頭,當然也有心懷正義的好幹部。可是郭傑人的能量確實不一般,在沒有把握扳倒他和他的靠山之前,又何必連累其他的好同志呢。」

    儘管他說的合情合理,可柳南禾並沒有完全相信他。他將自己的警官證拿出來給何中奇看了看,笑著說道:「真是不好意思,何副縣長,我們這回過來,其實就是想查一查郭汜峰被殺一案,對於郭傑人以前的犯罪問題,目前還沒有明確的打算。不信的話,您可以直接聯繫省廳的朱助理,他特意叮囑我們要把全部精力放在案件的偵破上的。」

    何中奇似乎知道柳南禾說的不是實話,但是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意興闌珊的點頭道:「我都懂,都懂。郭傑人經營那麼多年,從縣裡到省城都有他的人,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對了,柳警官,上回的『雪屍案』,是你們幾個解決的吧?」

    遲偉笑呵呵的說:「看來我們要名揚天下了,這才半個月的時間,走哪都知道。」

    何中奇沉吟片刻,還是看著柳南禾說:「既然你們是來破案的,那還是先去調查李昭章被殺一案吧。這個案發時間比較近,屍檢報告應該很快就出來了。如果……如果你們遇見郭傑人,一定不要暴露你們的真實意圖。這個人黑道白道都吃的開,什麼惡毒的事都做得出來。」

    柳南禾點點頭,道:「看您化妝跑過來,我們心裡就有數了。謝謝提醒,現階段我們只想破掉這兩起命案。」

    何中奇盯著柳南禾又看了一會,將鬍子重新貼回去,然後推開車門下車了。遲偉從後視鏡裡看著他一步步走遠,皺著眉頭說:「一個兼任政法委書記的副縣長,真的被架空到這種地步嗎?人家一個小村長都前呼後擁耀武揚威,他這干的可真憋屈。」

    柳南禾沒接口,馬上打電話給朱劍鋒。朱劍鋒好像在忙,電話響了足足五十秒都無人接聽。秦一燕悠悠的道:「不用打了,打了也沒用,舅舅只會面對面的跟你說那些。」

    柳南禾嘆道:「這回掉坑裡了。」

    遲偉挑著眉毛問:「哎,一燕,你那個大明星的朋友呢?我們跑這麼遠來幫她查案子,她怎麼出了鄭中市就不見人了?」

    秦一燕翻了個白眼,沒搭理遲偉。方雅雅笑道:「偉哥啊偉哥,你真是見到美女就不長腦子。葉小姐要跟我們一塊來明傳縣,咱們還怎麼查案啊?郭傑人那麼恨他兒媳婦,到時候不給我們穿小鞋就奇了怪了。」

    遲偉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葉小姐就是善解人意,替人著想,真是不多見。」

    「不要臉!」方雅雅鄙夷的嘲諷道。

    車子開到明傳縣公安局,縣局只派了一個負責宣傳的領導出來迎接。那領導如同笑呵呵的彌勒佛,擺明了是一副好脾氣,口裡說著我們局裡一定大力協助,但問起局長、政委、刑警大隊長等官員,全清一色的回答道:「上縣政府開會去了。」

    警方的負責人上縣政府開會去,而且還全部都過去,這糊弄誰呢?不過人家笑臉相迎,他們初來乍到也不便說什麼,只好裝作毫不在意的陪著喝了會茶。

    這一喝不打緊,在他的慇勤招待下,眾人足足喝了兩個小時的茶水。連柳南禾都上了三次衛生間,一個壯碩的中年人這才匆匆忙忙的推門進來,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道:「你們好,你們好,真是不好意思,遠道而來,在這裡久等了。」

    柳南禾見他一副老粗的樣子,說話卻文縐縐的,忍不住笑道:「不敢當,您是?」

    「哦,我是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周安。那啥,老王,去安排一下酒菜,晚上我們給省裡的領導接風洗塵。」

    搞宣傳的領導笑著說道:「放心吧,老周,早就安排過了。」

    柳南禾剛想推辭,那周安突然擺了擺手,道:「你們可千萬別客氣,讓你們白跑一趟,這頓飯說什麼也得請。那啥,你們都沒有三十歲吧?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看見你們,我們才知道什麼叫後生可畏啊。」

    秦一燕柳眉一蹙,道:「白跑一趟?周大隊長,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周安輕描淡寫的笑道:「沒啥,那個李昭章被殺的案子,我們已經破掉了。凶手是他公司裡的出納,因為侵佔了一筆款子被李昭章發現了,所以衝動之下鑄成大錯。你們多休息一下,就不用太費心了,縣局和派出所層層出動,很快就能把他緝拿歸案。」

    柳南禾聽到這裡就明白了,明傳縣的警方根本就不想讓他們介入到這兩起案子裡去。他們好像也不太在乎什麼省廳派來的警察,一句正事不談,先行把你堵死。遲偉脾氣有點急,馬上就起身叫道:「哎,什麼意思啊?我們連案子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呢,你就說已經破了?」

    周安笑道:「這不正好嗎?作為一個警察,難道你想讓案子一直拖下去呀?」

    遲偉馬上敗下陣來,打嘴仗還真不是這人的對手。柳南禾點點頭,道:「其實我們是來調查郭汜峰被殺一案的。那個李……李什麼來著?」

    「李昭章。」周安接道。

    「哦,對,李昭章,他的死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明傳警方這麼快就破案了,真是可喜可賀。不過郭汜峰的案子傳播的這麼廣泛,省廳又特意派我們來看看,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在這裡多耽擱幾天。周大隊,您的意思呢?」柳南禾不溫不火的應道。反正別的也不說,你想提前把我們趕走,不好意思,那是不可能的事。這回再說他的命案也破掉了,柳南禾扭頭就去找媒體記者,看你明傳縣公安局到時候如何收場。

    周安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明傳縣的自然風景出了名的好,幾位領導在咱們這兒多住幾天,回頭我派人帶你們轉一轉。」

    方雅雅和秦一燕的臉上都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但在柳南禾的暗示下硬是忍住了。什麼派人帶著轉一轉,分明就是全程監控他們,不讓他們去辦案。

    怪不得連何中奇一個副縣長都無能為力,這個山城小縣,可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9:56
1-61 平安明傳不平安


    吃人家的嘴軟,哪人家的手短,明知道周安請客沒安什麼好心,但柳南禾等人也不得不赴宴。席面上,明傳縣公安局的領導們照樣一個沒來,級別最高的也就是眼前的周安周大隊長。不知道周大隊長的格局一向很高還是特別重視柳南禾等人,這頓飯居然放在了四星級的大飯店裡。桌上的很多菜,柳南禾見都沒見過。酒也是清一色的茅台,雖說不是那種罕見的限量版,但也同樣價值不菲。

    周安很有風度,先誇讚了秦一燕和方雅雅是警隊中的巾幗英雄,然後才命人送上來幾瓶果汁牛奶。眼看著這頓飯輕則數千重則上萬,柳南禾食不知味,心內複雜無比。他知道這筆錢肯定是明傳縣公安局出的招待費,可歸根結底,都是老百姓的納的稅啊。就為了招待他們好一點,早一點把他們打發走,這地方就這樣浪費公帑,實在讓人心疼而又氣憤。

    秦一燕和方雅雅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但兩人誰也沒有說什麼。遲偉更是個心眼子比天大的人,吃起來完全沒有任何顧忌,反正酒菜已經點上來了,不吃白不吃。吃了之後,該怎麼跟上級反映就怎麼去反映,大不了自己該貼多少錢,自己拿錢去補就完事了。

    勸了幾次酒,柳南禾全部推說酒精過敏,一口也沒喝。遲偉只能勉為其難的唱白臉,但凡周安等人敬酒,他便來者不拒。菜過三巡,酒過五味,周安開始打聽他們的身份來歷。

    有名有姓,又是警務系統的同事,真想打聽一查就全部查出來了,柳南禾實在不知道周安故意來這一出到底是什麼意思。周安看柳南禾神情有些怪異,笑呵呵的說:「老弟,你可別多心,我是覺得你們都是人才,看看俺們局裡有沒有機會留下你們。」

    秦一燕寒著臉說:「還是算了吧,省廳我們都不願意去,更不用說這裡了。我們還是按照您的建議,在這裡看看風景,感受一下風土人情,過兩天打道回府,向同事們炫耀炫耀。」

    周安尷尬的笑笑,道:「這位女同志可真風趣,俺們局裡的女同志,一個個都凶的跟孫二娘似的。對了,談對象了沒有啊?我們黃局長的兒子,今年剛好大學畢業,正打算找個才貌雙全的對象呢。」

    秦一燕實在沒見過這麼不識趣的人,可又不便發脾氣,只能向柳南禾努努嘴,道:「喏,這不,在這坐著呢。」

    「噗。」遲偉差點把嘴裡的菜噴在明傳縣局一位中層領導的臉上。秦一燕瞪了遲偉一眼,遲偉馬上低下了頭。

    周安歉疚的看向柳南禾,道:「真是不好意思,柳老弟。」

    柳南禾聽著他的稱呼,越聽越覺得彆扭。警務系統的工作人員,嚴禁使用「老哥、老弟」這樣的稱呼,身為一縣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周安怎麼連這點兒覺悟都沒有。好不容易撐到飯局結束,柳南禾等人客客氣氣的告辭。周安說已經在這家飯店給他們安排了房間,可柳南禾等人拒而不受,雙方爭執了一會兒,周安最終還是拗不過柳南禾的堅持,笑著讓他們離去了。

    等他們上了車子離開飯店,周安的表情瞬間凝固下來。「去,全程派人盯著他們。只要他們出了那個賓館,輪班倒著去跟點。」

    「好的,周大隊。」一個警官答應著出去了。

    負責宣傳的縣局領導嘆了口氣,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幾個人看著挺年輕,其實真不好對付。老周,你發現沒,他們在這麼熱的房間裡都不脫外套,肯定是帶槍了。」

    周安點點頭,道:「嗯。隊裡的同志說他們是從芒城市局調過來的,我估計啊,前些日子傳的那個『雪屍案』,就是他們幾個查出來的。」

    那領導道:「還是跟老郭那邊通個氣吧,就算是一群毛頭小子,他們是省廳派過來的,也算手拿尚方寶劍。這幾年,咱們縣裡的負面新聞太多了,實在不能讓他們再掀起什麼浪花來。」

    「嗯,去吧。媒體那邊也盯著點,別讓他們注意到李昭章那邊的事情。還有,明天安排他們幾個去老道山、青龍峽那幾個景點轉一轉,別在城裡瞎打聽。雖說控場控的住,上頭還有位何書記呢,他可跟咱們尿不到一個壺裡。」

    「好,我省得。」

    柳南禾等人不知道周安和那位領導的竊竊私語,但回到賓館,便直接將今晚的宴請情況匯報給了朱劍鋒。朱劍鋒呵呵笑道:「明傳縣前幾年才脫貧,請客吃飯倒是好大的排場。沒事,因公吃飯,吃就吃了,我來給你們打包票,回頭不會讓你們自己補上。」

    柳南禾道:「朱助理,他們說李昭章的命案已經破了,凶手是他公司裡的出納。但是這案子我們一點資料也看不到,聽明傳縣局的意思,似乎不想讓我們介入進去。」

    朱劍鋒哈哈一笑,道:「他們走了一步臭棋啊。既然說案子破了,回頭我就讓他們把卷宗提上來。到時錯七錯八,我看他們怎麼解釋。」

    柳南禾皺眉道:「可是時間上再拖下去,有利的線索就沒了。」

    朱劍鋒道:「放心吧,我已經提前叮囑何中奇了。這人現在是明傳縣的政法委書記,雖然被架空了,但他的級別還在那裡,他想查詢一些內情,還是很容易辦到的。南禾,地方官就算再有能耐,他也翻不了天,你記住我一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明傳縣也該為之前的纍纍過錯買單了。」

    柳南禾遲疑片刻,道:「如果真要這樣,不應該紀檢委方面同時出手嗎?」

    朱劍鋒神秘的笑笑,說:「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準備出手呢?」

    柳南禾明白了,原來他們的主要目的還是從命案出發,既為了查出殺人凶手,也為了拔出蘿蔔帶出泥,順帶著核實郭傑人此前犯下的罪行。那柳南禾只剩下一個問題了:「我們能完全相信何中奇嗎?」

    「可以。」朱劍鋒的回答斬釘截鐵。

    次日一早,明傳縣局的同事便在柳南禾他們住宿的賓館大堂裡等著了。看見柳南禾等人走出來,一男一女兩個警員當即迎上來,笑著招呼道:「幾位領導,你們好。周大隊安排我們帶你們去老道山,現在雪還沒化,山上的風景剛剛美到極致。」

    柳南禾是本省人,自然知道老道山。這也是一個5A級的風景區,而且是世界地質公園,被譽為北方道教信徒的拜謁聖地。所謂老道,指的其實是太上老君李耳。柳南禾見這兩個警官年紀跟自己相仿,大概是周安特意選來的,便笑著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男的叫羅慶松,女的叫馮霜,都是明傳縣刑警大隊的低階警員。今年六七月份剛剛從警校畢業,算年紀,其實比柳南禾還要小上三四歲。柳南禾等人對視了一眼,心裡都明白了周安的用意,一來這兩個年輕人跟他們有共同語言,二來他們也不知道案子的詳細情況,不會說漏嘴。

    吃了早餐後,柳南禾不想讓周安乃至郭傑人等人心生懷疑,便配合著上了車,一路向老道山的方向駛去。車行半個小時,來到老道山腳下。雖然積雪依舊未化,但虔誠的信徒們已經帶著貢香開始往山上去了。羅慶松指著山頂道:「上面是金頂道觀群,有老君廟,道德府,五母金殿,玉皇頂,南天門……雖然我們不迷信,但欣賞一下湖光山色還是很愜意的。」

    遲偉撇著嘴說:「你這小子,進警隊才半年多吧?來,跟我說一說,當警察為的是什麼?」

    羅慶松笑道:「當警察,自然是為了護一方百姓平安了。」

    遲偉不屑的冷笑道:「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你們明傳縣公安局的官方賬號叫啥來著?平安明傳,對不對?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到現在還不知道真兇是誰,護的哪門子平安,你來給我們解釋解釋。」

    羅慶松撓了撓頭,道:「這不是已經破了一個嗎?周大隊說,李昭章被殺案已經破了,凶手也抓住了。郭大公子的死……這個確實還沒破,但這案子也輪不到我們實習警官上場,所以……所以……」

    方雅雅笑了笑,說:「所以你們就聽什麼信什麼,哪怕辦了冤假錯案也無所謂,是不是啊?」

    羅慶松和馮霜臉上的表情馬上就變了,目瞪口呆的說道:「冤假錯案?方姐,什麼意思啊?」

    方雅雅聳聳肩,道:「破案的事情我沒有頭兒和一燕姐姐拿手,還是讓他們兩個給你們梳理梳理吧。」

    秦一燕沒好氣的瞪了方雅雅一眼,道:「你挑出來的話題,一句話還沒說就丟給我。」

    方雅雅眨著眼睛笑道:「你也可以找你男朋友幫忙啊。」

    秦一燕道:「我哪來的男朋友?」

    方雅雅不懷好意的笑了:「昨晚的飯局上,你自己親口承認的啊。」

    秦一燕頓時面色通紅,斜視了柳南禾一眼,那傢伙正在低頭看手機,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不知道他是裝作沒聽見還是真的沒感覺。「行了,別胡鬧了。」秦一燕正色道,「你們局裡說凶手是李昭章公司裡的出納,對不對?那請你給我解釋一下,他殺人之後為什麼不遠遠逃開,還要留在這個小縣城裡,甚至主動給警方打那個電話說自己殺人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9:57
1-62 會做飯的男人最帥了

    羅慶松詫異道:「他這是投案自首啊。殺人之後投案自首的犯人多了去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柳南禾忍不住扭過頭來,笑著問道:「如果他願意投案自首,為何之前不主動到警局來?聽說你們抓人的時候他正在家裡給老婆孩子做飯,你覺得這樣顧家的一個男人,會輕易犯下殺人之罪嗎?」

    羅慶松不吭聲了。馮霜低著頭沉默片刻,突然來了一句:「我也想找一個願意做飯的男人當老公。我覺得吧,會做飯的男人最帥了。」

    柳南禾等人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只能拔腿向山上走去。雪中的老道山確實風景很好,漫山遍野都是銀裝素裹,一叢叢松柏被積雪覆蓋,其他樹木細小的枝幹上裹著一層冰璃,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發光。秦一燕看了一會,低聲嘆道:「山河風光無限好,奈何人間是非多。」

    馮霜的表現完全符合涉世未深的女大學生的形象,笑嘻嘻的說:「一燕姐姐,那也不見得啊。山河風光沒有七情六慾,自然不會有什麼是非了。人間是非雖多,可大災大難面前總有真情在。」

    柳南禾悠悠的道:「在這個連真相都被埋在雪山裡的地方,還談什麼真情在。好了,上山吧,我們上去問問道君,看看那出納是不是被冤枉的。」

    馮霜吐了吐舌頭,道:「原來柳隊長也迷信啊。」

    柳南禾一頭黑線,側首看了秦一燕一眼,這姑娘正抿著嘴偷偷笑呢。上山之後,細微的冷風吹動著山上的積雪,偶爾捲起一小團雪霧。方雅雅和秦一燕掛上了口罩,只漏出一雙秀氣的大眼睛。柳南禾天生的怕熱不怕冷,走在山路上輕鬆自若,只有遲偉是南方人,雖然穿了羽絨服,依然被凍的直打哆嗦。

    來到金頂上,一大群人都擠在各個觀宇的燒香處。看到他們虔誠而認真的樣子,柳南禾突然覺得有時候迷信反而是一件好事。有了信仰,便會相信來生往世,便會懼怕生死報應,如此一來,世間的醜惡反而會少很多。

    幾人老老實實的排在隊列後面,等候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等到他們來到香壇前。柳南禾站在最前面,隱約聽到正在上香的中年人低聲祈求老君道人保佑他陞官發財。輪到了柳南禾,柳南禾靜靜的看著燃燒的木香,什麼話也沒說,便掉頭走向簽堂。

    「除了簽意,我們再額外加個註解。上籤,說明出納不是凶手,下籤或中籤,說明出納有殺人嫌疑。多者為勝,怎麼樣,來不來?」柳南禾故意打趣道。

    「這又說明不了什麼,來就來,多大點事兒。」馮霜很爽快,直接過去抽了支籤。羅慶松也跟著抽了一支,接著是秦一燕和方雅雅,輪到遲偉的時候,這傢伙手指比較粗,居然一下子抓起了兩根簽。正想再放回去一支,柳南禾擺了擺手,道:「剩下那個算我的。」

    馮霜將自己的簽亮了出來,是中籤。但她的搭檔羅慶鬆手裡的卻是一根下籤。

    秦一燕和方雅雅的也放在了桌面上,一支上籤,一支上上籤。這意味著只要柳南禾或遲偉那裡有一根不是上籤,他們就輸了。柳南禾撕去簽紙,突然淡定一笑,將簽放在馮霜和羅慶松面前。上上籤,一點無誤。與此同時,遲偉也將自己的簽放在了柳南禾那一支旁邊,同樣是一支貨真價實的上上籤。

    「你們運氣真好。」馮霜撅著嘴角說道。

    柳南禾正色道:「這不是運氣,這是天道昭昭,不忍心讓一個好人去頂罪。」

    在老道山上遊玩半晌,秦一燕和方雅雅推說累了,幾人便開始返程回去。回到縣城,柳南禾和遲偉找了個理由先溜了,讓羅慶松和馮霜將二女送到賓館。柳南禾駕車走了一段路,把車子停在一個小巷旁,馬上帶遲偉快步走向不遠處的網吧。亮出警官證,付了錢,柳南禾在沒有出具身份證的情況下開了一台電腦。登進個人的社交賬號,柳南禾馬上搜索到了何中奇的賬號,給他發了一條短消息。

    何中奇似乎設置了消息提醒,很快便回覆了。柳南禾簡單提了一下周安的事情,何中奇發了一個苦笑的表情,說:「他可不是正兒八經的警察出身,以前在計生辦搞計畫生育的,十多年前才調到公安局。縣局局長是他老戰友,誰也不敢說什麼。」

    柳南禾道:「李昭章被殺的兇案現場在什麼地方,前期勘探的詳細資料,何書記能不能搞一份出來?」

    何中奇笑道:「你現在相信我了?是不是私底下請示了老領導啊?」

    柳南禾打了個哈哈,道:「組織紀律限制嘛,何書記,請你諒解。」

    何中奇道:「留個郵箱,我這就發給你。不瞞你說,縣局也有忠於黨和組織的正義之士,他們雖然隱忍不發,可在勘探兇案現場時卻留了一招。對了,李昭章是明傳縣宏源商貿有限公司的負責人,他被殺的地方是在他的辦公室,你們可以再去看一看。」

    柳南禾打開工商系統,略一查詢,便查到了宏源商貿公司的所在地。再打開地圖確定了大致方位,柳南禾的郵箱裡也收到了何中奇發送來的郵件。遲偉從兜裡摸出一個小小的優盤,將資料拷貝過來,然後跟柳南禾並肩離開了網吧。

    兩人沒有開車,也沒有再坐車。經過醫藥店,買了兩個口罩,徑直走向宏源商貿有限公司。那是一棟六層的沿街商用樓,宏源商貿有限公司似乎規模不小,居然整個兒租了下來。門口的雪地上,散落著鞭炮的碎屑,公司大門口上,卻貼著幾張象徵喪事的方形白紙。

    柳南禾近前一看,玻璃門旁貼了警方的告示條,可是卻被人撕扯開了。公司大堂裡空蕩蕩的,桌椅電腦等物品已經被人全部移走。柳南禾在門口打量了一下,只見一個中年婦女面帶狐疑的從裡頭走出來,她手裡抱著一疊硬紙殼子,看見柳南禾便板著臉問:「你誰啊,有啥事?」

    柳南禾故意嘆了口氣,道:「我是李總的朋友,年前合作過幾筆生意,本想年後擴大規模,沒想到他居然出了事。」

    中年婦女面無表情的說:「出事就出事唄,像他那種人,早就該死了。」

    柳南禾皺起了眉頭,道:「大姐,為何這樣說啊?就算他之前做了什麼錯事,人死業消,也不至於還恨著吧?」

    中年婦女道:「我不恨他,也不可憐他,他做過什麼跟我都沒關係。好了,他人已經死了,你們也趕緊走吧。」

    柳南禾試探性的道:「這裡不是被警察封了麼,你怎麼……」

    那婦女道:「封了又怎麼樣,死的是我男人,這是我家的產業,我還不能過來收拾一下了?」

    柳南禾大吃一驚,道:「你是……你是李總的太太?」

    那婦女點點頭,道:「講道理是的。不講道理的話,我才不是他太太。」

    柳南禾明白了,原來這婦女是李昭章的原配夫人。李昭章發達之後,肯定經常在外頭鬼混,所以中年婦女恨上了他。不過嘴裡說的薄情,從那婦女的眼神中,柳南禾還是看出了她隱藏在內心裡的悲傷。柳南禾嘆了口氣,陪著那婦女說了會兒話,那婦女的神情終於有所舒緩,道:「其實,李昭章……李昭章不是死在這裡的。他在這裡被人捅了一刀……掙紮著跑到外面……喏,就那個路口,除夕夜啊,街上沒什麼人,凶手在那裡的監控鏡頭下守著他看了幾分鐘,才……才又下了殺手。」

    柳南禾暗暗心驚,如此說來,就連何中奇得到的消息都是摻雜了水分的,誰知道法醫那邊提供的屍檢報告和技術人員的勘探結果是否屬實。順著那中年婦女的目光走到監控鏡頭下,柳南禾發現這裡是一個丁字路口。往東走到南北朝向的公路是外環路,往西走是明傳縣的城中心。按理來說,這個位置是人流量偏大的區域,可過年時的除夕夜下著雪,大家都在家裡團聚,確實沒人會想到有人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來殺人。

    想到這裡,柳南禾的心裡馬上升起一個疑點。大家都在團聚,李昭章還待在公司裡幹什麼?他做的是傳統的物資類外貿生意,到了年關基本要停業的,犯不著留在公司裡加班到半夜。至於那個凶手,他明明可以將李昭章一刀斃命,為何又跟著他來到監控鏡頭底下,並且又等待了幾分鐘才殺死李昭章?他的用意是什麼,難道真的是為了向警方示威麼?

    回到李昭章的公司裡,那婦女還在收拾公司裡的雜物。柳南禾和遲偉走了進去,李昭章的辦公室已經被搬空了,地上隱約畫著警方留下的白色粉圈,裡頭的血跡已經幹了,呈現出一種紫黑色。那婦女道:「這棟樓是老李租的,房東急著收回去,所以我才過來收拾收拾。公司裡的東西,一部分是被警察搬走的,我過來的時候,只剩下一些桌椅雜物了。」

    柳南禾道:「警方是怎麼說的?我聽說他們已經抓到凶手了啊。」

    那婦女冷笑道:「什麼凶手!只要有點腦子,就知道那人不可能是凶手。」

    柳南禾皺眉道:「為什麼啊?」

    那婦女咬牙切齒的說道:「因為那人是老李的親弟弟,也是我小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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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詭異車禍

    這個消息讓柳南禾有點兒措手不及,他做夢也沒想到被抓走的出納竟然是李昭章的親弟弟。既然兩人是親兄弟,這個公司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他確實沒有謀害李昭章的理由和動機。況且在這個中年婦女的心目中,李昭章的弟弟李運通是一個出了名的老好人,他連跟人吵架都不會,怎麼可能會這麼凶殘的殺掉自己的親哥哥。

    柳南禾的眉毛蹙成了一條八字。在他看來,這不僅是明傳縣警方葫蘆僧亂判葫蘆案,甚至裡面還隱藏著很多秘密。而這些秘密,說不定都跟郭傑人有所關聯。

    這家公司已經被搬遷一空,裡頭什麼有用的線索也沒有,柳南禾只能和遲偉怏怏而歸。在網吧裡已經加到了何中奇的社交賬號,柳南禾回到車裡,馬上給他發了一條消息:「何書記,請幫我查一下宏源商貿有限公司的員工花名冊,我要找他們聊一聊。」

    何中奇答應的很爽快,過了一會,發了一張截圖過來。這家公司果然跟郭傑人有關,因為在初始的創始人一欄裡,郭傑人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的身份是監事,一共一千五百萬的註冊資金,他的出資比例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五。換句話說,郭傑人才是這家公司的大老闆。可是在後面的幾年裡,郭傑人的監事身份被另外一人替代掉了。這人名叫黃興初,沱濱省鄭中市人,名下大概十幾家公司,做的全部是能源礦藏類生意。

    柳南禾輸入黃興初的身份信息,一張凶神惡煞一般的面孔映入眼簾。雖然不能以貌取人,但從面相上來看,這人絕不是什麼好市民。果然,打開他的履歷表,上面的違法信息排了整整二十多行。最近的一條犯罪信息是在兩年前,為了爭一個夜場的陪酒小妹,黃興初親自用啤酒瓶把對方的腦袋開了瓢。若不是那人福大命大,當場便被砸死了。

    就是這樣嚴重的故意傷人罪,黃興初僅僅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而且服刑一年後便因為表現良好獲得了減刑,最終提前六個月重新獲得了自由。柳南禾暗暗皺了皺眉,因為按照常理來講,最有可能殺害李昭章的人應該是黃興初,可明傳縣警方為什麼要把李運通給帶走了呢?

    除了公司的幾個創始人,其他的經理層、普通員工等人的資料也一一列了出來。只可惜這份資料是去年六月份的,在這之後的一年半裡,這家公司的人員變動情況就不得而知了。柳南禾思考了幾分鐘,道:「何書記,我們想去探望一下李運通,不知道您有沒有辦法。」

    何中奇道:「你認為李運通是無辜的,對不對?」

    柳南禾道:「是的。」

    何中奇道:「表面上看他是無辜的,其實最近幾個月,他們哥兒倆的關係鬧的挺僵的。這事兒外人不知道,我也是從宏源公司的一位經理那裡得來的消息。」

    柳南禾道:「這位經理叫什麼?」

    何中奇道:「你那花名冊上不是有麼?應該是叫蘇靜天,三十來歲的小夥子,能說會道,在他們公司做了幾年的銷售部負責人。」

    柳南禾將那人的資料拍照保存下來,又回到了之前那個話題上。何中奇苦笑著說:「辦法是有的,可是你們這樣一動,很有可能會驚動郭傑人。」

    柳南禾皺了皺眉,道:「我們只問他哥哥的案情,其他的問題一概不問。警方那邊應該會派人緊盯著,我覺得郭傑人不會主動露出狐狸尾巴,明明跟他無關,自己卻偏偏往這邊靠。」

    何中奇嘆了口氣,道:「既然你這麼認為,那好吧,下午我還有個會,四點鐘的時候,咱們在縣公安局門口碰頭吧。」

    柳南禾應了一聲,叫遲偉發動汽車,打算回賓館休息片刻。哪知道遲偉剛剛開出兩三米,一輛中型的運煤車呼嘯而來,擦著他們的車子駛了過去。遲偉猛地一打方向盤,腳掌死死的踩住剎車。那輛運煤車毫不減速,以九十公里的時速穿過街道,眨眼間便不見了。

    柳南禾嚇出一身冷汗,道:「走,追上去。」

    遲偉咬著牙快速追上,走得近了,才發現那貨車根本沒有懸掛車牌。柳南禾一邊給何中奇發消息,一邊撥打報警電話。接警的小姑娘很有禮貌很有修養,她溫柔的告訴柳南禾他們已經通知了最近的派出所即刻出警。可幾分鐘後,那輛貨車一頭撞在外環路的護欄上,司機從駕駛室破窗而出,身子恰巧撞在一根電線杆上,直接將他的身體切成了兩段。

    「我靠!」遲偉驚的臉色慘白,靠邊將車子停了下來。

    柳南禾下了車,快速跑到那人身旁。那人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年紀只有二十來歲,輕微的動了動嘴唇,便直接嚥氣了。警車也呼嘯著駛了過來,派出所的民警不由分說便將柳南禾和遲偉扣了起來,說他們是肇事方,必須配合他們展開詳細調查。

    柳南禾和遲偉一再重申他們的身份,並說剛才這輛貨車試圖衝撞自己的汽車,但派出所的警察們不為所動,硬是給他們上了手銬,強制的帶回到了派出所。有一個警官還伸手摸到了遲偉懷裡,一直摸到槍把,才將手縮了回去。

    遲偉向柳南禾使了個眼色,柳南禾馬上就懂了,這是明川縣公安局故意在找他們的麻煩。只是那個開貨車的人到底是誰,他跟柳南禾和遲偉互不相識,為什麼要採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呢?

    明傳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周安很快便趕到瞭解放路派出所,他向派出所的警員證實了柳南禾和遲偉的身份,並且將二人順利的帶了出來。出了派出所的大門,周安臉上滿是無奈的苦惱之色,道:「兩位同志,真是對不住了,讓你們受了委屈。」

    柳南禾知道周安在演戲,當即故作勉強的笑了笑,道:「多謝周大隊過來解圍。那個司機是什麼人,查清楚了嗎?」

    周安道:「查清楚了,是咱們縣城郊區的貨運工人,昨天夜裡喝多了酒,今天勉強出車,結果出了事故。」

    柳南禾記得很清楚,那人口中沒一點酒味,而且神志也很清晰,根本就不像宿醉未醒的樣子。而周安身為刑警大隊長,居然信口雌黃顛倒黑白,看來他這個警察定然心中有鬼。否則絕對不會昧著良心說出這樣的話。

    柳南禾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去看一看吧。」

    周安一臉為難的說:「這個……兩位同志,不是我想攔著你們,是你們身為事件的當事人,應該迴避這一起事故。再說,死者的親屬和朋友都趕過去了,萬一對你們兩位不利……我們縣局的責任可就大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這句話一出,柳南禾還真是無可奈何,只能點頭稱是。回到賓館,將事情的經過跟秦一燕和方雅雅說了,兩位女將馬上拍起了桌子,說他們還真是心狠手辣,為了阻止己方去查案,竟然不惜拿人命過來填。柳南禾搖搖頭,道:「這個人肯定不會是明傳警方指使的,他們不可能冒這麼大的風險。依我看,應該是宏源商貿有限公司的監事黃興初搞的鬼。這個人,跟郭傑人的關係非同一般,只是現在我們還不能去查他,否則郭傑人馬上就會察覺到了。」

    「那怎麼辦?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指鹿為馬肆意妄為?」方雅雅怒道。

    柳南禾蹙起了眉頭,半晌都沒有說話。秦一燕接過遲偉遞來的u盤,插進了自己帶來的電腦上。這是李昭章的屍檢報告,裡面說李昭章身上中的每一刀都避開了要害處,是因為全身大出血造成多臟器衰竭而死的。對此柳南禾倒沒有多少疑問,因為凶手在監控鏡頭下還停留了幾分鐘,心理素質一定好到極點,他親眼看著李昭章流血流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倘若郭汜峰的兇案也是這個凶手而為,那他為什麼沒有用同樣的方式對待郭汜峰,而是直截了當的把他勒死了呢?

    柳南禾馬上聯繫了何中奇,可何中奇卻直截了當的拒接了。柳南禾還沒說話,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遲偉單手拿著手槍,慢慢將房門拉開一條縫。站在門外的人戴著帽子和口罩,露出一雙滄桑的眼睛。摘下口罩一看,正是明傳縣副縣長兼政法委書記何中奇。

    何中奇抖了抖手裡的手機,向柳南禾道:「我這手機也拿不準是不是被監聽了,電話少打,有啥事情發消息穩當一些。」

    柳南禾點點頭,道:「何書記,下午發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何中奇道:「我正是因為這件事情過來的。縣局那邊向縣政府建議將你們幾位請離明傳縣,說你們留在這裡只會耽誤破案的進度,而且容易引發別的事端。我據理力爭,但常委投票的時候我們只拿到兩票。沒辦法,一燕,還是你請朱總隊來一趟吧。上頭不發話,我看這明傳縣就要被郭傑人搞的無法無天了。」

    秦一燕皺眉道:「可是舅舅一發話,郭傑人聞風而動怎麼辦?」

    何中奇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今天下午開貨車的那個年輕司機,是郭傑人手下人的馬仔。一個小混混都敢公然謀害警官的性命,再這樣下去,別說查案了,你們幾個都得交待在這裡。」

    遲偉摩挲著手槍,冷冷的說道:「他敢。下回再給我玩這一招,我就直接斃了他。」

    何中奇苦笑道:「斃了他容易,再大的身份再多的財富,一顆子彈也要了賬。可是如此一來,他身上的罪惡誰也揭露不了,你反而要被問個故意殺人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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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刑訊逼供


    柳南禾避而不談這些事,反而表情嚴肅的問:「李昭章被殺案,那個監控鏡頭您看過沒有?」

    何中奇點點頭,道:「看過。」

    柳南禾道:「監控裡的凶手,大概是什麼樣的身高體型?」

    何中奇眼前一亮,道:「你是想問兩起命案中的凶手是否為同一人吧?」

    柳南禾道:「不錯。」

    何中奇沒有任何遲疑便果斷的搖了搖頭,道:「凶手絕不是同一個人。謀殺郭汜峰的凶手身高只有一米六,可殺害李昭章的凶手卻足足一米八左右。不管是監控鏡頭還是腳印提取,都已經確認了這一點。」

    柳南禾道:「既然如此,李運通的身高體型以及腳印大小,是否跟那個凶手相吻合?」

    何中奇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靜靜的看著柳南禾,慢慢說道:「所有人都認為他不可能殺害自己的親哥哥,可是,上面你所說的那些東西,都跟他完全吻合。而且,李昭章的辦公室裡發現了他的指紋。據公司裡的人說,李昭章的辦公室,除了他和黃興初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進入。」

    柳南禾挑了挑眉毛,看來這案子還真是錯綜複雜啊。不過依照這案子的複雜程度,凶手完全有可能設計陷害李運通,所以單純依靠那些條件指證李運通,並不能讓人心服口服。最重要的是,凶手為何要嫁禍給李運通,莫非李運通身上也藏有什麼大秘密?

    秦一燕目光灼灼的看著何中奇,道:「何書記,歸根結底,還是要見李運通一面,才能知道李昭章到底是因為什麼惹來殺身之禍。他是一個生意人,在明傳縣這塊地頭上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若非事關重大,一般人是絕對不敢這樣殺掉他的。」

    何中奇沒有接口,過了一會才輕輕的點點頭,道:「好吧,那你們收拾一下,跟我去縣局吧。」

    柳南禾起身向何中奇敬了個禮,嚴肅的說了一聲「謝謝」。柳南禾這麼一講究,秦一燕等人心裡也明白了。帶他們幾個外來的警察去縣局,意味著何中奇公然跟明傳縣的官員們站在了對立面。倘若柳南禾等人順利的抓到了殺人凶手,何中奇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一些。反之,他的烏紗帽恐怕很快就要戴不穩了。

    何中奇這是在拿自己的仕途甚至身家性命來支持他們去探查事實的真相。在此之前,他跟這幾個年輕人沒有交集,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到底姓誰名誰。柳南禾發自內心感謝何中奇對自己的信任,他也暗暗發誓,一定不能讓何中奇失望。

    看到何中奇的奧迪公務車來到明傳縣公安局的大門口,站崗的警衛才懶洋洋的啟動了檔桿。何中奇面色不變,徑直將車子開進去,然後停在了停車場上。儘管他是個被架空的縣領導,可好歹級別在這裡放著,他親自過來,縣局的局長、副局長們終於迎了出來。這也是柳南禾來到明傳縣兩三天以來第一次見到這幾位架子很大的領導們。

    縣局局長張康、政委余三海,副局長郭從學等人紛紛上前打招呼,笑著問何書記大駕光臨有什麼指示,怎麼不招呼他們去縣政府裡聽候調遣。何中奇臉上淡淡的笑著,將柳南禾等人介紹了一遍。幾個領導似笑非笑的說了幾句場面話,引著他們向縣局的會議室走去。

    何中奇擺了擺手,道:「會議室就不去了。這回過來,主要是想讓他們見一見李運通。他們是省裡派過來的警察,想具體瞭解一下案子的情況。」

    張康哈哈一笑,道:「怪不得他們這麼年輕有為,原來是省裡派下來的。不過,何書記,李運通的犯罪事實已經呈報給省廳那邊了,廳領導也作了批示,要求局裡盡快結案,依我看,就沒必要讓他們再大費周折了吧?」

    何中奇頓時板起了臉,道:「省廳領導批示過了?哪位領導?」

    余三海笑道:「何書記,上頭打的電話,我和張局長以及局裡的其他同志一起聽到的。就算我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胡編亂造啊。怎麼,難道您懷疑省廳領導……」

    何中奇的表情有點尷尬,因為余三海這句話一點面子也沒有給他。官當到這個份上,也真是憋屈至極。秦一燕冷冷的道:「各位領導,你們眼中就這麼沒有上下級的觀念麼?」

    縣局裡的領導們頓時變了臉色,若不是何中奇在場,馬上便會沖秦一燕大發脾氣。余三海似笑非笑的道:「這位女同志是省城哪個分局的?說我們沒有上下級的觀念,你一個普通警官,在我們面前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秦一燕冷笑道:「我不屬於你們管轄,自然有資格評價你們的所作所為。何書記身為主管公檢司法的副縣長,又是明傳縣的政法委書記,你們對他的指示竟然毫不理會,真是目無上級,罔顧法紀。回頭我便給省廳督察處打電話,看看他們該怎麼表彰你們的野蠻行徑。」

    「你……」余三海氣的臉色鐵青,可他又擔心這丫頭確實有背景,只能含恨嚥下這口氣。柳南禾也站了出來,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我不知道是哪位省領導批示的,但是我們過來,是省廳直接下的命令。命案沒有徹底偵破之前,誰阻攔我們查案,我們便據實以報。到時候終歸會有人吃不了兜著走。這個人,我相信一定不會是何書記。」

    縣局局長張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場面僵持了片刻,最終是副局長郭從學打起了圓場。「哈哈,何書記,小柳啊,你們誤會了。老張和老余都是急性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啥,李運通已經招認了,其實見不見都沒啥區別。老張,何書記來指導咱們工作,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嘛。那什麼,縣裡趙縣長不是還找你們談話呢嗎,你們趕緊去吧,我帶何書記過去看看。」

    張康和余三海向何中奇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便氣呼呼的走了。比他們更鬱悶更憤怒的人是何中奇,可在眾人面前,他只能把自己的憤懣藏在心裡面。郭從學走在側邊引路,帶著幾人走向縣局的羈留室。

    李運通住在第一個小房間裡,鐵門上有一個柵欄式的小窗口,可以看見李運通正躺在裡面的床鋪上。郭從學摸了摸腰間,突然懊惱的拍手道:「壞了,鑰匙在馬政委那裡,剛才忘記要過來了。」

    何中奇明知道他是在演戲,卻也沒有戳破,只是朗聲喊了一聲:「李運通,醒醒。」

    睡在裡面那人似乎動彈了一下,但沒有給出絲毫回應。由於光線偏暗,他們也看不清這人的相貌。不過從身高體型來看,確實有一米八左右。

    遲偉湊到鐵窗前,大聲喊道:「李運通,何書記來了,這案子有些疑點,我們想找你瞭解一下。」

    那人的身子又動彈了幾下,可還是沒有爬起來。柳南禾將耳朵附在貼門上,又示意遲偉向後退開。郭從學眉目一怔,道:「小柳,你這是做什麼?」

    秦一燕和方雅雅同時回過頭來,冷著臉向郭從學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柳南禾聽了片刻,突然怒視郭從學,冷冷的道:「是誰把李運通打成重傷的?」

    「什麼?」何中奇等人全都驚呆了。

    遲偉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了過去,只見躺在床角的那人一身是傷,腦袋上的血跡和頭髮纏在一起,說不出的淒慘恐怖。何中奇氣的手指發抖,顫聲怒道:「你們……你們這是刑訊逼供,草菅人命!」

    郭從學冷汗直流,道:「他想越獄,這是在鐵門上撞的。」

    柳南禾厲聲喝道:「還在狡辯,把鑰匙拿出來!」

    郭從學連連擺手,道:「我又不是獄警,上哪兒弄鑰匙去。這樣吧,我給余政委打電話,讓他把鑰匙送回來。」

    柳南禾冷笑道:「你一個副局長沒鑰匙,他政委難道是專門管鑰匙的?」

    遲偉更是乾脆利落的掏出手槍,頂在了郭從學的腦門上。「你們真不配當警察,我說三下,不見鑰匙我就開槍。」

    「偉哥,別衝動!」

    「小偉,冷靜點。」何中奇和方雅雅都叫了起來。

    郭從學當了半輩子警察,何曾遇到過這樣虎頭虎腦的年輕警員,頓時嚇的虎軀一震,乖乖的將鑰匙掏了出來。柳南禾打開鐵門,這才看到屋子裡還有一隻小鐵碗,裡面放著一些發餿了的食物。走到李運通身旁看了一眼,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他的眼睛眯著,額頭滾燙,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的向外滲血。

    「偉子,叫救護車馬上過來。」柳南禾冷靜的說道。

    遲偉放下了槍,但並未放回到槍套裡。撥通了救護車的電話,簡單說了一下這裡的情況,然後又將槍口對準了郭從學。郭從學為難的道:「何書記,小柳,這事兒跟局裡沒有關係,你們這樣做,不是知法犯法嗎?」

    遲偉咬著牙嘲諷道:「知法犯法?虧你們有臉說這句話!」

    秦一燕從頭到尾都沒有再說什麼,她連續拍了多張照片,沒有絲毫停頓,直接發給了自己的舅舅朱劍鋒。郭從學還以為她是發給了報社媒體,急的滿頭大汗,可在遲偉槍口的威逼下,愣是一個字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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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停職

    救護車很快就趕到了,急救醫生簡單的幫李運通處理了傷口,將他抬到了救護車上。柳南禾等人也隨同去了醫院,一來留在明傳縣局一點意義也沒有,二來他們也擔心再有人對李運通不利。何中奇沒有跟著過來,而是回到縣政府找縣委書記和縣長去了,不管合不合得來,起碼這件事理應讓他們心裡有個數。

    朱劍鋒看到秦一燕發來的圖片,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秦一燕也沒隱瞞,將羈留室裡發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朱劍鋒始終沒插嘴,等秦一燕說完了才語氣嚴峻的說:「把電話給小柳。」

    秦一燕挑了挑眉毛,將手機遞給了柳南禾。柳南禾接聽後,一直沉默不語,過了四五分鐘,低聲說了一聲:「是。」

    掛斷電話,柳南禾扭頭看向了遲偉。遲偉頓感不妙,情不自禁的吸了口氣。柳南禾慢慢的道:「偉子,你先停職吧,用槍頂著郭副局長的腦袋,確實太過分了。」

    遲偉道:「我……」

    「不用說了,我們都懂。」柳南禾打斷了遲偉的話。

    遲偉心中無限委屈,可事後想一想,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未免太離譜了。明傳縣公安局做的再不對,自有上級領導機關去糾正去解決。倘若每個人都用如此野蠻而粗暴的方式去處理,這就徹底亂套了。可是在這四人當中,遲偉的槍法最好,現在他被停職了,萬一柳南禾他們遇到什麼危險,遲偉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向謝局和馬政委交待。

    讓遲偉暫時停職,其實也是朱劍鋒對他們的一種保護。否則明傳縣局報到省廳去,其他的領導肯定會認為謝和平和馬志賢領導無方,大棒子便要直接落在芒城市局的頭上。不管遲偉這樣做合不合理,應不應當,朱劍鋒提前出手懲治於他,別人那裡至少要買他這個面子。

    明傳縣公安局將李運通打成重傷的行為也受到了省廳和洛京市公安局的嚴肅批評,當值的兩個警察被關了禁閉,可對於柳南禾等人來說,查案明顯進入了僵局。他們是外來者,明傳縣這邊是鐵板一塊,根本就沒有下手的地方。

    柳南禾看了看手機裡何中奇的電話號碼,為今之計,只能期待他那裡打開突破口了。

    當夜十點鐘,何中奇發來一條信息,說已經跟縣委書記和縣長達成共識,在處理郭汜峰的案子上,給予柳南禾等人完全的自由。可李昭章被殺一案省廳已經有了批覆,暫時就別再再查下去了。柳南禾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李昭章的案子上出現了某些疑點,為什麼偏偏視而不見,非得捨近求遠去調查郭汜峰被殺的案子。要知道郭汜峰被殺一週後便火化了,骨灰也被郭傑人放在了明傳縣最好的公墓裡,當初出警的警察筆錄做的亂七八糟,上哪去查有用的線索去。

    何中奇似乎也知道他們的難處,又補充了一條:「我盡力了。」

    柳南禾知道他的日子也很難過。畢竟他在縣裡是少數派,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倘若郭傑人從中作梗,他這個位置也休想坐安穩。

    從眼前的情形來看,明傳縣就像民國時期閻錫山統治下的山西省,自成一體,不服王化。在現代這個開明而先進的年代裡,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實在讓柳南禾有點難以接受。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明傳縣只是一個偏居沱濱省西南部的小縣,總體人口不多,經濟總量也屬於中等偏下的水平,除了前些年承包礦山的投機商人,幾乎沒人把目光集中在這裡。官場的政治生態發展到如此畸形的地步,原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不過幸好這裡的人民迎來了何中奇,也幸好這裡的縣長和書記並沒有完全跟郭傑人沆瀣一氣,否則今天何中奇絕無可能取得他們兩人的支持。

    既然他們在調查郭汜峰的命案上讓了步,柳南禾他們也無計可施,只能去翻閱當初的卷宗,查看郭汜峰被殺案中有可能存在的某些線索。

    郭汜峰的死因報告上寫的很明確,他是被人勒死後綁縛在鐵絲網上的。經過明傳縣法醫的鑑定,郭汜峰的屍體眼瞼出血,嘴唇發紺,屍體內部的血液呈暗紅色流動狀。體內臟器漿膜面點狀出血,並伴隨一定程度的淤血。舌骨骨折,頸部有明顯的勒痕,而且,也出現了男性窒息死亡時常見的下體勃起情況。

    頸部的勒痕沒有提取到有用的指紋信息,因為凶手提前戴了塑膠手套,在案發現場也沒有找到手套的下落。鐵絲網是五金店賣出的鐵絲編織而成的,通過對全縣所有五金店的嚴密排查,也沒有查到任何可疑的線索。

    柳南禾看著明傳縣公安局的卷宗,突然慢慢的咧嘴笑了。「我就說嘛,偌大一個明傳縣,怎麼可能全是周安、郭從學那樣的警官。他們當官變成了投機鑽營的政客,可盡忠職守踏實負責的警察也不在少數。你們看看,卷宗列的如此詳細,肯定是經過詳細調查的。這說明,縣局裡面還有人一心在辦案,只要跟他們同心協作,這案子一定能破掉。」

    方雅雅眼前一亮,道:「案發現場,我們應該再去一趟案發現場。」

    柳南禾點點頭,道:「雅雅,你去查一下當時是哪兩位警察出的警,這回也讓他們陪我們一起過去。從他們口中,或許會找到更有用的東西。」

    方雅雅答應一聲,馬上去辦這件事了。秦一燕始終沒有說話,正在用手機拍攝郭汜峰的屍檢報告。她是法醫,自然發現了其他人沒能直接掌握的疑點。郭汜峰的死因為窒息,從表面症狀來看是被人扼死的,可是當初向警方打電話挑釁的凶手身高只有一米六,他是怎麼將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五十斤的郭汜峰活活扼死的呢?

    秦一燕確信凶手沒有使用*,因為屍檢報告裡沒有提到類似的字眼。那個被凶手塞住嘴巴綁在床上的女孩白雪妍也向警方供述,她沒有聞到任何異常的氣味。至於她被扒光了衣服綁在床上,那是凶手用衣物將她活生生悶暈之後所做的事情。

    柳南禾皺著眉頭,道:「那個女孩呢?怎麼案發之後,她就消失無蹤了?」

    秦一燕把卷宗翻到最後面,慢慢的說:「她身上有孕,郭傑人說,她肚子裡的孩子很有可能是郭汜峰留下來的,所以把她帶到自家去住了。」

    柳南禾搖了搖頭,道:「不對。如果她有身孕,郭汜峰就不會帶她去滑雪場去玩了。」

    遲偉悶聲道:「也許他們根本沒去玩,只是在別墅裡住著啊。」

    秦一燕無奈的看了遲偉一眼,道:「房間裡的垃圾桶有……有安全套。女人剛懷孕的時候,是不能發生關係的,因為那樣子很容易造成流產。」

    遲偉面紅耳赤的說道:「那……也有可能是他們都不知道啊。那女孩年紀那麼小,哪會想到這麼多。」

    秦一燕道:「願意被人包養的女孩子沒你想像的那麼單純,現在的女孩子也沒你想的那麼無知。她們青春期的時候,可能該懂的東西就已經全懂了。」

    柳南禾站起身來,道:「不管怎麼說,她是案發現場的重要證人,依據法律來說,必須時刻配合警方的調查。郭傑人如此作為,說不定是因為那女孩知道一些警方沒掌握的事情。而他,想通過個人的方式去幫自己的兒子報仇。」

    秦一燕秀眉蹙起,道:「你的意思是說,白雪妍知道凶手的個人情況?」

    柳南禾道:「我還是那句話,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我們現在分兩個情況來看。第一種,白雪妍在昏迷之前看到了凶手的樣子,或者她根本就認識這個凶手,所以警方第一輪問話過後,她就被郭傑人帶走了。郭傑人權大勢大,白雪妍的家人也不敢招惹,只能這樣委曲求全。」

    秦一燕馬上投了反對票:「從道理上來說,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可是仔細分析一下,成立的可能性又很小。你們想想看,郭汜峰是郭傑人最寵愛的小兒子,凶手殺了他,肯定會招致郭傑人的全力報復,倘若白雪妍真的知道凶手的個人情況,難道那個凶手就不怕她洩密嗎?」

    柳南禾突然目光灼灼的看著秦一燕,道:「如果白雪妍確實懷孕了,而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那個凶手的呢?」

    秦一燕「啊」了一聲,道:「對了,卷宗裡確實提到過,白雪妍國慶節的時候剛剛跟她的男朋友分了手。」

    遲偉眼睛一瞪,道:「把那個男的抓過來一審問,或許底下就好辦了。」

    柳南禾嘆了口氣,道:「如果我這個推測是正確的,郭傑人應該早就掌握了這個消息。此時再去查問,未免也太遲了。」

    秦一燕道:「不管遲不遲,這個線索都得去查一下。就算沒有什麼結果,也要暗示郭傑人一下,以免他對那個男孩下手。」

    柳南禾扭頭看向了遲偉。「偉子,你現在是停職狀態,不能跟我們一起去案發現場。查詢白雪妍前男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遲偉苦笑著點頭答應道:「好,好,好。我堂堂一個刑警隊的老警察,現在成了幫人家找寵物抓姦夫的狗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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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警察,出來洗地啦

    遲偉被停職的當天,手槍便被明傳縣局的領導收了去。這是朱劍鋒下達的命令,遲偉不敢違抗。現在他一人去調查,柳南禾很不放心,便將自己身上的槍塞給了遲偉。這樣做明顯是違規的,但柳南禾一向不拘小節,壓根兒沒把這事兒放心上。只要遲偉不擅自開槍惹出什麼麻煩事,那借槍的事兒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領導們全然不知。

    遲偉一開始還拒而不接,因為他拿了柳南禾的槍,萬一柳南禾遇到了危險可就難辦了。

    柳南禾輕鬆一笑,說:「放心吧,一燕和雅雅那裡還有兩把槍呢。最不濟,我們身上還穿了防彈衣,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遲偉哈哈大笑,說:「一燕的槍法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雅雅那槍法,頭兒你還是別提了。上回在東山縣辦的那案子,距離只有十三米,雅雅一槍楞是打歪了。」

    秦一燕「噗嗤」一聲笑了,柳南禾的表情卻顯得有點兒尷尬,輕輕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方雅雅剛好從外面回來,一臉壞笑的問遲偉:「偉哥,你是在取笑我,還是在嘲諷咱們頭兒呀?」

    遲偉愕然道:「啥意思?」

    方雅雅道:「沒啥意思,當時那一槍不是我開的,是頭兒打的。」

    秦一燕愣了愣,突然笑的更放肆了。遲偉撓著後腦勺歉疚的笑道:「不好意思,頭兒,我年老忘事,記糊塗了。那啥,我先去了,白雪妍的家和學校都在洛京市,我得搭車過去。」

    柳南禾無奈的看著遲偉迅速遁走的身影,扭頭向方雅雅問道:「查出來了?」

    方雅雅道:「查出來了。出警的是當地派出所的民警,還有縣公安局的兩個實習警察。派出所那邊我已經通知過了,那兩位實習警察嘛……」

    秦一燕皺眉道:「是羅慶松和馮霜?」

    方雅雅點頭道:「沒錯,就是他們兩個。」

    柳南禾笑道:「叫上吧,讓他們看看什麼是辦案。」

    方雅雅道:「可是……他們是周安的人,咱們辦案的事情,他們會不會……」

    柳南禾嚴肅的道:「他們不是某個人的人,而是明傳縣公安局的人,是明傳縣人民百姓的警察。如果他們不稱職,這個案子過後,組織自會給他們合適的定論,反之,他們或許會成為這裡新的希望。」

    方雅雅撇了撇嘴,向秦一燕道:「咱們頭兒不辦案子的時候就是個逗逼,辦起案子來就變成鐵面大叔。」柳南禾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側頭看看秦一燕,秦一燕也正看著他。想到過年時拿秦一燕的照片騙老媽的事情,柳南禾突然一陣心虛,佯裝出去方便溜走了。

    遲偉坐上大巴車前往洛京市的同時,洛京市公安局派來的警官也趕到了明傳縣人民醫院。他們是朱劍鋒特意調過來的,目的就是保證李運通的人身安全,並且在適當的時候再次調查李昭章被殺一案。明傳縣遞交上去的命案說明確實得到了一位姓張的副廳長的審批,但朱劍鋒看過之後提出了反對意見,兩人在廳長面前互不相讓,廳長簡單的看了一遍,馬上站在了朱劍鋒這一邊。

    五十多歲的省廳廳長一臉嚴肅的說:「命案關係的不僅是死者的公道,還關係著無辜者的清白和自由,不管什麼時候,一定不能等閒視之。小朱,再派人去查查吧,一定要把案情搞清楚。」

    張副廳長心裡極度不爽,卻也沒有多說什麼,拿著明傳縣遞交上來的文件徑直走了。朱劍鋒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從明傳縣上屬的洛京市公安局調人過去。

    柳南禾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事情,跟明傳縣局的領導說了一聲,便驅車往山中的滑雪場別墅趕去。羅慶鬆開了一輛警車跟在後面,馮霜卻上了柳南禾這輛車,跟方雅雅並排坐在後面。秦一燕坐在副駕駛上,一雙靈動的眼睛一直打量著道路兩旁的山嶺。山上還殘存著不少積雪,化掉的地方卻又露著松柏的枝葉,看上去壯觀而又充滿生機。

    馮霜嘀咕道:「雅雅姐,我們還去那裡幹什麼?周大隊不是說這兩起兇案結了嗎?」

    方雅雅還沒回答,秦一燕就插嘴問道:「小霜,你覺得你們局裡的風氣怎麼樣?」

    「風氣?」馮霜似乎不太理解秦一燕話裡的意思。秦一燕點點頭,又解釋道:「就是說大家對於老百姓的服務態度,外面的市民對縣局警察們的評價。」

    馮霜有點沮喪,隔了幾秒鐘才回答道:「好像……好像不是很滿意。」

    秦一燕追問道:「為什麼呢?」

    馮霜無奈的說:「還能因為什麼,自然是因為黃興初那個團夥了。他們那幫子人,經常在縣城欺行霸市,拉幫結派,整個縣裡的KTV和夜場,全是他們那幫人開的。看誰不順眼就動手,打傷算你倒霉,賠點錢就完了。只要不把人打死,誰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

    秦一燕冷笑道:「你們是警察,就這樣放任他囂張下去?」

    馮霜道:「秦姐,我和小羅都是實習警察,能有個什麼用啊?縣局的孫副局長去年想打掉他們這個團夥,結果郭傑人一個電話,他就被調到司法局去了。」

    秦一燕板著臉說:「那你們局裡也跟《功夫》裡演的差不多了。混混鬧完了事,喊一聲『警察出來洗地了』,你們才有點正經事幹。」

    馮霜居然連連點頭,道:「秦姐,你可別說,還真有點像這麼回事。郭傑人打個電話,我們大隊長都得屁顛屁顛的趕過去。」

    柳南禾一直在安心駕車,始終沒說話,聽到這裡才靜靜的問了一句:「這是你讀警校的初衷嗎?」

    馮霜搖了搖頭,卻沒有回答。顯然,她的意思是想說對現在的一切都不滿意,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從警校出來,能分配到縣一級的公安局已經很難得了。在父母和親戚朋友看來,這是一個鐵飯碗,誰也不會傻兮兮的毀了自己的前途。再說,連本地的老百姓都習慣了面對黃興初的作威作福,被欺負了也不再主動報警,他們這些小警察又何必以卵擊石,主動去找黃興初乃至郭傑人的麻煩事呢。

    柳南禾從駕駛位上方的後視鏡裡看著馮霜的臉,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我們這回過來,黃興初這個團夥是一定要打掉的。沒有人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黨和國家也絕不允許這樣的黑惡勢力長久存在。」

    馮霜臉色一緊,馬上追問道:「你們說真的?」

    柳南禾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馮霜道:「可是,郭傑人那一關怎麼過?」

    柳南禾道:「他是什麼人?沱濱省的省長,還是沱濱省的書記?」

    馮霜道:「都不是,可是他背後有大人物的。」

    柳南禾淡淡的道:「再大的人物又能怎麼樣?黨和國家對待腐敗本身就是零容忍,誰願意跳出來幫他們擦屁股,就讓紀檢委去找他們說個明白好了。」

    馮霜很激動,興高采烈的說道:「要真是這樣幹的話,算我一個。哪怕這身衣服以後穿不成了,我也不在乎。」

    方雅雅笑道:「這回怎麼這麼大的膽子?不怕惹禍上身了嗎?」

    馮霜眼眶一紅,道:「雅雅姐,你不知道,我以前以為當了警察,老百姓都會敬愛我們,崇拜我們。可自從來到明傳縣公安局,這裡的老百姓就沒有正眼看過我們……遇到什麼事,他們看我們就跟對待空氣一樣……我覺得……這是恥辱,更說明他們對我們到底有多失望……」

    馮霜說不下去了,淚水涔涔而下。方雅雅嘆了口氣,輕輕的抱了抱馮霜。秦一燕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柳南禾一眼,低聲道:「這算什麼,策反嗎?」

    柳南禾一語雙關的說道:「心有陽光,何懼陰天。」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了郭汜峰出事的滑雪場別墅區。柳南禾只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因為一連片的別墅全部蓋在河溝旁。有房子的地方河道變窄,沒房子的地方河道變寬,很明顯,這是違規建設的房子。倘若遇到暴雨或者山體坍塌的自然災害,這些別墅肯定會首當其衝,之後河道決堤,給下游的百姓造成更大的安全威脅。

    柳南禾拍了幾張照片,並沒有多說什麼。當初出警的派出所民警也迎了上來,指著最裡側的別墅說:「那套房子,就是郭汜峰出事前所住的屋子。年前還被警方封閉著,現在已經重新開始招租了。」

    柳南禾心裡很清楚,敢違規建造這種別墅的人物也不是一般人,他要開門做生意,派出所自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有人住嗎?」柳南禾問。

    一個民警回答道:「哦,沒有。這房子前幾天已經被人租下來了,只是一直沒人過來住。」

    柳南禾納悶道:「是誰租的?」

    民警道:「不知道,聽滑雪場辦公室的人說,錢是直接轉到對公賬戶上來的。」

    在這個時候租住滑雪場的獨棟別墅,費用可不低,誰會那麼大方把錢當廢紙用?柳南禾問明了管理員的辦公室,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出示過自己的證件,那管理員陪著笑說:「實在不好意思,她們錢轉過來了,拒不透露自己的身份,我們也不好問的太緊。」

    柳南禾道:「租住那套別墅,一天大概多少費用?」

    管理員比劃了一個「六」的手勢。柳南禾無奈的嘆口氣,人家住一天就比自己一月的薪水高,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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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滑雪場的情趣房


    找管理員拿了鑰匙,柳南禾打開別墅的院門,帶著幾個搭檔進了院子。別墅的院牆蓋的並不高,但上方都澆築了密集的箭頭式防護欄,一般人很難翻越進來。柳南禾站在門口,特意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和地形,由於這房子本身建在河道上,凶手作案後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很難引人注意。就算掉頭上山,只要不上到滑雪場那邊,估計也不會有人留意到他。

    院子中栽種著碩大的花樹,枝幹雖然硬挺,但光禿禿的樣子卻沒有什麼美感。距離地面約莫一米多的地方,被鐵絲勒出來的痕跡依然輪廓分明。凶手在幾棵花樹上纏了鐵絲,將郭汜峰的屍體拖到了上面,並且用鐵絲把郭汜峰的手臂和腿腳全部綁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柳南禾也查閱過很多資料,始終沒見過哪一起案子出現過類似的情形。

    秦一燕圍繞幾棵花樹看了一會,突然用疑問的眼神看著柳南禾問:「每棵花樹之間的距離約莫兩米左右,纏繞成蛛網的形狀,至少也要用幾十米的鐵絲。再加上綁縛郭汜峰和白雪妍的鐵絲,預估凶手帶來的鐵絲應該在一百米以上。這麼重的鐵絲,他是如何帶過來的呢?」

    柳南禾心中一驚,馬上扭頭問派出所的民警:「這別墅有監控嗎?」

    民警尷尬的笑笑,說:「來這住的都是有錢人,他們怎麼會讓人裝監控呢?」

    「房主呢?這套別墅是誰建的?」

    滑雪場的管理員鼻子抽了一下,道:「是我們村長。」

    「他人呢,趕快聯繫一下。」柳南禾催促道。

    管理員苦笑道:「聯繫過了,沒用。過年的時候,他在縣裡跟人家打牌,被你們警察抓起來了。」

    柳南禾馬上打電話聯繫何中奇,電話響了幾十秒,始終無人接聽。柳南禾心裡直發毛,等候幾分鐘再次撥打過去。這回有人接了,可卻是一個清脆的女聲:「我們這裡是縣人民醫院,你是機主的什麼人?」

    柳南禾顫聲道:「我是他……晚輩,朋友,機主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那女的說:「這人心臟病犯了,身上沒有藥,要不是送來的及時,現在就晚了。」

    柳南禾的心情這才舒緩下來,道:「有沒有聯繫他家人?」

    醫生道:「通知過了。」

    柳南禾掛了電話,低聲跟方雅雅和秦一燕說了這事兒,兩人的表情馬上凝重起來。何中奇在上一回合剛剛幫他們說了話,現在就突然住了院,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雖然明傳縣局允許他們介入郭汜峰的案子,但不代表他們會全心全意提供所有的幫助。試探性的給周安打了個電話,那邊看到是芒城的區號,果然直接拒接了。幾秒鐘後,一條快捷回覆發送到了柳南禾的手機上。

    「你好,我現在正忙,稍後給你回電。」

    柳南禾知道這是託詞,也沒有任何辦法。再詳詳細細的問一遍當日出警的情形,馮霜突然瞪大了眼睛叫道:「我想起來了,這裡是有監控的,就在二樓的小房間裡。」

    「二樓的小房間?」

    眾人跟著馮霜上了二樓,原來這別墅的二層被分割成了多套房間,而且某些房間裡還安裝了紅紗帳、水床、大圓球、吊椅之類的東西。幾個女性同志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通紅的啐道:「什麼度假別墅……掛羊頭賣狗肉。」

    柳南禾也沒想到原來這別墅裡還弄了這麼多情趣房間。馮霜給他們指了指一個房間的屋角,那裡現在有一個小小的黑洞,想必之前是一個攝像鏡頭。瞧那方位對準的位置,應該就是一樓的大房間。租起了別墅,某些人進行某些刺激的活動時,大部分都不會關閉房門,於是乎那個鏡頭就將所有的一切拍了下來。

    柳南禾道:「鏡頭什麼時候拆除的?是你們出警那天拆的嗎?還有,監控鏡頭儲存的資料是在電腦裡,還是移動硬盤裡?這些資料現在在什麼地方,趕緊查清楚。」

    馮霜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傻了,拿著手機急的額頭滿是汗珠。柳南禾猛的回頭盯著羅慶松,板著臉問道:「當日你也一同出警的,可別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羅慶松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道:「這個……這個……」

    「隱瞞不報是要入罪判刑的,小羅,這個道理你都不明白嗎?」秦一燕柔聲說道。

    羅慶松這才苦著臉說:「這裡的別墅,其實都是黃興初開發的。往這裡來住的人,大多數也都是縣裡的富商和官員。弄那些監控鏡頭,主要是拿捏他們的把柄,讓他們不敢輕易跟黃老闆作對。」

    「這麼說,你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事?」柳南禾冷冷的追問道。

    羅慶松畏畏縮縮的點頭道:「我……我確實……確實知道。可是,案發當天,所有的東西都被黃老闆派人拆掉帶走了……周大隊都不敢去要,我……」

    柳南禾明白了,原來縣公安局的某些領導都有把柄握在黃興初的手裡。黃興初拆走那些東西,可能第一時間就交給了郭傑人,所以他才沒有逼著警方去調查殺害自己親生兒子的凶手到底是誰。想到這裡,柳南禾脊背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郭傑人不急,那說明他已經查到了誰是殺人凶手,或許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在對付那個凶手……而他們這些警察,居然還一直在外圍兜圈子。

    柳南禾馬上撥打了遲偉的手機。遲偉接聽後立刻心急火燎的說道:「頭兒,我正準備找你呢。白雪妍的前男友叫崔爾喬,自從郭汜峰被殺之後,他便徹底失蹤了。他的父母年前就向洛京市公安局報了案,可是現在一點下落都沒有。」

    柳南禾道:「失蹤之前,他有沒有跟什麼人聯繫過,有沒有購買過車票,或者有什麼異常的行為?」

    遲偉道:「他寄宿在學校的,有什麼事父母也不知道。洛京市局的同志們調查過,他最後現身的地點是洛河河畔,所以……頭兒,他有沒有可能畏罪自殺啊?」

    冬天天冷,有時候河面會結冰,加上衣服穿的太厚,屍體未必會那麼早漂上來。柳南禾剛想到這裡,直接又否定了自己的設想:「不可能的,他若有膽子殺掉郭汜峰,並且打電話向警方挑釁,就不可能會畏罪自殺。再說,如果他畏罪自殺了,那李昭章的死該怎麼解釋?」

    遲偉道:「那我這邊該怎麼辦?」

    柳南禾道:「將崔爾喬之前所有的社交工具全部查一遍,恢復他的聊天記錄,看看他和白雪妍到底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還有,把白雪妍跟郭汜峰的所有聯繫記錄也調一份出來。」

    遲偉答應了,掛斷了電話。洛京市不是郭傑人主要經營的地方,在那邊的市局裡,想必不會有人故意給遲偉添堵。柳南禾帶著秦一燕和方雅雅在別墅裡仔仔細細又查看了一遍,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返程路上,馮霜低聲對柳南禾說:「你們不要怪小羅,他爸爸前幾年借了黃興初的高利貸,一直都沒有還清。其實他也想做個好警察,去年十月份幫人尋找失蹤的兒童,一天一夜沒睡覺,一直追到湖北十堰找回來的。」

    柳南禾點點頭,道:「我沒有怪他,明傳縣的警察變成這個樣子,都是縣局領導層的原因。」

    馮霜吐了吐舌頭,道:「基層的警察都知道是這麼回事,可是就沒人敢說。對了,你們局裡的領導怎麼樣啊?」

    方雅雅哈哈笑道:「我們領導能讓他這樣的刺頭好好幹著,你覺得他們怎麼樣?」

    馮霜嘆道:「哎,跟不對領導也是沒辦法啊,都是命。」

    柳南禾道:「對了,不是說郭汜峰是郭傑人第二個兒子麼?那他的大兒子呢,怎麼一直沒聽說過?」

    馮霜「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秦一燕和方雅雅好奇的看著馮霜,連聲催問:「怎麼了?」柳南禾開著車不能分心,但也從後視鏡裡看了馮霜一眼。

    馮霜笑道:「很多人都說男人發達了就變心,這話可真是沒說錯。我們家是本地人,多多少少還瞭解一些。聽長輩人說,郭傑人以前家裡很窮的。明傳縣大部分是山地,農民人均土地不到半畝。農閒的時候啊,他們家人就出去撿破爛。後來郭傑人長大了,也跟著出去撿破爛。他腦子比較機靈,走南闖北的,學了手打燒餅的本事,後來就在縣城找個地方開了個燒餅店。」

    「在那裡干久了,有個人看他忠厚老實,就把閨女許給他了。這人啊,前二十年在我們縣裡可是很厲害的,縣城以西的好幾座礦山,都是他們家族的。不過他們家裡人丁不旺,楞是生不出兒子,郭傑人入贅後,就關了燒餅攤,開始在礦上幫忙。後來他越干越利索,生意也越做越好,老頭子便將幾座礦山的經營權全部交給了郭傑人。」

    「反正我也是聽長輩人說的,一個討飯的山村小子,現在成了沱濱省的超級富豪,想想都是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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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專挖老爸牆角


    柳南禾皺眉道:「哎,問你他家大兒子的事情,你扯那麼遠幹什麼?」

    秦一燕和方雅雅同時說道:「我們聽著挺有意思的,小霜,別管他,接著說。」

    馮霜嘿嘿的笑了,道:「其實,我馬上就要說到了。你們這個頭兒,他辦案的時候性格太急了。」

    「就是。」三個女人一台戲,居然同時鄙視起柳南禾來。柳南禾無奈的聳聳肩,只好繼續安心聽馮霜講下去。

    「郭傑人很有經商的頭腦,發達之後,他把幾個礦山的業務併攏起來,創建了明傳龍溪鉬業集團。現在說起來估計你們不知道,但是提起明傳大唐礦業集團你們該知道了吧?」

    柳南禾焉能不知道,這家企業可是沱濱省最著名的能源類國企之一,前些年甚至跟巴西的世界五百強企業達成了密切的合作關係,被沱濱省的電視台和報社誇了一波又一波。

    馮霜道:「大唐礦業集團的前身就是龍溪鉬業集團,是郭傑人一手打造的。後來國家不是把礦山收歸國有嘛,再加上郭傑人的礦山出了事,不僅淹沒了下游的村莊,還害死了十幾個礦下的工人,就連他自己的老婆和老丈人也在事故中去世了。從那以後,他就轉行搞起了房地產,不誇張的說,十年前明傳縣城的小區,百分之七十都是他的公司蓋起來的。」

    柳南禾降下車速,揚手打斷道:「等等,礦山出事,他老婆和岳父都死了,這是怎麼回事,你說詳細一點。」

    馮霜皺了皺眉,道:「這有什麼好詳細說的啊?那時候我才七八歲,也不太清楚啊。」

    柳南禾耐心的道:「記得多少說多少,我怎麼感覺當年的事情,好像跟這案子有關係啊。」

    馮霜直勾勾的看著柳南禾,突然低聲問方雅雅:「你們這頭兒,怎麼有點神神道道的?」

    方雅雅強忍笑意,低聲說:「他叫你說,你就說吧,搞不好這回還真讓他蒙對了呢。」

    馮霜道:「以前的礦山,都是他們私人承包的啊。工業廢水,生產垃圾,礦渣等很多東西都沒有專門的處理設備,全部在半山腰裡挖坑掩埋。時間久了,不就形成堰塞湖了麼。那一年……嗯,好像是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一連下了幾天暴雨,城裡的廟河都決堤了,河水一直淹到大腿根。聽長輩人說,郭傑人的礦山也被沖垮了,他帶人救不過來,就打電話給自己的老婆和老丈人,讓他們過來炸掉湖壩。結果當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山上的石頭開始塌方,連帶著堰塞湖也決堤了,不僅沖垮了下游的村子,還淹死了他的老婆和岳父。」

    「那村子呢?」方雅雅和秦一燕的心都提了起來。

    「不知道,聽說死了很多人,但是往上報的時候,說加上礦工一共才死了十來個。」

    柳南禾皺眉道:「從山下往上趕的人出了事,身在礦山上的郭傑人一點事都沒有嗎?」

    馮霜道:「他用皮帶把自己綁在樹上了,在山頭上掛了幾個小時。除了皮肉傷,確實沒啥大事兒。」

    柳南禾沒有說話,因為在他的感覺裡,郭傑人既然能把礦山打理的頭頭是道,說明他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預料不到暴雨時節山體塌方的危險。何況當此之時,換做一個正常人,肯定不會讓自己的至親過來幫忙,而是打電話向警方或本地的駐軍求援……難道說,當初的事故根本就是他布好的局?

    柳南禾停下車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個想法實在太腹黑太慘毒了,一個村子,起碼得有幾百人,郭傑人就算再喪心病狂,也不應該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頭兒,你幹嘛啊?」方雅雅叫道。

    柳南禾尷尬的笑笑,道:「頭皮癢了一下,沒事,你繼續說吧。」

    馮霜疑惑的「哦」了一聲,繼續道:「後來上頭追究他們的責任,黃興初推說是自己造成的失誤,才導致了這些事故的發生。他替郭傑人坐了差不多十年的牢,所以等他出獄以後,郭傑人對他特別好,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並且幫他開了幾家公司。對了,李昭章的宏源商貿有限公司,就是他幫黃興初弄的,聽說後來徹底轉給黃興初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讓李昭章擔任著總經理。」

    柳南禾的思緒馬上轉到了黃興初的身上。這麼重大的事故,他都願意幫郭傑人扛,倘若李昭章和郭傑人產生了矛盾,他幫郭傑人除掉李昭章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種種設想都存在理論上的可能,但柳南禾卻找不到一點點證據來證實自己的判斷。現今郭傑人事業有成,功成名就,而黃興初成為自由身也剛剛過去幾年,他們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殺掉李昭章?莫非……莫非郭傑人的兒子郭汜峰,是李昭章安排人下的手?

    柳南禾覺得自己的頭要爆了。他心裡很清楚,自己現在陷入了胡亂猜測的怪圈子裡,如果沒有更清晰的路線索幫他校準調查的方向,這案子想在短時間內破案,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秦一燕似乎很清楚柳南禾此刻的境況,她做了個手勢打斷了馮霜的話,然後下車將柳南禾拖到了副駕駛上,自己一踩油門向明傳縣城的方向駛去。

    「好了,繼續吧。」

    馮霜突然臉上一紅,笑嘻嘻的說:「底下的事情就狗血了,大部分都是小道消息傳的,我也不知道准不准。郭傑人跟他的原配夫人生個了大兒子,好像叫做郭安傑還是什麼,出事那年,他應該有個十幾歲吧。至於他的二兒子郭汜峰,聽說是他在創辦龍溪鉬業集團的時候,跟一個辦公室的女助理鬼混生下來的。他的老丈人和太太死後沒過幾年,郭傑人就另外娶了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充其量只比郭安傑大幾歲。沒過幾個月,郭傑人就發現自己的女人跟自己的兒子搞一塊去了。後來離了再找一個,還是同樣的套路,反正只要郭傑人把新女人帶回來,用不了多久,一定會被他自己的大兒子挖牆腳。」

    柳南禾實在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方雅雅也捂著嘴笑了,只有秦一燕笑的比較委婉含蓄,因為她的主要精力都在駕車上。

    馮霜道:「這事兒傳的多了,郭傑人也不好意思再在明傳縣混下去,就開始往省城發展去了。就在他將生意的重心轉往省城的前一天,又出了一件震驚明傳的大事。」

    柳南禾側頭看了馮霜一眼,這個小女警此刻跟熱衷於八卦新聞的發燒友一樣毫無區別,眼睛裡放著光,笑嘻嘻的說:「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剛好是高考的前一天。郭安傑駕車跑到明傳縣的電視台,面向全縣市民,說郭傑人為了跟一群狐媚子在一起,故意製造事故害死自己的外公和親娘。雖然電視台的員工馬上將信號掐掉了,但正在電視機前的觀眾還是看到了這一幕。郭傑人勃然大怒,帶著黃興初等人趕到電視台,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郭安傑的雙腿打斷了。」

    「什麼?」方雅雅驚叫起來。

    「打斷了?」秦一燕也皺眉重複道。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郭傑人怎麼捨得下這麼重的手。

    馮霜道:「確實打斷了,膝關節下面的骨頭都露出來了。我有個同學讀的是衛校,直接在縣醫院實習的,她親口告訴我的。」

    柳南禾眯著眼睛問:「後來呢?」

    馮霜攤了攤手,道:「沒有了。郭安傑一直在縣醫院裡養著,骨頭碎了一部分,沒辦法再接上,以後只能坐輪椅代步。後來聽說他出院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消息,估計是跟郭傑人老死不相往來了。」

    柳南禾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什麼。秦一燕低聲道:「你不會懷疑他是殺人凶手吧?」

    柳南禾搖頭道:「他不是。」

    秦一燕聽到這個斬釘截鐵的回答,頓時楞了一下,道:「為什麼?」

    柳南禾道:「因為他沒辦法弄成那樣的鐵絲網。」

    回到縣城,幾人先去縣醫院探望政法委書記何中奇。到達那裡的時候,病床旁已經圍了一群人,除了縣公安局的各位領導外,還有一些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聽他們說話的語氣,似乎都是縣政府的領導幹部。不過他們也只是例行說一些場面話,短暫的待了幾分鐘,便推說不打擾何書記休息便率先走了。

    縣局局長張康等人原本也打算跟著離開,扭頭看見柳南禾等人,又停下腳步笑道:「小柳,你們有什麼進展嗎?郭先生聽說你們幾位神探接手了這件案子,還托我向你們道個謝呢。」

    柳南禾不卑不亢的回應道:「職責所在,理所應當。」

    余三海道:「咦,怎麼只有你們三個?那個小夥子哪裡去了?」

    柳南禾知道他說的是遲偉,便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省廳暫停了他的職務,我讓他去洛京市反省去了。」

    余三海乾巴巴的笑道:「這也不至於嘛,年輕同志,有點兒脾氣是很正常的事情。對了,李運通也住在縣醫院,今天下午他又當著洛京市局同志的面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並且錄了口供和筆錄。小柳,這回你應該沒有疑問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9:58
1-69 這位警察哥哥有女朋友嗎

    柳南禾心裡一萬個百思不得其解,可當此之時,他也不便跟本地的官員唱反調,只能若無其事的點點頭,道:「薑還是老的辣,我們做晚輩的,自然甘拜下風。」

    余三海怎麼聽都覺得這話是在諷刺他們,不由得臉上一紅,沖何中奇打了聲招呼,轉身走了。馮霜等別人都走完了,這才走到何中奇的床前喊了一聲「老爸。」

    柳南禾嚇了一跳,這是什麼鬼,馮霜居然是何中奇的女兒?何中奇無奈的撇撇嘴,道:「早年我當警察的時候,那婆娘嫌我成天不回家。熬了五六年,最後還是離婚了,結果呢,她一手帶大的女兒,考大學時非要考警校。畢業後還是吃了這碗飯,只可惜,明傳縣的從警環境實在太差了。」

    秦一燕笑道:「小霜,原來你跟你媽媽的姓啊。」

    馮霜點頭道:「可不是麼,老媽讓我永遠跟他劃清界限。」

    「那現在呢?」方雅雅好奇的問。

    馮霜扭頭看向何中奇,這位忍辱負重的副縣長居然忸怩的笑道:「一晃都快二十年了,正打算復婚呢。」

    看馮霜與何中奇的樣子,父女感情並沒有因為離異而受損,反而更加親密了。何中奇低聲問了幾句查案的事情,然後才向柳南禾說道:「小柳,其實我的心臟病很輕微的。但是今天下午我遇見一個人,不怕你笑話,我是被他嚇的昏過去的。」

    柳南禾皺眉道:「一個人?是誰啊?」

    何中奇緩緩的道:「郭汜峰。」

    「什麼?」所有人都吃驚的叫了起來。這傢伙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何中奇面前?

    「你有沒有看錯啊老爸?他屍體都火化了,你上哪兒見的到他?」

    何中奇滿臉苦笑,道:「老爸也是見過風風雨雨的人,如果真是看錯了,能嚇成這副樣子麼。」

    柳南禾道:「你確定是他?身高,體重,相貌,都完全符合?」

    何中奇搖了搖頭,道:「我沒跟他接觸過,不知道他的言談舉止怎麼樣。可是從案發現場的照片來看,我今天下午遇到的那個人,確實跟他非常相像。」

    柳南禾下意識的想問馮霜那個人會不會是郭安傑,可是想到郭安傑的雙腿都斷了,時隔幾年後他也未必完全清楚弟弟的樣子,便又把疑問嚥了回去。方雅雅道:「那他人呢?既然遇見了他,監控應該會拍下他的去向吧?」

    何中奇道:「縣局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可是他對縣城的情況很熟悉,轉幾個彎就避開了所有的監控。」

    柳南禾挑了挑眉毛,道:「那他最後現身的地點在哪裡?」

    何中奇緩緩笑道:「這是個好問題。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縣城跟郊區的結合處,也就是郭汜峰當初被殺時,那個凶手主動向警方打電話的地方。」

    柳南禾打開手機地圖看了一會,突然發現李昭章的宏源貿易公司也在那附近。馮霜急切的說:「老爸,既然確定他在那附近消失的,那就趕緊安排全縣的警察展開地毯式排查啊,我就不信這樣的搜查密度,還能找不到他。」

    何中奇尷尬的笑笑,卻沒有接口。柳南禾明白他的意思,縣公安局雖然名義上屬於他主管的單位,可人家根本就不把他當回事。今天過來探望探望,也只是面子上走個過場而已。柳南禾道:「李運通住在哪個病房,我去找他談一談。」

    何中奇搖搖頭,道:「算了,他們拿到了新的口供,省廳那邊已經通知了洛京市局的同志,不允許任何人再打擾李運通養傷了。」

    柳南禾道:「朱助理那邊怎麼說?」

    何中奇道:「還是那幾個字,堅定信念,靈活運用。」

    這話柳南禾愛聽,因為潛台詞是說,只要能破案,只要不傷害普通市民老百姓,允許你們打破一點點既有規則。這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這案子的複雜和嚴峻程度,柳南禾的直覺告訴自己,上頭的大領導們,或許還有很多計畫根本沒向他們透露過。

    探望完了何中奇,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們便打算回賓館休息一會,然後再出來吃晚飯。馮霜跟著過來,羅慶松推說回局裡值班,半道上離開了。馮霜笑著說:「秦姐,雅雅姐,你們還真是節儉,這家賓館是連鎖的,質量可不怎麼樣。」

    方雅雅笑道:「我們是來辦案的,又不是來度假。再說,本來住宿吃飯都應該你們局裡負擔,結果完全沒人搭理我們。這些錢啊,還都是我們自個兒墊付的呢。」

    馮霜眨巴著眼睛說:「不是有出勤補貼嗎?」

    秦一燕白了柳南禾一眼,道:「我們局長是個鐵公雞,沒票不給報。住宿加油倒好說,誰吃個快餐會開票啊。這不,全是自己吃啞巴虧了。」

    方雅雅嘿嘿一笑,說:「一燕姐姐,你學的可真像,這就是咱們頭兒的風格。」

    柳南禾無奈的搖了搖頭,記得秦一燕剛入隊的時候一臉的淡漠冷豔,怎麼現在也跟著變了,難道自己這個小隊還有同化的天賦?正想開口逗她兩句,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柳南禾下意識的摸出手槍,向方雅雅做了個去開門的手勢。秦一燕呼了口氣,道:「別緊張,是我朋友。」

    不緊張?不緊張就怪了。何中奇一個堂堂的副縣長今天就被嚇住院,郭傑人與黃興初的勢力如此之大,鬼知道外面敲門的到底是誰。

    柳南禾向後退了幾步,手依然在懷裡摸著槍把。秦一燕開了門,一個戴著羽絨服大帽子、墨鏡和口罩的女子走了進來。柳南禾明白了,原來這人是郭汜峰的妻子葉芷離,應該提前跟秦一燕打過招呼的。

    秦一燕關上門,葉芷離摘下了墨鏡和口罩。馮霜看了一眼,馬上激動的叫了起來:「你……葉小姐,我是……我是你的粉絲……你能……能給我簽個名嗎?」

    看著結結巴巴面色通紅緊張兮兮的馮霜,秦一燕和柳南禾對視了一眼,都顯得無語至極。方雅雅雖然表現的沒有馮霜那麼激動萬分,但也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一個便箋本,眼含渴望的站在了葉芷離面前。

    「那個,可以,當然可以。」葉芷離沒想到在這個房間裡還能遇到這麼熱情的粉絲,自己也愣住了。在椅子上坐定,幫方雅雅和馮霜簽了名,她才扭頭向柳南禾打了聲招呼,問案子現在進展怎麼樣。

    柳南禾簡單的說了幾句,有關李昭章和李運通的事情卻隻字未提。見還沒有什麼眉目,葉芷離的情緒似乎顯得很低落。柳南禾心裡明白,葉芷離是娛樂圈的人,而娛樂圈是一個很不容易紅卻異常容易銷聲匿跡的地方。通常來說,一個負面新聞便能打的一位明星落入塵埃,再無翻身之日。這些日子,葉芷離扛著謀殺親夫的罪名,個人社交賬號全部被憤怒的網友攻陷,也不知道是如何挺過來的。

    秦一燕抓著葉芷離的手,道:「芷離,放心吧,這個案子不破,我們不會離開這裡。」

    葉芷離勉強的笑了笑,說:「怎麼少了一個人?在省城不是有四個的麼?」

    方雅雅心直口快,在偶像面前又沒有什麼心機,馬上將遲偉槍頂公安局副局長腦袋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一來不僅葉芷離大吃一驚,就連馮霜也嚇的目瞪口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刑警,居然敢拿槍威脅公安局副局長,我的天哪,這也太……太有英雄氣概了。

    「這位警察哥哥有女朋友嗎?」馮霜眼冒桃花,直勾勾的問道。

    方雅雅沒好氣的說:「沒有,你對他有興趣的話,回頭我們給你介紹介紹。」

    馮霜吐了吐舌頭,道:「算了,還是你們內部消化吧。我怕我們成了,雅雅姐你會給我穿小鞋。」

    葉芷離打量了一下賓館的房間,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別墅那邊你們去查了嗎?我租了一星期,應該夠了吧?」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那別墅是葉芷離租下來,為了方便他們去查詢破案線索用的。只可惜,除了確定凶手用到的鐵絲超過百米之外,只剩下攝像鏡頭那一個線索。順著後面的線索去跟,必然要跟郭傑人硬碰硬。就現階段來說,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為會打亂省廳的全局部署。

    葉芷離似乎很能理解他們的困境,點頭道:「沒事的,慢慢來吧。我的工作已經暫時全部停掉了,等案子真相大白之後再說。對了,我在這裡買了一套房子的,你們跟我回去吧,住在這裡條件太簡陋了。」

    秦一燕剛想推辭,葉芷離又補充道:「我一個人住在那裡也不安心,你們過來,就當是陪陪我了。」

    方雅雅很激動,扭頭就去看柳南禾。柳南禾滿臉尷尬,你們一群女士住一起,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好過去。葉芷離微笑道:「還有一個小房間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柳南禾倒不關心這個,他只是覺得跟一群女人住一起,很多事都不方便。但自己單獨去住,遲偉不在,又怕她們會遇到什麼危險。秦一燕無奈的搖搖頭,道:「算了吧,芷離,你那裡樓下有沒有酒店賓館?」

    葉芷離笑道:「有,不過檔次比較高。」

    秦一燕道:「沒關係,又不是長住,讓他在你家樓下的酒店開房間吧。」

    柳南禾又是一陣苦笑,能讓葉芷離這種人說檔次高的酒店,那是自己消費的起的地方嗎?秦一燕這個大戶人家的姑娘,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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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