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激戰] 一線洞天 作者:郁大隱(連載中)

 
V123210 2018-10-25 19:57: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3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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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一線洞天

【作者概要】:郁大隱,專注創作一百年,資深逗逼一枚。17K小說網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都市激戰

【內容簡介】:

  一條切割表面的紅線旁,一邊是貪慾,一邊是人性。
  我們遊走在紅線之上,永遠信奉法律和真相的力量。
  完本作品《黎城往事》敬請閱讀。

【其他作品】:《黎城往事》


《不需他人代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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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5 20:06
1-1 無名女屍案

    芒城位於黃淮平原下游,是一座建城已經兩千多年的歷史名城。儘管譽滿天下,可它的行政級別依然是普通的縣區級。由於它處於四省交界,治安形勢一向很嚴峻,擺在芒城諸位領導官員面前的難題,除了維持經濟水平的穩定增長,還有一方百姓的安定生活。

    按照節氣來講,此時已是立秋。穿梭在街頭巷尾的市民們依然穿著短袖和涼鞋,畢竟秋老虎的威力誰也不敢小覷。

    芒城市公安局第一會議室內,空調的溫度固定調整在二十二度。肩章掛著兩槓一星的三級警督、市局局長謝和平一臉怒氣,正衝著面前一個年輕警員大發雷霆。他旁邊坐著市局的副局長王先令、政委馬志賢、刑警大隊長郭京安等人。

    挨訓的警員鬍子拉碴,似乎剛剛辦案回來,年紀雖然只有二十四五,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像極了多年的老油條。謝和平是軍轉幹部,罵起人來不停不休,情緒激動時甚至拍起了桌子,指著那年輕警員的鼻子喝問道:「柳南禾,你身為人民警察,竟然跟黑道分子稱兄道弟,辦案過程中違反多項組織紀律,你說,你到底當的是警察還是流氓混混?」

    柳南禾嘿嘿一笑,道:「謝局,大熱天的,幹嘛那麼大火啊?」

    謝和平的臭脾氣一點又著,道:「發火?我還想揍你呢!照章縣的抗議公文都發到咱們市政府了,你還跟沒事人一樣,這回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就等著關禁閉吧你。」

    噼裡啪啦的說了一通,謝和平板著臉走了。政委馬志賢倒是滿臉和氣,起身來到柳南禾身邊走了一圈,道:「不錯,不錯,每回出差你都能給咱們局裡捅婁子,還真是四平八穩。說吧,這回又是啥情況?」

    柳南禾嘻嘻笑道:「我這不是為了尋找破案線索嘛。馬政委,您是從基層上來的,您也知道,道上的人掌握的信息渠道,有時候比咱們警察多的多了。跟他們逢場作戲,套點有用的線索出來,這不很正常嗎?」

    馬志賢轉身從背後的桌子上拿了一疊照片,道:「這就是你幫著人家砸人家攤子的理由?這就是你開車故意撞壞照章縣兄弟同志警車的原因?」

    柳南禾挑了挑眉毛,道:「馬政委,為了取信於人,總得演點戲嘛。不然,人家憑什麼相信你?」

    馬志賢道:「每回你都這樣說,臉皮厚的跟城牆一樣!柳南禾啊柳南禾,你也是三年的老警察了,怎麼一點組織紀律性都沒有啊?」

    柳南禾撇撇嘴,道:「我只要破案。違反點組織紀律,大不了不升職唄。」

    馬志賢看著柳南禾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也實在拿他沒辦法。扭頭看了看穩坐釣魚台的副局長王先令,輕微的點了點頭。王先令這才起身來到柳南禾面前,一張圓圓的臉上寫滿了笑意,道:「省廳嘉獎令,為表彰柳南禾同志順利破獲照章縣連環殺人案,決定授予其個人二等功,升任芒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二中隊隊長,並以資鼓勵。」

    柳南禾笑道:「哎,這話怎麼說?王局,我年初不就是二中隊的隊長了嗎?」

    王先令沒好氣的說道:「你還有臉說。剛提上去沒兩天,你就因為違法紀律被撤了,怎麼的,忘性這麼大?上回的檢討書,還要不要拿來給您過過目?」

    柳南禾道:「王局,這哪兒敢呀。我是您的手下,可不敢應這個『您』字。」

    王先令哼了一聲,又從兜裡摸出一張A4紙,道:「少跟我嬉皮笑臉。等著,還沒完呢。」

    柳南禾站的筆挺,等王先令繼續宣讀新的文件。「咳……經組織部門調查,柳南禾同志在照章縣辦案過程當中違反多項組織紀律,」王先令一邊宣讀一邊打量著柳南禾的神情,見他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又刻意加重了一點語氣,「特給予禁閉一週的處分,並扣除當月獎金。」

    柳南禾垂頭喪氣的叫道:「哎,王局,處分就處分,扣獎金就過分了。我來芒城三年了,連個衛生間還沒買下來呢。」

    「你活該。」王先令和馬志賢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將文件甩在柳南禾的手裡,轉身走了。

    柳南禾低頭看了一遍,低聲嘟囔道:「又是這一套,沒一點新意。」

    刑警大隊長郭京安皮笑肉不笑的問:「那你還想玩出什麼花來?臭小子,自從你來到芒城刑警隊,我就沒睡過一個安生覺。三天兩頭因為你的破事兒被領導訓的狗血噴頭,說吧,這回怎麼補償我?」

    柳南禾哈哈大笑,道:「郭隊,那我請你吃火鍋?」

    郭京安冷哼一聲,道:「又是這一套,沒點新意。」

    雖然名義上是柳南禾請客,可這頓飯還是郭京安買的單。嘴裡罵著,心裡卻是寵著的,誰讓柳南禾來到芒城之後,市局的破案率直接從全省中游跳到了遙遙領先的位置呢。二中隊的成員們也來了,遲偉和方雅雅不停的給郭京安灌迷魂湯,試圖讓郭大隊說服局領導撤銷對柳南禾的處罰。對於誇讚他英俊帥氣偉岸正直的話,郭京安照單全收,但涉及到柳南禾的事情,他一概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反正柳南禾這個臭小子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去碰謝和平茅坑石頭一樣的臭脾氣。

    要知道軍轉幹部的腦子都是一根筋,謝和平決定了的事情,一般誰都說服不了。況且柳南禾蹲禁閉室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蹲滿了謝局才允許他出來,這次只有一週,權當出差後回來休養生息了。

    次日一早,柳南禾就乖乖的帶著洗漱用品過來了。不過讓他驚訝的是,王先令副局長卻臉色凝重的快步走來,皺著眉頭瞅了瞅他帶的東西,道:「把那些玩意兒都放下,趕緊跟我過來。」

    柳南禾將東西往桌子上一扔,一溜煙的跟著王先令往多功能會議室走去。來到會議室,局裡主要負責刑事案件的同事們早就到齊了,正聚精會神的看著螢屏上的圖像資料。柳南禾抬頭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原來一片高達一人深的玉米田裡,正躺著一具年輕女性的屍體。

    柳南禾找了個座位坐下來,靜靜的聽地方派出所的警官介紹屍體的發現經過。派出所的警官說:「今天早上,大約六點二十分,一位村民去查看玉米的成熟情況,經過這塊農田時發現了這具屍體。經過我們初步勘測,受害者在二十歲上下,相貌姣好,皮膚細嫩,明顯沒有從事過體力勞動,大概率上屬於城區人口。另外……」

    派出所的警官按了一下按鍵,將圖片掀到了另一頁。柳南禾看了一眼,馬上站了起來。那屍體正面向上的時候,肚腹上有一條長長的豎切刀口。刀口處的皮肉泛著慘白色,一絲血跡都沒有。而屍體裡面空空如也,這個受害者的所有內臟竟然全部被人取走了!

    會議室裡的警官們也頭皮發麻,他們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刑事案件,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屍體。看上去雖然一點都不血腥都不噁心,但帶給他們的驚悚感反而更甚於以往。憑他們多年辦案的直覺。他們就知道這案子的棘手程度。

    介紹完了案發現場,派出所的同志又補充道:「對現場進行初步勘測後,我們直接匯報給了市局。法醫科的同志已經接手,等有了具體的紙面報告,他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各位領導同志。」

    等他講完,滿臉嚴肅的謝和平站起身來,回頭看著一個個神情凝重的警局同事,沉聲說道:「同志們,自今年到現在,咱們芒城都沒有發生過一起命案。這起命案,我認為是對芒城警方的挑釁,而屍體的處理手段,又證明凶手心理素質極佳。倘若我們不能將凶手盡快緝拿歸案,我擔心他還會繼續作案,嚴重威脅芒城居民的人身安全。」

    馬志賢點了點頭,道:「取走受害者的全部內臟,造成的社會影響非常惡劣。現在周邊村落的村民人心惶惶,驚懼不安。我建議即刻成立專案組,全局各部門協同起來,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偵破此案,將凶手繩之以法。」

    謝和平扭頭看了看郭京安,道:「老郭,專案組的組長就交給你了。全局警員,任你抽調,需要什麼儘管提,局裡一定全力支持。」

    郭京安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是,謝局,我們一定不辱使命。」

    離開會議室,郭京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將專案組的成員名單列在紙上,拿著去了馬志賢的辦公室。馬志賢看了一眼,馬上苦笑著說道:「老郭,咱們局裡離了小柳,難道就沒法轉了嗎?」

    郭京安道:「轉是可以正常轉,但對於案子的偵破來說,可能會晚一點。」

    馬志賢道:「就算你說的在理,可是謝局已經說了成立專案組,你這挑的成員全是二中隊的,還叫什麼專案組啊?」

    郭京安聳了聳肩,道:「我認為他們咱們局裡最優秀的團隊之一,一定可以承擔起這個使命,給全市人民一個滿意的答卷。」

    馬志賢沉默片刻,又盯著柳南禾的名字看了幾眼,慢慢的文件紙上籤下了自己的姓名。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5:29
1-2 放血

    昨天是9月21日,所以專案組的名稱定為「9.21專案組」。經謝和平批准,專案組成員由郭京安、柳南禾、方雅雅、遲偉以及法醫科的秦一燕組成。前者都是非常熟悉的戰友,秦一燕卻是剛加入的新面孔。而且這位姑娘今年剛畢業,十足的一個辣妹,當初來局裡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她去的竟然是法醫科。

    法醫科,成天跟屍體打交道,要處理多少血腥而變態的兇殺現場啊。據說這姑娘還是高幹家庭的子弟,雖然未經考證,但從她休閒時間的穿著來看,起碼不是一般人家。

    只不過如此美貌的姑娘脾氣卻有點不大好,進組的第一天便給遲偉來了個下馬威。遲偉無奈的聳聳肩,在背後給了她一個「冰山美人」的稱號。

    專案組成員到位之後,馬上驅車直奔兇案現場。屍體已經拉到了市局,由其他的法醫進行細緻的勘察取證。

    發生命案的地方是龍郭鎮的一個普通村落,村落外有一條名為王引河的小支流。黃淮地區的作物種植習慣通常為冬小麥夏玉米,秋時收割而後播種,週而復始,循環千年。村子名叫洪廟,大部分居民都姓洪,只不過除了農忙時節,所有的青壯勞力都外出打工掙錢。

    發現屍體的是一位老實巴交的農婦,先是受了驚嚇,後又被鎮裡派出所和市局警察兩次問話,緊張的精神都有點不正常了。方雅雅過去後壓根兒不提案子的事情,握著她的手嘮起了家常。柳南禾和遲偉等人邁過警方設置的警戒線,靜靜的蹲在地上細心的查看著。

    當日發現屍體時,很多老弱婦孺圍過來看熱鬧,而且這裡是農田,很難保持拋屍現場的原始狀態。柳南禾的注意力也根本就不在屍體被發現的地方,他在原地仔細看了片刻,又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掉頭往王引河邊走去。

    秦一燕取出一個個小型的密封袋,用小鉗子在地上尋找著什麼。遲偉一邊驅趕再次跑過來看熱鬧的村民,一邊協助秦一燕收取她篩選出來的土壤或草葉。

    幾人在案發現場停留了將近兩個小時,然後驅車返回市裡。方雅雅拿到的是第一個目擊者提供的消息,雖然這些消息派出所的民警已經做了筆錄,但本著事無鉅細的原則,方雅雅還是又仔細的做了一遍記錄。

    回到辦公室,按照通常的辦案思路,遲偉總結如下:

    第一,盡快確定死者的身份,查清她的社會關係和最近的行蹤情況;第二,盤查周邊村落的可疑人員,嚴查有過性犯罪和重犯罪的前科人員;第三,調查附近區域所有的監控情況,試圖找到拋屍人的行動軌跡;第四,向廣大市民徵集可疑線索,尋找死者的被殺現場。

    柳南禾點點頭,道:「這些流程是要走的,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他看向安靜坐在一旁的秦一燕,道:「從屍體下方的雜草來看,能否判定對方的拋屍時間?」

    秦一燕翻看著派出所提供過來的照片,道:「精細判斷不太現實,不過估計在兩個小時之內,因為被重壓的雜草今天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柳南禾又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拋屍的現場距離兩邊的路口都很遠。往西,大概有八百多米。往東,應該在一千一百米上下。凶手為何選擇將屍體放在這裡,而不是隨便拋在什麼地方?」

    遲偉皺眉道:「不是為了防止別人提前發現屍體嗎?」

    柳南禾無奈的搖搖頭,道:「偉子,你動動腦子。他都有時間將屍體處理成這副樣子,還能沒時間毀屍滅跡嗎?」

    遲偉頓時恍然大悟,道:「你是說,他把屍體放在那裡是有用意的?」

    柳南禾道:「當然。現在是九月份,天亮的還比較早,按照一燕所說的時間,凶手將屍體拋在這裡,難道就不怕早起的村民發現他的真面目嗎?」

    遲偉撓了撓頭,不說話了。方雅雅道:「那個大姐說了,最近玉米快成熟了,加上雨水偏多,其實村裡的人起的還都挺早的。但是昨天早上她出門的時候,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村裡的狗也不叫,她心裡正覺得哪兒不對勁,走到那塊田裡,就發現了死者的屍體。」

    柳南禾點頭道:「這裡面有幾個問題,大家思考一下。現在天氣很熱,屍體存放的時間過長,很容易就會腐爛。即便凶手取走了死者的內臟,她的身體其他部位也會發生生理改變。而派出所的民警趕到現場時,發現屍體的皮膚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這說明被害者的死亡時間並不長。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殺死被害人,將她的屍體處理成這樣,再拋屍到那個農田裡……你們想想看,線索應該往哪個方向查?」

    方雅雅道:「鄉村醫生,或者屠夫?」

    柳南禾道:「就目前來看,他們最有可能。而且,就集中在距離洪廟村只有幾公里的範圍之內。」

    遲偉站了起來,道:「好,我這就安排人過去排查。」

    等遲偉出去了,秦一燕才幽幽的低聲說道:「這個線索不對。既然凶手的心思這麼細膩,手段這麼殘忍,他肯定不會這麼輕鬆的把自己暴露出來。」

    柳南禾哈哈笑道:「有棗沒棗打一桿,萬一有什麼新發現呢?話說回來,就算沒有發現,讓凶手誤以為我們的偵破走錯了方向,也能起到迷惑凶手的作用。」

    秦一燕面無表情的說道:「天真。」

    柳南禾臉色一呆,直勾勾的看著秦一燕,道:「大姐,初次合作,能不能給點面子啊?」

    秦一燕沒理他,拿著自己取來的物證徑直走了。方雅雅吃吃的笑道:「厲害,我要學著點,免得經常被你們欺負。」

    市局方面已經發佈了屍源信息,但一整天的時間過去了,竟然連一個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有些人為了吸引眼球,居然沒有下限的編造了十幾個所謂的女屍身份,警方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將他們全部請到了局子裡喝上十天半月的茶以示傚尤。

    郭京安皺著眉頭來找柳南禾,道:「或許這姑娘是外地人。咱芒城城區範圍又不大,市區人口撐死了只有四十多萬,這麼漂亮的姑娘出了事,幾個小時就傳遍了全城,如果是本地人,怎麼可能會沒有線索呢?」

    柳南禾道:「請電視台和網絡媒體將屍源信息擴散到周邊城市去,我估計就算受害人是外地的,也不會離得太遠。」

    芒城是黃河中下游地區的小城市,沒有長三角或者珠三角那麼大的吸引力。來芒城工作或生活的外地人,基本都集中在幾座大型煤礦集團裡。而這樣的單位裡大多數都是男人,幾乎不可能會有如此嬌滴滴的小姑娘。倘若這受害人是他們的員工,反饋信息也早就傳上來了。

    吃過晚飯,法醫科的同志過來了。問及受害人的死因,多年的老法醫無奈的說:「內臟全部被取走,實在很難斷定。不過通過對死者大腦的勘驗,初步推測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失血過多?除了肚子上的口子,沒有其他的傷口啊。」遲偉詫異的說道。

    老法醫說:「可能是我說的不夠詳細,這麼說吧,她這個失血過多是人為的。用一個詞來形容,可以稱之為放血。」

    方雅雅抿緊了嘴唇,眉毛也皺在了一塊。哪怕她是一個勇敢的小女警,畢竟還只是一個女人,聽到這樣的殘酷場面終究會覺得驚悚恐怖。柳南禾遲疑了片刻,道:「除了肚子上的傷口,找到其他證據沒有?」

    老法醫道:「找到了。死者雙腳部位的動脈都曾被割斷過,待血液放盡後,又用細微的針線縫了起來。只不過那個位置貼了一層透明的減張膠布,可以阻止旁邊的皮膚出現異常褶皺,所以派出所的同志沒有發現這一點。」

    柳南禾點點頭,道:「這樣說來,之前的推斷還是有道理的。凶手是醫務工作者的可能性很大,或者有過醫學方面的學習經驗。對了,秦一燕呢,她那邊有什麼發現?」

    說曹操曹操就到。秦一燕換了一套衣服,上身穿著一條淺藍色的警用襯衣,下身配一條淺藍色的長褲。她的身材本來就很高挑,這樣一妝扮,更顯得魅力非凡。遲偉直直的看了幾眼,差點連鼻血都流下來了。柳南禾反倒沒有這麼失態,笑嘻嘻的說:「讓你來專案組,恐怕是個錯誤。你在隊裡,我們都沒有心思辦案了。」

    秦一燕面無表情的說道:「油嘴滑舌。」

    進來之後,秦一燕在方雅雅身旁坐下來,順手將手裡的兩張紙遞給老法醫。老法醫看了一眼,道:「確定嗎?」

    秦一燕輕輕的點了點頭。

    老法醫驚喜的向柳南禾道:「小柳,偵破方嚮往芒城的夜場傾斜一點。如果沒弄錯,受害人和凶手應該都是夜場裡的常客。」

    柳南禾驚訝的將那兩張紙拿過來,仔細的看了一遍。第一張紙配著一張圖片,看模樣似乎是一點點菸灰。菸灰中又夾雜著一丁點未燒盡的煙葉,但根據秦一燕在旁邊做的備註,這煙葉原來不是煙葉,而是芒城本地產的一種祭祀用的黃紙。

    秦一燕表情輕鬆的說道:「假煙,甄久牌,芒城電視台報導過。不過這煙主要在夜場裡盛行,銷量並不高,所以查處的力度也不大。」

    遲偉驚訝的道:「你這是在哪裡發現的?」

    秦一燕道:「拋屍現場。」

    「那你憑什麼斷定死者也會經常去夜場?」

    秦一燕看了看遲偉,彷彿在看一個外星人。「我剖開了她的鼻腔,看到了她經常抽菸的跡象。經過檢測,證實了我的推測。你還有什麼疑問?」

    遲偉輕輕的拍了拍手掌,用唐牛在《食神》裡的語氣說道:「沒有,一燕好棒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5:32
1-3 靡靡夜場

    秦一燕對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恭維完全不感冒,冷眼瞅了遲偉一眼,道:「幼稚。」

    遲偉再次吃憋,求助的目光瞟向柳南禾。柳南禾還沒開口,秦一燕又補充道:「其實這線索就是廖叔叔提示我的,只不過他不抽菸,不能辨別出來而已。」

    遲偉似乎發現了新大陸,皺眉道:「這麼說你抽菸?」

    秦一燕道:「我不僅抽菸,還喝酒蹦迪紋紋身呢,你管的著嗎?」

    遲偉笑道:「個性鮮明,我喜歡。」

    秦一燕不理他,扭頭看著柳南禾,道:「全市夜場有幾十家,最大的是風暴夜總會,就在芒城法院斜對面。明面上的調查工作我和雅雅去做,你們就負責保護我們吧。」

    柳南禾愕然一愣,道:「你們倆?」

    方雅雅很溫柔的衝著眾人甜甜一笑,道:「各位哥哥,哦,還有廖叔叔,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在夜場裡面,我們這種女孩子最吃香了。想打聽什麼消息,手指頭一勾就可以了。」

    老法醫哈哈笑道:「這是你們年輕人喜歡的地方,我一輩子沒去過。不過一燕啊,你最好小心點,讓你老爸知道了恐怕會跟謝局過不去。」

    秦一燕滿不在乎的點點頭,踩著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走了。遲偉厚著臉皮說送她出去,結果被她一個白眼瞪回來了。老法醫又介紹了一些屍體的檢驗情況,並再次暗示柳南禾和遲偉一定要保護好秦一燕和方雅雅,也跟著離開了辦公室。

    方雅雅吐了吐舌頭,道:「一燕姐姐才是重頭戲,我只是個捎帶上的。柳隊,這回怎麼變成她發號施令了?」

    柳南禾似乎在思考什麼,沒有接口。遲偉卻撇嘴說道:「依我說啊,冰山美人有點兒華而不實。她發現菸灰的情況,明顯是廖叔想送個功勞給她。你聽廖叔說話的語氣,她父親的級別高著呢。」

    方雅雅笑道:「偉哥,你是吃不到葡萄就開始說葡萄酸。」

    遲偉佯怒道:「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偉哥。我天賦異稟,能力非凡,跟那倆字兒扯不上邊。」

    方雅雅翻了個白眼,自行打開電腦去查秦一燕的家庭情況。頁面跳轉到秦一燕的檔案上,上面寫著她生於1991年,身高171公分,體重55公斤,畢業於中國人民公安大學,主修法醫調查學,兼修心理學,跆拳道黑帶九段,中國傳統武術比賽2012屆銀牌獲得者。但奇怪的是,她的戶籍情況卻被加了密,更沒有她的家庭成員信息。

    遲偉滿頭冷汗,道:「乖乖,原來是個暴力美人。而且……好像還藏著很多秘密。」

    方雅雅眨著眼睛笑道:「偉哥,這個你應該更感興趣。」

    遲偉湊過去看了一眼,原來身高體重下方還寫著秦一燕的三圍情況,看那比例,秦一燕應該是個34D的罩杯,完美無比。遲偉臉一紅,道:「剛才還說了,不許叫我偉哥。再說了,我不喜歡大的,我喜歡你這樣的,一馬平川,自帶機場,家裡一定很有錢。」

    方雅雅長的也很清秀漂亮,可唯一的缺點就是胸部過小,見遲偉這麼調戲她,她也不生氣,咯咯的笑了。

    柳南禾等他們兩個說完了,才皺著眉頭問道:「風暴夜總會,是何奇看管的場子吧?」

    遲偉點點頭,道:「就是那個滾刀肉,在咱芒城,一般沒人敢惹。聽說他十幾歲就跟著風暴夜總會的老闆薛家群在廣州混社會,是警方的常客,案子堆的足足半米高。不過自從薛家群回歸故里,他就安穩多了,這幾年一直沒犯過啥事。」

    柳南禾嘆了口氣,道:「就這樣的混混頭子,有錢了回來投資,搖身一變就成了企業家,有點啥事咱們還得優先幫忙處置,哪還用的著他們自己犯事。得了,命案事大,今天就去碰一下吧,你們準備準備,我去找郭隊匯報一下。」

    郭京安聽說案子有了偵查的方向,凝重的表情總算舒緩了一些。但聽柳南禾說要去風暴夜總會暗訪,他又遲疑起來。思索片刻,郭京安道:「去可以,但是只許查跟命案有關的東西。其他的事情,你們一概不要管,一概不要問。」

    柳南禾聽著郭京安似乎話裡有話,心裡暗暗提了神,嚴肅的點點頭,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當晚六點,所有人都換好了便裝。柳南禾和遲偉都是普通青年的打扮,方雅雅卻穿了一身白,看著跟正在讀高中的小學妹似的。遲偉苦笑道:「雅雅,你穿這樣,我們帶你過去心裡有負罪感啊。」

    方雅雅置若罔聞,衝著二人努了努嘴。柳南禾和遲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穿著低胸裝和短裙黑絲的秦一燕踩著一雙紅的刺眼的高跟鞋走了過來。她的雙腿修長,大腿豐滿,小腿弧度卻自然收回,看上去美妙無比。最重要的是鎖骨下的一片雪白,差點看的柳南禾和遲偉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方雅雅幽幽的道:「偉哥,你不是喜歡小的嗎?」

    遲偉目不轉睛的看著秦一燕,語氣卻異常誠懇的說道:「嘴上說的是那樣,眼睛卻還是很誠實的。」

    柳南禾也笑了起來,道:「幸好在局裡一般都是穿制服,否則就你這打扮,追你的同事恐怕要從這排到日月湖去。」

    秦一燕不溫不火的道:「你以為現在追我的人不夠排嗎?」

    郭京安派了司機將他們送到風暴夜總會門外。此時剛剛六點半,但夜總會門外的霓虹燈已經瘋狂的閃爍起來。剛下了車,四人便聽到了夜總會裡面傳來的喧囂音樂聲。

    遲偉沒好氣的罵道:「這麼嚴重的噪音污染,怎麼就沒人查?」

    柳南禾笑道:「局裡也要配合經濟發展啊,上頭讓下面的所裡執法寬三分,誰還會因為這點兒小事跟薛家群過不去。」

    進了夜總會,柳南禾和遲偉各自掏了一百二十元買了門票。秦一燕和方雅雅是女性,直接免票進入。過安檢門的時候,幾個染著黃毛的小子都盯著秦一燕的脖子往下看,可惜秦一燕的保護措施做的很好,除了若隱若現的那種感覺,其實什麼也看不到。

    四人找了自己的桌台坐下,看著如同放射線一樣的霓虹燈絢麗的四下掃射,再看看在舞台上瘋狂甩頭和扭腰的少男少女們,心裡忍不住一聲嘆息。或許那個可憐的受害人,前幾天還跟他們一樣縱情展現著自己的青春,然而現在,她已是一具沒有知覺的屍體。

    很快,經常在夜總會流連的年輕人們就注意到了這邊的秦一燕和方雅雅。幾個吊兒郎當的傢伙見他們桌上只有幾瓶啤酒,男男女女也只是安靜坐著,便裝作一副熱情的樣子將手伸到秦一燕和方雅雅年前,道:「美女,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遲偉大怒,老子剛坐下沒有三分鐘,你們就來挖牆腳了,還真是不知死活。哪想到秦一燕和方雅雅竟然同時站了起來,將手伸了過去,道:「好啊,跟著兩塊木頭,一點意思都沒有。」

    看著二女被別人拉走,遲偉頓時臉色一呆。柳南禾笑道:「偉子,急什麼啊,她們故意穿這樣,不就是來查線索的嗎?」

    「那萬一她倆被揩油了怎麼辦?」

    柳南禾嘿嘿一笑,道:「那正好。既然他們想死,咱們又何必阻攔。」

    帶走秦一燕的年輕人個頭很高,大約一米八五左右,但不知道是在夜場裡混的時間太久還是體質本來就弱,跳了兩支舞便滿頭大汗,一雙不老實的眼睛在秦一燕身上來來回回轉動著。秦一燕故意做出嬌羞的樣子,低下頭默不作聲。那年輕人越看越心動,忍不住低聲問道:「美女,三張,出不出去?」

    秦一燕皺眉道:「什麼意思?」

    那年輕人道:「行話,出去就是包夜,三張是三千。不出去便宜的多,隨便來,喏,就是他們那樣。」

    秦一燕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只見兩桌靠裡的台案旁,十幾個男男女女都玩的沒了分寸。不僅用啤酒澆在同桌女孩子的胸口和後背上,手還探到衣服裡上下亂摸。有人在女孩的耳邊低語幾句,便有女孩跟著他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秦一燕神情一冷,剛想起身,卻又馬上意識到了什麼,笑著說道:「我都可以的,不過我想打聽個人,你讓我滿意了我才會跟你出去。」

    那年輕人道:「打聽人?我還以為你要加錢呢。行,你問,這夜總會裡的人,大部分我都認識。」

    秦一燕從貼身的小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那是受害人臉部的照片,雖然拍的時候白森森的甚為可怖,但經過秦一燕的圖片處理,又變得充滿了活力。

    那年輕人看了一眼,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不認識,根本沒見過。」

    秦一燕審視著他的眼睛,從他那焦急的神情中發現他沒有說謊,便無奈的聳了聳肩,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你的回答我不滿意。」

    那年輕人急道:「哎,加錢行不,美女,你別走啊。」

    秦一燕回到桌子旁,又被另外的人約走了,如是再三,柳南禾和遲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因為其他桌的客人見他們的女伴總是被別人叫走,還以為他倆是拉皮條的,紛紛過來詢問秦一燕的出台價碼。最後遲偉被問的不厭其煩,一拳砸在一個黃毛的臉上,問價的過程才算停止下來。

    「這個冰山美人,就不該帶她來。還抽菸喝酒紋身,一樣是個好女孩,真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句話。」遲偉板著臉說。

    柳南禾道:「好像是艾薇兒。嗯?雅雅呢,剛才還在舞台上的。」

    遲偉站了起來,果不其然,兩分鐘前還在舞台上跳舞的方雅雅竟然不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5:36
1-4 暴躁小女警

    柳南禾和遲偉都緊張的站了起來,雖說芒城不大,他們也有足夠的能力應對很多問題,可在夜總會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方雅雅一個小女孩家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們可就沒臉再見人了。

    柳南禾當即往舞台後方走去,那邊是男洗手間,如果剛才秦一燕所說的事情是這裡的常態,方雅雅最有可能被某個男人帶到這裡來。遲偉則是直接上了二樓,站的高望的遠,他眼神好使,只要方雅雅還在一樓,不管是舞台還是台案旁,都能一覽無遺。

    找了幾分鐘,柳南禾還是沒找見方雅雅的身影。夜總會裡喧鬧的聲音越來越響,不知道何其從哪裡請來的鋼管舞少女團隊已經開始登台表演了。幾個少女都穿著緊身的黑色皮衣皮褲,露著一截白生生的肚皮,隨著她們身軀的扭動跳躍,下面興奮的呼喊聲愈發嘈雜,簡直震耳欲聾。

    遲偉匆匆忙忙下來,見柳南禾也沒找見方雅雅,頓時勃然大怒,伸手從衣兜裡摸出來警官證。剛掏出來,一雙纖細的手伸過來,將警官證夾起來遞給了柳南禾。遲偉扭頭一看,馬上訕訕的笑道:「一燕,你幹嗎呀?」

    秦一燕沒有搭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柳南禾,道:「走,帶你們看場好戲。」

    遲偉急道:「看個毛啊,雅雅不見了。」

    秦一燕臉上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神情。柳南禾點點頭,問也沒問,跟著秦一燕向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走了兩分鐘,前面出現一處以大理石砌成的牆面。後面是兩個小房間,門口的鋁製門牌上印著兩個字:female。遲偉苦笑道:「一燕,這是女洗手間啊。」

    秦一燕皺著眉頭看了遲偉一眼,終於從嗓子眼裡擠出來兩個字:「笨蛋。」

    柳南禾做事乾脆利落的多,直接推開女廁的石門走了進去。推門後馬上聽到了方雅雅的叫罵聲,同時還夾雜著巴掌扇在臉上的聲音。遲偉現在知道有古怪了,不等任何人催他便跟了進去。原來這裡的隔音效果很好,關上門後,外面喧鬧的聲音就徹底聽不見了。秦一燕留在門外,以防有別的人靠近這裡,如有其他女性過來方便,她便說裡面有工作人員正在修燈……

    罵人的是方雅雅,打人的也是方雅雅。一個染著堪稱七色祥雲般頭髮的不良少年畏畏縮縮的擠在牆角裡,一邊求饒一邊罵方雅雅不遵守道上的規矩。方雅雅見柳南禾和遲偉來了,底氣更足,迎面又是兩腳踢過去,道:「姑奶奶管你們有什麼規矩,給我下藥,你還有理了不是?」

    遲偉大吃一驚,一把將那男孩提了起來,上去就是兩個響亮的大耳巴子,打的那小子臉都麻了。柳南禾扭頭看了看洗手台,旁邊放著兩杯洋酒,還有一個小小的紅色粉包。拿來一看,果然是某種不正規的催情用品。不過看雅雅那副吃人的架勢,根本不像吃虧的樣子,看來剛才是秦一燕出手幫了忙。跆拳道黑帶九段的拳腳,可不是這種小混混扛的住的。

    柳南禾拉開遲偉,靜靜地看著那小子,道:「說吧,想死還是想活?」

    那小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滿臉的桀驁不馴:「我靠,不就是想上個妞嗎,咋的,還犯了死罪不成?這是何哥的場子,知道不?你們敢在他的場子裡打我,已經壞規矩了,還他媽問我想死想活,有種現在就把我弄死,不然出了這個門,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遲偉驚呆了。作為一個幹了五六年的警察,嘴硬的人見多了,但挨成這樣還裝腔作勢的小混混,他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這個何其,他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嗎,居然能給別人這麼大的安全感。

    柳南禾呵呵一笑,將遲偉的警官證放在了那混混面前。他沒必要去研究小混混的心思,因為他懂方雅雅。雖說這丫頭看上去是個不諳世事的傻白甜,但從警校一畢業就能調進刑警隊的姑娘,不管是頭腦還是身手,都比一般人強太多了。她之所以跟著這男的往這種地方來,一定是因為她發現了什麼。

    「頭,他知道那女的是誰。」方雅雅道。

    柳南禾心中一驚,臉上卻依然風輕雲淡的笑著。「何其再有能耐,敢碰我們一手指頭嗎?」遲偉冷冷的道。看著警官證,那小子終於蔫巴了,不過問到那女孩的身份,他又挑著嘴角笑了起來:「不好意思,我是忽悠那傻妞的,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方雅雅大怒,剛想上來再揍他一頓,卻被柳南禾攔住了。「哎,哎,哎,沒必要,沒必要。」柳南禾煞有介事的笑道,「公共場所下藥,危害社會安全。圖謀性侵女性,屬於性犯罪未遂。忽悠恐嚇警方,嗯,算是妨礙公務,數罪並罰,最多也就坐個十幾年牢。這樣的人打他幹什麼,送看守所去,等著法院判決就完事了。」

    雖然這傢伙有罪,但遠遠沒有柳南禾說的這麼嚴重,不過警官證都亮了出來,索性拉虎皮作大旗,先嚇唬他一下,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受害人的身份信息。哪知道那小子是個銀槍蠟燭頭,一聽要坐牢就慌了,哭的稀里嘩啦,連聲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大哥大姐,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方雅雅看柳南禾唱起了黑臉,馬上捧哏道:「還是那句話,老老實實說出來,我們可以放你一馬。」

    那小子眼珠子一轉,居然又笑嘻嘻的說:「喂,你們不會是假警察吧?」

    遲偉將銀亮亮的手銬摸出來,放在旁邊的洗漱台上,沖柳南禾道:「頭,就算受處分,今兒個我也要狠狠揍這小子一頓。」

    柳南禾摸了摸耳朵,道:「你說什麼?哎喲,我今天沒戴眼鏡,耳朵有點兒聽不清。」

    那小子瞬間就懵了,你沒戴眼鏡跟耳朵聽不清有毛線關係?這疑問還沒說出口,遲偉的耳光就下來了。那小子剛才挨了兩巴掌,知道遲偉出手很重,馬上乖乖的捂著臉說道:「好了,好了,我老實交代,坦白從寬,爭取早日回家過個好年。」

    方雅雅聽他說的這麼順口,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柳南禾也忍俊不禁,遲偉卻陰陽怪氣的道:「喲,聽這口氣,還是個慣犯哪。得,今天不讓我們滿意,你的情況可就更嚴重了。」

    那小子一臉苦相,愣了幾秒鐘才扭頭看向方雅雅。「那個,美女,照片再讓我看看成不?」

    方雅雅從兜裡摸出受害人的正面照,板著臉說:「不要叫我美女,我是警察。」

    那小子油嘴滑舌的說:「警察裡面也有大美女啊。」

    遲偉冷哼一聲,道:「你又想上天是不是?」

    那小子腆著臉笑了,但是卻不敢再胡說什麼,認認真真的看起了照片。剛看了第一眼,他便點著頭說:「確實見過,以前她也在這場子裡玩過的,不過……」

    「別結巴,接著說!」柳南禾眼見有了線索,哪會給他遲疑的機會,馬上冷峻的吼了一聲。

    那小子打了個寒顫,道:「不過後來聽說她被人包了啊,一個月兩三萬塊呢。你們查她幹什麼,包養是不是也犯法?」

    遲偉怒道:「老老實實回話,讓你問了嗎?趕緊說,她姓啥叫啥,哪裡的人,被誰包的?」

    那小子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知道啊,第一回見的時候,我請她喝酒,人家嫌我點的酒不好,根本沒買賬啊。對了,我聽別人叫她軒妹妹,好像是做網絡主播的。」

    柳南禾和方雅雅對視了一眼,道:「被誰包的,這個知不知道?」

    那小子搖搖頭,道:「具體不知道,不過聽別人說過,人家包她也是送別人玩的。有大老闆啦,有當官的啦,對了,說不定還有警察呢。嘿嘿。」

    遲偉揚了揚手,那小子下意識的再次往牆角裡縮了回去。柳南禾瞧他那副樣子,知道他是個說話不盡不實的小混混,說的東西全是道聽途說得來的,可信程度有限。再浪費時間問下去,也未必有什麼收穫,便冷著臉道:「今天的事,你一會主動到芒碭路派出所去一趟。我給那邊打個電話,最多拘留你七天。要是不去或者逃竄,那就等著坐牢吧。」

    那小子點頭哈腰的說:「我一定去,一定去,那裡的人我都認熟了。」

    從洗手間裡走出來,外面一群人正圍著秦一燕,個個臉上帶著凶悍而漠然的神色。秦一燕身材筆挺的站在原地,手裡拿著警官證,嘴唇抿的緊緊的,看上去一點都不怯場。看見柳南禾等人走了出來,一個低矮肥胖的男人叼著煙走過來,恍然大悟的笑了笑,道:「我說是誰大駕光臨,原來是柳隊長啊。我們都是守法公民,配合警方是咱們的義務,有啥任務您直接打個電話說一聲不就完了,你看看,這差點大水沖了龍王廟。」

    柳南禾也笑了,道:「這不是不想打擾你何先生的生意嗎?」

    何其哈哈一笑,道:「柳隊長認識我?」

    柳南禾搖搖頭,說:「沒見過。不過局裡以前掃過你的場子,我看過你和薛總的檔案。」

    何其臉色一變,靜靜的看了柳南禾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主動讓開一條路,讓柳南禾等人過去了。七色頭髮的小子畏畏縮縮的走在最後面,看見何其的時候,嚇得渾身直發抖。何其同樣面無表情的沒說話,他的一個手下卻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沖那小子陰森一笑。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5:39
1-5 當紅女主播

    離開了風暴夜總會,那小子乖乖的打車前往芒碭路派出所。柳南禾倒不擔心他畏罪潛逃,因為這個時候他被關進局子裡,反而更加安全了。至少何其等人想找他的麻煩,必須考慮到警方因素。那小子是個很有小智慧的人,這一點自然不用別人提醒。

    柳南禾帶著秦一燕、遲偉和方雅雅徑直回辦公室。找到郭京安一匯報,郭京安說:「不管那小子說的是不是真的,既然被害人有可能是網絡女主播,那便將屍源信息傳網上去,傳播渠道多了,她的身份自然更容易被確認。」

    柳南禾點了點頭,卻又壞笑著說:「郭大隊,要傳你去傳,這個鍋我可不敢背。」

    郭京安無奈的搖搖頭,轉身走了。芒城市目前正在大力招商引資,市裡的領導已經交代過很多次,一定要從各個方面維持芒城市的正面形象。兇殺案剛出來的時候,謝和平便被市領導叫到了市府裡,要求警方低調偵破命案,儘量在破案前不要跟媒體通風,不要在網絡上引起熱點新聞等等。現在要把屍源信息上網,市局這邊就要面臨嚴重的雙面壓力。一方面來自於市府那便,另一方面來自於關注案情的普通大眾。

    郭京安扭頭再去找謝和平,謝和平沒等郭京安把話說完,便哼了一聲:「這是柳南禾那個小鬼頭出的主意吧?」

    郭京安笑道:「謝局,線索是他找到的,這主意其實是我提的。」

    謝和平道:「那你的大局觀在哪裡?不知道領導們前天剛給我們上了眼藥?」

    郭京安道:「我是個警察,警察是來破案的,我管那些東西幹什麼。」

    謝和平沒好氣的說道:「怪不得柳南禾會變成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你這樣推黑鍋的大隊長,當然有他那個三天不上房揭瓦就屁股不舒服的手下。」

    聽謝和平這麼一說,郭京安心裡就有數了。嘴上是批評著,心裡卻已經同意了自己的申請。至於黑鍋這種高大上的玩意兒,肯定是謝局自己背了,反正入主芒城市局三年多,老謝被市裡領導批評的次數已經突破了歷史記錄,再多一點也無傷大雅。

    屍源信息上網以後,各種爆料消息應接不暇的打進芒城警方的電話內。經過精密的調查和比對,一家遠在廣東的網絡科技公司發來的信息得到了警方的確認。死者名叫林詩軒,廣東清遠人,現年21歲,生前為這家公司直播平台的才藝女主播。一週之前,這位女主播的直播間突然缺勤,公司多次與她聯繫,卻始終沒有聯繫上。這年頭的主播跳槽事件層出不窮,公司那邊還以為她另生二心,已經準備請律師走法律程序了,沒想到她竟然死在了一個內地的小城鄉下。

    柳南禾按照公司那邊提供的賬號登入林詩軒的直播間,上面顯示她是今年四月份開播的,截止到現在剛剛五個月。遲偉看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五個月,她的粉絲就達到了七百萬?」

    方雅雅滿臉羨慕,道:「真是可憐,我的賬戶用了快六年了,粉絲才一百二十多個。」

    遲偉道:「一百二十多個?不錯了,我才九個。」

    柳南禾無奈的擺擺手,道:「扯遠了,看看她的打賞金額。」

    方雅雅數了數:「哇,一二三四……我的天哪,五個月她賺了六千三百二十九萬?」

    遲偉道:「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公司也要分一部分,還有一些錢要以紅包的方式發回去,不然觀眾就會流失掉的。」

    方雅雅道:「偉哥,你怎麼這麼清楚?是不是也經常看這種表演啊?」

    遲偉老臉一紅,道:「我只是聽人家唱唱歌而已。」

    方雅雅哼了一聲,道:「可是就算別人要分錢,她這也太多了啊。分一半出去,還有三千萬呢。我的天,咱們的工資真可憐,再加四個零都沒人家多。」

    柳南禾敲了敲桌子:「好了,想想案子吧。既然公司那邊是一月一結,而林詩軒的銀行賬戶裡也顯示有兩千多萬的資產,那就說明她不可能被包養了。公司那邊說,為了保證主播們的人氣情況,嚴禁她們私底下談戀愛,所以也不會存在情殺的可能。對了,一燕呢?」

    秦一燕漠然的抬起頭來,原來她一直趴在桌子上聽方雅雅和遲偉鬥嘴。聽到柳南禾叫她,直截了當的回覆了一句:「她不是。而且,應該有些年頭了。」

    方雅雅和遲偉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倆人打的什麼啞謎。柳南禾卻眼前一亮,道:「雅雅,查一下林詩軒以前是不是在廣州待過一段時間。」

    方雅雅點點頭,在電腦裡敲了一會兒,回頭道:「查到了,是在那邊待過,總共一年多,大概是她十七八歲的時候。」

    柳南禾呵呵一笑,道:「偉子,派人盯好風暴夜總會,再派兩個人專門盯緊何其。」

    遲偉沒有多問,當即去安排了。方雅雅皺眉道:「頭兒,你懷疑風暴夜總會那邊下的手?為什麼啊?」

    柳南禾道:「一個身價兩三千萬的當紅主播,好端端的怎麼會到芒城來?人世間能行騙的理由並不多,要麼用錢,要麼用情,再要麼用官職地位工作等等。你想想看,在這幾樣當中,受害人缺的是什麼?」

    方雅雅馬上想到了公司那邊所說的嚴禁主播談戀愛的事情,馬上條件反射一般回答道:「感情。」說完她自己又覺得不可思議,道:「可是那何其又矮又胖,受害人卻年輕漂亮,這……怎麼可能啊?」

    柳南禾道:「這個情可未必是男女感情,還有可能是恩義之情……他們在廣州認識的時候,受害人才十七八歲,對於人性的判斷能力還不成熟。」

    「既然如此,怎麼不傳喚何其?」方雅雅道。

    「這種老油條,傳喚一百次也沒用,反而會打草驚蛇。」柳南禾嘆了口氣,又開始調查林詩軒的出行情況。摸準了她來到芒城的日期,就能明確的查詢她的行動路線,順著這個時間節點卻查閱沿途的監控錄像,或許就能順著查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和下落。

    經過一番調查,柳南禾驚呆了。因為根據林詩軒身份證下的購票情況,她從廣州的白雲機場出發,直接坐飛機來到芒城隔壁的徐州觀音機場。從徐州市觀音機場出來,就再也沒有了任何購票的記錄,可見她有很大可能是直接被人接走的。只是,她出行的那個日期,是在今年的六月二十號。

    案發當日,是九月二十號,這中間的三個月,她到底在什麼地方,又是怎樣繼續直播的呢?

    看到這裡,方雅雅也愣了。「這麼說,她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咱們芒城?」

    柳南禾點了點頭,道:「可能性非常大。」

    「那……」

    柳南禾打斷了方雅雅的沉吟,果斷的起身說道:「請求城區各派出所在各自的轄區排查一下,查看最近半年內,有哪些豪華地段的房屋租了出去,又有哪些房屋的住戶像我們的受害人。」

    芒城是縣級城市,豪華的地段主要集中在新城的幾條街道上。那邊的街道歸屬於建設路派出所管轄,經過一天的查證,某位姓李的房東給派出所打來電話,說今年五月份的時候,他有一套精裝修的公寓樓租給了一個中年男人。可是那男人預交了到年底的費用,而且直接給的現金,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當時覺得很驚訝,可時間久了,見房屋的水電費都是照常繳納的,便沒有再起疑。今天派出所的警察過來調查,他才想起來這回事,只不過當時怕弄出誤會,所以自己又跑到那邊的房子看了看。敲了半個小時門,屋子裡也沒有動靜,他想想事情不對勁,便主動打電話報警了。

    柳南禾等人馬上出動,跟建設路派出所的警員們一起來到這處位於建設路上時代城的精裝公寓。在前來的路上,方雅雅低聲問秦一燕:「在辦公室的時候,頭兒叫你是想問什麼呢?我都沒聽懂,你就說不是了。」

    秦一燕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他是想問死者是不是處。」

    方雅雅恍然大悟,頓時羞的臉通紅,忍不住用眼神剜了柳南禾一下。柳南禾正在跟派出所的同志低聲交談,渾然沒有察覺,反倒是一旁的遲偉哈哈笑道:「雅雅,你剛才的樣子好像一個怨婦。」

    到了時代城,姓李的房東正在樓下等著。看見警察們走過來,馬上焦灼的說道:「警察同志,我發誓,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啊。我那房子……哎,他們不會是在……在我房子裡殺的人吧?這房子我花了高價買來的,這要是死了人,價錢直接就掉一半啊。」

    柳南禾皺了皺眉,道:「李先生,請先讓我們調查,不相干的話暫時不要多說。」

    姓李的房東答應了一聲,下了電梯卻尷尬的說:「那個……鎖被換過了,我的鑰匙打不開。」

    派出所的民警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隨即拿工具開了鎖。打開房門一看,所有人都驚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5:42
1-6 詭異房間

    一個酷似受害人的石膏雕像站在房門後的走道上,身上穿著她的衣服,臉上用化妝品調出了血色和唇紅,乍一看去,活生生就是林詩軒在世時的樣子。只是她臉上雖然帶著血氣般的紅潤,此刻看來卻異常的陰森恐怖,就連見多識廣的警察們都覺得頭皮直髮麻。

    走到客廳,眾人又嚇了一跳,因為沙發旁,臥室門口,洗手間裡面,甚至臥室的床邊,同樣各自站著一個完全一樣的石膏雕像。穿著的衣服不同,臉上塗抹的顏色也不同,但身材和相貌都像極了林詩軒。

    房間裡的溫度很低,低的讓人有點兒忍受不了,遲偉扭頭看了一下,原來房間裡所有的空調都被調到了最低溫度,而且冰箱那邊的冷藏室也打開著,裡面放滿了水,早就結成了厚厚的冰塊。

    柳南禾輕輕的嗅了嗅,隱隱約約聞到了一絲臭味。他皺著眉頭看著林詩軒的石膏像,突然用手扯開了石膏像上穿著的衣服。石膏像也有身體的線條輪廓,這具石膏像的兩胸之間,被人掏出了一個空洞,一塊紫黑色的肉出現在眾人面前。

    方雅雅只看了一眼,便衝到衛生間裡吐了起來。其他人雖然沒有表現的如此明顯,但緊皺著的眉頭和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塊肉是心臟,如果推測無誤,應該就是凶手從林詩軒身上摘下來的。而她腹中其他的內臟,或許都在別的石膏像中。儘管凶手調整了房間的溫度,但畢竟不能將溫度搞成零度以下,所以內臟依然按照天地間的自然法則發臭腐爛。柳南禾近距離觀察了一下,無孔不入的蒼蠅已經在上面下了卵,白色的小蟲子只有米粒般大,正在上面緩緩的蠕動。

    秦一燕打電話通知了廖叔和其他的法醫,讓他們帶著各種檢驗道具過來。柳南禾等人強忍著噁心而驚悚的感覺,仔細的審查著屋裡的一切。

    房間裡沒有血漬,也沒有一絲一毫濺射的血跡,足以證明殺人的第一現場並不是在這個房間裡。縱然如此,可這間房子的房東李先生也早就嚇的臉色慘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或許他害怕的根本就不是有個人死在他的房子裡,而是擔心自己的房子成了凶宅,價格再也掛不上去了。

    林詩軒的身份證、手機、化妝品、遮陽傘等一切隨身用品都擺放在臥室的梳妝台上。錢包同樣放在一邊,不過裡面卻只有幾張小面額的鈔票,自從快捷支付移動支付進入尋常百姓的生活,人們的購物習慣和消費方式全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柳南禾拿起錢包,從夾層中抽出一張醫院的檢測單。檢測結果被人撕去了,只有一排數據列在上面。秦一燕接過去看了一眼,突然面露鄙夷之色,道:「是婦科病的檢查報告,這姑娘……呃,病的很嚴重。」

    「具體點呢?」柳南禾問。

    秦一燕瞪了他一眼,道:「性病,重度。」

    柳南禾點點頭,轉身拉開了林詩軒的衣櫃。第一個衣櫃隔間裡掛著的衣服都是體恤和短裙,還有幾條貼身的內衣。可旁邊的幾個隔間裡,掛著的衣服五顏六色,有白色的護士服,有紫紅色的空姐裝,甚至還有幾套某寶上買來的警服,無非上面沒有肩章而已。

    遲偉的表情很古怪,跟著拉開了下面的抽屜。裡面放著的東西更是出乎眾人的意料,全是各式各樣的成人用品,花樣之繁複,款式之眾多,就連幾個大男人都覺得有點兒不敢直視。

    遲偉似笑非笑的說:「怪不得幾個月就有那麼多粉絲,我還以為她真是才藝雙絕呢,鬧了半天,原來是個色情女主播。」

    建設路派出所的一個警察說道:「這算什麼,有些知名的女主播還出去陪睡呢。只要價碼給的高,分分鐘就能帶出去。有的男人還專門找她們,途中拍上視頻賣出去,據說點擊率蹭蹭的就上千萬。」

    遲偉笑道:「可以啊,兄弟,瞭解的挺多的嘛。」

    那警察臉一紅,道:「不是,前幾天剛辦了一件這樣的案子。哎,不是咱們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太快啊。」

    想想也是,自古流傳下來的皮肉生意風險極大,收益也不高,藉著直播的東風,只要有一點兒粉絲,什麼人都能身家百萬千萬甚至更高,而老老實實工作或辦廠的實體企業,卻連人家一點零頭都比不上。這不是世界變化太快,是發展的太畸形了。

    柳南禾默默的在心裡感慨之後,馬上又將注意力轉到了案情上。冰箱裡除了水果和酸奶之外,沒有別的食材。廚房的櫃子裡也沒有調味料,更沒有米面等雜物。柳南禾皺著眉頭說:「這不對勁,難道她喝風飲水過活啊。查一查,看她是不是經常點外賣。」

    遲偉馬上卻辦,過了一會打來電話,說這個房間的地址確實經常點外賣,不過送餐的人卻從來沒有見過她。每次把飯送上去,她都讓人家放在門口,送餐員還以為她太過小心謹慎,所以印象很深刻。

    柳南禾馬上掉頭走了出去,在樓梯上下左右的仔細打量著。房東小心翼翼的說:「警官,你是找監控麼?」

    柳南禾點點頭。房東一臉尷尬的說:「這裡雖是商住兩用的樓房,但大家都沒裝監控,因為全是租出去的,沒人願意費那個錢。」

    柳南禾沒理他,又掉頭走向了電梯。幾分鐘後,遲偉從電梯裡上來了。看著電梯,柳南禾突然眼前一亮,快步跑到屋裡,對建設路派出所的警察說:「同志,麻煩你聯繫一下物業,將電梯裡的監控資料全部調取出來。最好從六月二十號開始,回頭我們慢慢看。」

    那警察答應一聲,點頭出去打電話了。秦一燕挑了挑眉毛,道:「你發現了什麼?」

    柳南禾神秘的笑道:「因為我發現被害人的房間裡少了樣東西。」

    遲偉和方雅雅同時看向了柳南禾:「少了樣東西?是什麼,我們怎麼沒察覺?」

    柳南禾嘿嘿一笑,道:「偉子沒察覺可以理解,但是雅雅,你不該沒感覺啊。」

    方雅雅還是一頭霧水,左看右看,也沒想到這房間裡到底少了點什麼。秦一燕凝眉想了片刻,突然俏臉一紅,道:「變態。」

    柳南禾不滿的道:「哎,你這什麼思想?你們用都可以,我提提都不行?」

    方雅雅詫異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秦一燕道:「他是在說衛生巾!這房間裡住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應該每個月都來例假的,可是她的房間裡卻沒有一包衛生巾。」

    方雅雅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她一定要卻買衛生巾的,所以就有進出電梯的監控錄像……順著監控錄像查她的行走路線,或許能發現什麼線索。」

    秦一燕無奈的搖搖頭,道:「雅雅,你跟錯領導了。」

    柳南禾頓時一頭黑線,方雅雅咯咯咯的笑道:「一燕姐,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不過習慣了,也就將就著過吧。」

    秦一燕道:「喏,柳隊,你仔細看看。」她將柳南禾從錢包裡發現的那張紙條又拿了出來,放在柳南禾面前。柳南禾苦笑道:「我又看不懂,讓我看什麼?」

    秦一燕道:「這上面的指標代表的意思是,死者的生殖生理系統不正常。換句話說,她絕經了,根本不會來例假。」

    方雅雅驚道:「才二十一歲就絕經?」

    秦一燕點點頭,卻沒有再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柳南禾也不好意思再接下去,問遲偉道:「死者以前訂餐的時候,留下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遲偉撇撇嘴,道:「電話號碼是假的,送餐員一次也沒打通過。要不是地址寫的很精確,人家都不知道該怎麼送。對了,廣東那邊的公司把她以前用的號碼發過來了,現在技術科的人正在調查跟進,一有結果就會通知我們。」

    柳南禾應了一聲,門外響起電梯的開門聲。幾秒鐘後,老法醫廖叔帶著幾個年輕法醫進入這間房子。秦一燕上前道:「廖叔,死者的內臟基本都在石膏雕像裡。您這邊勘驗完畢,再仔細搜索一下,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指紋線索。」

    廖叔道:「好,這裡交給我們了。」

    柳南禾等人只好暫時告退,順帶著將房東李先生帶回了局裡。此時他們沒有更好的調查思路,只能繼續查問當日租房人的信息情況。時隔數月,李先生實在記不清了,皺眉想了老半天,才若有所思的說道:「那人……那人好像有一點廣東口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兩廣人說官話,那種感覺我記得,確實是廣東口音。」

    柳南禾道:「廣東口音,人是個矮胖的中年人,對不對?」

    李先生道:「對的。」

    柳南禾從手機裡調出來何其的照片,追問道:「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李先生眼前一亮,道:「對,對,就是他。當時我還納悶呢,這人穿的也不光鮮,見面就付一年的房租,爽快的簡直不要不要的。」

    柳南禾向三個搭檔看了一眼,道:「好吧,終於有眉目了。」

    將房東送出辦公室,柳南禾馬上接到了一個固定電話。電話那頭的人抱怨說:「柳南禾你這個王八蛋,淨給我們所裡添麻煩,你們刑警隊忙,我們這兒也不輕鬆啊。你說,你每次抓到了人,直接拉回去調查一下不就完事了,幹嘛非得往我們這兒送啊。所裡人手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南禾這才想起來,這是芒碭路派出所的同事來抱怨了。

    「行了,老宋,正煩著呢,別給我叫了,改天小東來我請客,成了吧?」

    電話那頭的老宋苦笑道:「不是請不請客的問題,是你叫他過來的那小子出事了。」

    柳南禾神經一緊,馬上站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他在派出所門口被人偷襲,肚子上中了兩刀,現在正在醫院搶救呢。」

    柳南禾愣了,等老宋繼續說完詳細情況,馬上嚴肅的扭頭向方雅雅說道:「請示郭大隊,馬上抓捕何其。」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5:45
1-7 抓人

    兩刀都捅進了那小子的肚子裡,但不知道是他運氣太好,還是下手的人運氣太背,肚子裡那麼多臟器,這兩刀竟然一個都沒碰著。而且刀刃也沒有觸及主動脈,儘管看上去血流了不少,人卻沒有什麼大礙。柳南禾拿到了針對何其的逮捕令,馬上交給了遲偉,讓他帶人前往風暴夜總會抓捕何其。而他卻帶著方雅雅去往芒城市人民醫院,錄取那小子的口供。

    那小子看見柳南禾過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可看到了方雅雅,因失血過多導致的慘白神情上突然激動的紅了起來,笑嘻嘻的道:「警察姐姐,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方雅雅佯怒道:「胡說八道什麼呢?小屁孩,知道是誰捅的你嗎?」

    那小子愣了愣,沒有接口,過了幾秒鐘才遲疑著說:「派出所門口沒監控麼?你們自己去查啊,反正我不認識他。興許,是嫉妒我長得帥吧。」

    柳南禾沒好氣的說:「是嫉妒你太騷包了,上派出所自首,你說你驕傲個什麼勁啊,還站在門口扭海草舞。」

    那小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原來你們看過監控了啊。」

    柳南禾沒理他,盯著他的病例看了一會,道:「你叫劉弋舟,廣東人,今年十八歲?」

    那小子應了一聲,道:「是啊。」

    「來芒城幹什麼?」

    「爸媽在這邊干生意啊。人民路上的廣式燒鴨飯餐館,就是我家開的。」劉弋舟笑呵呵的說道。

    柳南禾皺了皺眉:「你被捅了,這麼大的事,你爸媽都不過來看一眼的?」

    劉弋舟搖搖頭,道:「他們已經在路上了。前幾天老家有點事,他們回陽山了。」

    柳南禾和方雅雅在這邊待了足足半個小時,也沒有從劉弋舟口中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捅他的人姓誰名誰,為何要捅他,就連劉弋舟自己也說不出個究竟。至於那人是不是何其的手下,劉弋舟更是諱莫如深,不管柳南禾和方雅雅如何誘導,他始終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

    離開醫院的時候,方雅雅道:「這小傢伙沒有對我們說實話,捅他的人他應該是認識的,否則不會在我們提到何其的時候他就變得有點兒不正常。」

    柳南禾點頭道:「他經常在風暴夜總會玩的,知道何其的背景和勢力,不敢指認他也在情理之中。」雖然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可是劉弋舟的被襲卻給警方帶來巨大的幫助。因為在夜總會的時候劉弋舟跟警方接觸過,所以何其有足夠的動機和理由針對劉弋舟,而這個理由也正是警方將何其拘捕的主要原因之一。

    何其很配合,見遲偉拿出了逮捕令,便乖乖的跟著警察來到了局裡。看見郭京安和柳南禾的第一眼便笑著打招呼:「郭隊,柳隊,弄這陣仗幹什麼,影響了我店裡的生意,咱芒城警方可賠不起啊。」

    郭京安板著臉說:「何總,別套近乎,我問你,認識劉弋舟嗎?」

    何其裝模作樣的皺皺眉頭,道:「不認識,咋的?什麼小貓小狗我都得認識嗎?」

    郭京安語氣一變,道:「那林詩軒呢?」

    何其的神情居然絲毫沒有變化,大大咧咧的說:「認識,一個小女生而已,前些日子來芒城作客,我還幫她租了套房子。」

    郭京安和柳南禾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想到何其竟然如此輕易的承認了他和被害人相識的信息。柳南禾道:「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上次聯繫是什麼時候?」

    何其嘿嘿笑道:「我和她是什麼關係,有必要跟你們說嗎?現代社會嫌貧不笑娼,包個女人不犯法吧?」

    柳南禾冷冷的道:「何先生,我建議你的態度放端正一點。林詩軒離奇被殺,與她相識的人都擺脫不了殺人的嫌疑。她來到芒城,是你幫忙租的房子,在沒有查到其他關係人之前,你的嫌疑最大。」

    何其滿不在乎的道:「那又怎麼樣?我懂法律的,疑罪從無,就算是警方也不能做有罪推斷。」

    郭京安皺起了眉頭,這個何其,果然是在南方混過的老狐狸,還真是不好對付。柳南禾同樣無可奈何,按照現行的政策,最多只能拘留何其二十四小時。可之前下達的是逮捕令,倘若把何其放出去,估計這傢伙扭頭就會找律師起訴芒城市公安局,說警方胡亂抓人粗暴執法等等。

    柳南禾劍出偏鋒,冷笑著道:「雖然在林詩軒的命案上暫時還不能確定跟你有關,但在芒碭路派出所門口偷襲劉弋舟的事情,跟你可脫不開關係。我們已經做過他的筆錄,他親口指認下手的那個人是你的手下,一直在風暴夜總會工作。何先生,委屈您在拘留室多住兩天吧,稍後我們會通知你的家人送點生活必需品過來。」

    何其拍了一下桌子,怒氣衝衝的道:「那小兔崽子信口雌黃,誣告好人,你們處事不公,我要向督察處投訴你們。」

    柳南禾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他跟你互不相識,為何要誣告你?他一個剛成年的孩子,有必要這麼幹嗎?」

    何其表情明顯一僵,不說話了。柳南禾也沒管他,轉身出去了。郭京安跟著走出來,苦笑著說:「南禾啊南禾,你小子啥時候能穩重點?沒有確切證據,申請什麼逮捕令?沒線索可以慢慢查,你冒用劉弋舟的名義,這事兒萬一被捅出來了,你這身衣服可就穿不成了。」

    柳南禾笑了笑,說:「兵不厭詐,幹了壞事的人,總是會心虛的。你瞧瞧,他這不是把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嗎?」

    郭京安點點頭,道:「好吧,盡快鎖定那個人的身份,取得跟何其有關的確切口證。南禾,這回可得精細點,何其的老闆薛家群是市人大代表,估計一會兒就要給咱們謝局施壓了。」

    現在的社會屬於信息社會,除非是非常詭異的案子,否則真格兒想查起來,那就是一個時間長短的問題。監控鏡頭在拍攝車輛違章的時候,可以精細到分辨出準確的車牌號碼,篩選出駕駛人的頭像信息,鎖定某些犯罪嫌疑人的行蹤路線,那還不是一件簡單輕鬆的事情麼。柳南禾帶著方雅雅和遲偉直接來到了芒碭路派出所,跟派出所裡的警察們一起查閱事發當時周圍路段的監控情況。秦一燕原本也要跟著過來,可廖法醫在時代城的房間裡發現了一些有用的線索,一個電話把她叫走了。

    芒碭路派出所斜對角是農業發展銀行,旁邊是一條貫穿芒城市區的綠化渠。路標上顯示它叫中州渠,可本地人都是叫它雪楓溝。刺傷劉弋舟的那個人就是從雪楓溝旁邊的公園裡摸過來的,年紀約莫二十來歲,身高和體形都很普通,屬於丟在人群中也不易被察覺的那種人。通過多個路口監控鏡頭的分析比對,半個小時以後,芒碭路派出所的同事們查出了他的身份信息。

    這人名叫胡勝茂,今年二十七歲,芒城市區人,高中學歷。去年和前年都在風暴夜總會工作,今年出來創業,在農業發展銀行旁邊開了一家小型的菸酒店。捅傷劉弋舟後,他原路返回雪楓溝,在公園裡兜了個圈,回到了自己的菸酒店。警方下意識的認為行兇者會盡快逃離,壓根兒沒想到他就在眼皮子底下,所以一開始沒有注意到這條線索。

    柳南禾看了看手錶,此時剛剛晚上六點二十分。為了防止打草驚蛇,警車也沒有開,眾人一路小跑來到胡勝茂的菸酒店外。胡勝茂正站在門口看別人下象棋,見幾個人突然跑過來,撒腿就往雪楓溝的方向跑去。

    芒碭路派出所的同事大叫道:「站住,警察。」

    柳南禾卻一聲不吭,拔腿追了過去。幾分鐘後,心虛而體力偏弱的胡勝茂被柳南禾摁倒在地,乖乖的戴上了手銬。當著幾個同事的面,柳南禾再次語出驚人,冷冷的道:「胡勝茂,你昨天捅傷的那個年輕人死了,趕緊拖家裡人想辦法找個好律師吧。」

    胡勝茂頓時大叫起來:「有沒有搞錯,我是去嚇唬他的,根本就沒有動手。當時我手上拿的也不是刀子,就是一根短鋼管,不信你們去我店裡看看,第二個抽屜裡放著呢。」

    芒碭路派出所的警察道:「放屁,監控裡我們都看到了,你捅了他兩下,然後他就倒在了地上。證據確鑿,還在這死鴨子嘴硬。」

    胡勝茂更加委屈了:「我靠,我真的沒有動他。當時我也很納悶,鋼管捅他兩下子怎麼就出血了,要不然我會嚇得跑回來嗎?」

    柳南禾冷哼一聲,道:「他跟你有仇?」

    胡勝茂下意識的搖搖頭,道:「沒有。就因為沒仇,我才犯不著殺他呢。殺人要抵命的,我又不是傻子。」

    「那你去找他幹嗎?」

    胡勝茂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柳南禾揮了揮手,道:「行,既然你不說,我們也不給你爭取機會了。把他帶回去吧,監控視頻也一併遞交上去,就這情況,估計死刑是跑不掉了。」

    胡勝茂臉色慘白,結結巴巴的道:「同志,你們不能冤枉好人啊……我他媽的真的沒有殺他……你們當警察的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那你去找他幹嗎?無仇無怨的,你用鋼管捅人家幹什麼?」柳南禾又是這句話問了過去。

    胡勝茂還是不敢提及何其的名字。柳南禾也不在乎,反正從胡勝茂的臨場表現上,他已經判斷出了此人是一個貪生怕死的角色。只要再施一點壓,他就會把何其供出來。

    果然,到了芒碭路派出所的拘留室,手腕和腳腕戴上了亮晶晶的銬子,誤以為自己被認定死刑的胡勝茂老老實實的坦白了。

    「是何哥讓我去的,他讓我提醒那個小子不要亂說話……可是,我真沒殺他啊。」說著說著,胡勝茂痛哭流涕,委屈之極。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5:47
1-8 四個疑點


    有了他的供述,警方就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繼續扣留何其了。雖然時間的先後順序上略有差別,不過為了辦案,也不必苛求的那麼精細。柳南禾坐在辦公室裡休息片刻,可總覺得心神不寧,似乎哪裡有點兒不對勁。

    跟方雅雅交待了一聲,待秦一燕回來時通知自己一下,柳南禾微微搖著頭離開了辦公室。他要去的地方是胡勝茂的菸酒店。遲偉跟了出來,道:「頭兒,一起去吧,剛好順路。」

    柳南禾笑道:「你家住道南,順的哪門子路?」

    遲偉眨巴著眼睛笑了,說:「我去時代城看看,可不是順路嗎?」

    柳南禾明白了,這傢伙是去秦一燕那邊獻慇勤呢。不過聽說法醫那邊取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已經帶回局裡檢測去了,他這會兒去那邊有什麼用。話說回來,就秦一燕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好像對遲偉也不怎麼感冒啊。

    「噓,看透不說透,還是好朋友。」遲偉笑嘻嘻的道。

    走到農業發展銀行,柳南禾東去,遲偉繼續北行。芒碭路派出所的民警已經過來了,看見柳南禾走進門,一個三十多歲的警察沒好氣的跟他握了握手,道:「柳隊,說好的小東來,你可別賴賬啊。」

    柳南禾哈哈大笑,道:「你就是老宋啊。」

    那人點頭道:「可不是麼。喏,其實我才二十九,還沒到三十呢。這不干了這一行,成天累的跟狗一樣。」

    柳南禾笑道:「你慢慢抱怨,反正我什麼也沒聽見。」

    老宋道:「我沒抱怨,就覺得這事兒搞的越來越複雜了。」

    柳南禾眉頭一皺,道:「什麼意思?」

    老宋沒回答,走到菸酒櫃旁邊,拉開了第二個櫃子。那裡面放著一條只有二十公分長的銀色鋼管,摸摸材質,似乎還夾雜著鋁。柳南禾猛然想起來胡勝茂交待過的事情,他說他只是用鋼管捅了捅劉弋舟,根本就沒對劉弋舟做什麼。可他們在監控裡親眼看到了劉弋舟身下流淌出的鮮血,醫院裡的醫生和護士也都證明了他肚子上挨了兩刀。那麼嚴重的傷勢是造不了假的,可是這鋼管也明明白白擺在這裡,而且胡勝茂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他若真的做了這件事,斷然不會死不承認。

    柳南禾木然而立,怪不得老宋說複雜,現在他自己都頭大了。這麼鈍的鋼管,敲下去或許可能大出血,可捅兩下根本就沒有可能弄出血來。柳南禾沉默片刻,道:「老宋,走,再去一趟你們所裡,查查昨天的監控錄像。」

    老宋點點頭,帶著柳南禾回來了。監控錄像又看了好幾遍,可鏡頭裡面顯示,當時跟劉弋舟接觸過的人只有胡勝茂一個人。老宋遲疑道:「會不會胡勝茂當時用的是刀,怕搞出了人命,才丟掉刀子換成了鋼管?」

    柳南禾道:「按道理說有這個可能,但按照他的膽量和氣場來說,他又不像這麼細緻大膽的人。」

    兩人在辦公室裡討論到九點半,方雅雅的電話打過來了,說廖叔和秦一燕都回來了,郭大隊也在,讓柳南禾盡快趕回去。市局在東方大道中段,從芒碭路派出所趕過去,至少需要二十分鐘。老宋搖了搖頭,道:「走吧,我載你過去。等這案子結了,小東來我是吃定了。你要敢不認賬,我就到你們局裡吆喝去。」

    柳南禾笑道:「一頓飯而已,撐死了幾百塊錢,瞧你那出息。」

    老宋道:「幾百塊錢還少啊。差不多六分之一的工資了。」

    回到局裡,徑直趕往郭京安的辦公室。廖叔和秦一燕低著頭,正在將檢測過的資料一一整理完畢。見柳南禾匆匆趕到,秦一燕翻了個白眼,但是並沒有說什麼。廖叔看了郭京安一眼,郭京安點點頭,他便沉聲說道:「對於時代城死者房間的檢查勘測已經完成,現在有幾個情況跟你們反饋一下。」他拿出幾張照片,投影在牆壁上。照片裡的東西如柳南禾之前的推測一樣,全是林詩軒被取走的內臟。

    「從各臟器的情況來看,可以確定死者是因失血過多而死的。但臟器的血管上,只有小小的一個切口,說明凶手對死者下手時,只是單純的切割了她的腳部動脈。等死者死後,將她的臟器全部摘除,再逐一進行放血。最後清洗屍體,處理血跡,將屍體帶至龍郭鎮洪廟村外的農田裡丟棄。處理過的臟器,則塞進了房間裡的石膏像。」

    說到這裡,廖叔看向了柳南禾,道:「這些情況已經充分說明凶手熟悉人體構造,而且心理素質很好,可謂到了變態的地步。將內臟塞進石膏像,從心理學的角度而言,說明他還是很珍惜死者,希望死者能夠跟石膏像一樣永不改變。所以我個人認為,這起兇殺案,屬於情殺的可能性極大。」

    柳南禾點點頭,扭頭看向方雅雅:「雅雅,林詩軒的手機號碼梳理情況怎麼樣了?」

    方雅雅拿出幾張打印滿了的紙,道:「死者的通話情況極為複雜,號碼很多,可能跟其職業情況有關。不過,我仔細篩選過上面的這些號碼,在六月份之前,他們跟死者的通話異常頻繁。」

    柳南禾道:「六月份之後呢?」

    方雅雅道:「六月二十號之後,方雅雅的手機就再也沒有啟用過。或許她弄了其他的號碼,可是暫時沒有查到。」

    「其他社交軟件呢?比如某信,某Q,某探之類?」

    方雅雅的表情頓時怪異起來,尷尬的笑道:「某信我們已經鎖定了,不過,她的正常聊天記錄很少。」將她手裡的資料也投影上去,柳南禾就明白了,原來林詩軒的某信是她用來跟某些有錢人約定去哪裡提供特殊服務的主要手段。而她的朋友圈裡,也都是一些性感而誘惑的照片或視頻圖像。此外,還有一些人經常跟她互動評論點贊,經過方雅雅的鑑定,其中一些人就是那些紙上的號碼機主。

    「聯繫機主所在地的警方,請他們協助一下,儘量不要打草驚蛇,凶手很有可能就在他們當中。」柳南禾道。

    方雅雅點頭答應了。

    廖叔繼續道:「石膏像所用的石膏,經過成分鑑定,氧化鈣的含量為51.7%,三氧化硫的含量為48.3%,這種石膏的配比方式,大多集中在本市城郊的後嶺鎮上。從石膏像的雕刻時間來看,應該是在兩個月之內。」

    柳南禾會心一笑,看來這案子離大白之期不遠了。

    廖叔又拿出一些照片,道:「這些臟器是死者的生殖器官,我們也請教了人民醫院的婦科醫生,她們說死者經過多次人流墮胎,再加上不潔淨的性生活,已經喪失了生育功能。從死者的這些情況來看,更進一步確定了情殺的可能。」

    郭京安點了點頭,道:「能確定方向,那就是個大進步。老廖,辛苦你們了。」

    廖叔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不過我們還有一個新的疑問沒有解決。經過對死者房間的勘測,我們提取了一些指紋。除了咱們局裡的同志,還有幾枚指紋沒有得到驗證。這幾枚指紋,同樣不屬於死者,所以我判定,這幾枚指紋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柳南禾皺眉道:「跟何其的指紋比對過了嗎?」

    廖叔道:「何其以前在廣東犯案很多,數據庫裡有他的指紋資料,可經過技術人員比對,房間裡的指紋不屬於他。」

    跑了個空的遲偉喘著粗氣推開辦公室的房門,道:「那很正常啊,何其現在也是大老闆了,殺人這種事,哪還用得著他親自下手。」

    柳南禾道:「道理說的通,可還是有很多疑點。來,我們理理看。」

    眾人低聲討論著,將疑點羅列如下。

    第一,如果出於情殺,激憤殺人的可能性很大,凶手為何要如此細心的摘取受害人的內臟,並且將它們放在時代城的石膏雕像裡?

    第二,有時間如此炮製被害人的屍體,他為什麼不將屍體徹底掩埋,這樣反而可以隱匿案情,不是更安全嗎?就算凶手為了博取眼球吸引大家的關注,可他又為什麼要把屍體拋棄在距離市區二十公里外的鄉下農田裡呢?

    第三,真正的殺人現場在哪裡,林詩軒一個當紅的女主播,為何要偷偷摸摸的藏到芒城來,並且隱匿身份棄用電話?她在逃避什麼?

    第四,發現屍體的現場留有一點點菸灰,那點兒菸灰被鑑定為甄久牌香菸留下來的。通過對林詩軒的鼻腔解剖,證明她也是這種香菸的愛好者。可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如何買到這種香菸的呢?就算菸灰是凶手留下的,那也說明他曾經多次給受害人送煙,林詩軒來到芒城才三個月,誰會跟她這麼熟悉?

    綜合種種因素,嫌疑人的焦點還是集中在了何其的身上。因為他之前已經承認過,是他幫林詩軒租的房子,而林詩軒千里迢迢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足以證明她很相信何其。就算他不是謀害林詩軒的凶手,他也掌握了很多有關林詩軒的私密情況。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6:11
1-9 可憐天下父母心

    深夜,柳南禾等人再次提審何其。由於胡勝茂已經落網,將他的口供往何其面前一放,何其的態度終於不再那麼倨傲了。可是問及他派人恐嚇劉弋舟的原因,他始終三緘其口。最後逼的急了,才冷冷的說了一句:「這小子在我的店裡經常亂說話,我派人過去提醒提醒他,最多是個治安處罰,瞧你們這架勢,還打算關我個十天半月的啊?」

    柳南禾再次提起林詩軒,但何其只是輕描淡寫的承認兩人幾年前在廣州有點交情,上半年她說自己心情不好,何其便邀請她來芒城玩幾天。沒想到林詩軒來到之後說自己現在是主播,不能隨意停播,所以才租了那間精裝修的房子幫她一把。

    至於有沒有其他的交往,何其避而不答。柳南禾等人無可奈何,又不能刑訊逼供,只能失望的放何其回去休息。次日一早,方雅雅語氣消沉的說:「頭兒,何其出去了。」

    柳南禾臉上倒沒有多少失望,因為何其的老闆是市人大代表,跟市裡的領導都很熟悉,他只要居中說說好話,在沒有真憑實據鎖定何其的罪名之前,誰也不能繼續扣著他不放。即便拿劉弋舟的案子當擋箭牌,同樣無法說服上級領導。

    柳南禾笑了笑,道:「不用急,偉子已經去後嶺鎮調查石膏雕像的情況了。那邊一有線索,就可以順著查下去了。」

    方雅雅握著拳頭說:「這樣的人就該抓,夜總會裡都是些什麼人啊,妖魔鬼怪一樣。」

    柳南禾笑道:「下藥是不行的,其他的嘛,要用包容性的態度去衡量。哪個城市,哪個國家的夜場估計都是那副德行。」

    看著柳南禾提著包打算出門,方雅雅皺眉道:「頭兒,你這是去哪兒?郭大隊說了,今天謝局可能會找你開會。」

    柳南禾道:「我去醫院看看,有些事兒要問問劉弋舟。」

    方雅雅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是不是問他鋼管怎麼捅出血的麼?」

    柳南禾點點頭,開車走了。

    來到醫院,直奔劉弋舟所在的病房。可床上被單掀開著,沒有劉弋舟的蹤影。找護士一問,護士說八點鐘換藥的時候還在呢,這會兒怎麼不見了,或許是上廁所去了吧。柳南禾等了足足十幾分鐘,劉弋舟才一臉苦相的走回來,看見柳南禾就焦急的說:「警官,能不能跟我爸媽說說,這回真不是我的錯,我沒有惹是生非啊。」

    柳南禾皺了皺眉,只見一對四十來歲的夫妻怒氣衝衝的跟了進來。男的一臉橫肉,看上去很有廚師的風範。女的同樣身強力壯,一雙蒲扇般的大手指著劉弋舟破口大罵:「你這個小王八蛋,是不是要把爸媽氣死才省心?一年到頭掙點錢,天天給你擦屁股。這回好了,肚子上挨兩刀,你要死了,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不是?」

    劉弋舟畏畏縮縮的道:「哎呀,爸,媽,這回真不關我的事。我就剛好走到派出所門口,那人就捅了我兩刀。」

    那婦人抹著眼淚怒道:「放屁!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捅你?路上那麼多人,他為啥不捅別人?」

    柳南禾心神一凜,側頭看了看劉弋舟。劉弋舟依然可憐兮兮的說:「我哪知道啊,我要知道他想捅我,我早就跑了啊。」

    醫生和護士紛紛出來勸劉弋舟的父母冷靜一下,這裡是醫院,不要大吵大鬧。這一對夫妻都有些不講道理,罵完了兒子罵醫生,說我兒子活蹦亂跳為什麼要讓他住重病房,是不是故意坑他們的錢等等。醫生氣的臉色鐵青,道:「你兒子送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血,就算沒有傷到要害,若非我們及時診治,他也有可能失血過多而死。」

    那婦人道:「胡說八道,真有那麼嚴重,他現在怎麼還能行動自如?」

    醫生跟這種無理取鬧的人無法溝通,直接把醫院的保安叫了過來。柳南禾生怕影響其他病人,也亮出了警官證。看到警官證,劉弋舟的父母頓時偃旗息鼓,瞪著一雙氣呼呼的眼睛在床邊坐了下來。

    柳南禾道:「劉先生,劉太太,我有些問題要請教一下,麻煩您二位請跟我過來。」

    那婦人從兜裡摸出一疊皺巴巴的鈔票,道:「警官同志,能不能等一會?我兒子的醫藥費還沒交上去呢,等我交了錢,馬上就過來。」

    柳南禾詫異道:「醫院可以刷卡,你帶這麼多現金幹什麼?」

    那婦人怒視劉弋舟一眼,道:「家裡窮的響叮噹,全被這個畜生給糟蹋完了。就這點錢,還是我們找旁邊的鄰居店裡借來的。」

    柳南禾更驚訝,可當著劉弋舟的面,也不方便再多問,便點頭讓那婦人出去了。一個醫生給他們找了間無人的辦公室,劉父進去後便點起了香菸,愁眉苦臉的說道:「警官,是不是我兒子又犯事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劉弋舟是一個問題少年,這幾年沒少給家裡頭添亂。

    柳南禾搖了搖頭,道:「就目前看來,這回的事情還真的跟他無關。」

    劉父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將煙盒放在了桌上。柳南禾看了一眼,他抽的是喜鵲牌香菸,這種煙兩塊五一盒,在現代社會屬於最低端的那種煙之一。劉父訕訕的笑笑,道:「不好意思,警官,這煙太差了。」

    柳南禾其實很少抽菸,可為了舒緩劉父的情緒,還是自顧自的從煙盒裡拿了一支點燃後叼在嘴上。見柳南禾這麼隨和,劉父也放下心來,道:「我兒子的傷怎麼樣?醫生說他肚子上中了兩刀,可是剛才我看他下樓也沒啥大事……」

    柳南禾道:「皮肉傷,出了點血,沒啥大礙。年輕人好動,恢復起來快,不用太擔心了。對了,你們是廣東人,怎麼會跑到這裡開飯店?」

    劉父無奈的嘆道:「還不是因為這小兔崽子。以前在廣州幹的好好的,他不安心讀書,非得去跟人家混社會。後來惹出了麻煩事,被學校開除了,只好跟我在飯店裡幫忙打下手。幾年前,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非得跑到這兒來找工作。我們原本不想過來的,可他三天兩頭惹出事,我們沒有辦法,只能轉了那邊的店面來這裡了。」

    柳南禾皺起了眉頭,道:「你們是從廣州過來的?」

    劉父道:「我們是陽山人,一直在廣州開小飯館的。」

    柳南禾道:「那你們認識林詩軒嗎?」

    劉父撓了撓頭,道:「沒聽說過。」

    「那你兒子談過女朋友嗎?有沒有聽說他跟哪個女孩的關係很好?」

    劉父嘆了口氣,道:「兒子長大了,很多事情都不跟我們說。不過我和他媽也問過,這小子只想混社會,根本不想成家立業的事情。」

    柳南禾點點頭,道:「嗯,畢竟年齡還小。好了,以後好好管教吧,已經是成年人了,再這樣惹是生非,遲早要坐牢的。」

    劉父無奈的往病床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從他的表情中柳南禾能夠感受的到,他們做父母的已經無能為力了。柳南禾也沒有太在意,劉弋舟這傢伙雖然油嘴滑舌流裡流氣,可畢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想必也不會犯下什麼嚴重的過錯。以後吃點虧長長教訓,或許自己就能幡然醒悟了。

    離開醫院,柳南禾接到了遲偉的電話,說生產石膏的幾家商戶他都查過了,沒有人做過那樣的石膏雕像。柳南禾道:「小作坊之類的查過嗎?還有幫石膏廠家製作模具的地方,也去看一看,那幾個雕像一模一樣,應該是用模具做出來的。」

    遲偉道:「可是那雕像是按照林詩軒的模樣做的,誰家的模具廠會專門為她做模具啊?」

    柳南禾道:「願意賺錢的商家多的是。」

    遲偉點頭答應了。這回過了十五分鐘,他便興高采烈的打來電話,道:「頭兒,真讓你說准了。確實是模具廠做的,我已經找到這家店了,那啥,你趕快過來吧,後嶺鎮工業路1103號。」

    柳南禾馬上下樓,準備開車過去。剛上了車子,劉弋舟的父母畏畏縮縮的敲了敲車窗,道:「柳警官,能麻煩你送我們回去嗎?中午還要營業,身上的錢都給兒子交醫藥費了,忘了留幾塊錢坐車。」

    柳南禾心中一酸,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沒事,上來吧。」

    將二人送到人民路上的廣式燒鴨飯餐館,柳南禾停下車,沖二人擺了擺手。這家店的地理位置並不好,周邊的人流量也不算大,門口的鐵筐子裡養著十幾隻碩大的鴨子和鵝,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沖外面直叫喚。

    柳南禾繼續驅車前行,按照遲偉提供的地址找了過去。模具廠的規模同樣很小,連老闆帶工人總共只有四個人。見警車停在廠子門口,瘦削的老闆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柳南禾知道他心裡有鬼,故意板著臉走進去,冷冷的道:「郝永業,知道為什麼找你嗎?」

    那老闆結結巴巴的道:「我知道,我知道。」

    柳南禾道:「知道還不趕緊說?非得進局子裡吃點苦頭是吧?」

    那老闆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從屋裡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柳南禾。柳南禾看了一眼,見那照片似乎是前些年拍的,因為上面的林詩軒還是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天真少女,笑的秀氣而又純淨。想想她後面所走的路,柳南禾忍不住心中暗嘆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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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