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74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1

第250章 柳川建言

  趙烈的征戰結束了,京畿的戰鬥還在進行,建奴大軍在攻下永平後,又先後攻下遷安、灤州,皇太極招撫當地官員、生員,好言慰藉,只是在昌黎城下遇阻,知縣左應選組織青壯拼死抵抗,與來攻的代善所部七千餘人展開激戰。

  由於準備充足,眾志成城,建奴猛攻數日不能攻下,代善派出永平、灤州降官相勸,被左應選罵退,小小昌黎竟然比遵化、三屯營等堅城還要棘手,代善曉得如果不付出大的傷亡不能攻下此城,為了保全實力,他只好退兵而去。

  建奴兵鋒直指山海關,雙方在山海關以西撫寧縣城展開攻守,守軍激烈抵抗,建奴受創頗重,撫寧得保。其時,建奴騎隊四處遊擊,先後在通州、三河等處焚毀漕運船隻千餘,輜重無算。

  同時,介於建奴折損頗重,皇太極發令調集朵顏、喀喇沁各部近萬蒙古兵丁入援,加上永平、灤州等處投降的數千漢軍,建奴威勢複振。

  其時,各地援軍紛至,然畏敵怯懦,不敢接戰,崇禎帝大怒,賜總理總兵馬世龍、監軍吳阿衡天子劍,先斬後奏,節制各地援軍。

  此時,登萊軍八千兵丁全部抵達京師,兵部點檢登萊鎮屬實。

  崇禎帝大喜,即刻召見總兵張可大,溫言嘉勉,同時下旨褒獎,命其統領登萊鎮駐守京師,護衛天子,同時將建奴首級、兵甲在京中豎起京觀提振軍心士氣,其他外地援軍盡皆聽命于馬世龍,即刻開赴薊鎮。

  久在遼鎮的馬世龍心知各地援兵稂莠不齊,久疏戰陣,尤其是河南、福建、浙江、江西各處援軍更是兵甲不全,都是為了湊數來的,根本不能即刻上陣殺敵,因此,此時只能避敵決戰。

  馬世龍與大同總兵滿桂、宣府總兵尤世祿、延綏總兵吳自勉、保定總兵曹鳴雷等人商議後,派總兵楊肇基複返三屯營、驍將遊擊曹文詔往玉田、副將金國奇等赴開平守衛遲滯建奴,其餘各軍同赴薊州整訓。

  期間,建奴大軍複攻三屯營、玉田、開平等處,楊肇基等率軍拼死抵抗,死戰保全。

  二月末,皇太極統領女真主力返回遼東,卻是留下了二貝勒阿敏統領鑲藍旗留守永平、灤州等四城,說辭是欲將這塊飛地當作大金在大明的根基來經營,是大金留在大明腹地的一根刺,可說是極為緊要。

  既然如此看重此地,留下能征慣戰的二貝勒阿敏鎮守那是對二貝勒的看重,不過,皇太極的命令可是必得守住這四城。

  阿敏心知肚明,什麼經營四城,不過是難為他的手段罷了,既然如此重地,只留下鑲藍旗三千兵馬以及投降漢軍兩千餘人,內附蒙古兵一千人留守,這就是至關緊要的必守之地,真是天大的笑話。

  只是,此番破關伐明,各部包括包衣都是收穫極豐,畢竟是大明京畿富庶之地,因此,當初皇太極堅持伐明的強硬主張如今看起來當真英明,他的威望因此大漲。

  又因為阿敏向來跋扈,不容於人,此番皇太極頗為荒謬的命令除了莽古爾泰提出異議外,其他人都是不置一詞,甚至還有被阿敏得罪過的貝勒貝子私下裡彈冠相慶,阿敏相當的孤立。

  於是,阿敏只能領命留守,不過,他還真的不太在意。

  數月來大明腹地的官兵的戰力羸弱,遠遠不及遼鎮明軍,如今遼鎮明軍同明庭裂痕已現,而登萊一部確是在涿州不動,其他明軍還真不放在二貝勒的心裡。

  他打定主意要孤身對敵,定要讓皇太極看看,他阿敏就是孤軍留明也不是糟爛的大明可以對付的,他皇太極打錯了算盤。

  但是,大金的二大貝勒可是小看了明軍,兩軍正面對決也許明軍不敵,痛打落水狗可是明軍最為擅長的,此番皇太極出關,不過留下數千兵馬留守四城。

  當明軍探明敵情後,馬世龍就不用象前些時日般踢著這般軍將的屁股讓他們上陣了,如今這般殺才象打了雞血般請戰。馬世龍借此整肅各路援軍,向東開進。

  三月初,在大學士薊遼總督孫承宗的催促下,遼鎮軍兵三萬余人在總兵祖大壽、副將何可綱的統領下西進,從山海關入援。

  其他各路援軍聽聞軍心大振,大明邊軍實力最強的老大來了嘛,只剩數千人的建奴還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二大貝勒悲劇了,當阿敏知曉遼鎮入援後,他明白此戰必敗,但是他能怎麼辦,阿敏即使再是膽大妄為,也不敢不戰而逃,他明白皇太極正好可借此良機收他兵權。於是,二大貝勒只能坐困愁城。

  大明腹地烽煙四起,東方帝國陷入內憂外患,同樣是東方一員的日本也不平靜。

  德川幕府上下並非無能之輩,對於日本如今詭異的局勢心知肚明,也明白最大的隱患就是外部的濟州明人。

  在江戶城內丸的天守閣內,德川家光安然正坐,一個鬚髮斑白的老人坐于下手,此人雖是上了年紀,頭髮有些稀疏,不過腰身挺直,目光銳利,精神矍鑠。

  “柳川大目付,一岐島海戰後,本將軍深感各地大名蠢蠢欲動,我德川幕府對於各地大名的掌控還須加強,這也是本將軍任命你等大名目付因由。”德川家光看看坐於下首他的兵法師範柳川宗矩,“大目付何以教我。”

  德川家光雖說不是一個合格的武將,不過向來敏感的家光卻是靈敏的感到了各地的異動,將本來兩年後才任命的監視各地大名的大名目付提前成立,作為他的爪牙監視日本各地。

  “老臣不敢。”柳川宗矩鞠躬回道:“幾日來,老臣左思右想,想到了幾個法子,其一,對於大名屬下有野心的部屬分化,讓其內部不穩,其二,從臣的眾多徒弟中派出各藩任其兵法師範,加強監控各地大名,其三,嚴控各地大名軍伍的數量,不得加強武備。”

  德川家光頷首點贊,世人只知柳川宗矩是個劍道高手,不知柳川宗矩真正的致命武器是他的頭腦,他的謀略更勝其手中的太刀,這也是數年來家光親身體會到的,許多國內事宜,家光都是請教柳川宗矩,因此,柳川宗矩可以說是德川家光的重要幕僚,深得他的信任。

  對於柳川所言派出兵法師範他是深為贊同,不但可加強對於各地大名的監控,同時,也讓幕府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大名處派駐人員。

  “將軍閣下,只是這般所為只是我國內對策,最緊要的是擊敗濟州明人,沒有了這個強敵在外窺伺,國內局勢自然安慰下來,當下的各處大名根本沒有實力同我幕府抗衡。”

  柳川宗矩老謀深算,他一眼就看出沒有外患,幕府幾乎沒有內憂。

  “大目付可知,兩年來,幕府已經花費了二十余萬銀小判,不過是建造了二十餘艘不大的南蠻戰艦,同時整訓出五千余人的水軍,此外還有不足十艘的戰艦正在建造。耗費甚巨。”

  德川家光搖了搖頭,他是深感肉疼,即使是作為日本的掌控者,他也對於水軍的耗銀速度極為驚詫,何況如今的戰艦數量還不及濟州明人的艦隻數目。

  “將軍閣下,不知我幕府財力能夠建造多少南蠻戰艦。”柳川宗矩問道。

  “不過是數十艘而已,每艘戰艦要配上南蠻巨炮,這些巨炮的造價已是超過了戰艦本身。”德川家光無奈歎道。

  日本鐵炮口徑過小,射程不足,威力遠遠不夠,只能從尼德蘭人處購進,尼德蘭人趁機獅子大開口,狠狠的宰了幕府一刀,這讓家光心疼不已。

  此外,水軍補充的數千兵丁的餉銀,增加的數萬工匠都是吞金巨獸,德川明白這般戰艦只能不足百艘,否則幕府就得破產,他如今是暫停了江戶城、日光東照宮的建造,全力打造艦隊,不過仍是捉襟見肘。

  “閣下,臣苦思良久,以我日本一家之力建造艦隊迎敵太過吃力,因此,我方可聯絡縱橫,讓明人四處陷敵。”柳川宗矩深鞠一躬。

  “哦,大目付儘快講來。”德川家光眼中一亮。

  “將軍,濟州明人佔據濟州,這是朝鮮君臣不能容忍的。這就是我軍一處助力。”柳川宗矩言道。

  德川家光微微失望,“可惜朝鮮軍兵羸弱,不堪一戰。”他對於朝鮮軍兵真是不屑一顧。

  “將軍難道忘了朝鮮向來奉大明為主,朝鮮君臣向大明求援,大明不能不理,此外,濟州明人不遵大明號令,形同叛逆,大明怎能不加懲處。”

  “可惜,大明與豐臣秀吉朝鮮一戰耗盡財力,此時又陷於同北方蠻族的交戰恐沒有餘力相助朝鮮。”家光甚為可惜。

  “如我幕府出些許銀兩,朝鮮也出些餉銀,讓大明助戰呢,須知,大明陷於苦戰,不過其龐大水師幾乎沒有損傷,有了餉銀,大明想來定會讓其水師出戰,只要出戰折損濟州水師就是我幕府的勝利。”柳川微笑答道。

  德川家光聽聞大喜,此事可行,當然一切都要朝鮮勾連,日本、朝鮮不過是出些錢糧,坐看明人相殘,何樂而不為。

  “大目付所言甚善。”家光一合摺扇贊道。

  “此外,尼德蘭人不過是覬覦我國商路,就以此誘其襲擾濟州明人,尼德蘭人定然不會拒絕,如此,濟州明人必定四面楚歌,待明人實力受損,而我軍整肅完畢,再行決戰,大勝可期。”柳川宗矩言罷。

  啪,家光用摺扇擊掌,他是不禁慨歎柳川宗矩不虧是足智多謀,此計大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1

第251章 北華整軍

  北華的夏天還是很涼爽的,尤其是早晚的時候,不過午時的溫度可是不低,近四十名青壯整齊的站立在烈日下,汗水不斷的從他們臉上淌下,身上的衣物大半濕透。

  方順站在一旁,看著自家的兩個兒子黑紅的面孔,滿身的汗水,心疼不已。

  兩個精壯的破虜軍士兵身穿黑色的破虜軍戰袍,也是汗出如漿,他們手拿軍棍,目光炯炯的注視著這些青壯。

  啪的一聲,“站直了。”一個微微歪斜的二十來歲的青年被打了一棍。

  方順臉上抽搐了一下,方才方高山許是站累了,站立的姿勢有點松,也是挨了一棍,看的方順直肉疼。

  北華難民大半安置完畢,基本可以做到安居樂業,趙烈下令北華在濟州之後,開始施行兵役制,年紀在十八歲到三十歲之間的青壯男子都要服兵役。

  也就是說加入破虜軍或是後備兵役,如果不加入兵役,則被剝奪田畝送出北華。

  為了配合兵役制,萬基下令將各個告示貼滿了四百餘個村屯,詳細告之,破虜軍兵丁每月可以有一個銀元的餉銀,如果出戰還有獎賞,受傷致殘或是陣亡還有二百到三百濟州銀元的撫恤銀,此外後備役人員每年冬天、夏天農閒時各整訓兩個月,每月發放一個銀元。

  同時,告之眾人,倭國對北華虎視眈眈,一心想奪取北華,如果倭國得逞,他們將失去田畝家產,成為倭國的奴隸,加入軍伍就是為了保家衛國,為了自家的田畝生計。

  方順對於兵役制沒有什麼反感,領著趙大人的田畝,吃著趙大人的糧,不奮起保衛北華和趙大人,那還算是人嗎。

  心意如此,不過,不意味著方順沒有自家的算盤,方遠山和方高山都是入選青壯,雖說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過,方順還是希望,如果是徵召,最好是方高山前去,方遠山穩重,方順還是希望他能留下幫著他持家。

  可惜,這點他說了不算,今晚就要在打穀場抽籤決定十名前往破虜軍服役的人員,在方順的心裡最好兩個兒子都別去。

  本來此時是北華徵召各地青壯建設華都的日子,由於兵役制的施行,只能是三十歲以上的男子前往,而方順作為村長則是必得留下來,陪同破虜軍軍兵整訓青壯,因此有幾家前往華都的青壯家人托他照料自家兒子,方順也得看護著。

  “向前走,左右,左右……”粗壯一些的霍什長喊道。

  整個隊伍向前整齊的前行,都是遵照左右的行止前進。

  方順點點頭,經過一個月的整訓,總算隊伍成了模樣,剛開始的時候,許多青壯連左右都是不分,為此挨了不少的軍棍,這兩個破虜軍軍兵背地裡不知道挨了多少罵,都是罵他們心太狠,動輒棍棒相加。不過,經過這月來整訓,青壯們順過架來後,就很少為此挨打了。

  方遠山走在隊伍中可是鬆了口氣,總算是走起來了,他是寧可走動起來,也不願意在原地站隊,太特麼折磨人了。

  經過一天的整訓,傍晚申時末,所有的青壯都返家了,不過,青壯的家人都留了下來,他們將共同參與抽籤決定誰家的孩子前往服役。

  方順氣不順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經過自家已經打好地基的新建家宅時,他沒有了以往的好心情,因為他抽中了下下簽,方遠山被抽中了。

  他寧可是方高山去,他可是知道二兒子可是個不安分的,不甘心留在這小村裡,總想著出外闖蕩,而大兒子穩重多了,為什麼偏偏是大兒子被抽中了呢,為此他憤憤不平,埋怨起霍什長抽籤的那個臭手。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於哲沒有抽中,畢竟老於頭不在家,他家裡只有于哲成丁了,小兒子還沒成丁,於哲留下來對於家是個大好事。

  當方順說出大兒子被抽中時,方吳氏登時也泄了氣,方高山直嚷著不公平,一心想出去闖蕩的他很是失望,不過,讓方順詫異的是方遠山確是很高興。

  “老大,你高興個啥,這軍兵多苦,這一月你也曉得了,入軍後還得與倭奴、建奴交戰,這可不是個好差事。”方順詫異道。

  “爹,俺同霍什長早就問過了,軍中軍兵若是作戰勇敢可升到什長、百總、千總,霍什長每月就是兩個銀元,百總是十個銀元,千總那是百個銀元。”方高山眼中放光。

  方順聽的目瞪口呆,娘啊,這餉銀這般多啊,方高山聽的這個羡慕嫉妒恨,方明山也是聽的聚精會神,他也十三了對於破虜軍很是嚮往,只有方明娟陪著母親掉淚。

  “爹,比起過去挨餓的日子,這些苦算不得什麼,俺早就想出去闖蕩一番,家裡不過是五十畝地,等二弟、三弟長大了,這些地定是不夠,還不如出去當兵吃糧。”方遠山別看平時不愛吱聲,心中卻是有數。

  方順一聽也是,等三個孩子都大了,五十畝地三兄弟均分真不夠做什麼的,還不如讓孩子闖一闖。說不定能闖出一個好出路。

  只有方高山還是梗著脖子不服,大哥一去四年,意味著四年裡他還真不能出門,畢竟家裡此時只有老爹和他是耕種的主力了。

  “二弟,俺聽霍什長說,破虜軍外面敵手眾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繼續徵召,你且等著吧。”方遠山安慰了一下弟弟。

  方高山聽到此處,心中一動,總算是消停下來了。

  “他爹,秋上建好房子,小燕就要過門了,遠山這一走,老劉家說不定得悔婚。”方吳氏擔心起大兒子的婚事。

  如今北華女子稀少金貴,如果不是方順下手早,早就奉上了三十兩的聘禮,定了親,如今聘禮最少都是五十兩銀元,老劉頭一直喊著虧了,今日有了這個藉口,說不定當真悔婚。

  “他敢,萬大人發下的告示言明,已經訂婚給軍兵的女子誰都不能悔婚,否則就罰百個銀元,哼哼,他老劉頭也敢。”對於貪婪的老劉,方順可是極為的看不上,不過小燕可是個本分孩子,這可是方順親自打聽選中的。

  “這就好,這就好。”方吳氏總算放下心來,“不過,遠山當差,什麼時候辦婚禮啊。”

  “這不算個事,聽說他們兩年可以返家一次,到時辦就是了,就是四年老劉也得等著。”方順眼睛一橫,全然不把老劉放在心裡,有了萬大人撐腰,他老劉那個鼠膽出不了什麼么蛾子。

  “他爹,村裡好幾個的後生的父母都找俺問咱家的明娟,畢竟明娟也十三了,一兩年也該出嫁了。”方吳氏從方遠山的婚事又瞬移到女兒的婚事。

  “不忙,前些日子,萬大人發下文書,以後男女只有十六歲才能結親,慢慢找個好後生就是了。”方順其實心中屬意的是於哲,很是老實聽話,想來不能慢待了明娟,老於頭兩口子已經幾次試探了,不過當真是不急,再好好看看。

  同方遠山一樣好心情的是趙廣,他也幸運的被抽中服役破虜軍了,儘管去年因為他要當兵吃糧,他母親要死要活的,讓他沒能如願,此番老媽可是實在沒法攔阻了,一旦被抽中,要不丟棄田畝離開北華,要麼只能進入破虜軍服役四年。

  當趙利民回家後將趙廣被選中的消息一說,趙廣立時興奮的跳了起來,而老媽登時泣不成聲,都說小兒子是心頭肉,在趙家聽話勤奮能幹的趙廣才是父母的心頭肉。

  一聽到趙廣要去當兵,登時老媽淚如雨下,趙家的氣氛立時淒慘起來。

  “行了,收聲吧。”趙利民到門口四下看看,回道屋裡,“兒子被選中當兵吃糧,你在這大哭,讓別人聽到了,說不定傳出去什麼不好聽的,這可是趙大人萬大人的命令,你這是自找禍事呢,想讓咱們全家被趕出北華嘛。”

  婆娘立時收了聲,只是不斷的落淚。

  “行了,俺都打聽清楚了,廣兒此去,每月一個銀元的餉銀,能夠出征還有獎賞,如是升到什長,百總每月最少四個銀元的餉銀,也不全是壞處,說不定廣兒將來能有個大出息。”呵斥完了,趙利民安慰了一下婆娘。

  “當真。”婆娘不通道。

  “萬大人的告示上都言明瞭,什麼時候趙大人、萬大人的話有假過。”趙利民一瞪眼,這個婆娘連趙大人萬大人的話也敢不信,真是混了頭。

  “信,俺全信。”婆娘一縮脖子,也曉得自家有點掰不開,趙大人是誰,整個北華的人在有自家田畝之前吃的用的穿的都是趙大人的,趙大人在北華百姓心中可比萬家生佛,怎麼敢亂猜疑。

  “俺爹說的都是真的,告示俺看了三遍,都背下來了,還有兩年可以返家一次,此外,如有婚約的,誰都不許退婚,違者嚴懲。”趙廣的字可是習得不錯,告示上的字大致認得。

  老媽聽聞心中總是安穩一些,總算餉銀豐厚,總比皮島時餓著肚子搏命強的太多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1

第252章 得償所願

  萬基、顧五嶽、白士第是頭一遭在華都新建的政務廳會商,大家心情都是不錯,眼看著北華從無到有,欣欣向榮起來,作為北華事物的幾位執行者當然心情愉悅。

  “萬大執政,華都建的很快嘛,如今可算是初具模樣了嘛。”白士第笑道。

  “兩位喝茶。”萬基可是曉得白士第可是個人來瘋,不搭理他還好,一旦搭上了廢話沒完,難怪趙大人給他起了個外號碎嘴子,乾脆不予理會。

  “老萬啊,嘖,這政務廳可是真夠大的,看看你這官廳、公事房,方茂港那裡真是比不了啊。也就是方茂新建的銀行總部能同你這一比。”顧五嶽也是笑道,他也是真的羡慕嫉妒恨,看看華都政務廳的規模,方茂的一切真是比不了。

  “我說兩位,別亂惦記,這可是趙大人交代的,作為北華政務廳一次建造到位,免的到時再行擴建,你們兩個心中不忿去找趙大人喊冤去。”萬基不為所動,趙烈趙大人可是親自交代了華都的一切。

  “好了,兩位,今日好不容易會商一番,言歸正傳。”萬基正容道。

  顧五嶽、白士第也是面容一整,今日要商議的事情確實不少。

  “白總辦,講講吧,銀行開業以來情形。”萬基道。

  “萬大人,勸業銀行自營業以來,共計收取存銀合計三十一萬八千餘兩銀子,將其轉換銀元流通,僅此一項,就收入二百六十七萬銀元,此外還有二十余萬的金元,數百萬枚的銅元,可謂是一本萬利,此外還放貸了二十余萬銀元,僅憑這些錢息就能回返銀行運作的花費。”白士第笑著言道。

  “還是大人英明啊,嘖,只是這個銀行開業以來,就是為大人創收二百余萬銀元,想來濟州也得有一百余萬銀元入帳。嘖,幾年的開銷都有了。”顧五嶽不禁驚歎,幾年前緊衣縮食的日子總算熬過去了。如今這般人等後世經濟用詞張口就來,都是讓趙烈拐帶的。

  “應當說是夫人英明,大人不是說了嘛,夫人想到了發行金銀幣的法子。”白士第言道:“為此,我勸業銀行準備發行夫人紀念幣一套……”

  “咳咳。”萬基這個膩歪,白士第這張破嘴,什麼時候都得注意被他帶偏,不過,逢迎功夫也是精深,這不夫人紀念幣都出來了。

  “大人同夫人的事不是我等妄議的。還是說我們的。勸業銀行運行幾月來還有哪些不周的事宜。”

  “別的倒沒什麼,雖說遼民存錢的戶數還是不足半,還是有不少百姓心存疑慮,不過,就如同大人所言,慢慢他們就曉得銀行的好處,既能生錢還能放貸,利錢還低,上哪找這好事去。只是,銀行如今只在方茂和華都設立分行,百姓辦事極為不利,如今還須儘快辦點。”白士第如今對於銀行事宜可是撚熟多了,都在他腦袋裡裝著呢。

  “這個不急,大人批復剛到,允許我等在北華籌畫設立各縣。到時各縣確立,銀行隨著入縣就是。”萬基言道。

  “哦,這可是好消息,北華畢竟太大了,只有中部西部兩個政務處遠遠不足啊,這兩年來也即是勉力維持。一旦三年免稅期一過,開始收繳賦稅,這可是數百村屯,不設縣治無從點檢。此外,兵役、刑獄等事宜也須縣府會辦。”顧五嶽言道。

  萬基點點頭,三年免稅期一到,雖說只是中西部先到期限,那也是數百萬石的糧食的往來,沒有縣治只是靠政務廳的可憐人手那是遠遠不足的了。

  “只是如此一來,北華島的人手遠遠不足啊。”經過銀行的籌建運行,白士第對於沒有得力人手的幫襯可是記憶猶新,他可算是一邊摸索一邊整訓,這幾個月好不容易撐過來捋順的。

  “無妨,如今石島孤兒院十六歲的以上的孤兒出了二百餘人,我同大人要了百餘人,要曉得,他們都是大人夫人請人好生教習出來的,算學、格物俱精,定會助力我等,此外,還可在北華招募一些,如大人所言考量他們的實務為上,八股文章全然廢止。”萬基言道。

  他從趙烈那裡要人也不容易,這些孤兒可說是夫人一手安撫養大,對夫人忠心耿耿,且術有專攻,原說就在石島和濟州安置,夫人不忍讓他們離開太遠,這可是萬基好不容易求來的。

  顧五嶽、白士第兩人點頭稱是,孤兒院第一批放出來的幾十人員如今在濟州都是精明能幹之輩,精於數算,實務,很得馬濤等人歡心,也為孤兒院打開了好大的名頭。

  “此外,大人命我等為進軍十勝、道南,備下腹案,同時要將將士的勳田留好,一定要十勝和道南最好的田畝。”萬基一一道來。

  顧五嶽、白士第對視一眼,好嘛,銀行、置縣、勳田、一統北華等等,這般事宜沒有五七六天是商議不完的。看來得在華都多留幾天了。

  直到六天後,顧五嶽才開始北返,而白士第因為銀行事宜還得滯留兩天,顧五嶽可是等不及了,方茂港還有大堆的庶務等著他呢,當然他隨身帶回了他們三人對於北華諸事的籌畫以及現狀的文書,要從方茂港用飛剪船飛報大人。

  回到方茂港的第二日晚上,王錚、羅山、羅東求見,如今三人可是顧五嶽的左右手,分管著碼頭、倉儲等事務,只有羅東還留在他的身邊。

  “拜見大人。”三人進入室內後向顧五嶽深施一禮。

  “免了,說說,你們一同前來所謂何事。”顧五嶽道。

  “大人。”王錚看看顧五嶽,心虛的低下頭,“大人,我等三人想入破虜軍上陣殺奴。”

  “嗯。”顧五嶽吃驚的看向三人,這三個小子都是低下頭,不敢看顧五嶽。“說吧,為何要投軍。”

  “大人。”王錚一咬牙,抬起頭看著顧五嶽,“大人,小的如今還是時常夢見我弟弟死時的情景,血海深仇一刻不能或忘。”

  說到此處,王錚眼睛通紅,刻骨的恨意顯露無疑。

  “你們兄弟呢。”顧五嶽轉向羅山羅東兄弟,詢問道。

  “大人,我等也是如此,父母家仇深如海,不報此仇誓不為人。”羅山羅東齊聲答道。

  顧五嶽沉默不語。

  “大人,我等一直就想要投軍親手報仇。只是,大人要麼身在險境,我等盡心隨扈大人,要麼大人就是在北華庶務繁巨,我等實在不忍心離去,只是近日破虜軍徵召甚急,我等深恐失去投軍的機會,望大人成全。”王錚即刻跪下叩頭。羅家兄弟也是跪下叩首。

  “起來,我北華早已廢黜跪禮。”顧五嶽不怒而威。

  三人急忙起身,忐忑的望向顧五嶽。

  “這就是你們讓滕海騰河兄弟前來你等身邊的因由。”顧五嶽無喜無悲的問道。

  數月前,王錚、羅山稟報顧五嶽,望將剛剛從石島學堂結業的滕海騰河帶在身邊,說是多多學些庶務,好為大人效力。

  顧五嶽允了,兩兄弟在石島學了不少格物學識,也在石島政務廳行走過,倒也值當,全了他們兄弟情誼。

  沒想到,是在王錚等人給他打埋伏。

  “大人如今庶務繁巨,我等此時離開,著實汗顏,只望滕海騰河為我等在大人身邊行走,盡力為大人當差。”羅山垂首言道。

  顧五嶽起身開始踱步,這幾個小子是他從鐵山救出,看著他們逐漸成長,他也是深知同建奴交戰的血腥殘酷,從心裡講,著實不想讓他們踏入戰場。

  不過,就像大人所言,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定數,這幾人都是身懷血海深仇,勉強阻止他們,只會讓其鬱悶而心生嫌隙,反而不美,顧五嶽思量片刻。

  “好吧,我准了,不過,羅山得留下。”

  羅山一呆。

  “你等上陣殺敵,滕海騰河還是太過年幼,不過是剛剛成丁,你們作為大哥的不能都上戰陣,羅山須得留下照料滕海騰河、羅昌、羅娟。”顧五嶽乾綱獨斷。

  羅山還帶再言,顧五嶽怒視了他一眼,羅山無奈點頭。

  王錚、羅山回到家中,一入家門,滕海、騰河、羅昌、羅娟就圍攏過來,尤其是最小的羅娟蹦蹦跳跳的上來抱住王錚,很是歡喜。

  “小娟,今日學堂上是否玩的開心。”王錚看到羅娟仿佛看到妹妹王惠小時候的樣子,因此,他向來寵愛羅娟,羅娟也粘他緊。

  “玩的很高興,我還贏了三個布口袋。”羅娟笑著回道。

  “哦,小娟真厲害。”王錚一挑大拇指,以示表揚,如今這動作是風靡濟州、北華,人人知曉。

  羅娟驕傲的揚揚小腦袋。

  幾兄弟看到羅娟嬌憨的模樣都是大笑起來。

  王錚拍拍羅娟的腦袋,“好,一會大哥給你買點糖果去。”

  羅娟立時眉開眼笑。

  “大哥,你太寵著她了。”羅山無奈道。

  “唉,羅娟一個女孩子跟著我們奔波流離,又沒有父母寵著,咱們不寵著她誰寵著她。”王錚不以為意。

  羅山無奈搖頭,王錚對於羅娟那是寵到極點,在他這個親大哥來看也是太過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1

第253章 聽聞舊人信

  “來來,滕海騰河,羅昌你們隨我來。”王錚道。

  羅山知曉王錚這是為了告訴他們同即將出征的消息,他就帶著羅娟出門買糖去了,羅娟還不能全然曉得這裡的利害,還是過後再說。

  “滕海騰河羅昌,大哥、三哥馬上就要投軍,你們二哥會留下照料你們。”王錚看著幾個經歷風雨情同兄弟的小夥子。

  三人吃驚的睜大了眼睛,這個消息還是有點驚著他們了。

  “大哥,怎的突然就要投軍。”滕海如今也是成人了,身材粗壯,面目黝黑。

  “大哥我早先就想入軍親手為家人報仇,不過當年你們太小,大人身邊也要有人幫襯。這才拖延下來。如今你們都大了,大人也安頓下來,身邊也多了不少的幫手,大哥等不下去了,這才稟明大人,大人也允了。”王錚細細道來,眼前這幾個就是自家的親兄弟,只是年紀尚輕,不擺明瞭,別鬧出亂子來。

  “好,殺建奴多痛快,俺也想去,大哥,到時別把建奴都殺了,給俺留幾個,過兩年俺也去。”身材高瘦的羅昌最是好鬥,也最是沒心沒肺。

  “行了,到時再說,我不在,難民都要聽二哥的話,照顧好妹妹,把這個家看護好了。”王錚吩咐道。

  幾個弟弟點頭稱是。

  晚上,家裡的伙食可算豐盛,豬肉燉粉條、扒了一隻雞、煎刀魚、兩個拌菜,肉多量大,羅山這是為了讓王錚、羅東前往軍營前多補一補,雖說軍營裡的伙食不錯,不過畢竟同家裡比不了。這也是羅山當下唯一能做的。

  晚飯後,王錚、羅山、羅東都聚集在王錚的房內,王錚這是看到羅山還是悶悶不樂,特意將羅氏兄弟叫來交代一番。

  “羅山,此番大人不讓你投軍,就是留下你照顧家小,這家裡還有三個小子和一個丫頭,我們都走了不合適。”王錚看看悶頭不樂的羅山,“說句不吉利的話,一旦我等有個閃失,家裡不是還有你坐鎮,我等心裡也踏實。”

  “大哥,這些我都曉得,就是不能親手殺敵總是不太痛快。”羅山不是不明白,只是有點鬱悶。

  “好了,大哥,你放心,我等一定多殺建奴,連你和弟弟們的份也帶上。”羅東笑著安慰羅山道。

  “去去去,小心點,戰陣不同以往,你以為是打群架嗎,這是刀刀見血的搏命,別大咧咧的。”羅山沒好氣的呵斥了他一下。

  羅東笑嘻嘻的不以為意。

  兩日後的辰時初,羅山領著滕海、騰河、羅昌、羅娟在家門口送別王錚、羅東,羅娟也曉得兩位哥哥要離開出遠門了,不斷的抹著眼淚,王錚和羅東好一通安慰,才讓羅娟收了淚水。

  王錚轉身看看身後的宅院,這是哥幾個用五十兩銀子蓋起的三進的宅院,就是為了給大傢伙一個寬敞舒適的家,朱紅的大門前站立的大大小小人兒各懷心事的望著兩位哥哥,王錚無限眷戀的望了最後一眼這個溫暖的家,他帶著羅東頭也不回的離去。

  兩天後的方茂港軍營內的校場上從北華各地趕來的青壯們聚集在一起,排成一路縱隊等待著破虜軍的體檢,只有檢查合格了才能正式入軍。

  破虜軍的二十余名醫士以及從方茂港、華都醫館裡抽調來的十余名醫士忙碌不堪,人數眾多啊,這裡有四千餘名的青壯等待檢查,每人分配百人,這個量可是太大了。

  趙廣看著四周如松站立警衛的破虜軍軍兵,心裡這個樂呵,不容易啊,終於能入了軍營,得償所願了。

  趙廣在這裡傻樂,方遠山則是有點緊張的看著醫師們忙活著,心裡想著千萬別檢查不合格。

  王錚、羅東則是悠哉悠哉的四下踅摸,他們沒有見到什麼熟人,因為他們的老部下如今都是在軍情司的幹活,軍營裡沒有什麼人脈,不過,不影響他們悠閒的看景。

  看著四下緊張的新丁們各種不自然,兩人不時對上眼神會心一笑,他們如今是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開玩笑,在鐵山等地什麼沒經歷過,眼前的一切也算個事。

  整整一天多,四千余新丁才體檢完畢。除了十餘人因為體檢不合格被打回家更換外,其他合格的軍兵都被分成千總隊、百總隊、什隊中。

  王錚和羅東翻騰著面前發下來的兩套黑色破虜軍戰袍和兩套內褲褲戰靴襪子,嘖嘖有聲,“三弟,看看,如今趙大人對於軍兵們可是真夠優容的,都是發放新的戰袍,連裡面的裸衣都給發放了,想當年我們哪有這般好事。”

  “顧大人說過今時不同往日啊,咱們破虜軍如今可是兵強馬壯了,步隊算什麼,看看馬隊一人雙馬,水師那新船一批批的下海。”羅東附和道。

  這是一個磚瓦的營房內,一個什一間屋,都是大通鋪,兩人在這裡說著,其他八個人在一旁聽著,不過聽者都在心裡畫魂,聽這意思這二位不象新兵。

  “兩位哥哥,聽兩位的話不像是新丁,以前投過軍。”一個高瘦的青年問道。

  “那是,幾年前就在鐵山參戰過,不過,不是在步隊而是在軍情司。”羅山傲然答道。

  幾人面面相覷,軍情司一般人真是不知道,很是無名,難道是軍中一部。

  “這位大哥,俺是七樹屯來的,還請多關照。”高瘦青年笑道。

  “七樹屯,嗯,你叫什麼名字。”王錚心中一動。

  “俺叫方遠山。”高瘦青年憨笑道。

  “你爹是方順嗎。”王錚問道。對於這位老熟人,王錚關注過,也是他特意交代將方順一家安置在靠近方茂的地界,也算是小小的幫扶一二。如論如何,方順也是在鐵山立過功勞的,雖說是在被脅迫下。

  “正是家父,這位大哥曉得我爹。”方遠山一愣。

  “哦,再回家的時候問問你爹王錚是誰,你就曉得了。”王錚笑道。

  羅山在一旁也是笑了,這可真是夠巧的,只是不曉得方順在心裡是否還是忌恨。

  方遠山不知所云,看樣子他們同老爹認識,卻怎麼沒聽老爹說過在北華還有熟人呢。

  看到方遠山迷茫的模樣,王錚和羅山相視一笑,看來方順沒有將當年的糗事告訴兒子,也是,被人脅迫可不是什麼好事,方順此後閉口不談很正常。

  馬全福正在同前來拜訪的顧五嶽說笑著,兩個人可是數月沒見了,顧五嶽一直在方茂趴著,而馬全福如今都是在華都駐軍。

  華都如今是通向東北和東南十勝的交通要地,雖說如今這兩地都是相持,沒有大的舉動,但是為防萬一,馬全福將其騎隊主力留在華都,可隨時增援兩處,自己也留駐華都。

  至於方茂的防務根本不用太多擔心,艦隊和炮臺回顧方茂,馬全福預估沒有數萬兵馬和強大的艦隊根本撼不動方茂,他是放心的很。

  “馬總鎮,如今你我可是難得一見啊,如今手握數千兵馬,小的見面是否稱呼一聲馬將軍。”顧五嶽撥撩著。

  “謬贊了。”馬全福洋洋得意,他如今也是一方總鎮了,手下步騎軍四千餘人,還節制一個三千人的朝鮮軍,如是在大明那就是總兵一級的大將要員。

  “拜見大人。”顧五嶽突然起身面向門口。

  馬全福急忙起身,頗為狼狽,難道是趙大人來了。

  馬全福腆胸疊肚舉手就待施禮,不過,大門那裡全無人跡,他氣急敗壞的轉身,只見顧五嶽笑眯眯的已是端坐椅上。

  “我靠,你小子,從來就是鬼心眼多,你說,我特麼怎麼還能信你。”馬全福七竅生煙,哭笑不得的坐了下來。

  “所以,你才是粗鄙武夫,本官乃是文官幹臣。”顧五嶽笑道。

  “我呸,你當這是大明,文貴武賤,這如今是大人治下,沒那等好事了。”馬全福也是不惱了,從來都是被這小子調戲,時間長了都習慣了。

  “哦,馬大人還曉得是在大人麾下。”顧五嶽意味深長的看看馬全福,“用大人的話講,可是不能翹尾巴啊。”

  馬全福心中一驚,細細體味一下,向來自家最近有些飄飄然了,大人經年不見,有些放肆了,不禁心中一緊。

  “好了,小心謹慎些就是了,大人還不至於將你如何,就是不要太過自傲了。”看到馬全福驚疑的樣子,顧五嶽也是頗為好笑。

  “唉,老嶽,你提點的好啊,近日俺老馬有些大意了。”馬全福感激的看看顧五嶽,擦了一把冷汗。

  “行了,你老馬日後多注意就是了。今日,我來有事相求。”顧五嶽言歸正傳。

  “哦,老嶽你也有事求我了。”馬全福即刻興奮了,一向來以為糧秣、火藥、兵甲等輜重以及馬匹等事宜求告這位爺,因為這些都是在方茂掌控中,有時可說是低三下四來講了。如今這位北華大總管向自己求助,怎能不讓他暢快。

  “看看你如今這樣子,哪裡有個總鎮的模樣。”顧五嶽鄙夷道。

  “哈哈,那我可顧不上,你也有求我的一天。”馬全福大笑,極為得意。

  “哦,老馬,很是得意嘛,咱們日後看看誰求得到誰的門下。”顧五嶽冷笑道。

  馬全福立時萎了,是啊,年把這小子就來求助一次而已,而自家可是常年求助這位爺,惹不起啊。

  “說吧,什麼事。”馬全福即刻沒了底氣。

  顧五嶽開口當然是為了那兩個傻小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2

第254章 褒功不易

  大明京畿還是狼煙四起,趙烈卻是等不及了,度過了無所事事的兩個多月,期間破虜軍數百受傷將士都已痊癒,只是在涿州整訓。

  入京趙烈不想去,別被朝中的大臣們一拍腦袋派往東部前線,如今大明已經把各地的援兵都調往東部四城圍獵阿敏去了,此時激戰正酣,破虜軍如果進京也是當炮灰的命。

  破虜軍經過這幾番激戰已經是傷筋動骨了,趙烈如今全無戰心,只想回師休整,此番征戰他自認為盡了全力,沒有遺憾。

  崇禎三年四月初,告別了不斷挽留的李恒、安永德,趙烈統率剩餘的三千餘破虜軍將士踏上歸程。

  沿途的官道兩側已經有大明百姓出來春耕了,建奴畢竟已經被圍在薊鎮東部,京畿南部已經沒有建奴的蹤跡了,經歷數月苦難倖存下來的百姓都出來耕種,再苦再難日子還得過下去,這讓孤寂了一個冬天的京南有了一些生氣。

  當然,有的田畝今年只有撂荒了,只因主人不在,也許逃避建奴沒有返家,也許已經死在逃亡途中了,也許被建奴擄走了,只有經年之後才能曉得了,至於他們留下的田畝又會是好一番的爭奪,當然都會落入士紳手中,其他的升鬥小民想都不要想。

  看到官道上行進的破虜軍,百姓大多如鳥獸散,數月來,各處援軍可是把老百姓禍害苦了,缺糧少餉的各地援兵所過之處造成的損失不比建奴少多少,也許只是丁口損失的少,其他的錢糧牲畜一樣的被劫掠一空,經此戰亂,大明軍的凶名傳遍京畿,連天子都曉得了自家兵丁的面目。

  趙烈無奈的看到大明百姓疾速退避,如遇洪水猛獸一般,苦笑不已,國中百姓視軍兵如賊寇,還有何同仇敵愾可言。

  不一日,破虜軍經固安,回返天津衛,抵達港口,在此趙烈驚訝的發現趙海明趙大人率威海艦隊駐波外海。

  趙烈吩咐黃漢、李祿等在此統領軍兵登船,他則是在餘大寶、趙達等十余名護衛的簇擁下登上一艘沙船前往福山號。

  幾年來,福山號只是簡單的整修,沒有大修過,船體有些老邁,船身的塗漆剝落,不復當年的威武。

  趙海明站在船頭眺望百步外的沙船,隱隱看到甲板上眾人簇擁的趙烈,心情激蕩。

  “恭喜大人了,公子此番京畿大敗建奴,名揚天下,大人後繼有人了。”一旁的幕僚王哲笑呵呵的拱手道。

  “唉,王先生過譽了,此番征戰烈兒鋒芒太過,我恐是禍非福啊。”趙海明搖了搖頭,苦笑道。

  趙烈早已派人將戰事經過一一稟報了他,各處分潤功勞也一一詳述了。

  只是歸附趙烈名下的建奴首級也有近千,還有數百北虜首級,尤其是陣斬努爾哈赤之子這般大功,可謂功勳卓著,功勞是大,可也太突兀了。

  明金交戰以來就沒有過如此大勝,那麼你一個小小千戶如何立下如此殊功的,好麼家裡蓄養兩三千的全甲家丁,即使立下潑天大功,禦史清流們以及嫉妒如狂的武臣們定是彈劾不斷,天子心中也會留下一根刺,日後必是麻煩不斷。

  “大人也不必過於憂慮,今時不同往日。”王哲說的很隱晦。

  “但願如王先生所言。”趙海明長歎一聲。

  趙海明當然曉得王哲的話,如今大明可說是內有外患不絕,對各地武將的掌控已經有些失控,甚至有些隱忍,從毛文龍到前些時日帶兵折返遼東的祖大壽,都有些軍閥的樣子了。

  而朝廷如今只能忍讓,甚至為了讓祖大壽入關馳援,朝廷派出孫承宗這位帝師出關勸誡,可謂屈尊了,有明以來大明朝廷和天子從來沒有在武將面前如此憋屈過。

  想當年太祖殺藍玉,誅功臣,就連有大明武聖之稱的戚繼光也被天子文臣忌憚而去職,鬱鬱而終。

  如今呢,朝廷卻是步步退讓,可謂天壤之別。

  趙海明擔心的不是當下,無論如何趙家作為勤王的功臣天子只能嘉獎表忠,只不過,蓄養家丁而又戰力剽悍,這會讓天子心中疑懼,後面恐怕有更多的手段。

  當然,趙家自有後路在海外,趙海明也是心下安穩不少。

  趙烈登上福海號甲板,在趙海明面前跪下,“孩兒趙烈入京勤王,今不負聖恩,斬將奪旗得勝而還,叩見父親大人。”

  余大寶、趙達等人隨同叩拜。

  “我兒親歷戰陣,為國血戰,為父與榮乃焉,真乃我大明虎將,國之棟樑。起來。”趙海明滿臉笑容,上前扶起趙烈細細端詳。其他眾人也是相續起身。

  “見過王先生。”趙烈拱手施禮。

  “公子不必多禮。”王哲恭敬還禮,今時不同往日,當年的頑童如今已是為國征戰大敗建奴的功勳了。

  “見過二哥。”趙峰上前見過趙烈,態度恭敬,當年的二哥年紀輕輕就獨當一面,在海外開闢出好大的局面,如今竟然能野戰大敗建奴,陣斬敵酋,這讓他這個三弟仰慕的很。

  “三弟又長高了。”趙烈細細端詳了一下趙鋒,只見這個弟弟如今的身高只是比他低上一拳,身材粗壯,常年行走海上面色黝黑,不復當年青澀模樣。

  幾人進入艙內。

  “父親此來是為了接應總鎮大人。”趙烈問道。

  “一是王巡撫命為父押解輜重供應登萊鎮兵丁,再者也是為了接應張總鎮,有些病弱兵丁要折返登萊。”趙海明答道。

  大明水師幹的都是如此的繁瑣,有時又是危險的活計,上不得檯面,一不小心還有性命之憂,表功無望,弄不好還被攻訐,大明的武將本來就低文臣一等,水師更是不堪。

  “烈兒,此番折返石島好生修養,亞麗懷孕待產,多陪陪他。此時,我趙家須得謹慎小心了。”趙海明言道。

  趙烈點頭應是,他曉得老爹的意思,如今趙家風頭太勁,過猶不及,還是收斂為上,只等朝廷的旨意吧。

  趙鋒則是央求趙烈讓他到蓋倫戰艦上一觀,他可是對西夷戰艦眼饞的緊,趙烈當然是答應下來。

  亥時中,大明皇城乾清宮中,天子崇禎正在批閱奏摺,王承恩一旁伺候。

  如今建奴主力出關,只余二貝勒阿敏留守東部遷安等四城,如今十萬大軍圍困攻擊,收復只是遲早的事情。

  雖說京畿形勢略略安定,不過大明就像是四處漏水的大船,各省各府告急的摺子不斷。

  近幾日來,內閣就轉來了固原兵亂、福建民亂,山陝亂匪合流,東江劉興治叛亂等諸多壞消息,讓崇禎帝一時手忙腳亂,大部分是求兵求餉的摺子,可是錢財呢,戶部如今只能是拆東牆補西牆,先顧眼前為上了。

  今日,崇禎帝面前又擺上了登萊巡撫王廷式關於東江叛亂日甚,劉興治與建奴勾結的摺子。

  看到這份惱人的摺子,崇禎再也忍受不住,手扶額頭,疲倦至極,整整一天的批閱,讓這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體力也出現了問題。

  “萬歲今日已批閱整日的奏摺,還請萬歲保重龍體,安歇為上。”王承恩勸解道。

  “大伴,這幾日來內閣轉來的奏摺都是干係重大,不可輕忽,朕怎敢倦怠。”想到大明如今的局面,崇禎長歎一聲。

  “大伴,明日傳內閣成閣老、周延儒、溫體仁,兵部梁成棟等到乾清宮合議登萊事宜。”崇禎深感登萊事宜的棘手,須得同各位閣老重臣會商。

  “遵旨。”

  崇禎拿起下一封奏摺,乃是登萊總兵張可大的奏摺。

  崇禎心下一松,對於張可大崇禎心中頗為讚賞,此人敢於任事,也算是一方能臣,此時正在京中值守,向來沒有大的禍事了吧,他是聽得壞消息太多,實在是有些怕了。

  崇禎帝拿起張可大奏摺細細觀看,張可大在奏陳中先是請戰,所言各路援軍正在東路激戰,登萊軍數千精兵願為君上分憂,自請前往助戰。

  崇禎帝自然不能同意,朝廷可是被建奴的神出鬼沒嚇壞了,建奴的騎兵幾次突襲京師左近,燒毀運河船隻渡口,打劫運送輜重的軍兵,關鍵是建奴入寇時,置遼東、保定、薊鎮等處援兵堵截不顧,大股騎兵繞過通州直驅京師,崇禎至今還記得當時京師紛亂人心惶惶的末日景象。

  留下登萊鎮就是為了防止這個最壞局面再生,雖說阿敏統領不足萬人建奴,但是所部都是騎隊,還是可以突襲京師,雖不足以攻陷京師,不過讓京師一日三驚還是綽綽有餘。

  大明雖說臉面剩餘不多,還是不能讓建奴如此倡狂,登萊軍已是京師中唯一的能野戰的精銳了,其他援軍都已趕赴東路,因此登萊軍只能留守京師。

  崇禎接著往下看,張可大接著舉薦此番入衛的功臣趙烈為登萊鎮靖海衛衛指揮使,言道,趙烈不願遠離家鄉登萊,只願整頓衛所軍屯,為國分憂。

  崇禎心中一動,其實,登萊鎮的議功已經商議數次了,只是在趙烈的問題上爭執不休。

  有的大臣主張理應重賞,破格擢拔為參將為上,以此表明為國殺敵朝廷不吝賞賜,有的則是攻訐雖立下殊攻,但其蓄養數千家丁,野心勃勃,絕不能讓他職掌戰兵,防其乘勢做大。

  內閣成基命最後合議升賞趙烈登萊鎮守參將之職,崇禎將成基命的摺子留中不發,表明了自己不悅的態度。

  接著幾日前,內閣合議命趙烈為登萊鎮遊擊,職掌文登營戰兵,其實斬獲近千真奴首級以及大金王族這份戰功升任一個遊擊將軍,掌管一個千人的戰兵營已經是薄待功臣了。

  只是天子對於趙烈的不悅讓內閣只能將封賞一降再降,誰想崇禎帝還是留中不發,擺明瞭就是不想讓趙烈職掌戰兵。

  此番,張可大的摺子被轉入宮中,表明了這是內閣一個試探,難道說,天子不想讓這個蓄養數千家丁偏偏立下殊功的小子掌控大明戰兵。

  崇禎終於滿意的在張可大的摺子上書寫了准,這就對了嘛,可以讓其升職擔任三品武將,但是介於蓄養大量私兵的劣跡決不能讓其染指戰兵,同時讓王承恩明日轉送內閣。

  不過,對於擁兵自重的軍將,天子並沒有放棄警惕,他下令讓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明日陛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2

第255章 勝利返家

  趙烈此時全然不曉得大明天子開始惦念他了,而且派出的他久聞的特務機構錦衣衛出馬。

  破虜軍一行數千人數千戰馬乘坐二十余艘蓋倫船折返石島,他沒有抵達登州,反正總鎮大人正在京師宿衛,而衛指揮使常汝寧也在京中,他是樂得返回石島家中休憩一下,好好方鬆一番。

  當船隊靠上碼頭時,他下令傳告碼頭上等候的趙猛、唐顯文、徐鴻等人,自家要等全部軍兵下船後再行登岸。

  此番征戰,破虜軍折損極重,同時由於時日較長,兵丁較為疲累,作為一軍統帥他最後下船也是體現同甘共苦的意思,趙烈不想哪怕小小的疏漏動搖破虜軍的軍心士氣,尤其是傷亡慘重的時候,軍將更要小心在意。

  當第二天趙烈登上碼頭上時,趙猛、唐顯文、徐鴻等人早已在碼頭上等候多時了。

  “二弟,你可算是安然返家了,全家人可是惦念的緊啊。”趙猛一見面大力一拍趙烈的肩頭,體現了高興的心情。

  “全賴將士奮勇殺敵,不過,我軍也是折損極重。”

  “恭賀大人斬將殺敵凱旋而歸。”唐顯文、徐鴻等人上前施禮。

  “我等陣斬敵酋,名震京畿,此戰也有諸位的功勞,沒有你們在石島籌措糧餉、兵甲、輜重,怎能有我軍此番涿州大捷。”趙烈還禮道。

  一眾人等簇擁趙烈返回府邸,此時老媽正在家中坐鎮,亞歷山卓腹中胎兒乃是趙家三代第一人,身為趙家大內總管的趙秦氏如何不緊張看重,早就在得到消息時擺駕石島看護未來的孫子孫女。趙烈返回石島當然要第一時間拜見母親。此外亞歷山卓也讓他牽腸掛肚。

  進入府邸,來到正堂,趙秦氏早已端坐等候,趙烈進得大廳即刻拜倒於地,“見過母親大人。”

  趙烈早已習慣了此時明人的孝道,離家已久的子女還家必得叩拜父母。

  “烈兒,起來。”趙秦氏上前扶起趙烈,好好端詳了一下趙烈,“看看,這都瘦了這麼多。”

  趙秦氏眼含熱淚,她也曉得二兒子數年來在外奔波征戰也是為了趙家日後的前程,此番征戰的兇險她可是一清二楚,老天保佑,家裡最出息的二兒子可算得勝平安歸來。

  趙烈大汗,這當老媽的什麼時候見到久別重逢的子女都認為孩子在外面吃苦了。

  “方才,你媳婦要前去接你,為娘的沒有讓她去,已經是身懷六甲的人了,如何能夠輕動。”趙秦氏稍有不滿。

  在大明婦女看來,有了身孕就應當靜養保胎,可是這位兒媳婦還是東奔西走到孤兒院忙碌,實在是個不省心的,唉到底還是蠻夷啊。“現下,你去看看你媳婦,為娘的給觀音菩薩上一炷香,好好感謝一下她老人家,一會兒我讓人叫你們吃飯。”

  趙烈滿口應下,說實在的,對於婆媳的關係他還算滿意,不過,些許矛盾不可避免,畢竟兒媳婦把兒子搶走了,當娘的都有些幽怨,此乃人之常情,何況兒媳婦還是一個外族人,更是增添一些變數,趙烈也是無可奈何,還得磨合啊。

  至於那滿天神佛,趙烈可謂是恭謝不敏了,如果真有這般仙人如何能讓歷史上殘殺千百萬漢人的歷次災難發生,如何眼前建奴滅殺明人後如此逍遙快活,如今皇太極早已回返遼東,躲在瀋陽開心的數著小錢錢了吧,真可謂百姓遭難禽獸得志。

  趙烈回返自己的宅院,一進院落,只見亞歷山大和趙娥正在正房門口等候,見到趙烈進入院內,亞歷山卓眼中立時浸滿淚水,含笑望著趙烈,趙娥則是提裙小跑著奔向趙烈。

  “哦,真沉。”趙烈挽住趙娥,細細一看,如今十六歲的趙娥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身材高挑,面目清秀,只是膚色微微發黑。

  “二哥,你走以後,我可是一直陪著嫂子,怎麼樣,可有獎賞。”趙娥邀功道。

  “好說,你要什麼獎賞,儘管道來。”趙烈豪爽道。

  “嗯,這個不急,什麼時候我相好了再向二哥你要,現下,你還是好好同嫂子團聚吧。省的嫂子嫌我太不曉事。”趙娥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溜煙的跑了。

  “小丫頭片子。”趙烈笑駡道。

  趙烈疾走幾步上前擁抱亞歷山卓,亞歷山卓淚水連連而下,打濕了趙烈的肩頭。

  “讓你擔心受怕了。”趙烈心疼道,他曉得這種無能為力只能等待的滋味絕不好受。

  “我有時真是後悔嫁給你這樣的男人,不知道你身在何方,是不是平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安定下來。”亞歷山卓哽咽道。

  “抱歉……”趙烈剛要安慰她,被亞歷山卓一隻手擋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了他。

  “可是為了無數的難民得以倖免,我又天天祈禱你勝利歸來。”亞歷山卓抬起頭神情的望著趙烈的眼睛,“你是大明的英雄,是註定要拯救萬民的,我也只好不那麼自私,讓你繼續為這裡的百姓戰鬥。”

  趙烈只有緊緊的擁抱著亞歷山卓,眼中濕潤,最難消受美人恩,尤其如此夫複何求。

  “亞麗,身子可有不適。”趙烈問道,在這個時代生孩子尤其是頭一胎就是過鬼門關。他端詳了一下亞歷山卓,雖說還有月餘就要生了,肚子很大,不過還不是給人臃腫的感覺。

  “我沒什麼大的感覺,很好,每天都要到孤兒院或是善堂走走看看,看到孩子們的歡笑我就開心了,也讓我的等待不那麼難熬。”亞歷山卓笑道。

  “大人,請沐浴更衣。”丫鬟王悅此時上前道。

  趙烈沒有耽擱,急忙前往沐浴,雖說在船上不足十天,不過他可是不敢保證有沒有什麼病菌沾染到她們母女,還是小心為上。

  晚飯時,趙秦氏接連給趙烈夾菜,盡顯慈母本色,趙烈推脫不過,吃了個肚圓,差點起不了身。用趙娥的話講,今日趙烈取代了嫂子的地位,成了飯桌上的最被老媽關照的人。

  當晚,趙烈是大睡一場,好好解解疲乏,雖說近兩個月來,在涿州無所事事,只是修養生息,不過畢竟是在戰局中,頭腦中總是有一個弦緊繃著,如今回到安全的家中,全身心方松下來,這才好好睡了一覺。

  直到第二日辰時末,趙烈才起身,這一番好覺直睡了一個對時還多。此時,護衛來報,李明峪李先生等候多時了。

  “大人大敗建奴,陣斬敵酋,大漲我登萊軍威武,在下在此恭賀。”李明峪見面拱手施禮。

  “李先生太過客氣,小子怎敢。”趙烈急忙還禮,李先生可是與他有半師之誼,他是絕不敢托大。

  兩人落座,王悅奉上香茗。

  “李先生,本官數月不在,千戶所可有什麼變動。”趙烈問道。

  “大人放心,祝英等人助力不小,千戶所十分安泰,今年的耕種早已結束,至今風調雨順,軍戶們都是幹勁十足。”李明峪答道。

  他心事複雜的看看趙烈,數年間趙烈就將趙家帶到了如此的局面,難得的是如今趙烈不過是二十歲,真可謂是天縱奇才。

  趙海明著實令人羡慕,有子如此趙家大興啊。也不怪乎自家的女兒會看上這個黑炭頭,唉,孽障。

  “還是仰仗李先生多多操勞,才能讓本官無後顧之憂,多謝先生。”趙烈鄭重道謝,李明峪在千戶所不顯山不露水,卻是安頓好了千戶所的一切,同其他軍將相處融洽,著實是位幹才。

  “大人過譽,不過是些許繁瑣庶務,李某不過是恪盡職守罷了。”李明峪推脫道。“大人數年征戰,每戰皆勝,趙大人可謂後繼有人了。”

  “李先生過獎,些許微末之功,不足掛齒。”趙烈笑道,在他心裡不過是憑著穿越的優勢和趙家的勢力巧加利用罷了。

  “大人不必過謙,如果是戰陣爭雄,不過是軍將本職,然,大人幾年前就預知大明北方的大勢,如今一一應驗,此外,同西夷交好,引為臂助,建立船隊,開疆拓土,引入種子,治政千戶所,讓軍戶們安居樂業,安置數十萬難民,此樁樁件件彰顯大人治政之手段,非只一粗陋武夫。”

  李明峪陳列完畢,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趙烈經歷如此多的大事。“大人所為讓大明百萬士子官員愧殺。”

  “李先生過譽了,趙烈所為不過是將大明萬民百姓視為家國的根基,百姓無安居樂業,則家國有傾覆之憂,君王官宦視百姓為草芥,百姓則視君王官宦為仇寇,如今大明官宦士紳目光短淺,一味壓榨貧苦百姓,全然不顧大明百姓數十年的積弱,只是強加賦稅,至無數大明百姓家破人亡,不得不奮起反抗,加入義軍,至此大明烽煙處處,本官深恐大明內憂外患已是病入膏肓,不是義軍覆明,就是建奴破關,大明命不久矣,而大明士紳官宦到時恐十不存一,要麼投靠義軍,要麼數典忘祖投靠外族,此存續敗亡之秋,趙烈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所為不過是亂世中自保而已。”趙烈頭一遭同李明峪透漏了些許想法。

  “君王視百姓為草芥,百姓則視君王為仇寇。”李明峪喃喃自語,他當然曉得這是孟子所言君視臣為草芥,臣視君威仇寇。

  趙烈所言不過時稍加改動,不過沒有離了孟子得民心者據天下的本意。

  要說,此賢聖所言,大明官員士子皆是倒背如流,然,知行合一者無所蹤,要曉得士子榮登進士之前幾乎各個雄心壯志,暢想日後執掌一方保境安民之時。

  只是他們一旦步入官場,就似步入一個漩渦之中,要麼同士紳同流合污,要麼如自己般不退讓被參劾去職,最後保有本心者萬不留一。

  今日,從一個赳赳武夫口中道出先賢的名句,指出大明如今最大的困局,當真是一種巨大的譏諷,大明是怎麼了,君上文臣士子將江山弄的一塌糊塗,卻要武夫治世重來,大明難道真的命不久矣。李明峪失神良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2

第256章 到處都是吞金獸

  趙烈和李明峪來到官署趙烈的公房時,趙猛早已等候多時了。

  “大哥,徐鴻、唐顯文還沒有到。”趙烈問道。

  “二弟,每次你對於他們的資料要求都要儘量詳實,這不這兩人還在點檢一番,不然,要在你面前出了錯漏,可是失了臉面。”趙猛笑道。

  趙烈一笑置之,核實內政,下面交上的情形定要真實準確,否則都是虛假的數字幾人核實還有什麼意義。

  “李先生,本官記得李小姐也有二十了吧,快出嫁了吧。”趙烈也是閑著無事,想到方才看到李霖,就隨口問了一句。

  李明峪心思複雜的看看趙烈,靠,還都不是你小子惹的禍,心中鬱悶不可言表。“我家夫人給她說了幾門親事,只是,孩子不想早早出嫁。”

  “嗯,晚出嫁也好,能多陪陪你們,說來也就是李霖能陪伴你們身邊了。”趙烈全無自家是罪魁禍首的覺悟,按後世的觀點隨口說了一句。二十來歲在後世還是個大孩子,正是好玩的時候。

  我去,李明峪這個搓火,合著你還在這說風涼話怎的,二十歲還沒出嫁,都是老姑娘了,還陪陪我們,趕緊出嫁了事,省的讓我們操心費力。

  “還是儘快出嫁為好,都是二十歲的老姑娘了,再不嫁出去,好姻緣不多了。”老李的臉色有點黑。

  趙猛一旁看著怎的李先生對於趙烈有點怨念,這眼神看著二弟有點不善呢,難道……趙猛心中一動。

  趙烈聽聞李明峪的說辭也是一愣,這才想起來,在這個十四五歲就出嫁的年代二十歲確實是老姑娘了,搞不好到時找個合適的姻緣是不大容易,因為門當戶對的男子二十歲大多也成親了。

  趙烈搖搖頭,唉,結婚太早了,十幾歲就生孩子太過危險,不過想想古人平均不足四十歲的生存年齡也就釋然了。

  “拜見大人。”徐鴻、唐顯文入得室內,向趙烈躬身施禮。

  “免了吧。”趙烈讓兩人坐下。“本官離開時日已久,今日聚一下就是為了明瞭一番各地的庶務。徐鴻,你先講講。”

  如今徐鴻就是石島的大管家了,北華、濟州諸事都是彙集到他這裡,才分門別類向趙猛趙烈稟報。

  “大人,北華萬基大人發來的信箋,到今年三月,北華合計開拓四百八十六萬九千一百餘畝,安置遼民三十一萬七千四百五十餘人,同時為退役的兵士預留了勳田一百五十萬畝的未開拓地。萬大人預估北華的華北平原還能有二百余萬的未開拓的地界,只是大多不在官道和河流左近,缺乏水源或是道路不通,開拓起來所費大增。”徐鴻看看趙烈。

  “嗯,這些田畝先擱置一旁,待以後再行開拓。”如今安置的丁口已經基本安置完畢。

  至於以後待有新的難民進入時再說,此外十勝和北方那塊平原也在趙烈的籌畫之中,趙烈不打算此時再行開拓,畢竟人力已經耗盡,即使將來有了人力也要向十勝等地傾斜。

  “此外,萬大人稟明北華船廠經濟州船廠的增援,已經能夠建造不足兩百噸的巡海船,望大人允准北華建造三十艘巡海船來確保北華的安全,畢竟北華四面環海,和人同阿努伊人都是通過海路同倭國聯絡勾連。”徐鴻接著言道。

  “我軍財政如何。”趙烈沒有立即應允萬基的請求,而是詢問了濟州的財政的情形,沒有庫銀哪來戰艦。

  “大人,馬濤大人十日前派人來報,如今濟州共計有金一萬八千九百餘兩,銀三十二萬八千餘兩,金幣三萬六千,銀幣十七萬八千余,各色寶石三百餘斤預估值銀三十萬兩左右,只是按照大人所言,預留三十萬兩銀子作為戰備金、預留十萬兩銀作為賑災儲備金,能夠盈餘金子一萬八千九百餘兩,銀兩萬兩,金幣三萬六千餘,銀幣七萬八千余,寶石三百餘斤。由於濟州船廠耗費的銀錢眾多,以及收購米糧的銀錢,這些錢糧不可動用。”徐鴻言道。

  趙烈一皺眉頭,如今遼民安置完畢,除了最後抵達的萬餘遼民還須供養外,其他都是自食其力了,財政也卸掉了每年三十余萬兩的大包袱。

  只是數年,趙烈就耗用了百多萬的錢糧,只是濟州船廠如今成了吞金大戶,兩年來,八百噸的戰艦已經建造二十艘,唐級戰艦出產二十艘,一百六十噸的巡海船已經建造了三十餘艘,這些就耗費了六十余萬兩銀子。

  這只是裸船的支出,還有重炮、人員、兵甲、輜重維護等各項支出合計耗銀近百萬兩,如今破虜軍水師官兵合計二萬四千餘人,大小蓋倫戰艦近百艘,成為真正的吞金巨獸。而且船廠還在繼續建造,也就是說銀庫的銀子還要大量損耗。

  “北華庫存金子四千五百餘兩,銀八萬七千一兩,不過,今年開始,北華預估有一百六十萬畝田畝可以收取田賦,折銀預估有六萬餘兩銀子,北華支出可自給自足。此外北華銀行共計存續金幣十一萬餘,銀幣八十余萬,銅幣二百九十余萬枚,明年北華田賦能達到十五萬兩銀子,後年可達到二十三萬餘兩銀子,可回返濟州總庫,這也是萬大人提出造艦的因由。款項今年可從北華勸業銀行借貸,明後年即可還清。”徐鴻一一道來。

  聽聞徐鴻的詳述,趙猛、李明峪等都是露出輕鬆的笑容,如今連最大的包袱北華今年就能自給自足了,還有何憂慮之處。

  “不可,北華即使有盈餘也是不可輕動。”趙烈搖了搖頭。思量起來。

  趙猛、李明峪、徐鴻、唐顯文等人面面相覷。

  “大人,我濟州私鹽、水泥等處生意十分的紅火,每月可進賬三十余萬兩銀子,雖說如今濟州沒有太多的銀錢,不過數月就可積蓄起來,按說,北華能有財力造艦看護海岸。”唐顯文詢問道,如今這些灰色收入就是由他掌管。

  “徐鴻,本官打算在今明兩年開始攻擊十勝、道南,一統北華,此外,本官決定將戰備金提高到二百萬兩銀子,以備不測,也就是說濟州收入大部要封存起來,剩餘的破虜軍和行政的餉銀以及船廠的耗用,濟州還得過幾年苦日子。北華今後只能靠自己造艦和攻擊十勝和道南,如今北華的錢糧遠遠不足。”趙烈解釋道。

  幾人點點頭,這般算來,破虜軍確實是沒有揮霍的本錢,還須精打細算。

  “大人這二百萬兩銀子是為了大明戰事而備下的吧。”李明峪問道。

  “李先生目光如炬。”趙烈一伸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李明峪一眼就看出了這筆銀錢的用處。

  “大人,大明難道這兩年還有大的劫難。”李明峪詫異道,大明已經足夠慘了,建奴剛剛消停下來,怎的還有大的禍患。

  “李先生拭目以待吧,今大明烽火處處,外敵雖說撤離,可惜內亂日烈,大明從此永無寧日,我等既身處大明則須未雨綢繆。”趙烈心中暗歎,這才哪到哪啊,大明真正的困頓如今只不過是才開始。

  李明峪黯然無語,趙烈的歷次預言皆已成真,難道此番又要一語成真。大明的百姓苦啊。

  “二弟也不用過於憂心,如今濟州、石島都能自給自足,甚至是稍有進項,破虜軍水步軍和船廠的支出有鹽貨的收入託底,每月都有結餘,預估一年有餘,就會結餘出戰備金。”趙猛言道,他估算一下不會超過一年半,就可達到趙烈的期許。

  “大哥,雖說濟州北華安定下來,只是日後大明就是我等吞金獸,我們有的忙了。”趙烈搖頭歎息。從此以後,破虜軍東征西討耗費錢糧無數,這就是個無底洞。

  趙猛眼睛一縮,這得多大的規模的戰事和內亂能讓二弟說出這般話來,他也是心中巨震。

  “好了,先不說這些。告訴萬基,從此番我從京畿帶回的二十余萬兩銀子中拿出十萬兩來支援北華造艦吧。”趙烈決斷道。

  “這可便宜老萬啦,他要是聽聞,定會樂歪嘴巴。”唐顯文笑道。

  “行啊,萬基顧五嶽在北華小心謹慎戰戰兢兢數年了,這就算是打賞給他們了,省得老是叫嚷本將小氣。”趙烈笑道。

  “大人,萬大人還言道介於要收取稅賦,只是方茂和華都兩處收取不易,今年還可最先開拓的耕地在華北平原西部,就在方茂和華都左近,明年和後年都是在中部和東部、東南部,合計田產、整頓兵役、管理村政、學堂等諸事繁巨,如今兩地位置和人手不能勝任,萬大人、顧大人請求設縣治治理。”徐鴻接著道。

  “允了,北華全境有半個山東大小,山東有六府九十餘個縣,當然這同大明冗官冗員大行有關,本官今日同各位議一議北華設置幾府幾縣為宜。”趙烈道。

  經過半天的討論,最後初步定下北華設三府,初設二十五個縣左右,這裡預留十勝和道南十二個縣,再現有地方設置八個縣,為北方預留四個縣治。

  “大人,萬大人可是等著孤兒院的賢才們望眼欲穿了,這些縣治可是把他手裡的吏員收刮一空,沒有這百名人員,他可是撐不起縣治來。”唐顯文笑道。其實,唐顯文也是羡慕不已,什麼時候他也能同萬基一般開衙建府。

  “唉,這兩日夫人曉得他們要遠赴北華都哭了好幾場了,頭疼啊。”趙烈一手扶頭,亞歷山卓真是捨不得這些照料幾年的孩子。

  趙猛、徐鴻、唐顯文看到趙烈的樣子都是哄堂大笑,這些都是夫人的寶貝,大人想從夫人手裡拿出來有的苦頭吃了。

  只有李明峪的臉更黑了些。

  趙猛看到後,心中更是明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2

第257章 家的渴望

  漫天的雨霧中,前方是數不盡的建奴兵丁,他們騎著戰馬手拿刀槍,向劉福貴他們躍馬沖來,四周沒有別的破虜軍的兵丁,只有劉福貴的百隊。

  他們被擠壓成一個小陣,拼命抵擋著建奴騎兵兇猛的攻擊,轉瞬間半數兵丁戰死,渾身浴血的劉福貴長槍折斷,他和鄒懷恩背靠背同幾個建奴甲兵搏殺。

  此時後方的鄒懷恩一聲慘叫,身中一槍倒地,劉福貴驚恐的回頭一看,與他搏殺的甲兵一刀砍來,將他砍倒在地。終於要同父母兄弟團圓了嗎,這是劉福貴最後的念想。

  “大人,醒醒,大人,醒醒。”幾個聲音不斷在他身邊喊著,他也被什麼東西推動著,劉福貴睜開眼睛,只見昏暗的油燈下,幾個護衛正向他喊叫著。

  “百總你夢魘了,方才不斷的廝殺喊叫。”護衛頭目章鐘說道。

  劉福貴這才覺察方才只是一個夢,一個如真實發生的夢,他還沒有死。此時天光還未放亮。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行了,兄弟們都睡了吧。”劉福貴長舒一口氣,娘的,還沒死球的。

  他作為一個百總,住宿的營房好一些,只是同他的四個護衛一個房間,方才的喊叫只是驚擾了四個護衛,四個護衛相續熟睡後,劉福貴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放才的夢境太過真實了,只有父母身死,他和鄒懷恩逃亡時才總是做著噩夢,到了石島後,他幾乎沒有做過噩夢。想到父母兄妹侄子,他的眼睛不禁濕潤起來,他抬起手來擦了擦眼睛,不禁罵了一句沒出息。

  幾經征戰當初為父母兄弟報仇最少殺死五個建奴的願望達成了,不過,他心中還是有著極大的仇恨。

  因為千總大人和鎮撫大人說了,什麼按人頭殺敵,殺完敵人後就報了仇了,要曉得你兄弟姐妹還能生下多少個家人,而現下他們不可能來到這個世上了,怎麼能按照人頭報仇,只要建奴不殺絕了,這血海深仇就沒有報完。

  劉福貴一想還真是,如果大哥大嫂不死的話,如今還不定有幾個孩子呢。這仇恨沒有完結,也不能完結,用夏宣撫官的話講,打到瀋陽去,解放全遼東才算是勝利。

  只是這日子可是長遠了,想一想放下的夢境,如果自家真是死了,還沒有個後人,這個真是沒臉去見爹娘啊。

  興許是年紀長了一些,劉福貴突然想到絕後這個事,至於說原來自家擔心的一旦自家陣亡,留下孤兒寡母的孤苦無助,有趙大人怕什麼,即使老婆守不住再嫁了,還有大人幫襯著。

  雖說破虜軍成家的不多,但是已經陣亡的有家眷的弟兄們身後事,趙烈趙大人使人安置的妥妥的,有兩百兩銀錢,還有兩百畝的勳田,有幾戶就是在千戶所安置的,破虜軍的人都曉得,老人孩子生活的都不錯,有了這般安置還愁什麼。

  想到這裡,劉福貴說什麼也睡不著了,對,這兩日就同懷恩一同去相個親,現下婚介所可是十分的紅火,給軍兵們婚配了不少對,雖說花費些銀錢,不過誰讓女人這般少呢。

  三日後,休假的日子,除了值守的軍兵外,其他軍兵休整三天,劉福貴拉著鄒懷恩說什麼也要到石島婚介所走一遭,鄒懷恩實在是擰不過,只好從了。

  劉福貴沒有帶著護衛,畢竟這事讓部下曉得有點掛不住,劉福貴同鄒懷恩兩人一路溜溜達達的向石島北邊的婚介所走去。

  當路過石島南邊的路口時,只見兩個十六七歲的女孩正在向北方眺望。

  劉福貴細細一看,只見兩個女孩身穿月白色的裙衫,頭上簡單的挽著髮髻,腳蹬著一雙藍色布鞋,兩人雖說衣著就是粗布衣衫,但是洗的十分乾淨,兩女孩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很是秀美,兩人有著七八分的神似,一看就是兩姐妹,此時兩人神態都是有些著急。

  劉福貴看到這兩個女孩心中一動。他轉向鄒懷恩,發現鄒懷恩正呆呆的看向兩女孩,一副呆滯的模樣。

  啪,劉福貴拍了鄒懷恩肩頭一下,“小鄒子,想什麼呢。”劉福貴是一臉壞笑,好嘛,方才還不情不願的,這會兒看到女子就走不動道了。

  鄒懷恩回過神來臉一紅。

  “兩位小女子可是有事,本官可幫襯一二。”劉福貴笑眯眯的上前問道。

  兩個女子緊張的回頭一看,見到是兩個身穿鴛鴦戰袍的軍將,面相不禁一松,在石島破虜軍可是深受擁戴,向來不襲擾百姓,口碑極好。

  “阿爹趕得馬車驚了,帶著阿爹向北走了,我們到了這個路口,不曉得馬車往哪裡去了。”身量高一些的女子大方的回話,聲音很是爽利。

  “哦,這樣啊。這裡是個十字街口,有三個方向可以去,不好找,再者,你等去了一個方向,萬一你爹回身來找你們,豈不是錯過了。我看,你們姐妹二人還是在此等候為好。”劉福貴勸道。

  “也好。”說話的女子想了想點點頭。

  “這樣,我們兄弟閑來無事,陪你們等一會兒。”劉福貴此時心中暗道,你們答應吧,答應吧。

  “好、好吧。”女子磕絆了一下,他的姐妹則是臉上一紅,十分不好意思的扭轉頭四下看看。

  劉福貴心中一動,他最是看不上有些婆娘兇悍的樣子,這個小女子的害羞的模樣很是讓他中意。

  鄒懷恩則是不時的瞄著說話的女子。

  四人站著等著,劉福貴不時的和兩人搭話,不一會,他就弄明白了,兩人是姐妹,高點的是姐姐叫柳芸,妹妹叫柳茵,都還沒有成親,也沒有定下婆家,就住在赤山石島北部的一個村裡。

  劉福貴大喜,他看看鄒懷恩,兩人點點頭,這兩個小女子可是不能錯過。

  過了一會,看看還是沒有回來,劉福貴讓鄒懷恩到其中的一個路口打探,是否有馬車驚走,大不了挨個路口探問。

  他則是留在原地同兩姐妹聊天,開玩笑,好不容易熟識一些,怎麼能夠離開呢。

  鄒懷恩問了一個路口沒有讓見過驚馬,於是他折返回來,就待向另一個路口探問,這時,一個馬車從北向南奔來。

  當姐姐的喊了一聲,“阿爹。”和妹妹一起向馬車迎去。

  劉福貴和鄒懷恩也是相伴著迎上前去。

  只見馬車上偏坐著一個拿鞭子的黑瘦中年人,髮髻散亂,有點狼狽,這拉車的馬就是濟州馬,比蒙古馬矮上一些。

  “爹,你到哪裡去了,讓我和妹妹很是掛念。”柳芸當先說道。

  “唉,這個畜生不曉得出了什麼事,只是向北跑,還是街上的捕快幫著攔下,這才返回來。”老柳邊說邊警覺的看著跟在自家女兒身後的兩個軍兵。“兩位軍爺何事。”

  “爹,方才看到我們姐妹焦急,這兩位軍爺陪著我們尋找。”柳芸說道。

  “哦,多謝軍爺,多謝軍爺。”老柳聽聞身子一矮,急忙拜謝。

  劉福貴、鄒懷恩急忙回了一個軍禮。

  “這位柳,嗯,柳叔。”劉福貴打了個磕絆,他決定是直來直去,休假時日短,沒時日耽擱。“本官乃是破虜軍的百總,叫劉福貴,這是我的兄弟叫鄒懷恩,是什長,我們兄弟二人對於柳叔的千金仰慕的很,不知柳叔可否讓兩個女兒下嫁我等。”

  老柳目瞪口呆的聽著劉福貴說道,什麼情況,上門提親的多了,他家裡的兩個女兒容貌是遠近聞名的,不少人家上門提親,不過當面就說看上了他家閨女,問他同不同意的,這是第一遭。

  柳芸、柳茵則是瞪大了眼睛,受了驚嚇的張開櫻唇看著劉福貴,柳茵甚至連脖頸都羞紅了。

  鄒懷恩一捂眼睛,哎呦喂,哥哥喲,哪有這般莽撞的,他是急忙補救,“柳叔,我等軍兵休假時日有限,劉百總操切了一些。還望柳叔不要見怪。”

  “沒事,沒事。”老柳長噓一口氣,擦了把汗,太驚嚇人了。

  “柳叔,我等兄弟是操切了些,不過,柳叔你有何條件可盡言,我等兄弟自是不會推辭。”鄒懷恩言道。

  “對對對,柳叔有話儘管說。”劉福貴接茬道。他也感到是操切了些,不過這不是時間不足嘛。

  “這個。”老柳無奈的看看面前這兩位爺,雖說破虜軍向來不擾民,不過畢竟是身帶佩刀的軍爺,老柳還是感到口乾舌燥,有些怯場。“兩位軍爺,我老柳家就這兩個女兒,沒有兒子,因此,我家想招個上門女婿,將來有了孩子也能續了我家的香火。要不是如此,她們姐妹早就嫁出去了,豈能拖到如今十七歲。”

  言罷,老柳膽怯的看看這兩位爺,心中打鼓。

  “我當什麼事,這個好說,我們兩人都是遼東人,如今家中只剩下我們二人,入贅你家不是不行,只是要打個商量。”劉福貴眼睛一轉,計上心來。

  “什麼商量。”老柳茫然的問道。

  “就是如果生的第一個男孩隨了柳姓,後面的孩子還得隨我的姓。”劉福貴言道。

  老柳低頭思量。

  “柳叔,要曉得,我這兄弟的第一個孩子也可隨柳姓。兩個孩子隨柳姓不少了。”劉福貴肩膀一撞鄒懷恩。

  鄒懷恩身子一震,緩過神來,“對對,我家第一個孩子也可隨柳姓。”

  “真地。”老柳不敢置信,就這個條件就讓許多上門提親的人家紛紛離去,入贅柳家太丟人了,星散的幾個同意的要麼老柳看不上人家,要不就是對方拿不出錢糧作為聘禮,最後推延至今。

  “當然是真地,到時可書寫畫押,請鄉老做證,絕無虛言。”劉福貴信誓旦旦。

  “好,俺老柳就信你一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2

第258章 身份那是個問題

  老柳答應下來,讓劉福貴、鄒懷恩笑顏逐開,柳芸柳茵則是滿臉羞紅的不敢看他們。

  “兩位軍爺,這個,嘖,這個。”老柳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柳叔,你有話就講。”鄒懷恩接話道。

  老柳對於和聲細語的鄒懷恩印象不錯,不象劉福貴那般粗聲大氣的。他向鄒懷恩點點頭。“兩位軍爺,俺怎麼曉得,嗯,曉得兩位軍爺是不是官軍呢。”老柳說出來後小心的看看兩人的臉色。

  “呃,這個。”劉福貴、鄒懷恩互視一眼,發現這確是個問題,如果不能證明他們是正兒八經的破虜軍出身,這老柳頭可是不能鬆口。

  “柳叔,要不這般如何,你同我等到軍營走一遭,一看就曉得了。”鄒懷恩道。

  一聽說到軍營,老柳不禁躊躇,說實在的破虜軍軍紀好的沒得說,不過,身為軍戶的老柳一聽到軍營就有點懼怕,這也是以往大明戰兵、客軍的惡事做的太多,名聲太壞造成的積威。

  “柳叔,你不用怕,咱們破虜軍向來善待百姓,再說,破虜軍還有千戶所的子弟,您怕什麼。”劉福貴勸道。

  嗯,是這個理兒,破虜軍裡還有數百千戶所子弟兵呢,當然老柳沒有兒子,他的年紀也超了,沒有進入備軍,不過村裡有入軍的,老柳心中一定,“好吧,那就走一遭。”

  五個人趕著馬車向軍營走去。

  來到東南部的步軍大營,只見營寨前五十名全甲軍兵營門前四處環衛。

  門口當值的韓百總是關明千總部的,都是老軍兵了,同劉福貴、鄒懷恩認識,互相敬了軍禮。

  “劉百總,怎麼就出去這麼一會兒就回來了,好不容易休假,還不好好出去玩玩。”韓百總也是詫異這劉福貴怎的出去一個多時辰就回營了,這可是少見。

  “呃,這個,這不是定下了門婚事,老人家看看我當差的地方。”劉福貴沒好意思說,這是人家不放心,來此看看。

  韓百總看看兩個姐妹花,不禁羡慕,擠眉弄眼道:“行啊,老劉,出去這麼一會兒,就成了,有兩下子啊,我說,你得請客啊。”

  “軍爺,這位劉百總是在這個大營當差嘛。”老柳心驚膽戰看著對面人高馬大全身俱甲的軍將問道,他真是不想問,不過,這可是干係到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有老柳家子嗣問題也落在這上面,不問清楚心不安啊。

  聽到此處,劉福貴大囧,有點丟臉啊。

  “哈。”韓百總大樂,幸災樂禍的看看劉福貴,咂吧了一下嘴,一指劉福貴,“這位乃是破虜軍韓建千總部麾下百總劉福貴,這乃是同建奴大戰,屢立戰功殺敵無數的豪傑,我說,老劉沒拿出你的銘牌給他看看。”說著,韓百總將腰下系著的銘牌拿出,百總的銘牌是銅牌,只見上面刻著他的姓名,職位等等。

  劉福貴、鄒懷恩也拿出銘牌。

  老柳急忙接過,細細端詳,他只是粗識大字,有些字不認識,不過,還是大概看明白了銘牌所刻,原來劉福貴真是百總,而鄒懷恩是什長。

  “柳叔,怎樣,我們兄弟沒有騙你吧。”劉福貴問道。

  “沒有,沒有,劉百總,不要怨俺,這可是干係俺的兩個女兒終身,大意不得啊。”老柳不好意思的笑笑。

  “沒事,只要是真的假不了,嘿嘿,這番,柳叔可算是同意了。”劉福貴興奮不已,眼睛偷看了一下一旁的兩姐妹。

  “嗯,這個。”老柳有點躊躇,方要說話,這時,一陣馬蹄聲響,三騎從遠而近,到得營門前下馬。

  劉福貴、鄒懷恩以及一眾值守軍兵都是望將過去,一般來說,騎馬來此者很多都有要事。

  “來者何人。”韓百總即刻歸位,喊道。

  “難民營值守吳大人來此。”一個護衛打扮的人喊道。

  三人走向前來,一個身材中等的年輕人上前遞上銘牌。

  韓百總一眼就認出了正是難民營的值守吳群吳大人,在石島大部人都出自難民營,怎能不曉得吳大人,不過,韓百總還是依軍規檢點了銘牌。

  “吳大人來此有何公幹。”韓百總還回銘牌,問道。

  “沒有什麼公事,我來此就是想見見韓建千總隊的什長吳晗。我是他哥哥。”吳群言道。

  “哦,如此我這就派人喚吳晗出來。軍營重地沒有軍令,我無法放行,還請您稍候片刻。”韓百總言道,他也是無法,不是軍中軍兵無黃漢手令不能進入軍營中。

  “多謝百總,我就在此等候。”吳群不以為意。

  時間他有的是,月前將最後數千難民送走後,石島難民營只餘下孤兒院、孤寡老弱的善堂,不過,趙大人下令保留難民營。

  還讓吳群此次機會好好整飭一番,平整道路,修補房舍,吳群立時曉得以後恐怕還有無數難民要來,不禁心中惶惑,難道大明還有什麼大的災禍不成。

  當然,他不會傻乎乎的求問,既然趙大人要整飭難民營,那麼他就照辦。

  此番,就是聽說破虜軍返回石島,過了幾日還是沒見自家的弟弟回來探親,這才到軍營一探。

  “劉百總,俺這兩個閨女出嫁每人要五十兩的聘金,如是沒有,那是不成。”老柳頭一咬牙說出了自己的盤算。

  “嗯。”劉福貴一愣,這他都不曉得,已經沒有人為他和鄒懷恩籌畫這些事了,他怎麼曉得聘金什麼的。

  “劉百總,俺可是沒多要,如今有些人家的閨女聽聞是嫁給破虜軍兵丁,聘金就要到一百兩銀子。如今女子珍貴啊。”看到劉福貴躊躇,老柳急忙解釋著,如今有女兒的人家多吃香啊,要說早先閨女都是賠錢貨,不過,自打破虜軍軍兵婚配的人多了,千戶所的閨女可是被他們搶了不少去,都是聘金豐厚,其他普通軍戶沒有多少銀兩,破虜軍兵丁有啊,他們可是每月最少一兩銀子,還有出征的獎勵繳獲。當真不是普通軍戶可比的,只是千戶所女子有限,於是這聘金有的已經到了百兩銀子的地步。

  劉福貴還真沒在意銀錢,他是估算一下兩人的銀錢,現下鄒懷恩四年的軍餉和獎賞有百兩銀子,他的軍餉繳獲比鄒懷恩多,不過,他手腳較大,如今只有八十餘兩銀子,倒也是將將夠用了。

  “柳叔,這就不是個事,我們兄弟允了,不就是百兩銀子的聘金嘛。好說,一會我從軍中帶幾個弟兄,柳叔從村中找幾個熟人,作為中人,今日就將親事定下來如何。”劉福貴可是沒時間拖延,快刀斬亂麻。

  “成,成,今日就辦。”老柳笑的滿臉都是褶子,得到兩個如意女婿,還有百兩聘金,又解決了自家子嗣的問題,上哪找這好事去,他也希望早點定下來,別是夜長夢多。

  柳芸柳茵聽聞皆羞紅了臉,就連較為潑辣的柳芸也不例外,畢竟是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在這個事情上還是面嫩。

  劉福貴和老柳正在樂呵,從營中快步走出一個矮壯的身形,只見吳晗身著戰袍快步走出。見到門外的吳群跪伏於地,口稱大哥。

  “起來吧。”吳群眼睛濕潤的扶起吳晗,好好端詳了一番,只見吳晗精壯了許多。“老四啊,你雖說是瘦了,卻是精幹不少,也算是出息了。”

  “二哥,吳晗不告而別,投軍殺奴,望二哥不要怪罪。”吳晗滿眼的淚水,哽咽道。

  “唉,父親去世時,吩咐我照料弟妹,尤其是你和五妹,你們是沈姨娘所出,父親深恐你們受了委屈,特地叮囑我關照你等,我這才不允你去投軍。誰知你不告而別,讓我和母親還有五妹極為掛念。”吳群也是無奈,沈姨娘數年前病死,老爹深恐這兩個孩子將來有什麼委屈,交待他安置,他真是沒法子讓吳晗投軍。

  “二哥,弟弟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想我吳家在遼東百年基業都被建奴奪取,連父親、大哥也死于建奴手中,不報此仇,弟弟實在是不甘心。這才不告而別,萬望母親和二哥不要怪罪。”吳晗解釋道。

  “怎麼會,弟弟今日戰陣上為國盡忠,斬殺仇寇,是我吳家的棟樑之才,如何能怪罪你等,如不是趙大人安排為兄難民營公幹,吳家婦孺眾多,為兄也想親手為父兄報仇,二哥從沒忘了自家祖祠家宅上騰起的煙火。”吳群眼神裡充滿仇恨,切齒的痛恨。

  “只是,如今你回返石島也不還家,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別忘了還有五妹天天盼你回去。”吳群呵斥道。

  “二哥教訓的是,只是弟弟我私自跑出來,實在是無顏回去。”吳晗低頭道。

  “什麼話,今日就隨我還家,看看母親和五妹,見見其他弟妹,如今你是破虜軍軍兵,有何見不得人的,正應挺胸抬頭,如今破虜軍的名頭可是聲震大明。”吳群道。

  “二哥,今日不可,今日乃是我留守。明日如何。”吳晗今日正是劉福貴的百總隊留守的兩個什隊之一,破虜軍休假還是保持了一定戰力,以防不測。

  “這個,軍令如山,也是無妨。那就明日。”吳群也是曉得破虜軍的軍令森嚴。

  “不用了,今日你就回家團圓,我讓別人替你當值。”一個聲音在一旁響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2

第259章 柳家定親

  吳群、吳晗轉頭一看,只見十步外站著劉福貴、鄒懷恩。

  吳晗急忙敬禮,這位正是頂頭上司,必須致敬。

  “吳大人。”劉福貴給吳群敬禮。

  “哦,百總識得本官。”吳群回禮。

  “大人誰人不識,難民營活人無數,功德無量啊。”劉福貴豎個大拇指。

  “過譽了,吳某不過是執行大人夫人的旨意,要說活人無數那是大人和夫人,那才是真正的萬家生佛。”吳群急忙推辭,開玩笑,自家知自家事,他有功勞,不過難民營都是大人千辛萬苦費盡周折維持的,耗銀錢無數,吳群可是不敢居功。

  “趙大人沒說的,那是我等遼人的再生父母,本官的小命還是趙大人親手救下的,只是,吳大人數年來辛苦操持,那也是勞苦功高,本官敬的就是這般豪傑。劉某在此多謝大人了。”劉福貴鄭重一禮。

  吳群也是鄭重還禮,心下也是激動,自家埋頭難民營數年,其他很多人在其他位置都升職加餉,要說他沒有星點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曉得自家在遼人中這般被看重,心道,這幾年的辛苦也值了。

  “吳晗,既然回了石島,還是回家看看。不管怎的,也讓家中親人看看,如今你也是破虜軍的什長了,此番也是在涿州立下戰功,說不定此番賞功也能升個百總,正好衣錦還鄉。你的值守我讓人代了。”劉福貴大手一揮定了。

  “多謝劉百總。”吳晗敬禮道。他其實早已想念親人了,只不過他是偷偷跑出去的,實在是不好意思回去。如今二哥上門還不就坡下驢,回家見見吳家的親人。

  “劉百總,你這是……”吳群看看老柳一家三口,詢問道。

  “吳大人,本官這是剛剛說了一門親,他們上門看看我當差的地方。”劉福貴笑道。

  “哦,恭喜劉大人了,看劉大人也是二十出頭了,也該成家立業了。”吳群這一年來看的多了,許多水步軍兵丁都相續成家,畢竟托趙大人的福,都安定下來,這成立家業就順理成章了。

  “恭喜百總大人,得償所願啊。”吳晗賊兮兮的笑道。

  劉福貴當然曉得吳晗的意思,以往一提成家,劉福貴就是不願意,怕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母辛苦度日,於心不忍。這小子肯定是笑話他呢。

  “同喜同喜,我說,吳晗,都是一什出來的老弟兄了,本官成親時,你可得上份好禮,太薄了我可饒不了你。”劉福貴也不是省油的燈。

  “沒問題,到時看老弟我的。”吳晗對於銀錢毫不在意,多大個事啊。

  “吳大人,你看吳晗老弟也到了年紀,家裡是不是也為他說上一門親事。”劉福貴可是不能輕饒了吳晗。

  “正該如此,家母定會張羅此事。”吳群正容道。

  吳晗當時臉上一垮,完蛋,他還沒想成親的事,經常的出征作戰,他可是不想有個牽腸掛肚的,二哥恐怕不能答應。

  劉福貴見狀大笑,你小子也有今天。

  劉福貴讓鄒懷恩陪著柳家人,自己入了軍營讓另一個什長值守,給吳晗請了假,這是有鎮撫負責的,須得到鎮撫處通秉。

  出了軍營,劉福貴、鄒懷恩同吳氏兄弟分開,劉福貴、鄒懷恩同柳家父女直驅破虜軍輜重司,憑著票據取出百兩銀子。

  此時勸業銀行沒有在石島設立,趙烈當下可是不敢如此明目張膽,但是軍兵可以領取存錢摺子,存在輜重司,否則的話幾十上百兩的銀子實在是不好存放,需用時只需拿著摺子支取就是。

  柳家父女如今對於劉福貴、鄒懷恩的身份毫無懷疑,而且老柳是暗自慶倖,這可是破虜軍的百總和什長,這般的上門女婿哪裡找去。

  劉福貴、鄒懷恩取了銀錢,陪同柳家父女向村裡走去,董家窪離石島只有五裡路,人口不多,有三十來戶人家,百多口人,是個小村落,不過它坐落在石島到赤山的官道上,倒也交通便利,不到半個時辰,一行人就到達了董家窪。

  只見村裡大多是新建的磚瓦房,顯得很是齊整,不過也有一些破敗傾覆的土坯房子,這都是當年逃亡的軍戶留下的,這在登萊很是常見,沒有自己的田畝,租種上官的田畝,還有各種雜役,苦不堪言,很多人家支撐不下去了,逃亡者甚眾,有的村屯過半逃亡。

  柳家父女接近村子的時候,先後看到兩個同村的軍戶,老柳笑呵呵的打著招呼,兩個軍戶邊回應,邊驚疑的看著兩位軍將隨著老柳行去,心中畫魂這是什麼情況,老柳家怎麼同破虜軍的軍將搭個上了。至於說是不是破虜軍的軍將,這是一看就知,破虜軍軍兵兵甲齊整,走起路來氣宇軒昂,與大明的乞丐兵不可同日而語。

  老柳家的院落也是去年新建的三間瓦房,原來的土坯房子被用作了倉房。

  進得院落,只見一個黑瘦的中年農家婦女正在拾到院裡的白菜,院落不小,正好收拾了幾壟菜園。

  “老婆子,家裡有貴客上門,快燒些水來待客。”老柳進門就喊道。

  “馬上就好。”見到兩名軍將進得院裡,婦女急忙起身向房內走去。

  “兩位軍爺,咱們進屋說話。”老柳謙讓兩人進得屋內。

  兩人看看室內,只有簡單的粗苯桌椅,以及一個紡車,很是簡陋,同過去遼東的家相仿。

  柳芸柳茵兩姐妹則是躲在室外同母親說話去了。

  “兩位軍爺,家裡簡陋,沒什麼待客的。”老柳搓著手很是慚愧。

  “柳叔,都是自家人,不要客套了。”鄒懷恩攔住老柳。

  “柳叔,你看是不是請兩個中人,將婚事定下來。”劉福貴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中,俺去叫幾個鄰居來。”老柳急忙出門。

  不一會兒,老柳的婆娘帶著兩個女兒將燒開的水送將進來。

  劉福貴、鄒懷恩急忙感謝,老柳的婆娘不善言辭,客套幾句就出門等在房外。

  “富貴,這也太快點了吧。”鄒懷恩看左右無人問道。

  “沒法子,就這幾天假期,只能如此了。要不還想成家,哪裡來的閒工夫啊。”劉福貴搖了搖頭,“我說,柳芸怎麼樣,中意不。”

  鄒懷恩不好意思的一笑,撓了撓頭。

  “跟我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說,怎麼樣。”劉福貴拍了鄒懷恩一下,什麼時候了還這般墨蹟。

  “中意,真的,中意的很。”鄒懷恩咧嘴笑道。

  “成了,你娶老大,我娶小的,你這樣的就得找一個能拿主意的,要不你遇事沒個章程。”劉福貴撇撇嘴,這兄弟人好義氣,就是臨事沒章程,凡事把人往好處想,不知道世間艱險,在軍中還看不出來,如果是將來退役後就麻煩了。

  “富貴,你中意柳茵嗎。”鄒懷恩問道。

  “怎麼不中意,人長得好,一看就是好女人,將來我主外,她主內,生他幾個娃,這好日子不就來了嘛。”劉福貴一臉的希翼,畢竟離著溫暖的家太遠了。

  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還有人聲交映,老柳帶著兩個中年男人進得室內,同老柳一般都是穿著短打扮,身上的衣物還有星點的補丁。

  “兩位軍爺,這兩位是我家的左右鄰居孟奎和孫大海。俺請他們做個中人。”老柳言道。

  老孟老孫都是急忙躬身施禮。

  劉福貴、鄒懷恩急忙回個軍禮。

  “兩位爺真是年輕英武,日後必定有好的前程,老柳,你可是有福了。”老孟很是會說話。

  老柳笑的見牙不見眼,今天老柳是真個高興。

  “三位,這是一百兩銀子,此是我等給柳家兩姐妹的聘金,麻煩兩位鄰里給做個中人,見證一番,我等兄弟今日也就算同柳家定親了。”劉福貴拱手道。

  “好說,好說,老孟,也就你識得幾個字,給出個見證。”老孫道。

  “成。”老孟笑眯眯的答應道,看他的樣子對於老孫的奉承很是得意,他粗識大字,平日裡村裡寫信都是找他,雖說如今各村辦學堂,許多的小子丫頭比他識字多,不過老孟威望在那,很多事不是會認字就行了,有時做個中人沒有威望壓不住場面。

  老柳喚柳芸將她們的筆墨拿來。

  老孟寫了一個婚書,言道董家窪柳家同破虜軍百總劉福貴、什長鄒懷恩定親,收下聘禮紋銀百兩,雙方定下日期,不日成親。中人老孟、老孫畫押,接著當事雙方老柳和劉福貴、鄒懷恩畫押,就是成了。

  “恭喜三位,以後三位就是翁婿了。”老孟老孫拱手笑道。

  “同喜同喜。這是小小心意。”劉福貴奉上兩個一兩銀子,這是規矩,當然錢數就看翁主心意了。

  “多謝,多謝兩位軍爺。”老孟、老孫受寵若驚的接過,真是大驚喜,什麼時候中人收過如此多銀錢,許多時候不過是幾斗米糧而已。

  老柳則是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了,這般心事總算是了了,他總算是對老柳家祖宗有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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