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75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5

第280章 保送出境

  不過,很快陳懷明的身邊就清淨了,因為何起睿被送到了縣衙,他淒慘的模樣嚇壞了所有人。

  當請來的大夫將何起睿的褲腿剪開,露出裡面的雙腿時,一旁圍觀的仕紳們驚詫萬分,甚至有人即刻到一旁嘔吐去了。

  只見何起睿的雙腿被擊打的不成形,是一個古怪的角度,其中一個大腿骨從皮肉中穿出,鮮血的紅色和骨頭的白色交匯在一起是如此的刺眼。

  這些身嬌體貴之人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小心肝被嚇得撲騰撲騰亂顫,他們被這種刺果果的暴力驚嚇住了。

  他們各個面色蒼白眼神游離,紛紛後悔怎的惹上了這個殺才,就是將趙烈告倒能如何,不過是個軍戶的事和強入縣牢搶人的事,萬歲爺還能因此將趙家一網打盡不成。

  如果趙家不傷筋骨,那麼我等的腿,呃,或是腦袋可是都懸了,趙家這般殺才是告訴我等,他們什麼都能幹出來啊。

  什麼,你說這是不是趙烈所為還不一定,呸,沒看到何起睿將那個軍戶雙腿打斷了,不久自家也是如此下場,別的地方不傷,也不綁票勒索,就是將其雙腿打折,這報復簡直是太明顯了,就是對著何起睿來的。

  當然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趙烈是兇手,不過這就是意會言傳的事了。

  他們正在驚疑間,又有七具屍體被帶回縣衙前,登時,縣衙前的小空場內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按說十個人護衛不少了,但是根本無用,說明這些人的實力極其強大,無視護衛的存在。

  這般大戶士紳們掂量一下自家,發現他們出門要湊足十個護衛很難,有幾個仕紳就是兩個護衛隨扈來的,如今想想渾身發涼,都是後怕的。

  如此,陳懷明徹底清淨了,這一干人等是如鳥獸散,唯恐自家是下一個目標,方才還喧鬧無比的縣衙空空蕩蕩的了,只留下了陳懷明善後。

  陳懷明照例派出了文登縣的十餘個捕快探查匪徒,同時通曉何起睿的家眷前來縣城看護,這位爺如今還是人事不省,在哪裡安置都得家眷前來拿主意。

  陳懷明又照例向登州府發出信函告之文登縣發生的這一惡行,至此,他的事辦完了,至於稽凶,如果指望縣城內這幾個捕快能成事,不比天上掉餡餅稀缺。

  清淨下來,陳懷明發現文登又出名了,短短時日文登在登萊名聲大噪,都是惡名遠播,連帶著他這個知縣也是揚名域外了,日後這官場真是沒法混了,過了這一任說什麼也要想盡辦法轉任。這裡沒法呆了。

  從第二日開始,這些仕紳急吼吼的將原來家中的靖海衛佃戶禮送出境,態度還極好。

  什麼,馬上秋收了,秋收後再走,就按去年秋收時結帳,而且按五成收租,返給你五成銀錢,地裡莊稼上秋讓別人收了,趕緊走人,什麼,家裡的東西多不好走,行,給你雇輛馬車,總之將這些瘟神趕緊的送走。

  如此你趙烈該說不出什麼了吧,他們是再也不想趙烈搭上任何關係了,最好是永遠不見,下輩子也別遇見。

  等到兩天後何起睿醒來,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時,所有的這些仕紳幾乎將手下的靖海衛佃戶全部禮送出境了,剩下的小貓三兩隻都是因為什麼孩子生產有人傷病等事宜耽擱下來的。

  何起睿聽聞稟報後,長歎一聲,命令管家將何家的十餘戶靖海衛軍戶也放出去,也是客客氣氣的禮送出境。

  按說他是與趙烈有深仇大恨的,他的腿大夫已經說了,恢復的好不過是能拄拐行走,如果恢復的不好就得一輩子躺在床上,不過,心懷仇恨能如何,能與趙烈硬拼嗎。

  他是看出來了如今又是武臣當道了,如是洪武年間,就是萬曆年間有武臣如此跋扈也早就被文臣收拾了,因為他蔑視了士大夫的利益,是士大夫的公敵,絕討不了好去。

  而如今巡撫大人只是申斥一番就輕輕放下了。這局面只能退避為上,再不曉得進退,恐怕將全家性命丟掉。

  文登縣這個月來一波三折的劇情遠遠傳播開來,讓其他衛所的軍將軍戶們揚眉吐氣,對於文登縣這些仕紳幸災樂禍,真是大快人心,在衛所裡提一聲仗義的小趙大人誰人不曉得,誰不交口稱讚。

  但是登萊的士紳官吏們卻是背地裡對趙烈趙家破口大駡,視趙家為賊寇,深惡痛絕,一些人甚至通過在任的老鄉同年彈劾這個登萊屠夫。

  就連孫元化得到何起睿被打斷雙腿的消息後,也是氣的打碎了幾個茶碗,氣憤不平,這是刺果果的無視他的叮囑,難道當真以為他孫元化這個右僉都禦使、登萊巡撫軟弱可欺不成。

  至於說是不是趙烈所為,因為全無人證物證證實,孫元化卻是認定就是趙烈所為,因為當日的見面他就發現趙烈此人行事剛猛膽大妄為,同時也極為執拗,當時敢當面頂撞與他,敢讓麾下軍兵搶奪城門,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再者有這般蹊蹺打斷他人雙腿的馬匪嗎,此時孫元化已經完全信了涿州大捷必是趙烈所為,根本沒有什麼登萊軍兵、涿州軍兵的相互配合,那是因為只有趙烈這個瘋子才敢與建奴無視生死的面對面對撼,如何處置趙烈如今已是成了他的難題。

  半月後,朝廷旨意下來,介於靖海衛指揮使帶人咆哮文登縣堂,降階半級,罰奉一年,仍任靖海衛指揮使一職。

  孫元化在吳直處接到聖旨,反復看了兩遍,細細體察了一下天子的意思,他估摸一是趙烈此番立下殊攻只是充任衛所官已經是薄待功臣,再者朝廷在東北西南各處都有險象,此時只能安撫為上,不想出現大的動靜了。安穩度過這段危局,日後再行處置。

  當然這都按照他多年的宦海生涯經歷的事宜推測出來的,目下的難題是作為登萊的掌控者如何約束一下趙烈,這般能戰的武將按說在他麾下是福氣,只是如何約束也是難題。

  不聽招呼的手下那就是個隱患,如果登萊出陣遼東、東江,在戰陣上趙烈不聽號令,那是要命的存在。

  這也是很多上官只用嫡系的因由,也許嫡系才幹略差,但是他能保證關鍵時候頂上,不扯後腿。

  因此,即使趙烈能征慣戰,如果不聽他孫元化的號令有何用處。

  幾日後,吳海到登州都司領取這三月的糧餉,湯謙只發放了兩月的糧餉,至於剩餘的糧餉推脫巡撫衙門轉過來的餉銀不多,只有這些了,下番再行補足。

  吳海還真沒多想,在衛所來看欠餉乃是平常,如果是不欠餉才是件稀奇的事。

  吳海辦完差事,同屬下到酒樓吃酒,靖海衛畢竟是小小衛城,吃食同登州沒法比,每次到登州公幹吳海都是到酒樓來慰勞下自家的腸胃。

  今次也是相同,只是到了酒樓後他遇到了成山衛的鎮撫姚侃,都是登萊衛所的老人啦,相互極為熟識,又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因此每次見面倒也熱絡。

  此番兩人乾脆並桌吃喝起來,這番吃酒的結果就是吳海驚訝的發現,成山衛這三個月的餉銀是全部發放的,當然到手的同靖海衛一樣幾經漂沒到手的只有五成有餘,此乃成例,但是畢竟是全部發放了,靖海衛是什麼情況。

  吳海將事情一說,姚侃也是驚詫,據他所知前幾日威海衛、登州衛也是三月全部發放。

  吳海可是久經宦海的老油子了,立時意識到這裡面有事,事還不小。

  酒飯過後,吳海思慮良久,沒有折返靖海衛,而是在登州安頓下來,傍晚時分,他到都指揮同知黎有德門上求見,這是趙烈交代過的,如都司衙門有急事可登門拜見黎有德。

  至於湯謙,吳海不認為他有這個面子能讓這個老狐狸說出這裡的因由,推脫的理由定會是不少,保證讓你雲山霧罩一番後不知所云。

  黎有德在府邸見了吳海,吳海依下屬禮節拜見並奉上承儀,寒暄過後,吳海將糧餉事宜稟報。

  噠噠噠,五十出頭的黎有德用手敲打茶杯思量著,一時室內寂靜無聲,吳海則是眼巴巴的看著黎有德,領取領餉乃是他分內之事,出了岔子他若是打探不出來那就說不過去了。

  “此事本官也是頭一遭聽聞,不過,想來同你們趙烈大人最近所為有關,湯謙與趙大人一家沒有恩怨,就是看在老趙大人的面子上他也不會難為趙大人,此番行事,恐怕只能是上面那位的意思。”黎有德手指向上一指。

  他是聽聞了孫大人對趙烈可是有些不爽,因由嘛肯定是最近的軍戶風波,趙烈的強硬手段過了巡撫大人容忍的界限。“此事,還須趙大人處置,恐怕是孫大人讓趙大人低頭認錯而已。”

  吳海是恍然大悟,向來定是如此,他也是放下心事,只要證明此事不是他的因由,他就能返回覆命了,至於下一步如何行事,那只能由趙烈趙大人定奪了。

  吳海是千恩萬謝後離開黎府,接著他又派人打探登州衛和靖海衛是否是發下三月餉銀,得到的回稟是兩個衛所確實是全部發放了。

  趙烈聽完吳海的稟報,不禁嗤笑,他曉得這是孫元化在敲打自家,不過,他還真是絲毫不懼。

  在他印象中孫元化到任不長的時間,登州就出了大事,孫元化因此去職,後來結果是什麼,他就不曉得了。

  他只要熬過這個時期就可,至於糧餉,他上任以來為了安定軍心士氣,不足的糧餉都是他補足的,別說還發放一些糧餉,就是一文不發,不過是每月多出四千兩銀子的支出而已,這些他還支撐的住。

  孫元化沒有等來期望中的趙烈告罪,只能暗中忿怒,對於趙烈他是徹底失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6

第281章 等候已久的家

  今日是柳家找人測算的黃道吉日,乃是兩個女兒大婚的日子,早在數月前定下婚事後,劉福貴、鄒懷恩就拿出了三十兩銀子讓柳家在院落里加蓋了兩側的廂房作為婚房。

  半月前房子終於完工,經過這些天的晾曬通風,已經是可以住人了,這幾天老柳和婆娘精神抖擻的準備婚事,從新房的傢俱到婚禮的菜式等等事無巨細都要他們處置,兩個新姑爺都是軍中軍將,實在是沒有閒暇,也只能勞累老兩口了。

  劉福貴、鄒懷恩今日一早在軍營中穿上了大紅的吉服,在吳晗、高波、季剛、馬文、梅開山等老弟兄們以及四名護衛的簇擁下走出營房,從千總夜不收那裡借來的十余匹高頭大馬也是鞍馬齊全的備好了。

  劉福貴、鄒懷恩等人翻身上馬出了營門,不過走了百余步,後面有人大喊,“劉百總留步。”只見一騎飛馬跑來。到了近前,劉福貴一看原來是韓千總的護衛頭目董薛。

  “我說劉百總,今日韓千總要前往觀禮這事你不會忘了吧。”董薛扶了扶頭盔不滿道。

  “呃。”劉福貴想了一下,前幾日他向千總和鎮撫告假時,韓千總確實說了一句,到時要前往觀禮,熱鬧熱鬧。

  他當時就是以為千總大人是客套幾句而已,沒想到千總大人是真要到場恭賀他的婚禮,這讓劉福貴可是有些惶恐。

  “董老弟,兄弟我這不以為千總大人不過是客套一番,沒想到大人真的前往啊。”劉福貴尷尬道。

  “我說你,唉,大人是隨便說說的人嗎,好嘛,方才大人正要出發,發現你小子先走了,這,我說劉百總也太不給千總面子了吧。”董薛氣道。

  “都是俺的錯,一會俺向大人請罪。”劉福貴急忙笑著拱手道。

  此時,營門中馳來十餘騎,當先一人正是千總韓建。

  “大人恕罪,下官忘了大人觀禮之事,請大人責罰。”劉福貴施禮道。

  “哈哈,劉百總這是想早點抱上新娘子吧,看把你猴急的。”韓建不以為意,鞭指劉福貴笑道。

  其他軍將都是粗豪的大笑起來,劉福貴立時大囧,臉面漲紅,一時諾諾。

  “劉百總不須如此,今日乃是你大喜的日子,也是我千總隊的喜事,我等到場也是為你等助個場面。”韓建笑道。

  “多謝大人,只恐倉促招待不周。”劉福貴、鄒懷恩道。

  “行了,休要多言,小心讓新娘子等急了今晚讓你等好看。走著。”韓建催馬向前。

  眾人大笑著相隨,鮮衣怒馬飛奔向北。

  眾人來到董家窪柳宅時,之間門前屋外都是董家窪的村民。眾人看到這般數十騎的軍將到場,許多人敬畏的向後退去,讓出了塊地方。畢竟劉福貴、鄒懷恩來了數次了,有相識的軍戶打著招呼。

  劉福貴、鄒懷恩笑著一一拱手回應。

  把門的是幾個十歲出頭的男童女童,從門縫中見多如此多的軍將來到門前,不禁膽怯起來。

  劉福貴、鄒懷恩敲打大門。一時竟是無人回應,他們又敲了幾下,這才有個女孩怯生生道:“要想開門,留下彩錢。”

  劉福貴的護衛拿出幾個紅布小包遞給兩人,兩人從門縫中遞了進去,裡面的孩子收到彩錢膽氣壯了一些,“還有兩人沒有彩錢呢。”

  一個男童道。劉福貴笑嘻嘻的又遞上兩個小包,過了一會兒,大門終於打開了。

  劉福貴、鄒懷恩摸了摸正在認真數錢的男童女童頭頂走了進去,此時正屋門口站立的正是老柳頭兩口子,他們笑眯眯的看著兩個女婿來到近前。

  “拜見岳父岳母大人。”劉福貴、鄒懷恩大禮參拜。

  “賢婿不必多禮,日後咱們可是一家人了,還望你等善待柳芸柳茵,和和美美的過日子。”老柳笑呵呵道。

  “岳父岳母大人,我等所在千總大人前來賀喜,就在門外,您看……”劉福貴道。

  “這可如何是好。”老柳一時驚詫,在他看來能管轄手下千人那就是千戶大人了,同趙烈大人昔日的官職相同啊,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了,一時手足無措。

  “老柳,趕緊與我出門相迎啊。”還是一旁主持今日婚禮的村長當先反應過來。他拉著老柳急忙向大門走去。

  “小的拜見千總大人。”兩人出門看到韓建等人急忙拜倒於地。

  韓建急忙扶住,“老人家無須多禮,劉百總、鄒什長乃是本將屬下,更是在京畿陣斬建奴勤王護駕建立功勳,日後前途無量,本將代表破虜軍前來道賀,恭賀你們一家人得了兩個好女婿啊。”

  老柳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看看,這位千戶說的,俺家這兩個女婿都是千戶看中的部下啊。

  一旁的軍戶婆娘們都是看的眼熱,老柳家有福啊,兩個上門女婿還是破虜軍的軍爺得到千戶的看中,老柳家的好日子來了。

  村長、老柳急忙將眾人讓入院內。

  在村長的主持下,劉福貴、鄒懷恩上馬,新娘子上轎,在眾人簇擁下圍著村子轉了一圈,因為劉福貴、鄒懷恩沒有家人,又是上門女婿,於是只能圍著村子轉了一圈,這才同新娘子返回柳宅。

  拜過天地、高堂後,婚宴正式開始,都是柳家買來的酒肉,請人做的酒席,全村的人和柳家的親戚歡聚一堂開始飲宴,韓建等軍將被讓在首席,劉福貴、鄒懷恩和新娘子則是挨桌的敬酒。

  眾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孩子們也是吃到了不少好吃的還領到了彩錢,各個眉開眼笑。在一干老弟兄們不懷好意的攻勢下,劉福貴、鄒懷恩是人事不省的被抬入洞房,這幹壞小子到了也沒放過這哥倆。

  劉福貴、鄒懷恩忙於婚禮,過自家的小日子,而整個靖海衛則是喜氣洋洋的大幹快幹中,在趙烈錢糧的支持下,人員、馬匹不斷深入村屯,荒田被重新開墾出來,灌井也被打出來,靖海衛如今真可謂是舊貌換新顏。

  羅大河用帕子擦了擦不斷淌下的汗水,用鞭子打了個呼哨,催促馬匹使勁向前。

  大兒子羅霄則是在前面用力的牽著馬匹走著,他們正深耕田畝,這些荒田早年都是村裡開出來的熟田,後來因為缺水放棄了,上面如今長滿了高高的荒草,只有深耕才能讓這些荒草連根部帶上面的杆葉一同埋入地下,既去除了荒草,也肥沃土地。

  羅大河看了看深耕後的田畝,嗯,還可以,這馬匹雖是矮小一些,不過還是比人力強多了,而且是趙烈趙大人發放到村屯的,他聽聞現下有一千餘匹這種矮腳馬被發放下來。可是有了大用場了。

  羅大河抬眼看看通往村裡的道路,盧海盧江他們正平整路面,隨著田畝的放棄,通往這裡的道路也被雜草覆蓋,每年的雨水也將道路沖出溝壑來,不整修日後就是打出糧食也不好運出去。

  勞作了一個白天,終於在申時末村長喊大家收工,回去休息。

  回到自家的院門外,羅大河、羅霄、盧海盧江拍打著身上的灰土,一時間塵土飛揚,沒法子,這活計就是這樣。

  盧海盧江第一時間沖入院中,看看盧全福的身體今日如何。

  “娘,我爹的身體好點嗎。”一入院門,盧海看到盧羅氏就問道。

  “你爹身子還是那樣,不能坐起來,只是不太疼了,快去洗洗,一會兒就吃飯了。”盧羅氏看到幾人灰土滿身的樣子心疼了。

  幾人打水將身上拾到了一遍,每個人洗完,木盆裡的水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開荒就是個髒活。

  兩家人圍攏在一起吃飯,由於是幹了一天重活,幾個大小夥子吃的是狼吞虎嚥,滿桌子都是咀嚼的聲音,當娘的和當妹妹的不斷給他們夾菜。

  “妹夫,你看看,這幫小兔崽子吃的多歡實,要不是趙大人給發下一石玉米,這家裡一個月都挺不過去。”羅大河看到妹夫盧全福精神還是萎靡不振的,就同他講幾句話,讓他精神精神。

  “是啊,這幹活吃飯就是香啊。”盧全福看看埋頭大嚼的幾個孩子臉上露出點笑模樣。

  “妹夫,你還得好好將養身體,日後能好利索了也說不定啊。”羅大河安慰道。

  “大河,俺估摸日後俺是站不起來了,家裡還得你多張羅了,回到這裡,房子沒有,只能在你這湊合,先熬著吧。”說道自家的身體,盧全福又蔫了,他是一點看不到日後好轉的指望。

  “我說,妹夫,就是日後幹不了農活了,能站起來走走就好,至於說房子,那不用愁,俺都打聽清楚了,最先分田的左千戶所那些軍戶兩年就都蓋上了新房。”談起房子,羅大河眉飛色舞,“咱們兩家勞力不缺,積攢兩年都能建新房子,連他們哥幾個日後的婚房都能建好。”

  “大河,其實用不了兩年,俺這不是有趙大人發的三百兩銀子嘛,用這筆錢就能蓋上好房子,早蓋好也好早住進去,你家擠進了五口人啊。太給你們添麻煩了。”羅大河道。

  “那不成,你那錢是趙大人為了給你將養身體用的,大夫也說了以後到冬天你得遭點罪,得吃點暖身子的,怎能亂動,放心,只要咱倆家六十畝地種好了,前三年又不收稅,建房子那是小事一件,俺還打算為他們哥幾個攢些銀錢,說幾個媳婦呢。”羅大河一擺手道。

  “那敢情好,俺也好好養養身子,最好是能站起來。”盧全福也是精神振作了一些。

  “羅大哥、盧大哥在家嗎。”戴明的聲音從遠門傳來。

  “戴子,你來了,快,正吃飯呢,一起吃點。”羅大河迎出去。

  “吃飯呢,那你們吃,俺們那片剛放人,這不俺端了一個兔子窩,給你們拿來兩隻兔子,讓盧大哥養養身子,你們吃,俺也回去吃飯了。”他如今同村裡的一個寡居的女子一同過活,也不是父子二人了。

  “多謝了,戴子,你看看什麼事都想著你盧大哥,行,回去歇著吧,這幾日活計可是不輕省啊。”羅大河道了聲謝。將戴明送出門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6

第282章 阿敏去矣

  阿敏站在大殿上,環顧周圍的大小貝勒們,在他們臉上他沒有發現同情,只有幸災樂禍,在濟爾哈朗的臉上甚至看到了輕鬆的表情,只有莽古爾泰和代善的表情凝重。

  阿敏七月就從四城撤出了,他沒想到十余萬的大明援軍的戰力相當的強悍。

  他不是沒想過與明軍大隊在灤州等處決戰,但是明軍的主帥馬世龍極為的狡猾,將明軍收攏在一起慢慢的攻擊一個城池,打下一個後再攻擊下一個,絕不冒險。

  這讓阿敏麾下的騎兵失去了機動的優勢,只能困守愁城。最後被一一擊破,阿敏喪失了麾下半數的兵馬,配合他留守的些許正紅旗鑲紅旗的軍馬也大半折損。

  阿敏最終只能無奈退出薊鎮,其中許多明人的降兵降將都被拋棄,他只能顧著自身了,這些雜碎自生自滅吧。

  說實話他不願回來,從七月從明國撤軍到如今十月,整整三個多月,他才撤回瀋陽,那是因為他一路的磨磨蹭蹭。

  阿敏考慮了各種可能,在蒙古自立,走不通,他在蒙古沒有盟友,投向明國,麾下兵丁的家眷都在遼東,這也走不通,不回瀋陽,直接奔向北方密林,也沒有多少人追隨他,即使有三五百親信追隨,能抵擋得了皇太極的追殺嗎,不可能。除非他拋棄一切入山成為野人。

  左思右想,他都沒有好辦法,為了家中的子女,他最後決定返回大金,接受皇太極的懲處。

  最壞的可能是他被殺,長子次子愛爾禮、固爾瑪渾等牽連獲罪,其他恭阿等小一些的兒子得以保全。為了自家子嗣他決定屈服。

  不過,當他真正立於大殿上仰望皇太極時,昔日的榮光和驕傲還是不能讓他矮下身來跪求,他寧願站著死。

  “阿敏自明國敗歸,沒能完成汗王諭令,守住東四城,如今回返大金向汗王請罪。”阿敏沒有跪拜,他還是依照四大貝勒公議國事的規矩向皇太極躬身施禮。

  代善長歎一聲閉上雙眼,阿敏完了,雖說他很不待見阿敏,但是有他在就能吸引皇太極的最大注意,他這面壓力小些。

  但是,他沒想到已經到了如此危局,阿敏還是放不下身段求饒,而是站著硬頂,完了,阿敏去後,接下來就是他和莽古爾泰。

  莽古爾泰眼睛劇烈收縮,他心中大罵阿敏,叩頭求饒你能少個汗毛不成,只要你防下身子,也許就能搏下生路,這個混蛋。

  皇太極看到阿敏臉上神情變換時,他就曉得阿敏在做著最後的掙扎,當阿敏沒有跪下而是站著回稟時,他鬆了一口氣,阿敏徹底沒救了,勁敵已去。

  剩餘的代善年事已高,莽古爾泰太過魯莽,當然阿敏也有其桀驁的問題,但是這三個人圍攏在一起還是隱隱的威脅他的王座,如今阿敏一去,大事成矣,從今以後,他是真正的汗王了,讓四王議政見鬼去吧。

  “二貝勒,本王記得在明國離別時曾講過,如果守不住四城提頭來見,結果是短短數月你就丟棄四城逃了回來,哼哼,你當本王的軍令是什麼。”皇太極厲聲道。

  “阿敏自知罪大惡極,還請大王發落。”阿敏咬牙硬挺道。

  “好,好。”皇太極氣極反笑,他也是對於阿敏的執拗深為感佩,看來桀驁不馴已經深入其骨髓,皇太極正要發落……

  “汗王,阿敏丟失四城,罪責難逃,不過,念在其往昔追隨父王東征西討,為我大金建國立下汗馬功勞,還請汗王饒他一命。”莽古爾泰上前求情。

  莽古爾泰自認不是薄情之人,再者,即使他現下退縮,在皇太極和其他人眼中他和阿敏還是一路的,何必讓人指著後脊樑骨罵著薄涼,他莽古爾泰絕非那等小人。

  皇太極冷眼看向莽古爾泰,心道你二人倒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真是好基友啊。

  “汗王,都是愛新覺羅的子孫,還是留下二貝勒的性命吧。”代善也上前求情,代善自認同阿敏沒有大的交情,不過,他不能讓皇太極殺了阿敏,否則這個殺貝勒的口子一開,將來他那一支呢,是否步阿敏後塵也未可知。

  皇太極看看兩人,又看看低頭不語的濟爾哈朗,其他的一些貝勒如杜英等也臉露不忍,皇太極心念電閃,殺恐怕是不妥,如今雖說他威望大漲,但還不是如父汗乾坤獨斷,還須借助這些貝勒大臣之力,但是不殺,也得讓阿敏絕無翻身的可能。

  “看在你以往追隨父汗東擋西殺,血染戰甲的份上,饒你一命。”皇太極起身看向阿敏,“濟爾哈朗,從今日起,你是鑲藍旗旗主,阿敏的所有莊院留給他幾個吧,供養其後人,其他的歸你所有,至於阿敏,永遠圈禁吧,不得赦免。”

  “多謝汗王不殺之恩,多謝汗王。”濟爾哈朗跪地叩頭,聲音嗚咽,他再與阿敏不睦,也是親兄弟,絕不想看到他身死族滅。

  “至於隨阿敏出征的愛爾禮、固爾瑪渾去職待勘吧,其他子女則不受牽累。”皇太極最後道。

  阿敏渾身一松,自家的命運是死是活無所謂,但是子嗣得以保全。

  幾名宮內侍衛上前架住阿敏,將其帶往殿外。阿敏全無反抗,只是看看莽古爾泰,返身行去。

  將要出殿時,一句話傳來,“老八你贏了。”

  皇太極無言的看著阿敏步出大殿。

  這位討烏拉、滅葉赫,征伐蒙古朵顏,攻遼沈,伐朝鮮的二大貝勒至此被永遠圈禁。

  第二天,愉悅的皇太極召集大朝會,商議繼續讓漢軍旗擴大開荒耕種的事宜,其實早在春季返回遼東時,就應繼續推行,只是當時耕作季節已過,各旗出兵歸來後盡皆疲憊,因此此事拖宕至今。

  朝會方一開始,由代善帶頭,所有貝勒大臣在階下一同跪拜皇太極,三乎吾王。

  這是頭一遭如此,以往都是皇太極上座,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下座,其他貝勒大臣跪拜,此番代表著昔日四貝勒議政的消失,皇太極終於一言九鼎。大金這座戰車終於只有一個御手,無人掣肘了。

  朝會上決定將擄來的十萬左右的漢民編練牛錄在東部、南部和北部加大開荒的力度,此事由濟爾哈朗掌總,範文程輔助,限兩年內功成。

  此番再也沒有人掣肘了,一是三大貝勒的同盟已經崩塌,二是去年在南部的開荒已經見了成效,開出了數十萬畝良田,不過是因為天災減產。

  今年風調雨順,這些良田已經是註定豐產了,也就是說漢民屯田功成了。此時如果還有人象當初一般對屯田陰陽怪氣的譏諷那真是眼瞎耳聾了。

  朝會完畢後,皇太極還有一個重要的事宜,那就是到試炮場試炮,前日,佟養性前來稟報,已經鑄成大銃三門,請王上試炮,不過因為阿敏事宜拖延至今,今日正好趁興前往。春季返回時,皇太極就組建了烏真超哈,就是鑄炮和整訓一支炮隊,由佟養性掌總。

  皇太極在大批護衛簇擁下來到試炮場外時,佟養性、丁啟明等一干人等跪拜迎候。

  “罷了,免禮,起來吧,佟養性,今日孤王到此,你這個奴才可是不能讓孤王失望啊。”皇太極點了一下佟養性,這半年來可說在火炮鑄造上他可是在人力物力上大力支撐,也該有些效用了。

  “回稟王上,奴才已經鑄造三門大將軍炮,經試炮威力頗大,請王上點檢。”佟養性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的模樣,這位從大明潛逃回女真的老將身子已經開始老邁,不過硬頂著忙碌鑄炮事宜,也是為了自家子嗣謀一個前程。

  “好,孤王就看看大將軍炮的威力。”皇太極擺動著養尊處優以來日趨發胖的身軀當先走去。

  三門巨炮發出黝黑的金屬光澤,靜靜的蹲伏在炮臺上,周圍大票的軍兵、炮手、工匠跪伏于地,迎接這位大金的主宰者。

  皇太極用手摸了摸大炮冰冷的身軀,看這賣相到是不錯。

  “佟養性,試炮吧。”

  “王上有令,試炮。”佟養性扯著嗓子喊道。

  “王上,還請退後百步,以備萬全。”丁啟明媚笑道。

  “哦,丁遊擊此言何意。”皇太極對於這個入關擄獲的明國降將倒也和顏悅色,他不是努爾哈赤,雖曉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是在大金威壓下,這些人定然為其所用,何樂而不為呢。

  “王上,試炮時,裝填稍有差錯就可能自爆,恐傷及王上,到時,臣等萬死難辭其咎。”丁啟明笑顏如花,將當年侍奉兵部劉侍郎的習練的功夫用了個十足十。

  佟養性厭惡的看了看這個新晉的混蛋,娘的,作戰不成,投降、拍馬倒是一流,我呸。“是啊,王上,還請王上移駕觀看。”佟養性也是笑著勸誡,這個不能落下,這個干係到是否忠心的問題,不能大意。

  “好吧,在這個事上,孤王聽你等奴才的。”皇太極從善如流,他也曉得火炮裝填轟擊的危險,戰陣上遇到不是一回兩回了。

  如今他是大金國的一國之主,千金之體,當然不能身處險境。“不過,你們也要曉得,本王不是大明那個長在深宮的君王,聽聞大炮自爆,就將弗朗機炮隊拆解,何其荒謬。”

  明國的防護就像篩子,崇禎解散弗朗機炮隊的消息早已傳到皇太極的耳中,皇太極大喜,一是解除了威脅,他想要這些弗朗機人為其鑄炮而不得,大明卻是棄之不顧,二是曉得了大明這個對手雖說體量龐大,然愚蠢尤甚。堅定其入主中原之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6

第283章 明國戰略

  轟的一聲巨響,第一門炮開火了,四裡外揚起大股塵土,但是目標的沙袋沒有被擊中,稍稍過了一點,剛剛越過頭頂。

  陪同在皇太極身邊的佟養性登時汗流浹背,尼瑪,太打臉了,這麼大的沙台都打不中,要你們何用,“臣下有罪,未能一炮命中,望王上懲處。”佟養性不虧是忠心耿耿的奴才,雖是年老體弱跪拜的還是極為俐落,急忙請罪。

  “行了,沒那麼多禮節,大炮何時有過太多準頭。且看下去。”皇太極曉得這幫子奴才想來個開門紅,討個喜慶,不過這個大炮的準頭不說也罷,他關心的不是準頭,而是威力射程,射程還是不錯,不過得看看威力。

  當第三炮擊中沙台時,四周響起陣陣歡呼,總算是擊中了,要不事後佟養性、丁啟明饒不了這些炮手。

  佟養性和在炮前督戰的丁啟明都是長出了一口氣。

  十餘炮過後,有四炮擊中了沙台,此時火炮停息下來,得降降溫度,否則就有炸裂的風險,實際上還可再打幾炮,這不是大王在此嘛,安全為上。

  皇太極在眾人簇擁下興致勃勃的來到沙台這裡,只見堆積的沙包被擊打的飛散四處,沙袋破碎,到處飛濺的黃沙。

  “佟養性,丁啟明,這大炮重量何許。”皇太極笑問,心情極好。

  “秉王上,此炮重四千餘斤可炮擊五六裡,威力甚大。”佟養性急忙回稟。

  “嗯,很好,威力不錯,雖較弗朗機大銃稍遜,也堪堪可戰。將這般火炮鑄造三十門。限你等明年春季前完成,萬不可耽擱。”皇太極道。

  “奴才遵旨。”兩個急忙應答。

  “秉王上,只是大炮耗費精鐵甚巨,此處人員、錢糧俱缺,奴才恐誤了王上的大事。”佟養性偷眼看看皇太極心情極佳,於是大著膽子回稟。

  “緊缺的物件人員統合後報上來,孤王想辦法就是。”心情大好的皇太極一擺手,明國竊掠入庫的數十萬兩白銀讓其底氣十足。

  “你就是鑄炮的匠頭。”皇太極看著面前衣衫襤褸的明人工匠問道。

  “回……回稟王上,小……小的正是。”工匠孟春如渾身顫抖的答道。

  “嗯,休要驚慌,你領人鑄炮功成,本王不吝獎賞,賞孟匠頭白銀百兩,其他工匠每人十兩銀子。”皇太極笑道。

  “多謝大王賞賜。”老孟跪伏於地叩頭不止。他從三岔屯被擄來以為自己就是農奴的命了,誰想到開荒沒兩天,就被抽調到此處鑄炮,又得到女真大王的賞賜,真是人生如夢啊。

  其他的工匠也是三呼萬歲。

  “其他軍兵每人賞五兩白銀。”皇太極接著賞賜。

  拜謝歡呼聲更甚。

  “此外,佟養性,孤王命你打制的明人火銃何時製成。”皇太極轉頭問道。這是從斥候戰中繳獲的破虜軍的燧發火銃,皇太極等人見過後即刻曉得他的妙用,下令同火炮一起仿製。

  “王上,這個火銃中的一個彈片乃是擊發出火星引燃火藥的緊要,只是如今奴才遍尋我大金的精鐵,也沒有找到如此堅韌的物料,奴才有罪。”佟養性惶恐請罪。

  “這個不急,慢慢製造。”皇太極認為瑕不掩瑜,心情大好之下大加獎賞。“佟養性升任昂邦章京,丁啟明升任三等參將。”

  “謝主隆恩。”兩人歡天喜地的跪拜,豬尾巴甩的亂飛。

  大殿之上,皇太極高高上座,代善、莽古爾泰、嶽托、豪格、濟爾哈朗、阿濟格、多爾袞、多澤、杜度、碩托等人集聚一堂。

  皇太極威嚴的巡視一圈,眾人恭敬的仰望,包括代善和莽古爾泰也是躬身以待。他滿意的一笑。

  “今日召集我等愛新覺羅族人,是有重大軍情處置。來人,傳李永芳。”皇太極道。

  李永芳恭敬的彎腰碎步而入,跪伏於地,“拜見吾王陛下。”

  “起來吧,將你所探查到的消息一一道來。”皇太極道。

  “微臣遵旨,自孫承宗接任薊遼總督以來,與明國皇帝定下了在大淩河岸築城堅守的戰策,並與今夏開建,如今地基建完,護城河完工,預估明年夏天可以建成。”李永芳一一道來。

  眾人聽聞登時議論紛紛,大淩河比錦州更加東北,接近義州和廣寧,也就威脅到女真繞道蒙古入關的側後,明國君臣的用心一望可知。

  “大傢伙都講講,如何應對此事。”皇太極笑道。

  “臣請大王與臣萬餘精兵出陣大淩河,臣必將大淩河城堡摧毀,去了這個後患。”杜度上前道。

  “嗯,杜度忠勇可嘉,暫且退下。”皇太極不置可否。

  豪格、碩托、多爾袞等人提出的奪取大淩河據守圖謀錦州的建議也被皇太極一一否了。代善、莽古爾泰是冷眼旁觀,此時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低調行事了。

  “還請王上明示。”濟爾哈朗知情知趣道。

  皇太極頷首,還是濟爾哈朗最為曉事。

  “以往我大金攻打錦州、寧遠等處都是攻城為上,然遼鎮軍兵乃是明國精銳,家小大多在遼東,與我大金死命相搏,我軍屢攻不下,傷亡不小,因此,此番我軍不以攻城為上,而是待大淩河城建成後,舉兵圍困大淩河,逼明國援兵東來,我軍一舉破之,則大淩河不戰自下。”皇太極說出了自家的打算。

  一眾人等好好思量,發現皇太極的籌謀甚為可行。

  “王上,臣恐大淩河城中明軍與援軍裡應外合,我軍腹背受敵。”莽古爾泰還是不能看到皇太極如此得意,上前潑了把冷水。

  “本王命人探查了大淩河城堡的大小,最多只能容納三萬左右人丁,其中兵丁不過兩萬,如此能出城野戰軍兵不足一萬,諸位然否。”皇太極問道。

  眾人盡皆點頭,一個大的城堡不可能都是軍兵,它要有百姓商戶為其效勞,如果明軍兩萬,去其老弱輔兵,能野戰的不過半數,其他的守城還可,出城是送菜的。就是莽古爾泰也沒有異議,這是明擺著的。

  “如此,我軍一到大淩河挖掘長壕圍困明軍,如明軍大股援軍到來,我軍主力迎敵,留五千精兵監看大淩河之敵足以。”皇太極道。

  眾皆點頭,五千精兵對上一萬明軍都是高看了明軍戰力,就是五千對上兩萬明軍也能一鼓而下。

  “王上英明,只要明軍野戰不敵我軍,我軍在大淩河就能立於不敗之地,而借此戰可消滅數萬明軍,讓明國更加虛弱,王上可謂深謀遠慮。”濟爾哈朗佩服的五體投地。

  其他人等盡皆拜服,皇太極哈哈大笑,他堅信自己謀略過人,以往不過是有人掣肘而已,從今而後,他才能真正讓大金隨著他的意願前行。

  代善和莽古爾泰通過上番破關和此番大殿決策,也是明瞭他們與皇太極相差甚遠,遠不是皇太極的對手,日後只能回縮自保萬不可輕動。

  眾人離開後,皇太極獨留下了李永芳,因為他還有要事商議。

  “李永芳,關於此番傷我數千族人的這股明軍,你可探查清楚了。”這是皇太極極為關心的,如果說此番征戰明國諸軍的戰力一探可知的話,這股明軍就是一個謎。

  他的首領和軍兵出現的如此突兀,讓大金措手不及,也因此凡是與其接戰的軍兵盡皆敗北,甚至老六也敗亡其手,造成了女真最大的損失,也是此行最大的污點。

  皇太極登基以來,討厭一切失去控制的東西,而這股明軍他若是做不到知己知彼,那麼他還將失去掌控,讓他極為不安心,君王都有強迫症,尤其是有為的君王。

  “秉王上,這數月來奴才派出大批人手進入京畿山東一帶探查,前些時日消息不斷傳回。”李永芳跪伏地上,象家貓一樣乖巧,“此軍自稱破虜軍,他的頭領乃是明國登萊靖海衛千戶趙烈……”

  說道此處,看到皇太極極為的驚詫,李永芳急忙解釋,“此人的父親乃是大明威海水師指揮使趙海明,此人頗有勇武,也與我大金有宿仇,他的二弟就是死在我軍手上,早在天啟五年夏,旅順一戰中給三貝勒爺造成數百軍兵損傷的就是此人麾下。”

  皇太極眯了眯眼睛,他還記得莽古爾泰被父汗鞭撻的場面,原來那時這個趙海明就與我大金有了恩怨。“接著說。”

  “此人之子趙烈當年只有十六歲卻是親臨戰陣殺傷我數名軍兵,可謂勇武,然則,這只是大明兵部賞功所言,其中虛實還須探查。畢竟大明軍將謊報軍功實乃常事。”李永芳偷眼看看皇太極,只見皇太極微微點頭,於是他放心的接著道。

  “此番征戰之前,趙海明不知是否知曉了什麼,散盡家財招募家丁猛士,蓄養了三千餘家丁,其中騎兵一千有餘,其目的就是護衛其子趙烈,果然,登萊出兵後,趙烈奉召從屬於明國登萊總兵張可大麾下入京勤王,先後在固安、涿州與我軍接戰,讓我軍損傷不小。”

  皇太極猶疑的看看李永芳,難道入關之事趙海明早有所聞,按說入關動員八旗聲勢浩大,明國有人察覺不奇怪,但是此番入關可見明軍全無防備,偏偏這個趙海明身處登萊卻做出如此反應,實在是讓人不解。

  “再者,奴才發現趙家同鐵山之戰毀傷我軍甚重的濟州明人似有關聯。”李永芳再報一料。

  “什麼。”皇太極驚詫莫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6

第284章 複州糧商

  濟州明人在鐵山給了女真人一記勾拳,打的金軍灰頭土臉,損失慘重,這是遼沈之後女真人最慘重的損失,皇太極當然極為重視。

  他曾命李永芳和朝鮮降將在大明和朝鮮打探,結果沒有得到濟州明人太多的消息,只是從朝鮮方面打探到他們佔據濟州之後轉向東方,同倭國人衝突起來,一點北上的意圖都沒有。

  而在大明則是全無他們的資訊,明國如今自顧不暇,當然沒有閒暇打探什麼大海中一個島上的情形。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既然濟州明人沒有意願向北與大金衝突,那麼大金也不願意招惹這般強敵。

  今日,李永芳這番話可是驚著皇太極,他最怕就是濟州明人同大明勾連起來,這對於大金的影響不可預測。

  “你且講講,為何如此說。”

  “奴才聽聞涿州之戰時,這股明軍站前大唱戰歌,就感到耳熟,想到早日探查濟州明人時也有戰歌出現,因此奴才詢問了在場的漢人兵丁,只是涿州之戰時在場沒有漢人兵丁,只有略通漢語的蒙古人,因此兩相對比後發現,他們的戰歌近似,再者他們的軍伍中都是火器犀利、軍陣齊整,因此……”講到此處,李永芳低頭聽皇太極的示下。

  皇太極起身在地上來回踱步,思量李永芳的言語,良久他轉身盯著李永芳,“李永芳,本王命你派出得力人手一定要打探出趙家父子同濟州明人的關聯,本王要的是儘快。”

  李永芳立時出了一身冷汗,皇太極還從未如此鄭重的交代事宜,他急忙跪倒“王上放心,小的定會將最得力的人手派出去。定不負王上所托。”

  皇太極揮手讓李永芳退下,這是近幾日春風得意之後,第一次他感到受挫。

  三岔屯今年的收成很好,遼東今年除了在遼河渾河一帶因為六七月份的雨水多了有些不大的水災,其他地方的收穫都不錯。

  “二弟,今年家中總算是緩口氣了,今年去了田租百畝地還能有個四十余石米糧,還有入關時帶回的三十餘兩銀子,什麼時候日子也沒現下好過。”方東門笑著喝了一口酒。“當然,二弟,這都你給家裡帶來的好處,俺這當大哥的沒有你這個弟弟扶持,唉,早不曉得埋哪裡了。”

  “行了,大哥,咱們都是親兄弟,互相幫襯吧,能在遼東活下來,不相互幫襯能行。來,喝口酒。”方西門雖說被大哥奉承著很是得意,不過看到大哥又要下道,急忙打斷了。

  “二弟,張氏又有為你添丁進口了,你想要個男孩還是女孩。”方東門將話題轉到方西門的小妾張氏身上。

  “唉,這年月,還是得男丁啊,大哥,我跟你說,不要看弟弟我有了兩個兒子,他們以後也得隨軍出陣,刀槍無眼啊。”方西門道。

  “唉,你哥我就沒那好命,你嫂子是再無動靜了。”方東門皺了皺眉道。

  “噓,我說大哥,你小點聲,這話讓嫂子聽到又得三天不讓你進屋。”方西門對於一喝酒膽氣就壯,酒氣一散就被大嫂收拾的妥妥的這位親大哥真是無可奈何。

  方東門聞聽縮了縮脖子,小心的看看,發現裡屋老娘們還在自顧自的談笑,於是放下心來。

  “二弟,今年你的日子也好過不少,今年豐收,雖說大夥被拿走了近六成的收成,不過三十餘畝地也能剩下個十余石的米糧,總算是餓不著肚子了,就是前明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的好日子,你這田稅收的也痛快的多。”方東門道。

  “是啊,今年屯田算是成了,只是田稅就收上去四十余萬石,咱們遼東米糧貴,這些當得了近四十萬兩銀子,王上龍顏大悅,石庭柱大人晉升為一等副將,為烏真超哈的副將,還管這片屯田的所在。”方西門笑眯眯道。

  “二弟,石大人可是將你視為嫡系手下,石大人如此受重用,你的好日子在後面呢。”方東門聞言笑道。

  “大哥,你瞧好吧,咱們老方家的日子那是越過越紅火。”方西門得意道。

  “爹,這酒好喝嗎,給俺喝點唄。”方西門的大兒子十二歲的方子山從里間出來道。

  “好喝,你喝口嘗嘗。”方西門笑道。

  方子山看看老爹,想了想,覺得裡面有什麼不對,不過看到爹爹和大伯喝酒時陶醉的模樣,又非常想嘗嘗,於是拿起方西門的酒杯小口的喝了一口,“噗。”方子山將口中的酒水全噴了出去,小臉皺成一團,“爹爹騙人,不好喝,太辣了。”

  方西門方東門大笑著,一家人享受著豐收的喜悅。

  “咚咚。”外面傳來敲門聲,家裡的婆子出門一看,回來稟報說,路有路全求見。

  方西門沒有起身,方東門起來到得前院。只見路有路全哥倆抬著一頭梅花鹿走了進來。

  “方哥,俺們哥倆今日上山打了頭鹿給牛錄大人和方哥換個口味。”路有笑嘻嘻道。路全傻笑著附和著。

  “行啊,路有,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要是我去連個兔子也摸不著。”方東門笑道。

  “方大哥,我們兄弟早先就靠這門手藝糊口,方大哥,我們兄弟將鹿皮給大人扒下來,馬上入冬了也能做個靴子手悶子保暖。”路有道。

  “這多不好意思,還是一會兒讓府裡的下人來吧。”方東門客套道。

  “方哥,你不曉得,一個弄不好,整個皮子就毀了,還是我們弄,很快的。”路有邊說邊同下人要了個木盆,將鹿吊起來開始剝皮。

  他們哥倆的手藝沒得說,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完事了。

  “呦,是路家兄弟來了。”方西門負手從後進走來,這動靜也不小,他出來看看。

  “路有給牛錄大人請安了。”路有急忙跪下,路全是有樣學樣。

  “行了,起來吧。”方西門很是受用,一般的一戶只分給三十畝田地耕種,方西門給路有路全家分了八十五畝田,那就是因為路有乃是方西門的嫡系,向來聽話。

  “這不,路家兄弟給拿來一頭鹿,還幫著剝皮,好做些靴子什麼的。”方東門道。

  “就是給大人嘗嘗鮮。”路有笑道。

  “行了,有心了,一會兒留下來喝上幾口。”方西門笑道。

  “不用了,一會兒家裡還有頭野豬也得處理,我怕大人嫌棄野豬腥臊就沒給大人拿來。”路有急忙道,大人留你也許就是客套,千萬別當真。

  “行了,一會兒回去拾到完了過來一起喝一杯。”方西門大氣的一擺手。

  “好勒。”路有高興的應答道。

  方西門看看一旁忙碌的路全,“路有,等有合適的,爺給你哥哥再說個媳婦。省的孤孤單單怪可憐的。”

  “呦,那可得謝謝方爺,您看,俺的媳婦也是您給說上的,俺哥這事也得麻煩您,俺給您磕個頭。”路有急忙給方西門磕個頭。路全又是有樣學樣。

  “行了,沒那麼多禮節,趕緊忙活吧。”方西門道。

  路有路全急忙起身收尾,他們麻利的將鹿皮掛好,將鹿肉分解放入大盆中。

  路有兄弟剛走,又有人求見。

  “呦,原來是劉先生,此來何事啊。”方西門出來一看原來是複州城內的一個糧商雜貨商劉孝中,心知他是為何而來的。

  “劉某此來還是為了收糧的事宜,方爺,早先咱們可是說好的,方爺這裡給我留個幾百石米糧,方爺可是忘了。”三十出頭的劉孝中中等個,說話一臉笑。

  “好說,劉先生聽說了吧,今年我們這裡幾十萬田畝都豐收了,糧食有,每家每戶不多,他們只能拿出幾石米糧換取銀子,不過彙集到一起可是不少,關鍵是劉先生能出多少銀子。”方西門對於上門的糧商當然不會推出去,多個糧商多條路子嘛。

  “方爺,劉某也不多言,這一片主要種的是高粱米,早先沒豐收時,一石高粱得九分銀子,如今豐收了糧價略降,其他糧商都是七分五錢銀子收,劉某我八分五錢銀子收,回去九分銀子賣,方爺您看如何。”劉孝中乾脆道。

  “劉先生這價錢確實是高,不過,先生收回去還能賺到錢。”這價錢確是劉先生所言,他給的價錢絕對公道,甚至是太高了,只是這好事落在方西門的頭上,他有些遲疑。

  “方爺,這般說吧,我主業不是糧食,而是遼東特產,不過在遼東開個鋪子沒有糧食雜貨,客官不願登門,因此這些物件得有,沒什麼賺頭,所以從一個地方進足了最好,省的費事,方爺就是七分五錢銀子收,再八分五錢銀子賣與我也可。”劉孝中看到方西門遲疑就乾脆直言。

  “原來如此,這,這怎麼好意思。”方西門大喜,不過還得應承一下。他心念一轉,就是他管轄的幾個村子也能湊出個四五百石,這就是四五十兩銀子,何況憑他的面子還能從其他牛錄弄來一些。

  “無妨,只要方爺在山貨皮貨商多幫襯一二,不就有了嘛,哈哈。”劉孝中笑道。

  “這個好說,劉先生放心,這點小事本官應了。來來,正好家裡打了野味,劉先生一同喝一杯,大家一起議一議。”方西門笑著往裡讓劉孝中。

  “如此卻之不恭了,叨擾叨擾啊。”劉孝中倒也沒太客氣,還有些細枝末節要商議,他心道,成了,又多了一個通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6

第285章 遼東的夜

  十一月的遼東夜晚已經是極冷了,身上的披甲和雙層的單衣還是沒能抵擋住冷風的肆虐。

  齊布琛將身上衣甲的綁帶再緊了緊。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麼做了。感受到身體的冰冷,齊布琛縮了縮身子,已經是亥時中了,還有三個多時辰,這個夜晚真長啊。

  齊布琛自從鐵山之戰僥倖逃生返家後,就將在回軍路上從朝鮮一戶人家搶來的二十五兩銀子送到了堂兄家裡。

  當時達哈蘇家裡悲涼一片,他的妻子和一個六歲的兒子、五歲的女兒抱頭痛哭,達哈蘇的父親母親也就是齊布琛的伯父伯母也是愁容滿面,大兒子戰死了,二兒子也在廣寧戍守,小兒子十六歲還沒成丁,達哈蘇就是家裡的頂樑柱,如今頂樑柱去了,二兒子雖說也在軍中,不過是個余丁宿衛,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以後愁事多了。

  對於齊布琛送上的二十五兩銀子,伯父烏爾兔只是象徵性的收了五兩銀子,卻是說了一番讓齊布琛流淚的話,“齊布琛,伯父一向看你肯幹、機靈、有韌勁,很是看好你,也就同意讓達哈蘇帶帶你,將來我們這一支就指望你和達哈蘇了,沒想到達哈蘇如今去了,你那個二哥你也曉得,人太懦弱,挺不起這個家,你三弟太小了,身子也單薄,日後你如果出息了,多照看一下達哈蘇的子女,伯父我感激不禁。”

  “伯父放心,侄兒不是那等狼心狗肺之輩,雖說齊布琛現下只是余丁,但凡日後有點出息,絕不敢忘了達哈蘇提拔之恩。”齊布琛流淚道。

  “嗯,齊布琛,伯父看你前來送銀子就曉得你是個仁義的孩子,才同你說了這番話,你果然沒有讓伯父失望。”烏爾兔慘笑了一聲。

  “伯父,齊布琛一路上多蒙大哥照拂,此恩絕不敢忘。”齊布琛擦了擦淚水。

  “好了,伯父如今給你一個上進的機會,達哈蘇的牛錄章京那爾布乃是伯父昔日上官,伯父當年為其擋過箭,達哈蘇從軍也隨著他,那爾布老爺多有照拂,伯父與他說一聲,他肯定能讓你追隨他,怎麼樣,齊布琛,能不能行。”烏爾兔定定的看著齊布琛。

  “伯父放心,齊布琛只怕沒有機會,不怕千難萬難。”聽到此處,正苦於沒有機會,還只能在余丁廝混的齊布琛昂然道,他寧可如同達哈蘇般戰死也不窩囊的偷生。

  “好,伯父沒看錯你。”烏爾兔擊掌道:“你先返家,到時自會通曉你。”

  齊布琛返家後,將二十兩銀子交于父親,父親見到自家兒子回來,又拿回來二十兩銀子,當然高興,不過一想到大哥家的喪子之痛就沒什麼心情了。

  就這樣,齊布琛在家中等了十來天,終於跟著伯父前往那爾布的府邸,此後成為那爾布的隨扈,也成了一名甲兵。

  臨別時,伯父說的話歷歷在目,“勤勉,勇猛,忠心。”

  想了想伯父的話,齊布琛不顧冷風,挺直了身板。

  “昨晚兩個宿衛的軍兵如何。”那爾布問道。

  “秉老爺,哈圖丑時中就困得睡了起來,站著迷迷糊糊的,齊布琛值守了整個晚上,十分的警醒。”老管家巴克坦答道。

  “嗯,齊布琛總算沒有辜負老爺我的期許,哈圖嘛,老爺我沒想到他如此的不堪重用。”那爾布冷臉道。

  王家集額魯府上,時隔多半年,父子三人終於重聚,不過和卓已經出嫁了,額魯家少了一口人。額魯、訥敏、伊泰阿、殊蘭、巴彥阿、阿林共聚一堂吃了一個團圓飯。

  飯後,女人們將大堂讓給男人們,他們則是退入內堂。

  “阿瑪,大哥,今年家中收成怎麼樣。”巴彥阿喝著奶茶問道。

  “家裡兩千來畝地,收了一千四百余石米糧,除去上繳的田賦,還有一千一百石,除去家裡口糧和漢奴的口糧還有近千石,也就是不到一千兩銀子,同我等從明國帶回的銀子差不多。”額魯也邊喝茶邊說。

  “我在廣寧就擔心家裡的收成,廣寧那一帶土地貧瘠,收成不好,許多的牛錄都在叫苦。”巴彥阿出去將近一年,曉事不少,也關心起家裡的收成了。

  “這是我們家取得這片田畝後最好的一次收成了。當然,明年即使是風調雨順也收入不了這般多了。”額魯長歎一聲。

  “這是為何。”巴彥阿驚詫。

  “在南邊北邊都開始漢民屯田了,他們交上收成的五成就可,如今這些包衣們都是憤憤不平,從明年開始好歹也得讓他們有些收入,否則人心不穩啊。”伊泰阿解說道。

  “憑什麼,這是我們家打下的田畝,這些包衣就是幹活的命。”巴彥阿惡狠狠道。

  “就憑幹好幹壞對於他們來說都一樣,他們就不能好好幹,漢民屯田的所在畝產都能達到近一石了,我們家的才不足八鬥。”伊泰阿瞪了弟弟一眼。

  “為何差距這麼大,我記得阿瑪說過,家裡的田畝都是良田。”巴彥阿此時顯露出他對於這裡的問題一無所知。

  “你啊,還得多多歷練。”額魯搖了搖頭,“讓你哥哥好好給你講一講。”

  巴彥阿轉向伊泰阿,伊泰阿問道:“你的戰馬是不是都是你打理。”

  “是啊。”巴彥阿莫名其妙。

  “為何。”伊泰阿乾巴巴的問道。

  “因為戰馬是我在戰場上的依靠,如果它與我不熟識,有可能送掉我的性命。”巴彥阿道。

  “著啊,是你的戰馬你打理,田畝如果是自家的,是不是好好打理,讓他多產糧食,除去田賦也能多剩下錢糧。如果不是自家的,為何苦幹,為誰苦幹。”伊泰阿戲弄的看著巴彥阿。

  巴彥阿傻了,“那怎麼辦。”

  “怎麼辦,阿瑪都與包衣們說了,明年咱們家也把地報給這些尼堪,收六成的租子,這般尼堪可是樂壞了。”伊泰阿道。

  巴彥阿一時無聲好好消化這個消息。

  “巴彥阿,入關時受了傷為何不告訴家裡一聲。”額魯突然的插了一句。

  “沒……沒有,我沒受傷啊。”巴彥阿矢口否認。

  “巴彥阿,你忘了布拉同我交厚。”額魯不滿道,這小子翅膀硬了,受傷這麼大的事也想欺瞞家中。

  “在哪裡受的傷,給我們看看。”伊泰阿也是沉臉道。

  “就在肩頭,尼堪的箭枝給穿了洞,小傷而已,早就好了,我不說怕的是家裡人尤其是額娘擔心嗎。”巴彥阿看到遮掩不過去,終於鬆了口。

  “行了,我也曉得是小傷,不過你不應欺瞞家裡,算了,等兩月後你成親了,就輪不到我們惦念你了。”額魯笑道。

  伊泰阿也是一笑,小子要套上籠頭了。

  巴彥阿縮了縮脖子,這婚事是父母訂的,他到現下也沒見過新娘子。

  “正白旗的伊圖瑪牛錄看中了你,將家中最小的女兒雅莉齊嫁與你,布拉牛錄也成全了一些,成親後你就留在正白旗,等閒不要回來了。阿瑪這裡形勢不妙,日後恐有大麻煩,儘量不要來往了。”額魯沉聲道。

  “阿瑪何出此言,難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巴彥阿驚道。

  “現下還沒有出事,不過是早晚的事,二貝勒被圈禁,三貝勒就危險了,阿瑪我估摸王上早晚要收攏正藍旗,我等是三貝勒的嫡系手下,恐怕日子會很不好過。”額魯寂寥道。

  額魯說的很明白了,巴彥阿當然聽得明白。

  “阿瑪,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我家也不能如此束手就擒吧。”巴彥阿不甘心道。

  “能有什麼辦法,三貝勒雖是落魄了,我等也不能輕離,這等背主之事在我女真人眼中最被看不起,與其背著背主之人的名號苟活,還不如就此等待罷了,巴彥阿,日後你在正白旗沒有臂助了,布拉能相助你一些,主要靠你自己。至於你哥哥身為長子,只能留守家業了。想來,新的固山額真做的也不能太過了。至於和卓就得看音圖能不能善待她了。”額魯看著前方無人的所在道。

  三父子一時無言,局面不知不覺兇險如此還是讓人吃驚。短短數月,鑲藍旗易主,正藍旗危如累卵。誰也看不清日後的道路,只能坐等最後的結局。這種等待是最熬人的,你沒有選擇只能等待。

  父子三人散開後,伊泰阿心情不佳的回返自家的宅院,利劍高懸的場景實在讓人沮喪。

  回到家中,室內冷冷清清,殊蘭和她的侍女肯定是又同額娘一同打馬吊了,自從有了這個愛好,她連家都不顧了,半夜才返回來,日益向額娘看齊。

  伊泰阿搖了搖頭,很是不滿,不過他也不想因此吵嚷,畢竟額娘也在其中,既然殊蘭不在,阿林肯定是送到偏房王惠那裡。

  阿林同安靜勤勉的王惠感情極好,他一旁看來比同殊蘭的感情要好,王惠極有耐心,向來陪著阿林一起玩。

  以往對尼堪恨之入骨的伊泰阿也不得不承認尼堪女人真是天下少有的好女人,不是女真粗陋的女子可比的。

  想到阿林伊泰阿突然非常的想念自家的兒子,他來到偏房,推門進入後,他發現阿林和王惠已經睡著了。

  阿林的小手緊緊的抓住王惠的手,呼吸極為的均勻,顯得很是安心,王惠卻是輕鎖眉頭,側身躺著,用手臂摟著阿林,表情有點痛苦。看到此處,伊泰阿心頭一軟,頭一遭對殺死王惠的哥哥有了一絲後悔。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6

第286章 欺上門來

  趙烈這日方從附近的村屯查看分田開荒的情形歸來,如今開荒的事情接近尾聲,荒田就基本開拓完畢,今年老天也是作美,大雪至今未降下來,只有零星的兩場小雪,無礙開荒打井。

  趙烈很是滿意,靖海衛的開墾接近尾聲,日後就是分田的事宜了。

  趙烈正要洗漱更衣,護衛來報,登萊遊擊李九成拜見。趙烈沒有想到李九成能到靖海衛,這條孔有德的忠犬來做什麼呢。

  趙烈來到大堂時,只見一個高瘦臉上有疤的軍將立於案下。

  “登州遊擊李九成拜見趙大人。”李九成面帶笑容的拱手道,面上的疤痕因為笑容抽動著,不過眼睛的深處滿含陰冷。

  “李遊擊登門必有要事啊,請講。”趙烈沒有寒暄客套,對於一個總是背後算計自己的毒蛇,他沒興趣虛以為蛇。

  孔有德、李九成等人一舉一動他都知曉,包括同楊景堂的勾連,同楊景堂廝混的如此好,三天兩頭的醉仙樓相聚,如果沒有針對趙烈的陰謀,誰人能信,楊景堂同趙烈的敵對登萊誰人不曉得。

  李九成眼睛一縮,他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小子對他全無官場客套,就連落座上茶的客套都沒有,擺明是敵對的態度,十分的強硬。

  孔有德和他被楊景堂引誘的對趙烈的石島港和水泥這個物件志在必得,當然介於趙家的威勢,不可能全部拿下,不過入個股子吃上一口是必需的。

  這些日子來,在孫元化的縱容下他們已經設立了自家的關卡,對來往登州以及各府縣的商賈百姓收取厘金,孫元化也是沒法子,根本不能給他們全額發放糧餉,只能默認他們自行創收了。

  李九成就同孔有德商議來會趙烈,點明如果不讓入股,就讓石島的物件出不了石島,入不了登州。

  畢竟,孫元化同趙烈交惡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了,糧餉都開始扣發了,這也是孔有德、李九成等人的最大依仗,如果不是孫元化同趙烈交惡,他們絕不敢如此的膽大到上門相欺。

  “趙大人,聽聞大人麾下盛產一種物件水泥,我們孔大人十分的看好,孔大人以為如能與趙大人合股,孔大人能將此物銷往東江、遼東等處,定讓大人財源滾滾。”既然沒了雲山霧罩的寒暄,趙烈這個毛頭小子很是直接,他也就直言以告了。

  “哦,孔大人提議如何合股。”趙烈似笑非笑道。

  “孔大人意為石島出產的水泥都交于孔大人外賣,再者石島畢竟產量有限,趙大人幫襯在登州再建窯廠,好供應遼東和東江。”李九成大言不慚道。

  “就這些。”趙烈不置可否。“本將相信李大人不會為了這件小事來此,還請明言。”

  娘的,什麼叫小事,銀錢的事哪有小事,看來這個趙烈對我等心懷敵意啊,恐怕此番要白來了。

  “趙大人,孔大人還有一事,石島港深水闊,孔大人的一些朋友從海外運貨歸來,望在石島暫住,當然,銀錢方面不會短了趙大人的。”

  趙烈定睛的看了李九成一會兒,讓李九成心中發毛,什麼情況你小子倒是說個話呀。

  “來人,教教李大人識得禮數,以後見到上官跪拜之禮不可廢。”趙烈喝道。

  餘大寶大步上前,當胸抓住李九成的胸口,李九成慌忙用手退擋,只是餘大寶的氣力豈是他能抗衡的,餘大寶左手如鐵鉗一般抓住李九成的衣襟,右手揚起啪啪兩個大耳光,打的李九成一佛升天二佛出竅,頭暈目眩耳朵轟鳴,如不是餘大寶拽著他李九成早已倒在地上了,他急忙出口喊道。

  “趙大人為何如此。”不過說出的話嗚咽不清,原來他的牙也被打掉幾顆,口齒不清了。

  餘大寶拖著他出了官署,啪的一聲將其扔在地上,啐了一口返回官署。

  李九成的隨從一看大驚,這什麼情況,但見李大人兩腮紅腫,口鼻出血,弄的胸前都是,極為的狼狽,其實這種情形他們看得多了,不過都是李九成或是李應元將其他百姓商賈打的鼻口出血,跪地求饒,李大人如此狼狽還是頭一遭。

  隨從護衛急忙上前將李九成扶起,李九成紅著眼睛大罵趙烈,話語污穢不堪,官署前站立的兩個什隊的護衛聽聞這還得了,竟然敢在官署門前辱駡趙大人,不用說,打啊。

  趙烈的護衛極為悍勇人數又多,登時將李九成和他不足十人的護衛打得是抱頭鼠竄,李九成在混亂中被刀鞘砍了幾下,左臂不良,是忍痛蜷在馬上奔回登州的,那是比當年在建奴刀下逃命還狼狽。

  見到孔有德的刹那間李九成不禁淚流滿面,娘的,太特麼憋屈了,爺們什麼時候受過這個呀。

  孔有德聽聞經過大怒,娘的,一個衛所官,不給他這個三品參將的面子罷了,還將其手下大將打出官署,欺人太甚了,正好好好收拾一下趙烈,也給孫大人出口惡氣,向來孫大人面上不說,心下稱快吧。

  “來人,對與趙烈交厚的顏家和範家商隊苛以重稅,我要讓趙家的財貨出不了登州的地界。”孔有德惡狠狠道。

  麾下護衛前往通秉。

  “李老弟,先養養傷患,等老弟傷好後,我等提兵到石島走一遭,為孫大人好好調教一下這個小混蛋。”孔有德安慰李九成道。

  李九成點點頭,沒有說話,這漏風的嘴他是不想開口了,太丟人,不過他怨毒的眼神可是望向南方。

  吳文是顏君宜家的管事,如今就是將石島產的水泥從石島運到登州,活計聽著不難,但是也不容易,石島啟運如果是路上走,官道殘破,輕載馬車都是不便,何況裝滿貨物的馬車,尤其是水泥這個物件太沉重了。

  所以除了顏家在萊陽等處的商鋪,其他登萊東部和北部城鎮的商鋪輸送都是海路進行的,海路就得遇水,水泥這個物件不說經過水淹,只要防潮做的不好,水汽進得多了就凝結成塊不好用了,因此這個活計是個磨人的活計,考驗的是人的耐性。

  從窯口出發就得上好油布,到了港口還得注意搬運小心,不能沾染水汽,到了船上也得時時監看,不能大意,讓浪頭和雨水侵蝕了,到得碼頭卸貨還是小心,這個過程極為的磨人。

  今日到得登州水城後,吳文長舒一口氣,登州是個好天氣,前日在威海卸船時,天空中下著雪霧,吳文等了三個時辰才卸下水泥,著實不輕省。

  吳文帶著十個護衛押解著三十餘輛大車的隊伍出了水城望見登州城了,吳文很是高興,這趟又要安全抵達了。

  但是,他高興的早了點。在登州城和水城只見有設立了一個關卡,乃是新來的參將孔有德設立的,在這裡他們被攔下了。

  吳文前往交稅,關卡的把總看看吳文商隊上面的旗幟,喊了一嗓子,一輛車五兩銀子,真的吳文目瞪口呆。以往最貴的厘金關卡不過是一輛車五分銀子,如今是漲了十倍。

  “軍爺,一輛車五兩銀子太過了吧,我等商賈哪有這般多的銀錢。望軍爺抬抬手。”吳文遞過去一封十兩銀子。

  把總看到後眼饞的咽了咽口水,“拿開,休要多事。”

  吳文可是感到不妙了,以往銀錢開路在任何關口都是無往而不利的,有的關卡甚至少收了厘金,有的關卡甚至就不收厘金了,此番卻是不成了,這裡定是有因由的,只是不曉得因由是什麼。

  “軍爺,小的只是管事的,這般多的厘金小的做不了主,只能請東家定奪。”吳文陪笑道。

  “那還費什麼話,將大路讓出來,找你們東主去。”把總不耐的一擺手。

  吳文急忙命人將馬車趕到路旁,讓出了大路。

  “快去找范記的范東家,向他老人家說說,看范東家能不能出面通融一番。”吳文曉得自家東主沒在登州,而與自家交好的範東主很可能在登州範記酒樓。

  吳文派出人手,就在這等著消息,不過一個半時辰後,他派出的人手返回了,範東主也不在登州,範記的大掌櫃向多名官員求助,這些人與這幫子東江兵也不相識。

  於是無奈之下,吳文繳納了一百八十兩銀子,這才過了關,接下來,這關卡只要是范記和顏家的商隊不問青紅皂白就苛以重稅。

  范項問和顏君宜被迫親自來到登州走動,不過數個中人前往說項,孔有德就是不允,最後使了五百兩銀子才打探到根子在趙烈趙大人那裡,只要是與趙烈交好的商家沒什麼說的,那就得交上重稅。

  范項問、顏君宜只能含恨離開登州,去往靖海衛衛城求見趙烈。

  “趙大人,如果這等下去我們兩家不過是沒有進項,還撐得住,而小的聽聞,如果我等再同趙大人來往,那麼連進登州都不可,此人實在是太過暴虐。”范項問苦著臉道。

  顏君宜在一旁長籲短歎。

  趙烈聽聞,氣極反笑,好傢伙,來的很快嘛,竟然欺上門來,“兩位勿憂,給本將半月的時間,本將讓他們曉得石島的厲害。”

  趙烈打發走了仍然是半信半疑的兩位東主,在官署思量了半個時辰,叫來了杜立,吩咐了一番。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7

第287章 先發制人

  李應元就是一個色中餓鬼,放到登州就滿街的行走,看到頗有姿色的女子就上去糾纏。將女子劫掠走淫辱也有過數次了。

  不過,自從上番他將一商戶婆娘劫走,女子自盡,鬧的全城風雨,孫元化也大怒申斥後,李應元就被李九成打了三十鞭子並被禁足,直到前天傷好了才被放出來。

  李應元雖說收斂了許多,最起碼現下是不敢強搶民女了,可是不耽擱他在登州大街小巷裡觀賞美女養眼啊。

  這日閑來無事,李應元同他身邊的護衛狗腿子又在登州最繁華的街巷開始閒逛,賊眉鼠眼的到處亂看。登州城百姓紛紛閃避,讓李應元的惡趣大增,更是肆無忌憚。

  來到一個十字街口,李應元照例左顧右看,別說,遠遠的他看到一個淺紫色的魅影,身材高挑,尤其是身穿一件古怪的紫色長裙,將腰形顯露無疑,正所謂盈盈一握,雖說沒有見到此女的正面,那也讓李應元這個色中餓鬼不能自持,他興沖沖的帶人奔去。

  此女同他身邊的兩人走的也不慢,李應元只好帶著一干狗腿子跑起來,這下將路過的行人和路邊的攤販推搡一地,引發陣陣的驚呼,前方的女子聽到驚呼聲回頭一望。

  李應元定睛一看,只見女子二十出頭的年紀,瓜子臉,柳葉眉,美目流轉,酥胸高聳,李應元一看,眼睛都紅了,快步追趕。

  女子大驚,急忙手提長裙奔跑起來,身邊兩人警覺的護衛在兩側,三人奔跑起來速度可是不慢,就這樣,兩夥人一追我趕一直追出東城門,李應元這個氣急敗壞,追女子此番是最辛苦的,好在他們與女子之間也就差個二三十步,還在迫近。

  又前出兩裡多地,李應元追得是大汗淋漓,不過對於此事向來韌性十足的李應元是決不放棄,同時嘴裡口花花的大喊著,“小娘子休要驚慌,小子不過是仰慕娘子,還請娘子留步……”

  眼看他們還有十余步就追上三人時,從路邊的一片林地裡跑出了四五十人,他們手拿腰刀和盾牌向李應元等十來人圍攏過來。

  李應元大驚,他雖是貪花好色不過也是經歷戰陣,立時曉得自家上當了,他急忙帶領屬下轉身就跑,可惜,晚了,追了數裡路後他們的體力已經耗盡,任憑他們氣喘如牛也飛奔不起來了。

  來人將李應元等人團團圍住。

  “放下佩刀,饒你們不死。”當先一人喝道。

  李應元等人雖是氣喘吁吁,不過,都是沒有放下刀槍,身為東江亡命,他們閱歷豐富,很多敵人雖是人多勢眾,但是一擊及潰,沒有交手他們是不會放下武器的。

  “除了李應元,其他一概不留。”頭領一聲大喝,帶著兩人沖向李應元,其他人各自選了敵手開始搏殺。

  方一交手,李應元就發現不妙,這些人三人一組對付一人,絕不逞強獨鬥,其他人遊走週邊,防止有人漏網。

  一聲慘叫,又一個護衛倒地掙命,李應元和兩個護衛被兩組六人圍困在一起,其他的護衛都已經被殺了。

  李應元滿臉汗水,他用力將一柄單刀擋出,右臂劇顫,他曉得沒有氣力了,對方如不是要活捉他,他早就死了。

  終於兩個護衛接連被腰刀劈中,倒地亡命。李應元面如死灰,將手中的刀頹然扔在地上,“我降了。”

  頭目上前狠狠的給了他幾個耳光,打的李應元鼻口出血。“便宜你了,如果不是大人下令活捉你,就憑你在登州的惡行,就應當將你剁碎了喂鯊魚。”

  “大人,四人受傷,還能騎行。”一個人上前稟報。

  頭目聽聞,對著李應元踹了一腳,將李應元踹倒在地。李應元怨毒的瞪著此人。

  “將這個色鬼捆了,即刻撤離。”頭目發話道。

  幾人上前將李應元手腳捆上,此時,有人將樹林裡的幾十匹戰馬牽來,幾人將李應元捆到一匹戰馬上,其他人翻身上馬向南騎行。

  李應元沒有回營,李九成也沒當回事,夜不歸宿對於李應元來講是常事,但是當第二天下午,李應元還是回營時,李九成感到不妙了,他急忙派人找尋李應元,一個多時辰後,派出的人回報李九成,李應元昨日追逐一個女子從東城出城,至今無影蹤。

  李九成大驚,急忙親自帶人前往東城門外查看,只是一無所獲。正當他無所適從之時,晚上從大營外射入的一支箭給了他提示,箭上綁著一封信,上面只有四個字人在靖海。李九成即刻認識到趙烈這個毛頭小子反擊了。

  李九成急忙找到孔有德,這件事因何而起,就是因為打壓與趙烈交厚的商人而起,李九成當然得同孔有德會商。

  孔有德大怒,娘的,他不過是收取一些厘金,趙烈竟然像個土匪般綁票,他同李九成商議一番,即刻派人前往靖海衛,看看李應元是否被囚禁於此,再行定奪。

  孔有德派出麾下嫡系都司張文煥前往靖海衛查探。十日後,張文煥返回,李應元確實在趙烈手中,不過不在靖海衛,而是在石島,趙烈聲稱李應元調戲追逐趙烈麾下百總的婆娘,被百總率人拿下,待鎮撫審理後就要服數年的苦役贖罪。

  孔有德同李九成立時明白這是趙烈的手段,如果他們不再難為這些商人,趙烈才有可能放歸李應元。

  “文煥,你有沒有說如果不放人,我等求告孫大人,他趙烈不要自身難保。”孔有德道。

  “趙烈道,李公子強搶其麾下軍將妻子,就是告到御前,靖海衛都不怕,讓大人們儘管去告。”張文煥無奈道。

  “呵呵。”李九成怒極反笑,“那我們就到孫大人面前告他搶掠我軍將佐,看孫大人如何處置他。”

  “就怕孫大人也是無法。”孔有德搖搖頭,“文官做事向來得守規矩,此番,應元身邊的護衛一個都沒活下來,靖海衛那邊可以拉出大票的人來作證,是應元搶掠良家婦女,就是告到孫大人那裡,也是難辦,就算趙烈看在孫大人的面子上放了應元,也不是一兩月的事。”

  孔有德太明白這些文臣了,孫元化肯定是想給趙烈吃點苦頭,如果孔有德、李九成做的漂亮,抓住了趙烈的錯處,孫元化肯定會高高興興的借機教訓一下趙烈,還能誇獎兩人辦事得力。

  如今卻是趙烈人證皆在,那麼孫元化就不大可能出重手了,因為如果案子不做到實處,留下的隱患是日後孫元化宦途上的大麻煩,日後會有不少人抓他的痛腳。

  李九成魯莽一些,但不是蠢人,略一思量也明白過來,無奈的跌坐下來。“那應元就這般被囚禁在石島了。”

  孔有德來回走了兩趟,一咬牙道:“趁著這個機會,我等率軍前往石島,石島沒有城池,如果有機可乘,我等就借此攻入石島,到時看趙烈如何低頭告饒。”

  “如此應元如何,趙烈能饒得了他。”畢竟父子連心,李九成大驚道。

  “哼,他趙烈用了這般功夫抓住應元,就是為了脅迫我等,怎麼會傷了應元,如果應元有恙,我等與其拼命,哼哼,他趙烈可是玉石俱焚,孫大人和朝廷能饒得了他。”孔有德冷笑道。

  “那好,屬下追隨大人一同去石島討個公道。”李九成咬牙切齒道。

  “大人,這個趙烈在涿州可是擊敗建奴,其麾下軍兵戰力強悍,不可不防啊。”張文煥心有疑慮。

  “哼,我朝軍將的報捷有幾分真的,況且他趙烈四千兵丁防禦不足兩千建奴,砍下些首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還有近萬登萊軍兵幫襯,也不曉得,他趙烈花費多少銀錢讓張可大如此挺他,當然其麾下軍兵比衛所兵定是強一些,否則抵受不住建奴的軍兵的三板斧,不過與我軍相比,還是大大不如。”孔有德嗤笑道。

  他可不是兵部那些易被蒙蔽的尸位素餐之輩,萬餘登萊軍兵在涿州附近埋伏攻擊不足兩千的建奴軍兵,有些戰功何足道哉。

  只是孔有德不曉得,他猜測的兵部的戰報有假這沒錯,不過是倒轉來的,都是趙烈所斬獲的,登萊軍其他軍將都是托趙烈的福氣。“況且趙家戰後也沒有財力維持了,折損的戰力根本沒有補充。如今不過是兩千餘家丁。”

  “到得石島週邊,我軍先於其虛與委蛇,如其還是不放應元,我等假意商談,暗中集結軍兵攻入石島,哼哼,到時將石島工坊、船隻、銀錢奪了,我看趙烈到時敢不放了應元。”李九成狠毒道。

  孔有德含笑點頭,心道,這個傢伙好算是恢復了毒蛇本色,方才可是失心瘋了,怕也是被兒子的事急的。

  “文煥,傳令,讓老弟兄們準備一下,明日開拔石島,對外就說是徵詢隊伍。”孔有德下令道。

  張文煥答應了。大營中的兵丁有四千餘近五千,真正的東江老兵有三千出頭,這些人經歷了在東江和遼南同建奴、漢軍、蒙古人的對陣,是孔有德的最大依仗,此番孔有德對於趙烈不敢輕敵,將其壓箱底的戰力拿了出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7

第288章 流年不利

  陳懷明淚流滿面的看看天,老天爺,陳某曉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不過,也不能這個苦法,這兩個月來,您老人家看看文登都發生什麼事啊。

  讓陳懷明如此悲催的就是東江獸兵,從登州到石島必然經過文登縣,這是唯一的官道,孔有德、李九成統領麾下三千名軍兵殺氣騰騰的直奔石島。

  到得文登休整時,出了岔子。一個採買的軍頭在一個雜貨鋪採買時沒有給錢,拿起東西就走,這個雜貨鋪的東主在文登也是頗有勢力,你個丘八敢強搶,如何使得。

  他吩咐家中護院齊上將這個軍頭和幾個軍兵打的是鼻青臉腫,這個軍頭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他們東江兵到得登萊後只有他們搶別人的,什麼時候受過這個。

  他回去軍營後召集了二三百名軍兵前往雜貨鋪打砸,將其東主打的重傷昏迷,雜貨鋪被搶劫一空,前來勸阻的衙役也多被打傷,其後又趁亂搶劫了其他一些米鋪、金鋪、成衣鋪等,文登最為熱鬧的街巷混亂不堪,這般強盜搶掠之後揚長而去。

  待陳懷明聞訊到得現場時,只見平時最為繁華的街道一片狼藉,有的百姓受傷正在救治,有的正在苦著臉正在整理破損,有的正坐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平日裡行走的路人全無蹤影,此地恍然間成為鬼域。

  陳懷明大怒,朝廷花費鉅資養兵難道就是為了禍害百姓的,他火冒三丈的率領著幾十名衙役直闖城北東江兵大營。

  “孔參將,你麾下軍兵在城內強搶百姓物件,百姓抵抗,這般丘八竟然大打出手,打死三名百姓,幾十名百姓打傷,還搶劫十餘個鋪面,如今文登城內百姓被驚嚇的紛紛避走,大街全無人蹤,竟成鬼域,下官敢問孔參將,麾下軍兵是大明官軍還是盜寇之流。”方一見面,陳懷明沒有寒暄,就開噴。

  “陳知縣,本將聽聞是你城中刁民先動手將我軍兵打傷,我軍兵不過是自衛而已,陳知縣怕是惡人先告狀吧。”孔有德冷笑道。

  他也是放才聽聞此事,對於麾下軍兵的德行他是一清二楚,不過,此時,他絕不能認了這個罪名,死了三個人不是小事,只要不被當場捉住,兩方推脫最後不過是個懸案。

  就是告到巡撫大人那裡也是立於不敗之地,但是如果他認了這個罪名,他能想像巡撫大人的憤怒,加上前番數次類似的事情,孫元化肯定要使些手段處置,否則民憤太大。

  陳懷明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來,反咬一口的事他不是沒見過,但是如此對打殺人命毫無一絲愧疚,仿佛全無此事的反過來誣告的這是頭一遭,“他們不強行搶掠,百姓能向身帶兵器的軍兵先行動手,孔大人不是說笑吧。”

  “文登此地多出刁蠻之民,本將在登州就有耳聞,甚至連員外都白日裡就被打殘,向軍兵動手實屬平常。”李九成一旁譏笑道。

  陳懷明被這句話氣的頭暈眼花,天旋地轉,他搖搖晃晃的手指李九成,“你,你個粗鄙武夫,竟然顛倒黑白血口噴人。”

  李九成大怒,他正因為兒子的事心急火燎大為不耐,這個酸儒竟敢罵他,他手握刀柄就待抽出腰刀,只是抽出一半,孔有德一把將其手叨主。

  “放回去。”

  孔有德大喝道。

  他對於李九成這個愚笨的腦袋有點忍無可忍了,尼瑪,沒看我一推六二五嗎,你他娘的竟然還在添堵,老子總算是曉得李應元這個闖禍的勁頭隨誰了。

  李九成罵罵咧咧的收回單刀。

  “好,好,大明軍將竟然要無令斬殺文臣,來,向這裡砍。”陳懷明氣極,伸著脖子大喊道。他身邊的師爺急忙的拉著他,場面十分的混亂。

  “陳大人過於狂悖了,來人,將陳大人送出軍營。”孔有德喝道。

  兩邊的上來數個親信家丁左右架住陳懷明拖著向大帳外走去,陳懷明滿口大罵東江兵乃是禽獸之兵,他要向府台大人和巡撫大人提告孔有德云云。

  孔有德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李九成則是回罵回去,大帳內外一時盡皆駡街之聲。

  陳懷明在營外整理好淩亂的官袍,師爺將其歪斜的官帽扶正,他喘息了片刻,總算平靜一些,看看營門前面目猙獰眼懷惡意的一眾兵丁,陳懷明長歎一聲,“亂世將至,亂世將至啊。”

  “東主慎言,慎言啊。”師爺嚇得顧不得體統,趕緊捂住東主的嘴,開玩笑,這話傳出去,去職待勘都是輕的,弄不好就是殺頭的罪過。

  陳懷明長歎一聲,想想這兩月來自家的遭遇,心生去意,作為一個七品文官向後被大明粗鄙武夫羞辱,百姓盡遭劫難,悲哉痛哉。

  他滿懷悲憤返回文登,下令緊閉城池,同時開始收拾城內的亂攤子,面對城內哭爹喊娘喊冤叫屈的百姓,陳懷明是坐困愁城,感歎老天對他何其不薄。

  孔有德在營中也是沒閑著,他將範事的軍頭喊來,即刻命人打了他三十軍棍以儆效尤,他是真怒了,如今他滿腦門的官司,一門心思的想要同趙烈掰掰手腕,這般混蛋卻是不斷給他添亂。

  孔有德為了防止再有變故,下令飯後即刻啟程,向南開進。

  繞著文登城南下,孔有德軍行進了還沒有兩裡地,前方來報,遇到趙烈所部夜不收,正在前方激戰。

  孔有德心中一凜,這裡離石島頗遠,趙烈所部夜不收來到此處,可見趙烈時刻盯著這裡。他同李九成打算突襲石島人如意算盤是打不響了,這個趙烈還真是警醒。

  接下來,敗報不斷傳來,自家的夜不收抵不住對方的夜不收,折損不斷。

  “大人,趙烈所部的夜不收都是身著鐵甲,一人雙馬,十人一隊,我軍兵丁不過是身著皮甲,確是抵擋不抓。”夜不收把總跪秉道。

  孔有德氣極抽了他一鞭子,他催馬向前,張文煥跟隨其後,來到隊伍前列,只見前方不足一裡處,二三十名身著黑色鐵甲的明軍大馬金刀的立于馬上,向他們張望,孔有德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尼瑪,這是夜不收,有這麼大搖大擺的夜不收嗎。

  “張文煥,你帶一個百隊騎兵沖他一傢伙。”孔有德吩咐道。

  張文煥得令而去,馬蹄紛響聲中,百名騎兵沖向對面大搖大擺的夜不收,對面的夜不收撥馬而去。就這樣,如果來的多,這幫子夜不收撥馬就走,如果是少量的夜不收,趙烈所部就上前騷擾,讓東江兵不得安寧,孔有德、李九成暴跳如雷。

  如此走了十餘裡,突然孔有德感到大地在不斷的震動,老于軍伍的他即刻感到不對,“整隊。”

  他的命令傳達下去後,全部的一千五百名騎兵來到前方勒馬整隊,步兵在其後列陣,就在此紛亂之時,南方官道騰起大片煙塵,馬蹄的轟響隱隱傳來。夜不收拍馬急報,趙烈所部騎兵出現。

  孔有德手搭涼棚眺望遠方,只見遠遠的一條黑線跳動在地平線上,旌旗飄揚其中。

  趙烈騎在黑色的安達盧西亞戰馬上,遠遠眺望孔有德的軍陣。在相聚兩裡的地方,趙烈所部勒馬停步。

  趙烈舉起單筒望遠鏡細細端詳孔有德軍,只見前方分佈的都是騎兵,他們大多身穿皮甲,頭戴八棱鐵盔,手中的兵器極為的雜亂,刀槍斧頭都有。

  這些騎兵排列雜亂,只是大略一個陣型,不過幾乎各個目光粗野,表情沉穩,算得上是明軍精銳,可見孔有德對於這些兵丁是用了心的。

  “吩咐下去,更換馬匹,整理兵甲,備戰。”黃漢興奮的吩咐道。此番趙大人已經言明,他是此戰的主將,趙烈趙大人只是觀戰,因此黃漢曉得,這是大人放手讓自家獨掌一方的開始,因此黃漢極為的亢奮。

  傳令兵騎馬散開不斷喊叫著。

  “總鎮有令,更換馬匹,整理兵甲,備戰。”聲音遠遠傳播開來。

  王海州帶領兵丁開始更換馬匹,這些馬大半是石島馬,混血的馬匹十分的高壯,來此的路上它們只是空馬行進,保持了體力,此時接陣該是他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鐵甲鏗響聲中,破虜軍騎總兵丁更換了戰馬後,開始為短銃填裝彈藥,最後整理身上的鐵甲,將騎槍規整好。

  趙烈此行沒有帶領步軍,不是他狂傲,而是他深信經過涿州錘煉的騎兵們定能擊敗東江軍。

  “整隊、整隊。”王海州大喊,各個百總也在大喊著,數十息的功夫,因為換馬淩亂的軍陣整肅起來,換下的備馬被夜不收收攏帶往後陣。

  孔有德此時也在觀看趙烈所部的動靜,他看到趙烈所部突然淩亂起來,細細一看,發現是在更換戰馬,接著開始重新整隊,在不到百息的功夫後,趙烈所部排成了一個刀砍斧鑿的大陣。

  孔有德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騎兵好不好,要說將步兵排列成整齊的大陣,明軍裡還有軍將能辦到,先不說戰力如何,但是看上去氣勢十足不是,有人就是歡喜這般調調。

  但是騎兵整訓到如此整齊劃一,這是孔有德看到的頭一遭。

  “不過是些花架子,一沖而散。”李九成看到了孔有德凝重的表情,他啐了一口,不屑道。

  “如果是其他軍將也就罷了,這個趙烈既然能頂住建奴的騎兵,他還能都是花架子,如此恐怕早就挺屍在涿州了。”孔有德不滿的橫了李九成一眼。“這股騎兵不好對付。”

  李九成沒有言語,不過他還是沒看的上對面的騎兵,真以為是御前點檢呢,排的如此齊整,一會兒叫你們曉得爺爺的厲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37

第289章 一敗塗地

  黃漢統領騎兵開始小跑著向前,不過行了百余步,對面奔出三騎,口中大喊,“登州參將孔大人要同趙大人陣前一會。”聲音遠遠傳來。

  接著孔有德陣前騎兵閃開,從中間奔出十餘騎,其中兩杆旗幟飄揚,登州參將、孔。

  趙烈看到這一幕,他不感到意外,他手裡有李應元這個人質,孔有德李應元不談談反倒是奇怪了。於是他也是催馬向前,身旁趙達、餘大寶以及一個什隊的護衛隨扈,一個趙字大旗相隨。

  雙方在軍陣前相會。

  方一見面,孔有德就感到十分的彆扭,因為他得仰望趙烈,孔有德身材粗壯加上身披鐵甲,騎在還算是高大的蒙古馬上,還是顯得馬小人大,極為的滑稽。而身高體壯的趙烈騎在一匹黑色的巨馬上俯看著他,這讓他極為的不爽。

  “孔大人不在登州城南作威作福到得這荒山野嶺所為何事啊。”趙烈拱了拱手譏諷道。

  “趙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李應元你須即刻放歸,否則此刻你我刀兵相見可就不美啦。”既然不爽,孔有德也懶得雲山霧罩的寒暄,既然趙烈在此迎候,對於他們的來意當然是曉得。

  “哦,放了李應元就可。”趙烈笑道。

  “哪有這般便宜事,放了本將的兒子,石島我等可以派駐人手,你石島的生意我等也得入些股子。”李九成蠻橫道。

  “渾球,你當這是皮島,也不看看自家是個什麼玩意兒。”一旁的餘大寶喝道。

  “混蛋,竟敢辱駡本將。”李九成大怒。

  孔有德一伸手制止了李九成的狂吠,“趙大人,你怎麼說。”

  “李應元此人竟敢挾持我軍軍將妻子,罪無可恕,只能軍法從事,放心,本官留他一條狗命。”趙烈不為所動,此行就是迎戰來的,打了再說吧。

  “好,希望趙大人一會不要後悔。”孔有德也是大怒,心道,毛頭小子一會兒讓你曉得東江精兵的厲害。

  他同李九成勒馬返回。

  “孔大人,這些軍將身上的盔甲都是好鐵料製成,乃是弗朗機鎧甲,待得一會屬下奪來獻給大人。”李九成眼饞道。

  “嗯,一會兒不可輕敵,要一鼓作氣擊潰他們,不可與其陷於纏鬥。”孔有德道。他對麾下戰力還是頗有信心,只要不是對陣建奴,就是對上遼鎮也有一拼之力,只是對趙烈所部是頭一次交手,孔有德還是想謹慎點。

  “弟兄們,看看對面的靖海衛軍兵。”回到軍陣,孔有德開始蠱惑麾下軍兵,“他們一身的精良鐵甲,這些好東西卻是穿在這幫子衛所農夫身上,看著就讓人眼饞啊,是不是,弟兄們。”

  下面爆發出一陣哄笑,“大人說的是,真讓人眼饞。”膽大的隨聲附和。

  東江兵見慣了生死,在東江諸島上軍將們只顧自己身家以及家丁,至於軍戶同百姓,那是自生自滅,這幹東江兵時候長了,各個曉得保命第一,誰也靠不住,只有自己靠得住。

  鐵甲對於他們可是保命的神器,防護力極強,不是四處漏風的皮甲可比的,不過向來此等繳獲都入了軍將手中,他們也就是眼饞而已。

  “諸位弟兄,今次,如那個軍兵斬殺了敵軍,鐵甲歸其自家所有,本將絕不食言。”孔有德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為對面的趙烈軍人手一件鐵甲,只要能激勵軍兵戰敗敵軍,分配鐵甲就是小事了,這麼多鐵甲足夠分的了,如是戰敗了也就一切休提了,因此孔有德發下賞格。

  一眾東江兵歡呼起來,這個賞格由近及遠傳播開來,東江軍中不斷發出歡呼,士氣大振。

  “搶她娘的,搶她娘的。”不斷有東江軍兵呼喊著。

  孔有德得意的看看李九成。

  “孔大哥,俺老李最佩服的就是大哥幾句話就能讓這些兔崽子們嗷嗷叫。”李九成不輕不重的奉承一句,誰說老李是個粗漢,他溜鬚拍馬的功夫也甚是了得。

  張文煥帶領著騎兵開始衝擊。

  “弟兄們,對面的東江兵將登萊弄的天怒人怨,此刻又來打劫石島。”黃漢扯著脖子喊道:“石島乃是我等根基,弟兄們我等絕不答應。打他娘的。”

  “打他娘的。”騎總的兵丁們揮舞著兵器大喊著。

  “弟兄們隨我來。”黃漢催馬向前,整個騎隊開始小跑起來。

  雙方的騎兵開始小跑,蕩起塵煙滾滾。

  孔有德、李九成在後陣看到破虜軍身著鐵甲,象黑雲般撲來,只有頭上鐵盔的紅纓在跳動著,有了一點點亮色。

  還有三百步,雙方的戰馬開始提速,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響徹原野,將其他所有的聲音壓制下去。

  孔有德面色沉重,還有百步就要接戰了,對面的破虜軍沒有一絲的慌亂,還是佇列整齊的向前衝擊,不好對付啊,他估摸自家的軍兵就是取勝也要折損嚴重,他心中突然感到一絲後悔。

  “放箭。”隨著張文煥的喊聲,所有的東江兵開始拉弓射箭。隨著嗡嗡的響聲,大批的箭矢飛上天空又發出嘯音墜落下來,擊打在破虜軍的戰甲和戰馬上。

  對於全副鐵甲的破虜軍傷害有限,對於如今超過七成身披皮甲的戰馬也是傷害有限,但是還是有一些運氣不好的戰馬被射到眼睛、馬腿等沒有著甲的位置,一些戰馬倒地,馬上的破虜軍士兵也隨著倒伏地上,造成一些混亂。

  “砰、砰。”破虜軍的火銃開始鳴響,東江兵前排的騎兵幾乎為之一空,大批的東江兵慘呼倒地,被後面的馬匹踐踏而過。

  後面的孔有德面皮抽動,他看的非常清楚,自家的兵卒被火銃擊中大半沒好,而自家弓弩對於破虜軍殺傷有限。不過,此時雙方接近到四十步左右,也就是不足十息就要接戰,說什麼都晚了。

  雙方又是對攻一輪,東江兵前兩排只剩下寥寥的一些幸運兒,後面的東江兵已經心膽俱寒,就在此時,從破虜軍軍陣中飛出大批的騎槍。

  第一排的軍兵是火銃攻擊,後面破虜軍騎兵則是在接近到二三十步時拋出了手中的騎槍,騎槍如烏雲蓋日般飛來,大批的東江兵被騎槍刺穿,慘嚎聲四處響起,東江軍陣登時大亂,立時崩潰。

  在週邊的撥馬就逃,裹挾在中間的則是無可奈何的沖了上去。

  轟的一聲,雙方軍兵衝突在一起,兵器兵甲相撞的聲音不斷響起,不斷有兵丁倒于馬下,大多是東江兵。

  在防護力方面雙方差的太多,兵器臨身時,破虜軍很多兵丁只是受傷,而東江兵則大多身負重傷或是直接陣亡,如此的局面嚇得許多東江兵肝膽俱裂,紛紛向兩側潰散,而破虜軍騎兵則是士氣大振,揮舞兵器大砍大殺。

  “鳴金。”孔有德看到破虜軍騎兵保持著整齊的佇列沖入自家麾下殘破的軍陣,就曉得敗局已定,立即下令鳴金退兵。

  退兵的銅鑼響起,其實就是沒有退兵的號令,東江騎兵也已經逃散開來,大明的軍兵向來是順風戰的好手,趁勝追擊機上添花他們是好手,一旦局面相持或是被動那就是一個逃字。

  破虜軍騎兵衝破敵陣,直接向後陣的東江步兵陣沖來,馬蹄轟鳴氣勢逼人,東江兵步兵們各個面色發白,渾身顫抖著看著破虜軍騎兵飛馳而來。

  “穩住,娘的,給我穩住。”李九成大喊著。

  就在臨近軍陣不足百步時,一些東江兵弓手射出箭枝開始攻擊,不過這些拋射的箭枝對於破虜軍造成的傷害不大,破虜軍騎兵幾乎沒有損傷的接近了步陣。

  就在此時,一聲悠長的銅號響起,破虜軍騎兵突然一分為二,沒有攻擊東江兵前列重兵佈防的長矛陣,而是雁翅排開沖向兩翼,同時用手中的火銃開始轟擊,砰砰的響聲中,不斷有外側列陣的東江兵慘嚎倒地。

  整齊的佇列被撕咬的到處是缺口,接著又是騎槍如雲飛至,將這些缺口肆意擴大,人馬被穿在槍上的慘嚎和慘嘶讓一旁的軍兵毛骨悚然,這般慘像加上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場面讓東江步陣突然間崩潰,無數軍兵轉身就逃,大陣瞬間七零八落。

  孔有德目眥欲裂,他大罵蠢貨,在騎兵面前奔逃,步兵就是挨宰的命,怎地養了這幫子蠢貨。

  “孔大哥,還是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李九成大喊道。

  孔有德看看不斷破陣而入,步步緊逼的破虜軍兵丁,一咬牙,撥轉馬頭快馬加鞭的向北疾馳,其他百余名護衛家丁同李九成也是倉皇北逃。

  趙烈則是在後面騎馬不緊不慢的小跑著接近了戰場,只見人馬的屍體斷斷續續的倒伏在原野上,哭號聲四處響起,破虜軍的醫士們開始進入戰場救助傷患,至於東江兵的傷者則是聽天由命吧,現下沒有時間顧得上他們。

  趙烈厭惡的看著戰場倒斃的人馬屍首,他最是反感同宗同族之間的內耗,今日他也不幸染上了同胞的鮮血。

  此時,他更是痛恨始作俑者孔有德、李九成,但是他沒有下令全力追擊,還是得留著這兩個禍害。

  在他的記憶中好像孔有德這貨在登萊鬧的天翻地覆,這對他是有利的,這能抵擋他所面臨的壓力,有這兩人在前臺吸引大明朝廷的火力,他才能在暗中積蓄實力,多拖一天,他的實力就會強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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