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76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1

第310章 如鳥獸散

  “大人你看,威海水師向北逃了。”李靖號的船長大喊道。

  李虎正在環視整個艦隊的重新整隊,艦隊不但掉頭離開,還要在十裡的範圍內兜個大圈子,重新調轉船頭攻擊,因此重整隊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李虎聽到船長大喊急忙回過身來,舉起遠望鏡向遠處張望。

  只見無論是完好無損的還是破爛不堪的威海水師戰船不顧一切的向北逃去,跑的這個乾淨俐落、這個毫無羈絆,盡顯大明軍的風範,大明軍在路上如何敗逃的,今日就在海上重演。

  在他們身後的是數十艘朝鮮火船,這幹朝鮮軍兵目瞪口呆的看著大明老爺們拍拍屁股走了,他們如今是赤身裸體的被留在海面上,失去大戰船的護衛,他們沒有什麼武力護衛自身。

  “大人,追不追他們。”船長也曾是威海水師的老人了,在邊上問了一句。

  “你說呢。”李虎還是細細觀察海面上的敵情。

  “咳咳,不管咋說,也是威海水師不是。”船長接下來沒敢言語,和很多破虜軍水師船長曾經都是威海水師出身,香火情總有些。

  “追不得了,不是你所言什麼威海水師,而是如果對付他們,朝鮮水師都會跑了。命令全力攻擊朝鮮水師。”李虎搖了搖頭,他效忠的趙家,同威海水師毛的關係都沒有。

  何況,老大人告病回到石島的事情他已經曉得了,如何還會留情。

  只是只有將朝鮮水師基本消滅,才能徹底熄了朝鮮李氏收復濟州的念想,此刻的主要敵人是朝鮮人。

  至於威海水師,就是跑回去,沒有朝鮮水師的配合,還可能助戰來嗎,不可能的事,大明已經自顧不暇了,否則來的最起碼是天津水師、登萊水師、長江水師的數萬水師數百艘戰船的聯軍了。

  “鼓號通曉各船,撤,儘快撤回麗水大營。”緩過神來的孫正載曉得,此戰必敗無疑,因為明軍的逃跑擊潰了鬥志,火船又根本靠不了近前,如今能逃回麗水大寨就是勝利,其他的幹他甚事。

  孫正載的旗艦發出連串的鼓號旗幟,而且是即刻開始調轉船頭,當真是衝鋒在後,撤退在前。

  孫正載的撤退號令以及做出的表率讓朝鮮水師大亂,絕大多數的戰船開始掉頭,逃吧,此時不逃,等明人艦隊調轉船頭回來不曉得誰的船又得遭殃。

  方圓十裡的戰場上亂成一鍋粥,濟州水師剛剛調轉船頭開始返回,而朝鮮水師也開始掉頭,向北急進,其他什麼也顧不上了,現在就是競速賽,留在後面的肯定首先遭受明人的最先打擊。

  因此所有的朝鮮戰船使出全身氣力就是別落在後面。

  當然第一輪別打擊過的破敗不堪的戰船只能奄奄一息慢慢的跟隨在後面了。

  最悲催的是火船,這些船一般帆不大,它們主要是近距離靠水手劃槳快速接近敵船,然後撞擊後點火燒船,水手跳水逃生,這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如今都是逃跑,他們怎麼辦,劃槳幾百步可以,再長了,能比過船帆的風力嗎,人力窮盡後只能在水上飄,於是後面海面上密密麻麻的上百艘火船拖著,蔚為壯觀。

  不是所有的朝鮮戰船都逃跑了,有兩艘船逆流直上沖向破虜軍水師。

  文全泰站在船頭,風吹他斑白的鬚髮飄散,他紋絲不動的看向前方明人戰船。

  “大人,還是折返麗水吧,夫人和公子還在能大人回去。”一旁一個中年人含淚勸道。

  “守土有責,我本麗水水師節制使,水師大敗而歸,我有何面目去見君父,崔道你不用勸了,船後有個小船,你跳水過去,回去給夫人公子帶個信,就說此行前老爺已經立下誓言,不勝不歸,能帶到嗎。”文全泰看向崔道。

  “老爺放心,小的一定帶信回去。”崔道跪拜道。

  “走吧。”文全泰揮了揮手。

  崔道磕了一個頭,轉身離去,從側舷一躍入海,作為老水手這都不是個事。

  文全泰將佩劍解下,握在手中。

  他心中暗歎,他說什麼也不能回去,如果沒猜錯,此番大敗定會被孫正載推卸在他和其他全羅道和慶尚道水師身上,而漢城水師則是不疼不癢的申斥罰奉罷了。

  而做為這兩道水師戰前探查不明、對陣不勝、臨陣敗逃的罪名不會少了,他回去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如果他戰死,則身死燈滅,王上不會追究文家了,也是給子孫留了後路,如此他也算死得其所。

  噌的一聲,文全泰抽出長劍,“弟兄們,你們都是文某老部下了,此番我等敗退回去就是死路一條,臨陣敗逃是什麼罪名,你們也曉得,我等寧可戰死,也不能讓家族蒙羞,敢不敢與敵死戰。”

  “敢戰。”四周響起參差不齊的應答聲,自古艱難為一死,人都是如此,他們到了這個境地,也曉得他們最為文全泰的嫡系手下回去沒好,最好的結果是到苦寒的北邊戍邊,能活過幾年就不錯,家中人更是被貶為官奴。

  因此嘴裡又喊的又沒出聲的,但是手裡活計不放鬆,戰船繼續直面明軍水師,都是拼了。

  藍三其實很鬱悶,巡海船此番主要是護衛隋唐漢級的作用,炮擊時大炮稍小,數目也少,作用差些,而敵人一次接戰就敗逃,藍三基本無所事事。

  正當西浦號全速追擊之時,兩艘朝鮮戰船竟然徑直沖來,讓藍三一陣狂喜,心道總算要有些軍功在手了。

  藍三命令水手長側舷已對,濟州戰船最大的威力就是火炮,藍三當然會善加利用。

  兩船交錯,雙方開始對轟,文全泰一方只有三門火炮可以轟擊到西浦號,而且彈丸小的可憐。

  西浦號卻是有十門炮可以炮擊,轟然作響中,有六炮擊中了對方,文全泰的座船側舷船板破碎,幾個大洞出現在船舷,好在裡面人不多,傷亡不大。

  文全泰船上的火炮只有一炮命中,除了擊打的西浦號船舷砰的一聲悶響,就沒別的了。

  但是,文全泰的船全無戀戰,向前繼續急進,直驅後面的濟州戰船。

  藍三一看魂飛魄散,在後面的就有李靖號,那是李指揮的座船啊,他顧不上別的,急忙號令掉頭。

  文全泰此時全然不顧什麼炮擊和互轟,炮擊他沒有贏的可能,只有被轟沉的命,他的打算就是硬抗過去,直接撞向後面的大船,然後接舷靠幫作戰,然後多斬殺敵人直到戰死。

  李虎看著這兩艘敵艦在一片敗退的大潮中逆流攻來,心裡也是暗贊一聲,朝鮮也非是無人,當年有李舜臣,今日又這名軍將。

  但是對於敵人沒有心慈手軟的道理,否則就該輪到自家軍兵傷亡慘重了。

  李虎下令擊殺來敵。

  李靖號身旁的馬援號和魏延號提前迎敵,在一裡距離上先後大炮轟擊,這兩艘艦側舷都有二十餘門火炮,而且近十門都是三十六磅的提亞哥炮。

  這十多門提亞哥炮可算是將文全泰的座船開膛破肚,本已破爛不堪的側舷基本沒有完好的地方,側舷水線的三個大洞開始大量的進水。

  文全泰的座船傾斜著頑強前行,但是主帆基本破碎,動力喪失,靠的不過是慣性了。

  文全泰半身被鮮血染紅,他的左肋被一塊木片擊中,如今半身麻木,絕無幸理。

  轟轟,第二次轟擊來臨,此時就連西浦號也趕上了用側舷十門大炮轟擊,六十門炮多數命中,太近了,在水線又開出數個大洞。

  戰船再也挺不住了,開始傾斜下沉,滿船水手能活動都開始跳入大海。

  文全泰用腰帶鎖住船舷與船俱沉,消失在大海中。

  李虎雖然慨歎朝鮮水師也有敢戰之輩,但是如今追殺逃敵才是正事。

  濟州水師分為數路向逃敵追去。

  這一路上,他們先放過了火船,直奔大戰船追擊。

  先後擊沉數艘戰船後,他們追上了龜甲船,這是因為龜甲船的船帆小些,而披著破鐵的船身極為沉重,它們落在後面太正常不過了。

  數十艘戰船開始圍剿這十艘鐵甲船。

  在火炮轟鳴中,龜甲船堅持著,還擊著,他不但有鐵甲護身,而且甲板炮位也有鐵片護體,因此,他的千斤大炮也是都不斷的回擊。

  但是唐級戰船趕上了,三十六磅四十八磅提亞哥炮開始轟鳴後,龜甲船再也抵受不住了,本來早就被擊打變形破裂的鐵甲破碎開來。

  一個時辰後,先後三艘龜甲船被擊沉,其餘的龜甲船被迫投降,沒法子,如果不降,那只能喂魚蝦了。

  但是龜甲船的奮戰還是爭取到了時間,很多的朝鮮戰船趁機分散北逃,還有些火船也是分散逃離。

  黑山子海戰就此結束,二萬大明朝鮮聯軍和三百艘大小戰船只有一百多艘回返麗水大營。

  孫正載逃了回去,文全泰、羅鐵虎戰死,還有六千多的水師兵丁失蹤和戰死。

  麗水大營等候佳音的金自點看到敗軍狼狽逃回,他如墜冰窟,心道完了,如此大敗,他作為督師必是去職的命,當然家中乃是世族大家,王上可能不予深究,但是他金自點的名譽是毀了。

  當他聽孫正載哭訴明人率先逃亡,引得水師大潰後勃然大怒,心中也是暗喜,終於有救了,非戰之罪啊,這是天朝上國的兵馬先行逃離才有此敗,金自點篤定他肯定過關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1

第311章 幸福的煩惱

  自從上番從濟州回來,書房被整理的十分齊整,趙烈一問老媽,原來是老媽安排李霖所為,趙烈不禁讚歎一聲,真是秘書的範本啊,如今的趙烈可是曉得了當初秘書的好處。

  這個齊整,不是指的如何乾淨整齊,整理清潔自有丫鬟婆子,而是指將趙烈書房的書籍、卷宗、以及各處呈報整理的十分妥帖,甚至在卷宗上有標注,分門別類歸置好。

  趙烈查看時十分輕鬆的就可以找到想要找到的物件,這個是亞歷山卓無法辦到的,畢竟她能用大明官話對話就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其他就是奢求。

  而李霖讀書習字,造詣頗深,用李明峪的話講,他這個愛女天分在兩個哥哥之上,可惜是個女兒身,可惜滿腹經綸。

  李霖又常年在李明峪身邊整理,尤其是近幾年李明峪處理大量的衛所庶務,李霖在旁協助,可謂是受益匪淺,尋常庶務難不住她,因此趙烈書房的整理對她來說是駕輕就熟,毫不費力。

  趙烈也是默認了,他的來信來函確實需要有人整理,如今攤子越來越大,事情繁巨,沒有個這樣的人真是不行。

  但是這個人要十分可靠,否則有些事是見不得光的,因此李霖還是適合的,李先生如今同趙家榮辱與共,甚至趙烈將很多官場往來都交于李明峪處置,不相信他們父女還能相信誰。

  而趙烈現在基本都在衛城,石島的書房就由李霖歸置了,如今看來李霖真是很好的輔助人才。

  前日,石島收到了濟州來的急件,黑山子島海戰大捷,朝鮮水師和威海水師大敗,破虜軍濟州水師大勝,擊毀俘獲敵艦二百艘,其餘敵艦狼狽逃竄,朝鮮水師的戰船折損過半,從此讓朝鮮人不敢南顧。

  而派來送信的船長就在石島等候,這也是趙烈謹慎,他從不讓濟州同衛城有什麼瓜葛,只是到戒備森嚴的石島水寨,然後從那裡轉交,從而切斷衛所的一些窺伺目光,而在石島兩大衛司將會重點防護。

  趙烈坐船直驅石島水寨,聽取了這個船長的稟報,雖說對朝鮮的勝利是理所應當的,但是趙烈還是感到興奮,因為如論如何,朝鮮水師都是一個在濟州背後的隱患。

  此番大破朝鮮水師,李氏十年內都不能對濟州動什麼念頭了。

  趙烈回到府中同家人團聚,和孩子們好好嬉鬧了一陣,然後派人傳喚杜立汪全,他則來到書房等候。

  他剛剛進得書房,只見書案後,李霖正低頭奮筆疾書,……,窗外和煦的陽光將李霖粉嫩的耳垂浸透,幾縷碎發披散在白嫩的玉頸上,黑白映襯越發秀美,玉手靈動輕盈,當真是美人如畫。

  趙烈不禁沉浸美人美景,一時無語。

  過了一會兒,李霖隱隱感到了什麼,抬眼一看,正同趙烈的目光相對,她看到了趙烈眼中的沉迷。

  李霖心中一喜,面上卻是嫣然一笑,起身萬福道:“大人回來了,小女子失禮了。”

  “哪裡,是本將魯莽了。”趙烈擺了擺手,老臉一紅,泥煤,真是有些丟人了,讓李霖看個正著,嘖,實在是被抓個現行的趕腳。

  “大人,小女子看看夫人去了,大人還有何吩咐。”李霖看到趙烈難得尷尬,櫻唇微翹,心裡喜意更濃。

  “你去吧,本將在此還有事辦理。”趙烈笑著頷首,他轉瞬間恢復正常,方才心中有了些念頭,讓李霖一看,心中泛虛,這才局促,趙烈兩世為人畢竟是老於世故,很快安定下來。

  李霖微微笑著盈盈一禮,起身搖曳而去,美好的體型盡顯無疑。

  趙烈看著李霖離去的方向失神,李霖這個年紀在後世正是美女初長成,花容月貌正當時,嗯,這個形勢不大對啊,李霖常在家中走動,和老媽亞歷山卓相處融洽,這個秀外慧中的女子也在不知不覺中進入趙烈的心裡。

  趙烈不是什麼迂腐之人,對美女當然嚮往,何況李霖對他的心思他也是心中了然,能讓一個如此美女死心塌地的等著,甚至只是為了給他做小,趙烈心中也是暗爽,哪個男人有如此境遇不是心中得意,趙烈也是兩輩子第一次遇到一個美女暗戀他數年的情形。

  只是他曉得自家今後的地位,也知道如果多妻妾,呵呵,將來爭奪那個位置的殘酷,歷史上就沒有帝王能處置好的。

  而為了那個最高的位置,以及落敗可能的身死,無人不全力以赴不擇手段的爭奪,什麼骨肉親情都付之一炬,這樣的人間悲劇不要太多,你可以隨便一想列舉出大把的例子。

  今日他趙烈爽快了,將來一日會因為子嗣間無情殘酷的爭鬥傷害而痛心的五內俱焚,這才是他遲遲下不了決心的因由。

  當然對亞歷山卓的愧疚也是其中一部分,他心中還是深愛著亞麗,不忍其傷心。

  趙烈起身煩躁的踱步,說實話,對於李霖他如今有些沒轍,當他發現李霖中意的是他,並且因此蹉跎至今的時候,他心裡既感動也愧疚。

  尤其是看到李明峪夫婦有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哀怨,更是讓趙烈心中有愧,李明峪盡心輔佐他數年,勞苦功高,結果他的報答是娶李霖為妾室,情何以堪。

  此事真是讓趙烈無措,但是不能拖了,這事須得儘快決斷,否則後面太過難看。

  此時,外面人稟報,杜立汪全到。

  如今的石島趙府已經在去年擴了數倍,在北面和東面早先預留的地方各擴充了兩個三進的院落,給趙老夫婦和趙娥居住,西面則是護衛歇息的地方。

  在老院落內,瑪塔幫著亞歷山卓將瘋了一天睡熟的孩子安置好,兩人輕手輕腳的來到外間。

  “小姐,今日趙將軍回來了,李霖也來了,我聽說他們在書房呆了一會兒。”瑪塔躊躇一下,還是決定將事情說出來,她已是憋悶許久了。

  瑪塔還是保留著她婚前對亞歷山卓的稱呼,對趙烈這個外族人和異教徒她並沒有完全接納。

  相反,根據她一向的教會教誨,她對不加入教會,且不推崇天主教的趙烈深為不滿。

  亞歷山卓看看瑪塔,笑著點點頭,“瑪塔,白天你說過一次了。”

  “小姐,這個李霖對將軍心懷不軌,可是威脅你的地位。”瑪塔看到亞歷山卓沒有大的反應不禁急道。

  亞歷山卓安穩的坐下,“瑪塔,我能怎麼辦,殺掉她嗎。”

  亞歷山卓無奈笑著,瑪塔忠心有餘,思慮不足。

  “將李霖趕出去,永遠不讓她上門。”瑪塔的法子簡單粗暴。

  “他們可以在府外另建府邸。”亞歷山卓搖了搖頭。

  “石島就這麼大,他們敢。”瑪塔切齒道。

  “他們當然敢,也不定在石島,在葡萄牙和西班牙這樣的事少了嗎。”亞歷山卓歎口氣。“貴族們沾花惹草,設置外室,整個城市風言風語,讓妻子抬不起頭來,瑪塔,你說的解決不了問題。”

  瑪塔默然,在歐洲是一夫一妻,不過貴族們豢養情婦外室太過普遍了,外生子就是得不到爵位,除非正室子女夭折,但是錢財富貴不缺。

  可以說,宗教主張的一夫一妻明面上保持的不錯,但是宗教主張的另一條相互忠貞就不要提了。

  這個連瑪塔也反駁不了。

  “最起碼他們沒有繼承家業的權利。”半天,瑪塔不服的嘀咕道。

  “這裡也可以沒有繼承家業的權利。”亞歷山卓笑笑瑪塔的孩子氣。

  亞歷山卓對大明妻妾成群也是極為厭惡,但是那都是男人們好色貪淫劃拉到家裡的,趙烈和李霖不同,李霖等了趙烈好多年了,並不是趙烈強求。

  亞歷山卓估摸自己處於趙烈的位置也可能抵受不住,在大明來說,一個女子二十歲出頭不出嫁簡直不可想像,但是李霖就是如此苦苦等待,這會讓男人不忍推脫,想來趙烈也是如此。

  此外大明的風俗決定了,如果趙烈不接受,亞歷山卓估摸按照明人的方式,李霖有可能自殺也未可知。

  此時可見趙烈的煩惱,他定是左右為難。

  亞歷山卓更是不能鬧,趙烈對她還是很好,這個亞歷山卓不難看出來,如果她因為此事鬧將起來,豈不是將趙烈推開,推向李霖的懷抱,那就是得不償失的境地了,亞歷山卓可是不傻。

  就是她阻止成功了,如果李霖看不開做出什麼,眾人還不得將事情推到他身上,至於李霖會不會做出什麼,亞歷山卓看極為可慮,畢竟李霖是如此執念,一旦希望破滅,這個真是太難說了。

  既然無法阻止,那麼就要爭取主動,亞歷山卓等著趙烈或是婆婆趙秦氏開口相求,那時才是她談及此事的時候,現在還不是好時機,到那個時候才是她佔據主動的時機,在這之前,她只有等待,而不是醋意大發的肆意指責和詰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1

第312章 孫元化的煩惱

  五日後石島趙府,趙海明與趙烈的兩個孩子摸爬滾打,鬧做一處,全然沒有昔日三品指揮使的模樣,與平常百姓家的爺爺一般無二。

  趙海明沒有回老家,自家的夫人兒女尤其是兩個孫子孫女都在石島,他回老家作甚。

  來到石島後,老趙也是閒不住,看到蓋倫船是心癢不已,時常同海船出海,讓水師船長們十分棘手,這位老趙大人看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想試試,問題是上帆、調試也是敢讓老大人試試得嗎。

  一個不好,從幾丈高的地方掉下來,自家腦袋要不要了,如今在石島待命的幾個蓋倫船船長見到老趙大人頭疼欲裂。

  趙海明兩個時辰前剛剛返家,沐浴更衣後,即刻就來看看孫子孫女,隔輩親啊,也不需要在孫子孫女面前端著架子,就是同孩子們玩耍,孩子們同他也是親近。

  趙烈從外面進來時正看到孫子輩小小趙抓著趙海明的鬍子在拉扯,趙海明也不氣惱還是笑呵呵的。

  “父親出門幾日如何。”趙烈笑道,對於老趙的閒不住,他也是贊同,才五十的年歲,在家裡當然坐不住。

  “不錯,這次與衛青號一同走的,掌掌舵,釣釣魚,真是不錯。”提起這個,趙海明笑的臉上起褶子。

  “父親恐怕不曉得,威海水師從朝鮮戰敗而歸吧。”趙烈問道。

  “確實嗎。”趙海明驀地看向趙烈。

  “確實,濟州給我發來了戰報,擊傷擊毀十來艘海船,李弘領著剩餘的船隊不顧朝鮮水師,臨陣脫逃,已經回到威海多日了。”

  “損傷這麼多。”趙海明不滿的看看趙烈,“你們就不知道手下留情,到底是威海人。”

  “爹,這個戰陣上如何留手,李虎沒有派船追擊就是手下留情了。”趙烈哭笑不得,這個埋怨真是毫無道理,這個怎麼留手,難道讓他們安然到濟州嗎。

  “李弘這個混蛋,枉他食君俸祿,臨陣脫逃都能幹的出來,丟盡了威海水師的臉面。”趙海明大怒。

  “問題是,他李弘當下是署理威海水師,父親還在任上啊。”趙烈點了點李弘的官職。

  趙海明眯起眼睛思量不語,是啊,現在他還是指揮使,雖說此戰不是他指揮的,但是有心人利用下,對他趙海明也是打擊不小,大了說奪職查辦,最好的結果降職回鄉,永不敘用。

  其實,離開死水一潭的威海水師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這個敗逃的名聲受不起,畢竟他是此戰名義上的指揮使。

  “哼哼,他不仁,修怪我不義。”趙海明定下了決心,不能這麼等著朝廷的懲處。

  趙烈笑了笑,“李弘此番臨陣脫逃,這可是大事,我家可善加利用。”

  “嗯,這個蠢材,早就看出他不是個能上陣的料子。”趙海明鄙夷道:“威海畢竟是為父職掌多年的地方,為父自有主張。”

  趙烈笑笑沒有言語,點到為止足以,他相信老父自有處置,多年宦海,這些不能應付,怎麼可能到指揮使的位置。

  四月的天登州午時已是開始炎熱了,孫元化身著青色絲綢便裝坐在官署後宅小憩。

  他手拿茶碗在那裡冥想多時了,身後一個侍女正輕搖蒲扇為其納涼。

  其實孫元化的心裡可是不平靜,自他上任以來,東江動亂不止,全無朝廷法紀,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無論登萊還是遼東的話,各個軍頭都是不予理睬。

  如今是劉興治帶著從遼東逃來的軍兵在皮島稱王稱霸,無人敢惹,甚至朝廷委派的官吏在哪裡都被其打罵。

  而登萊軍內部也是極為不穩,登萊總鎮尤世祿與參將耿仲明、孔有德等面和心不和,各懷心事。

  而他還得懷柔撮合,畢竟孔有德算是他的嫡系部下,一個軍州沒有嫡系部下絕不可行,這點他在遼東就想明白了。

  但是,朝廷的糧餉一再拖欠,八十萬兩餉銀去年一半都沒有到,登萊同往年一樣勉強維持,還是沒有錢糧打造兵甲、整訓軍兵。

  這年頭,沒有錢糧哪個賣命操練,營門都開不出去。

  就是如此朝廷也不消停,讓威海水師到朝鮮出戰,結果,前幾日大敗而歸。

  李弘親來謝罪,言濟州明人戰艦龐大、火炮兇猛,絕不可勝,他也是拼了性命才將軍兵帶回登萊,當真是啼血哭號。

  自從他坐上登萊巡撫這個位置就沒有痛快的事,一個麻煩接著一個,一個敗局接著一個,就像沒有窮盡一般。

  孫元化預感他當初來的時候,想法過於樂觀了,如今看來,登萊巡撫這個位置真是不好相與。

  外面敲門聲響起。

  “進來。”孫元化皺了皺了眉頭。

  “大人,官衙外面威海水師指揮使趙海明求見。”下人進來稟報。

  誰,威海水師指揮使趙海明,他不是,呃,孫元化一搖頭,雖說他同意了趙海明回鄉修養,但是朝廷旨意未下,趙海明確是指揮使。

  “讓他在官廳等候,待本官更衣。”孫元化嘴角厭惡的抽動了一下,如果沒有猜錯,定是為了威海水師戰敗之事,哼,如今他還是名義上的威海水師主將,當然不想因此牽連。

  對於大明官場的推功攬過,他是見識多了,沒法子這就是官場。

  趙海明恭敬的施禮,恭候孫元化安坐案後,才挺直腰身,這就是大明文官特有的待遇,他趙海明三品武將見到五品巡撫,你也得恭著敬著,文尊武賤啊。

  “趙大人不在家裡修養身體,來此有何公幹啊。”孫元化刺了一下趙海明,你不是身體有恙嘛,還亂跑什麼。

  “大人有所不知,屬下聽聞一件緊要之事,不得不拖著殘軀前來稟報。”趙海明特意頓了一下拐杖。

  “趙大人心裡還是有登萊戰事的,只是本官已將威海水師敗訊快馬飛報京師了。”你就別多言了,我已知曉朝廷與內閣,你且回去等著得了。

  “大人,李弘如何講的此番戰敗。”趙海明望向孫元化。

  “他言道濟州明人戰船龐大,是幾艘福船大小,火炮奇多,根本不能近身,而朝鮮水師戰船上火炮極少,只有一兩門,他們就是被火炮擊潰的,戰敗後他們分路突圍,這才回返登萊。”孫元化以最大的耐性回道。

  他心裡拿定主意,如果這個趙海明繼續不知趣,說不得申斥於他了。

  “大人有所不知,此番會戰,只是一交手,李弘就率先逃亡,將朝鮮水師棄之不顧,如今朝鮮水師生死不明。”趙海明痛心疾首道。

  “呃。”孫元化雙眼驀地大睜,“你怎的曉得。”

  “大人,屬下畢竟統領威海水師多年,與老部下交情甚篤,此番大敗後,有老部下向本將訴苦,言道,此番敗得窩囊,事後還要追究其罪責,心中不忿,讓本將為他們做主。”趙海明拱手急道。

  “這,是真的嗎。”孫元化此時汗流浹背,心頭電轉。

  他是後怕之極,朝鮮與大明近在咫尺,向來是大明屬國,一向對大明恭順。

  當然大明也是對朝鮮仁至義盡,倭國數十萬攻朝,大明耗盡了國庫,十年才將倭寇趕出去,朝鮮人至今感恩戴德,這也是幾位皇上極為自豪,常常掛在嘴邊的快事。

  如今大明援助朝鮮奪回濟州,明軍水師卻是將朝鮮水師置於險地不顧,獨自逃回,可想而知朝鮮君臣的憤恨。

  朝鮮君臣必會派遣使節到京師陛見,告發此事,追究其罪責。

  朝廷如何,要是十餘年前,自行象徵性的處罰一下軍將算了,但是如今不同,朝鮮對於大明極為緊要。

  建奴雖說數年前迫和了朝鮮,給予了建奴些錢糧,但是沒有派軍協助建奴,尤其是沒有讓水軍幫襯建奴。

  如果此番一個處置不好,朝鮮完全倒向建奴,那麼建奴就是如虎添翼。

  孫元化腦補一下,如果建奴有朝鮮水師相助,京畿登萊各處沿海就可隨時出沒,大明北方必是烽煙四起,絕無幸理。

  所以朝廷很可能會答應嚴懲逃跑的軍將李弘,以安朝鮮君臣之心。

  那麼李弘是誰決定任命的,他孫元化,他任命李弘為署理登萊水師的,那他很可能受了此事牽連,退一步講,內閣和天子沒有懲處他,僅是朝野的非議他也受不了,最起碼一個識人不明的風評他就受不起。

  “此事千真萬確,威海水師鎮撫尚固提告李弘,告其臨陣脫逃,喪軍辱國,有負聖恩。”趙海明拱手正容道:“如今尚固和兩個船頭就在官署外。”

  孫元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估摸九成此事為真,好幾個出首提告,那不是趙海明一忽悠就能來的,尤其是還有個鎮撫。

  如果不是確有其事,怕將來追責,自身難保,他們根本不可能如此作為。

  “將他們傳喚進來。”孫元化有氣無力的吩咐道。

  他不能不處置,否則,朝廷追究起來,他就有敷衍包庇的嫌疑,他當然不可能留給別人這個藉口。

  至於有沒有人利用,呵呵,登萊巡撫是大明十幾個巡撫之一,在治所可說是許可權極大,眼饞的不要太少。

  什麼,如此艱險的地方有什麼可爭的,看不開人的多的是,當初他孫元化自己也是如此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2

第313章 六月債還得快

  七日後辰時中,數年前相似的一幕重演。

  在巡撫官署門外,登萊總兵尤世祿、分屬參將張韜、耿仲明、都司各位同知、登萊水師指揮王僉、威海水師署理指揮使李弘全部到齊,等候巡撫大人傳見。

  登萊總兵尤世祿、參將張韜、耿仲明、孔有德戰兵一系的和都司湯謙、楊景堂、黎有德都是莫名,只有水師兩個軍將心下忐忑。

  畢竟水師大敗而歸,名義上的主將王僉也有其罪責,而具體指揮作戰的李弘心懷鬼胎更是不用提了。

  楊景堂看著臉色蒼白有些魂不守色的李弘,心中鄙夷。

  幾年前,為了對付趙海明兩人曾經就勾連過,但是趙家的反擊讓他們的圖謀沒有成事,但是他們之間的聯繫沒斷。

  一個是對指揮使的位置心存覬覦,一個是對趙海明身邊埋個釘子什麼的感興趣,兩家一拍即合,私下往來。

  此番楊景堂得到堂兄的告知,特地通曉了李弘,誰知趙海明竟然告病辭官,讓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去了後患,皆大歡喜。

  楊家一系的海船從此在登萊暢通無阻,而李弘得到了夢寐以求十年的指揮使。

  但是這個李弘真是個扶不起來的,署理第一仗就大敗而回。

  雖說楊景堂對趙家恨之入骨,但是對趙海明父子戰場上的勇武還是認可的,可惜啊,這趙家非得同楊家作對啊。

  在衙役引領下,一行眾人來到官廳。

  只見一身官袍端坐案後的孫元化面沉似水。

  眾人各自揣測,誰人惹了這位封疆大吏,把個孫巡撫弄成這副模樣。

  尤世祿躬身施禮、其他軍將跪拜見過。

  一眾武將恭敬拜見這個面前品階還不如他們的文官,這就是大明。

  “各位請起。各自落座吧。”孫元化虛扶一下。

  眾人起身按照官階依次落座。

  “大人將我等喚來,定有要事吧。”膚色黑紅的尤世祿聲音洪亮道。

  “呵呵,確有要事相商。”孫元化泛起今日第一絲笑容,如論如何,尤世威的面子得給,畢竟登萊就是軍鎮,很多地方還得仰仗對方。

  “咳咳。”孫元化清了清嗓子,“此番將登萊各位統兵大將召集前來,就是會商此番水師戰敗朝鮮一事。”

  李弘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嗯,不對啊,這才多少天,朝廷沒有這麼快下旨意吧,現下消息也就是到京師不久。

  “李弘何在。”孫元化沉聲道。

  “屬下在。”李弘急忙抱拳起身。

  “將你等威海水師此戰經歷講一遍。”孫元化看向李弘。

  李弘強打精神將此番戰陣經歷講一遍,將濟州明人的戰船以及大炮威力誇大,並且言道朝鮮水師哨探不明,竟然不曉得濟州明人有上百艘戰艦,因此敗退。

  各個軍將聽完大搖其頭。

  他們除了尤世祿沒在海邊統兵,其他都是在海邊廝混的,火炮什麼樣,他們心中有數。

  尼瑪,你敗了麻煩你找個別的藉口,大炮威力巨大,數量奇多,咳咳,你當是大明水師,能有上千門火炮,就是大明水師威力最大的仿製紅衣大炮,也只是在福船上配備了。

  其他戰船不過是威力不同的弗朗機罷了,不是不知道紅夷大炮的威力,無他,沒有錢糧支撐,怎麼換裝。

  李弘看到眾人搖頭,心下鬱悶的要吐血,他特麼就是自家先逃這件事隱瞞了,其他的沒有太大出入啊。

  “李同知說笑了,上千門大炮,呵呵。”黎有德當然看李弘不順眼,畢竟李弘的貓膩他心中有數,“一門紅夷大炮多少銀兩,沒有數百兩銀子拿不下來,哼哼,濟州明人不說海船,就是大炮就得花費數十萬兩銀子,濟州定是有金山銀山,只是,濟州丟失才幾年,有了金銀業打造不出來啊。”

  孔有德很不厚道的笑了一聲,他的部下向來不安穩,同登萊本地軍兵衝突不斷,因此對於登萊軍將出糗,他是喜聞樂見,這個好戲怎能不看。

  李弘立時臉色通紅,尼瑪,太打臉了,問題是他說的真話竟然沒人信,偏偏他逃走的事沒人提及。

  孫元化聽到黎有德的話,心中一動,他沒有經歷海戰,對一些海上炮戰不甚了了,因此,聽了黎有德的話心中有所感悟,靠,大明都沒法齊備的大炮,你在濟州遇到上千門,真乃是神話、鬼話,你是忽悠本官嗎,心中愈加厭煩。

  “好了,既然李弘講了此戰戰況,本官也就信你一遭,已經將戰況飛馬急報兵部和內閣。”孫元化看了看李弘。

  李弘心下一喜,他曉得此番他肯定會被追責,朝鮮肯定會來哭訴,但是只要給他時日,安穩部下,以拖待變,再往兵部多使些銀子,全身而退還是可能的。

  他方要開口,孫元化的轉折就來了,“只是,今日在家修養的趙海明指揮使提告你,此戰扔下朝鮮水師,臨陣脫逃,才是此番大敗的主因,你可有何話說。”

  李弘臉色從緋紅立時變得煞白,心道,好狠的趙海明。

  “大人,趙海明如今返鄉養病,如何曉得此戰虛實,大人,定是趙海明看到屬下署理威海水師,心中憤恨,在大人面前詆毀于我。”李弘此時無論如何也得頂住,不然就是身死族滅。

  只是他臉色的巨變怎能逃過孫元化的眼睛,孫元化厭惡的看看李弘,“既然如此,就叫你們兩位當場對峙吧。”

  李弘勉力維持自身體面,回到座位坐下。

  須臾,趙海明在趙鋒的扶持下步入大廳。

  趙海明拄著拐杖,身形蹣跚,主要靠趙鋒的扶持前行,也虧得趙家的兒郎都隨趙海明,各個人高馬大,趙鋒扶著老父也算不上太過吃力。

  “給趙指揮使看座。”孫元化一揚手。

  “多謝大人,咳咳。”趙海明勉力拱手謝過後,一傢伙坐在椅子上。

  “趙指揮使,你可有真憑實據提告李同知。”孫元化溫言道。

  “秉大人,李弘此番在朝鮮黑山子海戰中,方一接敵,因敵軍火炮兇猛、船隻巨大,不是敵手,不顧朝鮮水師還在列陣迎敵,棄之而去,致使此戰大潰。”趙海明微微氣喘道。

  “大人,此乃是他胡言亂語,他深恨屬下繼任指揮,故此誣告屬下,望大人明察。”李弘急忙打斷道。

  “休要呱噪,讓趙指揮講完。”此番發話的卻是尤世祿,只見他擰個眉毛呵斥李弘,“趙指揮可有人證。”

  “啟稟孫大人、尤總鎮,此番威海水師鎮撫尚固和幾位船長,不滿李弘臨陣脫逃、丟棄盟友,因此向本將告發,今日就在門外待傳。”趙海明拱了拱手。

  “傳他們進來。”孫元化發話道。

  須臾,四個軍將一同進入室內。

  “尚固、陸平,平日裡本將何曾慢待你等,如今你等卻是要夥同趙海明誣陷於我。”李弘怨毒道,他搶先喊話,就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能震攝住幾人,挽回頹勢。

  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

  “李大人,你從無慢待我等,我等出首只是因為你臨陣脫逃,有負君恩,折了威海水師十餘年無敗績的名頭。”高瘦的尚固高聲回道,儼然渾身正氣。

  其實幾人在趙海明派李管家找上門時就合計好了,此番大敗,如果李弘不擔責,那麼總要推出幾個替罪羊吧,尚固就是最為合適的那個,因為他官職恰到好處,而且當日他統領海滄船隊迎戰。

  而陸平等三人則是趙海明的老部下,與趙海明相對走的近些,而李弘對他們也極為提防,此番拿他們抵罪最為合適了,因此,既然有老長官撐腰,為何不奮力一搏。

  “胡言亂語,胡……”李弘已是口無遮攔了,進入癲狂狀態。

  “呸,你個無能之輩。”趙海明支著拐杖勉力站起,趙鋒急忙攙扶。

  “我趙海明受皇上任命職掌威海水師十餘年,身經大小數十戰,天啟五年在旅順、天啟七年在鎮江斬獲建奴數百級,威海水師從無一敗。”趙海明怒目圓睜,鬚髮彭張。

  “你方一接手水師,就臨陣脫逃,致使水師損失慘重,本將恨不得打殺了你,你還有臉申冤,我呸,你個膽小鬼,大明軍的顏面讓你丟盡了。”

  趙海明的怒吼聲震大廳,老趙的話語聲情並茂,充滿委屈和憤怒,讓人聽了極為同情。

  這裡既有趙海明的真情實感,威海水師是他統領十來年的部屬,此番被迫辭官,心中的苦悶自不必言,其他的就是演技了,在大明官場上你不會演技,你也好意思說你是大明官員,趙海明也不能就任威海水師不是。

  當然,這裡對趙家惡意滿滿的楊景堂、孔有德自是不會同情這個老趙,但是他們也是措手不及,眼看著李弘陷入被動毫無辦法。

  李弘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怒指趙海明,“你……”卻是說不出話來。

  “混蛋。”尤世祿大怒道,他轉向孫元化,“大人,此番乃是國戰,威海水師乃是奉了萬歲的旨意援助朝鮮,如果他們提告屬實,就是將我大明軍的臉面丟在了朝鮮,當年千萬援朝戰死的軍兵為我大明軍贏取的顏面讓他們踩個稀爛。屬下提議必得查個水落石出。”

  尤世祿寧夏鎮世襲軍將出身,敢打敢沖,但是性如烈火,眼裡不留沙子,屢次三番因此吃虧,卻是從不悔改。

  孫元化點點頭,徹查是他早已定下的,否則今日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從根本上也是為了他自己亡羊補牢,“本官今日宣佈,李弘停職待勘,本官會親自核查此事,並會稟明聖上定奪。”

  孫元化話音剛落,李弘不顧體面,頹然跌坐椅上,這時他想起趙烈所說的有血光之災,會殃及家族,難道這個趙烈真有鬼神莫測之能,說的竟然是真的,李弘有些癲狂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2

第314章 巡海船隊

  “張環,你怎麼也來了。哈哈。”看到未來的大舅哥,藍三嘴咧的很大。

  “我怎麼不能來,我的船也被抽調過來,做什麼,不曉得啊。”張環笑嘻嘻的捶了藍三一下。

  兩個發小一同嬉鬧,全然沒有戰船船長的模樣。

  他們說笑著同三四十人進入大帳。

  此番這些船長都是被總鎮李虎傳喚過來的,他們脫離原有的所屬,暫時都編入海巡隊。

  這些船基本都是二百噸的海巡船,但是隋級戰艦五艘也被抽調入這個海巡隊,這也是張環能在此同藍三相遇的因由。

  這些船長都是象藍三、張環差不多的年紀,從水手、水手長、大副一步步升上來的,雖說年紀不大,但都是航海多年的老手了。

  他們三三兩兩的相熟的聚在一起小聲談笑,大家心情都是不錯,餉銀充足,年少有為、戰無不勝,當然意氣風發。

  “敬禮,總鎮、副總鎮駕到。”大帳門口的護衛大喝道。

  眾人急忙立定筆直撫胸施禮。

  李虎和齊威大步流星的步入大帳內。

  “免禮。”兩人回了軍禮。

  “禮畢。”

  眾人放下手臂,望向李虎、齊威,等著兩人的訓話。

  “小夥子們,哈哈,今日海巡隊正式成立,你等也許心裡估摸這是做什麼的呢。”李虎精神抖擻的看著一眾部下,“這個海巡隊不是巡護濟州的,也不是巡護北華的。”

  李虎頓了頓,繼續吊足大家的胃口。

  齊威笑著沒有言語,其實心裡樂開花了,尼瑪,這好日子終於來了。

  眾人預感肯定有好事,看看兩位總鎮這個高興的,他們都是翹首以盼。

  “趙大人下令這個海巡隊巡視倭國和琉球,也就是說日後出入這兩個地方的海船,不論倭國人、葡萄牙人、尼德蘭人、西班牙人、大明人的商船都要向我破虜軍水師交稅。”李虎笑眯眯的看向眾人。

  眾人是懂非懂的看著李虎,收稅當然好,但是這差事也是苦活啊,天天在海裡泡著,遠離基地,就是苦熬,兩位大人至於樂成這樣嗎。

  “趙大人授意破虜軍水師獲取三成收益,改善軍兵糧餉,建造新的戰艦。”說完這句話,李虎環視四周。

  他心道,此番你們這些混小子該曉得了吧,再不曉得,老子踢死你們。

  一眾船長歡呼起來,這意味著稅收的越多,眾人糧餉越多,戰艦建造越多,他們升遷的機會越大。

  如果不是大批隋唐宋級戰艦下水,他們小小年紀怎麼可能升任船長,做夢吧。

  此番定是加快戰艦建造,他們這些小船長就會儘快到隋唐戰艦服役了啊。

  “總鎮威武。”藍三喊了一聲。

  一眾年輕船長們紛紛響應。

  “不不不。”李虎急忙搖手,尼瑪,這是作死的節奏啊。“誰建立的破虜軍,誰耗費錢糧建造的這些戰艦,誰讓你們升任船長,乃是趙烈趙大人,沒有趙大人,連帶本將在內都是無名之輩。”

  “趙大人威武,破虜軍萬勝。”齊威虎著臉大喊,娘的,宣撫官怎麼教導的,這幹小子還得整訓。

  一時間,大帳內外響徹趙大人威武、破虜軍萬勝的吼聲。

  “此番巡視,不是戰陣,同以往全然不同。”李虎揚揚手,讓大家消停一會,“以往我水師用大炮就能戰無不勝,此番要登船巡檢,隨船的披甲火銃組要有大用。”

  “趙大人有令,你等船隻要在濟州整訓半月,就是操練如何登船,如何盤點貨物,如何制服不服者,如何擊斃反抗者,如何安然撤退。”齊威虎著臉一一看去。

  這頓如何將眾人說的雲山霧罩。

  “大人,不就是象往常一般登船臨檢嗎。”張環問道。

  “那怎麼相同,對明人我等可以稍稍放寬些,對尼德蘭人倭國人敢於抵抗,即刻彈壓,此外,不同貨物收稅能一樣嗎,有的尼德蘭人西班牙人就是到日本換取金銀的,你們想想這能相同嗎。”李虎道。

  “就是所以對物件的貨款要心中有數,別將大頭放走了。”齊威指指,笑駡道:“到時本將讓你等一年沒有糧餉,天天喝海水吃海鮮去。”

  下面轟然大笑,可以說,他們日常在海上肉食就是海魚,早就吃的不能再膩煩了,到時收到這個處罰,那可是遭了大罪了。

  接下來幾天裡,他們可是曉得事情的麻煩。

  藍三憋氣的看著鎮撫馬奇,馬奇剛剛判定,藍三船上軍兵登上作為假想敵的福船巡檢時沒有戒備好,被船樓裡的敵人偷襲,死傷慘重,於是須兩日後重新來過。

  藍三看著馬奇等人乘小船離去,心裡這個憋屈。

  前日計算絲綢和白疊布時出了問題,差了一千多兩銀子,稅錢少了百兩,就被重新審核,如今登船巡檢又出了問題,尼瑪,太繁瑣了。

  藍三鬱悶至極,而張環則是操練炮擊不斷。

  張環所屬的隋級戰艦就是跟隨保駕的作用,離著濟州上千里,遇到突發局面不可能回來求援,於是就近佈置支援是最好的。

  隋級戰艦四百噸的體量,不大不小,近四十門巨炮,最小的也是十二磅長管炮,最有威力的是三十六磅提亞哥炮十門,這就是一個移動的大炮臺,有他們增援壓陣是最好不過的了。

  畢竟倭國已經開始建造並下水蓋倫戰艦了,隨時可能與破虜軍水師交火,此番破虜軍水師面對的就不是笨重無用的安宅船和關船了。

  因此巡海船二十門中型火炮在極端戰況下可能就不夠用,隋級出場也就是必然。

  只是隋級戰艦出陣數量也不多,很可能遇到以寡敵眾,畢竟是在倭國的勢力範圍。

  因此,隋級戰艦這幾天除了練習精准的抵近炮擊,就是與數艘假扮敵人的巡海船較勁,搶上風、迂回、突圍、反擊,也是不亦樂乎,同巡海船的情況各有苦樂。

  游在海裡的趙廣呸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鹹澀的海水,他抬起身,如今海水只是到了腰部,不用劃水了,還不如走起來痛快。

  他抬頭一看只見他是一個什裡最先靠近岸邊的,其他的人還在奮力劃水,而歲數最大的童英吃力的遊在最後面。

  趙廣看看自家什此時還算湊合,如果不是童英拖後腿,真是可能第一個抵達終點。

  第一名抵達可是晚上加餐肉食啊,一想到大魚大肉在向他招手,趙廣歎了口氣,返身一躍如水,向最後的童英遊去。

  他要伴游童英,有沒有伴遊絕對不同,別忘了,有人作伴加油,那心氣就不同。

  趙廣陪著童英最後登岸,匯合先到的幾人後,他們跌跌撞撞的向離著海岸一裡遠的終點跑去。

  這是操練的要求,畢竟戰陣上登陸後不是即刻無事休息了,可能要同敵人對陣,可能要趕路追敵,所以,還有一裡的路程磨練。

  十幾人經過半裡的快走,前面就是一個第五什,這是他們奪取第一的最後的障礙。

  “兄弟們加把勁啊,晚上能不能報餐一頓就看現下了。”方遠山回頭大喊著。

  什裡的弟兄們齊聲應答,加快腳步。

  五什也不白給,他們也是喊著號子加快腳步,兩個什憋著勁向終點快速行進。

  “王頭,這般傢伙可是把吃奶的勁頭用出來了。”羅東笑道。

  “還真是,有成效啊。”王錚站在終點看著全百總的人漸漸靠近。

  “王頭,你說趙大人怎麼想出來的,你看看,步陣、馬隊、海船操練都是大人想出來的、就連獎懲的法子都是大人想出來的。”羅東咧著嘴歎道。

  “這就是大人職掌全軍的因由,你看看步隊、水師不講了,濟州、北華都已被大人攻下,葡萄牙人、朝鮮人、倭國人也得遵從大人行事,我等還是好好做事吧。”王錚慨歎的搖搖頭,和大人能比嗎。

  呼哧呼哧,兩個什你追我趕的幾乎同時抵達終點,幾乎分不清誰是頭名。

  就連監管的鎮撫羅東也是頭疼的望著王錚,泥煤,真是看不清了。

  “是我們什先到的。”五什什長老譚大喊著。

  “是我們什先到的。”方遠山也是大吼著。

  各個什的部下為他們的頭呐喊助威。

  一時場面混亂起來,其他晚到的軍兵們一邊大喘氣一邊看熱鬧,泥煤,吃不上了,還不看點熱鬧,有的架秧子起哄,打起來才好呢,解解吃不上的鬱悶。

  “好了,別吵了。”王錚用淩厲的眼神環視了一下,百總裡的弟兄們對他這個百總是十分信服的,畢竟是早就從軍的老人了,平時也是身先士卒,頗有威信。

  嘈雜聲消失了。

  “你們看不出誰先到的,要不你們重來比一回。”王錚笑道。

  聽聞這麼說,這兩個什分別有人跌坐地上,尼瑪,真是太累了,一想到再來次,腿都打顫了。

  “好了,今晚給你們兩個什一同加餐。”王錚喊道。

  “百總威武。”兩個什的人歡呼起來。

  其他什則是遺憾的看著好戲收場了。

  濟州鎮和北華鎮的兵丁們都在苦練游泳和馬術,因為這是趙烈趙大人的安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2

第315章 海路收稅

  崇禎五年四月十五日晴,微風徐徐,十艘飛剪船、三十五艘巡海船、五艘隋級戰艦、黃忠號、魏延號、趙雲號相續駛出濟州碼頭。

  齊威站在趙雲號的甲板上環視整個濟州軍港,不禁豪情萬丈。

  八艘宋級、五艘唐級剛剛下水,十二艘下水的巡海船已經齊裝滿員,大艦隊的雛形初現。

  而他齊威就是這個大艦隊的副總鎮,年紀輕輕就達到這個位置,他實在是別無所求了。

  此番是頭一遭巡查倭國和琉球海域,因此齊威也是親自帶隊出征,務必開個好頭。

  巡海收稅干係趙烈大人的大業,當真馬虎不得。

  整個艦隊在外海整隊後,向南開進,隱沒在浩瀚的大洋中。

  尼德蘭商船特蕾西修女號,是一艘三百噸級的商船,已經有十年船齡了,但是保養不錯,側後風時還能跑出六節航速。

  船長特裡姆斯正坐在船頭艙室內喝著印度紅茶,盤算著此行的收穫。

  船上有著一萬兩黃金和五萬兩白銀,同時還有日本的瓷器、摺扇、成衣、刀具。

  到長崎的時候卸下的香料、大明絲綢、瓷器、生絲還有火槍,獲利能有四萬兩銀子,回程卻是大頭。

  只是一萬兩黃金回到荷蘭就是對半的利益,雖說白銀在歐洲價位不高,但是還有大明啊,在福摩薩卸載白銀和可以同大明商人交易,這也是轉手兩三成的收益。

  這就是收益豐厚。

  至於其他的雜貨如日本刀具、瓷器、絲綢在歐洲也有人購買,也能有個三四成的收益,這趟大賺了。

  想到此處,特裡姆斯不禁想起此前獨霸倭國海貿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這百年間獲利很等豐厚啊。

  可惜西班牙王室賺的錢不好好發展海軍,接連敗給英格蘭和法國後,如今沒落也是活該。

  特裡姆斯剛剛把一塊硬面包放到嘴裡,外面水手長走了進來。

  “船長,瞭望台發出警報,發現三艘蓋倫船。”水手長面色嚴峻道。

  在這茫茫大海上,武力就是強權,其實沒什麼法紀約束,如果你強大,你就可以搶劫任何人,這也是這一時期許多海盜和海軍根本分不清的原因。

  尼德蘭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之所以單獨一艘船就能來往這片海域,那是因為他們的船隻巨大、火炮兇猛,船速還叫快,當然這一切都是同當地人硬質風帆的海船比較。

  如今是三艘蓋倫船,那就是不小的威脅了,在這片海域最大的威脅就是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了。

  特裡姆斯囫圇吞棗的將麵包咽下,抓起帽子與水手長來到甲板上。

  “特裡姆斯先生,是西邊。”水手長指向西邊天際。

  特裡姆斯舉起遠望鏡細細查看。

  只見一片帆影出現在鏡頭下角。

  還是看不太清船隻大小,是艘軟帆蓋倫船無疑。

  就在此時,有一個極小極小的帆影出現了。

  “告訴船員備戰。”特裡姆斯面無表情的下令命令,看來有備無患是全世界通行的。

  水手長急忙命令瞭望台鳴槍示警。

  船上的船員們急忙從下甲板沖出,有的奔向炮位,畢竟商船的火炮都是在上甲板。有的準備火槍刀具盾牌。

  都是老手了,倒也準備的有條不紊。

  一炷香時間,三艘海船清晰的顯露在鏡頭裡。

  他們竟然都是戰艦,稍稍狹長些的船型以及側面露出的炮口舷窗明顯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上帝啊。”特裡姆斯不禁喊了說一聲。

  因為他發現其中一艘戰艦十分的龐大,比自己的座船還要大的多,戰艦這麼龐大的,這片海域特裡姆斯還是第一次遇到。

  “哦,上帝。”水手長拿著望遠鏡的手也顫抖起來,“哦,上帝。”

  特裡姆斯煩躁的看了看水手長,“尼姆先生你能不能說句別的話。”

  “對不起,船長,你看看他們的旗幟,哦,上帝。”尼姆磕磕絆絆道。

  特裡姆斯翻著白眼舉起遠望鏡好好查看,他心道,平日裡也沒發現尼姆是個如此膽小怯懦的傢伙,遇到明人、倭人船隻落單時,他搶掠的比誰都狠。

  接著特裡姆斯的手臂僵在那裡,因為他看到三艘戰艦的主桅上飄揚著一支巨大的海鷹頭顱旗幟,鷹喙彎曲有力,鷹眼桀驁不馴。

  尼瑪,這是那個為澳門葡人護航的濟州明人的戰旗。

  這兩家廝殺的特兇殘,這次在大員停靠裝載貨物時聽聞,最近一次伏擊這些明人,幾乎得手,可想而知兩家的恩怨。

  自家雖說不是大員的戰船,不過畢竟是尼德蘭商船,他們能放過我等。

  “備戰,備戰。”特裡姆斯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是真害怕了。

  特蕾西號上所有的水手加快忙碌,披甲的披甲,檢點火銃,將大炮彈丸發射藥備好,很快就全部就緒。

  只是明人的戰艦也靠近過來,只有數裡了。

  船上的水手都是有多年經歷的老手了,看到三艘戰艦圍攏過來,曉得己方全面落在下風,他們沉默的看著對方的動靜,因為如今強勢的一方是對手,強勢的一方才有主動的全力,弱勢的一方亂動就是找死了。

  當對方的船隻接近到兩裡時,水手長問道:“船長,開炮嗎。”

  特裡姆斯橫了他一眼,搖搖頭,心道,你找死我不攔著你,但是你也別拉上我。

  特裡姆斯打定主意只要不到最後關頭不能衝突起來,否則絕無幸理。

  對方的戰船也沒有開炮,徑直開過來。

  當兩船離著多半裡地時,已經可以看到對方的面孔,只見上面都是明人軍兵。

  他們上面整齊的排列著一個小小的軍陣,他們都是身穿鐵甲,手裡拿著火銃和長槍。

  相對於此前看過的明人,這些人十分的精悍,不復明人瘦弱的模樣。

  對方船頭有人喊道:“停船接受檢查,停船接受檢查。”

  特蕾西號上有隨船的明人通譯和倭國通譯,將明人的話傳譯過來。

  特裡姆斯搖搖頭,告訴明人通譯,“告訴他們,我們可以交上五百兩銀子,讓我們離開。”

  他底線還可以拿出一兩千兩銀子,但是這得慢慢講,不能一下拿出來不是。

  但是讓對方登船他真是不敢,因為萬一對方控制了全船,殺人滅口怎麼辦,說實話這在海上乃是尋常事。

  明人通譯大聲喊過去。

  對方還是喊話,如果再不停船就要攻擊了。

  特裡姆斯咬牙沒有應允。

  對方正面小點的船隻調轉船頭離開,最大的那艘船則繼續前行,很快逼近到了不足一裡處。

  “船長我們開炮吧。”水手長顫抖的聲音傳來。

  特裡姆斯正在掙扎,只見對方側面的舷窗全部打開,黑洞洞的炮口漏了出來。

  足有二十門大炮,對著特蕾西號。

  兩人已經忘了什麼開炮,這仗還有的打嗎。

  就在此時,轟的聲音響起,對方幾門大炮冒出火光和煙氣。

  接著兩人腳下一頓,險些跌倒,他們知道中炮了。

  木板紛飛灰塵飄散中,下甲板傳來驚呼聲,兩人從側舷一看,只見三個不規則的大洞顯露出來。

  尼瑪,這個威力太大了,就是二十四磅艦炮也大大不如。

  “三十六磅炮。”水手長臉色立時慘白,對方這般多的大炮還是如此威力巨炮,他們完了。

  特裡姆斯回身頹然喊道,告訴他們可以登船,抵抗是毫無意義的。

  通譯急忙大喊著,甚至揮舞手臂比劃著。

  對面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或者說就是等著他們投降,根本沒有繼續開炮的打算。

  較小的一艘戰船重新聚攏過來。

  幾經調整方向,總算靠攏過來,明人軍兵用鐵鉤勾住特蕾西的船舷,四十多的明人俱甲軍兵先後登船。

  他們將尼德蘭人解除了武裝,看押起來。

  明人讓人帶著他們的人進入下甲板,開始大略檢點財貨。

  特裡姆斯絕望的跌坐船頭,他曉得這船的金銀是催命符,如果沒有金銀,可能損失點財貨罷了,但是這些金銀卻是能讓他們丟了性命。

  幾個時辰前他一直覺得裝載的金銀太少,如今他覺得裝載的太多了,多到他承受不住。

  在接下來的多半個時辰中,特裡姆斯和水手們痛苦的煎熬著,等待著他們未知的命運。

  而在後面最大戰艦上齊威已經接到了,此番財貨約在十萬兩銀子出頭的通秉。

  想想這麼多金銀,他不禁暗歎可惜了,但是他還是下令收稅放人。

  “什麼什麼,留下五千兩銀子走人。”當特裡姆斯聽到這個話時,他激動的立時從甲板上跳了起來。

  他的激動嚇得幾個明軍兵丁即刻將刀槍對準了他。

  “哦哦哦,你告訴他們我是,我是高興的。”特裡姆斯語無倫次的對通譯說。

  通譯急忙一一翻譯過去。

  “你們日後到日本琉球經商,須得交給我們二十稅一的稅賦,不可拖欠,否則就是全船被扣押。”一個明人軍頭大聲喝道。

  特裡姆斯此番聽明白了,這裡的海路以後就是這些明人說了算,交了稅賦暢行無阻,不交,人船全無。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2

第316章 海上的無底洞

  向井忠勝快步走向天守閣,心中頗為忐忑,因為他曉得此番召集評定的因由。

  最近的一個月,日本西部南部到琉球海域已經被濟州明人鬧翻了天,四國九州各藩、以及大阪、京都等各處商人都向幕府稟報,濟州明人的水師收取海上行商稅賦。

  甚至尼德蘭人、西班牙人也來訴苦,在這些海域被濟州明人水師強行勒索收取稅賦。

  濟州明人的這種動作簡直就是對幕府的羞辱,要曉得這些地方都是幕府的管轄海域,最起碼是名義上的。

  向井忠勝在聽聞此事後,第一時間就派出了新組建的蓋倫艦隊,前往九州西部南部收尋敵艦,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

  因此,此番向井忠勝也準備接受將軍的雷霆之怒。

  畢竟將軍在秀忠大人年初去世後,方才真正職掌大權,正是氣勢逼人的時候,濟州明人所為當然不可忍受。

  向井忠勝步入天守閣,只見德川家光安坐案後,寶相威嚴,月帶頭梳理的紋絲不亂,自從職掌大權後,他越發注意儀錶了。

  在下手,井伊直孝安坐首位,這位德川秀忠辭世時任命的顧命大臣,如今是德川家的大老,居於首席家老之位。

  酒井忠世居於其下,老臣雖說歲數大了,但是腰身挺直,精神矍鑠。

  土井利勝自從上次敗於下關,被罰沒五千石封地,最緊要的是顏面無存,很受了打擊,如今鬚髮皆白,讓人側目。

  稻葉正勝是此處最年輕的老中,但是面色極為蒼白,這是累的,作為家光最為親信的部下,他擔負的庶務最多,身體有點吃不住了。

  “臣拜見殿下。”向井忠勝向家光叩拜。

  “免了。”家光揮揮手,“你做好吧,就等你了。”

  向井忠勝急忙居於下位,他是這裡唯一不是老中的,當然要低眉順眼。

  “好了,正勝你講講吧。”家光示意稻葉正勝。

  “將軍殿下,諸位家老,自從月餘前,濟州明人派出大批水師戰船,對我九州西、南、以及四國南直到琉球海域巡查。”稻葉正勝看看諸位。

  這裡土井剛剛從封地返回,此番恐怕是第一次聽聞。

  “他們膽大妄為,登船檢查,按照所運載物件的二十分之一收稅,如果不予交割,就將貨物拉走或是摧毀,人員打死打傷,手段極其狠毒,將我倭國百姓視為豬狗。”稻葉正勝語氣沉重。

  德川家光面如寒霜,心中已是怒極,他接到報訊時打砸了好一會兒,他剛剛接任將軍之職不過數月,就發生此事,就是打他的臉。

  日本近兩百年來對周邊予取予求,什麼朝鮮、琉球、蝦夷地都是步步蠶食,琉球眼看就要收入囊中,蝦夷地入手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朝鮮如果沒有大明的襄助,也早已亡國,就是大明,日本在朝鮮與其也是打個勢均力敵,雖說日本損失也是很大,但是這可是千年來東方的最強大的帝國,日本不敗乃勝,這是全日本的榮光。

  但是這個濟州明人出現後,局勢逆轉,先是搶佔蝦夷地西部,接著在一岐島大敗幕府水師,此番又開始向日本商船收稅,真是極為可笑,這可是日本幕府麾下的商船,他們來收稅,簡直是蠻橫至極。

  土井利勝則是驚詫局勢如此,他不過是回封地將養身體三月,局勢就如此大變。

  “此外,尼德蘭人、西班牙人、英格蘭人也向我等抗議,說是他們的商船被劫掠很多,說我幕府水師不能保護這片海域,致使他們折損極重,望我們降低賦稅,禰補一下損失。”井伊直孝接著道。

  對朝鮮、尼德蘭、西班牙、英格蘭、法蘭西、葡萄牙的交往,如今是他的治下,因此這些南蠻人都是向他抱怨的。

  “他們如果自認損失太大,可以不來長崎海貿。”家光臉上青筋外露,嘴裡又有些磕絆了。

  “這他們如何捨得,就是不給他們補償,他們還是會賴著不走。”酒井忠世譏笑道。

  這些南蠻人販賣的兵甲火炮大明絲綢瓷器生絲,帶回的金銀財貨,賺的杯滿盆滿,如何肯走人。

  “還有十來夥明人商船也向我長崎奉行所投告,濟州明人也向他們收稅。”稻葉正勝道。

  “這就是慣於內鬥的明人,呵呵。”家光嗤笑道。

  此番總算看到明人內鬥,讓他舒緩了一下。

  向井忠勝在一旁聽的滿頭大汗,將軍和家老們的話句句點戳他心窩子,出了這麼多的疏漏,為什麼,還不是水軍根本無力護衛海疆嘛。

  “辜負了殿下所托,屬下萬死。”向井忠勝重重叩首。

  “如果你死了能解決掉這些明人,那本閣絕不會手軟。”家光怒道:“將你喚來,就是問問你水軍蓋倫船建造如何了,能不能出海作戰。”

  “回稟殿下,這兩年來,我水師購入了十艘尼德蘭戰船已經可以投入戰陣,自造的也有十六艘可以作戰,還有十艘已經下水,只是還未操練齊整,還有二十餘艘正在建造。”向井忠勝伏地答道。

  “向井奉行,我來問你,你接到告警,是如何處置的。”如今的大老井伊直孝不客氣的問道。

  “秉老中大人,屬下接到報警,兩天後派出了十艘蓋倫船尋覓明人戰艦,望捉住罪魁,獻于將軍階下。”向井忠勝極為恭敬。

  此時井伊直孝乃是顧命大臣,而且竟然還得到家光的歡心,如何不讓他忌憚。

  “如此,明人大股水師來犯,你可能正面敗敵。”井伊直孝盯著向井忠勝,此事極為緊要,干係幕府對策,絕不可輕忽。

  “當下決戰絕不可行。”向井忠勝咬牙道:“上番對陣,明人既有五十艘大戰艦,這幾年先來建造一二十艘不成問題,因此,我水師戰艦數量還是出於下風,屬下本是籌謀後年與敵決戰。”

  “嗯,向井大人忠心可嘉,可堪重任。”井伊直孝看了向井忠勝半晌,讓向井忠勝渾身冷汗直流後,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讓眾人盡皆訝然,好嘛,不能迎敵,讓你說成可堪重用。

  “井伊大人如何講。”德川家光自信還是有些眼力,向井忠勝論才具與其父親略遜,但是忠心無二。

  但是與向井接觸不多的井伊直孝如何說出這番話來,讓他好奇。

  “呵呵,向井奉行如是為了急於脫責,勉強出戰,那就是為了自家野心置將軍大業于不顧,在眾人怪責下,堅持本心,足見其心志極堅,對將軍殿下忠心無二,可堪重用。”井伊直孝笑道。

  德川家光點頭贊許,嗯,這個顧命大臣父親沒有看走眼,才具尚佳,眼光卓異。

  向井忠勝急忙口稱不敢。

  “只是只有忠心不夠,作為幕府船奉行大將,你可有應對之策。”井伊直孝臉變得這個快,方才笑意在臉,如今面沉似水。

  泥煤,你個笑面虎,向井忠勝心中大罵,口中卻是不敢含糊,“秉將軍大人,我已吩咐出巡的十艘海船分為五組,分頭找尋明人海船,給予他們迎頭痛擊。”

  “剩下的十余艘蓋倫船留下作甚。”德川家光皺眉道。

  “秉殿下,如明人水師進入內海,水師也好留下戰船迎戰。”向井忠勝叩首道。

  “哼,本閣倒是很希望他到內海走一遭,就怕他們不敢。”德川家光不屑道,狹窄的瀨戶內海,大船反倒是不易行走,“將他們全都派出去,清理我國附近海域。”

  “遵命,屬下即刻就辦。”向井忠勝伏地道。

  “向井大人,如是全面同明人決戰,我水師還須多少戰船。”稻葉正勝問道。

  他如今掌控著幕府的錢袋子,是,如今井伊直孝是大老,手中權勢最盛,但是如論親信程度,他能甩井伊八條街去。

  但是,正因為職掌財賦,他才心焦,為了大批建造蓋倫戰艦,在他的建議下,將軍已經停止建造江戶西丸、內丸,也停止了最喜愛,也是將軍最為敬重的爺爺德川家康祭宮太陽宮的建造。

  秀忠臨去世前,感慨沒有看到完整的江戶城落成,甚為遺憾,有些老臣為此大罵家光,說其不孝,讓他壓力沉重。

  再者,如今開支日益龐大,他左支右拙,實在是心力憔悴,希望早日卸掉這個大包袱。

  我特麼當然希望愈多越好,向井忠勝腹誹道,他細細盤算,恐怕怎麼也得有八十艘吧,現下能有四十艘,還是不足啊。

  “稻葉大人,屬下預估還須四十到五十艘戰艦才能與敵決戰。”

  “嘶。”稻葉正勝吸口涼氣,靠,合著我辛苦三年,才過去一半啊,他轉向家光,“殿下,如是再建造二十艘海船尚可,余者屬下恐是無力辦到了。”

  一艘海船一萬銀判算,還得四十萬,而且這是船隻,還有火炮、人員餉銀開銷、兵甲,沒有七八十萬銀小判如何辦妥。

  “剩下二十艘海船費用,共同設法辦妥,如今擊敗明人為第一要務。”家光當然曉得發小的心思,但是他被明人刺激的顏面無存,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擊敗濟州明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2

第317章 不留活口

  “藍大人,他們不肯讓我們登船。”通譯扭過頭來看著藍三。

  藍三舉起遠望鏡細細打量一番,只見對面朱印船甲板上倭奴的炮手已經就位,還有三十來名手拿長槍和太刀的俱甲武士正在整隊。

  說是俱甲,很多是竹甲,防護力差的遠,但是也算是有些防護不是。

  藍三撇撇嘴,這也是披甲,呵呵,真是笑話。

  他注意到一個中等個的黑色的俱甲武士手扶太刀正向他們這邊眺望。

  這個黑色披甲上有個紅色火焰的武士回頭喊了一句什麼,藍三無意再看。

  “靠上去,用提亞哥炮,咱們開罐了。”藍三大喊道。

  水手們一陣大笑,這些天攔截了五六艘倭國海船,其中有不開眼的,讓他們用提亞哥炮轟擊後,開的到處是破洞,這些倭國水手即刻投降,尼瑪,太兇殘了。

  就在此時,對方的船上轟轟兩聲,騰起兩股煙塵,倭奴的海船先開炮了。

  靠,藍三大罵,倭國的愣頭青真是多了去了,一艘破朱印船向兩艘蓋倫戰艦率先開火,腦袋沒毛病吧。

  為什麼說是多了去了,那是因為三天前遇到一次,也是對方關船先開火,被兩艘巡海船圍住用提亞哥炮開的到處是洞。

  彈丸帶著呼嘯掠過西浦號船頭,一頭紮入大海,激起大股海水。兩炮都沒命中,由於喊話,兩船距離只有半裡,因此如果彈丸打上甲板破壞力還是驚人的。

  藍三眉頭都沒皺一下,老水師了,炮戰司空見慣了,真是不太當回事了。

  “側舷對著它,咱們讓他們好好嘗嘗提亞哥開罐器。”藍三咬牙道。

  “船長,你瞧好吧。”水手長獰笑著發佈命令去了。

  西浦號調整風帆,將側舷面對朱印船。

  而一直在一裡多地外警戒的另一艘巡海船也開始靠攏過來。

  到達位置後,西浦號側面的火炮視窗全部打開,露出裡面的黑洞洞的炮口。

  轟轟的響聲中,十門大炮擊發,發射藥將十顆彈丸送去對面。

  在平靜的海面上,準確率大增,砰砰的悶響中,有八顆彈丸擊中朱印船。

  朱印船的左側立時出現了八個大洞,其中四個破洞極為巨大,裡面艙室的一些雜物飛散出來,場面慘烈。

  朱印船劇烈的抖動著,航行變得歪歪斜斜。

  甲板上的倭寇人仰馬翻,在這樣的航行條件下,誰也站不穩啊,火炮更不用說了,根本無法發射。

  數十息後,火炮甲板已經裝填完畢,火炮甲長跑上來問是不是繼續發射。

  “讓通譯喊話,讓他們投降。”藍三命道。

  通譯扯著嗓子繼續喊話。

  藍三拿起遠望鏡看著對方甲板,只見這些倭寇爬起來正在擺弄火炮,其他人也在整理兵甲,對他們的喊話渾不在意。

  藍三不禁贊一個泥煤,很有尿性。

  此番是把藍三的火勾起來了,“不接受他們的投降,用火炮將他們轟沉。”

  水手長和甲長驚詫的看著藍三,心道,老大,那可是錢財啊,都轟沉了,我們的獎賞呢。

  “怎麼,你們想上去在甲板上對轟。”藍三瞪了瞪眼。

  那還是算了,兩人一搖腦袋,甲長快步下了火炮甲板,船長發話了那就轟他娘的。

  須臾,低沉有力的轟鳴響起,又是七八顆二十四磅炮彈擊中朱印船,本來破敗不堪的朱印船此番是被開了天窗了,還有人體被擊飛到天空。

  朱印船劇烈的晃動著。

  百余息後,朱印船的晃動停止了,但是西浦號也重新裝填完畢,另一艘巡海船也迂回到朱印船的右側,炮口露出,就要擊發。

  就在此時,瞭望台響起報警的號角和槍聲。

  藍三急忙用遠望鏡向瞭望哨指示的方向望去。

  只見有片片帆影出現在天際,有三艘海船顯出身形,望遠鏡中清晰的看到這些船是軟帆,是蓋倫船,但是船型圓滾滾的同破虜軍水師的戰艦迥然不同。

  可是它確實是戰艦,因為它側面炮口舷窗清晰可見。

  離的遠有些看不清,藍三決定再看看。

  過了半晌,藍三終於看清主桅上是三葉的德川家的家紋,而水手中有月帶頭出現。

  藍三心中一動,來之前,李虎總鎮曾言道德川幕府已經建造了蓋倫戰船,肯定會派出來與我軍戰船交戰,因此,在敵眾我寡時,不可力敵。

  畢竟,那裡離著濟州遙遠,船隻破損嚴重就很可能返回不了母港。

  此時,離著不算太遠的朱印船上一陣歡呼。

  藍三細細看去,只見船上的倭寇蹦跳著歡呼著,尼瑪,救星來了,噩夢過去是晴天啊。

  藍三冷笑一聲,“水手長,告訴牛島號,一同開火,轟沉了這幫子王八蛋再走。”

  哼哼,你們是等不及升天了,正好爺送你們一程。

  水手長領命而去。

  須臾,西浦號和牛島號相續開火,整個朱印船被擊打的劇烈搖動,此番,由於不打算留手,因此,朱印船的水線附近被打破三個大洞,海水汩汩流入。

  朱印船開始傾斜打轉。

  百息後,大炮繼續轟鳴。此番朱印船的水線被打出三個大洞,朱印船再也支撐不住了,慢慢的下沉。

  此時,德川幕府的戰船加速駛來,離著只有三裡路了。

  轟轟,炮聲隱隱傳來,一艘戰艦側向對敵,用側舷開火了,畢竟眼看著朱印船已經是不保,希望遠處開炮能擾亂明人戰船的轟擊。

  另兩艘船沒有調轉航向側舷對敵,而是悶頭全速奔來。

  此時,朱印船已經大幅度傾斜,而船上的人員再也呆不住,很多人奮力跳入海水中,反正現下海水也不冷,只要堅持道援軍來到不是太難。

  “將火銃組調上了,快。”藍三喊道。

  大副急忙跑到下甲板入口,大喊著。

  早已等候多時的火銃組近二十人小跑著來到甲板上。

  就在此時,轟響中敵船第二次轟擊開始了,此番彈著點很近了,只有三十步左右。

  “跳轉船頭,從朱印船那裡經過。”藍三大喊道。

  水手長即刻發佈命令,畢竟敵船可是不遠了。

  西浦號畫了一個大大的弧線,從主桅只剩下半截的朱印船前百步經過。

  “開火,讓他們歸天。”藍三指指在海水不斷撲騰的倭寇。

  火銃手們面面相覷,這都是落水了,還開火啊,以前沒這麼幹過。

  “怎麼,你等敢抗命嗎。”藍三牛眼一瞪。

  在甲長號令下,火銃手們向水中的倭寇擊發,砰砰砰,海水中鮮血泛起,幾個倭寇倒斃水中,其他活著的哭喊著,一時海面上淒慘無比。

  火銃手們咬牙裝藥,開火,裝藥,開火,大部分的倭寇被擊斃海上,只有三兩個人撲騰在血水裡,周圍到處是死屍。

  此時西浦號已經駛過海面。

  藍三獰笑著看看身後血紅的海水。

  西浦號和牛島號升起全帆全速駛離,此時兩艘敵船已經到了兩裡多的地方,再留在這裡就是火拼了。

  兩艘幕府戰船來到血海處,船上的人眼睛都紅了,他們何時看過如此場面,在他們可見範圍內向水中的人開火。

  其實倭國的軍兵虐殺朝鮮、阿努伊人、琉球人多了,但那是虐殺別人,這事出現在他們眼前,發生在倭國人身上,他們真是接受不了。

  這兩艘船發狂般全力追逐,所有的船帆滿帆,盡了全力,可惜,他們的船速還是比不上巡海船,因為他們圓滾滾的船型決定了他們能裝載,船速卻是稍差,只能望洋興嘆,一個時辰後,看著明人戰船漸漸消失在天際。

  脫離敵人的追逐,藍三有空閒看看船上諸人,發現很多人的臉色蒼白,顯然還沒從方才的事情中走出來。

  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他將甲板上的水手和火銃手集中起來。

  “你等聽真了,趙大人命令,若有倭寇頑抗,全船隻留下一兩個報信的其他的全部處死,大人還說了,死的倭寇是最好的倭寇。你們明白了嗎。”藍三向火銃手們喊道。

  “曉得了。”火銃手們參差不齊的答應著。

  “告訴你們,趙大人命令總宣撫官講到,百年來倭寇在我大明沿海姦淫屠殺、在朝鮮殺傷我大明軍成千上萬,那裡有多少是臨死告饒的婦孺百姓,有多少家中有妻子的大明軍兵手足,倭寇放過他們了嗎。”藍三大喝道。

  在離開濟州,發佈這個命令時,藍三也很是不解,但是宣撫官宣講完畢,各個船長都恍然大悟,對啊,百年來,倭寇在山東、遼東、兩淮、江浙、福建、廣東,殺死多少百姓,有的乾脆是滿城屠殺。

  這些地方的百姓沒有告饒嗎,但是這幹天殺的畜生放過了嗎,在朝鮮殺傷數萬大明軍,他們沒有父母親人。

  “沒有。”火銃手們也是想明白了,此番可是異口同聲的喊道。

  “此番大人還是給他們機會,如果他們不予抵抗,我們大人仁慈,還是願意放過他們,但是他們如果反抗,那就要殺死他們,告訴其他倭寇,這就是反抗的代價。”藍三吼道。

  “虎。”水手軍兵們一同回應。

  藍三滿意的點點頭,嗯,不錯,沒想到他將宣撫的事宜幹的也不錯,呵呵。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2

第318章

  轟轟的炮聲在北方隱約響起,張環舉起遠望鏡向北方遙望,但是沒有船隻出現在鏡頭裡。

  “向東北行進五裡。”張環向大副下令。

  大副毛平恭敬領命而去,毛平其實比張環大三歲,但是海上不是比年齡的地方,這裡比的軍功,比的是駕船的經歷。

  張環從水手、水手長、大副、蓋倫船船長,步步扎實,尤其是在小琉球海域的戰鬥中率先發現敵人,警示其他戰艦,並血戰得勝,能有今日的地位,不由其他人不服。

  張環看看鼓滿的風帆,一個時辰前陽光被雲層收入,當下大風驟起,湧浪開始增大,一個接著一個的大浪擊打著史萬歲號的側舷,史萬歲號四百噸的軀體搖晃的很大。

  張環抬頭看看陰暗的天色,恐怕大雨將至啊。

  史萬歲號利用側後風,全速向東北行進了數裡,離著炮聲響起的地方越來越近。

  張環和毛平用遠望鏡向西北看去,只見幾艘相互炮擊糾纏著。

  其中兩艘正是破虜軍的巡海船,它們的船型獨特些,同他們交火的也是蓋倫船,圓滾滾的船身不用看也知道是幕府水軍,尼德蘭人賣給他們的船型也很獨特。

  張環很是疑惑,按說破虜軍的巡海船船速比幕府水師戰船快上不少,這半月來的遭遇已經說明問題了,如何對戰不休。

  “全速前進,兜到敵人的側後。”張環命道。

  “遵命。”毛平走過去對水手們大聲喊著。

  史萬歲號沒有即刻轉向正北,而是繼續向東北全速行了三四裡,然後轉向北方,就是為了堵幕府戰船的後路。

  此時,交戰雙方的炮聲漸漸停歇了,張環估摸激戰時辰長了,都需要給自家的火炮降溫了。

  到達戰場的正東,張環下令轉向正西,此時側後風變成了側風,史萬歲號轉向時傾斜的很大。

  張環的雙腿卻是死死的釘在甲板上,自小長在船上,讓他對於海上顛簸生活沒有絲毫不適。

  遠望鏡裡,看到四艘幕府水師戰船正圍攏在兩艘破虜軍巡海船周圍。

  張環看到一艘巡海船的主桅斷裂,估計正是因為三個主桅斷了一個,影響了航速,才被敵人追上廝殺。

  此時,兩艘幕府水師的戰船開始掉頭,不用問,這是前來迎擊史萬歲號的,他們想來也看到史萬歲比他們大出一圈,只能以二第一。

  “全船備戰。”張環大聲發出命令。

  甲板的號炮響起,全船的炮手、火銃手、槍盾手都忙碌起來。

  張環端詳了一下對方戰船,它們比巡海船稍大,圓滾滾的很討喜,看來夠結實,這是尼德蘭戰船的優點。

  現在這兩艘戰船有點慘,一側的船舷被彈丸擊打的破爛不堪,有幾個大洞極為顯眼,幸虧不是在水線,沒有影響他們的航行。

  這幾個大洞一看就是提亞哥開罐器的戰果,可見提亞哥大炮的威力。

  當雙方接近到三裡時,對方兩艘戰船開始側向以對,側舷的炮窗開啟。

  張環大約數了一下,大約有十門炮,全船那就是二十餘門巨炮,在這片海域也算是恐怖的存在了。

  “船長還是到下甲板避炮吧。”毛平看看陣勢道。

  “嗯,好,辛苦你了。”張環要下到下甲板,這是條令規定的,否則在甲板上船長一旦中炮身亡,無人指揮,樂子就大了。

  “職守之內的事。”毛平一挺胸道。

  大副誰沒挨過炮啊,現下也別羡慕張環可以安全避炮,張環當年也是留守甲板的。

  轟轟,對方的火炮開始轟鳴,兩艘船籠罩在煙霧中,身形也被十門大炮的擊發震撼的向一側漂移。

  幾乎同時,史萬歲號側舷的十門長管炮也開火了。

  嘶,嘶,呼嘯聲此起彼伏,幾個彈丸先後掠過船身擊打出大股水柱,還有幾個沒到船身就入水,史萬歲號就在這水簾洞裡穿行。

  張環和兩個護衛剛剛走到下甲板入口,船身晃動了一下,船身也發出砰砰的兩聲巨響。

  張環用手支住樓梯扶手,嘴裡罵了一句,這個狗娘養的夠幸運。

  確實,三裡上第一次擊發試炮就是兩炮命中,確實夠幸運。

  張環三人急忙步入下艙室。

  敵人的彈丸在船身上留下深深的彈痕,十二磅加農炮威力當然不小。

  當然相對於他們收到的打擊,就不算什麼了,史萬歲號的十門長管炮是對著一個戰船開火,其中兩門三十六磅長管炮可是巨錘,可惜沒有擊中,反倒是兩門二十四磅長管炮擊中了對方的船身,這面的船身正是完好無損的船身。

  當然那是方才,此時一個大洞出現在其中,一個彈丸則是鑲在船板上,還有兩個大大的凹痕出現在側舷。

  對方的船體則是劇烈的晃動久久才平息。

  另一艘幕府水師戰船則是驚詫於明人大炮的威力,當真是巨艦大炮啊,同時也是慶倖,幸虧明人沒有率先向他們開炮。

  雙方百息後幾乎同時開炮,兩艘幕府水師戰船此時又是人品大爆發,有四炮擊中史萬歲號,但是相對于史萬歲號厚實的舷板,他們的火炮口徑小了些。

  史萬歲號此番的打擊三門三十六磅炮還是沒有擊打到,此番連二十四磅炮也沒有打中,十八磅炮到是命中三顆,除了留下大塊的彈痕,雙方沒有給對方實質性的傷害。

  “毛平,命令留下必要的當班水手,其他的水手進入艙室避炮。”張環在下甲板口大喊。

  已經到了一裡多,張環怕對方開始用散彈攻擊,這個攻擊對船身沒有什麼威脅,但是對水手的殺傷極重,對索具破壞很大。

  果然,在下一次攻擊中,沒有遭受炮擊的那艘戰船打出了散彈,這個彈丸在空中的呼嘯聲音完全不同,就像大號的口哨聲,同時也密集很多。

  史萬歲號的甲板上乒乓響聲響起,有水手受傷發出慘嚎,同時一個上帆被擊落,兩個主帆破損。

  代乒乓聲結束,可有甲板艙室的水手和醫士跑出開始搶救傷患和接班。

  這個傷口都是由鴿蛋大小的鐵粒子擊打造成的,血肉翻轉很是恐怖,加上傷患的慘叫,甲板此時不復方才的平靜。

  而史萬歲號的三十六磅巨炮終於擊中了對方一炮,將對方開出一個大洞,裡面的炮組肯定受損。

  雙方接近到一裡地的時候,對方沒有受創的戰船發出齊射,沒有再用散彈,因為近距離還是實心彈破壞力大。

  而另一艘受創較重的戰船只有五門炮噴出火焰,其他的炮組都在三次炮擊中受創了。

  史萬歲號接連中彈,其中一顆彈丸進入艙室,擊毀一門二十四磅長管炮,打死打傷四名破虜軍炮手。

  史萬歲號此番擊發,是十九門巨炮轟鳴,此番最大炮組的齊射,讓史萬歲號船體隱沒在硝煙中不見,而巨大的轟鳴震動了整個海面。

  十門十八磅、二十四磅、三十六磅開罐器有七門命中,尤其是命中的兩門三十六磅和一門二十四磅提亞哥炮彈丸,蠻橫的將敵艦側舷掀開三個巨大的窟窿,餘力未消的彈丸在艙內殺出一片血活同。

  其中一個彈丸恰巧擊中了一個發射藥堆放點,瞬間巨大的火光迸發出來,強大的衝擊力摧毀了遇到的一切物件。

  只見火光和濃煙從炮窗和甲板口噴射出來,接著側舷幾乎成了空場,裡面的艙室先露出來,一些火炮和彈丸跌落海中,而上甲板則塌陷的不成樣子,主桅歪斜。

  船上的人員大半傷亡,就飄零在海上。

  狂暴的場面讓史萬歲號上的破虜軍水手也是目瞪口呆,太特麼暴力了,從沒見到過這樣的,簡直是拆房子。

  破虜軍水手目瞪口呆,另一艘戰船上的幕府水師軍兵已經魂飛魄散了好嘛,他們不是新手,但是以往的交戰不過是炮轟,接舷,殺上對方船隻俘獲,其他沒有了。

  此番這艘明人巨艦威力太大了,四次齊射拆了一艘船,打不過啊,實在抵擋不住,太特麼兇殘了。

  這艘戰船即刻不玩了,它開始轉向離開。

  此時又開始乒乓對轟的兩艘巡海船和兩艘幕府戰船也是看到了這個暴虐場面。

  由於兩艘幕府戰船離開對付史萬歲號,兩艘破虜軍戰船得以喘息,本來他們的火炮對上對方有很大優勢,但是被二對一就稍處下風了,此時恢復一對一,已經壓制的對方沒有脾氣。

  兩艘幕府戰船看到這個局面,他們當然不會認為三艘對上一大兩小的破虜軍戰船還能全身而退,怎麼辦,三十六計走為上,哪個國家都是精通,當然叫法不一罷了。

  有艘船隻主帆受創,當然不可能追擊,只能眼看著對方安然離去。

  只是那艘發射散彈逞威的戰船跑不了了,它圓滾滾的船身逃跑上的航速遠不是史萬歲號的對手,沒有數裡就被攆上。

  在史萬歲全力釋放的怒火面前,這個小強竟然堅挺的抗住了六次轟擊,甚至又給了史萬歲號一次傷亡,當然這也是最後的瘋狂了。

  它渾身破洞的攤在海上,並且打出白旗。

  只是火氣上來的張環怎麼會讓其投降,反正有趙烈大人撐腰,怕什麼。

  史萬歲號調轉船頭用另一側的火炮繼續拆屋大業,兩輪過後敵船慢慢下沉,沒入碧藍的海水中。

  當史萬歲號駛近兩艘破虜軍巡海船時,兩艘船上的軍兵整齊的排列在甲板上軍禮致謝。

  張環意氣風發的同其他軍兵一同接受了這種尊敬和感謝,一時間他感慨萬分,當年石島小漁村的淘小子從沒想到他能有此時的榮光。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3

第319章 敗訊傳來

  “啪,啪。”向井忠勝揮刀將桌案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又回手一刀將桌案劈斷。

  不解恨的向井忠勝繼續揮刀將桌案砍得破碎,全然不顧桌上平時心愛的物件。

  他百個金小判打造的太刀鋒刃同鋸齒有一拼,只不過他已經顧不上心疼,只因心中著實鬱悶。

  方才部將告之,一個巡查小隊從九州方向趕回,只回來兩艘船,還是破敗不堪的兩艘船,兩個主桅只剩下一個,好在水線沒有傷損,這才好不容易跑回來。

  這是三天內他接到的兩個壞消息,其他小的壞消息不斷了,什麼同明人交陣,損失多少炮組、多少水手,以及有五艘船破損嚴重,恐怕得修補兩個月,幾乎都是明人獲勝。

  這三天變本加厲,變成兩艘兩艘船戰損,一共他向井忠勝麾下才有二十六艘蓋倫戰艦,如今四艘戰損,五艘受創嚴重。

  簡直是不可忍受,向井忠勝立時陷入瘋癲,於是他的桌案和太刀成了替罪羊,承擔了他的怒火。

  當然如果他一直瘋癲下去,他早就坐不穩這個位置上了。

  發洩完畢,他將半殘的太刀丟棄地上,帶領護衛前往碼頭看看戰損的戰船,不親眼看看,不瞭解對陣的激烈。

  向井忠勝一踏上碼頭,看到破爛不堪的船隊,立時悲從心來。

  分兩批出發的威風凜凜的南蠻艦隊,如今破爛不堪的停泊在碼頭,有氣無力的飄蕩著。

  他在部將陪同下登上了一艘戰損極重的戰船,入得下甲板,只見火炮甲板上到處是血跡,如今已經變得黑紫色。

  被擊打的變形破碎的火炮頹然倒地,整個火炮甲板過半火炮破損,基本沒有修復的價值,這讓向井忠勝大痛,這都是金銀堆出來的,為了這個稻葉正勝非得同他拼命。

  “奉行大人,這是明人的彈丸。”船頭跪拜於地,獻上三種彈丸,有同他們戰船上一樣大小的,十二磅加農炮的,有大一圈的,有大兩圈的。

  這都是留在艙室內的明人彈丸,成了他們研判明人火炮口徑的依據。

  看看這些彈丸,他也明白了為何麾下戰船為何不敵,非戰之罪啊。

  如今的幕府的大炮最大時十八磅炮,這是尼德蘭人賣給他們的,要價兩千銀小判,最後長崎奉行降到一半,一千銀小判,這也是貴的咂舌,但是沒法子,自家造的鐵料不過關,沒有三十四十次轟擊就炸膛。

  為此,水軍只有建造的五艘最大的戰艦訂做了五十門,實在是用不起。

  如今看來竟然不濟事,因為明人的大炮顯然更大一號,威力那就是大了不止一倍。

  當然,有了這個作為口實,他向井忠勝總算有些顏面和推脫的理由可以面見將軍了,非戰之罪嘛。

  向井忠勝即刻前往內丸拜見將軍,並獻上了這三種明人彈丸,哭訴非是水軍不盡全力,而是明人火炮犀利,戰艦巨大,非戰之罪。

  德川家光等了一月,等來了這個消息,立時暴虐因數大爆發,當場暴打了向井幾拳,他也是氣瘋了。

  再者向井就是他的譜代家臣,打罵怎麼了,應當應分的。

  最後還是稻葉正勝看不過眼,上前勸阻了德川家光。

  “這麼說我堂堂代天皇巡狩的幕府,卻是無法保護日本國的商路是吧。”德川家光磕磕絆絆道。

  “殿下息怒,微臣死罪。”鼻青臉腫的向井忠勝磕頭不止。

  “我要的不是死罪,本閣要的是擊敗明人水師,他們明目張膽的收取稅賦,這些錢糧他們用到何處,還不是建造更多戰艦,我部何時才能擊敗他們。”德川家光氣的嘴唇發抖。

  “將軍息怒,此事換做其他家臣也不能做的更好。”稻葉正勝深鞠一躬,“我部水師不過有二十餘艘新戰船,而明人三年前就有四十余艘南蠻戰船,不及對方,情有可原。”

  “那也不能等著敵人收取賦稅,然後建造戰艦大炮回擊我水師,這豈不是步步落後。”德川家光怒氣稍歇,“能不能禁海,片帆不下海,我讓他什麼也得不到。”

  德川家光氣極,想效仿明朝皇帝來個禁海了之。

  “不可啊,將軍。”向井忠勝抬起他那堪比豬頭的腦袋,“殿下,如果封海,各個大名特別是九州四國的大名還是可以私下走私交易,我國島嶼眾多,海灣密佈,如何查處,最後只是將軍損失了稅賦而已。”

  “臣附議。”稻葉正勝急忙附和,開玩笑,日本禁海,那麼大商人各地大名私下走私如何處置。

  畢竟日本貴族階層對大明的生絲、瓷器需求無休無止,你斷了他們奢侈生活,如何了局,那就催生走私唄,當然有條件有監控的海禁是可行的,但是得水軍有成,可以監控整個日本海域的時候。

  德川家光鬱悶的起身踱步。

  “這幾番爭奪,都是我幕府水軍同明人爭鋒,尼德蘭人和英格蘭人、西班牙人坐享其成,明人也是收取他們的賦稅,威脅他們的商路,必得要他們也要出力。”稻葉正勝進言道。

  德川家光聞言看向稻葉正勝,不禁頷首不已,誰特麼說本閣任用私人,那就看看誰能象稻葉正勝這般忠心無二、智計無雙,本閣即刻重用。

  荻城外城的邊角,不起眼的一個三進宅院內,一個蒙著斗篷的黑衣人在十幾個人簇擁下趁著夜色進入門內。

  山內信正見到來人急忙拜倒於地,“拜見主公。”

  “信正不必多禮。起來敘話。”毛利秀就臉上帶著招牌式的笑容溫言道。

  “遵命。”信正急忙起身。

  “信正,這地方一定要隱秘,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秀就看看四周靜寂一片,點點頭表示滿意。

  “大人放心,除了臣下,其他沒人知曉。”山內恭敬道。

  “不是我多疑,而是最近幕府派遣下來兩位兵法師範,呵呵,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為本藩派出了師範。”毛利秀就冷笑連連,“不礙乎就是監視本藩罷了。”

  毛利秀就摘下了斗篷,毛利秀就急忙接過。

  “大人,濟州明人開始在九州和四國以及小琉球海域向過往的商船收取稅賦,十稅一。”山內信正低聲道。

  毛利秀就驀地看向山內信正,“幕府不會認可的,必會出軍反擊。”

  這是觸犯了幕府將軍的尊嚴和利益,幕府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主公所言甚是。”山內信正不著痕跡的小小拍了一記,“幕府船奉行大將向井忠勝下令新建的二十余艘南蠻戰艦出擊,驅趕濟州明人的戰艦,結果大敗虧輸。”

  “哦。”毛利秀就嘴角微翹,饒有興趣的示意山內繼續。

  “被濟州明人戰沉四艘南蠻戰艦,重創五艘,還有六七艘也要修補,可謂受創過半。”山內信正幸災樂禍的笑道,看到老冤家德川家水師吃癟,信正真是爽快極了。

  “呵呵。”毛利秀就暢快一笑,以解幾日來的鬱悶憋屈,還有比看到死敵如今焦頭爛額更暢快的了嗎,沒有嘛。

  “主公,前些時日,屬下偷去了濟州一番,濟州方宇言道,濟州明人還有戰船在不斷下水,他們對日本和琉球海域也是志在必得,因此,屬下判斷雙方激戰在後。”山內信正小聲稟報道。

  聽從此看出來明人的野心,當然這也是荻藩希望借助的。

  “唉,數艘戰船折損還動搖不了其根基。”毛利秀就無奈的搖頭。幕府的家底兒他大約有數,幾艘而已,如果幾十艘戰船戰損還差不多。

  “主公,幕府已經決定繼續加大建造南蠻戰艦,可說將所有財賦都投了進去,如果戰敗,哼哼。”山內信正咬牙道。

  毛利秀就聞言點頭,如果水軍再次全軍覆沒,呵呵,幕府的樂子就大了。

  這不只是錢糧人員船隻的損失,而是會讓很多外樣大名看到一種取而代之的野望,幕府如今穩如磐石的統治就會出現裂縫。

  這就是長州藩的機會,除此別無他法,長州藩的實力如今沒有外力不能成事。

  “信正啊,新組建的足輕如何了。”毛利秀就詢問的看向山內。

  “秉主公,用主公贈與的一萬金小判和幾艘海船的海貿收益,臣已經在牛島組建了一支八百人的備兵,都是從流民中挑選的,由濟州明人代為整訓。只要時機一到,明人會派船送回荻藩。”山內的聲音變得若有若無。

  這是掉腦袋的事情,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可惜,人數太少了,唉,沒有錢糧支撐啊。”毛利秀就搖頭苦笑,對於八萬旗本,八百步卒夠做什麼的。

  “大人,只有德川家大敗時方有用武之地,再則,方宇言道,就是借兵助陣也可,只是……”山內說道此處,聲音低不可聞。

  “只是什麼……”毛利秀就希翼的望向山內。

  山內極為躊躇的看看主公,表情極為尷尬。

  “沒事,有什麼說出來,本公不怪。”毛利秀就心知恐怕條件有些苛刻,要不山內不會如此模樣。

  “濟州明人恐怕要一些島嶼抵押。”山內言辭閃爍道。

  毛利秀就何等人,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要割讓一些島嶼,哼哼,答應他們如何,反正是一些貧瘠的荒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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