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75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8

第350章 幸災樂禍

  戰勝了劉宇烈統領的明軍,讓叛軍士氣大振,很多叛軍都開始飄飄然起來,砍明軍如割韭菜的渾話也出來了,可見叛軍的狂妄。

  同時,招募東江叛將的行動很有成效,毛文龍的義子之首毛承祿帶領三千餘軍兵,陳有時帶領兩千余軍兵一同到登州入夥,在他們帶動下還有七七八八的東江各島的軍兵不斷前來投靠。

  立時彙集在登州的叛軍戰兵人數達到了三萬餘人,裹挾的豪強流寇流民等雜兵有五萬人,真正是風起雲湧。

  大勝明軍加上隊伍的擴大,以及軍頭的增加,反倒讓決策艱難起來。

  其實簡單就是戰還是降。

  已經被不斷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的李九成已經不希望什麼招安了,他最大的希望是在登萊割據一方了。

  而毛承祿因為毛文龍的事,對明庭極為的憤恨,當然也不願什麼招安,如是招安,他從東江還反叛過來作甚。

  而耿仲明則是堅決要招撫,他的意思很簡單,大明還是強大的,只不過是一時失利,朝廷下了決斷將宣府甚至遼鎮的邊軍調來,他們麾下雖說有數萬軍兵也是抵擋不住。

  耿仲明心裡明白,這些軍兵同內地的衛所兵比起來戰力強多了,但是遇到真正的邊軍定是不敵。

  作為叛軍實際上的頭領,孔有德內心裡是想受撫的,但是他就在官場遊走,他可是曉得如果受撫的條款談不下來,那就一切休提。

  否則到了任上早晚被大明官吏玩死。

  他心中也曉得屬下官軍的戰力大部分就是比衛所兵強些,遇到遼鎮戰兵必潰。

  不過,正因為遼鎮幾個月前剛剛大敗於建奴,張春、祖大壽可是將遼鎮精銳喪失泰半,為了遼鎮不失,就是調集遼鎮戰兵,還能有多少精銳前來進剿,恐怕大多還是湊數罷了。

  因此,孔有德心裡打定的主意就是還要打,最起碼再有一次沙河大勝就足以了,他的想法到那時崇禎和內閣閣老捏著鼻子也得認了。

  而如今則不同,他為了受撫,表示誠意,已經將孫元化、王徽、張燾等文武都放歸了,在放他們出走前,甚至勸說他們回去後為他們進言,這也是為他們開罪不是,孫元化無奈點了頭。

  此外他派出人屈尊同手下敗將劉宇烈商議,提出的條件是就任登萊總兵,不入遼東參戰,既往不咎,將反叛事宜一筆勾銷。

  劉宇烈除了不入遼東交陣,既往不咎可以商量外,登萊總兵之職是一口拒絕,派出的部下帶回的口信是絕無可能。

  其實孔有德也沒想著一定是登萊總兵,但是叛軍不能打散,必須編在一起,只要給他總兵的官位,有個地盤養兵就行。

  登萊作為僅次遼鎮的第二大軍鎮,想來崇禎沒有那麼腦殘讓他就任登萊總兵。

  這個可以談,但是從劉宇烈的態度看,任何一個總兵都不可能,他孔有德手下近十萬軍兵連個總兵也不給,那還談什麼呢。

  看來還是沒有打疼啊。

  孔有德決定須得狠狠的打疼明軍,讓朝廷和天子不得不招撫,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

  為了這個目的,他與劉宇烈虛與委蛇,假意做出停止炮轟萊州,不主動攻擊明軍的姿態。

  結果讓真讓劉宇烈信以為真,同時也讓別的明將信以為真。

  大明官場就像個篩子,劉宇烈同孔有德招撫談的火熱,蠻像那麼回事,於是搶功的來了。

  天津水師參將陳鵬早年在遼東水師和東江水師都呆過,與耿仲明耿忠裕兄弟熟識,他此番也是為劉宇烈的明軍從海上運送兵甲輜重,就是個打雜的。

  他聽聞劉宇烈同孔有德受撫談的差不多了,他卻是找到了登州,與耿仲明大談什麼他在津門同兵部這位大人那位大人如何相熟,可以代為婉轉,說白了就是想耿仲明向他受撫,這也是大功一件不是,可惜,這點貪念送了他的身家性命。

  耿仲明卻是曉得這位向來說話沒准,說了不算,過後不、認,於是假意答應受撫,又假借要將自家妻子和家財送到天津為人質作為誘餌,將這位參將引誘到登州水城一舉拿下。

  又用他為誘餌誘捕他的部下,平白得了二百多艘海船和三千名水軍,幾乎就是多了一個登州水師站隊。

  這番招撫簡直成了登萊叛軍中的一個笑談。

  而劉宇烈、謝鏈、朱萬年也輕信了孔有德的受撫誠意。

  謝鏈和朱萬年昂然進入萊州城外孔有德的大營招撫,結果是謝鏈被執,朱萬年被殺,叛軍趁機攻城,幸虧守軍機警關上了城門,落下了千斤閘,總算力保萊州不失。

  從孔有德劉九成叛亂開始,山東巡撫余大成、登萊巡撫孫元化、督師劉宇烈的應對,一個比一個腦殘,其結果就是半年孔有德叛軍就像吹氣球般膨脹起來。

  而明庭是喪軍失地,臉面盡失,面對東北建奴、西面民亂以及東面叛軍顧此失彼手足無措。

  “哈哈,明國叛亂愈演愈烈,東江諸賊不但令我大金頭疼,如今明國皇帝也是心如刀絞啊。”皇太極暢快的大笑道。

  皇太極幾年來沒有親上戰陣,他的身形從高壯變成了高胖,聲音倒是愈發洪亮了。

  豪格、濟爾哈朗、岳托、阿濟格、阿巴泰、範文程、高鴻中、李永芳、石庭柱等人在下面恭立。

  如今這些人都是皇太極親近的小圈子裡人,都是皇太極所謂的嫡系。

  每次大朝會完畢後,皇太極有了要務,就通曉這些人留下,商討一下。

  今日是最新的明國戰報抵達了,方才已經由李永芳轉訴,有緊要軍情在上大朝會前,先在這個小圈子裡講講已經成了慣例。

  這些親近的文武先達成較為一致的意見,這才到大朝會商議,便於這些人在朝會上協調起來,按照大汗的指令行事。

  李永芳方才提到,沙河一戰,劉宇烈督師的兩萬多的明軍被同等數目的叛軍大敗。

  被俘數千人,奔逃數十裡,將能丟棄的都丟棄了,什麼大炮兵甲輜重,都讓叛軍笑納,為叛軍擴充提供了無數錢糧兵甲,簡直是驚掉大金許多人的下巴。

  什麼情況,如今明軍的戰力羸弱至斯了嗎,東江兵的戰力在他們金軍看來也就是個渣,從不敢同金軍正面對陣,也就是偷雞摸狗的活計,如今竟然將明軍主力打的落花流水,簡直讓這幫女真王族目瞪口呆。

  “援軍都是哪裡的。”嶽托問出了關鍵的問題,從援軍的來處,可以窺視明軍內地軍兵的實力。

  “薊門、密雲、保定、天津、昌平、山東各處總兵處抽調戰兵輔兵共計馬步軍兩萬餘,此外從京營抽調的炮手和紅夷大炮增援。”李永芳記得很清楚,因為這些都是皇太極極為關注的,他當然不敢怠慢。

  “明軍此番登萊兩營戰兵幾盡全毀,水師全軍覆沒,火炮數十門都是落入叛軍手中,就是明國慘勝叛軍,登萊也不復明國第二大軍鎮的模樣,不足為慮了。”豪格暢快道。

  皇太極微不可查的搖搖頭,思慮不周啊。

  “登萊還有個趙烈,他才是我大金的死敵。”嶽托插了一句,岳托年少成名,隨軍征戰多年,果敢堅毅,深得老汗王歡喜,自有韜略。

  他一語道出了登萊戰力的根基是在趙烈那裡,餘者都不足懼。

  “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衛指揮使,掌兵數千,聽聞宣川一戰折損頗大,日後登萊化為白地,他還能有何作為。”豪格不以為意,對他這個堂哥也不太在意,如今他可是國主之長子。

  “憑的就是他三番五次偷襲我軍,壞了我軍數千族兵的性命。”皇太極打斷他的話,這個兒子他不甚滿意,但是如今自家兒子裡面大的大小的小,只有豪格能幫上他。

  “王上,既然大明軍兵如此羸弱,不若我大軍今年再入關一番。”阿巴泰眼睛瞪得溜圓道。

  雖說歲數也是不小了,但是這股子衝勁沒變啊,皇太極頷首笑笑。

  “今年不成,大軍征討察哈爾,此番如不能徹底解決林丹汗,明年就再來一次。”

  皇太極惋惜的搖搖頭,說實話,明國內亂不止,軍兵孱弱正是用兵的時節。

  可惜啊,可惜。

  “只是北部林丹汗正在集結部眾妄圖捲土重來,你等想想看,東部朝鮮如今不足為懼,南部登萊和東江自顧不暇,能守住諸島就是不錯,遼西精兵損失泰半,還送了我等萬餘軍兵數萬丁口,哈哈。”皇太極長笑了一聲。

  眾人也是得意的笑成一片,這就是幾年來的赫赫戰功,都是大家親手打下來的,當然自傲。

  “如果林丹汗敗亡,我大金四面還有誰人可制,到時我大金可隨時入關,再無後顧之憂。”講到此處,皇太極紅光滿面。

  他將父汗交到他手中的四面臨敵、漢民逃亡的爛攤子,整頓成今日局面,他當然有理由驕傲。

  眾人盡皆稱頌,他們也是拜服當今汗王,在皇太極的治理下大金確是蒸蒸日上,如今隱隱有入主中原之相,這在老汗王入主瀋陽時也是不敢想的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9

第351章 督師平叛

  朱大典坐在一匹棗紅馬上,周圍是親信的家丁,在蜿蜒的隊伍中間慢慢前行。

  五十出頭的朱大典在兵部給事中的任上就以知兵著稱,此前明軍接連的失利,接連兩任的山東巡撫毫不知兵、胡亂指揮以及登萊巡撫孫元化的一味招撫、坐失良機,是此番孔賊做大的重要因由。

  因此內閣和天子任命朱大典為此番平叛的督師,也是寄予了厚望。

  朱大典身子還算健壯,也會騎馬,他不願坐在馬車上在這破落的官道上顛簸,不如騎馬行進爽利。

  此番平叛大軍又從京畿各處、遼鎮調集了二萬余馬步軍前往平叛。

  其中騎軍就占了八千,遼鎮五千軍兵都是騎軍,其中還有近千的夷兵,都是由北虜和女真人組成的,他們野性未泯,極為的剽悍,戰力頗強。

  此番從遼鎮不多的精兵中抽調也是沒有法子的事,登萊的叛軍如今已經是四五萬的大股叛軍。

  呵呵,這是當時的消息,如今經過夜不收多方打探,叛軍已經膨脹到八九萬之眾,短短一月多又翻了一翻。

  等閒的明軍已經證明不是叛軍的對手,遼鎮就又一次成為朝廷的指望,為此不惜冒險抽調遼鎮精兵前來平叛。

  朱大典苦笑不已,京中首輔周延儒兵部熊明遇為首的一味招撫,而各地督撫都是同聲的上書言進剿,這讓天子左右為難,這才拖宕至今,結果此時一看,叛軍規模又翻了一番。

  唉,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紛亂四起,才想起我等這幹能幹事的。

  重新被起複的朱大典心下不無怨言,這不,雖說起複山東巡撫,天子還派了一個監軍,太監高起潛,就坐鎮在後軍遼鎮援軍那裡。

  從天啟年間就同魏閹鬥了經年的朱大典,因此仕途不順,歷經貶職,對巨閹向來厭惡,但是此番天子一言既出,他也只好認了。

  平叛大軍數萬兵馬日夜兼程行進踏入山東境內。

  大明遼東戰火剛息,登萊烽煙再起,這些在明人來說都是讓人焦慮的事情,整個帝國處於惶惶不安中。

  離著大明海路逾月距離的北華也被站前的緊張氣氛籠罩著。

  又是一個溫暖平和的早晨,雞鳴犬吠聲開始在村中回蕩,方高山正在院裡打磨他的雁翎刀。

  他將磨石放下,用清水將刀身沖淨,然後用一塊乾淨的抹布將刀身上的水分擦淨。

  陽光應在刀身上,將一縷寒光反射在房門處。

  “二子,吃飯了,大早晨的就曉得打磨這把破刀。”老媽一邊用手擋著反射過來的刀光,一邊喊著。

  她對兒子喜愛兵甲極為的不滿,她向來視這些東西為喪氣之物。

  “哈哈,媽,八天前放我們歸來時,就說了隨時聽候召喚歸隊,兵器須得保養好了。”方高山一邊笑著,一邊將佩刀入鞘進得屋內。

  老爹方順正在就著鹹菜吃著玉米粥,方明山這個十四歲歲的半大小子稀裡呼嚕的吃著。

  方高山的媳婦李氏如今懷孕半年了,正在剝著雞蛋皮,每天早上兩個煮雞蛋,這是她的任務。

  看到媳婦愁眉苦臉的模樣,方高山也是沒法,李氏不愛吃煮雞蛋,但是老媽發話了,誰敢不從。

  就連方順也是出外說了算,家裡還是聽老媽的。

  “二嫂,我給你剝開。”小妹方明娟歡快的幫著剝著另一個雞蛋。

  “小妹啊,今天於哲家裡有活嗎。”方高山笑嘻嘻道。

  “用你管,你個臭二哥。”方明娟白了他一眼。

  “我是你二哥,怎麼不管,你要曉得,你還沒過門呢,先得幫著家裡鋤草澆地,嗯。”方高山擠眉弄眼的逗弄妹妹。

  “娘都說了,於哲家裡幹活的人少,讓我多幫著他們家些,你胡說什麼。”話雖如此,方明娟的兩腮還是泛起嫣紅。

  “別聽你哥的,他就是願意逗弄你,甭管他。”方吳氏斜睨了不著調的二兒子一眼。

  方高山嘿嘿的笑了一聲,每天逗弄妹妹妹夫也是一樂啊,妹妹不讓逗弄了,還有未來的妹夫于哲呢,一會好好調侃一番。

  “高山,給你。”李氏用她稍顯生硬的漢話道。

  雖說,漢話還是有些生硬,比剛來時可是強多了,那時李氏就是會最簡單的吃、喝、好、安,如今日常說話沒有問題,方高山沒啥挑的。

  李氏能吃苦眼裡有活,頗得方吳氏歡心,模樣也不差,方高山很滿意了。

  自從顯懷後,地裡的活已經不讓她幹了,如今就是院裡喂喂狗,趕趕雞鴨啥的。

  方高山風捲殘雲的吃著,眼看就要將早飯吃完。

  一陣洪亮的銅號聲響起,飯桌上的人都是一愣,不約而同的放下了飯碗。

  方順和方高山拿起佩刀搶先出院。

  只見兩名滿身灰塵的騎兵站在學堂前的小廣場上,已經有十來個村民圍攏過去。

  “誰是村長。”一個軍兵喊道。

  “俺就是,俺就是。”方順快走幾步來到近前。

  “村裡所有的備兵須得在後日晚上前抵達方茂港,違者軍法從事。”軍兵大喊道。

  “遵命。”方順和方高山回了一個軍禮道。

  看看兩人標準的軍禮,軍兵露出笑容,回了一個軍禮,撥馬向下一個村子飛馳而去。

  “好了,大家都回家吧,家裡有備兵的趕緊收拾行裝,咱們這裡離方茂港近,後日早上出發就可以了。”方順喊著。

  他作為村長須得將這些備兵組織起來,還得安撫家中,也不輕省。

  回到家中將消息一說,屋內一時寂靜,連平時最話癆的方明山也不吭聲了,他曉得二哥要出征,這可是危險的活計。

  兩月前,春耕剛結束,所有備軍都被集中到方茂港和華都整訓過了。

  經過兩月整訓,備軍正式成軍,同時告知備軍放假回家休整,接下來就有大戰,目標就是十勝地界的阿努伊人和倭人。

  沒想到二哥回家只有不到十天,軍令就下達了,方明山也知道戰陣兇險,而二哥就是要投入戰陣。

  “日子過的好好的,還打什麼仗啊。”方吳氏擦了擦淚水。

  “你個婆娘,不打跑他們等著倭寇來搶我等的土地嗎,就像當年遼東一樣。”方順一瞪眼,他雖然對兩個兒子都離家作戰不舒服,但是還拎得清,倭寇和他們明人只能有一個留在北華,明人輸了,這裡的房子田畝都會失去。

  方吳氏沒有言聲,只是家中兩個孩子都投軍,讓她心中牽腸掛肚的難受。

  李氏眼含淚花沒有言聲,她是一個居家女子,向來是男人說啥是啥,雖說心中不舍,也不敢說出來。

  “都哭什麼,我和大哥不定就當個軍將回來,哈哈。”方高山雖說心中也有不舍,但是更多的是憧憬。

  他同大哥一樣,在村子裡呆膩煩了,特別是幾次到方茂,看到破虜軍精神抖擻的軍兵,更是心中癢癢。

  “就你能,別人都不行,就你能搏出個出身。”方順笑駡道。

  “爹,你也不看俺是誰的兒子,哈哈。”方高山大笑道。

  “爹,是不是于哲也得去啊。”一直不言聲的方明娟問道。

  “當然,於哲也是備軍,也得同你二哥出征。”方順道。

  “那俺看看於哲去。”方明娟起身道。

  “哎呦,我這個當二哥的就是比不上於哲啊。”方高山怪笑道。

  “打你個臭二哥。”方明娟羞紅了臉打他一下。

  方高山搞怪的躲開。

  兩天時間飛快而過,這兩天方高山儘量將家裡的重活幹完了,同時好好安慰了李氏。

  第三天一早方高山帶領著村裡二十多名備軍向西部不遠的方茂港進發。

  路上他們看到了大隊向東進發的破虜軍軍兵。

  高頭大馬全身鐵甲,整肅的儀容,真是威武之師。

  “二哥,看看騎兵真是威武。”於哲羡慕道。

  “嗯,啥時候咱們也能這般威風啊。”看的方高山口水都要出來了。

  “唉,咱們就是鄉兵,上次教官不是說了嘛。”於哲吧嗒一下嘴。

  “他還說了,作戰勇敢,立下戰功,自家自願,不是獨子,也能成為戰兵,這話你咋不說呢。”方高山斜睨了他一眼。

  “唉,咱們就是輔兵,能立下什麼戰功。”於哲搖搖頭。

  “你曉得什麼。”方高山看看四周,低聲道:“上番霍百總都說了,此番是打仗,十勝那邊倭寇和阿努伊人合流了什麼的。總之,機會有的是嗎,還讓我好好幹,他保舉我去戰兵。”

  “嗯,俺怎麼沒聽你說過。”於哲瞪大了眼睛。

  “呵呵,俺回去一說,老媽豈不是更擔心了,俺說什麼說。”方高山搖頭道。

  “同俺說怕什麼,俺也不亂講的。”於哲不滿道。

  “哼哼,防的就是你,我現在同你講什麼,第二天我老妹都曉得,哼哼,我這個二哥可是沒有老婆要緊啊。”方高山陰陽怪氣道。

  “呃,嘿嘿。”於哲尷尬的撓撓頭。

  同一時間,趙元同黃海子等十幾個備軍也在父母親和村子裡人的揮淚送別中向華都前行。

  眾多這般小股的隊伍向方茂和華都彙集,北華的戰鼓已經擂響。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9

第352章 目標十勝

  方高山一行來到方茂港大營,發現大營內剩餘的五百戰兵已經開拔了,如今大營裡空空蕩蕩的就是他們這些備軍。

  出任他們千總的王鵬是從戰兵百總位置上抽調,而他們的百總也是如此,這是確保戰力的老法子,將老兵抽調成為新軍的骨幹,從石島開始就是如此,這個混編的辦法證明行之有效,也就一直保留下來。

  當然備軍中什長以下都是備兵出任了。

  因為在方茂港附近的村屯相對少一些,因此在這裡集中的只有一個千隊,其他三個千總都是在華都整軍。

  千總帶著百總們整軍完畢,當晚就是休整休憩。

  第二天,千總的百總以及鎮撫們將全身的鐵甲、長槍、火銃、水囊、藥包、裸衣、備具開始下發,備兵們領取後開始換裝。

  這個千總煥然一新,僅從著裝上看,他們同戰兵沒有任何區別。

  下午,這個千總來到碼頭維持秩序,因為大船隊到了。

  當他們來到碼頭棧橋上時,泰山號這個千噸的蓋倫巨艦正在慢慢靠港,泰山號龐大的身軀在任何碼頭都要小心謹慎的入港。

  備軍建立了左右兩側的防控線,他們的作用就是維護碼頭的秩序,讓人和貨物順利上下。

  方高山和於哲看到大批的難民從泰山號上下來,他們衣衫還算整潔,大多臉色蒼白,步履蹣跚,兩人曉得這是因為長期在海上,一到陸上的必然反應,當初他們二人都有過親身經歷,這個滋味不好受。

  此番船隊的難民不多不足萬人,因為船隊的少半運力給了兩千從濟州返回的備隊,這是備戰十勝特意調回來的。

  方高山和於哲曉得後,就一直在人群裡看著有沒有方遠山的身影,可惜直到所有軍兵下船,他們也沒有看到方遠山的身影,看來是留守濟州了。

  晚上,歸來的備軍好好修整了一番,畢竟他們歷經二十天的航行,他們的身體也是極為的疲倦。

  第二天生龍活虎的備軍就出現在校場上進行了操練,年輕就是恢復的快。

  三個千隊進行了合練,畢竟大戰在即,他們還沒有在一起整隊配合過,須得好好磨合一下。

  第三天,兩千餘軍兵開始向東開進,他們的隊伍目的地是華都。

  留下的五百備兵留守方茂港大本營,畢竟如今方茂港只有炮臺的數百軍兵了,守衛力量過於薄弱。

  萬基也是隨船隊一同折返北華的,他帶回了趙烈的命令,收復十勝,為即將到來的大批登萊難民擴充田畝。

  十勝是必須多取的,當然如何最小代價的奪取就是萬基、馬全福的事了。

  經過兩天行軍,隊伍來到華都,這個如今破虜軍在北華的軍政中心。

  華都如今也是由四縱三橫的大街構成的幾萬人口的城市了,裡面商鋪林立,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華都的軍營分為東西兩個,東部的是常備軍營,就是北華鎮破虜軍的駐地。

  而西部則是為了此次征戰新建造的軍營,畢竟今日開始北華鎮破虜軍的規模已經翻倍,老的營盤根本不夠用。

  北華政務廳內,北華四巨頭中的三個碰了頭。

  “總之,大人給我北華的命令就是儘快拿下十勝,說白了就是讓倭寇和阿努伊人給難民空出地方。”萬基看向馬全福、白士第。

  “哈哈哈。”馬全福一聲狂笑,“終於讓俺老馬等到這一天了,哼哼。”

  “看看老馬,這兩年也是閑的瘋了。”白士第嗤笑道。

  “那怎的,李祿、韓建、蘭明山、就是王海州也在京畿立下大功,拍拍胸脯也是抗奴名將。”馬全福滿臉通紅。

  “俺馬全福是當年騎總的千總,如今呆在北華長毛,到哪裡說理去。”

  “要不你找大人說理去。”白士第慫恿道。

  “滾,小白子,你就沒按好心,大人不把俺訓個兩個時辰,什麼顧全大局之流的。”馬全福怒瞪著白士第。

  “俺看你就那個背地裡使壞的小人。”

  “看看,不識好人心不是,我白士第絕非那種小人。”白士第很是無辜的攤攤手。

  “行了,講正事兒。”萬基一發話,兩人笑鬧也停了。

  “馬總鎮,講講我軍和敵軍的兵力對比吧。”萬基道。

  “我軍四千戰兵都是俱馬戰兵,此外還有兩千濟州整訓的備軍,這也可以當作戰兵用,再就是四千備兵和三千朝鮮軍兵,這些軍兵我看可以當一半的戰兵使用了。”

  馬全福一一列出了兵丁數目。

  “好傢伙,你麾下豈不是一萬三千軍兵,大人身邊不過才數千軍兵。哈哈哈,弄了半天,北華鎮才是大人麾下第一大鎮啊。”白士第嘴炮從來不停。

  此番馬全福願意聽,笑的見牙不見眼。

  “正事兒,正事兒。”萬基敲敲桌子,這兩個沒正形的,遇到一起沒好。

  “咳咳。”馬全福清了清嗓子正容道:“從一歸順的阿努伊人部落得來的消息,十勝的阿努伊人已經合成聯軍,約有一萬五千人,倭寇在當地的豪族也組成了兩千人的聯軍。”

  “就這些。”萬基看看馬全福,“不止吧,大人提醒我等,倭國定會派兵援助。”

  “目下來看就是這些,不過依著倭寇大將軍那尿性,俺老馬估摸也得派出最少數千援軍。”馬全福點頭道。

  “老馬行不行。”白士第笑著看向馬全福。

  “什麼行不行,俺老馬有不行的時候嗎,就是來了兩萬三萬援軍也是送菜來的。”馬全福不滿道。

  “嗯,老馬你打算用帶領多少軍兵開赴東線。”萬基問道。

  “我打算統領三千五百名戰兵,兩千備軍,三千名備兵,三千名朝鮮軍攻擊十勝。留下五百戰兵和五百備兵防備著北邊的。”馬全福指了指北邊。

  北邊的十餘個部落據山而守,從不跨過來一步,但是既然有阿努伊人,留下軍兵防備就是必須的。

  “一千人是不是有些少。”萬基歷來謹慎。

  “不少了,都是手下敗將。”馬全福不屑道。

  北方的這些阿努伊人都是被破虜軍驅趕跑的,他們也同破虜軍廝殺過,戰敗而逃,馬全福對他們的戰力不以為然。

  就是備軍回來的太晚了,如果早些,他就統帶軍兵先一步平了北邊的,再攻擊十勝。

  “如今最緊要的是糧秣、藥包、替換的兵甲要準備好。”馬全福提出了要求。

  “這都辦妥了,士第已經將這些都已備屯在朝鮮軍中,我軍輕身上路就可以了。”萬基笑道。

  這些都由萬基、顧五嶽、白士第已商議好了,由白士第施行的,如今可算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如今大人下令征伐,這個東風已到,北華大軍就可以即刻開動,向倭人和阿努伊人亮獠牙的時候到了。

  北華平原靠北的一個村裡,一個方圓頗大高宅大院但是修飾很普通的宅院裡,村長魯銘德正在家中悶悶的喝著茶,對面坐著一個啼哭的中年女子。

  “老爺,大公子他們到了北華了,小的這才回返的。”風塵僕僕的老崔進得屋內。

  女子聽了更是啼哭不止。

  “好了,老崔,你也辛苦了。”魯銘德苦笑著點點頭。

  “應當的,應當的。”老崔轉向女子,“夫人放心,大公子在的備軍不過是輔兵,戰陣上沖陣是用不上的,就是運送糧草輜重而已,夫人無須憂慮。”

  “唉,老崔不用寬慰我了。”女子說話頗為客氣,即使老崔只是一個下人。“就是運送個輜重糧秣在遼東陣亡的還少了。”

  “魯方還沒什麼嗎,你這當娘的胡說什麼。”魯銘德怒道。

  女子聽了總算止住了哭聲。

  “老崔,叫老孟和老胡同我一起溜溜馬去。”魯銘德實在是在家裡呆不住了,長子離家入備兵幾天了,夫人就沒有一天不啼哭的,讓魯銘德煩躁極了。

  “好了,小的這就叫他們備馬。”老崔領命去了。

  魯銘德來到院子裡,吸了口新鮮空氣,胸中氣悶稍散。

  “爹,我聽說你要出去遛馬,我也去。”十六歲的二兒子魯平喊道。

  “好,咱們家世代軍將,眼下雖說不是了,但是騎馬這個本事不能扔。”看到魯平不怕苦熱,也要前去,魯銘德的心情才算大好。

  幾人騎馬出了村子,在官道上好好的溜溜了馬,魯銘德也好好指點了一下魯銘德的馬術。

  半個時辰後,人馬渾身都是汗水了,眾人開始往回返。

  “老爺,此番北華備兵都集中起來,是不是要對哪裡用兵。”老胡問道。

  “怎的,心癢癢了,如果真是心裡癢癢,老爺我推薦你到騎總去,你的馬戰不必建奴的差。”魯銘德笑道。

  老胡從小在馬隊長大的,刀馬純熟。

  “老爺,老胡一家都是夫人救得,如今老爺雖說不是都司了,老胡也不能棄之而去不是。”說是老胡,三十多的年紀還不算大,但是滿臉胡茬子,和臉上一道刀疤,顯得十分兇悍。

  “老孟也是如此啊。”一旁的老孟附和道。

  魯銘德也是尷尬,如今留下在身邊的親衛十多人,倒有近十人都是因為夫人的恩惠留下的,這個,咳咳,讓昔日的都司魯銘德有些無顏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9

第353章 抱團取暖

  松前藩天守閣,松前公廣端坐上位,筆頭家老井上信賴、福田城城代松前景廣、騎大將土井由貴、足輕大將安田新勝等人陪坐下位。

  他們各個表情凝重,都是無言的等待著什麼。

  外面雜亂的腳步聲,松前公廣向松前景廣點點頭,松前景廣起身向門外迎去。

  外面接連響起問候的聲音,接著在松前景廣的引領下,十餘個全身具足的武士步入天守閣。

  “這位就是我松前家督公廣大人。”景廣微微鞠躬示意。

  十余人全部鞠躬施禮,口稱拜見家督大人,狀極恭敬。

  “諸位不必多禮,請入座。”松前公廣不敢托大,這裡都是陸奧地方來的援軍,其中伊達家、最上家、相馬家來頭極大,最起碼是比他松前家強的太多了,伊達獨眼龍那是曾經威震戰國的大名,如果不是伊達家居于東北,離著京畿戰國中心太遠,可是有爭奪天下的可能,就是如今,雖說不是德川幕府的譜代大名,但是還是保有了仙台藩六十萬石的領地,可見著實不易,相對於松前藩那可是龐然巨物般的存在,此番能跨海增援,還是德川將軍的號令,否則伊達家識得松前藩是誰。

  眾人躬身施禮謝過,在松前景廣引領下一一落座。

  “黑木智久大人、上田信繁大人、岸信箋大人、……”景廣在外面已經見禮,此時一一向公廣介紹一番。

  賓主落座後,下人奉上熱茶。

  “本督首先向各位藩主在松前藩危難之際伸出援手,深表感謝。”松前公廣鞠躬致謝。

  黑木智久、上田信繁、岸信箋等人躬身回禮。

  他們心裡確是曉得,什麼伸出援手,如果不是幕府下了死命令,隨願意趟這個渾水,畢竟跨海到荒蠻的蝦夷地作戰誰也不願。

  當然福岡藩、最上家、相馬家等十余個藩國也得承認,明人如果佔領了十勝平原,那麼就隔著狹窄的海峽同南方的陸奧遙遙相對。

  如果明人覬覦他們的領地怎麼辦,明人戰船犀利,登陸陸奧真不是個事,到時他們的領地一片狼煙,收益全無就麻煩大了。

  因此他們各自家主也就半推半就派出了援兵,也是本著最好禦敵於境外的打算。

  松前藩家臣立時鞠躬回禮,立時室內眼花繚亂,都是彎曲的人體。

  “松前大人,我等軍兵剛剛登陸道南,不曉得明人如何了。”黑木智久是福岡藩的足輕大將,乃是伊達家的家老,他統領兩千足輕前來,因伊達家威勢,隱隱成為頭領。

  “今日與各位相商,就是因為此事,日前在蝦夷地北部的明人已經整軍備戰,他們召集了全部的軍兵,計有數千之眾。正向東南十勝連峰進軍。”松前公廣面容整肅,他曉得決定南蝦夷地歸屬的大戰開始了。

  “不知道明人有多少兵馬。”臉色微黃,留了一個武士中很少留的直髮髻的上田信繁問道,這是他最關心的。

  “從留在那邊的阿努伊人講,明人有四千騎軍、四千步隊,還有三千朝鮮軍兵。”松前景廣插話道。

  “嘶。”岸信箋倒抽了一口氣,“真的有四千騎軍。”

  他哢吧著小眼睛,張大嘴巴,露出兩顆黃色大板牙道,他聽聞可是沒有這些軍兵,尤其是騎兵,這對步隊是致命的威脅。

  “確有四千騎軍。”松前景廣詫異的看著這個猥瑣的老頭,心道你沒什麼毛病吧。

  “嘖。”岸信箋臉皮抽動了一下,他花白的所剩無幾的頭髮組成的月帶頭都抽動了一下,“昔日慶長文祿之戰,某家同明人騎軍交手過,不可力敵啊。”

  當時慘烈的場面讓他至今想起來都是心有餘悸。

  “岸信箋大人不至如此吧,明人如是如此悍勇,何至於讓我日本一些浪人就攪得聞風喪膽,在沿海遍佈軍堡防範。”上田信繁挖苦道。

  沒錯,他們都是陸奧各藩的援軍,但是在倭國越是近鄰越是仇恨,因為百年來的相互吞併,使得近鄰很多都是有血海深仇。

  況且上田信繁就是被最上家家督趕來的,因為他上田家實力膨脹很快,家主受到了威脅,逼著他上田家出兵,而家督不過出了區區五百足輕,簡直不值一提,上田信繁正是氣不順的時候。

  聽聞岸信箋這個猥瑣老頭推崇明軍,即刻開口譏諷,明軍,哼哼,在朝鮮也不過如此而已,和渡海遠征的各大名的麾下站個平手而已,如不是各個大名各懷心事,最後的勝負也未可知。

  “要說明人的步軍,呵呵。”岸信箋不以為意的搖搖頭,“但是明人的騎軍戰馬高出我軍半頭,全身具足,利用馬速衝擊起來足輕難以應付,就是騎備上去也就是勉力支撐。”

  他對於上田的諷刺,毫不在意,伊達家、最上家、相馬家為了陸奧霸權爭奪了幾十年,關係能好才怪,不值一哂。

  “岸信箋大人,明人騎軍當真如此強悍。”松前景廣盯著岸信箋問道,這個是他最關切的,畢竟首當其衝的是松前家。

  “那是當然,如果我足輕大隊沒有鐵炮壓陣,一次沖陣,我步隊就得被沖散,他們弓馬嫺熟,能一連氣開弓二十次,他們的騎弓的射程同我足輕步弓相同,全甲沖陣更是氣勢洶洶。”老頭頭一遭沒有卡巴眼睛,定定的回看松前景廣,都是親身經歷的事,有什麼不能說的。

  松前景廣看到了老頭眼裡的堅定,看來這個糟老頭沒有扯謊,他回頭看向松前公廣。

  松前公廣皺了皺眉,這可是不大好辦了,明人可是有數千騎軍,這個讓他心中打鼓。

  “最可怕的是數千騎兵一同沖陣時的情景,漫天沙塵騰起,千萬馬蹄踏地讓地面顫抖,鐵甲武士揮動刀槍全力沖陣,要不是當年各個大名麾下都是久經戰陣的武士,恐怕就得即刻潰逃,就是如此也有當場逃跑的。”

  岸信箋哢吧著小眼睛回想著。

  “岸信箋大人所言太過了吧,如此明人還不得即刻將我軍趕下海,如何相持了十年。”黑木智久也是搖了搖頭,他們三家相互拆臺是傳統,無他,下意識的行為。

  “呵呵,黑木大將有所不知,明人當時火器不多,射程不遠,沒有我軍鐵炮射程遠,這讓他們騎軍步隊吃了大虧。”

  岸信箋好涵養,不以為意的笑道。

  “只是此番不同啊,這個明人的鐵炮極多,鐵炮足輕能占其軍兵近半。”松前景廣憂心忡忡道。

  嘶,這下十幾人都吸口涼氣,娘的,這股明人太奢侈了吧,要曉得鐵炮在倭國並不便宜,便宜的有,一些本地打制的鐵炮便宜一些,但是射程只有價錢貴些的南蠻鐵炮的一多半,而且由於鐵料不行,極為不耐用,很容易炸膛。

  因此有實力的大名也沒有配備這麼些鐵炮足輕,實在是耗費不起。

  就是幕府將軍的旗本常備的鐵炮足輕也不過是從南蠻人那裡購入了一些射程遠的南蠻鐵炮罷了,其他還是用自製的鐵炮應付。

  “他們的鐵炮射程如何。”岸信箋最為關注這個問題。

  “不是曉得太過詳盡,只是曉得和我家的鐵炮射程差不多。”松前景廣乾巴巴的回道。

  這下不好玩了,一眾人等都是腦補了一下,以往用眾多鐵炮壓制明軍騎步軍,如今明人的鐵炮不比他們的少,如何對陣。

  “其實就是明人的鐵炮不少,我等也不用驚懼,一旦混戰開來,明人很快就會堅持不住,最先逃竄的往往就是他們,就是這數千騎兵。”

  岸信箋此時倒是體現出百戰老兵的底蘊,不是很懼怕。

  “這個倒是有個辦法。”一直沒怎麼出生的松前藩騎大將土井由貴插話道。

  “哦,由貴請講。”松前公廣笑道。

  眾人也都看向他。

  “大人,十勝地方去年剛剛應幕府指令繪製了輿圖,屬下發現十勝北方靠近十勝連峰的地方,主要就是十勝川流過,利於騎軍作戰,但是到了中南部河流很多,極為不利騎軍備戰,戰馬過河都是不易,如是將舟船。”土井由貴躬身回道。

  啪啪,藩主松前公廣撫掌大贊,“土井由貴,本督沒想到你對十勝如此思量的如此細緻。”

  “秉藩主,本家與向來不安分的阿努伊人共處道南十勝,屬下又掌管騎軍,怎能不盡心盡力。”土井由貴九十度大鞠躬回道。

  久經歷練數十年的腰身倒也沒出什麼問題。

  “土井由貴忠誠勤勉,賞十金,望日後繼續盡忠職守。”松前公廣不吝賞賜。

  土井由貴又是一個大幅度的彎腰伏地拜謝。

  其他諸藩來將都是一通膩歪,誰也不是看你們君臣相得這個戲碼的。

  接下來天守閣內商議熱烈,目的就是除去明人最強戰力騎軍。

  蝦夷地最北方的小塊平原和丘陵恐怕是蝦夷地最艱苦的地方了,這裡身處北方,又有山脈阻截,溫度比相鄰的南方低上不少,而來到此處,很多都要重來,更是極為艱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49

第354章 馬全福的決斷

  “拜見白大人、馬總鎮。”李玄恭恭敬敬的大禮迎候。

  “免了吧。”馬全福大咧咧的回了軍禮,“李玄,朝鮮軍是否整備完畢。”

  馬全福就是這個性子,不修邊幅大大咧咧,全然沒有一個總鎮的氣度。

  “大人放心,朝鮮軍已是枕戈待旦一年有餘,等候多時了。”李玄微微躬身笑道。

  朝鮮軍自從拿下這兩個通往十勝平原的隘口,除了在此建造扼守要道的城堡,就是白天看太陽晚上數星星,這裡的土特產大風倒是享受了不少。

  沒法子馬總鎮的命令就是扼守啞口,建造城堡,等待大軍來臨一同討伐十勝。

  這一等就是一年多,軍兵半數都已更換了,總算是等來了大軍,不易啊,李玄是感覺天亮了。

  “後日開始,朝鮮軍隨我軍一同前往十勝出陣,這裡的守備由備兵接手。”馬全福命令道。

  “屬下遵命。”李玄大喜,他對這個大風口沒有一絲留戀。

  晚上帳中,白士第同馬全福商議完庶務後,他看看馬全福道:“全福,留下備軍留守這個要道是否。”

  “怎的,擔心自家安全吧。”馬全福大笑道。

  白士第留守此處是勾連十勝前方的大軍和後面的華都,畢竟大軍在外所需輜重以及戰況往來沒有一個人坐鎮是不行的。

  “你小子,我是如此怯懦之輩嗎。”白士第難得的瞪了眼睛,“此番大人命令就是拿下十勝,為難民搶地盤,出了紕漏如何了局。”

  “如何了局,哼哼,看看大人麾下備軍在宣川大敗建奴,那可是無往不勝的建奴馬甲,他們都不過是軍戶子弟罷了,而我北華備兵都是能攻善守的遼民子弟,嗯,連個啞口都守不住,都跳海去吧。”馬全福霸氣道。

  呃,白士第砸吧一下嘴,倒也是,想想靖海衛備兵的威武,如今北華備軍守不住啞口就說不過去了。

  第三天,三千五百名戰兵、三千朝鮮軍,兩千備軍,兩千五百名備兵向東跨過隘口進軍。

  而一心想立功的方高山悲催的同一千備兵守護啞口。

  整個大軍浩浩蕩蕩向東開進,進入平原後,他們驚訝的發現,很多阿努伊人都離開了,留下了田畝和空空蕩蕩的房屋。

  馬全福掌控著隊伍每天四十裡的速度向前行進,不求快,只求穩,他曉得如今他們就算是在敵國的土地上了,如今是敵人對他們的行止一清二楚,而北華軍卻是對敵人主力在那裡一無所知。

  倭人和阿努伊人確實是對北華軍的舉動一清二楚,畢竟在林邊山麓不曉得多少只阿努伊人的眼睛監視著他們,而這些地方破虜軍的夜不收是不可能遮罩的,甚至還要避免進入,畢竟這裡是當地阿努伊人的地盤。

  松前藩兩千足輕、最上家兩千足輕、相馬家和其他陸奧聯軍小藩聯軍三千人、阿努伊人聯軍一萬二千人,合計一萬九千軍兵駐紮在部落在十勝中南部的領地,以逸待勞迎候北華軍的到來。

  北華軍一萬一千人向南開進了三天後,發現一個問題,他們遇到的河流越來越多,先前還都是小河岔子,馬匹運作過去沒問題,接下的火炮就很成問題了。

  等到火炮過河後,馬全福發現他們行軍的速度到了每天二十餘裡的龜速。

  第四天他們來到了橫亙前方的十勝川主河,這下不能繼續前行了。

  他們無法籌到足夠的船隻,阿努伊人的南撤造成根本沒有多少船隻在十勝川上,馬匹和火炮無法前行。

  尤其是火炮肯定是不能前行了。

  “大人,看來只能將火炮留在此處了,根本火炮就過不去。”盧登州無奈建言道。

  好在考慮到十勝川中南部的地勢不是十分清楚,估摸道路不能好了,此番作戰北華軍只帶了十二門行軍炮,但是如今看來預計的還是太過樂觀,這炮看來是走不動了。

  “留下五百備兵和炮手,在此看護火炮吧。”馬全福思量了片刻就定了下來。

  “大人,恐怕戰馬也帶不過去多少。”黃茂林尷尬道。“大人,只有數十艘小船,如果將戰馬都運送過去,唉,還不得半個月的時間。”

  馬全福盤算了一圈,看看運力,他無奈的命令,“北華的千總戰馬和夜不收的戰馬無論如何得運送過去,其他的戰馬留下來和火炮一同由一千備兵和炮手守護。”

  反正其他兩千五百名戰兵都是從步隊後學的騎馬,算是騎馬步兵,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是恢復老本行了。

  馬全福也是撓頭,沒怎麼樣呢,已經將兩千兵丁扔在路上了。

  第二天開始,軍令下達,北華軍還是渡過十勝川,這個過程整整用了五天,主要是戰馬費事,有的小船只能運送一匹戰馬,有的戰馬說什麼不上船,這通亂。

  第六日午時,三千五百戰兵,一千餘匹戰馬和三千朝鮮軍和兩千備軍和一千五百名備兵過了河。

  對岸遙望的是一千備兵和百名炮手。

  馬全福統領的北華軍的苦惱,就是阿努伊人和倭人聯軍的喜事了。

  當聯軍總大將松前景廣和阿努伊人聽到這個消息後,心頭大定,心知,決戰的時機成熟了,當然,他們還不能動,他們還要等著最後一擊的到來。

  又向前行進兩天後,馬全福發現,四周的倭人和阿努伊人的探馬越來越多,心中有底估摸大戰就在這幾天了。

  這日傍晚,夜不收帶來了數百個阿努伊人,他們是一個部落的,他們的首領說因為牲畜和這的阿努伊人統領衝突起來,不能相容,只能逃來投靠明人。

  其中有阿努伊人有要事稟告。

  瓦拉納西領著三個阿努伊頭人進入大帳,他如今就在夜不收隊伍中擔任通譯。

  幾年來在明人的羽翼下,投靠的阿努伊人部落過的都不錯,有地種,有魚打,生活安逸,與昔日的半饑半飽不可同日而語,往昔所謂的獨立的部落生活遠去了。

  他如今是明人統治的堅定擁護者和支持者,如果現在讓他回到過去的生活,他恐怕要發瘋。

  “大人,這幾人屬下帶到。”瓦拉納西敬了一個軍禮。

  “問問他們,他們要告訴我軍什麼消息。”馬全福一指這幾個阿努伊人。

  “大人,他們說十天前,上面的頭人讓他們出人會同兩千餘軍兵前往十勝啞口,他們沒有同意,但是有兩個部落出了數百人一同前往了。”瓦拉納西同這三個人嘀咕半天,回頭稟報道。

  馬全福那雙牛眼眯縫起來,“你問問他們,此事屬實嗎。”

  “大人,他們說千真萬確,這些人已經啟程多日了,他們是從西邊山麓繞道過去的。”瓦拉納西恭敬道。

  “瓦拉納西。”對於幾個在軍中服役的阿努伊人,馬全福都能記住他們的名字,“你們的部落如今生活安逸,日子過的不錯,但是如果有閃失,這個好日子就沒了,曉得吧。”

  瓦拉納西急忙躬身應是。

  “你估摸一下他們是有人特意派來的,還是真心相投的。”馬全福盯著他問道。

  瓦拉納西躊躇半天道:“依照屬下看,他們的投靠有些可疑,他們應當是大戰之後再定下舉止。”

  “嗯,不錯,瓦拉納西,你很不錯。帶他們下去吧,讓他們離著軍營駐紮,不可靠近軍營,否則殺無赦。”馬全福大聲命道。

  瓦拉納西如釋重負的點頭領命。他方才是深怕以暴烈聞名的馬總鎮一怒殺之,結果沒有,看來明人當真是仁慈啊,同兇殘反復無常的倭人全然不同。

  “大人,雖說有可能是倭人使詐,但如果後路被斷,我軍可是……”一直沒有吭聲憋到現在的黃茂林終於忍不住了。

  “嗯,那你的建議呢。”馬全福看著黃茂林道。

  “大人,不如退過十勝川,派騎兵快速回去啞口援助,如果無事,再行過河對戰。”黃茂林急道。

  “你說呢。”馬全福看向盧登州。

  “大人自有定奪。”盧登州拱手道。

  馬全福回身來回走著,越走越快,驀地他停了下來。

  “繼續進軍,拿下十勝川。”馬全福斬釘截鐵道。

  “大人,是否太過冒險了。”盧登州此番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哼哼,如果是倭人使詐,不用說了,如果倭人真的帶兵去了啞口,拿下了啞口,我軍回轉,後面追兵來到,我恐朝鮮軍和備兵軍心大亂殃及全軍,到時我軍潰敗。”馬全福搖搖頭。

  “如我三人不說,直接領兵決戰,擊潰敵軍,再行回軍,反倒是正途。”

  “只是,如果敵軍利用細作散佈謠言,動亂軍心如何。”盧登州問道。

  “呵呵,只要我等三人不亂,我軍就沒有大亂子。”馬全福對於麾下的軍兵還是信心滿滿。

  “就是擊敗敵軍,啞口落入敵手,我等如何。”黃茂林道。

  “哼哼,到時將俘獲的倭人阿努伊人頭目壓到啞口,不獻出啞口就剁碎了他們。”馬全福狠狠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0

第355章 宿命的對決

  松前景廣、上田信繁、岸信箋、安田新勝以及十勝八個和人城堡的豪族頭目和阿努伊人頭領羅迪羅西在接到明人收到了他們奉上的大禮的消息後,就不再等待,因為他們要盡可量的利用這個消息帶來的影響獲利。

  如果明軍沒有退避,但是迎戰也會人心惶惶,主將心裡有根刺,軍兵惶恐不安,如果明軍即刻撤退,那麼聯軍就立刻追擊,如果明軍在撤退途中混亂不堪,聯軍就會趁勢攻擊,大勝可期。

  這麼好的機會如何肯放過,他們統領聯軍主動向北迎來,想再尋覓到如此良機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聯軍在塔西地洛部落北邊邊界處一個方圓十數裡的平原擺下陣勢,他們的軍勢兩萬有餘,沒有個好的位置真是擺不開,也就沒法利用人數優勢進攻,這就喪失了聯軍人數的優勢,反倒是對明軍有利。

  臨近午時,斥候接連回報,明人來了,局勢即刻緊張起來,聯軍即刻備戰。

  午時初,數隊共計數百人的明人斥候相續來到距大陣兩裡多地的地方張望,不斷有人騎馬向北方折返,顯然是稟報明將此處聯軍的軍力佈陣等情況。

  聯軍統領們命令各處的軍兵原地坐下休息,他們估摸就是勝利追擊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畢竟雙方的軍兵數目都不少。

  臨近午時,他們坐著休息的大地不再平靜,它先是微微的震動,接著震動加劇,有經驗的武士都曉得敵軍來了。

  果然,北方數裡騰起數丈高的塵埃,轟轟的馬蹄踏地聲中,黑色鐵甲的騎士從塵霧中顯露了身形,他們剽悍的揮舞著馬鞭直向大陣沖來,紅底黑色大字的旗幟迎風飄揚。

  聯軍中不少人緊張的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端詳著久聞大名但是從未照面的明人騎軍,這幫殺才據說在西北蝦夷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明人騎軍沒有讓他們失望,他們稀疏的隊形在接近到兩裡地時開始靠攏,在軍將的不斷號令下,一千明人騎兵彙集成為一個排列緊密整齊的長方軍陣,橫二百、縱五,非常清晰的展現在聯軍面前。

  聯軍眾人倒吸口涼氣,要說步隊這般齊整,毫不足奇,但是騎隊如此齊整,重來沒見過,最起碼說明明人的騎軍久經操練,非是烏合之眾,足可稱之為勁敵。

  此時眾人驚詫,岸信箋反倒是很是方松,“齊整實在做不得什麼,在慶長年間,朝鮮軍和明軍步隊齊整的多了,還不是一觸即潰,還得交陣之後見真章。”

  其實他心中也是畫魂,他在朝鮮遇到的明軍騎軍很是粗野兇猛,其中甚至有夷族在裡面,但是同齊整搭不上邊,充其量也就是保持了陣型,這個陣勢的明軍他也是頭一次看到。

  明軍騎兵只是靜靜的面對著聯軍軍陣,並沒有即刻開始行動,只有夜不收向兩翼運動,發出了一些呼喝。

  騎兵造成的大股煙塵剛剛消散,遠處又蕩起煙塵,明軍的步隊相續開來,他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在離著聯軍三裡外停了下來,開始整隊,從縱隊演變成數個四方大陣。

  聯軍的首領們滿面寒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明人的大陣在一炷香的時間裡就列隊完畢,這是比騎軍整齊多了的大陣,可見來敵的精銳。

  前方都是鐵炮手,後面是長槍手,橫平豎直,一目了然。

  給聯軍首領們的印象就是久經操練的戰兵,非是一般兵丁,如果說有例外,就左面的一個軍陣齊整稍稍差些,差的也是有限。

  松前景廣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這支明軍,絕對是個勁敵,軍兵能調教成這樣,最起碼三板斧是沒問題,當然能不能堅持到最後還要看最後的搏殺。

  “大人,我軍前方也得都是鐵炮足輕,否則損失太大啊。”岸信箋向著松前景廣大喊道。

  松前景廣點點頭,急忙同一眾頭領商議,眾首領急忙調整自家軍陣的陣型。

  在忙亂中,各家軍中的鐵炮手都被集中在軍陣前方,列成了倭國鐵炮手向來熟識的陣型,三段線。

  聯軍隊伍剛剛整理完畢,只聽一聲嘹亮的銅號聲想起,對方的騎兵軍陣從中分為左右兩部分,向兩翼運動,而步陣則向前開始行進。

  一盞茶功夫,明軍的陣勢佈設完畢,正中是步陣,前方是四排火銃手,後面是四排長槍手,很是分明。

  就在此時,一個幾十人的隊伍從明軍中排眾而出,馬全福騎著一匹高大的石島馬來到明軍陣前。

  “兄弟們,對面就是倭人和阿努伊人的軍陣,好好看看他們。”馬全福用馬鞭一指對面。

  “這就是曾經在我大明東南沿海肆虐百年的倭寇,就是他們燒殺淫掠無惡不作,讓我大明千萬人死不瞑目,也是他們三十年前,在朝鮮讓我們遼鎮登萊鎮無數的女人沒了他們的男人。他們是我明人的死敵。”

  “死敵。”盧登州、黃茂林帶著護衛死命喊著。

  “死敵,死敵,死敵。”千萬人用同一種吼聲發出心中的怒火。

  這裡的軍兵絕大多數是遼鎮軍戶之後,多少人的父輩祖輩在朝鮮丟掉性命,他們的仇恨至今沒有消散。

  三千朝鮮軍兵就不用說了,三千里江山三千里血,都是倭寇造成,雖說他們如今歸了濟州明人,但是父輩祖輩的血仇他們也沒有忘,最主要的是倭寇帶給他們幾乎亡國滅種的屈辱。

  “趙大人帶給你們一句話,為了無愧於祖先,為了無愧於戰死朝鮮的明人,殺。”馬全福高舉雙臂向天,大喊著。

  “殺。”“殺。”“殺。”怒濤般的聲音從這裡傳向天際。

  離著三裡,這股如狂風暴雨般的憤怒也無可阻擋的撲面而來,聯軍大陣噤若寒蟬,他們絕大數人不懂漢話,但是這股憤怒和殺氣不用語言溝通,誰都聽得明白。

  松前公廣臉上筋肉一陣抽動,這股明人當真難纏。

  “公廣大人,我建議大家即刻回本家壓陣,這股明軍恐怕很強。”岸信箋肅容道,那個猥瑣的老頭不見了。

  公廣點點頭,眾人急忙向各家軍陣走去,此時保持自家足輕的士氣才是最緊要的,尤其是援軍,他們陸奧援軍並不在本土作戰,當然不能象松前藩、十勝豪族以及阿努伊人那般死戰,急需激勵士氣。

  一陣陣沉悶的號角聲傳來,明軍的大陣動了,轟轟轟整齊的踏步聲傳來。

  明軍整個大陣向著聯軍軍陣踏步而來,從聯軍這個方向可以左右左右的數著整齊的步點,明軍就是這麼直面而來,萬人如一,陣中飄揚的戰旗隨著風忽東忽西是唯一不齊整的物件了。

  松前景廣看著森森然的大陣撲面而來,神情有些恍惚,尼瑪,這就是明人軍陣,萬人如一人,怎麼操練出來的。

  “大人,不能如此下去,足輕們士氣堪憂。”足輕大將安田新勝大喊道。

  松前景廣緩過神來,“告訴足輕們,他們明人來了就是為了搶奪我們和人在十勝和道南的田畝的,如果他們勝了,我等田畝宅院都會被他們搶去,我等如果不想凍餓死,就與他們拼了。”

  松前藩、十勝豪族、阿努伊人都用類似的話激勵部眾,而陸奧援軍則是用十勝道南一丟,下一個就是陸奧的話激勵部下。

  一時間聯軍的足輕們也激動的大喊,聲勢複振,頗有氣勢。

  馬全福帶領著護衛行進在後陣,如今他已經可以用肉眼看清聯軍的軍陣。

  只見聯軍中間是飄揚著的是松前藩的家紋,而其右側是亂糟糟的阿努伊人的軍陣,其左側亂七八糟的豎立著十來個家紋。

  加上騎備等身上的五顏六色的靠旗,讓人眼花繚亂,不愧是聯軍,太般雜了。

  聯軍大聲呼號的喧雜聲傳了過來,士氣有所提振,甚至有許多軍兵將手中兵器揮舞起來。

  馬全福不屑的笑笑,吩咐左右道:“起歌。”

  須臾,先是馬全福的護衛唱了起來,然後向整個軍陣擴展,最先不是很齊整,然後愈來愈齊,愈來愈響,在藍天大地上飄蕩。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卷起,馬長嘶,劍氣如霜

  ……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埋骨他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

  破虜軍唱著這首滿懷他們身世的戰歌步向戰場,在這首歌的凝聚下他們越走越齊,心裡愈加無畏。

  松前景廣也收起了所有的雜念,他曉得定生死的時刻到了,既然明軍沒有受到那份大禮的影響,但就只有真刀真槍的來一場對決,成王敗寇吧。

  他縱馬而出,高舉手中的太刀,向松前藩的足輕們揮舞著,喊叫著,“為了我們的田畝家人,死戰,死戰。”

  足輕們實際上都是松前家的佃戶,但是畢竟有田畝有產出,能糊口不是,如果明人搶走了一切,那麼他們和家人如何熬過去。

  他們呼喝著死戰,在統領們的號令下,向前邁步前進,他們需要做的就是走過這兩裡,擊敗明人,保住家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0

第356章 鏖戰

  兩軍都是堅定的彼此靠近著,整個平原都在人喊馬嘶中沸騰著。

  當雙方軍兵接近到二百步,馬全福一揮手,一聲急促的銅號聲響起。

  北華軍陣立時齊整的全部停下,停止了歌聲。

  又是兩聲急促的銅號聲響起,“虎。”全體軍兵大吼一聲站好。

  在各級軍將的號令下,所有軍兵檢查了兵甲,火銃手們開始裝填火銃。

  他們熟練而快速的將藥包撕開,放入銃管,然後將彈丸放入,用通枝通好。

  接著在軍將的號令下,他們將火銃上肩,瞄向前方接近到一百余步的聯軍軍陣。

  立時數百把火銃齊刷刷的對著聯軍,讓人望之膽寒。

  聯軍的鐵炮足輕則沒有這麼多講究,在行進中就裝填好了鐵炮,接著跟隨大隊繼續前行。

  一邊井井有條,一邊雜亂無章,一邊整齊的列隊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一邊紛亂的前行著,兩下火銃手和鐵炮手的高下立判。

  當接近到一百步時,馬全福一聲大喝,號手們的鼓號齊鳴。

  砰砰砰的爆裂聲響起,一陣陣濃煙彌漫著北華軍的軍陣,數百顆彈丸激發出去,呼嘯著撲向聯軍。

  剛剛停下準備開火的首排的鐵炮足輕剛剛鐵炮上肩就遭遇到打擊。

  第一排的鐵炮足輕很多被擊中,他們身披的竹甲對彈丸的防護幾乎為零。

  很多鐵炮足輕拋去手中的鐵炮伏地打滾哀嚎,彈丸一旦進入身體,全然沒有固定的行跡,將血肉攪爛,還不至於立時致人死去,這種痛苦非常人能忍受。

  只有少部分的鐵炮足輕擊發了鐵炮,他們的還擊起了作用,一些彈丸擊中了第一排的火銃手,但是很多北華軍兵不過是身體一晃,最多不過是被擊打的胸口疼痛,立足不穩跌倒在地。

  岸信箋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大喊著,“射程不夠向前沖,向前沖。”

  松前景廣也即刻反應過來,對方不是沒有防護的軍兵,而是身穿鐵甲護體的,鐵炮的彈丸擊打上去不能致命。

  “向前,向前,不要停下。”他著急的大喊。

  聯軍的鼓號齊鳴催促聯軍向前進軍。

  聯軍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鐵炮手,他們也曉得射程不對,以往他們往往也遇到的是身穿竹甲的足輕,百步就足以了,但是對面是全身鐵甲的明軍,只有更近些才能夠破甲。

  第二排,第三排的鐵炮手急忙小跑向前。

  聯軍的鐵炮手也不是太足,因此很多步弓手也是跟隨向前,盡可能的接近一些距離,否則不能破甲傷到明軍。

  此時,明軍的第二排火銃手擊發了,呼嘯聲中彈丸紛至,將上百名鐵炮手步弓手擊倒在地,慘呼聲不絕於耳。

  此時,聯軍的步弓手一邊跑動一邊開弓射箭,大批羽箭升入天空,然後呼嘯著向北華軍軍陣沖去,只是北華軍軍兵全身鐵甲防護,除了一些倒楣的手腳中箭,其他的不過是被插中輕傷而已。

  畢竟倭人間對陣,對手往往都是竹甲,他們的步弓威力也盡夠了,太強的步弓倭人的身體真是無法開弓射箭。

  聯軍的鐵炮手拼命的向前沖著,他們跑出十余步立定,鐵炮上肩擊發,終於在第三排火銃手擊發前開火了,幾乎一瞬間第三排北華軍的火銃手也擊發了。

  這是最接近排槍擊斃的一次互擊,聯軍的首排又是被削去一層,很多人撲到地上不是人聲的嚎叫。

  而破虜軍的鐵甲有的防護住了,有些則是沒有,撲倒傷亡呼喊出現在北華軍中,加上聯軍步弓手瘋狂的射擊,距離近了,有些羽箭也能造成傷亡,不斷有軍兵受傷倒地,當然這種傷患極少傷及性命。

  但是身邊兄弟們不斷有人受傷倒地,也是傷及士氣軍心的。

  此時有些第一次實戰的北華軍兵呆滯起來,他們也開始驚恐,手裡的活計也慢下來。

  不過,聯軍的好日子也就是如此了,他們的三段擊已經結束了。

  北華軍的第四排火銃手搶前上肩,瞄向了對方的軍陣。

  聯軍的金鼓大作,這是松前景廣號令聯軍們搶前近戰,明軍只有一排火銃手了,這就是破陣的好機會,因為過去流傳的明軍步陣就怕近戰,只要近戰肉搏很快就會崩潰。

  這一點也是經過了岸信箋的證實,一干聯軍頭目也就把勝利的希望寄託在近戰上。

  各家足輕大將和各級武士早同足輕們說清楚了近戰的優勢,這是他們鼓舞士氣的方式。

  足輕們和低階武士們也是快步向前急進,他們如今已經突破了五十步,接近了敵軍,但是前方黑洞洞的銃口讓他們恐懼。

  很多人硬著頭皮渾身繃緊了沖陣,個別足輕甚至緊張到瘋癲,什麼也不顧就是前沖。

  好在步弓手們用盡餘力開弓向幾十步外的火銃手發射,造成了數十火銃手受傷,影響了一些火銃手的齊射。

  砰砰砰的轟鳴聲中,第四排火銃手擊發,這樣的距離上幾乎沒有彈丸落空,立時幾百名聯軍足輕倒地掙命嚎叫,離的近了,有些足輕甚至被擊打的飛跌出去,聯軍軍陣前方第一排為之一空。

  但是,明人的火銃手已經擊發完畢,他們看到明人的長槍手從後面的煙霧中顯現出來。

  這就是希望,近戰獲勝的希望,聯軍的足輕和武士們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加快腳步。

  北華軍的長槍手整齊的列陣,在號令下平槍拒敵,如林的長槍陣巍峨聳立。

  聯軍的足輕們也是端著竹間槍蜂擁上來,他們嘶吼著相互打氣。

  一邊象海邊巨石巋然不動,一邊像是奔湧的海浪衝擊而來,一瞬間兩方衝撞在一起,登時獸性的嘶吼傳遍原野。

  前方的足輕發現一個問題,他們的竹間槍比長槍兵的短了一截,這是要命的一截,這就意味著明軍的長槍兵可以刺中他們的要害,而足輕們只能造成對手的輕傷。

  情勢也是如此發展的,在乒乓的格鬥中,很多足輕在不甘中被長槍兵刺中,鮮血噴灑中倒地掙扎,整個陣線的前沿倒下一片。

  而長槍兵折損輕微,這個要命的一小截要了眾多足輕的性命。

  但是為了自家土地的執念讓他們瘋狂,如果戰敗失去一切的恐懼驅使他們向前衝擊,想方設法擊中敵人。

  相對於他們的槍足輕,反倒是一些手拿太刀和盾牌的刀足輕反倒是對長槍兵構成了很大的威脅。

  他們利用槍足輕和明軍長槍手的對峙,從下三路衝擊,太刀揮舞傷及不少明軍的腿部,讓一些地方的明軍前沿陷入了混亂。

  久經戰陣的一些老傢伙不會放過如此的機會,松前景廣在後面看到哪裡出現混亂就讓麾下悍勇的衝擊上去。

  安田新勝統領十幾人利用前方的混亂,沖入了明軍的長槍陣,一旦破陣,明軍的長槍就有些笨拙,此時,應當是拋掉長槍,抽出雁翎刀迎敵,但是這個地方正是備兵的防禦,反應慢了些。

  安田新勝和部下瘋狂的揮舞太刀,砍傷了十餘個明軍,利用造成的混亂,破陣而出。

  當他眼前稀疏空曠起來,心中一喜的時候,幾十個全身鐵甲,手拿騎槍和鐵盾的明軍圍攏過來。

  這是經過幾次激戰後,破虜軍新出現的兵種,槍盾手,他們手持較短的騎槍和鐵盾,就是專門撲殺入陣的敵手。

  安田新勝嚎叫一聲同部下沖了上去,此時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道理雙方都是曉得。

  叮噹作響聲中,太刀靈活的劈砍著,倭國武士盡顯了太刀近身搏殺的武技,可惜遇到全身鐵甲和鐵盾護身的明軍,太刀實在是不堪使用,幾次劈砍迅疾折斷。

  而明軍的長槍則是如毒龍出水一般收割著敵人的性命。

  幾個回合下來,松前藩的武士們大多中槍撲地掙命。

  安田新勝的太刀在格鬥中折斷,他急忙抽出肋差,可惜實在有些短,他慌亂的格擋了兩枝騎槍的攻擊,被側面的一支騎槍刺入他的肋側。

  劇烈的疼痛使他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前方的兩枝騎槍嗤嗤兩聲,破甲而入,三枝槍幾乎將他架起來,他掙扎了幾下漸漸失去氣力,手裡的肋差掉落在地上。

  在突擊的陣容裡要說最是捨身忘死的就是阿努伊人,因為他們腳下的土地就是他們祖先時代生活的土地,也是他們今後賴以生存的希望。

  他們臨近破虜軍前沿時,將短斧、短矛、甚至是長槍飛擲出去,反倒是造成了首排長槍兵的傷亡。

  但是接戰後,他們的無組織以及身上沒有甲胄防護力的弱點顯露出來,在近身肉搏中往往他們只能傷了長槍兵,但是長槍兵的反擊卻是能要了他們的性命。

  因此在北華軍和阿努伊人的戰線上倒下了一地的阿努伊人,但是他們還是悍勇的前仆後繼的衝擊著。

  雙方前方鬥的很是激烈,但是在聯軍的後方卻是清閒不少,畢竟兩萬出頭的兵力,急切間不可能都用上,松前景廣等人也就在後面壓陣。

  在北華軍後陣觀陣的馬全福端詳了整個陣線,他一揮手,發出了信號。

  北華軍突然鼓號齊鳴,聲震原野。

  在左右兩翼的騎隊動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1

第357章 騎戰制勝

  黃茂林親率騎隊向聯軍撲去,此時正是騎兵沖陣的好時機,兩軍方一對壘,騎兵沖陣可能遭到聯軍鐵炮手的殺傷,這是得不償失的,因此馬全福決定在步陣接敵後,騎隊方出擊襲擊聯軍的兩肋。

  騎兵們放下了面甲,全身的鐵甲,除了馬匹沒有披甲,也算是半個鐵人了,防護力是沒說的。

  他們排著密集的陣型,讓坐下馬小跑著起速,象一股黑色的鐵流向前沖去。

  聯軍騎兵只有區區千余,陸奧援軍是被坐海船來到蝦夷地的,東北奧羽地方悲催的運力註定了沒法運送馬匹,能將這些步隊運來已經是有用盡了全力,再者,在倭國,大名麾下的騎備都是其頂尖戰力,怎麼可能派出來為了外人的地方廝殺。

  而松前藩的騎備大多另有公幹,只餘下兩百余,好在阿努伊人的騎隊能有一千多人,不到兩千人,只是馬匹矮小只是比濟州馬大一圈而已。

  所以他們的騎兵根本沒有披甲,都是獸皮袍子蔽體而已。

  看到明軍的騎隊開始沖陣,不到兩千的聯軍騎兵開始迎上前去,說什麼不能讓明軍騎兵抄了正在攻擊聯軍大陣的後路。

  帶領騎兵的正是部落族長羅迪羅西,他也聽說了明軍騎兵的厲害,好在明軍大部分戰馬因為沒有船隻無法過河,只有千許騎兵,於是羅迪羅西決定勉力一戰。

  羅迪羅西隨著戰馬的跳動而起伏著,他向右側張望一下,只見步隊還在無畏生死的衝殺著,他的眼睛微微紅了,這裡的阿努伊人和和人是幾個世紀的死敵,如今為了這片土地並肩拼殺。

  他高舉手中長矛發出霍霍的聲音,一千多名阿努伊騎兵一同發出霍霍的喊聲,呼嘯著沖向明人。

  雙方接近到八十步,近兩千的聯軍騎兵開弓放箭,密集的箭枝飛騰著翻轉著帶著阿努伊人的仇恨沖去。

  叮叮噹當的打鐵的聲音響成一片,北華騎兵用左臂臂彎上的小圓盾護著頭部,右手從馬鞍袋中抽出燧發短銃。

  有的戰馬受傷狂跳著將北華騎兵摔下馬,有的則是不走運,甲胄接縫處一起手足中間,共計有二十多名軍兵傷亡。

  接著北華軍前排的騎兵短銃開火了,砰砰的響聲連成一片,聯軍前排的人馬不斷被擊中,前排騎兵為之一空,有的受傷的人馬被後方的人馬撞的飛跌起來,場面一片混亂。

  許多聯軍戰馬根本沒有聽到過火銃近距離的轟響,它們受到驚嚇亂跑亂跳,將一些騎兵掀下馬去,整個聯軍的隊伍混亂起來。

  但是還是有大部分的騎兵發射了第二批羽箭,給北華騎兵帶來了第二次傷亡。

  此後雙方接近到十步,北華軍的軍兵平舉騎槍,聯軍軍兵手持長槍大棒大刀重兵器相向對沖起來。

  方一交手,第一排看不出來,雙方都有軍兵從馬上受傷跌下,不同的是很多阿努伊人騎兵受了重創或是陣亡,他們薄薄的獸皮對於箭枝有一定的防護作用,但是對鋒利沉重的騎槍幾乎沒有防護。

  而北華軍的鐵甲則保全了他們大部分軍兵的性命,很多人都是傷而不死。

  第二排的交鋒則是差距不小了,第一排剩餘的阿努伊騎兵緊接著就面臨第二排北華軍兵的衝擊,在措不及防和以少對多的情形下幾乎全滅。

  北華軍的騎兵則可以稍一整頓再迎擊第二排的阿努伊騎兵,這就是密集隊形和鬆散隊形騎兵不同,北華騎兵占盡了優勢。

  騎兵的對沖很是迅快,轉瞬間雙方狂風暴雨的交鋒對錯而過,阿努伊騎兵近半的人馬消失了,而北華軍只有不足五分之一的人馬不在。

  雙方開始調轉馬頭,再次沖陣。

  黃茂林方才沖陣的時候,前方的危險都被護衛一一排除了,他沒有來的及動手,但是有兩名護衛受傷下馬,恐怕下番他也要親上戰陣了。

  他手裡握緊了騎槍,看著整隊完畢,正在收攏隊形的阿努伊人,他大吼一聲,“破虜軍萬勝。”

  “萬勝、萬勝。”北華軍的騎兵大吼著,揮舞著刀槍呼應著,氣勢如虹般擴展開來。

  他們加緊坐騎,讓馬漸漸起速,向阿努伊人的騎兵沖去。

  “為了祖先的土地,為了我們的家人,沖。”羅迪羅西揮動著長矛大吼著。

  所有的阿努伊人騎兵雖說近半傷亡,但是沒有人退縮,他們退無可退,後面就是他們的家園,他們隨著族長嘶吼著揮動兵器迎著明軍的密集陣型沖去。

  兩軍山呼海嘯般衝擊在一處,北華軍的密集陣型起了決定的作用,他們沖散了阿努伊人的陣型,局部產生了以多打少,加上鐵甲的護衛,他們迅猛的沖散了阿努伊人的陣勢。

  羅迪羅西前方的護衛同明軍接連對沖後,接連受創落馬,他暴露在明軍面前,一個明軍的馬刀向他揮砍,他利用長矛的長度先一步刺中了明軍的胸部,大股鮮血從明軍的胸口噴出,明軍從馬上掉落,隨即被的戰馬踐踏而過。

  接下來驀地一把馬刀向他猛劈下來,明軍的密集隊形就是這麼讓人猝不及防。

  來不及抽出佩刀,他用左臂格擋,一陣劇痛傳來,他的左臂齊肘斷落,馬刀遇到他身上的鐵甲發出刺耳的刮蹭聲,兩人交錯而過。

  羅迪羅西前面一空,鑿穿了,前方已經沒有明軍。

  羅迪羅西的左臂血流如注,他一側的族人急忙用布頭為其死死綁住傷患,不讓鮮血繼續流淌。

  他感到陣陣的眩暈,他用模糊的雙眼看看四周,只有數百族人還在騎在馬上,雙方交戰的地方佈滿人馬的死屍,受傷未死的人慘嚎不斷刺耳的響著。

  他用僅存的右手抽出佩刀,高舉起來,他沒有呼喝,他已經沒有精力在大喊大叫了,他堅定的將馬刀向前一揮,雙腿夾馬,向前賓士起來。

  他族人繼續追隨著他沖向明人。

  而剩餘的二三十個松前藩騎兵和一百多名其他部落的騎兵則是恐懼的打馬離開了,他們此時只想離明軍的騎兵越遠越好,最好永不相見。

  黃茂林左肩肩甲破裂,這是讓一個騎兵的大棒刮蹭的,肩胛骨隱隱作痛,好在還能活動,黃茂林曉得沒有大礙。

  他看到對面僅有的幾個配鐵甲的阿努伊人中一個渾身浴血的阿努伊人高舉大刀沖出,黃茂林心中歎了一句,是個勇士。

  黃茂林舉起手中馬刀,狂喊一聲,“萬勝。”一踢馬肚,飛馬奔出,既然敵將有如此勇氣,他也不須多讓。

  還有七百多騎的破虜軍騎兵催馬向前,跟隨千總大人衝殺而去。

  黃茂林盯著對面那個渾身浴血的阿努伊人,他估摸他就是阿努伊人的頭目,黃茂林握緊手中馬刀準備給他最後一擊。

  將要相遇時,一個阿努伊人從斜刺沖出,一刀斬向黃茂林,黃茂林用左手小圓盾格擋,右手長刀揮劈,將敵人斬于馬下。

  兩馬交錯,他失去了那個首領的影子,他繼續向前衝擊,擊倒了一個阿努伊人騎兵後,鑿穿了敵陣。

  面前一片空曠,他氣喘吁吁的調轉馬頭,坐下馬經過數次飛馳,也累得汗出如漿,大口的吐氣。

  黃茂林邊用手輕撫著安慰著老夥計,邊看著來路,只見對面剩下的百多騎阿努伊人沒有調轉馬頭,而是飛奔著離去。

  他們爭先恐後的逃亡,唯恐被明軍追上,如今已經沒有人來約束他們了。

  他們的族長靜靜的躺在翠綠的曠野上,胸口上一支長槍透胸而過,他的眼睛呆滯的望著藍天。

  “不要追擊,不用追擊,收攏騎槍,救助傷患。”黃茂林大喊著。

  騎槍的長度決定了它們才是騎戰兵器的首選,馬刀只是在騎槍刺中敵人脫手後才應急用的。

  黃茂林打算讓人馬休整一下就衝擊聯軍的後陣,從後面打垮敵軍。

  騎兵們開始回到交戰處收尋完整的騎槍以及收攏傷患,這不是個著急的活計,正好也讓馬匹可以休息一下,馱著全甲軍兵跑了三個來回,戰馬已經是疲倦極了。

  這面的戰局沒有瞞過雙方統帥的眼睛,如今聯軍久攻不下,在長槍陣前死傷慘重,反倒是北華軍軍陣緩慢而堅定的向前推進。

  松前景廣無奈的看著戰局越來越不利,明軍沒有在近身肉搏下崩潰,反倒是越戰越勇,漸漸向南碾壓。

  松前景廣心中冰冷一片,他唯一指望就是騎兵可以頂住明軍騎軍,然後壓住兩翼,讓聯軍可以緩緩的保持陣型的退卻,而不是胡亂的奔逃,在騎兵的追擊下,那樣的散亂的逃亡必死無疑。

  雖說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但是看到幾番交戰後,騎兵敗亡、逃散,甚至連羅迪羅西都戰死了。

  松前景廣知道完了,他看到明軍騎兵正在休整,曉得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待明軍騎兵休整完畢,從側後攻擊過來,聯軍即刻就能大崩。

  松前景廣呼喝著,叫喊著。

  他的親兵飛奔前往各個頭領那裡傳話,後撤,慢慢後撤,重新擺陣,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1

第358章 聯軍崩潰

  聽到松前景廣的命令的各藩和豪族的首領們急忙讓軍兵向後撤退,同時為了阻擋北華軍的追擊,甚至讓步弓手不分你我的向交戰處射箭來遲滯北華軍的追擊。

  聯軍狼狽萬分的撤了下來,而北華軍也是重新整隊,馬全福是非常歡迎聯軍的後撤。

  他即刻下令火銃手重回前幾排,這才是破虜軍大陣鋒利的矛。

  由於紛亂和無序,加上羅迪羅西的陣亡,很多阿努伊人開始逃離,只是很不幸,北華軍的騎兵休整過後恢復了戰力,他們揮舞著刀槍放馬追擊。

  阿努伊人的雙腿再這原野裡根本沒法逃離,他們被一一砍殺在地,剩下的阿努伊人盡皆跪在原地等待著明人的處置,軍心已喪。

  退回來的四千餘人的倭人足輕和武士排成緊密的陣型,仿佛要抱團取暖似的。

  松前景廣同上田信繁、負了傷的岸信箋以及陸奧和十勝的豪族碰了頭。

  松前景廣以及十勝的豪族堅持作戰,失敗就意味著失去十勝,這絕不可忍受,而上田信繁、岸信箋以及陸奧的其他人都是想要媾和。

  陸奧援軍已經肝膽俱裂,什麼明軍近戰崩潰,什麼隨後掩殺,都是屁話,就連岸信箋也表示這樣的明軍我沒見過,他們陸奧是齒寒而不是唇亡,陸奧援軍已經有半數人傷亡在野地中,血流夠了。

  雙方激烈的爭執,甚至差點動起手來。

  此時北華軍大陣漸漸逼近,轟轟轟齊整的腳步聲就像是催命的戰鼓,轟擊在聯軍眾人的心頭。

  陸奧各位沒有時間耗下去,他們即刻率領剩餘的兩千余人向一側轉進,留下了孤孤零零的不足兩千人的松前藩和十勝豪族以及近千名羅迪羅西的族人,他們的首領已經戰死,他們就同松前藩同進退了。

  而其他萬余阿努伊人除了戰死的數千人,其他全部逃散了,他們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陸奧派出了岸信箋打著白旗前往北華軍陣請降。

  岸信箋被一個什長引領者穿過血染戰袍但是謹守戰位的北華軍兵,心裡想著,這些明人與朝鮮的明軍絕不相同,為什麼,近戰崩潰這是百多年來倭人與明人交戰的勝機,如今一去不復返了。

  他來到一個被十幾名護衛簇擁的全身亮白甲胄的軍將面前。

  他深深一鞠躬,“鄙人陸奧相馬家家臣岸信箋,拜見明國大人。”

  身為通譯的福田岡將他話譯給馬全福。

  “嗯。”馬全福沒有下馬,居高臨下的看著身上到處是血污的岸信箋。“你是代表何人前來請降。”

  “我等陸奧援兵乃是奉了幕府征夷大將軍的命令前來援助松前藩的,此番戰敗,無話可說,望明國大人准許我等撤軍離開蝦夷地,返回陸奧。”岸信箋腰彎的更低了。

  福田岡譯完,馬全福思量了片刻,他低頭對岸信箋道:“准,只是你等先退到一旁,到時將長兵器、弓弩、火銃交出來即刻。”

  岸信箋聽完大喜過望,他重重叩首,尼瑪,這明人就是比國人好說話,在國內大名間廝殺失敗一方能有如此體面,保留短兵器防身,呵呵,明人還是著意臉面啊。

  岸信箋叩謝完畢,被屬下攙扶著退回陣內,將事情原委向告之陸奧諸位,讓他臉紅的是,有人竟然發出了歡呼,真是丟了大和武士的臉面。

  旋即他看看倒斃原野上近萬的屍首默然,活著真好,活著不易啊。

  陸奧援軍過半陣亡,也難怪如此了。

  陸奧剩餘的人馬向東步出一裡地,避開雙方交戰的地界,表示出一種態度,你們的事,我們不參合了。

  在他們撤退的同時,馬全福派出兩個百隊向後收攏傷者,如今在他看來勝負已定,第一時間收攏傷患是必須的,也是破虜軍軍規裡規定好的。

  馬全福看看圍攏在一起惶惶不可終日的松前藩人馬,他們雖然惶恐,但是沒有放下武器。

  待陸奧的人馬退離戰場,他命令軍陣向前。

  轟轟轟,寂靜下來的原野上又響起北華軍整齊的腳步聲,數千全甲北華軍士氣高昂的闊步向前,陽光照射上去映現出星星點點金屬的寒光。

  松前藩眾人恐懼但是堅持著保持著陣型,他們曉得他們絕無幸理,但是也無路可退,他們如今就是一個念頭多殺一個明人夠本。

  當移動的整齊大陣來到松前藩陣前百步時,一聲悠長的銅號聲中,整個軍陣轟的停了下來。

  “虎。”北華軍兵大喝一聲,前排的火銃手火銃抵肩瞄準了敵人。

  要說人要是報了死念,反應都已遲鈍,都已要必死了,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當先松前藩眾軍最應當的是提速向明軍靠攏,這樣,拼著損失泰半人馬重新肉搏,這樣才有機會重創明軍。

  但是沒人反應,而此時他們才發現,方才與明軍對決的鐵炮手沒有回來幾個,幾乎都陣亡了,剩餘的十幾二十個根本沒有大用。

  砰砰,明軍的火銃轟鳴了。

  前排的松前藩、豪族、阿努伊人像是被伐倒的樹木般跌倒一片,場面就像是排隊槍斃。

  “沖陣,沖陣。”松前景廣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聲嘶力竭的大喊著。

  他拔出自己的太刀,邁步先沖,其他足輕武士也是如夢方醒,這般在原地等著火銃轟擊,豈不是被連敵人的毛都摸不著就被轟成渣了。

  所有的足輕和武士揮舞兵器奮勇向前,此時他們只有一個奢望,跑完這百步,明軍軍陣,才能以命抵命。

  但是他們跑了十余步驚訝的發現,明軍的第一排火銃手退後了,但是第二排火銃手沒有上前,而是在原地火銃抵肩向松前藩的足輕開火。

  轟響聲中,又有百餘人倒在地上失去或是正在失去生命。

  剩餘的諸人發狂般的向前奔跑追逐著死亡,只盼望在死亡前能斬殺幾個明軍足以。

  北華軍第二排火銃手退後而去,露出第三排火銃手,他們又是擊發。

  又是帶走了百餘人的性命,很多松前藩的足輕武士流著淚使出全身的氣力前沖。

  此時離著明軍軍陣只有六十步,松前藩剩餘的兩百名步弓手瘋狂的射擊著,將所有的痛恨射將出去,這是他們當下唯一能控制的武器。

  正在後撤的火銃手遇到了打擊,有些軍兵受傷,但是沒有人遭受重創,畢竟二百名步弓手還是有些少了,他們的弓箭不是建奴的重箭,破甲不深。

  第三排火銃手離開了,第四排火銃手又是齊射一輪,接著帶走百餘人性命。

  松前藩諸人見此簡直是內牛滿面,天要亮了,他們曉得四排火銃手完畢,就是明軍的火銃手,可以近身廝殺了。

  總算擺脫只能挨打的命運了,他們加快腳步嘶吼著沖前。

  萬萬沒有想到是的是,第四排火銃手後退,露出的還是一排火銃手,原來第一排火銃手早已回到這裡填充火銃,等候再一次擊發了。

  其實這種陣型火銃手和長槍手成軍時,都有練習,只不過,一個是向前的陣型,一個是向後的陣型。

  根據戰場形勢,軍將自行判斷採用哪個。

  但是以往遇到建奴時,都有騎兵沖陣,向後的陣型怕火銃手、長槍手抵受不住壓力而崩壞,所以從來沒有採用。

  此時,勝局已定,軍兵們自信滿滿,馬全福又不想同松前藩殘餘人馬拼命,他感覺北華軍的血也流夠了,所以他命令採用了這個發射向後轉進流轉的陣型。

  萬萬沒有想到的松前藩足輕和武士悲催了,他們方才大喜的心情蕩然無存,還得冒著彈雨前沖啊,問題是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條血路太漫長了,好像沒有盡頭一般。

  儘管如此,松前藩眾人也都沖陣,總比原地被擊斃強多了吧。

  第五排火銃手擊發,沖在最前的百餘人撲倒地上,此時百多步的距離上躺滿了松前藩足輕和武士的屍體,說是血路一點都不為過。

  此時很多人的神經已經承受不足了,這是沒有窮盡的折磨,得有多麼堅強的神經才能支撐。

  於是這一千多人分成了兩路,一部分還是死命的沖陣,而另一部分,卻是四散奔逃。

  馬全福大聲喊道:“讓騎兵追殺,不留活口。”

  這句話讓左右一愣,但是命令還是被執行了。

  馬全福心中明白,這是萬基帶來了的命令,趙烈大人的原話就是倭人敢於頑抗者,殺無赦,為後來者戒。

  鼓號和旗幟的指揮下,騎隊在黃茂林的統領下展開了追殺,他們狂野的揮動著馬刀向松前藩叛軍追擊。

  很多松前藩的足輕就是逃,絕不回頭,直到被騎兵從後面砍倒在地。

  有的還有些勇氣,回身迎戰,可惜,步軍如果沒有陣型遇到大隊騎兵,就是被砍殺的命運,很快,廝殺、慘叫、告饒、呼喝聲,從四處傳來。

  幾百名逃亡的足輕眼看著被一一消滅,所剩無幾,平原上與騎兵拼速度只有死路一條。

  這也是遼東明軍一旦敗陣就是大潰敗的因由,在逃亡中重新整隊迎敵太難了。

  陸奧國諸人慶倖的在一旁看著,他們曉得如果他們方才不是請降,而是逃亡,就是眼前的下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1

第359章 馬全福的出而反而

  松前景廣沒有管身後逃離的足輕,他和數百名足輕和武士沖向越來越近的明軍戰陣。

  當第六次齊射結束後,只剩下不足三百的足輕終於撲到明軍陣前,可惜迎接他們的是輪轉過來的長槍兵。

  如林的長槍讓足輕們付出了無盡的鮮血,但是剩下的足輕和武士已經陷入癲狂,他們不顧自身安危的搏殺。

  被二十余個護衛簇擁的松前景廣一夥再付出十餘人傷亡後,終於擊破前兩排長槍手,沖入陣內。

  松前景廣如今也是親身肉搏,已經沒有太多的護衛隨扈他。

  他不虧是一刀流的好手,先後兩次揮刀砍倒了兩個明軍,他渾身浴血,但是鼓起余勇沖向其他明軍,他們的破陣是由十余名護衛自殺式的沖陣促成的,如今松前景廣不過砍殺了兩人,怎麼能夠。

  但是不夠也沒法子了,槍盾兵出場了,他們揮動著鐵盾格擋,手中騎槍收割性命。

  松前景廣用太刀接連抵擋了兩枝騎槍的疾刺,第三枝說什麼也抵擋不住了,他被一槍刺中左胸,立時血如泉湧。

  松前景廣的氣管和嘴裡噴出大股的血沫和氣泡,他踉踉蹌蹌的走了兩步,直到,又有兩枝騎槍將他刺穿,他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戰場整個沉靜下來,只有不時響起的一兩聲慘嚎打破寧靜。

  馬全福大汗淋漓的除下頭盔,將汗濕的頭髮打理一下。

  他掐腰看著方圓數裡的戰場,這裡遍佈人馬的屍首,這一堆那一堆的胡亂躺著。

  萬餘人死亡的血腥氣彌漫著,也吸引著烏鴉、貓頭鷹、禿鷲等猛禽盤旋著,尋覓著。

  馬全福轉過身一聲令下,所有的軍兵坐下休整盞茶時間,他則用走向盧登州。

  “老盧,你統領一個千總的戰兵,要身上沒有傷病的,即刻向北,過河後,即刻派出探馬會啞口,你帶著軍兵騎馬在後。”馬全福盯著盧登州道。

  馬全福基於對自家軍兵的盲目信任不顧身後前進的,但是後面啞口到底如何了,就像根刺在他心裡。

  此刻大局已定,他心裡的不安反倒是更濃了,他即刻命令盧登州回師救援,如果沒事最好,如果有事盧登州曉得該如何做。

  盧登州即刻領命開始整頓軍兵,他讓第一戰兵隊集合,結果他發現一千出頭的第一戰兵隊還有八百九十六人沒有受傷,可堪再戰。

  他即刻命令軍兵解甲休整,夥兵開始造飯,經過行軍拼殺,馬上返回是不現實的,軍兵都已經精疲力竭了。

  如果不解甲休息是休息不好的,因此他們北上還得有段時間。

  這邊馬全福開始命令朝鮮軍打掃戰場,這沒說的,朝鮮軍自己也有這個覺悟,總不能讓明人收拾殘餘吧。

  朝鮮軍稍事休息後,開始慢慢的打散進入戰場,他們將死去的倭人足輕的具足剝下,太刀、肋差、長槍、大刀收集起來。

  倭人身上的金小判、銀小判更是不能放過,收攏到一起,最後按照三成獎賞,這也是一個愉快的活計。

  當然不愉快的活計也有,就是將倭人和阿努伊人的首級斬下鑄成京觀,於是乒乒乓乓的響聲響徹剛剛平靜的原野裡。

  此外,戰死的戰馬也是不能放過,這是大好的肉食,如何能放過。

  這般忙活起來,戰兵、備軍、備兵也開始清點傷亡,收攏傷患,總之,即使是戰後,戰場上也少不了忙亂。

  北華軍忙亂了,有些人還等著呢。

  陸奧這兩千餘人遠遠的看著這裡,走不敢走,留吧心裡還是發虛,這幹明人會不會將他們也殲滅了。

  方才不留活口的殺戮可是嚇破了他們的膽子,他們絕沒想到大明人會如此兇殘不饒恕,這與他們聽聞的明人印象決然不同。

  在倭國國內流傳的事,明人較為知禮、富庶,看重顏面,從不嗜殺,樂於俘獲寬恕,也有個說法就是有些膽小怯懦,否則怎麼一些浪人就攪動大明沿海不安百年。

  今日一見特麼的好像以前聽聞的都是胡說八道,這幹明人分明就是一群嗜殺的凶神。

  他們左看右看,這麼等著也不是法子啊,他們也是疲累至極,卻是不敢卸甲休息。

  此時兩三百明軍向他們靠攏過來。

  上田信繁上前一問,原來是讓他們交出所有的武器,上田大驚,不是說交出長兵器和甲胄嗎,如何是所有的兵器,連肋差也交出嗎。

  得到的回答是所有武器,否則格殺勿論。

  說話間這些明軍排成軍陣殺氣騰騰的靠攏過來。

  上田信繁如果不是看到方才明軍的鐵血無情,他這時肯定是忍不住了,作為最上家的家老,也是最上家前三大勢力的上田家從來不是忍氣吞聲的,就是對上藩主也是如此。

  但是想想方才松前藩足輕武士和松前景廣的下場,聽聽還在乒乓劈砍的響聲,尼瑪,忍了。

  他是忍了,有人不能忍,岸信箋大怒,他是前去交涉的,明軍的主帥說的一清二楚,短兵器可以留下防身,短短些許時候就不認了。

  他拖著傷軀在隨扈的攙扶下又一次來到明軍軍陣,除去頭盔,涼爽不少的馬全福接見了他。

  “大人,方才你說我等長兵器和甲胄留下即可,如何現下所有的兵器都得留下,大人,這這,太過言而無信。”岸信箋滿臉通紅道。

  福田岡一一講述著,馬全福心不在焉的聽著。

  “誰說的這句話,你們交出去長兵器離開啊。”馬全福驚詫道,他很是無辜的看看身邊的近衛,問道:“本將方才說過嗎。”

  “屬下不記得大人說過這句話。”一個近衛哢吧著眼睛道。

  其他近衛也是紛紛表示,沒聽過,不過有些近衛憋的很辛苦啊。

  岸信箋氣的渾身發抖的看著面前這些人,方才就是這些近衛簇擁在這個明將周圍,當下一個個揣著明白裝糊塗。

  “好了,現下,本將告之你等,放下所有的兵甲,嗯,是所有的,然後在十勝修路三年,為你等與我大明軍對陣贖罪,可以讓你等家中贖回,嗯,贖金另談。”馬全福擺了擺手道。

  岸信箋一口老血噴了出去,此時他如果不明白上了這個明軍的當了,那麼他就白活幾十年了,方才定是這個明將為了減少傷亡,分化聯軍而假意應允,此刻已經盡殲松前藩,就沒必要守諾了。

  他的護衛急忙攙扶住他,岸信箋發紅的眼睛狠狠的盯著馬全福。

  馬全福卻是笑著看看他,“怎麼,你老頭如果很是不甘心,可以回去整軍再戰嘛,我軍奉陪到底。”

  奉陪個六,如今松前藩都成了地上的冤魂,你說整軍再戰,我靠,你怎麼這麼無恥。

  但是岸信箋沒有再多言,沒用的,這個明將擺明不會放過他們,甚至可能歡迎他們拿起武器重新來過,岸信箋讓護衛扶著他回轉自家的軍陣,不用再談了,還談個六啊。

  馬全福如果曉得他的心思,定會給他個贊,這個命令是趙烈大人下達的,原話是如果倭人反抗殺無赦,如果投降,則讓其修路贖罪,家族可以為其贖身,但是贖金嘛,呵呵,當然不便宜,大人原話可是都是人命啊,怎能輕忽,馬全福如果不是曉得大人家中情況,都得懷疑是否大人有先輩陣亡在朝鮮了。

  馬全福自己可是希望倭人有些血性回去拿起刀槍幹上一場,這樣全解決了多爽利,省的還得派人看守,忒麻煩。

  怎奈事不如他意,岸信箋返回後,同上田信繁噩耗其他豪族首領商議後,決定接受明人的條件,真的,沒接陣前對明人的輕視和高傲早在明人的冷酷殺戮中消散了,此時他們中的大多數就想著能活著返家。

  如果死在這裡,家中的一切還不是別人的,只有活命是最要緊的。

  看著兩千餘倭人一一卸掉具足和兵器,老老實實的被看押起來,馬全福心中大罵真特麼能忍。

  趙烈如果在這裡就得加上一句,這算什麼啊,比起他們的子孫,他們的忍功差的太多啊。

  馬全福接下來命令全軍往南五裡安營,此地遍地腥臊不適合安營紮寨了。

  他的打算是休整一天後接著向南挺近。

  晚上,在大帳中,黃茂林、李玄向他稟報了此戰的戰果。

  此戰北華軍殺死六千四百名倭人,四千九百余名阿努伊人,當然有些是負傷當時沒死的,但是大人已經發話了不留活口,於是就都被……

  繳獲戰馬三百八十餘匹,當然這些所謂戰馬在破虜軍看來都是駑馬,對付用吧。

  繳獲金小判三千餘,銀小判四萬九千餘,也算是發了筆小財。

  其餘鐵制具足一百六十餘,竹制具足數千,在破虜軍看來都是沒用的東西。

  還不如上萬的長槍、大棒、太刀、肋差有用處。

  還有鐵炮四百餘,其中完好的三百餘。

  北華軍陣亡四百一十餘人,負傷一千二百餘人,朝鮮軍陣亡二百零七人,負傷六百餘人。

  馬全福也是一呲牙,特麼的傷亡不輕,這還是有鐵甲護身,如果是同倭人一樣的竹制具足陣亡的還得翻番,這幹倭人有股狠勁,比朝鮮軍兵是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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