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75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2

第360章 偷襲隘口

  辰時初,夏日日頭到班的早,天光已是大亮,土井由貴、黑木智久趴在離著明軍城堡兩裡多地的一個小山坡上,山上密集的林木和蒿草阻擋了一切。

  他們隱身其中,無人知曉,就是三裡外的明軍也是毫無察覺。

  “土井由貴,他們也該到了吧。”黑木智久一身短打扮,就是往日高高豎起的月帶頭,如今不過是勉強弄個髮髻,在山中穿行顧不得那些。

  他們兩千余人為了躲避明軍,從十勝連峰西麓小道穿行,沿途都是由一百余阿努伊人引領,為了就是打明軍一個猝不及防。

  “應當到了。”土井由貴焦慮的看著通往城堡前方的山道。

  過了頓飯功夫,一個幾十人的商隊出現在山道上,他們都是阿努伊人的打扮。

  一些騾馬馱著藤筐,這些都是來往連峰東西的商隊需用的,沒什麼稀奇的。

  自從明人到了西蝦夷地,帶來了大量的熟鐵、食鹽、布帛、漁獵工具,這些其實和人都有,但是明人的物件比和人的便宜不少。

  這就引得不少的阿努伊人來往兩地販運有無,這也是一個黃金的商路,而北華政務廳為了引起東蝦夷地的阿努伊人對北華阿努伊人生活的羡慕,沒有阻止兩地的往來。

  商隊接近了明軍設置的關卡,這裡有兩個什的備兵把守。

  當先的軍兵攔下了商隊,收取厘金是必須的,多一些收入也能減輕政務廳的負擔,所以,這個隘口向來是如此。

  朝鮮軍走時,甚至留下了一個什的軍兵協助收稅,如今攔下商隊的就是他們。

  按照規矩,他們就是檢查一下物件價錢,收取二十分之一的稅賦,其實從東蝦夷地到西方去的商隊,沒什麼油水,還是從西部前往東部的物件多,收取的賦稅多。

  商隊的阿努伊人的頭與朝鮮軍兵認識,相互嘀咕著走向商隊,就在此時,商隊裡所有阿努伊人突然從藤筐裡拿出太刀和小盾牌,他們沖向了關卡。

  兩個朝鮮軍兵急忙掏出腰刀,但是這些人人多勢眾,瞬間將他們淹沒。

  急切間關卡的兩個什的北華備兵也是慌亂起來,他們從來沒有遇到偷襲。

  他們只有一半的人匆忙整隊用長槍禦敵,甚至還有向城堡逃跑的。

  但是他們忘了阻擋通向城堡的道路,三十四十阿努伊人沖向了城堡的門口。

  “成了。”土井由貴向後一揚手,在荒草中站起了密密麻麻的和人足輕,這是松前藩和伊達家的隊伍。

  這兩千餘人都是短打扮,放棄了所有的護甲,就是為了在林間小路穿行,他們只帶了乾糧和兵器,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偷襲的便利。

  土井由貴、黑木智久跑在隊伍中,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在明人反應前殺入城堡和軍營,這就是堵住了明人東西的聯繫。

  即使東部獲勝了,也不過是困獸猶鬥,而西部更是空虛至極,北方的阿努伊人該當鬧出些名堂吧。

  方高山、於哲領著他們這個什和另一個什一同前往換崗,夜裡一個時辰換崗,白日是一個半時辰換崗。

  方高山如今也是一個小小的什長,他們剛剛吃過早飯,前來換崗,讓關卡的兄弟們回去吃飯。

  他們剛從緊挨著城堡的軍營裡出來,就看到二三十人手拿兵器向城堡入口沖來,同他們迎面相遇。

  方高山急忙喝令前行攔阻,他們堪堪在城堡前方攔住了敵人,城堡入口的十個備兵也加入他們的陣營。

  方高山大口喘氣疏解緊張,“槍陣,槍陣。”

  三十人長槍平舉,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方陣。

  方高山通過放下的面甲縫隙看著馬上就要到了面前的敵人,心道只要支撐一會就好,因為塔樓上告警的鼓號已經響起。

  這些所謂的阿努伊人都是和人裝扮的,他們熟練的揮舞著太刀和盾牌,沖向了匆匆列陣,甚至還不是太齊整的明軍。

  “殺。”方高山大喊一聲。

  前排的十餘個軍兵一同刺出了長槍,其中半數被盾牌格擋,但是還是有半數長槍擊飛了小盾牌,刺中了敵人,為了隱密,藏匿起來的小盾牌太輕了。

  方高山身大力不虧,他的長槍擊飛盾牌,刺入敵手腹部,標出一票鮮血。

  傍邊一個倭人借機揮刀看向方高山,右側伸出一杆長槍,刺中了這個倭人。

  一個照面間,倭人吃了大虧。

  後面的倭人大急,儘量攻入城堡,破壞明軍的大炮,是土井由貴千叮嚀萬囑咐的,干係此戰的勝負。

  幾個倭人揮舞著太刀從地上翻滾著沖向明軍,明軍用長槍刺死了兩個倭人,但是還是有個倭人沖入明軍陣中,他揮舞盾牌和太刀,展開肉搏,刀刀見血,轉瞬傷了兩個明軍。

  此時明軍的長槍就顯得笨拙了,而其他的倭人又沖了上來。

  “後退十步整隊。”方高山焦急的大喊著。

  其他備兵聞訊急忙向後退卻,倭人在後追擊。

  快速退後十步後,方高山等人重新整隊,此番他們注意了腳下,沒有讓倭人討取便宜。

  此時轟轟轟的腳步聲響起,方高山等人心中一喜,這聲音太熟悉了,這是有軍兵整隊出營了。

  只見數百名北華備兵在百總和千總號令下排著整齊的隊伍步出大營。

  此時,土井由貴和黑木智久帶領兩千餘人也小跑著接近了軍營。

  當看到明軍軍兵全甲出陣,兩人吃了一驚,他們為了穿山越嶺隱匿行蹤,可是沒有沒有披甲,這就是差的多了。

  兩人估摸了一下,看到只有不足千的明軍,看來可以一戰,他們催促足輕們加速,趁明軍沒有列陣完畢即刻攻擊。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明軍列陣如此迅快,他們接近到百步,明軍這個大陣已經齊整的出現在前方。

  土井由貴大吼著讓步弓手準備,此時已經不能停手了,雖說明軍整備完畢,但是如果近戰明軍崩潰呢,這是說不準的事,以往明軍的這個名聲可是不好。

  砰砰砰,明軍的火銃手擊發了,近百的鉛彈呼嘯而至,將幾十個足輕掀翻在地。

  土井和黑木在後陣大吼著讓足輕前進。

  兩家的足輕用盡了全力前沖,他們曉得,早一步到,就少挨一次轟擊,鐵炮的長短他們都清楚。

  砰砰,第二排火銃擊發,足輕前排血肉飛濺,又是倒斃一排。

  絲絲的聲音響起,二三百羽箭飛向了明軍,帶給了明軍的傷亡,好在都是輕傷。

  就在此時,轟轟轟的轟響聲中,幾顆彈丸沖入足輕密集陣型中,趟出幾條血路,一路上的足輕的殘肢斷臂飛濺,甚至有足輕身子被擊打的飛了起來。

  鬼哭狼嚎的聲音響徹這個谷地,淒慘的聲音在這個峽谷回蕩著。

  土井由貴和黑木智久咬牙帶兵突進,他們曉得如果與明軍混戰一起,大炮就沒轍了。

  砰砰,明軍最後一排火銃手擊發,煙霧籠罩了明軍大陣,顯得迷迷濛濛。

  足輕們的第一排又倒下了幾十名,他們沖陣的前鋒已經被擊打的像是狗啃的,沒有什麼陣型了。

  轟轟,第二輪的火炮襲來,為了不誤傷自家兵馬,此番炮擊轟擊在了足輕們的中後部,又是掀起腥風血雨。

  一顆彈丸呼嘯著擊中了黑木智久左側的兩名護衛,瞬間大片血肉噴灑出來。

  黑木智久轉瞬間成了血人,他臉上的到處是血沫,土井由貴半身也被噴濺上,兩人忍著強烈的噁心繼續前沖。

  還沒有同明軍接陣,足輕們已經損失了近四分之一的人手。

  不過他們也同明軍的長槍手短兵相接了。

  乒乒乓乓的兵器的擊打聲響成一片,雙方激烈的交手,轉瞬間,土井就發現不妙,倒地掙扎的幾乎都是足輕。

  雖說足輕在明人近戰怯懦,極易崩潰的教誨下,奮勇沖陣,但是明軍如林長槍給他們致命一擊,而他們的刀槍往往只能讓明軍受創,因為明軍的鐵甲抵消了第一波的擊打力。

  而足輕們全無防護的身體卻是被明軍的長槍肆虐著,他們前仆後繼的沖陣,換來的是越來越多足輕的倒地身亡。

  轟轟,又一輪大炮轟擊足輕的後陣,此番由於前方已經交手,後方的足輕擠作一團,這幾顆彈丸就像絞肉機般在足輕軍陣裡絞碎了數十人的身體。

  血肉飛沫和殘肢爛肉向四面八方飛濺,血腥的恐怖四散開來,足輕再也抵受不住了,前方明軍兇悍,後方炮擊不斷,後陣的足輕崩潰,逃散開來。

  前方還在拼殺的足輕發現勢頭不對,也開始轉身就逃。

  土井由貴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黑木踹了他一腳,馬上開始後撤,這時候誰顧得了誰啊。

  土井也是如夢方醒般跟隨黑木轉身逃去。

  明軍步隊大部追擊著,不斷有足輕被擊倒在地。

  方高山大口的喘氣,看著剩餘的幾個足輕轉身逃去,他渾身濕透,倉促之下迎戰,擋住了炮臺入口,他此時想到方才的驚險也是後怕啊。

  他抬頭看看開始四散奔逃的倭寇,大鬆了口氣,總算是渡過去了。

  “二哥,我這裡好像中槍了。”方高山急忙轉頭一看,只見于哲的左胸全部被染紅,半身血染,方高山心中一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2

第361章 北陸烽火

  方高山用哆哆嗦嗦的雙手將於哲的鐵甲卸下,裡面被鮮血浸的黏糊糊的。

  方高山幾下也沒有摸索到傷口,急的他用力將於哲的內衣撕碎,看到鎖骨下方一個深深的創口,方高山長出了一口氣,雖說出血不少,但是估摸沒有大事。

  作為軍兵他們都被告之了身體的要害,這裡再低上一寸,那就是刺入心臟,一命嗚呼了。

  “二哥,咋樣。”于哲看到方高山緊張的模樣,他也是心頭一沉。

  “哈,你小子夠幸運,沒事了。”心情轉好的方高山拍了於哲一下腦袋,這個妹夫可是妹妹相中的,可不能有個好歹,否則妹妹不得傷心的不行。

  方高山撕下一大塊內衣讓他按住傷口,血也基本不流出了。

  戰陣的初哥于哲也感覺沒什麼大的問題,恢復了過來,他用布頭壓住受傷處等著醫護的到來。

  大炮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響著,從後面轟擊著逃跑的倭人。

  北華軍的陣型也變的稀疏起來,這是追擊,當然不能保持隊形,此時刀盾兵成了追擊的主力,他們比長槍兵快速多了。

  倭人是快速突擊來的,可以說很多的倭人到了近前就是拼命,體力根本沒有緩過來,別看後面的北華軍都是全身甲胄,還是將他們的隊後追上。

  路上不斷有跪下投降的倭人,都被軍兵刀槍齊下,解決了,出營時白大人說了,不留一個活口。

  就是白大人沒有發話,軍兵們也不打算留下倭人的活口,他們曉得如果倭人得逞,北華軍兵要麼戰死要麼被斬殺,絕無活路,那還留手作甚。

  土井由貴還是跟在黑木之久的身後死命奔逃,他呼哧呼哧的大喘氣,聽著後面的北華軍聲音越來越近。

  土井將身上的皮甲扯下扔掉,鐵制具足是不可能在林間穿行的,他作為主將也只是穿了皮甲護身。

  他剛剛扔下皮甲,感覺身子輕快不少,一聲嘯音傳來,一個黑紅的影子電閃而過,前面奮力奔跑的黑木瞬間四分五裂,血肉橫飛。

  土井長大嘴巴驚詫著,尼瑪,太兇殘了。

  砰砰的密集火銃手響起,北華軍的火銃手趕了上來,用齊射轟擊倭人的後隊。

  土井越過前方的狼藉繼續跑著,他就是想鑽入還有半裡的山坡密林裡,到了那裡藏匿身形就會很容易了,可以說基本擺脫了追擊。

  他身子突然一震,後身一陣劇痛,他感覺腹腔裡被什麼攪得稀爛,這股疼痛讓他發出駭人的尖叫,他倒在地上不斷的滾動。

  他的護衛已經顧不上他了,接著向前跑去。

  土井的痛苦直到明人追兵一槍刺穿他才告結束。

  兩千餘人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手奔入密林,逃脫了性命,其他人倒臥在從軍營到密林不足三裡的路上,路上屍體、兵器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白士第在一個百隊的隨扈下來到大營前,看到的就是如此的局面。

  他一般看著淩亂的戰場,一邊思量,前方的馬全福如何了,這些倭人很是膽大,竟然想到襲取啞口,斷馬全福的後路,從此事分析,好像馬全福大軍好像無事,否則就不用如此費盡心思了。

  魯銘德早上起了個大早,他和老孟步出家門散散步,這是老習慣了,也是檢查一下崗哨。

  自從十幾天前,北華發佈了緊急狀態令,至於什麼緊急狀態令,他不懂,這是個新詞,只是這個令一下,所有全境的縣治和村落,百姓都要武裝起來,設崗巡視,警惕外敵,直到解除為止。

  魯銘德這個村子是從新遼河邊上搬遷過來的,當時征地建造新華都,按照以往官府的做法,給個三瓜兩棗,換個地界完事了,何況到了這邊也給予土地。

  但是魯銘德據理力爭,說是耕種了兩年已經熟地,到了新的地界開荒,都是生地,還有房子都是重新建造,開銷太大。

  這樣北華政務廳給了大筆的倍償,這樣大家到了這裡很快的建起新房,雖說今年地裡的產出才是第二年的,明年開始正式是熟田,但是手裡有大筆賠償銀子,心裡不慌啊。

  因為這個事,魯銘德的威望在村裡不用說了,人人打心眼裡恭敬。

  魯銘德從家裡出來,遇到一些人都是恭敬的施禮問候,他也是笑眯眯的一一回禮,如今他就是個管著家長里短的村長,昔日那個職掌數千軍戶的都司遠去了。

  來到了村口的一個土丘上,這裡設立了一個木制的塔樓,村裡的塔樓是靠近北方山區村落都建造的,為的就是示警。

  雖說這兩三年裡來,北方山區和山那邊的阿努伊人極為的消停,從沒有襲擾這裡的村落。

  但是經過縣裡派人宣講,這裡的人都是曉得,他們腳下的土地都是原來阿努伊人的,因此他們某一天回來報復真是毫不稀奇。

  因此,每村的塔樓極是崗哨也是烽火臺。

  魯銘德登上了塔樓,他向四周眺望,沒有什麼阿努伊人的蹤跡,原野裡還是那麼平靜,莊稼地裡的白薯苗都綠瑩瑩的探出頭來,看著就是喜人。

  魯銘德撚須笑呵呵的欣賞了一下地裡的大好形勢,叮囑了放哨的村民幾句,他就同老孟下了塔樓,剛剛走了幾十步,就得到崗哨大喊,“村長,村長,起煙了,起煙了。”

  魯銘德和老孟對視一眼,心中咯噔一下。

  “老孟,你回去讓全村人拿起刀槍戒備。我上去看看。”魯銘德吩咐道。

  “遵命。”老孟領命向村裡跑去。

  魯銘德快步踏上了塔樓,向遠方瞭望,他驚奇的發現,不是北方,而是東北方遠遠的一股黑煙繚繞,他知道那裡是一道崗子的方向。

  “點火。”魯銘德命令道。

  村民急忙將塔樓上的大灶台點著,裡面是油料和淋濕的枯草以及半濕不幹的馬糞牛糞。

  燃起後,不是極快的燃燒,而是騰起大股濃煙,在藍天和綠色大地中極為的顯眼。

  魯銘德和村民來到下層,繼續向遠方看著,還是沒有動靜。

  此時身後的村裡亂作一團,人喊馬嘶,雞飛狗跳,所有的男女老幼都從家中出來打探,男人們披著棉甲皮甲拿著刀槍來到打穀場上集合。

  魯銘德沒有回去,那裡有老孟和老胡,他放心的很,都是老軍伍了,這都不是個事。

  他繼續向四周眺望,還是沒有動靜,此時,下面有人登上了塔樓。

  “老爺,阿努伊人來了嗎。”老胡登上塔樓問道。

  “估摸是,這裡除了阿努伊人,還有誰,呵呵。”魯銘德笑道。

  阿努伊人對土地的執念也是極深,如今終於忍不住了,北華軍主力剛剛走了,他們就來此作亂,嗯,如果說他們沒有同十勝的阿努伊人和人同流合污誰信啊。

  “村裡的男人都準備好了嘛。”魯銘德問道。

  “嗯,都在打穀場集中了,不過,人太少,備兵都走了,如今就是三十多個男的。”老胡笑呵呵道。

  “村裡的娘們大呼小叫的,呵呵,這個熱鬧。”

  老胡方才可是看了一會兒戲,如果不是老孟讓他過來,他還想再看看,多長時間沒有這麼熱鬧了。

  “你小子啊。”魯銘德笑著一指老胡。

  就在此時,老胡的笑容一僵,他用手一指,“老爺你看。”

  只見滾滾煙塵在官道上騰起,正是一道崗子往魯村的方向。

  來了啊,魯銘德眯起眼好好打量著,多少年沒有經歷兵凶戰急了,沒想到在平和的村落裡又看到大股敵軍。

  “老爺,這股敵兵不少啊,各家各戶在自家房子裡恐怕會被各個擊破。”老胡建言道。

  “即刻通知所有的村民都到咱家裡避禍,咱們府上都是水泥牆,結實高大,這些男丁加上家裡的夥計們防禦有餘。”魯銘德當機立斷。

  “得令。”老胡領命雀躍而去。

  魯銘德看著老胡一路輕快的離去,心道,這些當年的精銳家丁都是憋瘋了,如今有個戰事恐怕都是躍躍欲試了。

  魯銘德繼續看著遠方,煙塵越來越近,他大致看出能有數百名敵兵。

  既然看出了敵人的數量,魯銘德感覺就沒必要在此等候了,他命崗哨擊發了告警的火銃。

  然後他帶著崗哨下了塔樓,向村裡走去。

  只見哭號的婆娘和孩子老人向他家的方向走去。

  有的爽利的就是帶著孩子,有的不但帶著孩子提著包裹,還趕著雞鴨,這通忙亂。

  “老少爺們聽真了,雞鴨就不用管了,把家裡的棉被都別忘拿了,那是保命的傢伙事,澆上水能防箭的。”魯銘德可勁大聲喊著。

  聽到他的喊聲的村民又急忙返家將棉被拿出來,沒聽魯村長說是保命的傢伙事嗎。

  魯銘德來到府外,只見家中魯夫人正在門口想讓來此的鄉親們,看到魯銘德,她疾走幾步,“老爺你回來,妾身就放心了,要不家裡沒有主心骨啊。”

  “夫人的處置,我向來放心,多少年也沒出過岔子。”魯銘德看到魯夫人眼裡的慌亂,不禁溫言安慰。

  “那都是家中庶務,如何能比。”魯夫人白了魯銘德一眼。

  魯銘德陪著笑臉。

  “唉,看著家裡也鬧了兵災,此時妾身倒是想著幸虧魯方不在這裡了。”魯夫人看著哭喊的場景道。

  魯銘德立時哭笑不得,心道戰陣上那才是刀槍無眼,與那裡比,這裡算個什麼。

  此時紛雜的馬蹄聲越發的進來,估摸離村子只有裡許了,魯銘德急忙讓村民儘快入魯府躲避。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2

第362章 堅守家園

  如果是一個熟人看到凱西提,一定會認不出來,這個滿臉鬍子,瘦的顴骨突出,渾身衣服破爛的就是班加西部落的族長凱西提嗎,真是差別太大了點,這哪裡是族長,看樣子倒像是一個族兵。

  如果凱西提聽到有人議論,他一定會大罵一聲,特麼的讓你翻山越嶺隱形匿蹤走個半月試試,不敢生火做飯,只能喝冷水吃硬的象石頭的肉乾,繞著村落,即使是阿努伊人的村落也不行,迂回來到明人把守的隘口身後。

  介於明人把守的隘口有千餘軍兵還有巨型炮臺,瓦拉納西和凱西提商議後自認無法攻克,於是決定讓瓦拉納西帶著庫圖那班和班加西部落的大部分兵馬佯攻啞口,牽制明人不能回援。

  而凱西提則是統領一千出頭的族人帶著馬匹穿越山脈,到明人的後方生亂,就像當年明人對待他們一樣,遇到村落就燒毀,敢於反抗就殺死,讓這片土地變成焦土。

  這是為了動搖在東蝦夷地作戰的北華軍主力的軍心,希望十勝會戰可以擊破明人主力,他們兩個大部落和附庸他們的幾個小部落可以返回西蝦夷地的家園,這也是他們返回家園的最後指望,為此他們也是拼了,不成功就成仁。

  至於為什麼是凱西提前來,一是班加西部落本來就是遊牧部落,馬匹眾多,再者,牽制攻擊明人的隘口,凱西提自認幹不來,這活最好交給足智多謀的瓦拉納西。

  凱西提還是覺得千里奔襲敵後來的暢快,這也能充分發揮他的族人的優勢。

  只是縱馬敵後的暢快沒有享受到,穿山越嶺的苦處卻是嘗到了,只有隱約的山腳小道,或是沒有路,只能自己探路,幾番走錯了退出重來,折騰的欲仙欲死。

  待走出大山,凱西提麾下死了七個人和十幾匹馬,剩下的人馬都是瘦的皮包骨。

  滿腹怒氣的凱西提方才在一道崗子大發淫威,將所有的房屋都燒毀,有敢反抗的明人盡皆斬殺,對付吃了口熱飯,這才繼續前行。

  他將一千餘人分為兩路,一路沿官道繼續向南,他則是帶著六百余人向西南進發直撲下一個莊子。

  村口的塔樓燃燒的烽火,表明他們的警報已經發出去了。

  但是凱西提渾不在意,發出去如何,和人和東阿努伊人已經講明,明人主力已經西進攻擊十勝了。

  此時正是攻擊敵人後方的大好時機,怎能錯過。

  入得村裡,怪異的是一個村民也沒有遇到,太過奇怪了。

  班加西人挨家挨戶收尋,除了雞鴨鵝狗,就沒有別的活物,真是見了鬼了。

  魯夫人正在為魯銘德著甲,只要她在身邊,這個事都是她親自動手,從不假手他人,這干係老爺的性命,交給他人,她不放心。

  在北華由於一直受到阿努伊人的威脅,破虜軍給所有的村莊都發下了皮甲和棉甲,但是鐵甲沒有下發,鐵甲的性質完全不同,上好的鐵甲就是一個鐵罐子,長距離上除了火銃,其他的就是羽箭也只能將將破甲,是官制的兵甲。

  但是魯府的十一副鐵甲是魯銘德同政務廳爭取的,因由就是魯村同阿努伊人接壤,實在不安全,什麼時候消滅了阿努伊人,魯銘德會即刻上繳鐵甲,顧五嶽一直感到有所虧欠,所以捏著鼻子認了。

  魯銘德身上就是上好的魚鱗甲,甚至前後護心鏡也被魯夫人打理的明亮照人。

  魯銘德全甲來到院內,其他的老孟、老胡等家將也披著鐵甲隨扈身旁。

  院中的百姓都敬畏看著十余個鐵人,在這個時代這身裝扮就是代表了權力暴力於一身。

  魯銘德分配了任務,他讓老孟和老胡帶人守衛東西兩面圍牆,他和其他護衛守衛南向的房子,而北方是一個水泡子,阿努伊人過不來,就是過來了,也能早發現早備戰,不足為懼。

  外面已經影影約約的響起鳥語,魯銘德曉得來敵人來了。

  他一揮手,個人各就各位,都到了房上據守,至於大門,呵呵,那是厚重的向南的鐵門,後面用兩個巨木頂好,就是頂門,也得經過南向魯銘德等人的攻擊,只是頂開巨木都是不曉得多長時間的事了。

  凱西提看到此處沒有人跡,他放心的讓四百人向東前行,告訴他們每百人為一隊,分散成幾隊一路燒殺過去。

  凱西提自領著百餘人來到村中,打算好好休息半日繼續南下,他也是養尊處優多年,這半月可是把他累慘了。

  一個軍兵告訴他村中後進最大的房子大門緊閉,房上有人探頭探腦的窺伺。

  凱西提立時來了興致,他這兩年也是憋屈的狠了,對虐殺明人很感興趣。

  他領人靠近了這個宅院,此時就在圍牆上響起了幾聲的爆響,兩名阿努伊人被擊中倒地嚎叫,其他阿努伊人包括凱西提都是下了一大跳,他們急忙向一旁閃避。

  凱西提狠狠的看著一個宅院,圍牆竟然有三人高,就是阿努伊人站在馬上也夠不著圍牆頂,這個圍牆是個麻煩。

  他帶著眾人繞到正門,只見大門緊閉,最奇怪的是大門上面也是圍牆,門兩側的房子臨街竟然沒有窗戶,呵呵,簡直是個大烏龜殼子。

  這特麼的就是明人建房的樣子,不對啊,以前見到的明人屋舍都不是如此啊,明人的屋舍窗戶是必不可少的。

  院中隱隱傳來孩童的大哭小叫,看來裡面的明人不少。

  在大門兩側的屋頂上有親屬的閃光顯現,說明有明人在那裡。

  “射死他們。”凱西提一聲令下。

  二三十護衛向大門靠近,當靠近到五六十步時,對方的火銃先響了,兩名護衛嚎叫撲倒。

  其他人則是即刻發射了箭枝,他們一氣開了五箭,明人的射擊停止了,明人的屋頂上插滿了箭枝。

  阿努伊人剛剛停了下來,又是火銃轟鳴,一名護衛倒地,同時還有幾隻羽箭飛過來,看來明人也有弓箭手。

  凱西提氣的暴跳,他下令護衛撤回。

  羽箭沒有發揮作用,明人的防護不錯啊。

  他即刻命令護衛收集木板和梯子,在北華這個地方林木不要太多,不一會,護衛就收集了大量的木板,和兩個長梯。

  護衛手腳麻利的將厚木板做成木盾,凱西提親自檢查了一番,這番除非是用炮,否則是絕無問題。

  凱西提此番讓四十名弓弩手不斷的開弓射箭壓制屋頂上的弓弩手和火銃手,三十名護衛分為兩隊扛著歪歪斜斜的長梯衝向房屋。

  果然在弓箭手的不斷射擊下,屋頂上幾乎沒有反擊,護衛很快就抵達房屋下,將長梯豎立好,護衛開始向上攀登,此時箭雨也停了,總不能將自己人傷了吧。

  結果房上又是兩聲火銃爆響,一名護衛從長梯上落下,凱西提後面氣的血灌瞳人,他發誓如果攻入房內,定要將屋內的人全部燒死,刀砍斧劈都不能解除自己的心頭只恨。

  他看著後面的護衛漸漸向屋頂攀登,由於阿努伊人沒有披甲,只有皮袍子,因此上房的速度很快。

  魯銘德看著敵人漸漸向上爬來,他扔掉了身上的棉被,多虧了棉被,他沒有被箭枝傷了一分一毫。

  他手拿一杆騎槍,準備著,他不能靠近邊上太近,一是容易被房下的夷兵傷了,再有身穿鐵甲的身子笨重,容易一個不好掉落房下。

  他和九名護衛都是如此,一個阿努伊人揮舞著長刀登上了屋頂。

  魯銘德和另一個護衛長槍疾刺此人,阿努伊人手忙腳亂的用長刀抵擋,他磕歪了魯銘德的騎槍,但是另一隻長槍將他刺穿,他捂著傷口跪倒,被護衛一腳踢下屋頂。

  另一個阿努伊人也是如此登頂,另一把梯子上也出現了阿努伊人沖了上來。

  魯銘德和護衛如法炮製,配合著刺向敵人,這個敵人也是慘叫著滾落房下。

  其他登上的房頂的阿努伊人也被其他家將料理了,而他們給魯銘德等人造成的傷害輕微,畢竟全身鐵甲防護,加上兩三人配合攻擊,讓方一登上房頂的護衛手忙腳亂,往往傷害不了對方就被擊殺。

  直到十餘人被殺,凱西提忍受不了,這麼下去,他成光杆了,他號令退下來。

  魯銘德看到阿努伊人後撤,他急忙呼喊家將將棉被披上,果然羽箭如期而至,尖嘯刺耳的響了半晌。

  魯銘德他們早已披上棉被,幾乎沒有損傷。

  只有一個家將慢了些,被破甲傷了臂部。

  凱西提暴跳如雷,他來回走動用他那不太充裕的腦袋想著法子。

  “族長,咱們可以用火燒,將火把扔進院內,待火燃起後,明人沖出,我等將他們都砍了,如果不出來,就燒死他們。”一個護衛建言道。

  凱西提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嗯,小子有倆下子。

  “嗯,你說的同族長我想的差不多,就得用火將他們逼出來。”

  護衛心中腹誹,你什麼時候能想出好法子了,你在族長位置上,主要是老族長的恩德和你兄弟們的支持。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2

第363章 縱馬殺敵

  製作火把這個班加西人擅長,極為落後的生活方式決定了他們晚間很多時候需要火把照明。

  村民的家中木料油料布帛樣樣齊全,用這些物件做火把真是不要太奢侈,他們所要做的不過是收集起來罷了。

  族兵們手腳麻利的做出了數百火把,每人攜帶幾個。

  此番還是老規矩,還是由幾十族兵射箭掩護,其他人縱馬接近院落,利用馬速將火把拋入院內,這樣減少接近被火銃弓弩擊中的風險。

  真是要麼在戰鬥死亡,要麼在戰鬥中成長,班加西部落的表現表明阿努伊人的學習改進能力那也是頗強的。

  此番介於對宅院前門左近的那些硬骨頭的敬畏,他們沒有從大門處接近。

  而是從西側圍牆處沖近,在大量羽箭的支援下,他們縱馬飛馳接近到二十步,然後奮力一擲將火把投入院中。

  明亮的火球雜耍般的一個接一個從空中飛入,凱西提在後面滿意的獰笑了一聲,這幹明人要麼成了烤野雞,要麼就得沖出來,沒有第二條路。

  班加西人全神貫注的戒備,他們看著大鐵門,這是這個宅院通往外面的唯一通道,沒有之一。

  近百騎弓對準了大門,過了一會,裡面毫無動靜,反倒是班加西人手臂都是酸麻了。

  凱西提吧嗒一下嘴,這幹明人真是能忍,且讓他們在裡面再燒烤一會兒。

  他下令族兵護衛放開弓弦,只是將箭枝虛搭在弓上,瞄向大門。

  盞茶功夫,班加西人手臂已是麻木了,院裡還是沒有動靜,此時,他們也發現不對勁了,院落裡沒有大股的火焰和濃煙冒出,只有星星點點的煙氣出現,根本不像大火彌漫的樣子。

  班加西人真是迷惑不解,當然也不能放棄。

  如果不用火攻,方才的攻擊表明折損人手太多了,搞不好這些人折損的差不多了,才能攻入院內,太得不償失了。

  凱西提此時極為後悔,方才不讓那幾百族兵離開好了,否則這個院落四面圍攻,早就拿下來了。

  怎麼辦,接著放火,在騎弓掩護下,火把流水家的被投擲入內,幾百隻火把為之一空,將投擲的族兵累的夠嗆。

  這也是個氣力活,每次都是用盡全身氣力,幾次後,胳膊酸麻疼痛,真是不能持久。

  此番裡面的煙氣大了些,不過也就是開始,很快也沒有了,就是裡面的孩子哭鬧聲大一些罷了,然後,沒有然後了啊,又是沒有火焰沒有濃煙。

  班加西人此番可是傻了眼,怎麼辦,他們突入明人地界折騰了多半天了,本來穿山越嶺半月已經足夠疲勞,如今還攻伐了這多半天,真是疲敝極了。

  凱西提無奈的讓族兵收攏食物,吃飯是如今頭等大事,院裡的明人等等再說,反正龜縮在這個大院子裡也逃不了。

  凱西提介於大院裡的明人數量不詳,他沒敢冒險個院落裡休整,而是在打穀場,他們可以看見那個院落的屋頂。

  凱西提沒有派人在院落門前看守,他就是要給明人放鬆的假像,至於明人沖出來突圍,呵呵,沖出來才好呢,正好離開那個可恨的烏龜殼子,在原野裡能跑過戰馬去。

  雖說他們的戰馬腿短些,慢些,那也不是人腿可以跑的過的。

  至於果腹的食材村裡真是不要太多,村民遺留的雞鴨鵝狗真是太多了,他們很快就抓獲不少,開始生火造飯。

  凱西提和十來個親衛疲乏的坐在打穀場上休憩,太累了,不是一天兩天,而是精神緊張肉體疲乏的十幾天,今日突入明人地界,一下鬆弛不少,所有的疲乏湧了上來。

  凱西提將他的鐵甲卸下,靠在一個柴火垛上眯著眼睛休憩。

  魯銘德遠遠看著打穀場的情形,看著阿努伊人忙忙碌碌的來往,那個鐵甲頭領竟然躺下休息。

  看的魯銘德心裡直癢癢,特麼的太目中無人了,要不發洩一下?

  他回頭看看院中馬廄的方向,馬廄門上掛上了浸濕的棉被,上面有焦黑的痕跡,這是火把燎黒的,只是燒不透。

  院裡所有的房屋朝著院落的方向都用釘子釘滿了浸濕的棉被,看上去那真是每個看,什麼顏色什麼大小的都有,都是各家各戶帶來的,就像大小不一的補丁糊在臉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但是放火啊,村民只要披著浸濕的棉被防箭,將火把撲滅就可以了。

  這也是凱西提苦思不得其解的因由,火把怎麼把浸濕的棉被點燃。

  這個院落外面是水泥砌牆,燒不起來,上面是瓦片,裡面都是浸濕的棉被包裹,用火油貫入在點火還差不多。

  魯銘德很是滿意自家夫人的急智,這都是倉促間她指揮男女村民釘上的,作用不用說了,在這擺著呢。

  老胡順著梯子來到大門頂處。

  “老爺,他們就這般招搖的在打穀場休息,宅院的馬道都沒堵上,也沒有派人盯守。老爺,好機會啊。”

  老胡的眼裡閃著賊光,跳動著雀躍。

  魯銘德心中意動,他好好觀察了下面周圍的所有形勢,一咬牙,幹了。

  魯銘德方才判斷有幾百阿努伊人,這才百多人攻擊,他估摸其他的都到附近村落打劫去了,但是如果他們回轉回來呢,這個院落可以上陣的幾十個人擋不了三面全力圍攻,最後還是敗亡。

  與其屈辱而死,不如堂堂正正的衝殺出去,轟轟烈烈的戰死。

  魯銘德同幾個家將一同來到院子中,此時許多村民從十多間房子中走了出來,正在收集火把箭枝,將院落裡收拾出來。

  此時阿努伊人的攻擊停止了,院落裡村民都有了歡笑。

  魯銘德沒有將自家的判斷說出去,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老爺,夷人退走了吧。”魯夫人迎了上來,關切的問道,一旁也是一身皮甲的魯平也是看向他。

  “沒有,在打穀場那裡造飯休整,估摸一會兒吃完飯就會來繼續攻打。”魯銘德溫言道:“因此,老爺我準備突襲他一下子。”

  “老爺,這太危險了,還是守在院內,他們也攻不進來。”魯夫人聞言變色,反對道。

  “是啊,爹爹,還是在院裡安生些。”魯平也關切道。

  “夫人,老爺我也想如此,不過早上看到有數百夷兵殺來,如今只有這百多人,其他人估摸到附近村子燒殺去了,且待他們回轉,三面圍攻這個院落……”魯銘德慨歎一聲,沒有多言,但是意思明顯,根本堅守不住。

  魯夫人身為一個遼東軍將的夫人,對戰陣知曉一二,曉得如果數百人從三面圍攻,這個院落一面只有幾十人把守,根本不可能守住,她默然了,只是兩眼含著淚水看向一旁。

  魯銘德將村民叫在一起交代幾句,不礙乎他們如果回不來,就有他們防衛這個院落了。

  老胡早已經將馬廄打開,牽出來十餘匹戰馬,這些馬天天出去遛彎,雖說過了巔峰時期了,但是短途衝刺還是沒問題的。

  魯銘德和十位家將一同上了戰馬,他們全身鐵甲手拿大槍和大刀,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魯銘德在馬上看著魯夫人和魯平,“平兒,夷人攻來,記得保護娘親。”

  魯平板著幼稚的小臉恭恭敬敬的施禮應是。

  魯銘德放下面甲,不讓妻子看到自己濕潤的眼睛。

  很多男女村民都是在一旁跪送村長,他們曉得魯銘德等人也是為了他們沖出去搏命的。

  大鐵門後面的支架被村民小心的挪開了,大門靜靜的打開了,外面除了十幾具阿努伊人的屍首,沒有其他的活物。

  老胡一催戰馬走在頭裡,後面諸人催馬跟在後面,開始的時候他們沒有加快馬速,讓馬蹄聲小些,儘量讓阿努伊人晚發現。

  他們一行人輕車熟路的沿著每天遛馬的道路小跑著前行。

  轉過幾個無人的轉角,來到村裡唯一的長街,只見十餘個正在抓雞摸狗的阿努伊人雙手滿滿的走在街上,正往打穀場走去。

  看到這一行十來個騎士,他們亂作一團,紛紛將手中的雞鴨扔到了一旁,拿出兵器。

  最前方的老胡呼嘯一聲,一踢馬肚,掄起大刀沖向這些阿努伊人。

  魯銘德也是一踢馬肚,提起馬速,揮舞著斬馬刀沖陣。

  十餘人先後被一行人砍殺當場,幾乎沒有阻擋眾人的行程,畢竟倉促間沒有長兵器在手、下馬的騎兵連步軍都不如。

  十一匹戰馬風馳電掣般提速直驅長街盡頭的打穀場,魯銘德渾身血液沸騰,仿佛回到了往昔在遼鎮的崢嶸歲月,縱馬飛馳砍殺夷狄,怎的一個痛快了得。

  打穀場的頭裡,有十餘名班加西族兵護衛著,他們也沒騎在馬上,也不怪他們大意,他們根本沒想到在這個不起眼的村子裡竟然有明人全甲騎兵。

  魯銘德飛馳出入,一個阿努伊人在馬前一槍刺來,魯銘德一扭身,槍尖劃著護心鏡發出刺耳的聲音交錯而過。

  魯銘德利用馬速揮動大刀,輕巧的將這個阿努伊人擊飛出去,血肉飛濺。

  魯銘德狂笑著沖前,心中滿意自己的表現,多年的手藝沒有扔下,還特麼是個爺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2

第364章 怒斬凱西提

  凱西提正在夢中回到了部落,妻妾正在為其準備美食,聞到食物的香氣,讓他垂涎三尺,他拿起刀具正要對著一個烤全羊動手,突然驚醒了。

  他睜眼一看,是他的侍衛正在使勁推他,凱西提大怒,特麼的好夢都讓你給攪和了,他正要發火,嗯,不對,這麼這般嘈雜,還有慘叫傳來。

  凱西提扭頭一看,只見十來個全身鐵甲的明人正對打穀場入口處的族兵大砍大殺。

  凱西提一激靈,特麼的什麼時候出現了明人的騎兵了,還是全甲鐵騎。

  他急忙接過護衛遞給他的長槍,向一旁栓馬的地方跑去,什麼鐵甲,都顧不上了,扔在了原地。

  這一路上,凱西提掙命的跑著,這是他這輩子跑的最快的幾十步。

  他終於七手八腳的騎上了戰馬,幾個護衛也上了馬,此時明人十餘個騎兵已經砍倒了攔阻他們的十餘個族兵,向他們衝殺過來。

  凱西提大怒,從早上到如今都是他統領族兵燒殺明人,如今卻是在他面前,這般多族人喪命。

  他看看四周,發現有二十來個護衛已經上了馬,他大吼一聲,催動戰馬向著明人沖去,什麼危險置之腦後,他還有二十餘人,如果他跑路,以後還有什麼臉面統領部族。

  老胡揮動大刀一馬當先,他的甲葉上已經被噴濺的都是阿努伊人的鮮血,讓老胡更像一個兇神惡煞般。

  與他交鋒的阿努伊人咬緊牙關一槍疾刺老胡胸口,老胡玩了一個瞬移,平白在馬鞍上將身子向右移了一尺,長槍一槍刺空,只是帶走了幾個甲葉。

  老胡的大刀從側下揮出,但聽嗤的一聲,幾乎將這個阿努伊人斬為兩段,大量鮮血噴灑出來,濺了老胡一臉。

  老胡左手抹了一把,縱馬沖去,前方一個阿努伊人一刀看向老胡,老胡用刀格擋,嘡的一聲,兩人的刀都被磕開,兩馬交錯而過。

  下一個阿努伊人一槍刺來,老胡用刀格擋,因為剛才蕩開,已經來不及擋開,只是刮蹭了一部分,長槍刺入老胡的肋下。

  老胡一聲嘶吼,鋼牙將嘴唇咬破,他用左臂夾住槍桿,對方鬆開了長槍,兩馬交錯而過。

  身後的魯銘德一刀將失去兵器的阿努伊人斬于馬下。

  老胡則沖向了凱西提,凱西提的一個護衛馬刀向老胡砍去,老胡用盡僅存的氣力格擋馬刀,兩人的大刀發出巨響,都脫手飛出。

  一側的凱西提大吼一聲,將長槍刺入老胡的胸口。

  老胡意識已經模糊了,他下意識的用右手抓住槍桿,眼前慢慢的黑暗下去。

  “老胡。”魯銘德目眥欲裂,他揮動斬馬刀沖向凱西提。

  凱西提方才抽動長槍沒有抽動,只好無奈的放了手,剛把佩刀抽出,一柄大刀帶著嘯音力劈華山而下。

  凱西提只來的及將佩刀揚起,就被斬馬刀連人帶刀斬成兩段,班加西族長做夢沒想到他憋屈了數年,剛剛開始報復的行動,他這個族長就喪命在這個不起眼的小村子裡。

  凱西提身後的一個護衛紅著眼一槍刺向魯銘德,魯銘德只來及用刀柄將長槍磕開,另一名護衛大棒向魯銘德揮下。

  魯銘德再也來不及格擋了,幸虧身邊的一個家將用長槍格擋了一下,砰的一聲,大棒還是擊打在魯銘德的背部。

  魯銘德噴出一口鮮血,他強忍疼痛揮刀沖向下一個敵人,兩馬交錯,他揮動斬馬刀砍中了阿努伊人,只是他沒有餘力拔出斬馬刀了。

  魯銘德戰馬前沖,他卻是陷入半昏迷中,身子隨著戰馬的奔跑上下起伏,最後他僅有的意識告訴他用手保住了坐騎的脖子,眼前一片黑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魯銘德聽到身邊有人呼喊著他,他困難的睜開眼睛,發現他躺在家中的床上。

  一旁的魯夫人和魯平滿臉淚水的呼喊著他。

  他笑著用微弱的聲音回應著,心中感歎,原來沒死,活著真好。

  經過幾天的修養,他能勉勉強強的被人攙扶著起床,他估摸後背的骨頭出了問題,一動就鑽心的疼。

  幾天來他瞭解到,那天他們十一人三人戰死,五人負傷,斬殺了五十余阿努伊人,其餘的阿努伊人四散而逃。

  村子左近再無阿努伊人的蹤跡,連附近都沒有阿努伊人的消息。

  村民已經可以回家自有活動了,從華都派來了的五百騎兵已經經過這裡前往東北,剿滅其他的阿努伊人了。

  也就是說此番阿努伊人的襲擾剛開始就結束了,凱西提被殺的消息被逃亡的族兵帶到隘口其他族兵那裡,班加西人即刻崩潰了。

  部落統治者就是族長,如果他死亡,那麼接下來就是爭奪族長的寶座,這個關係部落內部的利益傾軋,可是比外面的征戰緊要多了,於是這些族兵重新穿山越嶺返回了北部,家裡不安就不用說別的了。

  他們一行損毀了十餘個村子,明人傷亡數百人,影響就在東北一帶,其他地方幾乎沒有影響。

  但是在華都的萬基接到稟報後,大怒,他即刻發下了格殺令,就待十勝大戰結束後,旋即討伐北部,他的命令是一個北部的阿努伊人不留,作為對同北華為敵者的警戒。

  萬基大怒的因由是因為,每個村子都有加入備軍備兵為北華征戰的軍兵,他們為國征戰,他們的家卻被燒毀,親人被殺,作為北華的軍政大員,他感到臉面火燒火燎的疼痛。

  他即刻下令北華最後的五百騎兵北上尋敵殲滅,讓東北的縣治派出吏員帶著錢糧幫助被燒毀的村屯,務必將被毀的家園建造起來。

  對造成的人員傷亡給予補償,無論如何讓出征的將士心裡有個安慰。

  同時獎賞同阿努伊人作戰中奮勇殺敵的村民,給予褒獎,如功勳卓著者可入北華忠烈祠。

  好在不久,東部戰報傳來,十勝大捷,十勝連鋒啞口大捷,殲敵萬餘,松前藩、十勝豪族全軍覆沒,十勝阿努伊人聯軍被殺過半,陸奧聯軍大半陣亡,剩餘兩千餘人投降,十勝定鼎。

  如今馬全福正統領全軍平定十勝各地勢力,進展相當的順利,這場大戰明人狂暴的大勝將所有十勝的反對勢力幾乎全部摧毀,幾乎沒有有組織的反抗了。

  白士第已經前趨同馬全福匯合,一同掌控局勢,這是因為趙烈為了平息阿努伊人的反抗,下令按照西北蝦夷地的方略,只要不與抵抗的,都配發田畝和種子,派人教授種植。

  但是絕對禁止大的部落集聚,小的部落可以集聚生活,防止他們過於抱團,干預施政。

  趙烈這麼做當然是同後世學來的,琉球是如何被倭國收入囊中的,就是承認、同文教化,最後讓其慢慢消融反抗的。

  畢竟暴力不是萬能的,雖說在這個年頭沒有暴力也是萬萬不能的。

  當然,萬基也是曉得,苦日子剛剛開頭,方茂港已經有數萬將養好身體的登萊難民等待著向十勝運轉了,多等一天就是耗費多少米糧的事。

  早一日開拓田畝,也就是早一日有了產出,北華也早日卸掉包袱。

  他即刻派人通曉方茂港的顧五嶽,可以向華都轉運難民了。

  華都已經在十勝連鋒西麓建造了難民營,讓難民在那裡將養後再行踏入十勝,畢竟,直接到十勝路途太長了,恐怕有些老幼支撐不足,如今北華丁口寶貴,損失不起。

  難民到了十勝就會分配田畝了,萬基相信白士第和他統帶的文員。

  當然,活計絕不會輕鬆,話說,誰不難,他萬基總領全域,顧五嶽在方茂港埋頭苦幹,誰也別想輕省。

  三個月後,新建的華都忠烈祠前,千多人聚集在此地祭祀此番在東北在十勝連峰在十勝平原陣亡的軍兵和百姓。

  萬基白士第主持了祭祀儀式,他們代表北華政務廳和破虜軍為陣亡的軍兵百姓獻上了貢品,並且在大殿裡獻上了第一柱香。

  在他們之後很多的陣亡軍兵的家眷相續在大殿裡軍兵的牌位面前上了香。

  魯銘德帶著老孟和魯平也在大殿裡上了香。

  然後幾人來到忠烈祠後進的緩坡處,這裡是一眾陣亡軍兵和百姓的墓地。

  走上了三級臺階,向右走了十余步就來到了五座連在一起的墓地,這就是老孟等五人的居所了。

  魯銘德親手在五座墓碑前擺放好三牲祭品以及瓜果,倒上了烈酒,點燃了香燭。

  “各位老兄弟們,魯銘德來看望你們了,告訴兄弟們一聲,半月前,北方的夷狄都被破虜軍蕩平了,萬余夷狄一個活口沒留,為你等報了仇。”

  講到此處,魯銘德咬了咬牙,對於萬餘老老少少的夷狄的死亡,他不會掉一顆眼淚,破虜軍那句話說的好,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殺的好。

  “兄弟們將敵酋斬殺在村裡,讓阿努伊人的攻勢潰散,北華的諸位大人們將兄弟們定為烈民,給兄弟們每人賞了百個銀元,五十畝田地,放心,魯銘德定會為兄弟們選好義子,繼承各位老兄弟的香火,將兄弟們的姓氏傳下去。”

  講到此處,魯銘德和老孟虎目含淚,將烈酒灑在了墓前。

  這一日哭啼聲在忠烈祠久久不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2

第365章 負隅頑抗

  咣當一聲,松前公廣的茶杯掉在桌上,他驚詫的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句。”

  此時他全沒有一個藩主的威嚴,他嘴巴大張著,甚至可以看到後面的槽牙。

  “秉藩主大人。”井上信賴伏地拜倒,“從十勝傳來戰報,我松前藩、陸奧與阿努伊人聯軍在十勝川以南大敗,被斬首過萬,餘者潰散。”

  松前公廣臉上的筋肉抽動著,他不知覺的手握著茶杯的殘片,鮮血從他緊緊攥著的手縫裡緩緩流出。

  “確實嗎。”他的聲音變得極為的乾澀。

  “大人,從十勝逃過的足輕和武士共計一百餘人就在門外。”井上信賴伏的更低了。

  “將他們喚上來。”松前公廣沉聲道。

  他迫切的想知道為什麼如此慘敗,這是兩萬余大軍啊,雖說阿努伊人幾乎沒有配甲,戰力不濟,但是那也是一萬餘族兵,如何這般快就一敗塗地。

  對於明軍近戰潰敗的言論在日本流傳百年了,直到最近的慶長文祿之戰時也是如此,據說除了明人的騎軍難纏一些,其步軍戰力也就是比朝鮮軍兵強一些而已,難道是明軍伏擊了他們,或是有什麼遠攻的利器。

  松前公廣百思不得其解。

  當他將回來的足輕頭和足輕一一詢問後,他徹底無語了。

  慘敗確實,而且松前景廣、土井由貴、安田新勝等人也陣亡在那裡,萬餘人被明人斬殺,十勝豪族全軍覆沒,陸奧援軍大部陣亡,小部投降。

  他驚訝的聽聞,明人鐵炮犀利,近戰兇猛,騎軍無敵,這是明軍嗎,這不是天下強軍嗎,如有這幹軍將,在朝鮮何至於與日本打了前後數年。

  他不信,他反復詢問,甚至用刑拷問,得到的答案還是這些。

  松前公廣最後揮手讓所有人退下。

  他閉門在室內思量良久,藩內武備折損過半,就是這些陣亡武士和足輕的撫恤,也能讓藩內財政破產,何況還要繼續徵召足輕。

  如果不把東北角道南通往十勝的關卡擋住,明人豈不是可以趁著松前藩空虛之機一舉攻入藩內,因此徵召足輕是必然了。

  如此錢糧呢,全面動員足輕,那是要給錢糧的,頭疼欲裂啊。

  下午,松前公廣來到了爺爺松前慶廣的墓前,他親手奉上祭品,跪坐在墓前。

  這已經是他的習慣了,無論遇到什麼難事,他都要在爺爺墓前坐一會,冥想一陣。

  松前慶廣在他看來是天神般人物,將松前家從一個半獨立的小豪族帶到松前藩藩主的寶座,整備軍備、打理內政、縱橫聯絡,手段多樣靈活,每次難關都闖了過來,真正的勝利者。

  他在此仿佛能感覺到爺爺的魂魄,繼續教導他前行,接任十餘年來,這讓他闖過了無數的難關。

  一個時辰後,松前公廣睜開雙眼,眼中重新恢復了神采。

  “慶廣大人在上,孫兒公廣發誓定要重振家名,將松前藩延續下去,不會輕易放棄,我松前家沒有臨陣敗逃之輩。”

  松前公廣伏地發誓,他起身將幕前幕後的野草打理一番。

  向墓碑深施一禮後,松前公廣大步堅定的走去。

  十勝慘敗的消息傳到陸奧,這裡的幾個藩國和豪族如喪考妣,這不但是各藩和豪族實力的大損,而且明人的兵鋒就在對岸虎視眈眈,不知何時登陸陸奧。

  如果說以往對明人的戰力還有疑問的話,此番十勝大戰證明明人不但海戰無敵,步戰也是兇悍,最起碼能和幕府的精銳旗本一拼。

  慘敗的消息從陸奧向本州全境擴展,一時間明人來了驚詫了多少藩國武士。

  一岐島海戰和十勝大勝,破虜軍的威名傳遍本州、九州、四國,可謂是揚國威於域外。

  天守閣中一片靜謐,德川家光雙手圍攏胸前閉目養神。

  他最信任的兩個屬下稻葉正勝、柳川宗矩在下首面面相覷。

  十勝聯軍大敗震動了幕府,當然如今具體戰況不詳,但是明人大勝已是確定無疑的了。

  這給了德川幕府一個極大的危機,一再敗於明人水師,還可以用水戰非我之長來解釋,如今連步戰都慘敗明人,即使是一幫子雜牌聯軍,也讓德川家光無顏。

  畢竟此番大戰雖說在十勝展開,但是實在幕府的命令下展開的。

  這是他親自下令讓陸奧諸藩出陣十勝的,甚至出動了一些水軍運送,他沒有強求一定大勝,在他看來只要牽制住明人,挫敗其吞併十勝的圖謀即可,以拖待變嘛。

  待幕府水師大成,就是同明人總決戰的時候,一旦擊敗明人水師,蝦夷地明人就是困獸猶鬥,不足為患了。

  誰想到,這幫子雜牌一觸即潰,一天脆敗,大半被斬殺,簡直是無能至極,連帶著他這個日本征夷大將軍都顏面無存。

  丟人啊,百年來同明人交鋒,步軍從來沒有如此慘敗過,今次就在他的任上出現了,向來很多忌恨德川家的大名武士定是彈冠相慶吧。

  “閣下,此事尚無確鑿消息,還是等到一切落定再行應對為好。”稻葉正勝終於開了口。

  “陸奧已經證實了這個消息,只不過是松前藩的戰報還沒到達吧了。”德川家光睜開眼睛苦笑搖頭,“如今就是因為松前藩準確戰報還沒到來,才與你等商議一下。不能讓明人這般繼續下去了。”

  “殿下,如今應當儘快支援松前藩,讓他恢復元氣甚至遠勝從前,釘在蝦夷地,不能讓明人順利的完全佔據整個蝦夷地。”柳生宗矩建言道。

  “你是說讓其他大名出動足輕或則旗本出援松前。”稻葉正勝疑惑道。

  “十勝慘敗如此,其他大名恐怕極為不願到松前出援,就是大將軍也不好強制下令,畢竟陸奧援軍折損慘重,加上上番征伐濟州,如果再有失利,將軍的威望會大損。”柳川宗矩搖頭道。

  “只是旗本也不可輕動啊,畢竟幾番失利,有些人恐蠢蠢欲動。”稻葉正勝點出原委。

  “旗本當然不能出海,水師大成前,旗本不可登船出海,以防不測,屬下之意,如今有很多流亡武士,他們衣食無著,在鄉間尋釁滋事,不若……”柳川宗矩看向德川家光。

  “嗯,不錯,雇傭他們倒是上策,即可增援松前藩,讓他與明人纏鬥,就是再次失利,也無損將軍名望。”稻葉正勝點頭贊同。

  德川家光緩緩點頭,這個法子倒是可行,如論如何都得讓松前藩頂住。

  “至於明人水師,大阪的尼德蘭商館不是講明人巨炮犀利,望我軍能俘獲一艘明人戰船,繳獲其巨炮供其炮匠研習嗎。”柳川宗矩看向稻葉正勝。

  稻葉正勝點點頭表示有這個事情。

  “屬下聽聞後特意找到向井船奉行大將,得知明人確實火炮犀利,比南蠻的火炮還要強橫,屬下看明人戰艦戰力極強是不是就在這個上面。”柳川宗矩鞠躬道。

  “如此就得獲取明人的戰艦,加以詳研,如確是如此,我軍仿製出此等火炮,明人水師,哼,哼。”德川家光惡狠狠道。

  柳川宗矩沒有言語,點到為止足以了。

  “殿下,如今外樣大名長州、石防、土佐、薩摩、仙台等處都已派出兵法師範,如今都已抵達鎮城,開始進入各藩的庶務,如今已經有資訊傳來,如今倒也沒有什麼跡象表明他們有異志。”

  柳川宗矩言道。

  “嗯,還須多加嚴防,這些大名各個老奸巨猾,心知我幕府對他們極為的不信任,恐怕只有時間長了才能有所收穫。”

  德川家光言道,如今他可是老成多了。

  “大人放心,這些地方都是屬下的精兵強將,定會為將軍盡忠職守。”

  柳川宗矩一鞠躬道。

  德川家光贊許的點點頭,對於柳川宗矩他還是極為放心的。

  “將軍大人,屬下有一事不明,還望殿下指點。”柳川宗矩遲疑一下道。

  “有事儘管明言。”氣氛不錯,德川家光和顏悅色道。

  “此番向各藩派出兵法師範,不曉得是否向各個譜代大名,以及,以及紀伊藩、尾張藩以及水戶藩派出兵法師範。”

  柳川宗矩問道。

  德川家光深深的看了柳川宗矩一眼,他曉得自家的兵法師範這是在向他請示,最後這三家是否派出兵法師範,這三家是德川幕府的禦三家。

  他們都是祖父兒子開藩,也就是自家父親秀忠的弟弟們為首任家督,也是德川幕府的開枝散葉,他們加起來的封地有近二百萬石。

  按說同宗同門,當然可以相互臂助,但是這三家可是有權利繼承將軍一職的,當然得是在將軍無嗣的情形下或是將軍倒行逆施的情形下。

  這裡面就有所玩味了,什麼事將軍倒行逆施呢。

  “向他們派出兵法師範,畢竟所有的大名處都已派出,為了其他大名不至於過於抵觸,他們那裡也得派出,當然,兵法師範到了那裡不要蓄意打探什麼,以免傷了和氣,當然有些消息自己送上門來,也不要放過。”

  家光輕描淡寫道。

  柳川宗矩伏地應答,這種大事,大將軍不發話他當然不敢獨斷專行,否則將來就是被推出去當替罪羊的角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2

第366章 軍情司在行動

  崇禎五年的東亞烽煙四起,北華的烽煙正熾,登萊大地上近十萬兵馬在登萊沙河對峙著。

  “諸位大人,此番孔賊統領五萬餘叛軍來此與我軍決戰,你等可敢一戰啊。”清瘦的朱大典居於上位,巡視著下面諸將的表情。

  側位坐著高壯的高起潛,他倒有武將的氣度,身材高大強健,如今他正容而坐沒有言聲,但是他就是尊泥菩薩也是代表皇家的威嚴,誰敢藐視。

  帳下遼東鎮團練總兵吳襄、通州總兵楊禦藩、薊門總兵鄧玘、昌平總兵陳洪范、東江總兵黃龍、山東義勇總兵劉澤清諸位總兵大將肅立。

  遼鎮參將祖大樂,以及遊擊祖大弼、祖寬、吳三桂等在最下恭立。

  朱大典此言一出,黃龍第一個大聲道:“軍門大人,孔賊聲稱十萬眾,不過是烏合之眾,屬下願為先驅出陣,望大人成全。”

  孔有德佔據登州後,俘獲了黃龍的家人老少幾十口,逼著在皮島的黃龍率軍投降,但是黃龍斷然拒絕,雖說黃龍也貪墨軍餉,也任用私人,但是叛逆他絕不會去做,結果就是孔有德斬殺了他的家小親族數十口,讓黃龍痛徹心扉。

  黃龍家人的被害讓他為之瘋狂,與孔有德決戰是他期盼多時的了,先前劉宇烈一戰大敗後一味招撫,讓其深恨之。

  此番朱大典一到即刻鎖拿劉宇烈、天津總兵王洪、保定總兵劉國柱回京問罪,並言斷絕招撫之念,定要剿滅叛逆,他是心中最高興的。

  “嗯,黃大人忠烈,確是忠臣良將,皮島諸部同趙烈所部一同與建奴搏殺,取得宣川大捷,萬歲也是極為看中。”朱大典溫言道。

  黃龍立時受寵若驚,忙稱不敢。

  “還有哪位將軍敢於出戰。”朱大典看向眾人。

  楊禦藩心中欲動,不過還是強忍住了,兩次大敗,他的麾下只剩下千許人,還不如一個參將部屬多,如何出戰,再次出戰老本就丟盡了。

  劉澤清、陳洪範更是兩度被擊敗,膽氣都喪了,就是眼觀鼻鼻觀心了,愛誰去誰去,這幫子東江兵太特麼剽悍。

  朱大典面色一沉,正要發作。

  “大人,鄙將願出戰迎敵。”一個聲音響起。

  朱大典看去,只見一個年輕軍將從後趨前。

  “原來是吳遊擊,果然是將門虎子。”朱大典看看來人笑道。

  吳三桂拱手施禮回應,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眼光銳利,讓人一眼望去即有好感。

  吳襄皺了皺眉,他這個兒子勇武剛毅,就是張揚了些,他這個總兵被革職,此番是戴罪立功,正須謹言慎行之時。

  “本將願統領麾下一千兵馬沖陣,萬望軍門大人成全。”吳三桂拱手施禮道。

  “好好,果然少年英雄,本官准了。”朱大典撚須大笑。

  連端坐一旁一直板著一張臉的高起潛也露出一絲笑意。

  “諸將聽真,即日與叛軍決戰,本官不論以往戰績,只看近日,奮勇殺敵者必稟報天子褒獎,臨陣怯戰者劉國柱、王洪就是下場。”朱大典殺氣騰騰道。

  此番天子可是給他先斬後奏的事權,為了擊敗叛軍,也是為了自家的身家性命,他不介意多砍幾個人頭。

  眾將渾身一激靈,急忙躬身應諾。

  張文煥的府邸在登州城南一個糧商的家中,這位糧商將宅邸修的不錯,三進三重的宅子,很是寬敞,如今是張文煥一家老小居所。

  至於那位糧商一家,如今是在大街上乞討還是埋在哪處,張文煥就不曉得了,他也不關心。

  已是三更時分,戰亂中的登州街面上十分的淒清,東江獸兵將登州禍害慘了,普通百姓家裡的糧食、金銀首飾都被劫掠一空,為了躲著這幹獸兵,誰也不敢在這半夜裡出門行走。

  一行人身穿破敗的明軍打扮走在清冷的大街上,他們來到了張府的街角,安心的在那裡等著。

  軍情司如今的登州總頭老嚴看著大門緊閉的張府,“韓子,你聯絡這個人能不能來。”

  “放心,他一定來,五兩銀子,嘿嘿,這個守財奴能不在意。”二組的頭目老韓悄聲道。

  老嚴點點頭。老韓向來做事靠譜,此番也應是不差。

  吱嘎一聲,張府的大門開了一條縫,一個人探頭向外看著。

  “六子,跟我來。”老韓小聲喊了一聲。

  兩人慢慢悠悠的走向大門處。

  “老韓,怎麼才來。”那人邁出大門埋怨道。

  “老王別急,我等早就來了,就在街角,不敢過來啊。”老韓笑嘻嘻道。

  “告訴你家東主,前方萊州敗了,恐怕明軍還有月餘就到登州了,早作打算吧。”老王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

  他對老韓這個頗為信得過,老韓說是一個商人的親信,說是東主被兵災弄怕了,說是朝廷平叛什麼的,有了消息給個實信,酬勞是必不可少的。

  老王也沒疑心,這樣的多了,有多少人打通門路就是為了得到朝廷消息,人人都知道朝廷大軍一到就是兵禍來臨。

  果然,此次明軍平叛戰訊,老王都告之了他,每次都是幾兩銀子的進項,從不食言。

  昨日老韓又來了還是問問,老王也沒在意,今日聽老爺安置了家中,曉得前方敗了,晚上老點出來通曉一聲。

  老韓笑嘻嘻的遞上了一錠五兩銀子,嘴中道謝。

  老王眼神全在銀子上,沒法子老王天生就是愛財,苦怕了。

  突然一把匕首壓住了他的脖頸,老王渾身一顫,手一抖,銀兩就離了手,老韓眼疾手快的接住銀子。

  “帶我們進去。”老韓冷森森道。

  老王一遲疑,六子的匕首壓了壓,割破了老王的皮肉,老王無奈的轉身打開大門。

  老韓沖著街角猛地招手,老嚴帶著幾十人蜂擁而上。

  三人進了大門,門房一個聲音傳來,“是老王嗎。”

  “是,是我。”老王的回話有些磕絆。

  那人根本沒在意,他打著哈欠道:“你說你這麼晚了出去作甚。”

  老韓摸了過去,房門就是虛掩的,老韓推門入內,只見一個中年人正縮成一團在椅上,他前面就是一把腰刀。

  他看到一個陌生人進來,立時清醒過來,急忙伸手拿刀。

  老韓靠前一步,肋差一抖切斷了此人的喉管,這人用手捂著脖子咳唆著慢慢倒地。

  大門響處,一行人奔了進來。

  “老王,張文煥的住處,你不要說你不曉得。”老韓用帶血的肋差一指老王。

  看著此時面露凶厲之色的老韓,老王急忙點頭允了,他可不想被抹了脖子。

  一行人分成兩路,一路抹向護衛的所在,一路抹向主宅。

  張文煥白天已是累慘了,沙河敗北,折損不多,只有一千多人,但是這個形勢太不好了,打破了孔有德狠狠大敗官軍後才好同朝廷議和的念頭。

  如今朝廷方面全然不提招撫,只是向登州開進,一心就是剿滅。

  孔有德來信讓登州將可用的戰兵都聚集到黃縣以南的官道,在那裡同官軍決一死戰,成不成在此一舉了。

  張文煥忙著同大小軍頭聚集兵馬,籌備輜重,再就是火炮也要運去十餘門,這是最費事的。

  忙碌了兩天,總算有了頭緒,後日一早,開拔,此去張文煥也是不曉得能不能安然回來,誰有李九成李應元父子有命,可以在登州留守。

  張文煥晚上和夫人交代了一番,無非是他回不來,就從水城乘船到南方去,保住家小。

  張文煥一挨枕頭就睡個黑天黑地,直到亂七八糟的聲音傳來,尤其是老妻的一聲喊叫。

  他不耐煩的睜眼一看,只見十來人入得室內,其中一人用斷刃逼住了他的脖頸。

  當先一個中等個的人笑眯眯的看著床上的張文煥。

  “你等是何人,竟敢闖入我家,還有沒有王法。”張文煥驚怒道。

  “王法,哈哈。”老嚴不禁大笑,“張大人反叛的時候就已經沒王法什麼事了吧。”

  張文煥一時語塞。

  “好叫張大人得知,我等是趙烈趙大人屬下軍情司所在,今日前來就是勸服張大人棄暗投明的。”

  老嚴態度那個好。

  “趙烈。”張文煥眼睛一縮,趙烈所部戰力他心知肚明叛軍絕不是對手,“趙大人不是與我家大人井水不犯河水嗎。”

  “哈哈,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朝廷從遼鎮抽調大軍,孔有德一觸即潰,早晚被朝廷剿滅,我家大人再不出兵還有什麼功勳。”

  老嚴笑道,對曾經的協議是不屑一顧。

  “張大人是深知我破虜軍的戰力,如果孔有德在前方同朝廷大軍決戰,我軍在後衝擊,張大人以為孔有德還有取勝的機會嗎。”

  張文煥渾身一緊,如此叛軍休矣,這個他心裡有數,如果只是朝廷大軍叛軍或可一搏,但是趙烈在後夾擊,絕無幸理。

  “你等要我怎地。”張文煥無奈道。

  “我等不過是讓張大人棄暗投明,我家大人說了必保張大人一家的安全,我家大人向來說一不二,這個張大人曉得吧。”老嚴一看張文煥表情心知成了。

  “張某一定聽從趙大人的軍令。”張文煥咬牙道,趙烈的名聲那是沒的說,雖說是對頭,但是這點上張文煥無話可說,最緊要的是他感到叛軍這條破船就要沉了,他要給家人一條後路。

  “如此明日張大人就聽從我家大人軍令行事,只要事情辦妥了,夫人和兩位公子就安然無恙,否則……”

  話到此處,老嚴一直笑眯眯的雙眼裡露出了寒光。

  張文煥頹然點頭,如今他為魚肉,此人為刀俎,多說無益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3

第367章 深入敵後

  李輝邊走邊監看著隊伍是不是齊整,這是軍規的要求,再苦再累,佇列不能散。

  李輝看著兄弟們還是極為齊整的前行,心下滿意。

  此番是時隔一年後,李輝再次出征,如今他已經是靖海衛備軍百總了。

  經過宣川血戰,他也算是經歷鐵血戰陣的老兵,此番出陣,他心下平穩,唯一牽掛的就是家裡的新婚妻子,感到有些對不住她,剛剛婚後一月就出陣登州。

  他看到佇列中郭二胖也在端詳隊伍,心中一笑,二胖也是什長了,月前也成了家。

  自己的兩個小舅子盧海和羅霄也走在隊伍中,唉,但願都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回家去。

  前方千總劉福貴下令全部的軍兵停下休整。

  李輝即刻下令自己的百隊坐下休整,喝點水休整休息一下。

  劉福貴沒有坐下,他沒感到太累,雖說近兩個時辰的急行軍,但是他的身子抗的住。

  此番他出征與往日不同,家裡柳茵給他生了女兒,有了牽掛了,真正的牽掛,雖說不是兒子,但是血肉相連,一想到女兒白嫩的小臉,劉福貴心裡暖暖的。

  他不象柳茵有些嫌棄不是兒子,姐姐為鄒懷恩生了一個兒子,一家人很是得意,柳芸甚至炫耀了一番,讓柳茵有些憋屈。

  劉福貴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就成,遼東變亂慘死的親人讓他對親人極為執拗,都是親人,他才不管什麼男女之分。

  劉福貴對此番急行軍曉得為什麼,就是為了繞過登州,在這裡官道上等候張文煥,然後控制住張文煥的全軍,再然後,趙大人沒說,他也就不曉得了。

  楠勇騎著一匹灰色的石島馬行進在官道上,他的前後有五百騎兵簇擁著,如今他是濟州鎮騎兵千總,統領著一人雙馬的騎兵千餘人。

  他統領千人向東迎著張文煥來的方向前行,隊伍裡軍情司司長杜立也是隨行,這可是巨頭般的存在,楠勇可是不敢大意。

  楠勇用手摸了摸蓄出的短髯,看看東邊的天際,遠方一些煙塵揚起,他知道那是前衛掃蕩叛軍的夜不收。

  幾個騎兵快馬而來,通曉楠勇,張文煥部就在東邊五裡了。

  楠勇命令快馬前行。

  張文煥帶著七千援軍,十余門大炮向西進發,援軍裡騎兵只有不足千,其他都是步隊,當然速度不快。

  最拖累隊伍的是用牛車拉著的十餘門仿製的紅夷大炮,官道失修,到處是塌陷,這些大炮時不時就陷入其中,一旦陷入就得人拉馬拽,極為的耽擱行程。

  走了三天,這日臨近午時,前方塵頭大作,夜不收稟報前方出現大批明軍。

  隊伍登時大亂,前方不是有黃縣的大營中的大隊人馬頂上嗎,怎麼出現了大批明軍,這可如何了得。

  張文煥派出他的嫡系手下安撫諸軍,這都是友軍,一同到黃縣大營的。

  軍兵這才漸漸平靜下來,叛軍大多是孔有德耿仲明以及東江叛軍麾下,如今也是明軍的打扮,只有後來加入的一些豪強地痞穿著不同。

  其他的叛軍同明軍都是一樣身穿破爛的大明鴛鴦戰袍。

  盞茶功夫,只見大股騎兵來到了近處,只見他們穿著八分新的明軍鴛鴦戰袍,全身鐵甲,一人雙馬,小跑著接近了大隊。

  最奇怪的是他們都有面甲,棉甲上還畫著一些圖案,有些圖案十分的駭人,竟然畫著死人的骷髏。

  叛軍好奇的看著這些軍兵,這是哪裡,太特麼的奢侈了,他們連一身棉甲都湊不齊,這幹軍兵人人鐵甲護體,還是一人雙馬,這是哪位大人的麾下。

  當張文煥看到趙烈的麾下靠近時,他心裡安穩一些了,估摸成了。

  一直在他身邊的老韓和小六子上前與楠勇接上頭,楠勇靠近來同張文煥打了個招呼,沒有因為他是個投降的叛將而有所怠慢。

  張文煥也是滿臉的賠笑。

  楠勇自領軍向隊伍後身步去,他的任務很簡單在後面兜底,相當於看壓著張文煥所部與大人主力匯合。

  隊伍向西行進了兩個時辰,翻過一個小崗,前方一個大大的軍陣顯現出來。

  騎兵竟然占了一多半,只見他們整整齊齊的排成七個方陣排列在官道兩側。

  詭異的是除了馬嘶聲外竟然聽不到多少人聲,真是數千人如一體。

  張文煥看到這個軍陣是徹底放心了,趙烈有如此強軍,都不用朝廷兵馬出擊,只要趙烈所部出陣,別看登萊叛軍有近十萬兵馬,那也得一敗塗地。

  當年他可是趙烈所部交過手的,曉得趙烈所部的戰力,東江騎軍都是一觸即潰。

  他先前唯一擔心的就是趙烈所部不過三四千人,還得留些看守石島不是,能有多少人馬同孔有德死拼。

  如今看到的是七千大軍,哦,不,後面還有一千騎軍,這是何等的實力,他現下心頭火熱,自家這步是走對了,真正的棄暗投明不是。

  他心頭火熱,他麾下很多的軍頭和兵丁開始感覺不對了,這已經不可能是援軍了。

  他們腦袋再遲鈍也曉得這不是什麼援軍,是正正經經的官軍,看看他們的儀容、看看他們整肅的軍陣和渾身的鐵甲,只有官軍才有這種財力,就是不曉得是遼鎮和京營了,其他的軍兵沒有這種兵甲。

  這些叛軍開始混亂起來,此時,趙烈所部的數千騎兵開始動了,他們從兩翼包抄過來,刀槍閃亮馬蹄滾滾殺氣騰騰。

  他們大喊著放下兵器不殺,四下都回蕩著勸降的聲音。

  除了少數頑抗的被殺外,其他叛軍都痛快的放下了武器。

  在原野上同騎兵較量那是找死,這些叛軍絕對不傻,傻子早就在戰亂中死乾淨了。

  張文煥嫡系部下近兩千人更是爽快,看到張文煥下令,即刻放下了兵器。

  所有的兵甲都被收走,降兵被下令原地坐在地上。

  張文煥則被杜立帶著前往趙烈所部的後身。

  趙烈在五百名護衛的隨扈下安坐在一個小山崗上,看著昔日到石島議和的舊人走來。

  張文煥來到趙烈近前,被數百雙淩厲的眼神盯著,被趙烈身邊護衛氣勢威壓,離著趙烈還有十幾步就撲通跪倒。

  “罪將張文煥叩見趙大人,罪將不辱使命將七千叛軍引入大人麾下,還望大人看在罪將將功折罪的份上,饒罪將不死。”張文煥不斷使勁叩首,好在地上都是清草,他不過是多了些劃痕。

  “起來吧,答應你等的事,本將定會辦到。”趙烈虛扶一下。

  張文煥還是叩首不已,說實話他也是被大明官場弄的怕了,說了不算的多了去了,他一個叛將,趙烈到時將他交出去也就交出去了。

  “你當大人是何許人,當著這些親兵親將的面說保你無事就是無事。”一旁的杜立不耐道。

  張文煥這才起身拜謝。

  趙烈向他詢問了登州局面,以及黃縣的情形,張文煥是知無不言。

  王子登今日忙了一天,他忙著構築紅夷大炮的炮位,登州的援軍就快到了,帶了十門紅夷大炮前來,這是破陣利器。

  沙河一戰表明,遼鎮的鐵騎當真是天下無敵,只是一個照面就擊潰了叛軍的騎軍,可謂戰力強橫。

  雖說因為其大多是鐵甲在身,馬匹負重,沒法全力追擊,所以被斬殺的叛軍不多,不過千餘人,但是如果在此地大戰,孔有德、毛承祿和他商議後發現他們沒有法子克制遼鎮的鐵騎。

  那麼最好的法子是擺出陣勢堅守,然後用紅夷大炮轟擊官軍的戰陣,迫其大潰,然後追擊方能破敵。

  孔有德率領所有的騎軍前往遲滯官軍的行軍,而他就留在黃縣大營建立矮牆、塔樓、炮位,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好準備。

  也是勞累一天,他昨晚一挨枕頭就睡了,卯時初,外面一陣嘈雜。

  他起來大罵了幾聲,誰特麼吵人好夢。

  護衛稟報,登州援軍到了。

  王子登心中一喜,不管怎麼說,也是心中有底了不是,雖說他營中有五萬軍兵,但是他還是沒底,什麼是定海神針,還是十多門紅夷大炮。

  叛軍也是被遼鎮打怕了,如果有紅夷大炮助陣,許多叛軍就有了破陣的底氣。

  王子登急忙披掛上,在親衛陪同下來到營門外,這一個營盤建立時就是為了數萬軍兵駐紮的,說白了,這裡就是叛軍同官軍決戰的地方。

  因此,營盤的廣大可想而知了。

  當王子登在十幾個親衛陪同下來到營門外,張文煥已經帶著親衛來到門前。

  “怎的能讓王元帥出營來迎,罪過,罪過。”張文煥急忙下馬施禮賠罪。

  王子登詫異的看看張文煥,心道你小子不是一向依仗是孔有德心腹對我和毛承祿都是愛理不理的嗎,今天什麼情況。

  “張將軍辛苦了。王某來此不過是應當之義。”王子登矜持的笑著拱手道。

  “還是拜謝元帥了。”張文煥拱拱手,他心中腹誹,這個孔有德定下的官職真是難聽,都元帥,嘖,難聽。

  如今張文煥已經決定反正,對叛軍的一切已經是換了一個角度看了,怎麼看都不順眼。

  “無須多禮。”王子登這個膩歪,你不定憋著什麼玩意呢,否則能如此好說話。

  “張將軍你怎的來的這般快。”

  “秉元帥,屬下讓一個把總統兵護衛炮車,我等先來一步,這不是軍情緊急嘛。”張文煥正色道。

  王子登點點頭,嗯,你小子還算分得清輕重緩急。

  嗯,這不對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3

第368章 馬踏連營

  不對的原因很簡單,進入營門的頭一千人很是正常,破敗的戰袍,幾乎沒有甲胄護體,正常的大明乞丐兵,如今這也是叛軍的打扮。

  接下來就不對了,高頭大馬、全身鐵甲、威風凜凜的騎軍一個挨一個步入大營。

  如果是幾十個,王子登還以為張文煥用在登州弄到的錢糧好好打造了自家的衛隊,這也沒多大事,精銳家丁就是不同,這是最後保命的本錢,就是他的所有護衛也都是甲胄在身,甭管是鐵甲還是皮甲。

  但是接連幾百如此軍兵入得大營,京營,一定是京營,他娘的張文煥投敵了。

  王子登轉過身大喊,“是官軍,備戰。”

  就在此時,張文煥身邊閃出兩個軍兵向王子登亮出短銃擊發,砰砰兩聲爆響。

  王子登一個親衛將其推到,這救了王子登一命,一發彈丸擊中了他的親衛,另一個彈丸擊中了王子登的肩頭。

  王子登被擊打的踉蹌的跌倒,他的十幾個護衛抽出兵刃圍攏過來護在他身前。

  張文煥身邊一個高壯如熊的惡漢帶著十幾個人沖向了王子登。

  王子登身邊護衛急忙上前廝殺,這個巨漢舞動鐵棒,轉瞬間擊飛了幾個護衛的兵器。

  不是上陣衝殺,王子登的護衛都是腰刀等短兵器,如果經得起如此巨力,腰刀長劍不是被擊飛就是被擊碎。

  巨漢身邊的其他人借機刀槍齊上收拾了幾個手無寸鐵的護衛,配合這個默契。

  此刻騎軍加快馬速向大營裡沖去,轟轟的馬蹄聲驚破了清晨的寧靜。

  呲牙咧嘴被扶起的王子登看到的是風馳電掣掠過的騎兵,他曉得完了,此時大帳裡大部分的軍兵都在熟睡,只有少部分人當值起來了,但是肯定沒想到有人如此襲營,這是一點警訊都沒有啊。

  “張文煥,我做鬼也不放過你。”王子登淒厲喊道。

  砰的一聲,他身前最後的一個護衛被一棒擊飛。

  王子登單手拿著腰刀疾劈巨漢,可惜他左臂受傷,吃不住勁,力度可是差遠了。

  巨漢鐵棒向上一挑,王子登的單刀即刻脫手,鐵棒接著輪了回來,將王子登擊打的飛出一丈,等他落地已經是不成形的滾成一團。

  登萊叛軍副都元帥、原東江參將王子登命喪當場。

  趙烈為了剪除敵首派出了近戰兇猛的餘大寶,果然是一擊致命。

  騎兵還是如飛般進入大營,裡面的喊殺聲四起,沒有備戰就被沖營,許多的軍兵甚至沒有穿上全活的衣物,他們四處奔逃。

  騎兵已經是分散砍殺,驅趕亂兵四處亂竄,總之不能讓他們集中組織起來,結果就是大營裡越來越亂,所有的人都是暈頭轉向,甚至到最後連破虜軍騎兵也散亂起來,反正就是看到叛軍就是砍殺驅趕。

  楠勇率領他們的千隊殺入大營後不久也同他的大部分軍兵失去了聯繫。

  他統領著袁剛和魯厚財領隊的百隊向裡面衝殺,不久他發現了一個叛軍正在聚集的地方。

  他們開始整隊,甚至用三眼銃向靠近的明軍騎兵開火,上了幾個破虜軍騎兵。

  “袁剛,用火銃擊潰他們。”楠勇大喝道。

  袁剛乾淨俐落的應了一聲,揮動馬刀帶領自己的騎兵向這群四五百之眾的叛軍沖去,在四十步距離上破虜軍的短銃接連擊發,彈丸沖向叛軍的軍陣。

  立時叛軍的軍陣外沿被削去一層,變得七零八落,全無陣勢可言,叛軍大嘩,剛剛聚起的士氣全無,有還要繼續抵抗的,有四散奔逃的。

  袁剛同百名騎兵揮舞馬刀直驅敵陣,轉瞬間破陣而入大砍大殺。

  楠勇則帶領魯厚財的百隊和自己的十余名護衛沖向另一側,果然幾十名護衛圍攏一名全身鐵甲的叛將跌跌撞撞的沖出。

  離著四十步,楠勇用手中火銃瞄向這些人,在跳動的馬上如果是瞄著具體的人是不可能的,不過敵軍人數眾多,瞄著大致方向就可以了。

  砰砰火銃聲響成一片,叛軍立時倒下了十餘人,在地上滾做一團。

  楠勇拋掉手中短銃,抽出馬刀舞了一個刀花,縱馬沖近。

  突然最外面的兩個叛軍舉起兩個三眼銃,一旁的火繩冒著青煙。

  楠勇咒駡了一聲。

  砰砰,三眼銃擊發,六發彈丸接連噴出,楠勇耳邊響過呼嘯,後面傳來騎兵的慘叫聲。

  楠勇沖近一刀麾下,那個叛軍用三眼銃格擋,被精鐵打造的雁翎刀一刀劈斷,刀尖從叛軍臉上自上而下砍過,叛軍發出淒厲的長壕倒地掙命。

  楠勇坐騎的馬蹄踏上叛軍的身體,骨折的悶聲傳來,楠勇破陣而入。

  他的護衛也是隨著他殺入軍陣,十餘把軍刀揮舞將敵人斬殺殆盡。

  哪一個叛將揮舞著一把大刀左支右拙,一張黑臉上筋肉抽動,但是手上不停,悶聲不響的抵抗,決不投降。

  魯厚財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厚背大刀帶著風聲力劈華山,叛將急忙用刀格擋。

  魯厚財借用馬力加上自身揮動的力量不是他能阻擋的,但聽當的一聲巨響,叛將手裡的大刀飛出好遠。

  魯厚財的坐騎撞在叛將的身上,叛將一聲悶哼飛出幾丈遠,倒地不起。

  魯厚財催馬過去乾淨俐落的揮刀,將其身首異處。

  事後檢點才曉得是孔有德的嫡系舊將陳友德,他是從東江來投昔日老上司的,結果命喪黃縣。

  趙烈進入大營的時候,裡面亂作一團,兵將不知所蹤。

  韓建、蘭明山等人也都投入作戰,沒法子,這個大營裡叛軍太多了,也過於廣闊。

  趙烈一看這混亂的場面,得,還是勸降吧。

  開始趙烈沒有勸降,那是因為他是數千偷襲數萬,勸降,如何勸降,對方有了準備,布成陣勢夠破虜軍喝一壺的。

  現下,叛軍首腦被殺,群龍無首,已經是七零八落,全無有組織的抵抗了。

  立時,繳械不殺的喊聲傳遍大營,立時眾多的叛軍扔下了兵器,其實早就想降了,但是降了後別被冤枉的看了腦袋請功,這事官軍幹的多了。

  在破虜軍的監視下,叛軍紛紛放下兵器,扔掉甲胄,也有些人沖出大營外逃,可惜沒有破虜軍騎軍的馬快,被一一斬殺在野地裡。

  李輝率領著手下的軍兵如今就是一個夥計,收攏兵甲銀錢,整個劉福貴千總隊都是幹的這個事。

  這個活計很簡單,到了一群降兵那裡,將堆放的兵甲裝上馬車,去除他們的武備。

  到此事還沒完,得挨個點檢降兵身上是否藏有短兵刃和銀兩,有些不死心的和極為貪婪的不是藏匿短兵就是隱匿銀兩。

  因此都得挨個搜身,這個活計既繁瑣還充滿危險,說不定哪個降兵怕被搜出兵器,搶先暴起傷人,因此絕不能方松。

  李輝看著裝著銀兩的馬車漸漸堆滿,也是為之咋舌,幾乎每個叛軍都是懷揣十兩銀子以上,這都是搶劫老百姓的。

  他們從南京畿一路南下經過山東和登萊北部,打下的縣城十餘處,大城三四處,就連登州都被攻陷,每到一處搶掠是必然的,可說百萬百姓的家資為之一空。

  李輝統領百隊一直忙活到未時末,午飯都沒吃,降兵太多,近四萬降兵,就是劉福貴千隊分成十組,每組也要檢點數千降兵,忙的是手腳朝天。

  李輝此時看到在一旁監看和休整的戰兵時,當真羡慕嫉妒恨了,備兵就是備兵啊。

  羡慕的不只是他一人,劉福貴看到騎著高頭大馬的吳晗,那也是羡慕嫉妒恨。

  吳晗騎著的是高大的栗色石島馬,看看自己的坐下的矮小多了的黑色蒙古馬,老劉的臉有些黑。

  當然不影響他們把臂問候,季剛也在一旁上前給老長官施禮,如今他是吳晗的護衛長,就在吳晗身邊。

  讓戰兵休整的命令是趙烈發出的,他相信還是有很多叛軍跑出了大營,這裡叛軍人數太多了。

  可想而知,孔有德曉得後路被斷時的反應,他定是放棄襲擾官軍,東向直驅黃縣,奪回通向登州大本營的道路,無論是戰是逃,登州水城和水師都是最後的根基,孔有德必須要衝破黃縣,直達登州。

  騎隊兩千人馬,還有乘馬步隊三千人,加上夜不收、護衛近六千騎兵就是趙烈應對孔有德的主力,當然要好好修整,畢竟這兩日行軍也是頗為勞累。

  申時中,鎮撫將收穫報于趙烈。

  此番黃縣一戰,破虜軍的戰損出奇的少,當然混入張文煥軍中是主因,五萬叛軍起床的只有數千人,其餘的還在睡夢中而已,因此破虜軍只是有三百餘人傷亡,其中陣亡不足百人。

  收穫卻是出奇的大,砍殺叛軍四千餘人,俘獲四萬兩千余人,餘者逃跑,軍營太過廣闊,全部圍攏是極為不現實的事情。

  此外收繳長槍兩萬八千把、腰刀三萬七千餘、步弓五千四百餘、騎弓八百五十餘、鐵盾七百餘、鐵甲一千八百余、皮甲四千六百餘、棉甲八千餘。

  金一萬四千餘兩、銀七十八萬四千餘兩,還有數千件的金銀首飾,這些就是過了百萬兩銀子。

  只此一項,就是巨大的收穫。

  趙烈等破虜軍高層眉開眼笑,此番災民的安置費用解決大半,而破虜軍的軍兵是興高采烈,這裡有兩成是屬於他們的,每人可是能有十幾兩銀子的收穫,這是多大一筆飛來的橫財,當然值得高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53

第369章 孔有德的悲憤

  萊州通往黃縣的官道旁有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村子辛莊子,孔有德、毛承祿統領的數千騎兵將這裡擠得滿滿當當的,裡面人喊馬嘶喧鬧無比,是辛莊史上最為熱鬧的一次,也是最為淒慘的一次。

  孔有德沒有在村民家裡休息,這裡的村民都是破敗的土坯房子,狹窄骯髒,他看一眼就夠了,讓他在那裡睡覺簡直不可想像。

  好在如今是夏末,在外面睡覺更涼爽些,因此孔有德一行人都是在外面和衣而臥。

  孔有德好睡一夜,到辰時初被蚊子咬醒了,有戰馬的地方,蚊蟲聚集,真是不可避免的。

  以往孔有德就是繼續呼呼大睡,不帶耽誤的,行軍打仗這點事也算是個事,他孔有德什麼苦沒吃過。

  但是今早,他怎麼也睡不著了,都是壓力太大了。

  沙河一戰,他麾下三千騎軍和三千步隊的前鋒同遼鎮鐵騎一接陣就是脆敗,尤其是近千披甲的女真人、北虜組成的騎兵,他們生猛異常。

  這些夷人絕無明人的瞻前顧後,不顧傷亡悶頭沖陣,直接將孔有德麾下騎兵沖散,要不是遼鎮騎兵幾乎全部披甲,馬匹負重不善長路追擊,孔有德的前鋒就得全軍覆沒。

  此戰過後,孔有德曉得,遼鎮鐵騎決然不可力敵,娘的,不單是建奴越打越強,就連遼鎮騎兵也是強悍如斯,可見他當初沒去遼鎮對敵建奴是對的,否則他如今也許早就埋在地下了。

  現下,孔有德就是孤注一擲,在黃縣步騎合一加上紅夷大炮組成一個堅固陣線防禦,成敗在此一舉,他相信不用擊敗明軍,他只要同明軍相持不下,最先挺不住的就是明庭。

  遼東建奴兇猛,山陝流民起義烽火四起,甚至河南也被流民攻入,折騰的四處烽煙,朝廷決然不能持久。

  只要此戰不敗即勝,到時招撫是一定的,不過就是條件談不談的攏了。

  不敗即勝啊,心裡有事,旁邊一幫子粗漢的呼嚕打的震天響,孔有德起來溜了溜彎,一些護衛已經起來生火早飯了。

  在行軍中,早飯必須的吃,因為誰也不曉得這一天下一頓飯什麼時候再吃。

  其他的地方也有炊煙升起,軍兵們很多起來造飯了。

  孔有德摸了摸左膝,這裡酸麻不已,都是多年戎馬生涯留下的後遺症,特別是在東江和遼東的時候,冬日裡行軍真是個苦差。

  強勁的北風能將人吹的東倒西歪,寒意浸到骨頭裡,常年如此,那裡的軍兵都有腿寒的毛病。

  遼東是家鄉啊,父母親人都埋葬在那裡,難道還得回去,孔有德心中一動,如果最後黃縣失敗,那麼回遼東投奔大金是最後的一條路了,唉,屈辱啊,爹娘就是死在建奴之手,但是此時大明之大已經沒有了他孔有德立錐之地。

  孔有德望著冉冉升起的朝陽久久無語。

  身後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幾個護衛圍攏上來。

  “大人,陳友德大人的護衛有急事求見。”

  孔有德一揚手讓他進來,估摸又是陳友德和王子登分贓不均了,都是幾次三番了,都是眼光短淺之輩,為了些黃白之物,唉,命要是都沒了,要那些東西何用。

  從遠處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幾個灰土滿身的泥人,他們身上的皮甲歪斜,來到孔有德近前普通跪倒。

  “秉都元帥,大事不好,黃縣大營被明軍攻破,陳參將命我等到此稟明大元帥,望大元帥即刻回兵救援。”

  “你再說一遍。”孔有德胸口一痛,他顫聲道。

  幾人七嘴八舌的將明軍突然襲取大營說了一遍,其實他們說的亂七八糟,因為他們被陳友德派出來時,就連陳友德也沒搞清楚具體情形。

  但是孔有德聽明白了,眾多的俱甲騎兵清晨突襲大營,身為宿將他不用細想也曉得大營完了。

  趙烈,你個反復無常之輩。孔有德將嘴唇咬出了鮮血,全都是俱甲騎兵能有誰,非趙烈莫屬。

  孔有德氣憤的是他奉上金銀,對趙烈收攏難民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想安撫趙烈,畢竟明庭對趙家的忌憚誰人不知,趙烈也是老實的可以,就是上兩番明軍來援,趙烈都安穩不動,擺明瞭作壁上觀。

  此番沙河決戰前,他命人盯著石島的方向,就是怕趙烈出爾反爾。

  但是朝廷三萬余大軍來援,甚至最強戰力的遼鎮也出軍了,趙烈還是沒有動靜,此番他是徹底放心了。

  趙家這就是為了坐山觀虎鬥了,沒想到,在黃縣決戰前,這個畜生來了這麼一手,這是要命的一擊,他娘的趙烈為什麼總是同他孔有德過不去,難道就不曉得兔死狐悲,就不怕叛軍反噬,讓他趙烈也全軍覆沒。

  孔有德心中的悲憤那是不用提了,十萬叛軍的大好局面蕩然無存了。

  “孔兄,這,這是真的嗎?”聽到噩耗,毛承祿也來到近前。顫抖的聲音說明他也是嚇壞了。

  後路沒了,同朝廷決一死戰後談談招撫的好事沒了,就是登州是否失守也是難說,他們如今就像喪家之犬,也難怪毛承祿驚詫如斯。

  “吃飯。”孔有德已經平靜了下來,天大的事也得飽餐戰飯再說。

  吃飯的時候,營地裡寂靜的可怕,所有的人都曉得了黃縣大營被襲,他們各懷心思的吃著早飯。

  吃過早飯,又有十幾個叛軍找到了他們,證實大營被襲,王子登、陳友德戰死。

  這是數月前陳有時在平度戰死後,叛軍最大的損失。

  孔有德將所有七千余名叛軍集合起來。

  “兄弟們,我等前方是朝廷三萬大軍,後邊是趙烈的數千軍兵,也就是說我等亦如絕境。”孔有德看看四周死寂的軍兵們。

  “如今我等就是一條路,擊敗趙烈殺回登州,據城而守,只要守城堅守數月,朝廷攻取不下,定會招撫我等。”

  下面的官兵立時議論紛紛,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刻。

  “不要想著投降,想想我等可是殺了十萬餘人,朝廷的幾個巡撫死在我等手中,如果現下投過去,即刻官軍就能要了你等的腦袋。”孔有德半真半假的恐嚇。

  其實他說的倒也大半為真,官軍如今俘獲叛軍大多是問都不問,砍去腦袋領賞,如今朝廷可是發下賞格懸賞叛軍的人頭。

  “我等願為大帥效死。”孔有德的親信們帶領著眾人大喊著,如今他們也是身入絕境,不得不跟隨孔有德了。

  “好,本帥保證你等會有個好的前程,兄弟們上馬同我一同殺回去,殺到登州去。”孔有德大喊道。

  “殺到登州去。”一眾叛軍振臂大呼,氣勢倒也十足。

  一個時辰後,所有的叛軍上馬離開辛莊子,留下的烈焰升騰的村莊,進入絕境的獸兵摧毀著他們見到的一切。

  一路向東的路上,他們陸續遇到了百來名叛軍,都是同樣的說辭,這些叛軍都是有馬的騎軍,否則根本逃不出來。

  孔有德雖說是滿腔的怒火,但是他沒有下令疾馳,此時保有馬力是最緊要的,否則到時戰不能戰,逃不能逃樂子就大了。

  從辛莊子開始,近八千叛軍騎兵緩慢的向東前行,一路上留下了火和血,不知前邊命運的他們獸性大發。

  第二日辰時末,叛軍剛剛走了一個多時辰,斥候來報,他們同大股的趙烈所部夜不收相遇,戰況激烈。

  孔有德面色平靜的讓所有軍兵在一個谷地休整,這是個窪地,正適合大軍會戰。

  他有將近八千騎兵,趙烈所部肯定是沒有這麼多的騎兵,因此決戰之地須得能擺的開軍力為上。

  所有的叛軍下馬給戰馬鬆開肚帶,喂給他們黑豆甚至是餅子,此時讓戰馬恢復體力是第一位的,他們也借機休整一番。

  孔有德和毛承祿來到一個小崗上向東張望,只見數裡外,塵頭大作,灰塵揚起數十丈高,一看就是大股的騎軍正在行進。

  只是這股敵軍在離著四五裡的時候突然停歇下來,沒有繼續前行。

  孔有德苦笑一聲,這個趙烈也是不傻,也曉得讓自己的騎兵休憩,恢復體力。

  孔有德下令將數百有三眼銃的叛軍調到最前,他可是曉得趙烈所部騎兵短銃的厲害,好在三眼銃被短銃的射程短不了多少,正好抗衡。

  趙烈當然不傻,決戰之前他倒是不用恢復馬力,但是換馬是必須的。

  他命令所有的騎兵都換乘石島馬,短距沖陣,石島馬可是比蒙古馬強的太多了。

  趙烈此番前行,韓建等人也是勸阻,不如在黃縣據守阻敵。

  趙烈則是考慮到騎兵必須的見血,破虜軍的騎兵沒有大規模同建奴決戰的經歷,本身就是缺乏歷練,而孔有德如今被氣吹起來的近萬騎兵就是最好的陪練。

  至於說敗北,如果連孔有德所部騎隊都不能戰而勝之,那還要其何用。

  趙烈深信如今他麾下的騎隊見血後必會鋒利無匹。

  雙方休整了多半個時辰,孔有德開始讓軍兵上馬整隊,成敗在此一舉,成,回登州再戰,敗,恐怕就要埋骨他鄉了。

  近萬人馬用了頓飯時間整隊完畢,前方都是手持三眼銃的軍兵,後面是手拿長槍大棒長柄馬刀等重兵器的軍兵,最後才是手拿馬刀短兵刃的騎隊,孔有德做了最充足的準備,只等大戰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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