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漢軍的悲涼
皇太極統領著兩黃旗軍兵在四月才返回瀋陽,出於對金州防禦力不足的擔心,皇太極在金州耽擱了一個多月,才啟程返回瀋陽。
金州到現在還是明人修建的城防,在金軍幾次攻打金州的過程中破損嚴重,金軍攻下後沒有修繕。
至於為什麼沒有重修金州城防,那是因為明軍絕不敢攻擊金州,張盤也就只能龜縮在旅順,一個沒有騎隊的明軍怎麼出城與大金野戰,修築離旅順不是太遠的金州城完全沒有必要,徒費錢糧罷了。
問題是如今趙烈的麾下入駐旅順,他們可是敢打敢沖,那天數百騎軍突襲金軍大隊的情景,給了皇太極深刻的印象,他可不認為趙烈的部下還象其他明軍那般退縮避戰,因此,金州地狹能不能鎖住趙烈的主力是關鍵。
金州的城防也就必須修繕,皇太極在金州多留了一個多月就是為了監督城防修繕,以及對地狹壕溝走勢的勘察。
皇太極已經制定了給大明放血的計畫,就是不斷的攻略大明的伏地,讓大明失血,受困於內憂外患不能自拔,這樣大金才有機會入主中原。
這就要求大金主力每隔一兩年就要叩關大明一番,但是如今趙烈就在大金的東南虎視眈眈,對大金是個巨大的威脅,為了能安心攻伐大明,金州防線就必須固若金湯。
皇太極不但親自監督加固了金州城防,還讓嶽托暫時主持金州軍務還有縱橫十裡的塹壕的挖掘以及墩堡的建立。
岳托久經戰陣同時十分的謹慎,留下他和沒有多大損傷的兩紅旗他是最放心的。
回到瀋陽的皇太極即刻召集大臣議事,首先對於範文程高鴻中等漢臣提出的改國號的建議予以採納,決意改金為清,同時稱帝為尊,當然這還須籌備,官制、軍制等都要調整,等到一切妥當,最早也是明年的事了。
此刻皇太極最急迫的事情是重整漢軍旗,剛剛組建的漢軍旗在旅順折損大半,已經不成建制,而漢軍旗對於皇太極極為緊要,相對於八旗軍有限的人手,漢軍旗卻是沒有這個顧慮,可有效補充八旗甲兵數量不足的弱點。
同時,是否按照原計劃伐明,也成了這個會議的爭論的焦點,各個貝勒貝子大臣議論紛紛。
漢臣較為謹慎,但是阿濟格阿巴泰為首的王族還是強烈的要求伐明,這事關他們的切身利益,到明國劫掠一番,回來都是肥的流油,這讓他們如何放棄,否則就是對部屬也交代不得。
至於漢臣擔心的趙烈的威脅,這些旗主貝勒們認為趙烈麾下軍兵戰力不俗是真的,但是野戰還是不行,趙烈所部只是在守城戰中讓大金吃了幾次虧,至於兩次野戰,則是甲兵太少的緣故,如果趙烈敢突入遼東作戰,定是有來無回。
皇太極深以為然,對趙烈所部的他做了如下的諭令,讓眾人一定要遵守,那就是只要是趙烈所部據守堅城就不要攻打了,如果趙烈所部突入遼南,那麼必要出動萬人以上的騎甲四面圍攻,說白了就是重兵野戰,除此沒有別的法子。
至於伐明必須進行,也許可以趁機將趙烈所部吸引出來也未可知,到時趙烈無論是在明國國內還是在遼南只要離開城池,就好辦。
此番大金在旅順可說是損兵折將,很多的女真人家得到的是自家親人的死訊,雖說屍身沒法運回來,但是喪事還要辦。
王家集的額魯家如今就是悲悲慘慘淒淒,額魯的屍身也是沒有運回來,但是他的兵甲雖說破損的不成樣子還是帶了回來,如今就在擺在正堂裡,而訥敏正在扶著衣物大哭。
伊泰阿和巴彥阿則是無言的站在門外,兩兄弟聽到額娘的痛苦,心裡也是極為的難受,哭了半晌了,如今聲音也是變得沙啞,兩兄弟勸了一回,但是他們的額娘只是不聽,還是痛哭不止。
“大哥,此番怎麼陣亡了這麼多的人,是不是德格類主子爺指揮失當,否則……”紅著一雙眼睛盯著伊泰阿,阿瑪的慘死,讓巴彥阿恨上了統兵作戰的德格類,從心裡往外的認為,都是這個旗主貝勒爺無能造成的。
也難怪他這麼想,大淩河之戰,多大的陣勢,大金出動了一半的軍兵和漢軍,就連大將軍炮也出動了,雙方參戰軍兵加起來能有十余萬,金軍歷經攻城野戰,但是折損的還沒此番的一半人馬多,怎麼不讓人心生疑惑。
伊泰阿對德格類也不是太信服,畢竟德格類一向都是在莽古爾泰的陰影下,許多決斷都是莽古爾泰做的,而德格類就是執行而已,這在正藍旗不是秘密。
但是此番旅順之戰,伊泰阿是親身經歷過的,德格類的指揮沒什麼問題,如果說有問題那也是汗王和濟爾哈朗的問題,他們沒有探知趙烈做不到到來才是最大的敗因,德格類也是盡了全力,就是莽古爾泰還在也得敗下陣來。
“此番主子爺沒什麼問題,誰遇上明國趙烈部都不會好受,臨海的戰船有幾十艘,每艘幾十門大炮,旅順的南碼頭根本接近不得,這樣旅順就有了源源不斷的後援,再者趙烈所部軍兵火銃大炮犀利,旗主能如何,就是汗王親領兩黃旗到了也是望城興歎。”
伊泰阿搖搖頭,此時他回想起當時激烈的戰況,還是心有餘悸,差點同也沒回來啊,老爹更是命喪於此,這個明國趙烈真是大金的剋星。
“這個趙烈所部當真這麼兇猛不成。”巴彥阿狐疑道。
他從沒有同趙烈所部交戰過,當然不曉得破虜軍的厲害,而他接戰過的明軍戰力真是不堪一擊,就是趙烈所部精銳些,在他想來也是有限,不會戰敗後推卸罪責吧。
伊泰阿簡直無語,他瞪了一眼巴彥阿。
“如果趙烈所部戰力同以往的明軍一般不堪,為何能在京畿、宣川和旅順接連擊敗我大金軍,連六爺都丟了性命。”
一說到這裡,巴彥阿也想起來,趙烈所部已經讓很多的旗主大臣一一戰敗丟了顏面,他點點頭,這還真沒法反駁,畢竟你能說六爺、冷格裡等都是酒囊飯袋不成。
正在此時,王惠端著一個大盤走來,上面有著白米粥和幾碟小菜,這是給訥敏準備的,畢竟這一天來訥敏水米未進。
伊泰阿看了看王惠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湧起對殊蘭的不滿,王惠都有孕數月了,還讓她下廚勞作,可見殊蘭對王惠的苛待,這還是他回到家中,如果他沒回來,還指不定如何。
王惠進得室內,室內響起她和訥敏低聲說話的聲音,過了良久室內響起了喝粥的聲音。
兩兄弟同時鬆口氣,不管怎麼說,額娘進食了。
伊泰阿此時更是湧起對王惠的感激,同時對殺死王惠兄弟的事更是內疚。
十日後,王家集曾經的主人額魯被安葬在東北五裡外的小山南崗上,裡面有他的骨灰和兵甲。
手上沾滿漢人鮮血的額魯最終死在了漢人的手上,也可說是一種宿命,只不過這是由趙烈帶來的。
遼東的三岔屯,方西門的府上,方西門和方東門兩兄弟正在飯桌上小酌幾杯,他們也是慶倖能活著回來。
“娘的,太險了,西門,如果不是你是石大人的心腹撈了個看護大將軍炮的差事,我等都得填在旅順城下。”
眼神已經有些迷糊的方東門想起此番出征的兇險,不禁清醒了一些。
“嗯,雖說後來明人的炮轟也算兇險,但是比起登城來,還真不算什麼,過半的漢軍都死在旅順城下。”
談起這個,方西門的臉上的筋肉還是突突的跳,他端起半杯酒一飲而盡。
“大哥,此番你可是曉得能不能成為上峰的嫡系部下的好處了吧。”
“是是是,此番我等都是沾了二弟你的光了。”方東門點頭不已。
“只是二弟,這個趙烈的麾下怎麼這般悍勇,就連女真老爺也是戰不過。”
方東門疑惑道,同是明人,這個登萊軍趙烈怎麼如此敢戰善戰,他想不通啊。
“小聲些。”方西門瞪了他一眼,“這是女真老爺思量的事,同我等無干。”
方東門急忙斷了話頭,如今二弟的話他是言聽計從。
“大哥,趕明個,你和路有開始將這幾家的老幼都送到複州城去。”
方西門給了方東門一個單子,方東門一看,有二十幾戶人家,都是在旅順陣亡的漢軍家眷。
“二弟,這是……”方東門迷惑不解道。
“這些人家,你對他們說,因為他們的男人都是為國盡忠了,女真老爺們要給他們多分配田畝,因此得到複州去,這裡租種的田畝就收回了。”方西門夾了一口菜大口嚼著。
“唉,拼了性命,總算為家裡掙下點家業。”方東門歎了一聲。
“屁,你懂什麼。”方西門撇撇嘴,“這些家都是沒有其他成丁了,不能耕種田畝,你以為女真老爺會白養著他們,都是收為各個大人的家奴了。”
什麼,方東門張大嘴巴看著方西門,不能吧,這,這可是為大金喪命的啊,女真老爺也得講理不是。
“唉,女真老爺要的是能耕種能出戰的成丁,如果家裡都是老弱病殘,你以為女真老爺還能將田畝交給他們耕種不成。”方西門也是歎口氣,他作為一個漢人心裡也不是滋味,但是,他更是想到怎麼利用這次機會多撈些田畝。
方西門喝完酒小睡一會兒,方東門坐在院裡呆呆的坐了許久,“真特麼拿漢人不當人啊。”
院子裡響起一聲無奈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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