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656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3

第430章 攻佔騰山城

  本州江戶灣的風雲按說松前藩也應當關注,但是如今松前藩筆頭家老井上信賴沒有那個心思。

  因為他迎來了最強大敵人,北陸的明人大軍十日前抵達了扼守道南同十勝之間的騰山城,即刻將東部和南部封閉起來,只留出北部和西部。

  說是大軍,其實不過兩千人,但是都是騎隊,井上信賴一點出門迎戰的心思都沒有,出城同明人騎隊對陣決對是找死。

  此前明人只是試探性的攻擊了一次,當城上十餘門大筒轟鳴後,明人即刻偃旗息鼓,昨天又有五千步隊來臨,此外還有大筒一同運到,井上信賴估摸明人就要總攻了。

  井上信賴望著鋪滿東面原野兵甲閃光的破虜軍軍陣,心中膽寒,十勝一戰本州人感觸不深,皆以為十勝聯軍太弱,但是他和藩主可是細細詢問了逃回足輕和武士,得出的結論就是幕府精銳旗本也未必抵擋得住明人的衝擊。

  當然他們不會腦殘的如此說出來,因為說出來幕府也不信,徒增煩惱,當然心裡對明人的步隊和騎隊,心裡有個印記,不可力敵。

  這才有了加強騰山城的城防,一句話防守,只要能守住騰山城就可阻擊明人進入道南,當然明人如果從海上直驅西南就無法了,但是道南的道路並不好,從西南上岸也很是困難。

  如今騰山城上也有了幕府增援的十餘門大筒以及招募的流浪武士兩千,附近的足輕也有近千,這樣,小小的騰山城內守軍三千餘。

  應該說井上信賴有了固若金湯的感覺,當然,當你面前的敵人無邊無沿的鋪滿原野,這個壓力也是相當之大。

  井上信賴回身看看四周的足輕們,他發現很多招募來的武士很是鎮定的看著外面的明人大軍,畢竟他們在草莽廝混過,膽氣絕對沒問題。

  相反,從附近漁場、牧場、村屯召集的足輕很多人都是驚慌失措,最起碼外面的明人是他們見過的最威武的軍兵,沒有之一,這給這般沙場初哥們巨大的壓力。

  井上信賴搖搖頭,幸虧找了這般多的武士,否則,唉……

  就在此時,足輕們譁然,井上信賴回身一看,只見明人的後陣出現了二三十門巨炮,它們在牛馬的拖拽下慢慢的向騰山城靠近。

  井上信賴立時曉得這是比自家城頭的大筒大多了的巨炮,因此幾頭牛拉動一門巨炮還十分吃力,而城上大筒只要兩頭牛就能輕鬆拉動。

  井上信賴心中一緊,看來城頭上的大筒有了剋星。

  明人用了半天的時間才將這些大炮安置在五裡外,過了午時吃了戰飯,明人開始忙碌起來。

  轟、轟、轟,先後幾門大炮試射,有的太近,有的越過城頭,井上信賴絲毫沒有慶倖,因為這些巨炮竟然可以將彈丸越過城頭,這是多大的威力,這駭人的射程,城上的大筒遠遠不如。

  接著守城軍兵的噩夢來臨,第二次齊射,有五顆彈丸擊中了騰山城的城牆,巨大的撞擊力讓城牆震動不止,城上很多人心驚膽戰。

  離著三裡,馬全福用望遠鏡觀察著騰山城城牆中炮後的情形,隔著三裡,他清楚看到了城牆中炮後的深深彈痕,馬全福點點頭深為滿意。

  此番他和黃茂林統領著兩千騎隊和兩千步隊,以及炮手數百,二十四磅炮十門,三十六磅炮二十門前來,就是要一舉拔掉騰山城,攻入道南。

  為此北華鎮已經準備了一年,只能趙大人下令,終於月前大人的軍令抵達了北華,並告之了攻下佐渡的事宜。

  北華諸人無不振奮,破虜軍已經強大到與倭國一爭長短的地步,再有就是要一同北華島的時刻終於到了。

  由於官倉中兵甲齊備,錢糧充足,因此只用了二十天大軍就出發了,而攻城的大炮從海路運送過來最是耽擱了時間,因此軍兵們在這裡等了十天,才最後等到大炮到來。

  當然,這個三十六磅炮威力,嘖嘖,也真是強橫啊,馬全福吧嗒一下嘴,很是來勁,看看倭人城上飛沙走石,就是解恨。

  “大人,看這樣子,倭人也堅持不了多久。”黃茂林笑道。

  “這個說不準,就看城牆能堅持多久了,只要城牆破了,呵呵,就是一鼓而下騰山城。”馬全福輕鬆道。

  轟轟轟,三十門巨炮接連轟響著,偶爾一顆炮彈正好落入城上,即刻拋飛數人的身子,殘肢和鮮血飛濺,慘嚎聲陣陣。

  彈丸的嘯音在城上的守軍來說就像是催命符,不曉得什麼時候落到自家頭上,也不曉得城牆什麼時候頂不住,倒塌。

  城牆在不斷震動,井上信賴也沒有經歷過如此巨炮轟城,說來可憐,松前藩一般也就是欺負一下落後散亂的阿努伊人,若是論戰力比本州的各個大名要差,同德川幕府的旗本更是差不少。

  就是經歷過本州一些大名衝突的武士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炮戰,這種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被動太憋屈了。

  井上信賴決定讓大多數的軍兵下城躲避,如果就這麼硬挨,恐怕用了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要奔潰。

  轟轟轟,破虜軍的大炮不緊不慢的炮轟著,同時炮隊也適應著這種巨炮,畢竟步軍的炮隊一般主要是九磅和六磅炮,十二磅已經是重炮,如今這是二十四磅和三十六磅炮。

  沉重的炮身、大一倍有餘的大炮口和重一倍的彈丸,同以往的裝填方式也不盡相同,如果不是水師派出了炮手協助,炮隊還真有些玩不轉。

  第一天掌握的不太熟練,加上已是過午,加上散熱,也就是大了二十輪的炮,一半的彈丸擊中了東城牆,這讓近半的包磚破碎,露出了裡面的夯土城牆。

  晚上,大炮沒有返回軍營,而是由一個騎兵千總看管,他們很是歡迎城內的倭寇能出城偷襲一下,可惜,井上信賴呆得很老實,就是老虎不出洞。

  第二日,火炮接著轟鳴,到了夜晚,東城的夯土城牆出現了幾個很大的裂縫,就是一個農婦也曉得這個城牆堅持不住了。

  井上信賴面臨兩個選擇,一個是出城偷襲,一個是等著城破後,在城內巷戰,想了想出城後可能面臨的明人馬隊的大股衝擊,他還是決定留在城內固守。

  他將所有的足輕武士都撤到城內決定巷戰,他之所以如此,就是想給明人最大的殺傷,即使他陣亡,騰山城失陷,明人因懼怕傷亡不敢如此攻擊福山城,畢竟藩主和家族都在那裡,這也是他為藩主做的最後一件事,這點武士的尊嚴他還是有的。

  第三天,東城牆頑強的頂住了明人的炮轟,但是城牆有些地方的裂縫已經到了一人寬,也有些傾斜了。

  第四天,破虜軍到城前喊話,讓城內的軍兵投降,可保他們性命,井上信賴堅決不降。

  未時初,隨著午飯後第一輪齊射,東城牆轟轟的兩聲,兩大段城牆垮塌,出現了各三十多步的缺口。

  早已等待多時的破虜軍和朝鮮軍兵即刻用沙袋填平護城河,蜂擁進入城內,結果不是很美妙,城內的倭人在城內彎曲狹窄的街巷內拼死反抗。

  而破虜軍的長槍在狹窄的街巷內不利發揮長兵器的作用,同時又要應付是各個房上偷襲的倭人弓手,短短半個時辰,有幾十名破虜軍和一百多名朝鮮軍兵傷亡。

  這讓馬全福暴跳如雷,他下令放火焚城,如果能得到一個完整的騰山城更好,如果不能,他不介意燒光殺光。

  破虜軍軍兵開始停止攻擊,而是將火油火箭等帶入城中潑灑發射,不多時,烈焰開始在城內升騰,而倭人特有的全木質房屋讓大火一發不可收拾,最後滿城都捲入烈焰中。

  很多倭人軍兵變成了火人在城內打滾哀嚎,而更多的倭人軍兵冒著煙火突出這個火城向西向北逃離。

  只是外面這兩個方向有兩個北華軍的騎總看護,這些軍兵一一被斬殺在逃亡的路上,很多的倭人軍兵痛哭流涕的跪下投降,但是因為方才倭人在城內的反抗,傷了不少北華軍軍兵,因此,馬全福暴烈的下令,不留活口,以為後來者戒,因此這些倭人足輕和武士都被一一斬殺當場。

  井上信賴沒有逃跑,他估摸他逃不出去,最後他葬身在火海中,總算對得起松前藩的藩主和他筆頭家老的身份。

  炙熱的大火一直燃燒到大半夜才逐漸熄滅,而等到城內溫度下去,裡面讓人噁心的別樣香味散去不少,北華軍才派出人手進入收索。

  他們進入已經不是找敵將旗幟什麼的了,而是尋找銀錢,果然在已經成灰燼的官庫中他們找到了融化在與一起的數萬銀小判和金小判,這是獎賞這些武士和足輕的,如今便宜了北華軍,只是,這些烏黑融化的銀子清理起來著實不易。

  馬全福不管這些,軍兵們也不管這些,只有有收穫就行,到時三成的繳獲會獎賞給他們,一人幾個銀元也不是小數目不是。

  騰山城的失陷,讓道南腹地的大門洞開,道南即刻陷入風雨飄搖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3

第431章 一統北華

  馬全福在護衛的簇擁下來到一群受襲的破虜軍軍兵近前,只見兩名軍兵被擊傷,羽箭插在他們的肩頭和後背,正嗤牙咧嘴的接受醫護的救治,好在有鐵甲護身,都是皮肉傷。

  馬全福下馬看看軍兵的傷勢,同時聽了帶隊百總的稟報,方才從道邊林子裡射出一些羽箭,猝不及防下兩名軍兵受傷,夜不收追擊過去,砍殺了三名倭人,還有數人鑽入林中逃竄,破虜軍軍兵追之不及。

  馬全福心中大怒,這已經是兩天來第五次受襲擊了,著實讓他頭疼。

  自從攻下騰山城休息了兩天後,除了留下五百步隊留守騰山城外,馬全福統領剩下的七千軍兵和三十門巨炮向西開進,直驅松前藩鎮城福山城。

  當然有了巨炮拖累,這個速度不可能快,一天就是十幾裡二十裡的行程,一般的道路巨炮根本沒法通過,都要重新墊實了。

  而這一路上不斷遇到小股倭人的襲擊,抓住一些倭人審訊後,得知,松前藩發下賞格一個明人的頭顱五個銀小判,軍將的頭顱一個金小判,這讓很多的倭人蠢蠢欲動。

  而兩次敗于北華軍,也讓很多的足輕喪命于北華軍手中,在道南同北華軍有血仇的人可是不少,甚至可說近半的人家都有足輕傷亡,畢竟道南就是這麼大的地方,幾乎所有的青壯都被徵集為足輕,也就是說大半人家同破虜軍有深仇。

  同時,松前藩藩主松前公廣派人發佈告示,如明人佔據道南,就會奪去倭人的田畝牧場漁場,讓他們成為奴隸。

  這是最讓倭人無法忍受的,因此幾項事宜疊加到一起,北華軍遇到了很多倭人自發的偷襲,就是路過的一些莊子,倭人雖說不敢明面反抗,但是仇恨的目光不離北華軍兵左近。

  哼哼,既然如此仇視偷襲北華,也就別怪本鎮心狠手辣,馬全福也是發了狠,本來他就不是善男信女,對倭人也是極為的厭惡。

  “將李玄喚來。”馬全福吩咐道。

  護衛領命而去,須臾朝鮮軍總鎮李玄飛馬趕到。

  如今年紀不大的李玄也蓄起鬍鬚,看上去成熟不少,畢竟也是統領三千朝鮮軍兵的總鎮了嘛。

  “總鎮大人,不知喚屬下前來有何吩咐。”李玄施禮道。

  他這個總鎮可是受著馬全福管轄的,他是不敢大意。

  “李大人,如今倭人四處偷襲我軍,敵意很深啊,長此下去不是辦法,等到了福山城,我軍傷損太多,到時如何攻城,你即刻派出人手,將道路兩側的村屯肅清,倭人一概斬殺,既然同我北華有血仇,我等何必留著這些仇人生亂呢,讓他們早日升入天堂,也是我等的慈悲了。”

  馬全福陰森森的冷笑道。

  李玄當然曉得這是馬全福讓朝鮮兵當作屠刀使用,但他有自身的覺悟,朝鮮兵自然比明人低一等,這種髒活你不幹誰幹,並且論起收拾起倭人來,作為朝鮮人是甘之若愚,世仇這個東西真是融入血脈裡,揮之不去。

  李玄深信其麾下的朝鮮兵一定會無所顧忌的大開殺戒,勝任愉快。

  李玄即刻領命而去,他將三千朝鮮軍兵分為數隊,開始對管道兩側的村屯牧場和漁場開始掃蕩,見到倭人男女即刻斬殺,房舍牧場燒毀,朝鮮軍兵所到之處留下滿地的屍首和冒著烈火濃煙的村落,當然銀錢也是掃蕩一空。

  對於他們的暴行,朝鮮軍兵沒有多少愧疚,他們只不過將倭人三十年前在朝鮮做的還回去而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罷了,如今他們以勝利者的姿態踏入倭人的土地,這樣做反倒讓很多的朝鮮人心裡極為的痛快。

  馬全福則是統領軍兵繼續趕路,有朝鮮軍兵在前方和左右兩翼肆虐,此番行軍全無障礙,沒有什麼騷擾他們了,倭人對抗朝鮮軍兵已是自顧不暇。

  對於倭人的死亡,作為登萊水師之後的馬全福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倭寇襲擾大明百年,在朝鮮也讓明人流盡了鮮血,這點算得了什麼,死盡了正好給後來的登萊難民空出地界來,早死早超脫。

  當然他牢記趙大人的囑咐,破虜軍手裡不沾染這個鮮血,防止影響軍心士氣,但是現下有朝鮮人這把刀很好用啊,而且看看他們做的歡天喜地,誰讓倭人到處擄掠,真是老天也不容啊。

  就這樣,隨著破虜軍的前行,一路的燒殺也向西延伸,將道南的倭人驅趕的向西逃去,大部分都逃向了福山城,那裡是他們唯一的指望,他們希望藩主松前公廣能拯救他們的命運,擊敗明軍,重新奪回失去的牧場漁場。

  一時間,松前公廣發現他麾下的青壯迅速增加的八千餘人,可說道南的倭人青壯大多彙集於此了,如果能守住福山城好說,否則道南的倭人基本會被一掃而空。

  當十天後,北華軍數千人抵達福山城下,當所有的大炮展開時,松前公廣即刻明白了騰山城失守的因由,小小的騰山城根本抵擋不住這些巨炮。

  而堅固多了的福山城到是可以一試,畢竟福山城的外城都是由岩石砌成,極為的堅固,一般的大筒敲打不動,城內守軍加上百姓共有兩萬人,可以同明人一戰,如果能大量殺傷明人,道南尚有可為。

  當然,已經被封閉的松前公廣不曉得幕府水師已經覆滅,他認為幕府不會眼看著道南落入明人手中,明人一旦一統蝦夷地就可能隔海覬覦本州,這是幕府絕不能忍的。

  他的想法沒錯,錯的是他不知道幕府如今自身難保罷了。

  馬全福照例派人陣前喊話,讓松前藩的藩主武士投降,饒他們的性命。

  心中還有幻想的松前公廣當然不會出降,於是破虜軍開始重炮轟城。

  此番同騰山城一樣,三十門巨炮輪番上陣轟擊,將福山城擊打的飛沙走石,籠罩在一片煙霧中。

  但是煙塵散去,福山城外城的巨石受損有限,馬全福看了後心中一沉,這個福山城可是一個硬骨頭啊。

  如此數天轟擊,倒是將一些有岩石被擊毀,但是裡面的夯土城牆也是極為的厚實,馬全福不曉得這城牆有五丈厚,但是他曉得只是用巨炮怕是不成了。

  經過十天的轟擊,福山城城牆還是矗立那裡後,馬全福下令停止攻擊,改成圍困,他不相信倭人數萬困在城中,能不缺米糧。

  至於攻城還是免了,騰山城的教訓說明,倭人巷戰頗為了得,而破虜軍的軍陣優勢無從發揮,拿下福山城傷亡慘重就得不償失了,反正道南的大部分倭人青壯都在城內,那就好辦了。

  他派出朝鮮軍分成數路開始掃蕩倭人的小城堡和村屯,男丁盡皆斬殺,女子強掠回來,女人可是北華奇缺的,決然不可浪費,否則會招天譴的。

  馬全福不急了,松前公廣可是急切起來,城內擁擠了兩萬餘人,可是米糧只夠不足三月的,到時米糧窮盡,如何了局。

  雙方就此在福山城相持不下,破虜軍礙於福山城的堅固,為了避免損失就是圍困,松前慶廣則是無奈的困守。

  當然松前慶廣最後的指望是幕府大將軍能派出援軍,拉他這個小弟一把。

  可惜兩個月後,援軍還是杳無音訊,松前慶廣此時已經知道大將軍不會前來救援了,畢竟道南東南方就是越前越後,那裡可是有幕府親藩高田藩等,即使幕府常備不能出戰,大將軍也可以命令他們出援,但是到現在還沒影蹤,那就不會出兵了。

  松前公廣知道最後的時刻來了,要麼他擊敗明人,要麼敗亡於此。

  但是人心的叵測不是任何人能夠揣測的,手下的家老鹽田慶喜不知什麼時候同明人搭個上了,在被一再保證保全其身家性命的前提下,也是對圍城無休無止,以及對出城野戰的不看好,鹽田終於決定投降明人。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鹽田打開了他把守的西門,放破虜軍入城,破虜軍悄無聲息的進入城中,直到快城中心才被發現。

  當松前公廣被滿城的哭喊驚醒時,福山城已經是亂作一團,由於明軍進入的太過突然,又有內應接引,倭人全無組織抵抗,只有三三兩兩的反擊,實在不值一提。

  松前公廣知道完了,奮鬥百餘年,從一個小領主到道南松前藩藩主的松前家要在他的手裡斷送苗字。

  松前公廣吩咐了妻子側室請降保住子嗣後,獨自來到家宅後身的家廟,在祖父慶廣的畫像面前刨腹自裁。

  破虜軍在城中混亂中大開殺戒,用血腥手段鎮壓了倭人的反抗。

  只是一夜就有兩千多倭人被殺,福山城可謂是血流成河。

  馬全福掌握了全城後,又斬殺了一些同破虜軍有血仇的人家,罪名就是莫須有,你家既然同破虜軍有血仇,那麼就是懷疑你以後會對破虜軍不利,那就殺了吧。

  如此,斬殺了千餘人,當然馬全福沒有斬殺松前公廣的家眷,這個要由趙大人決斷,他是不敢越俎代庖。

  至此,北華唯一沒有被破虜軍佔據的西南方向的道南落入了破虜軍手中,松前藩斷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3

第432章 風起遼東

  伊泰阿從外面的地裡巡視回來,剛跳下馬,吳茲接過了戰馬自去安置。

  霍長命上前用自己的衣袖好好為主子打掃了一下身上的泥土,這是他這個奴才應當做的。

  “好了,老霍啊,去告訴後面今晚吃個鍋子,爺今天饞了。”伊泰阿將鞭子甩給霍長命,自己大步流星的向裡面走去。

  “唉,爺等會兒,奴才這就去通曉一聲。”霍長命躬身施禮道。

  自從大少爺娶了王惠做側室後,對漢人可是好轉不少,不是說有多好,最起碼不隨意打殺了,這讓霍長命向來害怕大少爺的心思少不少,不過心裡還是有些膽寒。

  “伊泰阿,怎麼樣,東邊的地都收好了嗎。”兩鬢斑白的額魯站在大廳口笑著問道。

  “阿瑪放心,全都收攏了,今年那片近百畝的收成比去年多,今年好收成啊。”伊泰阿笑道。

  “這就好,如果那裡的坡地能比去年多,今年我家的收成那就能比去年多兩成。”額魯大笑道,他用粗大的手掌抹了抹頜下的鬍鬚。

  “阿瑪,如今你越發象個尼堪的士紳,不像是咱們女真人的牛錄了。”伊泰阿咧咧嘴。

  “不當個收租的如何,唉,這兩年要麼打大淩河,要麼打察哈爾,都是撈不到油水的地界,沒有外來的道道啊。”額魯聽到兒子這般說,不禁慨歎一聲,其實他也閑的久了,但是沒有辦法。

  “如這兩年不是地上多收了些租子,日子那就沒法過了。”

  額魯撇撇嘴,極為的無奈。

  “阿瑪,就是有好的出兵的路子,恐怕也輪不到我等,如今我等的正藍旗是最受氣的。”伊泰阿提到這個很是不忿,如今心中百個不忿的正藍旗旗丁多了。

  “噤聲,想死嗎。”額魯摟頭給他一下子,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小聲道。

  自從去年年末旗主莽古爾泰暴病死了後,雖說正藍旗除了被皇太極罰沒的五個牛錄,其他大部交由其一母的弟弟德格類統帶,但是德格類沒有莽古爾泰的資歷和氣勢,正藍旗開始散亂起來,有的開始去抱汗王的大腿,有的騎牆中立,總之,三十余個牛錄額真各行其是。

  “至於嗎,這裡都是家裡人。”伊泰阿不是太在意。

  “哼哼,能出賣你的永遠你身邊的人,外面的人他有機會出賣你嗎。”額魯怒瞪了伊泰阿一眼。

  伊泰阿無言以對,這方面他較著久經歷練的阿瑪差上不少。

  “好了,洗漱一番,一會吃飯了,咱們爺倆好好喝點,今年可是大豐年啊。”提起這個,額魯又開始興高采烈起來。

  伊泰阿也是高興的來到後面的澡房,裡面側室王惠早已讓人在大木桶內裝滿了溫水,就等他沐浴更衣了。

  以往這個活計都是王惠親自侍候,但是自從上月發現王惠有了身孕後,伊泰阿的額娘即刻不讓王惠再做什麼粗活,而以往即使王惠成為伊泰阿的側室,也是同從前一樣,洗涮侍候更衣都是同當丫鬟時一樣。

  訥敏之所以有這麼大的轉變那是因為殊蘭自從生了阿林後再無動靜,這也是訥敏不顧好牌友兼兒媳殊蘭的反對,讓伊泰阿納了王惠的因由,這個時候孩子太容易夭折了。

  二兒子巴彥阿已經入贅鑲白旗牛錄額真布拉那裡,就是說是生出兒子也不是額魯家的,何況生的是一個女兒,因此王惠的懷孕讓訥敏又驚又喜,王惠也終於擺脫了粗使丫鬟的命運。

  有個一個丫鬟侍候,也不用幹粗活了,安心保胎,但是失去了細心的王惠一旁侍候,伊泰阿還真有些不適應。

  沐浴更衣後,一身清爽的伊泰阿來到大廳,額魯、訥敏、殊蘭、阿林、王惠早已等候在那裡。

  其他眾人都是圍著主桌做著,只有王惠低眉順眼的坐在一旁的小桌上候著,她已經略略顯懷了。

  伊泰阿方一進來,王惠當先看到,急忙起身道個萬福。

  伊泰阿擺擺手入了主桌,殊蘭看到王惠的乖巧懂事翻了翻白眼,自小女真人家裡長大的殊蘭可以騎馬射箭放牧,但是賢慧與她無緣。

  因此殊蘭極為憤恨王惠的聽話乖巧,這讓她自慚形穢,也讓她失去了丈夫的心,如今伊泰阿十天能有一天歇在她的房裡,其他時間都是在王惠的房裡,這讓她忌恨如狂。

  其他人都看到了殊蘭的怒視,額魯不管兒子房裡的事,這個由他這個兒子管去,而訥敏力主納了王惠是為了子嗣,其他的她也懶得管,伊泰阿還真是沒法發火。

  殊蘭的老爹、哥哥如今是鑲黃旗的牛錄額真,如今的勢力可是比額魯家強多了,如今自家正藍旗的位置朝不保夕,為了老父,伊泰阿也得忍著,按說這不是伊泰阿的脾氣秉性,但是沒法子啊。

  伊泰阿只要是殊蘭不太過分就不能言聲。

  阿林則是看看額娘和王惠,雖說他是額娘生的,但是他是王惠帶大的,因此他哢吧著小眼睛不言聲。

  “來來,吃飯了,伊泰阿,把酒倒上,今兒個你給你額娘和殊蘭也倒上酒,咱們一家好好喝點,慶賀咱們家大豐收啊。”額魯大著嗓門喊道。

  “瑪法,我給你倒酒。”如今已經是八九歲的阿林蹦跳著過去。

  “好,好,哈哈哈,孫兒如今能給你瑪法倒酒了,大了啊。”額魯笑的見牙不見眼。

  一直滿臉寒霜的殊蘭也笑著跟了過去,對阿林她是寵愛的,但是為了阿林,讓她放棄每天晚上的打馬吊的大業也是不成的。

  “昨日我家阿瑪托人捎信來,說是他們那邊也是大豐收了。”殊蘭很是爽利的笑道。

  “嗯,你阿瑪那裡到這裡百餘裡,都是好收成,今歲好像遼陽那一帶遭了水災,收成不濟,其他地界都是好收成啊。”

  額魯邊說邊端起孫兒阿林給他倒滿的酒杯向天上遙祭了一下。

  然後同也伊泰阿裝了裝杯子一飲而盡。

  額魯放下酒杯,用筷子從滾燙的炭火鍋裡撈著鹿肉、野生雞肉、豬肉,還有山野菜到自家碗中,其他人看見他開動了,這也是開動起來,一時杯盤撞擊好不熱鬧。

  只有王惠默默的一個人在小桌上吃著。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喝著,氣氛倒也熱烈,很快他們都已是半熏。

  就在此時,外面的奴才吳茲來報,門外甲勒額真都賴派人有事通秉,就在府門外。

  額魯急忙放下杯碗,披上一件外裳快步沖出府門。

  只見三個全身灰塵的旗丁在門口等候,為首的正是正藍旗甲勒章京都賴的親信戈什哈瓦爾大。

  “額魯額真,都賴大人讓你從牛錄中抽丁大半,於後日兵甲齊備到大人那裡彙集,萬不可遲到,否則可是軍法從事。”瓦爾大正容道,雖說他面前的是牛錄額真,但是他是甲勒章京的親信,真是不用太過在意。

  “屬下遵命。”額魯正容施禮道。

  “好了,軍令已送到,我等還得到下一個地方傳令,告辭了。”瓦爾大拱拱手就待上馬。

  “稍等,稍等。”伊泰阿從府裡搶出,走近瓦爾大,從馬蹄袖中暗暗遞給瓦爾大一錠五兩銀子,“此番大人召集軍兵,是要攻伐哪裡。”

  伊泰阿小聲道。

  看到伊泰阿的動作,額魯滿意的頷首,嗯,自家的兒子不是當初的那個愣頭青了,曉得這裡面的厲害,做的不錯。

  瓦爾大用手在馬蹄袖裡一掂就曉得是五兩銀子,要說出來傳令是個肥差,哪個牛錄不想知道攻伐哪裡,好事先有個準備,但是如額魯家這般大手筆的不多,一般也就是兩三兩銀子足以了。

  瓦爾大立即換做笑臉拱拱手,“好叫額魯大人得知,此番是正藍旗鑲藍旗正紅旗鑲紅旗一同攻擊旅順,由旗主大人作為統帥,聽大人講汗王的意思是拔掉遼南明軍的最後一個城池。”

  “多謝告之,多謝。”伊泰阿滿臉笑容的親自給瓦爾大牽馬,並看著幾人快馬飛馳而去,映襯的是遠處血紅的殘陽。

  “伊泰阿,此番又是個硬骨頭啊。”看到幾人走遠,額魯收起笑容,冷冷道。

  “是啊,看來汗王擺明是要削弱正藍旗的實力,不然不會讓旗主大人作為統帥。”伊泰阿如今對形勢也有基本的判斷,不是一個初哥了。

  兩人回到室內,將消息一說,室內不復方才的熱烈,雖說訥敏和殊蘭是女子,但是都是出身旗人家中,對形勢瞭解一二,他們也曉得這是讓正藍旗去搏殺堅城,而不是收穫豐厚的好活計,因此冷場是必然的。

  酒桌上最後就剩下兩個男人喝的大醉,兩人心裡都不痛快,自家前途未蔔啊。

  伊泰阿半醉的回返自家的宅院,看到殊蘭的室內還是黑的,估摸又是去打馬吊了,心裡罵了一句。

  他來到王惠的房中,剛一進屋,只見王惠和丫鬟正在給他清理鐵甲和腰刀,她們擦拭的很仔細,如今已經用油脂擦拭了大半,看到此處,伊泰阿心中一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4

第433章 蒼鷺在行動

  三岔屯最大的一個宅院內,幾個男人喝的熱火朝天,桌上杯盤狼藉,幾人都是面紅耳赤,不過還在勉力維持。

  “方牛錄,不,方甲勒額真,俺路有敬您一杯酒。”路有搖搖晃晃的端起酒杯。

  “我說,路有,你今天敬我可是五六杯酒了,這杯你說不出什麼來,我可是不喝了。”方西門似笑非笑道。

  “方大人,你看,奴才我就是甲勒額真大人提拔的,路有在此敬大人一杯,望日後還是多多提攜。”路有媚笑著,腰就快折疊成九十度,雙手畢恭畢敬的端著酒杯。

  “嗯,好了,本將就同你幹了這杯酒,不過,日後到了戰陣上,本將說東你不能往西。”方西門矜持的笑道。

  “大人放心,俺路有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路有一仰脖將杯中酒喝掉,然後酒杯向下示意幹盡。

  “你小子就是這張嘴好,唉,我這個大哥如果象你一般,唉,我方家定是了不得。”方西門歎了一聲,他這個大哥太過忠厚老實,如果不是有他罩著,恐怕在遼東這個地界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方東門憨笑一聲,自顧自的抿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他就是個悶葫蘆,兩人也是不以為意。

  “方大哥昔日對我兄弟有幫襯的恩情,如不是方大哥,我等兄弟早就餓死了,這杯酒我敬方大哥一杯。”路有急忙倒滿酒端起。

  方東門和他一飲而盡,都是表了心意。

  “大人,如今您可是石庭柱大人的心腹,日後高官厚祿不成問題,到時大人可是別忘了奴才我啊。”路有奉承道。

  方東門恍惚看著面前這個諂媚的漢子,當初那個實誠的遼民模糊了。

  “嗯,嗯,你懂什麼,漢軍旗初建,這裡面想插一手的漢臣多了去了,石大人,祖大人、高大人、就是後來的耿仲明也想在裡面插一腿,哼哼,裡面水深著呢。”興許是多了酒,方西門難道得多講了幾句。

  “無論如何,石大人將方大人您當成心腹是沒錯的,如今您不止是管轄本牛錄,其他幾個牛錄石大人也讓您代管起來,您的實權就相當於甲勒章京了。”路有興奮的滿臉通紅,仿佛受建奴賞識的是他而不是別人。

  “那都是石大人抬愛。”方西門向西拱拱手,很是恭敬,“不過,石大人也是不易,同這麼幫子老奸巨猾的明爭暗鬥太難,好在如今左營都在石大人手中,這可是五千人啊。”

  方西門一副與榮乃焉模樣。

  “這倒也是,向來耿仲明來投不過數月,汗王就賞賜他二等總兵官一職,當真也算是偏心了。”路有有時候真是難改大嘴巴本色。

  “嗯,這也是石大人不舒服的地方,哼哼,一個剛投過來就是帶著兩千人馬的東江手下敗將,汗王竟然封他二等總兵官,同石大人相同,這個,呵呵。”方西門搖頭道。

  接著他警醒道:“這個事誰也被說出去,大人們的事我等參合不起。這些事出了這個門給我忘了。”

  說道最後,方西門有些聲嘶力竭了。

  方東門和路有急忙點頭。

  “二弟,秋收完事五天了,此番咱們屯裡也是大豐收,就是交上五成租子也能吃個飽飯,估摸也是這些年頭一遭了。”方東門岔開了方才的話題。

  “這倒是,今年收成不錯,大家可以過個好年節。”路有附和道。

  “就是秋收後,還得整訓,唉,你說火銃就是點燃發射就可以了,何必訓練隊形,還有那個三段擊,真是,唉,太熬人了。”方東門提起就要開始的冬季農閒操練,就是心驚膽戰,夏季農閒時的操練,他可是吃了不少鞭子,如果他不是方西門的哥哥,定是回不來,誰讓他很是笨拙。

  “你們懂得什麼,這是汗王親自下令的,說是專門對付大明一支人馬的,操練後,聽方大人說,汗王會親自來檢點,哼哼,都打起精神來,如果那時出了漏子,我也救不了你等。”

  方西門厲聲道。

  兩人急忙諾諾答應,他們就是方西門說什麼,他們就怎麼做,自家的頭腦實在是跟不上。

  “此番你們都掙些氣,別老是拖後踢,火銃老是發射不出來。”方西門咬咬牙,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這個大哥有時候太笨了。

  方東門紅著臉應了下來。

  這一晚三人喝了個爽利,都是酩酊大醉,最後方東門、路有各自歪斜著回的家。

  第二日辰時末,方西門才醒來,還不是他自己醒的,是他婆娘將他叫醒的。

  “你個婆娘就是看不得爺多睡會,這般早叫我作甚。”昨晚宿醉,今日方西門的起床氣大了些。

  “老爺,那個複州糧商劉什麼的來了,你不是說他只要一來就即刻通曉你嘛。”婆娘很是委屈,看看天色,“再者,這都辰時末了,也不早了啊。”

  嗯,劉孝中來了,那得見見,這兩年來,劉孝中可是在他手中沒少收購糧食和山野貨,這人講究,糧食從不賺錢都是讓給方西門的,而方西門也是盡力為其收購山貨皮貨,相互幫襯嘛。

  這個劉孝中此來不用問,定是看到秋收了,不論是米糧還是山貨皮貨都到收購的好時候了,這才下來的,這就是意味著錢糧啊,而且還不用費事,簡直是自己送上門來。

  立時方老爺睡意全無,一個鯉魚打挺翻起來,將婆娘嚇了一跳,“老爺,你這是……”

  “你個婆娘,這是財神爺到了,你懂什麼,趕緊出去先讓到廳內,端茶待客,等老爺我更衣後就前去。”方西門一揚手。

  婆娘嘟囔著走去。

  一炷香的功夫,方西門來到大堂,一看到方西門進來,正在喝茶的劉孝中急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恭喜方大人,聽聞方大人如今可是深受石大人的重用,領著幾個牛錄的事宜,前程不可限量啊。”

  劉孝中的恭維讓方西門曉得合不攏嘴,看看劉孝中逢迎的水準,路有那個粗坯真是比不得,“只是代領,代領,漢軍旗是不是設立甲勒額真還未可知,還未可知。”

  話雖如此,但是方西門還是頗為志得意滿的,當年遼東小軍戶能混到如今境地,敢說遼東也沒幾個,方西門有其自傲的資格。

  “方大人,這些村屯的糧食也打下來了吧,聽說可是大豐年,小的在這裡賀喜了。”劉孝中的奉承是一個接著一個,讓方西門也有些暈菜。

  “這倒是,這倒是。”方西門狡黠的看看劉孝中,“只是今年的價錢……”

  “大人放心,同去年的價錢有一個樣,其他地方的收糧價可是降下來了,大人也曉得,越是豐年,這個糧價就越是下跌啊。”劉孝中很是誠懇道。

  方西門略一思量,劉孝中大急,“方大人大可以派人打探一番,其他糧商只有往年九成半,往後可能還得降下去。”

  方西門其實曉得這個道理,他也是老手了,他只不過是想看看能不能再占些便宜。

  他收上來和別的糧商一個價,但是轉手給劉孝中就賺著半成,不要小看這半成,糧食那是大宗物件,半成不少了,他不用有運送,不用壓著銀錢,左手倒右手,上哪裡找這個好事去。

  “大人,小的還須仰仗大人多多給找些山野貨尤其是野山參和皮貨,小的絕不敢欺瞞大人的。”劉孝中陪著笑臉。

  “成了,本將還信不著你嘛,就按著你說的辦。”方西門很是豪邁的一揮手。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劉孝中笑眯眯道。

  兩人方才商議了幾句,外面一個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大人,外面石大人的護衛有要事求見。”

  嗯,這個時候,石大人的護衛來作甚,不是過幾天就操練漢軍了嗎。

  他一邊思量一邊向外走去。

  劉孝中則沒有跟去,他慢條斯理的喝著有些涼了的茶,緩解一下方才的口乾舌燥。

  須臾,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方西門風風火火的進入。

  “我說劉先生,恐怕你的趕快回去備車,即刻趕來運送糧食,我等漢軍十五日彙集出兵。”

  “哦,這麼緊急,這個,大人這是……”劉孝中詢問的看向方西門。

  方西門略一思量,還是決定說說,畢竟今年恐怕沒有太多的山貨皮貨供應給劉孝中,這會讓劉孝中損失不少,劉孝中向來哈著他,他也不能太過,還是得說說。

  “我等大軍就要攻伐旅順,因此,青壯可能抽調大半,因此,今年的山貨皮貨可能……”

  “這是哪裡話來,還是方大人的事情要緊,咱們以後的事來日方長嘛。小的這就回去備些車馬來收糧。”劉孝中笑道。

  “劉東主真乃信人,你放心,本官讓留守的青壯多給你弄些。”方西門不禁暗贊,看看,這個劉孝中了不得,做事大氣,不計小利。

  劉孝中急忙謙讓,兩人又商議了幾句,劉孝中這才告辭出府。

  回去複州的路上,他不斷看到有飛奔的建奴和漢軍的兵丁,這在平時可不多見,看來真是又動刀槍了,他憂慮的看看南方,也不曉得有沒有防備,能不能守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4

第434章 警訊突來

  崇禎七年的初冬的一天,石島天氣不錯,藍天白雲微風習習,海邊的湧浪也是不大。

  趙烈和李霖走在軍港的海邊,他們是前來看看海邊的景色的,其實主要是為了躲躲清閒。

  五天前,他們剛剛成了親,這個婚禮沒有宣揚,就是很少的圈子知曉,在雙方父母的主持下,趙烈一些嫡系部下參加下,兩人成婚。

  李霖從此成了趙烈的側室,對此她沒什麼不滿意的,當然李明峪夫婦還是多少有些感慨,就是李霖的兩個哥哥也頗有微詞,但是這是阻擋不了李霖的想法。

  他們婚後三天,趙猛的夫人生下了一個七斤多的小子,這讓趙家雙喜臨門。

  趙烈的婚事是小範圍的,趙猛嫡子誕生可是石島眾人皆知的事情,因此,軍營、官署、船廠、鐵廠、難民營裡的各級官吏都相續前往道喜,這讓趙家極為的忙碌。

  趙烈不堪其擾,於是同李霖到海邊走走,作為新婚燕爾這也不算什麼。

  問題是兩人的話題如果讓別人聽到,會驚掉下巴。

  “老爺,今年登萊都司大部分的田畝都已收割完畢,今年也算是風調雨順,除了成山衛有千多畝田地海水灌入絕收,其他田畝盡皆豐收。”

  李霖溫婉的一一道來,她在趙烈側後半步走著,一邊看著趙烈的側臉,有時沉迷其中,新婚數天,趙烈的溫柔體貼她是感觸最深,因此時時慶倖幸虧她堅持數年,否則就是錯過了如意夫君。

  “如今絕大部分的軍戶都有了積蓄錢糧,最緊要的是他們都對夫君感恩戴德,沒有夫君,他們絕無可能衣食無憂。”

  李霖說到此處,眼睛崇拜的看向趙烈,就是這個外人所謂的粗鄙武夫讓數萬軍戶和十余萬家眷過上了衣食無虞的好日子,能讓所謂的士子文臣愧殺。

  “可惜救助的人太少啊。”趙烈感慨道,相比明末亂世,這些丁口的衣食無虞太渺小了。

  “這可不少,還有北華方向,一年多來已經有十萬余難民進入北華,如今石島只有十多萬難民滯留,估摸明年基本可運送完畢,早到北華的難民今年也已安居樂業,這是多大的功業。”

  李霖一時失神,她不禁想起孔有德叛亂時混亂的登萊,那時她還不知曉破虜軍的實力,也時常惶恐數萬叛軍撲向石島,畢竟孔有德和趙烈的恩怨她是清楚的,甚至有次做夢,她還夢到了趙烈敗亡,她驚醒後哭了很久。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趙烈統領數千軍兵數戰剿滅孔有德十萬叛軍,收復堅城登州,怎的一個英雄了得,這也讓百萬的難民有了活路,有田畝的可以返回家鄉,沒有田畝的很多被牽引到石島,最後前往北華。

  夫君可謂活人無數的大英雄大豪傑啊,想到此處,李霖不禁微微臉熱搖搖頭,很是不堪。

  趙烈回頭看到正是美人出神的一幕,不禁微笑欣賞。

  就在此時,後面腳步聲響起,打破了兩人的平靜。

  李霖恍然醒來,看到趙烈含笑的雙眼,不禁紅暈雙頰,急忙羞怯轉身。

  “秉大人,濟州李虎大人剛剛抵達軍港,他有急事求見大人”趙達稟報道。

  嗯,這個李虎不是率濟州水師主力攻伐幕府水師主力去了嗎,如何親來此處,難道此戰失利了。

  想到此處,趙烈的心下一沉,水師某種意義上對破虜軍來說比步隊還要緊要,它是連接北華濟州石島三地的橋樑,它一旦有失,破虜軍的流動全無,三處就會各自為戰。

  趙烈一揮手,“讓他立即前來。”

  如今已經很是熟識趙烈的李霖看趙烈的表情就曉得情勢不同,她只是走過去靜靜的扶著趙烈的臂膀。

  趙烈輕輕拍拍她的玉臂,表示沒事,其實心中還是有些焦慮。

  頓飯時間,李虎全身披掛從遠遠處走來,離著十余步,李虎普通一聲跪倒,口稱有罪。

  “李虎,本將問你,是濟州水師失利了嗎。”趙烈厲聲道。

  此時趙烈極為的焦慮,李虎這般姿態又口稱有罪,讓趙烈的心情沉到穀底嗎,畢竟八年的心血如果一朝盡喪,趙烈也不知道何時能再重建這般強大的艦隊,這可是無數銀錢堆積起來的。

  “不是,不是。”李虎看到趙烈的表情,立時明瞭,趙大人可能是想差了,急忙解釋,“濟州水師月前大敗幕府水師於長州藩以南海域,擊毀敵艦二百餘艘,俘獲十五艘,擊殺幕府水師一萬余人,大捷啊。”

  靠,趙烈氣極一指李虎,你、你、你,你說你也是三十多的老將了,看看你辦的事吧,“既然是大捷,為何口稱有罪。”

  趙烈此時真是有些不滿了。

  “大人,此戰雖是大勝,不過濟州水師損失了十三艘巡海船,四艘漢級戰艦,戰死三百餘人,受傷六百餘人,這是我水師成軍以來未有的折損,屬下有罪,因此才親來謝罪啊,大人。”李虎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伏在地上。

  趙烈聽聞了然,想要全殲幕府水師,還是擁有六七十艘蓋倫戰艦的幕府水師,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這些,他能接受。

  想來李虎不能接受,因此親來請罪。

  趙烈趨前將李虎攙扶起來,只見李虎的額頭沾滿砂礫,有了一些劃痕,好在此地是海灘,倒無大礙。

  “此番你李虎面對的是數十艘蓋倫戰艦的幕府水師,不是上番都是安宅船和關船的不堪一擊的戰船了,能盡速全殲敵軍,算你首功,雖說戰艦折損了不少,好在人員陣亡不多,本將將其視為大勝,你李虎作為此戰主將,當立首功。”趙烈溫言勸慰。

  李虎雙眼含淚,“多謝主公,多謝主公…”一時哽咽,這些天他也是心疼至極。

  “好了,不講這些,說說你從倭人那裡榨出了多少銀錢吧。”趙烈轉換了話題。

  “大人,屬下同倭國德川幕府老中酒井忠世商議了很久,最後定下了七十萬兩銀子,就像大人所言,分三年付款,第一年的三十五萬已經付清,其後兩年分別償付二十萬和十五萬兩銀子。”說起這個,李虎露出些許笑容,畢竟這是大帳軍心士氣的事宜。

  “不錯,哈哈,真是不錯,最起碼海巡一年的稅款是有了。只是李虎你覺得倭人明年後年能否償付呢。”趙烈笑著看向李虎。

  “屬下恐倭人不會踐諾,倭人向來無信,此時我軍艦隊就在江戶灣轟擊江戶城,這是幕府將軍的鎮城,如此下去,德川家光恐臉面盡失,因此屈從,但是,我艦隊走後,如其大建炮臺,或是封鎖住江戶灣,恐……”李虎說道此處,遲疑起來,畢竟趙烈一向的正確還是深植其心中的。

  “李虎你說的對,倭人如此狼子野心之輩,很可能背信棄義,何況這就是密約,德川幕府絕不會宣揚,甚至會否認支付銀錢。”趙烈冷笑道,後世日本這個民族背信棄義的事多了去了。

  “如此,豈不是……”李虎不解道,他其實對分期付款有些疑慮,就是因為倭人的秉性。

  “哼哼,本將正是希望其背信棄義,否則我軍如何有藉口再次攻伐倭國,只要倭國一天閉關鎖國,我軍就不會放棄討伐倭國,當然出兵的因由嘛,須好好商議。”

  趙烈點點東方。

  “再者,一個統一的倭國也不符合我軍的利益,本州應該還有其他勢力,九州、四國也最好分離出去,這才是最好的倭國,我等才能安枕。”

  李虎目瞪口呆的聽著趙烈的話,他心中翻騰,大人這是對倭國有多大的怨念,也不曉得倭國怎麼招惹了大人,大人這是對倭國下重手的趨勢啊,不過李虎心中暗喜,濟州水師還會大有可為。

  否則,全殲幕府水師後,李虎環顧四周,頗有無敵手的悵然。

  “李虎,你休整幾日,同李猛、唐顯文等人商議後回返濟州,對陣亡的將士要登記造冊,遷入宗烈祠,無一遺漏,對傷患好生安慰,對他們的撫恤不可短缺,告訴各級軍將和鎮撫們,如有錯漏,軍法無情。”

  一想到傷亡如此多,趙烈也是心疼,這是破虜軍水師成軍來最大的損失了。

  李虎黯然,他之所以堅持親自前來請罪,就是因為此番確是慘重了些,頗讓他有些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感覺。

  “好了,本將沒有責怪你同其他軍將的意思,能全殲幕府水師,直搗黃龍,解除了濟州身邊最大的敵人,水師可算全勝,這些傷亡在所難免。”

  趙烈安撫了他幾句。

  “至於倭人造成的這些傷亡,我等不及,你放心,倭人不會讓我等等太久的。”

  李虎深深一揖,“大人放心,我水師不會忘了這些陣亡的弟兄,下番定會加倍奉還倭人。”

  “杜立你有什麼事。”趙烈突然轉向後方,杜立悄聲的到來,看到趙烈和李虎正在交談,想來濟州水師總鎮李虎親自前來必有要事,雖說自己也有要事,也得等候一會,就在一旁等候。

  “大人,遼南蒼鷺來信。”杜立趨近小聲道。

  趙烈心中一動,看來有急事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4

第435章 各自算計

  李虎同杜立見了禮,李虎知趣的退向一旁,杜立是軍情司大總管,他來拜見將軍,恐怕有要事,他的事情告一段落,雖說有些事趙大人還沒講清楚,但不急在這一時。

  “講講吧,什麼事。”遼南蒼鷺是少數幾個在遼東安置幾年的軍情司暗探,今年剛剛啟用,為了安全,蒼鷺一般不會發出資訊,如發出了,那就是緊急軍情。

  “秉大人,蒼鷺來信,建奴開始集結大軍,兩藍旗兩紅旗還有新成立的漢軍旗都已彙集,此行攻伐的是旅順,要將大明在遼南最後一個城池拿下。”杜立低聲道。

  趙烈沒有言聲,他眯眼好好思量了一番,旅順不能丟,這塊地盤在趙烈心中可是有大用處的,明軍不講,只要破虜軍佔據了此處,就可牽制建奴不敢全力伐明,也就是說建奴大軍不敢全部入關。

  即使建奴入關擄掠,將會被迫將大軍分為兩處,一處留在遼東防備破虜軍,而一部入寇大明,否則建奴高層不會放心。

  這就給破虜軍集中優勢兵力聚殲建奴一部的機會,如今建奴有了漢軍旗定是實力大增,如同建奴決戰即使獲勝也是損失慘重,分而殲之才是上策。

  其實趙烈等了這個消息很久了,原有的歷史上,建奴好像是早就攻下了旅順,並且在今年已經入寇大明。

  趙烈只是記得1638年,建奴是第四次入寇大明,而在此前,建奴是每隔兩年入寇大明一次,也就是1634、1636兩年都入寇大明。

  至於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1638年,大明帝師孫承宗在高陽滿門殉國,大明忠臣宣大總督盧象升钜鹿同建奴血戰殉國,濟南全城死難。

  忠臣義士總是讓人扼腕歎息,趙烈因此記住。

  結果趙烈今年到現在才等來建奴攻伐旅順的消息,看來他的到來讓歷史改變了軌跡,從此以後,趙烈再也沒有洞悉先機的能力,只能自行摸索前行了。

  “李虎,即刻返回濟州,派出商船儘快趕赴石島,越快越好。”趙烈命道。

  “屬下遵命。”李虎急忙領命而去,看來大人十分的急切,他一刻不敢耽擱,立即折返濟州,雖說他也是剛下船。

  “大人,如讓登萊軍出援旅順不是更好。”杜立遲疑道,他可是知道,如今破虜軍在倭國和北華都在征戰,軍兵們比較疲乏,再者如今旅順明將張盤鎮守,破虜軍助戰不是太方便。

  “杜立啊,其實本將也不想讓自家軍力受損,但是你也曉得大明調集軍兵的遲緩,別的不說,首先登萊得稟報朝廷,朝廷內閣和天子商議,然後下旨登萊,登萊巡撫派遣軍兵,等到軍兵出海,我恐旅順早已失陷了。”

  趙烈嗤笑一聲,大明決斷的遲緩導致誤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嗯,從石島調集中三千戰兵回返濟州吧,如今濟州增援石島,出兵佐渡,島內空虛日久不可啊,正好讓成立以來在濟州無所事事的北華備軍出兵旅順,正可見見血,也好成軍。”

  出兵旅順,就是守城的歷練,正適合初戰,否則野戰時,備兵如何出陣。

  杜立沒有言聲,這倒是,朝廷的決斷沒有多半月下不來,等到籌備,登萊軍從水路出發,到了旅順最快也是一個多月的事了,只怕明軍堅持不了這麼久。

  “趙達,派人立即通曉黃漢,命濟州鎮的三個戰兵千總整備,準備近日返回濟州。”趙烈吩咐道。

  “此外,讓衛隊整軍,李績號整備,我要到登萊水城一行。”

  趙烈下了一系列的命令,如今救急如救火啊。

  “杜立,遼東安置的不錯,記住有功屬下的家眷要安置好。”趙烈看向杜立。

  “大人放心,這個干係這些人的忠心士氣,屬下不敢大意。”杜立道。

  等幾人走後,趙烈走向李霖。

  “夫君又要出征了嗎。”李霖臉上沒有了笑容,只有一絲憂慮。

  “是啊,建奴總是生事啊。”趙烈擁住她,安慰道。

  李霖心中暗歎,婚後才幾日,就要分離,當真是不舍,但是她也早知道趙烈就是如此樣人,倒也沒有太多埋怨,這是她自己選擇的。

  登萊巡撫衙門裡氣氛凝重,上首端坐著登萊巡撫陳應元,側位端坐著登萊鎮守使張國元和總鎮張可大。

  下面恭立的正是李明峪,他是通曉建奴將要大舉攻伐旅順消息的,如今趙烈從不進入登萊戰兵掌控下的登州城,因此有事相商都是李明峪代勞。

  最初這事讓張國元暴跳如雷,但是拿趙烈無可奈何,如今眾人都習慣了,趙烈不來你能如何。

  於是李明峪以布衣之身登堂入室,同登萊三巨頭會商也不是一兩回了,總算他曾任知縣,沒徹底讓陳應元和張國元丟了顏面。

  “李先生,這個消息可是屬實。”張可大一臉凝重道。

  “千真萬確,至於消息來源大人沒說,我也就不曉得了。”李明峪笑著拱手。

  “如此,本官即刻派人通秉朝廷,請天子和內閣諸公定下章程。”陳應元道。

  他也是哀歎,登萊巡撫的位置甚是燙人啊,登萊都司如今被趙烈掌控,東江也被趙烈掌控一半,雖說離孔有德叛亂平定一年了,但是登萊很多地方還沒有恢復元氣,戰兵也就是勉強整訓完畢,大部都是新兵。

  偏偏尚可喜趁機叛逃,此時建奴又來添亂,愁死個人。

  “只是巡撫大人,我家大人講,恐朝廷商議日久,等旨意到了登州,再行增援,恐怕旅順已經失陷。”李明峪正容道。

  “這個無法,要曉得這是朝廷的章程,本官沒有朝廷的旨意,不能出兵,否則就是擅動刀兵,禦史台不會放過本官的。”陳應元搖搖頭。

  大明最忌諱的就是無令調兵,為何大明對軍將防範甚嚴,就是為此。

  他怎敢以身試法,也就是李明峪代表了趙烈,否則他真沒必要解釋有一下,不過是一介布衣。

  “此事,怕是沒那麼簡單啊,如果張大人帶領戰兵出兵旅順,登州就是空虛之極,如果此時再有民亂,如何了局。”張國元陰陽怪氣道。

  從他角度來說,如果張可大帶領重新組建的三千余戰兵出陣旅順,那麼登萊還剩下什麼,恐怕就剩下趙烈所部了吧,如果趙烈有什麼心思,誰人可制。

  也許從宮裡出來的原因,張國元凡事願意望壞處想,他對趙烈的怨念深重,因為這個武夫,如今登萊政令不行,登萊都司成為鐵板一塊,登萊巡撫對登萊都司已經失去掌控,對於一向以天子近臣忠臣自居的張國元來說絕不可忍受。

  張可大沒有言語,張國元雖說怨念很重,但是從朝廷角度來講,如果戰兵盡皆出陣,登萊空虛,而趙烈又掌控登萊都司,擁有精兵數千,確實讓天子無法安枕。

  李明峪笑眯眯的也沒有言聲,以往見面,張國元的冷言冷語多了去了,如今他是如風灌耳,由他去了。

  “咳咳。”陳應元清清嗓子,事是這麼個事,但是話不能這麼說,“李先生說的倒也沒錯,如果報秉朝廷,恐怕耗時甚久,旅順恐不保矣。”

  陳應元笑眯眯的看向李明峪,“如是趙指揮使即刻統兵救援旅順,本官即刻報秉朝廷,也好兩不耽擱不是。”

  他擅自調兵那是不可,但是如果是趙烈出動麾下軍兵馳援旅順,朝廷和天子定會贊許,估摸最好兩敗俱傷才好。

  張國元如夢方醒,嘖,看看,到底是陳應元這樣久經官場歷練的官僚,這個主意好啊,“是啊,趙烈大人麾下精兵數千,曾大敗建奴剿滅叛軍,此去旅順定能再立功勳。”

  張國元連說話的語調都軟化不少。

  “咳咳,趙大人的麾下連年征戰,折損甚重,家中也沒有多餘的錢糧整補了。”李明峪一副痛心疾首狀。

  張國元暗地裡啐了一口,這個理由都讓趙烈說爛了,每次都能變出軍兵來,誰信。

  “為國征戰嘛,此乃是大明軍兵的職守,想來趙大人定會體諒朝廷的難處。”陳應元笑呵呵道,態度極好,對於趙烈他如今曉得只有懷柔,只要趙烈不反,還能為國征伐建奴,那就是最好的局面,至於以後,那是下任登萊巡撫的事。

  “其實我家大人對建奴深惡痛絕,也想為國征戰,只是唉,如今我家大人將所有的錢糧都用於衛所開荒上了,實在有心無力。”李明峪拱手有遺憾道。

  “呵呵,又是銀錢,你家大人要多少錢糧。”張國元這個膩歪,陰陽怪氣又回來了。

  陳應元和張可大相視一眼,嗯,有門。

  “怎的也得十萬兩白銀。”李明峪偷笑道。

  趙烈吩咐有個五萬兩銀子就行,李明峪作為與岳父大人,當然得為自家閨女爭一爭體面。

  “你怎的不去搶。”張國元氣極敗壞。

  “張鎮守,十萬可是不多,要曉得,登萊尚欠都司三月餉銀,去了這個也就是五萬銀子,旅順此去就是封海數月,我家大人要備足數月的米糧,這,這還多嗎。”李明峪很是委屈啊。

  呃,張國元一時無語,這倒也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4

第436章 炮轟旅順

  “快,快,再加把勁。”方西門大喊著,他正指揮手下軍兵押送大將軍炮前往旅順。

  麾下的軍兵們吃力著推動著大將軍炮沉重的炮車行進,這裡是旅順河東岸,過了這裡,再往東南不足十裡就是旅順城,可說是近在咫尺了。

  由於大淩河一戰中,大將軍炮威力極大,因此此戰攻堅又用上了,方西門率領幾個漢軍牛錄護衛拖在最後的炮隊,只是旅順河東岸土地鬆軟,只是幾頭牛也拉不動沉重的炮車,因此漢軍時常得幫忙。

  其實,這活計輕省,旅順明軍可能出動軍兵襲擊炮隊嗎,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因此安全倒是無虞,再者這一路上都是金國的地盤了,此地又是兩不管的地界,人煙荒蕪,沒有漢人從何劫掠,什麼油水都沒有,因此對這個活計方西門極為滿意。

  他曉得這是石庭柱總兵官安排的好差事,最起碼不用給女真爺們建立營寨了。

  當然,他也不敢大意,如有閃失那可是提頭來見的事。

  “牛錄大人,是不是讓兄弟們歇歇,這三十五門大炮推上來,可是累的夠嗆。”在外人面前,方東門從來都是稱呼弟弟的官銜。

  “哼哼,誰敢歇著,前面的德格類、嶽托兩位大貝勒都等了我們兩天了,不儘快到,最少也是挨鞭子,弄不好就得砍腦袋,你敢歇嗎。”方西門翻了個白眼,這個大哥太不會看事,現下是什麼時候。

  如果炮隊到晚了,連石庭柱大人都得吃瓜撈,別說他這個小小的牛錄。

  方東門一縮脖子不敢言語了,老實的回去指揮人馬推車去了,方東門在弟弟的提攜下也認了個領催,手下也有三十四十號人。

  炮隊在千名漢軍旗漢兵和數百漢人炮手的護送下繼續前行,目標直指不足十裡外漢人鎮守的遼東最後一個城池旅順。

  “張盤,大金大汗不計前嫌,只要你歸降,就能就任一等總兵官,統領漢軍旗精兵三千,自成一營……”

  在旅順南城北二百步處,一個漢軍旗遊擊正在口若懸河的喊著皇太極的旨意,企圖勸降張盤。

  回答他的是轟轟然的幾聲炮響,幾顆彈丸向他左近沖去,雖說沒有打中,但是嚇得他急忙回馬就跑。

  張盤冷冷的看著幾個漢人拋頭鼠竄,他遠遠的看看數萬建奴的大營,此番恐怕他自己恐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前日,兩萬餘建奴和兩萬漢軍渡過旅順河直驅旅順,張盤早已知曉了建奴的此番攻伐,他的夜不收也不是吃素的。

  介於來敵的強大,他沒有把握守住兩城,因此老辦法,他放棄了北城,全部軍兵三千餘人守衛南城,也是把控著後面的碼頭,這是旅順的生命線,援軍到來只能來至海上。

  好在旅順南城如今也加高到三丈有餘,全部包磚,比起天啟五年那次城防是穩固多了。

  但是介於此番來的建奴人數眾多,只是建奴甲兵就有兩萬人,對能不能守住旅順,張盤也是心中無底。

  張盤看看建奴大軍還是沒有出動的意思,天色已是傍晚,看來建奴沒有攻城的意思了。

  他命令參將朱國昌代為值守,他則是返回府中休憩一會,畢竟兩天來,他就是睡了三個時辰而已,也是困乏了。

  回到家中,續弦夫人劉氏侍候他沐浴更衣,下人將熱飯熱菜端了上來,張盤大口吃著,他也是餓了。

  此時兩個小豆丁跑了進來,正是他五年前劉氏剛生的兩個雙胞胎兒子,如今可是他的寶貝,也因為一看到這兩個孩子太就想起死在遼陽的那幾個孩子,因此寵溺了些。

  兩個豆丁不管他吃不吃飯,過來就爬到他腿上也要吃,張盤笑著喂著他們,劉氏過來忙將孩子拉過去自己喂著,自家老爺好不容易回來安靜的吃個飯,休息一下,劉氏不想讓他心煩。

  “老爺,這旅順能不能守住。”劉氏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看到張盤面色不豫,急忙道:“妾身定會留下來陪同老爺,只是兩個孩子還小,老爺能不能讓水師將兩個孩子帶走。”

  劉氏也是曉得了有數萬建奴圍城,也是深恐旅順守衛不住,她就是指望老爺能允了這件事,在她看來,兩個兒子的安危比天大。

  看著劉氏期盼的眼神,又看看兩個不知道兇險邊吃邊玩的孩子,張盤心中一軟,“現下不行,水師正嚴查偷偷逃走的軍兵家眷,此時如果我張盤的家眷撤離,恐怕軍心大潰。”

  看到劉氏眼神一黯,他終於還是不忍,“老爺我會安排一條船就在碼頭候著,到時候定會讓王成接應你等上船。”

  王成是張盤的親信部下,如今正在南城守衛,也肩負有嚴查碼頭,都時正好讓其放行。

  聽聞此言,劉氏不禁緊緊抱住兩個孩子微微一笑。

  第二日辰時初,建奴的大營開始炊煙陣陣,得到稟報的張盤急忙披掛上陣,建奴這麼早開始造飯,定是要攻城了。

  辰時末,建奴的大營開啟,一隊隊的建奴騎甲和步甲以及兩萬名漢軍旗開始開出大營和北城。

  立時將北城和南城數裡的地界塞滿,人喊馬嘶氣勢逼人,兵甲的閃光刺痛城頭明軍的眼睛。

  同霸氣張揚的建奴相比,旅順南城上卻是鴉雀無聲,這是旅順守軍遇到了最強大的敵人,所有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情勢不對,都在默默端詳敵人的舉動。

  張盤也是沒有辦法,只有三千餘軍兵,守衛南城,面對的是十余倍於己的建奴強兵,守軍士氣低落也屬正常,當然水上還有後路,這也是旅順守軍一個依仗。

  德格類和嶽托並肩坐在馬上,向旅順城頭張望著。

  “嶽托,這個旅順南城是整修過了,城頭恐怕有三丈高了。”德格類手搭涼棚眺望道。

  “嗯,確實,早些年不過是兩丈高的城牆,看來將大炮運來是對的。”嶽托慶倖道,三丈高的城池加上張盤這個悍將,如果沒有大炮助陣,倒不是拿不下這個南城,只怕會折損極重。

  “那就用大炮轟擊看看?”德格類笑著問道,別看他是岳托的叔父,但是,嶽托可是皇太極的紅人,而他則是莽古爾泰的一母弟,同莽古爾泰親近,莽古爾泰暴病身亡,皇太極礙於規矩不得不將正藍旗交給他統領,實際上卻是對他百般提防。

  此番讓他出戰這個硬骨頭,削弱正藍旗的目的誰人不知,但是他就得熬著。

  因此對著嶽托這個所謂的副將,他可是不敢托大,凡事商量著來。

  “但是當然,在大淩河,你主要在西面阻擊明軍,並沒有看到大炮逞威,哼哼,大淩河周圍的屯堡都是由大炮轟擊下來的,平了三個屯堡後,其他屯堡只要看到大炮架起來,那些尼堪即刻出降。”

  岳托傲然道。

  “此時我方知汗王力主鑄炮的因由,這些大將軍炮確實是攻城利器,汗王確是目光如炬。”

  尼瑪,你就是老八的狗腿子,大將軍威力如真是如你吹噓般大,怎麼沒將大淩河轟塌了,最後還不是圍困斷糧才迫降的,德格類心裡大罵不止,臉上卻是含笑附和,“原來如此,正該看看大將軍炮的威力。”

  這點上看,德格類可是比莽古爾泰強多了,最起碼他喜怒不在表面,而莽古爾泰只要看他的面容就知曉他的好惡。

  “此番汗王讓我等必要砍下張盤的首級,恐怕不易做到,旅順後面海港有數十戰船,每船都有大炮,可以轟擊南門,助南城守衛,這就為明人留了後路了。”

  德格類吧嗒一下嘴,很是無奈道。

  “呵呵,這個不急,汗王派出的水師這兩日就到了,到時自有他們去對付明人水師,截斷明軍後路。”嶽托不以為意,汗王向來算無遺策,怎麼能漏了旅順海上通路。

  德格類笑笑沒有言語,心中這個膩歪,他身為主將很多事情都不曉得,而身為副將的岳托確是一清二楚,讓他這個主將成為笑柄。

  你們這幹混蛋,跟著老八跪舔吧,待老八收拾了我等,到時你等的下場也不會好多少,老八這是向中原尼堪學集權呢,你等這些傻貨,德格類腹誹著。

  建奴的後陣忙碌起來,幾十個龐然巨物被一一從後面推出,張盤的一看立時認出這是巨炮,心下一沉,雖說在大淩河之戰後,他特意將南城的城防又一次加固,就是為了防備建奴的巨炮的,但是能不能抵擋得住,那就是天曉得的事情了。

  巨炮各自被推上跑位後,建奴的漢軍炮手開始試炮,經過兩輪的試炮,三十五門的大炮開始齊射,立時轟鳴聲響徹了整個旅順,又由於南城和北城的阻攔,這裡十分的聚音,火炮的轟響聲增加了一倍。

  就連近在咫尺的兩人說話都聽不太清,轟轟轟的響個不停,建奴的炮位幾乎一直都被黑火藥的煙霧籠罩著,旅順南城被彈丸擊打的煙塵升騰,整個南城都若隱若現,隱匿其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4

第437章 四面楚歌

  大炮的轟鳴整整響了五天,旅順南城的南麵包磚全部碎裂,露出了裡面的灰黃色的夯土,夯土城牆也開始出現一些裂縫。

  砰、砰,城下的嶽托親眼看到旅順城牆上兩處被彈丸擊中的地方騰起大股的灰塵,粉塵和沙土撲簌著掉落。

  “貝勒,這旅順的城牆可是很堅固啊。”碩托皺眉道。

  作為岳托的二弟,他在眾人面前也只能稱呼嶽托的爵位。

  “嗯,這旅順城有些邪門啊。你看包磚被擊落後,大炮又轟擊了四天,但是城牆上的裂縫很小,這與大淩河時完全不同啊。”岳托也是莫名,按說城牆應該出現大的裂縫。

  “貝勒爺,昨日可是連續轟擊,炸了兩門大炮,傷了十余個炮手,這麼下去,剩餘的大炮少了,可是沒甚麼大用了。”正紅旗固山額真和碩圖皺眉道。

  “是啊,奴才看那些炮手都有些怕了。”正紅旗牛錄葉臣附和道。

  “嗯,再試兩天,汗王還有後手,至於這些尼堪,雖說沒有大用,但是汗王看重,這樣,你吩咐下去,讓炮擊的間隔加長,讓人和炮都歇歇。”嶽托做了決斷。

  和碩圖急忙應了。

  “阿瑪,阿瑪。”岳托的長子,如今的爵位第一繼承人羅洛渾同幾個戈什哈走了過來。

  “叫貝勒爺。”嶽托一板臉,在眾人面前羅洛渾還是跳脫,但是這個長子有勇猛剛毅,深得他心。

  “見過貝勒爺。”羅洛渾臉一紅,曉得自己失儀,急忙拜倒。

  “嗯,起來吧,什麼事這麼急急忙忙的。”有嶽托問道。

  “秉貝勒爺,梅勒額真圖海派人稟報,他率領的火船隊估摸明晚可攻擊旅順灣內的明軍戰船,德格類貝勒命屬下稟報貝勒爺。”此番羅洛渾可是規規矩矩的回稟。

  “哦,這是好事啊,斷了旅順明軍的後路,看看他們會不會不戰自亂。”碩托大喜道。

  “如果是別的明將,我看大亂是必定的,但是張盤嘛,也許不同。”對於這個又臭又硬的老對手,岳托也是沒轍,據說他的麾下很多都是同大金有血仇的,因此抵抗起來很是拼命,不易對付。

  大炮聲停息了,旅順城頭的灰土開始散去,視線清晰起來,張盤帶著幾名隨從矮著腰身登上了城頭。

  他探出半個身子看著外面的城牆,但見很多大的彈坑在城牆上,夯土城牆上也開始出現不少的裂縫,但是沒有擴大的趨勢。

  張盤滿意的點頭,早一年,他用有些的錢糧發動軍兵和百姓將闊一丈的城牆裡面又用夯土加固,將也原來闊一丈的城牆拓寬到兩丈,這樣城牆防炮擊的能力大大增強。

  此番又利用冬季來臨,每天晚上用水澆灌一番,很是結實,挺住了數十門大炮的轟擊。

  轟轟轟,經過一段時間休息的三十門大炮又開始轟鳴起來。

  “大人請即刻下城。”一個護衛喊著。

  負責守衛監看敵情的遊擊王成也急忙催促他下城避炮,畢竟這彈丸可是沒長眼,說不定落在什麼地方,這幾天已經有數十人死傷,這還是城頭只留下百多人的結果。

  大炮又轟鳴了一天,旅順城還是屹立在那裡,雖說夯土城牆有些殘破,但是沒有大的裂縫,也就沒有搖搖欲墜。

  這讓德格類和嶽托有些無可奈何,看來想用火炮擊毀旅順城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辦法。

  這日晚間,天空飄起了小雪花,北風大作,旅順灣裡的湧浪也開始加大了,不斷拍打著海岸碼頭。

  旅順的水師遊擊池盛剛從城內趕回他的座船,方才南城的遊擊王成將他喚去,偷偷說,讓他們明日派出幾艘船將大人的家眷護送到登萊。

  池盛當然是一口答應,雖說張盤大人嚴令不許軍將的家眷逃離,怕動搖普通軍兵的軍心士氣,但還是有幾家軍將的家眷已經送走了,比如參將朱國昌大人的夫人和幾個公子,但是這都是秘密的。

  如今張盤大人也是讓自己的家眷撤離,看來這旅順朝不保夕了,連張大人都少見的留了後路,這旅順還能守住嗎。

  池盛是一家大部分死於建奴手中,這也是張盤留下他提攜他的因由。

  池盛無奈的看著暗黑色僅僅有些光亮的旅順南城,心中不甘,如果旅順也失守,他還能到哪裡追隨哪位大人與建奴搏殺復仇呢。

  圖海坐在海滄船上,右手提刀,左手緊緊把著船舷,好讓自己做的穩當些,自從半個時辰前吐了最後一次後,如今好多了,但是他還是不能在這個風大浪急的夜晚穩穩的站在船上,簡直是一種煎熬。

  最後他只能坐在甲板上勉力支撐,沒法子女真人如有一樣最怕的就是這個大海,怎麼也順當不了。

  他圖海更是如此,但是作為鑲藍旗的如今的旗主濟爾哈朗的嫡系部下,他可是記得貝勒爺臨走時的叮囑,一定要將南城的旅順水師消滅,徹底斷了明軍的後路,讓旅順成為死城。

  並且貝勒爺交代的這是汗王的吩咐,極為的鄭重其事,他圖海長了幾個腦袋敢不從命,別說是站在船上,就是讓他跳入海裡,他也得照辦。

  “劉輝,還有多遠才能到旅順。”圖海望著前方黑乎乎的海面,只有微弱的航燈照亮著,他是什麼也看不到。

  “大人,還有四五裡的模樣就能到達老虎尾了。”雖說對於地板上如死魚般的建奴很是鄙夷,但是表面上劉輝可是點頭哈腰的這個恭順,誰讓這位是女真老爺呢。

  “哦。”圖海的語調裡都透著驚喜,這個胡亂搖動的小破船他真是受夠了,船上這幾日,趕上幾輩子般的難熬,能早脫離苦海,心裡這個慶倖啊。

  圖海雖說對腰就沒直過的劉輝很是看不上,但是對劉輝和他統領的大金唯一的水師夜航的能力也算佩服,他們最近幾日為了防止明人戰船發現都是晚間行船,這可是很危險的事,但是在李輝和他部下的操控下,船隊已經離著旅順不遠了。

  池盛晚上睡的很警醒,畢竟如今是四戰之地,半夜他突然被喊殺聲驚醒,他急忙起身,外面的侍衛沖入,向他稟報,老虎尾的灣口遇襲。

  池盛急忙來到甲板上,只見老虎口火光沖天,真是火船攻擊,問題是他們怎麼接近的,水師怎麼沒察覺。

  此時在火光的映照下很多不大的船影一一通過老虎口,池盛大驚,這都是火船無疑,想來建奴也知道海戰正面交鋒沒有勝機,就用了火船趁夜偷襲,果然狠辣。

  這裡定有漢人的叛逆幫襯,否則只憑建奴決不可能夜晚攻入此地,他們都是旱鴨子。

  池盛急忙號令幾十艘戰船起帆,絕不能在此坐以待斃。

  很顯然事實太殘酷,硬帆升起就要小半個時辰,還要船上大多數的水軍同心協力,在這個被突襲人心惶惶的夜晚裡,好像完成困難些。

  最後只有不足十艘海船艱難的完成了這個任務,其他的都被火船釘在了原地,建奴水師的漢人水手們即刻點燃船上的火油和柴草然後跳入冰冷的水中,也是搏命了,他們沒有法子主子爺們就在後面的船上監視呢,誰敢不從。

  立刻整個旅順灣被火光染紅,很多明人水手被迫棄船登岸,向旅順跑去,但是旅順城在夜晚根本不敢開城門。

  他們都在初冬的夜晚中瑟瑟發抖的等待天明,好在建奴的水師根本沒有登岸的意思,他們打撈自家火船的落水者後,也在等待著天明。

  池盛所在的福船幸運的起帆離開了碼頭這個死地,他帶著幾艘戰船衝破了幾艘建奴水師戰船的阻攔,從老虎口沖出,他不可能留在那個死地,只有沖出來再說了。

  建奴水師根本沒有全力阻攔,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小船為主的他們無心戀戰,他們要的不是明人戰船,而是將明人戰船摧毀或是驅離碼頭就可以了。

  對了,他們就是要旅順成為四戰的死地,即使只有十天半月也足以了。

  當張盤得到稟報,來到南城頭時,他看到的是兩裡外還在熊熊燃燒的大火炬,不是一個,是幾十個,裡面還不時的傳來炮仔藥包的爆裂聲。

  這些聲音對張盤和守軍來說真是聲聲刺耳。

  張盤首先想到的是自家的兩個孩子,一想到他們可能步他們同父異母哥哥姐姐的後塵,他的心如刀絞。

  看來暫時外援是不用想了,如今建奴可以四面圍攻南城,三千多軍兵加上城內的青壯也就是五千人,防守四面城牆,還得是日夜堅守,難度可想而知。

  張盤估摸建奴會馬上大舉攻城,如果是他也會趕在登萊或是其他地方明軍援軍趕到前攻下旅順,接下來就是連番苦戰,問題是不曉得旅順能堅持多久,援軍更是有些渺茫的事情。

  對於明庭的做派他一清二楚,稟報上去,朝廷下旨,登萊再派出援軍,到了旅順最快也得一個多月,呵呵,一個多月啊,恐怕他張盤的腦袋都被建奴製成酒杯了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5

第438章 炮灰的宿命

  第二日辰時初,天才濛濛亮,建奴大營內已經是忙碌開來,而主子爺們也早已起來,昨晚他們已經接到稟報,城南的明人水師幾乎全軍覆沒,都被火船殲滅。

  “秉兩位貝勒爺,奴才統領百餘艘戰船昨晚焚毀明軍戰船三十餘,只有不足十艘戰船逃離,奴才向貝勒爺交令。”鑲藍旗梅勒額真圖海跪下向德格類、嶽托稟報,此時圖海聲音高亢,與昨晚甲板上的死魚判若兩人,女真人當真只有在陸上才是真的勇士。

  “狗奴才,幹的不錯,爺給你記個首功。”德格類笑著用馬鞭一指圖海。

  “謝貝勒爺。”雖說圖海方才的話大部分其實是對嶽托講的,但是德格類不招汗王待見,那也是主子爺,不敢怠慢。

  “圖海,作為你的獎賞,今日你統領軍兵從南面攻城吧。”解決了明人令人討厭的水師,嶽托心情大暢,不吝賞賜。

  “多謝貝勒爺,多謝主子。”圖海感激的就快趴在地上了。

  如今大軍雲集,主持四面攻城起碼也得是固山貝子之流,他一個梅勒額真能有這個差事,這是岳托貝勒爺給他漲臉呢,作為一個奴才如何不感激涕零。

  德格類和長子德克西克面上微笑,心中大罵,好人都是你做的是吧。

  辰時末,轟轟轟的戰鼓捶響,低沉的號角聲傳播開來,三萬金兵從四面向旅順南城接近,但是介於旅順城東面是林地,道路南行,因此只有三千人佯攻,牽制一下明軍罷了。

  而北西南則是全力攻城。

  張盤此時帶領近千的軍兵矗立在旅順北城頭,看著遠遠的敵建奴大軍迫近。

  前面五千人是全身皮甲和棉甲的漢軍,如今只要攻堅,漢軍那就是炮灰的存在,就是消耗守軍人力物力的,此番也不例外。

  後面才是數千正藍旗的軍兵,他們全部騎乘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前方的漢軍推著驢車,舉著木盾扛著沙袋抬著雲梯走向旅順的護城河。

  張盤站在城頭,金軍將南城和北城的空地塞滿,他們旌旗招展兵甲閃亮,氣勢洶洶的逼近。

  建奴這是越發的壯大了,就連漢軍也是全身披甲了,張盤心緒複雜的看看城上很多沒有披甲的麾下軍兵,心中的鬱悶無以復加,近二十年的堅持復仇,歷盡艱辛磨難,數次險遭不測,如今他發現離著復仇的距離不是近了,而是遠了。

  想想遼鎮的節節敗退,數萬精兵淪喪,而建奴卻是坐穩了遼東,此時張盤不禁對朝廷和天子湧起一股無以復加的怨恨,他同麾下的軍兵孤軍堅守旅順多少年了,打退建奴多少次的攻擊,但是朝廷連軍兵的甲胄都配不全,糧餉一向拖欠,這就是他們數千軍兵苦苦守護的朝廷。

  心中雖說腹誹、怨恨,但是張盤還是要堅守到底,這是他這輩子的堅持,只要他還在,旅順就還在。

  “兄弟們,這就是兇殘的建奴和他們的漢人奴兵,就是他們讓我等家破人亡,今日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兄弟們,敢否一戰。”張盤回身向守軍大聲喊著。

  “戰、戰、戰。”幾乎所有的軍兵揮動著手中的刀槍,這些人絕大部分與建奴有著解不開的血仇,這才讓旅順明軍的戰力超過一般明軍一截,也讓旅順數次面對建奴的攻擊堅持下來。

  “某今日發誓,某在城頭絕不會後退一步,兄弟們,敢不敢與本將一同殺奴。”張盤大聲嘶吼著。

  “殺奴、殺奴、殺奴。”所有的軍兵大聲嘶吼著,接著東城、西城,最後是北城,傳來殺奴的嘶吼聲,聲震四方,遠遠的傳播開來。

  城下三裡外的德格類、嶽托等建奴軍將看到城頭揮舞的刀槍,聽到殺奴的喊聲,都是對張盤越發的痛恨。

  德格類面無表情的下令催促大軍繼續前行,他心裡誓要將張盤的腦袋製成酒杯褻玩,否則難解心頭之恨。

  當漢軍旗接近離城池只有七十步,馬上就要到護城河時,城上數百弓弩激射,而城下漢軍的近千弓箭手也是開弓放箭。

  雙方的箭枝如飛蝗般穿梭,絲絲的響聲連綿不絕,到處是死亡的嘯音。

  但是雙方都做了充足的準備,城上城下都是木盾鐵盾驢車防護,傷亡的人真是不多。

  大多傷亡反倒是正在開弓射箭的弓弩手,他們因為正在開弓射箭而沒有防護,最易傷損。

  漢軍來到護城河旁,將沙袋迅速的投入河中,盞茶功夫七八處地方被填埋出寬數丈的通道,雖說高低不平,但是軍兵通過毫無問題。

  後面的軍兵舉著木盾或是推著驢車通過了護城壕,向城下蜂擁而去,此時有些軍兵越壕時沒有防護被箭枝所傷,慘嚎聲連連,不斷有人撲倒或是掉入一旁的水中,有的還在負傷掙扎的漢軍被後面的軍兵直接踐踏在腳下活活踩死,沒法子為了自家不受傷,哪管他人死活,難道冒著箭雨攙扶不成。

  張盤身前兩名護衛舉著鐵盾防護著嗎,他只露出兩隻眼睛觀看著,看到漢軍接近到三十步,他大喊著,開炮。

  轟轟轟,五門小弗朗機銅炮轟響開來,將數千鐵砂子噴射開來,象一個扇面般飛散。

  很多漢軍身子一抖,身上被鐵砂破甲而入,將內臟交個稀爛,他們大聲哀嚎著滿地滾動著,直到自行死去或是被後來的漢軍踐踏致死。

  很多鐵盾都被擊飛,後面的漢軍傷亡,但是木盾基本無恙,驢車防護的漢軍更是安然無恙。

  張盤冷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殺死再多的漢軍也不能讓其動容,張盤既不為這些漢軍的傷亡惋惜,也不會手下留情,既然投了外夷,那就要有狗腿子的覺悟,做炮灰的命是註定了。

  他只是無奈,防守的箭枝滾木擂石大部分要用在這些漢人身上,而剩下不多的才能用到建奴身上,不解恨啊。

  雲梯開始搭上了城牆,漢軍們開始蜂擁登城,而建奴的千餘甲兵靠近了護城河用步弓激射,掩護漢軍的行動。

  漢軍雖說是奴才是炮灰,但是畢竟也是有用的奴才,回到遼東那是耕地種田的好手,還是盡可量的少死些為好,這點德格類掰扯的清。

  此時毫無遮蓋的明軍弓弩手偃旗息鼓,只有少數在門樓或是盾牌掩護下的還在還擊。

  守城的軍兵和青壯在盾牌的掩護下冒著箭雨將滾木擂石推下,只見滾木所到之處,雲梯上的漢軍慘叫著跌落下去,到得地上骨斷筋折。

  有些檑木是兩面帶著繩索可以回收的,打擊敵人後兩面軍兵用力拽上城頭,可以重複使用,節約使用,越到後來守城的物件越是緊缺。

  砰砰,沉重的石塊從城上扔下,將遇到的人物盡皆擊落粉碎,很多漢軍噴濺著鮮血落了下去。

  一些火油被噴濺出來,接著火把扔下,轟轟的幾聲,大股的火焰和濃煙升騰,很多漢軍渾身是火,他們用手去拍打,結果手臂也被點燃,登時淒厲的喊聲和刺鼻的烤肉味道交織一起,讓城下成為地獄。

  轟轟轟,冒著箭雨,幾門弗朗機小炮有擊發了,帶來的還是鮮血和死亡,鐵砂子所到之處漢軍倒斃一片。

  但是如今漢軍不用後面的建奴的軍兵用刀槍相逼,還是盡力攀爬,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臨陣脫逃,被砍死不說,家裡也將失去田畝,淪為女真人的奴才,那才是最悲摻的。

  張盤驚訝的看著城下頗有一些捨生忘死意味向上衝擊的漢軍,心中詫異,什麼時候漢軍為女真人打仗這麼來勁了,他心中是大大的疑問。

  “嘖,方頭,你看看前面攻的夠凶的,城上的守軍也是兇狠,這陣子死傷多少人了。”看護炮車的路有咂舌道。

  他是頭一遭經歷這麼激烈兇殘的攻城戰,一想到如今差事可是極為的慶倖。

  “沒什麼看頭,城上城下都是漢人,有啥看頭。”方東門心不在焉的看著前方,對城頭的激戰提不起興頭來。

  城上幾塊大的條石被推下,立時將城下的漢軍壓倒一片,在城下引起一片混亂,這個東西粘上就是骨斷筋折,太兇殘。

  即使離著幾裡,這場混亂路有也看的很清楚,他大張著嘴巴驚詫著。

  “方頭,嘖,這幾塊大條石也壓死多少人,你說一會兒我等不用上吧。”

  “你看看前面幾個貝勒爺們,有說有笑的啊,嘖,可看女真兵一個傷亡的沒有,死了那麼多的漢軍算甚。”方東門盯著前方百步,正在說笑著指指點點的嶽托、德格類等人。

  “噓,方頭慎言啊。”路有哭笑不得,方頭有時候太心善,這話要是讓女真人聽到,方家兄弟還有好。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苦戰,漢軍沒有登上旅順的城頭,但是將城內的箭枝滾木擂石消耗殆盡。

  德格類看看將要晌午,下令撤兵,漢軍在東南西留下千餘屍首後,停止攻勢,開始後撤。

  旅順城下到處是倒斃的屍首、雲梯、驢車以及還有還未燃盡的火苗。

  金軍撤退的途中,金軍的大炮已經開始轟鳴,怎麼也不能讓城內守軍閑著不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5

第439章 危在旦夕

  午時,旅順城對峙的雙方都在休憩吃飯,等著下午的鏖戰,從上午的情形看,下午旅順南城的爭奪會更加殘酷。

  張盤清點了一番帶著十幾個護衛向府裡走去,他心裡預感到什麼,不想再耽擱了。

  老家將老於為他打開了府門,府裡剩餘的是個家將和下人們也是全力戒備,如今亂世,真是不曉得能出什麼事,即使是張盤的副將府邸也說不準啊。

  張盤來到內進,只見兩個小娃穿戴著全新的衣服正在玩耍,看到張盤立即蹦蹦跳跳的跑來,讓阿爹抱抱。

  張盤笑著將兩個娃抱起,看著兩個娃身上暫新的衣物,心中酸楚,他明白劉氏恐怕曉得旅順保不住了,這才讓孩子們穿上最好的……

  來到內堂,只見劉氏正坐在一桌豐盛的飯菜前啜涕,眼睛已是哭紅,劉氏今年才二十出頭,照著張盤小了二十歲。

  如今哭的是臉帶梨花,顯是哭泣多時了。

  “好了,天不佑我啊,就是晚了一天而已,建奴偷襲了碼頭,如之奈何。”張盤放下兩個孩子安慰道。

  “妾身不是為了自家,本來也是同老爺也一體的,只是想到老爺為國征戰半生,卻是沒留下一兒半女,老天也真是不開眼。”劉氏淚水汩汩而下,她用手帕緊緊堵住口鼻急促的哽咽著。

  張盤用臂膀擁住劉氏,仰天長歎,“如我張盤有傷天和,賊老天可否降罪張盤一人,何必傷及無辜啊。”

  劉氏急忙用手帕捂住張盤的嘴,伏在張盤身上哭泣。

  兩個孩子瞪大眼睛看著父母,他們雖說年幼,但是也到了記事的年紀,知道父母有事,此時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沒有多言多語吵鬧。

  外面傳來敲門聲,張盤抹了一把臉,讓劉氏坐下,“進來吧。”

  老于和另一個護衛各自抱進來一個罎子放在地上,張盤揚了揚手,兩人一揖後離開。

  “夫人,你年前嫁入我張家,一直在旅順陪著我苦熬著,老爺我多謝了。”張盤一揖。

  “老爺真是為何。”劉氏急忙站起。

  “夫人,這是兩壇火油,如你聽到建奴破城,攻入宅院,就點燃這些火油吧,我張盤的家人說什麼不能落入建奴手中,否則必是不得好死。”張盤咬牙道。

  他心知肚明,如果她們娘三個落入建奴手中,劉氏定會被姦淫而死,兩個孩子也是不得善終,如其被姦淫,還不如自裁好些。

  但是這是自家最後的親人,說完這話,張盤有一時心如刀絞,心神幾乎斷裂,他張盤留個後真是比登天還難。

  “老爺放心,妾身已經準備好了這個。”劉氏從袖中拿出了一把寒光凜冽的小匕首,這是張盤送給劉氏防身的,畢竟張盤的家眷建奴也是除之而後快。

  張盤長歎一聲,俯身將兩個娃兒好好抱了抱,起身不再回看大步而去,沒有理會後面孩子的哭喊聲。

  午飯剛過,建奴的大陣裡鼓號齊鳴,漢軍又開始走在最前方,他們也是咬牙切齒的沖在最前,既然左右必須攻下旅順他們才有活路,那就拼了,早拿下早安生。

  大炮轟鳴著,直到漢軍還有百步就要到護城河邊上才停歇,此時,張盤帶領著數百人沖上城頭。

  他們氣喘吁吁的即刻整備弓弩石料,漢軍前鋒到了護城河邊上時,雙方開始了對射,此番兩千多建奴甲兵加入了對射的行列,一時間建奴一方的箭枝如雨般傾瀉下來,絲絲聲在耳邊響個不停。

  不斷有明軍的弓弩手傷亡,很快城上反擊的箭枝星散起來,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回擊而已了。

  漢軍趁勢開始登城,守軍冒著箭雨用金汁,用火油,用滾木擂石反擊著,城上城下的漢人用盡一切辦法想要至對方與死地。

  喊殺聲哭嚎聲項城一片,後面的建奴軍兵也不在是無所事事,他們就在護城河那裡射箭掩護,同時有漢軍怯弱避戰的,即刻射殺,在他們殘酷鐵血的逼迫下,漢軍紅著眼睛踩著梯子向上奮力攀登著。

  城上的石料和檑木飛快的減少著,城下傷亡的漢軍堆積起來,血腥氣四溢,讓人欲嘔,只是兩方都顧不上了,他們也眼中只有對方,多殺一個是一個,誰也沒法退後,退後就是死。

  “張大人,滾木擂石就快沒了。”一個俾將大喊著。

  張盤有搖搖頭,城上除了人呆地方堆放滾木擂石的地方有限,方才中午已經補充有一些了,但是這一個時辰攻伐太過激烈了,幾乎用盡,沒法子了。

  “準備肉搏。”張盤大喝道。

  所有的披甲明軍來到前排,他們手裡拿著大刀長槍大棒,都是重兵器。

  城上的滾木擂石稀疏起來,一些漢軍開始接近城頭。

  德格類嘴角一勾,看來只要豁得出漢軍的性命,總是能將明軍的防禦打破,他令旗一揮,前方的建奴軍兵開始跨過護城河,向城牆靠近。

  “伊泰阿,機靈些。”額魯抓住伊泰阿的手臂大喊道。

  巴彥阿的正白旗沒有參戰,因此額魯只要擔心自家的長子就可以了。

  “放心吧,阿瑪。”伊泰阿不是幾年前旅順那個戰場初哥了,如今他對立功的渴望減輕了,倒不是絲毫不在意,而是對一般的功勳真是心氣差遠了,當然如果有擊殺或是俘獲明將的大功,他肯定會去搏殺,否則真是不如自家性命來的緊要。

  伊泰阿統領著三十餘人,來到城下,前面已經有甲兵不耐煩的擠開前方的漢軍,向上攀登,由於伊泰阿沒有急躁,反倒是和麾下留在了後方。

  上面一塊大的青石忽忽悠悠的墜下,一個甲兵被擊打到腦部,立刻被擊飛在半空,大石頭幾乎沒有受到影響,接著下落,離著伊泰阿越來越近,伊泰阿緊張的注視著這塊巨石。

  到了近前,他驀然發現這塊石頭在他右側幾步,不禁鬆了口氣。

  結果一個正藍旗輔兵成了犧牲品,被這塊巨石結結實實的壓在身下,立時腦漿迸裂,血肉飛濺。

  伊泰阿面無表情的將飛濺到自己臉上的血沫擦掉,繼續向上看著。

  北城岌岌可危,但是南城已經開始突破了,南城和東城本來就是防守薄弱的地方,一個靠著山林,一個是有水師庇護,因此他們戰兵最少,青壯較多。

  經過昨日的碼頭一戰,水師盡墨,這樣屏障已失,南城面臨著建奴鑲藍旗的猛攻,好在沒有大炮助陣,上午的強攻被王成為首的軍兵勉力擊退,城上千名軍兵青壯折損近半。

  中午時分,東城增援了三百軍兵,多了也不敢增援,因為正紅旗就在城下盯著城上明軍的一舉一動,如果城上撤出的兵馬多了,弄不好正紅旗立即會從佯攻變成主攻,畢竟城下也有三千漢軍和兩千的建奴甲兵。

  午時後,漢軍在梅勒額真圖海、納爾兔的逼迫下一波又一波源源不絕的向城上衝擊。

  相比北城和西城,南城的滾木擂石是最少的,也是最先耗盡了守城輜重,接下來就是血腥的肉搏戰了。

  漢軍率先登城,但是幾乎都被守城的軍兵擊殺,畢竟旅順的明軍本就同建奴有血海深仇,加上張盤數年的操練,野戰那是不敵,但是若論守城的功夫,在明軍也是出類拔萃的。

  但是當鑲藍旗甲兵開始登城,局勢逆轉,全身鐵甲近身搏殺極為精熟勇悍的鑲藍旗甲兵不是只有皮甲和棉甲甚至無甲蔽體的明軍能抵擋的。

  即使王成率軍衝擊,在他和幾十名護衛的反擊下殺傷了十餘名甲兵,建奴甲兵還是在城頭上站穩腳跟,後續的甲兵源源不斷的登城。

  王成此時被一支長槍刺中昏迷,護衛將他勉力護下,向城下而去。

  主將一去,城頭剩餘不多的明軍大潰,正藍旗開始佔據了整個城頭,但是他們沒有盲目的沖向城內,他們開始全力攻取城內洞內的明軍,爭取打開城門,方便後續的大軍入城。

  南城這裡激烈的搏殺,而遠在數裡外聽聞喊殺震天的池盛卻是再也忍受不了了,昨晚他逃出生天後,聚攏了九艘戰船,這裡只有他的座船和另兩艘戰船是福船,其他都是沙鳥等小型戰船,畢竟船小好掉頭,這也讓他們下一步逃了出來。

  但是灣口被建奴的二十餘艘火船擋住,他們除非自殘,否則在灣口也是被火燒的命運。

  上午池盛苦苦等待,他就是等待一個時機,接著下午南城大嘩,遠遠望去城頭兵甲閃亮,深悉守軍軍備的池盛曉得南城根本就沒有多少鐵甲,那麼這些兵甲的大片閃光哪裡來的,定是建奴開始登城了,南城告急。

  “弟兄們,如今南城就要失陷,張盤大人危在旦夕,本將深受張大人恩惠,無以為報,想重殺回碼頭助戰,哪個弟兄願助我。”池盛對其他船頭道。

  沒有其他船頭幫助,他根本沖不過灣口,此時不是他以官階壓人的時候了,只能懇求。

  一個老部下當先拱手道:“大人,屬下對守城一竅不通,不過,援助大人一臂之力,儘量纏住灣口的火船。”

  有了這個榜樣,其他人也盡皆應諾,畢竟如果同火船纏鬥,最多不過戰船同歸於盡,人一般沒事,大不了遊到岸上罷了。

  池盛笑著對眾人一一拱手道謝,他此番打算就是三艘福船沖入碼頭,用船上的各五門炮轟擊甲兵,突襲一下緩解南城的壓力,至於成不成那就是天曉得的事了,總之,他不能看著南城失陷而不理。

  九艘戰船開始向老虎口的建奴水師逼近,建奴水師也開始起帆迎戰。

  池盛正盯著前方駛向灣口的幾艘小船,有人使勁的拽著他的手臂。

  “大人,你看,你看,你看啊。”由於池盛,沒有理會,這個水手破音大喊道。

  池盛不耐煩的回過身來向水手手指的方向一看,登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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