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65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5

第440章 雷霆救兵

  讓池盛驚詫萬分是地平線上鋪滿了白色的風帆,它們鼓滿了風力,正在乘風破浪全速向著老虎口沖近。

  短短的時間內這支龐大的艦隊,靠近了很多,看到都是軟帆,池盛已經意識到什麼,看到船型時,他已經確定這是登萊的海船,只有登萊趙烈麾下有這種戰船,這個他是曉得的。

  當前方的數艘海船上面飄揚的登萊都司、趙幾個大字的旗幟顯露出這支船隊的主人時,池盛登時淚流滿面,一個三十的漢子淚水肆意的橫流,他知道旅順有救了,對他恩重如山的張盤有救了。

  池盛使勁的擦了一把臉,將淚水抹去,他迅疾的看看局勢,當即命令後面的三艘福船滿帆加速追上前面的六艘海船。

  此時什麼六艘戰船為他們三艘福船開路,現下要的是九艘戰船務必一同發力,一定要將灣口的火船沖散,讓登萊援軍的戰船儘快的沖入海灣,如此援軍才能儘快進入搖搖欲墜的旅順城。

  當這些戰船接近到離海灣入口還有三裡時,李績號的船頭上趙烈正用遠望鏡觀察著灣口的情形。

  他看到幾艘懸掛著大明水師旗幟的海船沖向灣口,同懸掛建奴旗幟的戰船火拼起來,這可不是虛言,當真是火拼,建奴幾乎所有的戰船都燃起大火。

  而大明水師的戰船上卻鮮有水手落水,他們還是駕馭著滿帆的船隻帶著衝撞掛在戰船上的建奴火船駛向岸邊,這樣灣口就被清除出來。

  如今的灣口除了剩下的小貓三兩隻,已經乾乾淨淨,前路大開。

  看到這些明人戰船的舉動,趙烈雖說為其勇猛讚歎,但是心中卻是一沉,按說如果旅順不是危急的情勢下,明軍戰船不會發起簡直是自殺式的衝擊。

  這個情形只能說明旅順城也許就在風雨飄搖中了,明人水師才做這種無望的衝鋒,為的可能就是增援城中的守軍。

  趙烈立即下令前方的十艘巡海船船隊沖陣,一定要衝擊開灣口的火船,同時命令後面的戰船隊全速沖入海灣。

  看到李績號上升起的黑底紅色的鷹頭,所有前方的巡海船瘋了般向前疾行,這是催促他們前行死戰的號令,真是莫敢不從。

  在離著灣口還有不足一裡,當先的四艘巡海船沒有駛向灣口,而是向北向南調轉船頭。

  這四艘艦側舷的四十門火炮開始轟鳴了,沉悶的響聲回蕩在海灣,建奴水師剩下的三四艘火船立時被水柱吞沒,接著兩艘火船被幾顆彈丸擊中,二十四磅和十八磅提亞哥炮將不大的火船拆解開來,幾乎將它們撕成碎片。

  後面的六艘巡海船沒有一絲一毫的停留繼續向前全速駛去,灣口一切自有其他戰船處置。

  轟轟轟,第二輪打擊到來,最後的火船也化成碎片,灣口的海面上到處是船板和人體的碎片。

  灣口的兩側則是正在燃燒的明軍戰船和掛在他們身上的火船,它們都陷入了烈火和濃煙中。

  幾艘巡海船不顧這些突入灣口,前方數裡就是旅順城。

  海灣內建奴水師的二十餘艘福船海滄等大些的戰艦正升帆向巡海船迎來。

  劉輝神情緊張的站在大號福船上張望著,他實在想不出明軍誰有這麼多的西夷戰艦,難道是登萊軍,登萊的趙烈倒是有這麼一支西夷戰艦船隊,這個情況建奴唯一的水師當然知道,但是它們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這個太不可思議了,劉輝還在畫魂,灣口幾艘龐然巨艦突入進來,最大的兩艘有他座船的數倍大,每艘海船上數塊鼓滿著的風帆帶著這些龐然巨物飛快的前行。

  劉輝臉色大變,如果是前方的幾艘同他這些戰船差不多大小的戰船,他還能勉力支撐一下,這幾艘都不用什麼接舷戰,直接就能將他麾下戰船撞翻了,太龐大了有木有。

  問題是,後面還有戰艦湧來,只見後面一個接一個的西夷巨艦沖入海灣,他們之間只有數艘小的沙船算是小的,但是這幾艘沙船也有坐下的福船一多半大。

  看到此處,劉輝已經知道敗局已定,他的麾下決計擋不住這支龐大的明軍艦隊。

  他唯一可以慶倖是他派出人員去通秉了南城指揮攻城的圖海,只要圖海不拿這個說事就行了。

  劉輝下令全部的戰船迎敵,明知不敵也得迎戰,除非劉輝不想要在遼東幾十口族人的性命,建奴對叛逃的軍兵懲罰極重,就是建奴的甲兵也得砍頭,至於漢軍那不用講了,什麼射死、鞭撻死、馬踏死、吊死,多了去了,他是不得不戰。

  結果當然很是殘酷,前方的十艘小些的戰艦也不是劉輝的戰艦能夠匹敵的,這十艘戰艦頂著建奴水師二十餘門艦首炮的兩輪轟擊,受了些不值一提的小傷損後,調轉船頭將側舷對敵。

  轟轟轟,百門火炮開始轟鳴,將海灣震天響,整個海灣裡升騰起煙霧。

  而這二十餘艘建奴戰船幾乎都中炮,除了幸運些的外,只要中了提亞哥開罐器的,立時在甲板上激起木片雨,擊傷它們所遇到的一切。

  劉輝的座船萬幸沒有中炮,但是如今建奴的這位水師指揮使被驚得下巴都合不上,他瞪大眼睛看著鄰近戰船上兩個巨大的不規則的大洞,海水正在慢慢進入這艘戰船的底艙,隨即海水進入的速度急速加快。

  發出咕咚咕咚的音調進入船艙,劉輝曉得這艘船完了,船上的水手正瘋狂的躍入上水中。

  轟轟轟,又是有一陣轟響,劉輝的座船驀地一震,這個力量巨大,讓劉輝一下子跌倒甲板上。

  此時的劉輝可真是盔歪甲斜,全沒有了軍將的模樣,更像是個逃兵。

  他勉力的爬起,把住船舷,向側舷看去,只見一個巨大破洞出現在他的福船上,就是位置還成,不是在靠近水線的位置,這樣海水倒是沒進入多少。

  而幾艘比前面幾艘小船大的多的西夷戰艦也加入進來,轟轟轟,這些火炮的鳴響低沉有力許多。

  劉輝座船左邊的一艘海滄船被兩炮擊中,三十六磅提亞哥炮碩大的彈丸不是這個小小的戰船能夠經受得起的,這艘戰船的船頭被兩顆彈丸擊飛,大股海水狂奔而入,轉瞬整艘戰船船頭入水,後面的船身支起,接著船身中間不堪重負突然斷裂,整個戰場斷成幾截迅疾的沉入海中。

  當劉輝還在看著海面上的漩渦和掙扎的水手發呆時,他感到腳下的甲板猛地震動了一下,中彈了,劉輝一個趔趄趴在甲板上。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顆彈丸從他前方直奔甲板而來,劉輝使勁的掙扎想要站起來,但是彈丸的速度其實指揮使大人略顯肥胖的身材的龜速能比擬的,這顆彈丸將包括指揮使大人和他四名護衛在內的五人攪成飛散的碎肉。

  二十餘艘海船在盞茶的功夫都被擊沉或是癱瘓在海上,水面上到處是船板和人體的碎片。

  建奴最後的水師葬身於旅順城老虎口中,之後建奴再無水師。

  梅勒章京圖海正站在旅順的南城頭意氣風發的指揮軍兵向城門洞進攻,按說城門洞應該早就攻下來了,畢竟很多明軍一旦城破即刻士氣奔潰,或是逃亡,或是投降,但是旅順城的明軍給驕橫的建奴甲兵上了一課,一直在城中心等候的六百精壯軍兵向南城發起了衝擊。

  他們利用狹窄的街巷同建奴軍兵搏殺糾纏在一起,戰況一時間焦灼起來。

  而這也側面支援城門附近只剩下百餘名明軍的抵抗,這些軍兵不虧是張盤的麾下,明知必敗,卻是寧可戰死而不願苟活。

  就這樣,南城門附近一時間焦灼起來。

  就在此時,海灣裡大炮一陣陣的轟響震動了整個旅順,這些炮聲告訴全城,無論是明人還是漢軍建奴,明人的援軍來了。

  除了南城城頭的軍兵其他的都是從火炮的密集程度判斷的,建奴的自家的小小水師哪有這麼多這麼響的大炮。

  那麼只有一個猜測,明人的援軍到了。

  而在南城城頭的圖海則是清楚的看到破虜軍水師乾淨俐落的擊潰建奴水師的過程,這讓他面臨兩難。

  想要儘快打開城門,進入船內躲避水師,但是城門一時不下,還有一多半軍兵沒有進來,要不就是退出城擺陣迎敵,擊退明軍援軍後再攻城。

  圖海不是太靈光的腦袋想了想,擺擺清楚,還是的撤出去,畢竟如果不撤出,他可能面臨海上城內兩面的作戰,最起碼城內能牽制他過半的兵力,這會讓城外的三四千的軍兵獨自對敵。

  他極為不甘心的發佈了退兵的命令,他自我安慰道,好在城內的明軍滾木雷石箭枝基本耗盡,如果再有一次,讓漢軍沖陣在前,很快就能破城,當然前提是擊敗援軍。

  正在南城門附近巷戰的甲兵和和漢軍們聽到了退兵的鑼聲,他們當然曉得這是明軍的援軍到了,因此撤出的倒也痛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5

第441章 重炮開路

  圖海接到稟報,他急急忙忙的從城上下來,到城下重整麾下甲兵,同時派人通曉已經帶兵攻入城內的梅勒額真海賴,讓他帶兵從城內撤出。

  早先都是面對城池正在登城或是等待南城門開啟進入的漢軍和鑲藍旗甲兵共計五千余人,重新向著大海整隊,等待明軍登陸再行決戰。

  此時,趙烈麾下的船隊已經抵達距離南城碼頭只有兩裡餘的地方,開始下帆降低航速。

  趙烈方才已經用遠望鏡觀看了旅順南城的形勢,看到建奴只能登城進入,並不能從城門入內,他就曉得建奴這是方破城,城內還在抵抗,否則早就城門大開了。

  他這才鬆口氣,自從石島出發,他可是一刻不得閒,除了在濟州裝卸戰兵停留一天外,其他時間都是在海上趕路,總算趕了個晚集啊。

  他盤算了手裡的兵力,他將濟州的兩個戰兵千總和北華的兩個備軍千總帶來旅順,不是他不想再多帶些軍兵,實在是運力不濟,到北華運送難民的商船主力至今未歸,在濟州趙烈是將十艘宋級戰艦改成了運送兵丁的商船,這才湊夠了運力,否則絕無可能將這四千人馬、糧秣、輜重運抵。

  雖說面前的旅順還沒有完全失陷,但是看來也是岌岌可危,絕沒有時間耽擱。手裡的兵力雖有不足,但是有龐大的艦隊支援,登陸馳援還是沒有問題的。

  趙烈立即下令啟動登陸,即刻增援旅順,拖久了旅順被全部拿下就麻煩了。

  李績號、侯君集號、柴紹號、黑齒常之號、程知節號等十艘唐級戰艦開始轉向,用側舷對敵。

  建奴的五千餘人剛剛整隊完畢,此番漢軍被推到臨近海邊的最前面,圖海也是沒法,很多甲兵臨近海邊作戰真是不知所措。

  “圖海,你怎麼在這裡整隊,快撤向東面,快。”圖海正在觀敵,後面一聲大喊,簡直是斥責他,一聽就是海賴的聲音,這讓他極為不快,泥煤,你同我一樣都是甲勒額真,而某才是德格類嶽托兩位貝勒爺任命的統領,你怎麼同我講話呢,當他是尼堪奴才不成。

  他回身剛要呵斥海賴。

  轟轟轟轟,震耳欲聾的大炮鳴響聲傳來,十艘唐級和近十艘巡海船側舷的三百多門火炮開火了,火炮的轟鳴聲將海灣裡南城碼頭數千人的聲音淹沒了。

  數百顆彈丸大部分沖入建奴的軍陣,立時趟出無數的血路,兵甲、軍兵、戰馬以各種形狀飛跌出去,各種兵甲以及人馬的碎片飛散,碼頭上如地獄般恐怖猙獰。

  海賴眼看著轉身的圖海瞬間被一顆彈丸擊碎,飛濺的碎片到處都是,血跡甚至噴到了十步外海賴的身上臉上。

  只是一輪攻擊,金軍的軍陣就垮掉了,最先垮掉的真不是漢軍軍陣,這不是說他們能抗住大炮的炮擊,這是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抗衡的,而是他們再驚恐也不敢逃離,畢竟後面就是建奴的軍陣,如果他們敢逃走會即刻被斬殺,因此即使遍地血腥,他們還是壓住恐懼呆在原地。

  反倒是在漢軍身後的建奴鑲藍旗甲兵即刻大崩,他們蜂擁的向東邊旅順城轉角跑去。

  建奴甲兵一生就是在白山黑水草原上打轉,對於大海他們有著極度的不瞭解和恐懼,時而平靜時而狂暴的大海對於他們來講神秘而恐懼,對於海船來講,絕大部分的建奴都沒見過,更談不上瞭解。

  因此當這些巨艦噴出濃霧火光聲震四野,將數百顆彈丸瞬間發射到他們之間,播撒死亡和恐怖後,建奴甲兵出於無知,出於血腥恐怖,而產生了無法對抗的恐懼,他們不等軍令就像東城打馬而去。

  海賴怎麼約束也是控制不住,建奴軍兵一去,漢軍可是大喜過望,監軍的女真大爺們都跑了,我等還等什麼,他們即刻亂作一團爭相逃離碼頭。

  為他們歡送的是又一輪火炮的轟鳴,又是一地狼藉,很多軍兵倒地身亡或是慘嚎。

  等到第三輪轟擊,打到的人就很少了,大部分的軍兵已經逃離了碼頭,畢竟此時的大炮調轉炮口調整角度可是很費時費力的。

  戰船的轟擊到此為止。

  艦隊已經不需要做的更多了,碼頭附近只剩下很多漢軍建奴傷亡的軍兵以及戰馬的死屍,到處是血肉和碎片,簡直是人間地獄。

  此時從旅順城頭上還有零零散散的建奴軍兵撤出,他們驚訝的發現他們城外的大軍已經逃散,留下了遍地的傷亡者,真是城中方半日,城外換新顏,讓他們茫茫然不知所措,那就也跑吧。

  這是建奴多少年來未有的大潰敗。

  等到戰船的火炮調轉炮口,調整角度,這些潰兵已經逃得差不多了,因此所有的戰船也沒有繼續開炮浪費彈藥。

  此時後面的五艘大型的沙船開始向碼頭靠攏,他們的船底較平,同時幹舷較低,用它們運送軍兵登陸最為適宜。

  由於其低矮的幹舷,因此長途航海並不安全,沙船適合的還是在沿海行動,但是這種船適合搶灘作戰。

  因此濟州這五艘沙船被調來,直到昨天接近旅順,最先登岸的戰兵千總才登上沙船。

  此時這五艘戰船當先登岸,濟州戰兵千總的人馬紛紛從船上沖出,他們稍稍適應了一下堅實的地面,讓雙腿從搖晃不停的狀態轉到平穩的地面嗎,然後他們從船上抬下大批的拒馬向岸上急沖上去。

  此番兩個戰兵千總統一由衛銘滔指揮,這位憋悶了很久,如今有了獨領一軍的機會,當然是意氣風發,此時他剛剛從沙船上登陸,即刻指揮軍兵將拒馬向西擺開,隔斷東城到碼頭的道路,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建奴大股騎兵的衝擊。

  雖說有重炮護佑,但是如果哪位建奴軍將腦殘不顧傷亡沖來呢,畢竟軍兵登陸時候是最虛弱的時候。

  戰兵們在西側豎立了一道拒馬,在東側建立了兩道拒馬,兵力也是如此,七百軍兵守護東側,而西側只有三百人。

  王錚正在從吳階號上下來,羅東留在船上殿后,他則是當先同幾個什的軍兵從網梯上爬到回來接他們的沙船上。

  還留在上面的軍兵一一將兵甲遞下來,下面的軍兵接著放好,這個流程都是演練多次了,雖說他們沒有經歷戰陣,但是登陸上船巷戰游泳騎馬樣樣精通,就是沒有親臨戰場的閱歷。

  王錚遠遠的看向旅順的碼頭,碼頭上兵丁戰兵還在忙碌,地上到處是密密麻麻的屍首。

  他抬眼看看不算太大的旅順城,心中極為的激蕩,多少年了,他終於又一次踏上故鄉的土地,當初那個殺了仇人逃亡的小子如今以破虜軍的百總的身份歸來了,伊泰阿,我回來了。

  “快點,快點。”他轉身大聲喊道。

  方遠山攀著繩梯登上了沙船,他一一接著什裡的弟兄們,胡成、李廣、童英、王洪等人一一登上了船,最後上船的是鎮撫羅東和他的兩名護衛。

  “檢查兵甲。”千總湯鎮大喊著。

  這個沙船上擠滿了四個百總,作為入城的主力,當先登城,因此兵甲不全是不可想像的。

  “兵甲齊全。”

  “兵甲齊全。”

  “兵甲齊全。”

  “兵甲齊全。”王錚最後喊道。

  “開船。”湯鎮大喝道。

  沙船在水手的操縱下慢慢啟動,此時一些水手不斷劃動櫓槳,就是為了讓船動的快些。

  “全體著甲。”湯鎮大吼著。

  全體四百餘人開始相互為對方著甲,這是登陸必備的,操練多時的步驟,一時間兵甲相撞的聲音不斷響起。

  所有的軍兵紛紛披甲,在抵達碼頭前終於所有的兵丁都披甲完畢。

  船一靠岸,所有的軍兵從沙船的踏板上踏上碼頭。

  剛一登上碼頭,大傢伙的腿都有些軟,不過多次演練的他們都知道走上幾百步就好了,也是不以為意。

  方遠山同全什踏上了碼頭,他一腳腳下突然感到滑膩膩的,他向下一看,之間一塊皮肉在他腳下,肯定是被彈丸擊碎的,方遠山胃裡一陣翻騰。

  趙廣也是踩到一個物件,一支斷臂,“呸,真是晦氣。”他一腳將斷臂踢走。

  前往城牆的過程裡,這數百軍兵看到的是狼藉一片的碼頭,到處是兵甲碎片和倒臥的人馬屍體。

  一個建奴甲兵正在呻吟著,他的右臂被撕裂,露出裡面白色的骨頭和紅色的血肉。

  身下是已經黑紅的鮮血,大量的流血已經讓他漸入半昏迷,王錚從他旁邊路過時,一槍刺入他的頸部,但聽嘎登一聲,這個建奴甲兵的頸部幾乎折斷。

  王錚的部下看著百總面無表情的抽出長槍,接著路上王錚又殺掉了三名漢軍和建奴傷兵,讓其部下為之側目,這王頭同建奴得有多大的仇啊。

  他們來到南城下,很多建奴留下的雲梯還完好的矗立在那裡,湯鎮正要發令上雲梯登城時,旅順的南城門發出嘎嘎的聲響,它突然從裡面開啟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5

第442章 城內巷戰

  看到城門打開,湯鎮急忙下令麾下戒備,火銃手和盾牌手立即上前列陣,這樣防禦和攻擊就都有了。

  從門內兩個帶髮髻的幾個腦袋探了出來,破虜軍的火銃手們還是不敢大意,畢竟投降的漢人裡也有帶髮髻的。

  “敢問可是登萊的援兵嗎。”裡面的人看清了破虜軍的兵甲,從門內走出問道。

  湯鎮一看,只見幾個渾身是血的明軍從裡面走了出來,有的已經負傷,被人攙扶著。

  “某乃是登萊鎮千總湯鎮,如今登萊援軍數千就在碼頭上,即刻帶我等進入登萊。”湯鎮一拱手。

  一個身穿鐵甲的明軍拱拱手,“旅順把總董矩,大人快請,下官怕旅順堅持不了多久,北城的張副將那裡早就告急了。”

  董矩的話已經有了哭腔,而他身邊的幾個明軍看到真是登萊援軍到了,已經歪在了地上,他們大多負傷,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油枯燈盡了。

  “兄弟們沖進去。”湯鎮有一擺手,破虜軍軍兵匆匆的進入城門。

  王錚百隊是拖在後方的進入的,王錚等一行人穿過陰暗的門洞,來到門道裡,從這裡開始很多明軍和建奴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臥著,一些屍體上插著箭枝刀槍,地上到處是黑紅色已經開始乾涸的血跡。

  只剩下二三十名的明軍跌坐一旁,很多人正在處理身上的傷口,有的則是歪在地上全無聲息了。

  無論是何人,只要他是個明人都得尊敬這樣的勇士,這些人用鮮血和性命阻擋了建奴奪城,以寡敵眾,硬是挺到了破虜軍的到來。

  方遠山等人看著滿地各式各樣呲牙咧嘴的屍身,心裡有些發寒,這種鬼域的場面他們真是沒見過。

  出了城門,只見城頭的坡道和向城內的街道上還有很多明人和建奴漢軍的屍體,當然絕大多數是漢人的,無論是漢軍還是守軍百姓。

  湯鎮即刻命令把守住城門,等著接下來的隊伍,盞茶功夫,湯鎮所部剩餘百隊和下一個備軍千總隊的大部也趕到了城門。

  湯鎮即刻命令另一個千總隊把守城門和南城牆,他帶著自己麾下的有一千余人向北開進。

  方遠山這個什剛走出一個十字路口,從一個宅子裡走出幾個建奴軍兵,他們大聲放肆的笑著,在他們關合的院門裡可以看到院內倒臥的明人的屍身,這些肯定是偷偷跑去搶掠的建奴甲兵。

  方遠山等人急忙沖前,而幾個建奴甲兵看到滿街上都是全甲明軍,立時愕然,方才不是突入城內了嗎,他們幾個正好進來渾水摸魚,現下怎麼都是明軍。

  他們急忙扔掉手裡的金銀,好空出手來拿兵器,但是已經晚了,方遠山等十幾個人聚在一起槍陣趨前。

  “刺。”方遠山大吼道。

  趙廣、童英、王洪等人聽到命令一同刺出長槍,幾個建奴甲兵兵器還沒有拿到手裡,就被十餘杆長槍刺中,嚎叫著捂著汩汩冒出鮮血的傷口倒地。

  在他們砍死的明人的房門前他們也被殺,這個報應來的可是真夠快。

  趙廣使勁抽了抽長槍,那個建奴死了也用手拽住不撒手,趙廣大怒,上前一腳將其雙手踹開,抽出了長槍,大股的鮮血從這個建奴的腹腔噴濺出來,撒了趙廣一身,趙廣渾沒在意,在他看來這些血還沒北華被殺的梅花鹿血多。

  繼續向前,他們遇到了一些在街邊歇息渾身浴血的明軍軍兵,看到全身鐵甲的破虜軍軍兵,他們高興的歡呼著。

  就在此時,從主街北向突然殺出漢軍和建奴甲兵,他們氣勢洶洶的向南急速開進,這些金軍是向北準備攻擊北門的,就要靠近北門一帶時突然接到了撤軍的命令,只要返回。

  雙方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在長街上遭遇。

  鑲藍旗甲勒章京博敦統領著幾個牛錄的甲兵和數百漢軍向北急進,目的只有一個攻擊北城守軍的側後,拿下北城,到時西城和東城的明軍必然潰敗,只是莫名接到退兵命令,只能鬱悶回返。

  看到前面大股的全甲明軍,博敦雖說吃驚,但也有所提防,這些兵甲精良的軍兵很有可能是哪個明軍軍將的精銳家丁,既然照了面,那就是個搏殺,直到一方勝出。

  雙方的軍兵即刻在主街上混戰開來,只是此地過於擁擠了,很多人幫不上手。

  於是破虜軍的火銃手從兩側爬上房頂,打算從房上面開火轟擊建奴。

  結果他們剛上去,就發現建奴也不傻,他們的弓手也爬到房上,準備用重箭自上而下的襲擊明軍。

  於是雙方在房上在下面的主街上激烈的廝殺著。

  砰砰砰,火銃和弓手幾乎同時開火,雙方都有近半的軍兵中箭或是中了彈丸,中箭的破虜軍軍兵除非是要害重箭,否則都能堅持。

  而不規則彈丸破入人體後將身體內的肌肉骨骼攪得亂七八糟,很多的建奴甲兵當時就失去了戰力,嚎叫著從房上滾了下去。

  而主街上的戰鬥血腥的多,雙方瘋狂的用刀槍互刺著,不一會戰線附近,很多雙方的甲兵倒斃在地上,還有傷兵在滾動著。

  前方的傷亡軍兵開始大增,眼看著,王錚的百總隊就要頂上,王錚看著幾步外正在激烈廝殺的戰線,他握緊手中的長槍,他真是不在意死亡,前提是能殺死幾個建奴才行。

  看看前方的破虜軍長槍兵傷亡的差不多了,他這正要大喊頂上,突然後面傳來喊聲,“讓開,都讓開。”

  王錚驚喜的回頭一看,原來是兩門六磅行軍炮被推了上來。

  在濟州的巷戰操練中,炮手們發現六磅行軍炮很是合用,不是太沉重不是太大,由於城內街道再不好,幾人就可推著六磅炮前行,但是其散彈的破壞力太大了。

  此番登陸在一艘沙船上就有四門六磅行軍炮,船上也備有藥包彈丸和運送彈丸藥包的獨輪車。

  當然下船時,是軍兵先行,如果城池已經被建奴奪下,六磅炮也是無用,好在後面的軍兵想盡了辦法,終於將這兩門六磅炮運送上來,在這關鍵的時候沖了過來。

  王錚急忙號令軍兵讓開中間,這個主街能並排兩門炮開火,但是,火炮發射完就得重新裝填,這時,它毫無防護力,要靠步隊保護。

  看來此番王錚所部就是這個保姆的角色了。

  博敦正在讓戈什哈們監看漢軍沖陣,突然,前方一聲爆響,一股濃煙隨之飄散過來,接著不是聲的嚎叫傳來,只不過在一片刺鼻的有煙霧中看不真切。

  待煙霧飄散,都賴向前一看,只見前方躺滿了自家的軍兵,大部分是漢軍,他們前身從臉上到下身皮甲和棉甲稀爛,都被散彈打成了篩子,鮮血從這些小洞裡快速的滲漏出來,偏偏這些人大部分一時還未死去,還在痛不欲生的滾動著嚎叫著。

  看到這個場景,博敦立時毛骨悚然,這個景象比大炮的彈丸擊中還要兇殘。

  博敦抬頭看去,對面一排長槍兵擋在身前,身後隱約看到一門小炮,而有人影在忙碌著。

  博敦大急,他一看四周的漢軍包括甲兵都驚恐的看著地上的慘狀,而沒有人注意到對面的那門煞星正在裝填。

  博敦立刻叫戈什哈用刀槍逼著漢軍和甲兵上前去搶那門小炮,戈什哈們砍倒了兩個人後,漢軍和正藍旗甲兵終於動了,可惜晚了些。

  他們剛剛沖到近前,王錚、方遠山等人剛要接敵,後面又是一聲大喊,讓開。

  前面的王錚方遠山等人急忙向兩側閃開,但聽轟的一聲響,煙塵又一次將這裡籠罩,前方又是傳來一陣陣淒厲的吼叫。

  待煙霧散去,王錚等又看到近二十來名建奴甲兵和漢軍在地上翻滾。

  博敦眼睛都紅了,他大聲狂喊著讓軍兵沖前搶奪火炮,可惜,真是可惜,他的麾下還沒有什麼舉動,博敦的胸甲閃出好幾股血花,博敦圓瞪雙眼不甘的站了一會兒,接著頹然倒地。

  而他身邊的戈什哈也非傷即亡,倒地一片,原來房上增援的破爛軍火銃手擊潰了建奴的弓手,從房上向這個正在發號司令的建奴軍將齊射。

  博敦的陣亡是個轉捩點,沒有了前鋒梅勒額真博敦的壓陣,加上兩炮造成的極度血腥,讓很多金兵嚇破了膽子,包括建奴甲兵,他們對血腥是看慣了,但是這種撕裂人體的場景駭得發抖,他們女真人天生對火器排斥、恐懼。

  但是有博敦壓陣,還好說些,上司一下陣亡,前方的漢軍當先跑路,裹挾著甲兵向後瘋狂的逃去。

  這股退卻的氣勢既快又猛,瞬間王錚等人前方一片空白,只見那些逃兵的背影,這讓王錚等人目瞪口呆。

  只有後面的炮手還在慢條斯理的裝填著。

  這支隊伍接續向前,直到將近北門,也沒有遇到建奴軍兵,這裡是一片的空寂,當然北城上的廝殺還在激烈進行著,鼓噪聲一直傳到城內。

  已經是全軍先鋒的王錚已經看到了城頭上激烈廝殺的雙方兵將,看來明軍的形勢很不妙。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5

第443章 德格類的晦氣

  如果誰說今天不是個好日子,德格類第一個同意,他剛剛經歷了悲喜兩重天。

  經過一陣焦灼後,漢軍的攻擊終於讓守軍耗盡了滾木擂石,此時正藍旗甲兵開始出陣,他們蜂擁爭先開始向上攀登,陸續登城。

  當然北城的張盤麾下是旅順明軍戰力最強的所在,包括他一直未出動的四百人的精銳家丁,這是旅順的頂尖戰力,所有的家丁全部披甲,大多是鐵甲,不論是紮甲還是鎖子甲,雖說不能同魚鱗甲相比,但是畢竟是鐵甲護身,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

  建奴甲兵登城立時遇到了他們的反擊,雙方在城頭相持不下,初時建奴甲兵形勢不利,畢竟這些家丁都是居高臨下的攻擊,但是相對于長度近裡的城牆,四百人還是少了點,不能全部覆蓋。

  建奴甲兵從其他地方登城,與家丁展開激烈的搏殺,建奴甲兵不斷登城增援,而家丁傷損是再無補充,這已經是旅順壓箱底的戰力了,因此形勢開始逆轉,對明軍越發的不利。

  “告訴碩托,儘快南下北城,只要北城拿下,旅順就崩了。”德格類意氣風發的對一個戈什哈大吼著。

  這個戈什哈躬身領命,向前面在城下督戰的碩托跑去。

  嶽托在一旁沒有言聲,對德格類的尷尬處境,他只能同情,但是如今汗王大權獨攬的現狀只能屈服,他嶽托也是如此,所以德格類能快速拿下旅順,就能讓汗王沒有藉口處置正藍旗,這其實對岳托也是有利。

  嶽托現在也是心中畫魂,不曉得皇太極是否卸磨殺驢,將正藍旗解決後開始收攏其他旗主的全力,這個誰也說不準,古今有為的君主向來都是收攏君權的。

  此時從城西面一隊騎甲飛快的跑來,正是鑲藍旗的甲兵,他們飛快的打馬奔來,全然不顧路上遇到的漢軍,甚至將幾個礙事的漢軍旗漢軍直接撞到在地。

  “哈哈,看來南城也是差不多了吧。”德格類腦補了一下,估摸南城的鑲藍旗也可能登城了。

  這隊騎兵跑到近前,幾人先後滾鞍下馬。

  “秉兩位貝勒爺,城南我軍剛剛登城,此時海上登萊援軍大股而來,他們用數百門巨炮轟城,殺傷我軍甚重,梅勒額真圖海陣亡,我軍被迫撤到城西。”當先一個領催跪地稟報。

  “你說,說什麼……”德格類簡直無語,方才他聽到了震天的眾多炮響,雖說他即刻派出人員打探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並沒有太在意,就是登萊來了水師增援,大炮威力是不小,但是水師總不能上岸吧,如果他們上岸援助德格類那是求之不得,正好一網打盡。

  但是得到的是這麼個消息真是讓德格類一時無語。

  “是哪裡的援兵,登萊還是遼鎮。”還是岳托腦子清楚,一句話就問道了點子上。

  “秉貝勒爺,是明國登萊軍趙烈的旗號,他們乘坐幾十艘戰艦而來,並且已經進入南城。”領催急忙道。

  “你等沒有看錯,是登萊軍趙烈嗎。”德格類不可置信的問道,尼瑪,什麼時候這個煞星來了。

  趙烈如今憑藉著數番擊敗金軍的戰績已經成了建奴從上到下的一個刺,雖說到如今還不能說給金國致命一擊,但是有趙烈在就說明明國還是有可戰的強軍,誰也不敢輕視。

  “秉貝勒爺,不是奴才一人看到,而是數千軍兵都看到的,他們用幾百門重炮轟擊岸邊我軍,我軍猝不及防,少說也有數百傷亡。”領催跪下叩首,賭咒發誓道。

  德格類和嶽托一對眼,形勢不對,如果趙烈所部入城,那麼這旅順城可是不好奪取了,他們可是曉得當年涿州攻防,趙烈所部可是抵禦住了汗王數萬大軍的攻打。

  他們可是不認為他們麾下比汗王當時的軍力強橫。

  “告訴碩托,讓其加緊攻勢,務必要在明人援軍到達北城前攻下北城。”此時顧不得其他,副將岳托越俎代庖對他的一個戈什哈吼道。

  這個戈什哈一個激靈,急忙領命打馬向北城下跑去。

  德格類和嶽托焦急的不斷用遠望鏡看著城頭的形勢。

  其實不用嶽托發號施令,碩托已經下令儘快擊破北城明軍,奪取全城,碩托不是一個莽夫,相反他心思很活絡,用他阿瑪代善的話講,他這輩子早晚會在這個過於活絡上吃虧。

  當碩托聽到南城的不斷大炮的轟鳴時,就已經命令漢軍全力攻城,待時機一到,他就下令甲兵儘快登城,儘快破城。

  碩托心中隱隱覺得南城形勢不對勁,很不對勁,這些大炮的響聲太過密集了,是他從未聽聞的,既然他從沒見過,那麼碩托就感覺不好掌控,那就意味著意外。

  伊泰阿剛剛從一個明軍身上回大刀,一杆長槍疾刺而來,伊泰阿急忙一閃,稍稍慢了半拍,他感到肋下一涼,接著痛感傳來,伊泰阿心中反倒是一松,這槍只是擦破了皮而已。

  伊泰阿一刀砍斷了長槍的槍桿,而他的一名護衛一槍刺死了這個身穿鎖子甲的明軍。

  伊泰阿將刀拄地,大喘了幾口氣,他極為的慶倖,如果慢一點那就是被開膛的下場,他私下看看周圍死命搏殺的雙方,也是為城上明軍的不要命咂舌,這是這幾年他遇到的最兇悍的明軍。

  好在明軍的人數正在迅速減少,正藍旗甲兵佔據了優勢,正在繼續登城。

  伊泰阿看到二十余步外一個全身魚鱗甲的中年明軍軍將抽出了長劍,而他身邊幾個護衛環護著他。

  難道是張盤不成,伊泰阿心中一動,他急忙從一個護衛身上取下騎弓,將一隻重箭搭上,抬手就是一箭。

  重箭破空而去,伊泰阿眼見著這支重箭直奔這個明將,心中一喜,接著就是遺憾。

  原來一個建奴甲兵突然出現在這個線路上,被這一箭刺入左肋,馬上就是渾身一僵,雖說這個甲兵外罩鐵甲,裡面是一層棉甲,但是重箭的威力穿透這兩層甲還是沒問題的。

  甲兵突然受創不動,他的對手一個手拿後背大刀的明軍卻是喜出望外,一刀砍下了這個甲兵的頭顱,真是飛來橫福有沒有。

  伊泰阿極為的惋惜,他倒不是惋惜那個甲兵,這個人死不死活不活幹他甚事,他可惜的是立大功的機會飛了。

  他正要帶著幾名部下沖過去,幾個明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其中就有方才好運的明軍。

  而另一夥建奴甲兵則是沖向了那個明將,伊泰阿只能哀歎時運不濟。

  伊泰阿的眼力不錯,那個明將正是張盤,對於南城碼頭方向震天的炮響,張盤其實心裡有些明瞭,恐怕只能是登萊鎮才有這個實力,登萊水師雖說大部毀於戰火,但是還有個趙烈,張盤名義上隸屬的就是登萊,對趙烈的名頭真是知曉甚多。

  當年他看著很是不凡的少年,如今是大明登萊一方重臣了,數年間縱橫朝鮮京畿登萊,同建奴、叛軍交手未曾一敗,這讓張盤也是感慨登萊又出現了不世出的猛將。

  此番南城恐怕就是趙烈的援軍到了,什麼,你說其他登萊援軍,張盤只能表示呵呵了,大明軍將什麼德行他太清楚了,就是來援也得磨磨蹭蹭,登萊到旅順幾天海路能給你熬成半月。

  只有這個趙烈善戰敢戰,從宣川之戰可以看出,趙烈完全可以不去宣川步戰,只要擊敗建奴水師、掃清身彌島等幾處上島的建奴就可,但是趙烈竟然親自統軍登陸宣川,一舉擊潰建奴數千之眾,可見其對建奴的無畏敢戰。

  當然,張盤雖說曉得極有可能是趙烈,但是他深曉從海上登陸的漫長,恐怕已經來不及解救此時旅順的危機了,眼前的建奴已經大舉登城,而城上所有的明軍已經不足三百人,只是苦苦支撐,就連他身邊的護衛也都投入其中,只剩下可憐的數人而已。

  盡人事安天命而已,就是張某命喪於此,也對得起列祖列宗和大明天子了。

  張盤緊握長劍同五六個護衛迎上了幾個沖過來的建奴甲兵。

  建奴甲兵確實強悍,但是明軍軍將的精銳家丁也不是不差,只不過明軍軍將的精銳家丁能有多少,相反反倒是建奴甲兵的數量占優而已。

  張盤的護衛和建奴的激烈搏殺也是如此,這裡的搏殺短促激烈,幾乎瞬間結束了搏殺,雙方幾乎是一比一的傷亡,只剩下張盤和一個護衛還算全乎,其他護衛和建奴甲兵幾乎同歸於盡,都倒在了地上掙扎。

  張盤看看多年的老兄弟戰死在他面前,心中的悲憤用上心頭,他怒吼著持劍沖向了對面一個沖上來的甲兵。

  這個頭戴高高避雷針的建奴甲兵是個領催,他的部下方才也是與張盤所部的搏殺中損失殆盡,此時正是窩火的時候,他也是嘶吼著,瞪著牛眼,手持後背大刀砍向張盤,而另兩個甲兵同那個僅存的護衛衝殺起來。

  張盤的長劍是直刺敵手,對劈來的大刀不管不顧,而這個建奴甲兵也是個猛人,他說什麼也不信一個大明軍將敢不顧他的大刀,所以他沒有閃躲,還是立劈而下。

  嗤的有一聲,利劍刺穿了他的胸甲,直刺入他的心臟,甲兵不可置信的看著張盤,手裡的大刀立時失去了力道,軟軟垂落。

  張盤一腳將其踢到,抽出了長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6

第444章 北華軍的初陣

  登上城頭的梯道就在前方,破虜軍軍兵們氣喘吁吁的在湯鎮的催促下開始向城上攀登,因為他們在下面已經看到城上形勢危急,再也不能耽擱了。

  好在經年的刻苦操練發揮了作用,雖說很多軍兵全甲奔跑很是疲累,還是堅持來到了城下。

  後面的號角急促的響起,提醒軍兵們準備接戰。

  王錚扛著長槍向上攀爬,五階、四階,三階,已經看到當先突入的百隊開始同敵人接戰了。

  王錚登上了城頭,他回身向下面幾階還在攀登的部下大喊著,快,快。

  接著他帶領著護衛當先沖去,沒有十幾步,真好看到一個明軍軍將一劍刺入一個建奴的腹部,而這個建奴甲兵用手緊緊拽住長劍,而另一個建奴甲兵掄起大棒向這個明軍砸來。

  王錚急忙將長槍飛擲出去,那個甲兵急忙用大棒格擋,大棒和長槍相交,都飛跌出去。

  王錚抽出雁翎刀同幾個護衛飛撲上前。

  這個明將正是張盤,他扔掉了長劍,從地上揀起一把雁翎刀,用刀駐地,氣喘吁吁的看著蜂擁進入城頭的全甲明軍,心下一松。

  雖說這些精壯的明軍他從未見過,但是不耽擱他曉得這是趙烈的麾下,登萊遼鎮如今誰不曉得,趙烈有錢,他麾下的軍兵同軍將一般都是身穿鐵甲,雖說是幾片夾在一起的,不是魚鱗甲也不是鎖子甲,但是畢竟是鐵甲。

  一看這些軍兵奢侈的裝扮,就是趙烈的麾下,這簡直就是趙烈麾下的標籤了。

  已經是快到五旬的張盤劇烈的喘息著,這一會的搏殺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最後一個護衛方才也是力戰身死,他面對兩個建奴,幾乎喪命。

  張盤賣了一個破綻,讓對方給了他肩頭一刀,他趁機一劍刺死了對手,但是如果沒有援軍的幫忙,也是死翹翹了。

  此時兩個負傷的護衛蹣跚來到張盤左右,繼續護衛著他,如今他們三個已經失去了戰力,只能旁觀著大股黑紅的人流沖入城頭。

  方遠山和自己這個什沖入城頭後,即刻同一夥建奴甲兵相遇,雙方即刻肉搏起來。

  一個短斧疾劈向童英,童英不管不顧的刺向對手,果然一旁的趙廣用長槍擊打開短斧,而童英一槍刺入對手的胸腔,這個甲兵標出大股鮮血,踉蹌倒地,眼看是不成了。

  而一柄後背大刀疾劈趙廣,趙廣是來不及格擋,但是他左側的胡成一槍疾刺對手,逼著對手只能格擋,解去了趙廣的危機。

  就這樣破虜軍利用幾人的軍陣相互配合斬殺著建奴甲兵,他們的傷亡遠遠低於對手,漸漸扭轉著城頭的局勢。

  方遠山用雁翎刀格擋了一柄短斧的劈砍,這個甲兵的力量極大,方遠山的手臂被震得發麻,這個甲兵的左手斧頭又再次劈來,此時方遠山旁的一個軍兵一槍刺向這個甲兵。

  甲兵右手斧頭短柄一磕長槍頭,而左手斧頭還是劈向方遠山,顯示了嫺熟的搏殺技巧和不俗的力道。

  方遠山急忙向後仰身,哢吱一聲鐵器的摩擦聲傳來,方遠山感到肚皮一陣刺痛,好在沒有開腸破肚,他右手長刀回手揮去。

  這個甲兵志在必得的一斧頭沒有要了方遠山的命,而他的手臂伸出的太長了,而右手斧頭還在同那個軍兵糾纏,因此手臂收回的晚了一點點,當然教訓嘛夠他記到下輩子的。

  方遠山的雁翎刀嗤的一聲削斷了這個甲兵的左手手腕,骨頭完全折斷,只剩下皮肉相連著,這個甲兵狂吼著,向後退去,就是這樣,他還是用右手斧頭隔開了那個軍兵的長槍的致命一擊。

  方遠山一個箭步上面,雙手握刀用力含怒疾劈,哢的一聲響,這個甲兵的頭顱帶著避雷針掉落地上,大蓬的鮮血噴濺出去。

  方遠山此時顧不上其他,他低頭看看自家的肚子,只見板甲被呲牙咧嘴的破開,流出一些血來,好在不是太多,方遠山也不是太疼,看來也就是傷了皮肉。

  方遠山此時才驚出一身冷汗,真是再往裡進去一點就讓他開膛了,他氣極的一腳將地上的首級踢飛。

  王錚、羅東和護衛們遇到了一個建奴的軍將和他的護衛,也在激烈的搏殺。

  都賴此時真是有些氣極,他登上城頭也是奉了碩托的嚴令定要儘快的拿下城頭,結果就在他催促漢軍和甲兵拼命搏殺,眼看就要功成之時,從城下湧上來大股的援兵。

  將城上的局勢逆轉,漸漸對他們不利起來,都賴奪城立功的念想轉眼就吹飛了。

  就連他這個甲勒額真都被困城頭,同他的十幾個護衛也同明軍鏖戰起來。

  都賴對面沖來的十幾個明軍同他的護衛即刻對撞起來,刀槍相交的聲音以及負傷倒地的嚎叫響成一片,轉瞬間,明軍的長槍陣將都賴的護衛幾乎一掃而空,而對面的明軍只是有五六人倒地,還是一個小長槍陣撲來。

  都賴也是不得不抽出佩刀迎戰,都賴雖說年紀半百,但是身材高大,平日裡一直沒斷下操練,也許不能象年輕時那麼由韌性,但是小小的廝殺一陣還是毫無問題的。

  都賴揮動著大刀一刀劈向對面的一個明軍頭目,大刀帶著風聲轉瞬及至。

  王錚用左手的小鐵盾一檔,砰的一聲,王錚身子一頓,他吃了身材矮小一些的虧,被打擊的不輕,王錚借勢側身,用右手用雁翎刀斜劈而去。

  都賴將刀一橫,磕開王錚的大刀,王錚左手的鐵盾閃電般砸向都賴的脖頸,都賴側步避讓,王錚右手刀又是劈來,此番他是用上了全力。

  刀勢既快又急,直奔都賴的左臂而去,都賴急忙雙手握刀格擋,他吃虧在速率差上不少,被王錚步步搶先,空有氣力沒有發揮出來,當的一聲,兩刀相撞蕩開,王錚借著力道側身,左手盾趁此時結結實實的打在都賴的右臂。

  登時,都賴的右臂劇痛,大刀掉在地上,他踉蹌的後退著,而他一側的護衛冒死前來阻擋王錚。

  都賴用左手捂著傷口向一側退去,非常的流年不利,他迎面撞上了一隊破虜軍,當先一個軍兵反應極快,一槍刺入都賴的胸腔,都賴抓著槍桿嚎叫著倒地掙命。

  “趙廣,你殺了一個軍將啊。”童英眼尖,指著都賴喊道。

  趙廣細細一看不禁傻笑,這個建奴身上的魚鱗甲極為的精良,一看就不是俗物,必是一個頭目了。

  這是立功了,趙廣剛一咧嘴,一旁的童英使勁一推他,趙廣一個趔趄,一柄短斧從他的耳側飛過,他甚至能聽到兇器擦過的風聲。

  一個建奴甲兵瘋也似的手持剩下的短斧沖來,他是都賴的護衛,甲勒章京陣亡,他作為隨扈就是回去也是陪葬的命,因此他瘋了般撲上就為了報仇。

  童英的長槍一槍刺來,他恍惚未覺察,還是向趙廣劈下。

  趙廣使勁的向右側身,這柄短斧劈空,這個建奴甲兵就待回手一斧砍了趙廣,童英的長槍已經嗤的一聲破甲而入刺入他的左肋。

  這個甲兵大聲嚎叫著,他左手抓住長槍,右手將斧頭飛擲趙廣,趙廣急忙狼狽的一閃,險之又險的避過,簡直就是毫釐之間。

  趙廣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他的志向可是成為將軍的,在這裡險些命喪這個建奴手中,他飛快的抽出雁翎刀,搶前一步一刀切去了這個建奴的頭顱,還是不解恨,一腳將屍身踢飛。

  這可是差點要了他的命啊。

  童英看他那個咬牙切齒的用樣子,給他一腿,“看著點,百總讓整隊呢。”

  趙廣如夢方醒,同童英一起跑過去。

  城上的破虜軍軍兵已經開始用沿著城牆開始整隊,火銃手已經開始登城,他們用火銃抽冷子向建奴甲兵和漢軍開火。

  而登城的建奴甲兵也開始受到他們的打擊,停滯起來。

  碩托眼看著城上形勢不利,心中極為的不甘心,如果是其他明軍登城,他還能讓甲兵接續登城,但是後面的德格類岳托已經通曉他是登萊的趙烈部,他不認為居高臨下的趙烈部能象其他明軍般潰散。

  碩托無奈的發下軍令,讓城上的建奴甲兵撤離,這是個無奈的命令,因為此時撤離也不容易,從長梯上爬下要面臨破虜軍火銃手的打擊,但是總比全軍覆沒要強吧。

  撤退的鑼聲在城下響起,城上剩餘的甲兵輔兵和漢軍旗軍兵聽到後,禁不住淚流滿面,尼瑪,等你等了那麼久,才響起來啊。

  一些甲兵趕緊下城,他們從梯子上向下攀爬著,速度嘛不能太快,畢竟是全身鐵甲,怎麼可能快起來。

  砰砰砰,火銃手們不斷的擊發,被擊中的甲兵象沉重的石塊般墜下。

  有個甲兵墜下後甚至將下面其他軍兵砸到,一片混亂。

  伊泰阿的頭盔已經沒了,他的鐵甲上多處劃破很是狼狽,但是萬幸的是,他沒有負什麼傷。

  聽到撤退的號令,伊泰阿和他剩下的兩個護衛也想退下,但是看到一些軍兵被火銃擊斃的場面,他們不禁面面相覷,後面的明軍已經圍攏過來。

  伊泰阿還算機靈,他一眼看到測下方堆積了不少的屍首,甚至可有一些堆積的很高。

  他急忙扔掉兵器快跑起來,身子騰空撲向那個地方。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6

第445章 天見可憐家人得保

  伊泰阿極為的幸運,他從三丈高的城牆上落下,正好跌落在幾個屍身上,除了內裡有些挫疼外,基本無損。

  他的一個護衛有樣學樣的也跳了下來,結果正砸在一件斧頭上當即腦漿迸裂,另一個護衛比較幸運,只是挫傷了腿,還能走動。

  他們做了很好的榜樣,很多甲兵漢軍都是如此下城,能有三分之一當場摔死,三分之一摔傷,三分之一安然無恙的逃脫。

  此時下面的碩托已經下令步弓掩護撤離,登時箭雨不分敵我的從天而降,反正留在城上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趁勢多殺傷明軍,同時掩護城下的軍兵能撤出百步外。

  破虜軍們急忙開始躲在城垛後或是用鐵盾遮蓋,而還在城頭上不多的建奴軍兵開始用各種方式下城,而城下的軍兵開始向護城河跑去,只要離開百步就是安全了。

  後面的德格類和嶽托臉色鐵青的看著前方的軍兵亂成一團的下撤,這是多少年,多少年沒有的事情了,攻上了城頭還能被反擊下來,這是第一遭,歷來只要金軍攻上了城頭立穩腳跟,這城池就沒跑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趙烈所部面前失效了,如今京畿、宣川、加上此番旅順,連番大戰,這個趙烈所部未曾一敗。

  城上的破虜軍火銃手在牆垛和鐵盾掩護下,向正在逃亡的建奴甲兵和漢軍開火,雖說滑膛槍沒什麼準確度可言,但是只要大約摸就可以了,畢竟撤退的軍兵很是密集,不時有漢軍和建奴甲兵像是伐大樹般被擊到。

  不願再看眼前糟心的一幕,德格類吩咐全部撤回營中,自家打馬先行返回營中鬱悶去了。

  嶽托沒有走,他留下來繼續觀察城上,他發現城上的黑紅裝束的破虜軍的軍兵越來越多,同時火銃手也越來越多,開始向射箭的軍兵反擊,弓手們被迫撤離,畢竟他們也是無遮蓋的對射。

  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的噪音基本停息了,建奴大隊撤離了火銃的打擊範圍。

  城上城下都沒有可以打擊到對方的武器,脫離了接觸,雙方都安靜下來開始舔傷口。

  張盤此時已經恢復了氣力,他在鐵盾的掩護下來到城垛口邊,看著狼狽遠去的建奴軍兵,同來時氣勢洶洶相比,此刻的形象真是太過狼狽。

  張盤真是心頭大快,但是他回身看向城頭時,心中泛起一股悲涼,這裡的還活著的他的老部下,滿打滿算不過百人,其他的千餘人都不見了。

  這些軍兵正在向他這裡彙集過來,畢竟身邊的破虜軍軍兵是極為的威猛,可惜都不熟。

  因此他們以張盤為目標都彙集過來,也是抱團取暖吧,連他們也感到自己人數太少,有些被喧賓奪主的味道。

  一個被護衛簇擁的軍將走了過來,向張盤施禮道:“敢問可是旅順副將張大人。”

  “正是張盤,敢問大人是……”張盤拱了拱手。

  “某乃是趙烈大人麾下衛銘滔,我家大人就在南城,正在向這裡趕來,還請張盤大人稍候。”衛銘滔笑道。

  “哈哈,多謝趙大人及時援助旅順,否則旅順全城都要陷入敵手了,本將和全城軍兵家眷都拜謝趙大人恩德。”張盤鄭重一揖。

  “大人過譽,我家大人有言旅順張大人為國戍邊,與建奴血戰多年,可謂是有大功於社稷,我家大人為能與大人再次共同北擊建奴而幸甚啊。”

  衛銘滔笑呵呵道,趙烈已經對他交代過,旅順是破虜軍必須駐守的,因此同張盤的關係要溝通好,不能傷了和氣,衛銘滔當然曉得其中厲害。

  張盤此時向南望望,想看看這個趙烈到了何處,他一眼看到了靠近北城牆的自家院落,心中登時一急。

  張盤急忙拱手道:“一會兒趙大人到此後,請向趙大人恕罪,張盤家中有事,回府去去就來。”

  衛當然不能阻攔,這是張盤的私事而已,他急忙拱手道:“張大人請便,請便。”

  張盤交代剩餘的軍兵在此駐守,帶著幾個護衛急急忙忙的向家中走去。

  一路上看到一些破虜軍軍兵正在北城開進,其中就有一些能用小車推著前行的小炮,這讓張盤極為的好奇,要是以往,他一定會停下來好生詢問,但是今天不行。

  他方才突然響起家中的劉氏和兩個孩子,雖說從城頭上沒有看到火頭升起,但是,劉氏可是有把匕首的,如果用哪個東西自裁呢,想到此處,最後張盤是小跑著向家裡行去。

  來到府門,來開門的還是老於,看到是老爺回來,手裡還拿著長槍全身披掛的老於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張盤拍了拍這個忠心老部下的肩膀。

  從老于口裡得知,如今府內只有四名護衛,其他人方才北城告急時,已經到城上幫忙了。

  張盤想想城上的激戰,心道,可能幾個人都不在了,張盤帶著護衛直驅後進。

  來到住宅的門前,他用手一推房門,房門紋絲不動,從裡面插上了。

  “老爺,小心。”老于扯住了張盤,“這個味道不對,是火油。”

  張盤聞了聞可不是,他不敢使勁,深怕弄出火星來。

  “夫人,夫人,我是張盤啊,開門,登萊援軍到了,我等安全了啊。”張盤喊著。

  旋即裡面傳來輕輕的響動,有人從門縫裡向外探望,接著大門打開了,只見身子半濕的劉氏撲了出來。

  張盤急忙伸手摟住,好生安慰,老於等人急忙看向一邊。

  劉氏撲在他懷裡啜涕不停,而兩個小娃正從裡面跑出,也撲了過來,他們身上臉上也是濕漉漉的,張盤一沾手就是滿手滑。

  此時張盤才反應過來,她們娘三個身上的是什麼東西,這是火油啊,不問可知,劉氏已經聽到了北城的動靜,以為必無幸理,打算自焚了。

  “老於,快叫丫鬟婆子,燒些熱水,讓夫人沐浴更衣。”張盤急道。

  老於急忙領命。

  這個內宅是不能呆了,張盤急忙將三人帶到外進,看著三個凍的渾身發抖的可憐人兒,張盤老淚縱橫。

  這是他僅存的親人,今日也差點葬身火海,為什麼,他十餘年來與建奴死戰,卻是越發不敵。

  開始在金州旅順屢戰屢勝,到得後來,被困愁城,如今連家中的最後的子嗣都要不保。

  而朝廷給了他張盤什麼支援,除了些許被克扣近半的米糧以及可憐巴巴的一些破爛盔甲,就連重炮都沒有。

  如果他不是走私些物件積蓄些錢糧,用於整修兵甲城池,恐怕旅順早就不保了,張盤頭一遭對朝廷十餘年的胡亂作為產生了極端的怨恨和憤怒。

  趙烈此時剛剛來到北城頭,他一踏上城頭,就看見破虜軍軍兵正在打掃狼藉的城頭,建奴的首級砍下,兵甲留下,身子扔出城頭了事,這個時候只能因陋就簡了。

  很多醫護正在照料受傷的破虜軍的軍兵和張盤部下,這也夠忙亂的,畢竟受傷的人太多,一時間真是忙不過來。

  沒有受傷的軍兵正在將收集好的兵甲分類,很多沒用的鐵甲皮甲都被運到城下去,城頭還是有些太擁擠了。

  “大人,城上如今正在清點傷損,恐怕還得有些時候才能清點出來。”衛銘滔上牆施禮道。

  “嗯,衛銘滔,這一仗打的不錯,可算是乾淨俐落,你等先忙,本將先看看敵情。”趙烈擺擺手讓他們繼續忙碌。

  衛銘滔興奮的回禮忙碌去了,雖說衛銘滔最初沒有在一線,但是在後面忙碌協調各個千總以及炮隊等哪個接續前行,這個活計更主要,這也是登陸作戰最讓人頭疼的,同簡單交手的步戰絕不相同。

  因此登陸作戰後面的協調分配運力以及先後出戰的次序也是極為關鍵的,不次於前方征戰。

  趙烈拿起遠望鏡向遠方看去,只見數裡外只有千餘建奴甲兵騎在馬上戒備著,而臨近被放棄的北城南城門那裡擺放著三十門大炮,趙烈預估九磅炮和十二磅炮,在這個地方也算是巨炮了。

  趙烈想了想,感到奇怪,他探出身去看看包磚幾乎都被摧毀,露出了裡面的夯土城牆,然後轉到城牆的南面看看,趙烈不禁點頭,這個張盤硬是要得。

  張盤將整個後面又加上了一丈餘的夯土,來防止城牆被大炮擊打的破裂坍塌,有一手,這也是最便宜的加固辦法了,雖說可能數年就會被雨水沖刷出溝壑,但是能解決幾年的問題足夠了,今日也是憑藉這個抗住了建奴火炮多少天的轟擊,否則旅順城早就不保了。

  “衛銘滔,你來一下。”趙烈一揚手,召喚衛銘滔前來。

  “趙大人有何吩咐。”衛銘滔小跑著趨前。

  “嗯,你讓旅順明軍幫忙在城下找到地方安置這些傷患,同時將城上的軍兵疏散,這裡有數百人足以,看看對面的火炮,如果建奴主將反應過來,開炮轟擊,城頭這麼密集的人群很是不妥吧。”趙烈指了指對面擺放的大炮。

  衛銘滔一縮脖子,急忙道:“屬下即刻辦理,即刻辦理。”

  衛銘滔心中慶倖,幸虧對面的建奴主將愚蠢,否則真是個大麻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6

第446章 旅順再聚首恍惚已數年

  趙烈瞭望了半天,覺得對面的火炮還會是個大麻煩,不能不清除,否則就是不斷的炮擊,也會對城牆和城內的百姓是個巨大的威脅。

  如今城內擠滿了破虜軍的軍兵,如果一些彈丸打到城內,哪怕傷亡一個破虜軍軍兵,都是建奴賺取的,畢竟按照破虜軍的傷亡率,陣亡一個軍兵得有兩三個建奴軍兵陪葬。

  況且這個東西不斷轟擊,造成傷亡,真是影響軍心士氣,不能不未雨綢繆。

  “趙達,你派人通曉艦隊,從兩艘唐級戰艦卸載長管艦炮,讓軍兵們拖運入城,放到西城和北城城頭。”趙烈轉身吩咐道。

  趙達即刻派人前往南城的碼頭,告之統領艦隊的張鼓聲。

  “大人,旅順鎮守副將張盤回來了。”趙達一直西向梯道。

  趙烈也一眼看到那個兩鬢如今斑白的中年軍將,不禁令人感慨歲月無情,同八年前相比,張盤顯得老了不少,早先筆直的腰身如今也微微彎曲,面上增添了不少紋路,突顯了這些年在旅順的壓力重重所帶來的痕跡。

  這種困守孤城的活計很多明將是逃之不及,甚至在此地遇到一次建奴圍城就得崩潰,面前這個人卻是堅守了十年有餘,也許張盤沒有立下什麼驚天動地的大功,也因為旅順只是一個小小的邊城,因此張盤在大明朝廷中名聲未顯,泯然眾人。

  但是只有同建奴血戰過的邊地軍將才知道張盤的不易,提起這位老將,誰人不稱讚一句老而彌堅,趙烈的初陣就是在旅順,更是知道張盤的不易,也是心生敬意。

  趙烈趨前幾步向張盤拱手笑道:“多年沒見,張大人安好。”

  張盤一眼就認出了趙烈,雖說八年沒見,趙烈從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成長為一個二十多歲年青的朝廷三品大員,面容上多少有了變化,但是趙烈的身材是太特殊了,這般高壯魁梧的身量在明人裡沒有幾個,何況還有一個比他更高些的餘大寶在一旁護衛,怎能認不出來。

  “多謝趙大人千里馳援,如不是來援及時,我旅順全城軍兵百姓恐無一倖免了,張盤拜謝。”張盤就待跪拜,這是下官見到上官的禮節,這個本分他還是有的。

  “大人不必過譽,趙烈乃是登萊都司指揮使,登萊戰兵剛剛恢復元氣,都是新兵,未經戰陣,趙烈只有請命出征,畢竟旅順是我大明在遼東南最後的城池,是大明攻擊建奴的一路重鎮,萬不可失守。”

  趙烈急忙上前攔阻了張盤。

  此話講完,趙烈發現張盤瞪大眼睛看著他,頗為的失儀。

  “張大人這是……”趙烈笑著拱拱手,他也是莫名。

  “趙大人方才是說攻擊建奴嗎。”張盤這才環轉過來,他不確定的問問趙烈,心道沒聽錯吧,他自認為聽力向來沒有問題啊。

  “哦,正是,正所謂寇可往我也可往矣。”趙烈這才曉得原來他說的攻擊建奴驚嚇了張盤,也是難怪,此時正在大明全盤潰敗之時,說出攻伐建奴,張盤當然不信。

  “哈哈,趙大人好氣概,只是建奴的騎軍戰力強悍,不是守城時可比。”

  這話是趙烈說的,要是別人說的嗎,張盤定是斥其狂悖,但是趙烈用對陣建奴不敗的戰績堵住了張盤的有些話,但是他還是提點了一下。

  “正是,只有騎軍大成,才能攻伐遼東,否則必敗無疑。”趙烈笑道。

  在遼東同其他地界不同,如今很多漢民在此耕種,雖說田賦沉重,但是畢竟還能勉力維持,因為這裡太過地廣人稀了,田畝還是較為輕易的獲得,雖說是租種,但是在大明那裡連租種的田畝都獲取不易,這也是很多漢民從山東、東江逃亡到遼東的原因,活不下去了,闖一闖吧。

  因此他們如今反倒是對建奴的統治極為的維護,到了遼東作戰,就像到了敵人地界,這些百姓會給建奴通風報信,會幫助建奴攻擊明軍,因此在這裡明軍幾乎不能就糧於民,只能從後面派兵押運調撥,那麼如果是主動攻擊,人數眾多以及移動緩慢的步軍會消耗大批的糧草,而建奴的大股騎軍可以瞄著糧秣輜重伺機偷襲,斷絕明軍的糧草。

  當然除非你有個幾十萬大軍,押運糧草的也是主力,但是那得消耗多少糧秣,誰也支撐不住,戰車也是一樣。

  因此只有騎兵大成,才能快速的移動,要戰則戰,要走就走,靈活機動,因此沒有大批強悍的騎兵那就根本沒法制敵於死地,只有精銳騎兵和可以騎馬的步軍組合到一起才能成事。

  “趙大人所言極是。”張盤此番笑著點頭,他心道看來這個趙烈不是被幾場大勝沖昏了頭。

  “如有旅順在手,則可牽制建奴很大部分兵力,否則建奴南部和東部北部就會安枕無憂,可全力入寇大明。”趙烈心道,我沒那麼傻,如今一頭紮入遼東,那是自取滅亡。

  趙烈心知肚明,他的勝利都是先知先覺,在他佔據優勢的地界打建奴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入了遼東,那就是步軍對上十余萬鐵騎,斷絕了糧草軍心必會大亂,誰也控制不住局面。

  除非破虜軍可全部化作數萬騎軍出征,否則還是算了吧。

  “大人,大人您還是安然無恙啊。”一個軍將大步跑來,他大喊著來到近前施禮。

  “萬幸無事,哈哈,如不是趙大人統領援軍到達,也就死求的了,國昌,東城如何。”張盤大笑道。

  來人正是把守西城,抵禦鑲紅旗佯攻的朱國昌。

  “西城無恙,鑲紅旗不過就是漢軍攻城,建奴甲兵根本沒有出戰,就在後面縮頭烏龜,可見就連嶽托也是看正藍旗的笑話。”朱國昌啐了一口。

  “這位就是統領數千援軍千里馳援的登萊都司趙指揮使,這位旅順鎮守參將朱國昌。”張盤給兩人介紹一番。

  兩人見禮後,朱國昌大著嗓門道:“趙大人,這些軍兵都是你的家丁吧,聽聞趙家豪富,家丁數千,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趙烈一看,得,這位朱國昌也是個混不吝,哪有見面就提趙家這些外面亂傳的說法的,再有,好像咱們沒有那麼熟吧,什麼都同你講。

  “正是,正是。”趙烈敷衍道。

  “怪不得,嘖,看看如此精壯,也難怪趙大人屢敗建奴,無一敗績。”朱國昌咂舌道。

  “胡言亂語,坐擁精兵的多了,還須有沒有敢戰之心,我旅順沒有那麼多銀錢打造精兵,兵甲也不齊全,與建奴搏殺照舊不含糊,趙大人此番主動請纓來援旅順,可見其忠義之心,不可輕忽。”張盤一板臉,佯怒道。

  “是是是,張大人說的是,俺老朱是個粗人,趙大人不要怪罪。”朱國昌笑嘻嘻的拱手道,全無三品參將的模樣。

  趙烈這會觀察發現,這個朱國昌倒也是直腸子,好相與啊。

  此時張盤派去東城南城的護衛回報,東城建奴正紅旗只是接近城池發射箭枝,沒有攻城,就是佯攻,守軍七百人輕傷一百餘人而已。

  南城的千名軍兵青壯大半陣亡,遊擊將軍王成重傷昏迷,至今未醒。

  張盤仰天長歎,旅順軍兵此番是傷了元氣了,就連他的嫡系部下王成也是生死未蔔,這可是他耗費數年心思才操練整備成軍的,一戰盡墨。

  “張大人倒也無須掛懷。”趙烈一指城下的金軍屍骸,“建奴的折損不會少了。”

  “唉,大多是漢軍旗,甲兵沒有多少。”張盤狠狠道,他對漢軍旗的漢軍如今是恨之入骨,當真是建奴的好鷹犬。

  “張大人,你看此番的建奴兵甲本將都送與張大人重整旗鼓如何。”趙烈看到張盤痛心疾首狀笑道,對於張盤這般敢於同建奴交戰的軍將趙烈當然不吝幫助。

  “趙大人所言可真。”張盤聞聽喜出望外,他的話都走音了。

  “趙大人當著這麼多軍兵的面答應的事,怎會反悔呢,您說是不是,趙大人。”朱國昌唯恐趙烈說了不算,急忙插話道。

  他故意將嗓門加大,讓附近的軍兵都聽到,就是想讓這個事情挑明瞭落實了。

  趙烈此時才發現,這個朱國昌看著粗豪,實際上極為的精明,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當然,本將既然說了,當然不會反悔,本將敬重張大人、朱大人十年來歷盡艱險,在旅順阻擋了建奴兵鋒,保存了大明在遼東南最後的城池,怎敢欺瞞兩位。”趙烈正容道。

  張盤虎目微紅,沒有言語,只是拱了拱手,盡在不言中。

  朱國昌則是滿面潮紅,他一拱手哽咽道:“多謝趙大人,下官唉,也是沒法子,多謝趙大人,唉,旅順難啊。”

  趙烈急忙好言勸慰兩位。

  接下來就是趙烈感到唏噓了,因為鎮撫將破虜軍的傷亡報了上來。

  破虜軍陣亡二百一十九人,受傷四百二十六人,其中重傷一百二十六人,這裡面肯定有支撐不到明天的重傷患,如此陣亡的可能到近三百人。

  在一旁的聽著的張盤、朱國昌知趣安慰了幾句,但是朱國昌的勸慰聽起來讓人哭笑不得,“趙大人倒也不必太過在意,我等旅順麾下軍兵戰損近兩千,趙大人不過傷亡數百,無須太過在意。”

  趙烈聽聞是哭笑不得,你確定你是在勸慰我等,而不是譏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6

第447章 艦炮逞威

  感到形單影隻前途堪憂的德格類晚上多喝了幾杯,他還真不象莽古爾泰那般貪杯,但是孤寂無望屈辱無助讓他這晚只能喝了幾杯,讓自己盡可能的睡過去,暫時忘去無盡的煩惱。

  但是不是誰都有德格類那般特權的,很多建奴軍兵帶傷也得值守。

  “伊泰阿,傷勢如何了。”在北城和南城只見的一個小土崗的後面,不足百人的建奴甲兵倒臥在冰冷的土地上,警惕的看著南方城頭明人的動靜。

  “沒什麼,都是皮外傷。”伊泰阿小聲道,不過他心裡想起當時緊急的情勢還是心有餘悸。

  伊泰阿從城上一躍而下還沒感覺太多,當時就是想返回去,不想被明人斬殺在城頭,被砍下腦袋懸掛城頭示眾。

  但是,另一個護衛掉落城下腦漿迸裂的場面到現在還是揮之不去,後怕不已。

  此時伊泰阿想起那些同他們死戰不退的明軍軍兵還是心悸不已,雖說後來想想這些明人戰陣討巧了,都是幾人十幾人抱團廝殺,但是這些明人死戰不退的勁頭是他伊泰阿僅見,這也是最後甲兵被驅趕出來的最主要的原因。

  想到這些,伊泰阿就是混身發涼,說實話,這樣的明軍是他最不願遇到得了,極容易傷亡,還搶掠不到財物,這不是女真人作戰的方式,放棄了騎射攻堅,真是,唉……

  “伊泰阿,從今日起,小心些,都賴大人陣亡了。”額魯小聲道。

  伊泰阿腦袋嗡的一下,都賴是阿瑪的靠山,就是有他這個甲勒額真,額魯才坐穩牛錄章京的職位這麼多年。

  也讓家裡安穩了這麼些年,沒想到今日都賴戰死在旅順,那日後阿瑪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阿瑪的日子不好過,意味著他伊泰阿也好受不了。

  “都賴大人怎麼死的。”伊泰阿話音微微顫抖,他還沒有從這個消息中走出來,太讓人吃驚了。

  “在城頭戰死的,他的一個護衛逃了回來,已經稟報了固山。”額魯語調低沉,他也是心亂如麻,只看今天出戰一天,還被打發出來監看明軍行蹤,想來就是因為沒靠了。

  父子二人久久無語,莽古爾泰暴亡後,德格類雖說接過了正藍旗旗主的位置,但是正藍旗一落千丈,成為其他七個旗後面的跟班,你可以說德格類對其他的什麼皇太極、代善、嶽托、濟爾哈朗、阿濟格等人沒什麼脾氣,反正如今你要是將八旗排名次,正藍旗肯定是最後的。

  如今額魯一家的靠山也死了,真是多事之秋啊。

  寂靜了很久,突然寒冷靜寂的夜晚被一些聲音打破。

  有明人的齊聲喊叫聲,有滋噶滋噶的摩擦聲,在冰冷的夜晚中,這些聲音刺耳的傳出很遠。

  額魯等人聚精會神的看著明人城頭,在火把昏暗的光亮的映射下,一個黑乎乎龐大的東西被很多明人推上了城頭。

  這是什麼情況,這如今可是丑時初了,征戰一天的明人在作甚。

  額魯派出幾個人向護城河邊摸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個動靜太大了。

  他們聽到木料以及鐵器的磕碰聲,以及很多人齊聲的呼喝聲,接著看到又一個龐然巨物被推上了城頭。

  半個時辰後又有兩個物件被推上了城頭,此時前方的人員過來一個稟報額魯,城頭上好像是大炮,但是太過巨大,他們沒有見過,但是就是大炮的形狀。

  額魯不是粗鄙族兵,他還是有些頭腦,明人不顧疲累,半夜也要將火炮運到城頭,這是為何。

  要不就是針對本家的炮隊,要不就是轟擊攻城的金軍的,此事須得即刻稟報兩位貝勒爺,他相信,如果他不及時回稟,明日暴怒的德格類能砍死他。

  他立即派出人手回營稟報。

  可惜的是,他們派出的人手被德格類的近衛擋住了,明言貝勒爺剛剛睡下,有事明天再說。

  其實這是德格類交代的,他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沒法子來人只好等著,至於稟報嶽托,拜託,除非他不想活了,正藍旗的軍兵背著旗主稟報嶽托,回來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直到辰時初,宿醉一夜的德格類才醒,他醒來後,即刻知道了這個消息。

  德格類立時披甲,叫人去知曉嶽托和碩托。

  當三人來到小土崗時,額魯詳細的向他們稟報,就在半個時辰前,城頭的聲音停止了。

  他們向城頭望去,這些天天天看,簡直對旅順南城的北城頭望眼欲穿了,太過熟識了,但是今日很不同,那裡多出來十來個黑黝黝的龐然巨物。

  他們打馬向前跑了一裡,離著城池三裡地的位置停了下來,此處就著陽光,他們清楚的看到,這些物件就是大炮,但是太過龐大了,比他們最大的大將軍炮還要大上幾圈。

  他們黝黑巨大的身軀靜靜的臥在城頭上,粗大的炮口斜指向天,無比的霸氣。

  “貝勒爺,你看看,這個是大炮吧。”額魯磕磕絆絆的問道。

  “呃。”德格類臉面一抽動,這個他真是說不上,他對火銃火炮真是一點不感興趣,他詢問的看向嶽托,據他所知,同皇太極走的近的有嶽托受皇太極的影響,對火炮火銃很是熟悉。

  “這是大炮,是我等從沒見過的大炮。”嶽托面色凝重的看向城頭。

  嶽托對大炮不是很熟,但是對其有自己的認識,那就是身形越大,炮口越是粗大,射程越遠,威力越大。

  如此旅順城頭的巨炮肯定比後面的三十余門大將軍炮威力大多了。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時,城頭上也有人在觀察他們。

  章偉作為侯君集號的甲長負責指揮運上北城頭的十二門二十四磅炮、三十六磅長管炮,這是從侯君集號上連夜運下的。

  這些巨炮用滾木從船上推下,又用馬拉人推加上滾木墊底,這才運到北城。

  很是費了一番氣力運了上來。

  這裡之所以沒有四十八磅炮,那是因為這種炮,太過沉重,艦隊的船長和甲長們商議後,懷疑,已經破損的旅順城頭怕是經受不住。

  於是小上一號和兩號的三十六磅炮和二十四磅長管炮被運到北城頭。

  章偉正在焦急的等待著後面運送彈丸和黑火藥藥包的馬車牛車快些到,方才為了給大炮讓地方,這些物件都是最後由馬車和牛車運送的。

  章偉之所以著急,是因為作為七年前加入炮隊的老手,他知道對面那些大將軍炮,就是十二磅和九磅炮的威脅,雖說,這些炮比自家火炮小了幾圈,但是射程夠,而且有三十多門,數量可是不少,這些炮的彈丸如果擊打到二十四磅和三十六磅炮的炮身,這些炮也得碎裂,從這點上雙方是公平的。

  如今建奴竟然對破虜軍運送大炮沒有反應,如今天開始亮了,建奴的大炮還是沒有反應,炮手們一個全無,這讓章偉很是欣喜,他原以為天一放亮就得開始炮戰,如今看來不用了。

  一些破虜軍軍兵抬著沉重的彈丸以及藥包快步沖向炮位上的大炮。

  章偉大喊著,“弟兄們,即刻調好炮口,試炮。”

  手下的幾十名炮手和數百名幫忙的步隊軍兵轟然領命。

  德格類、嶽托看著城上的破虜軍軍兵瘋狂的忙碌著,不禁莫名。

  “這些尼堪,我軍還沒出動,他們忙什麼呢,莫不是失心瘋了。”德格類用馬鞭一指,譏諷道。

  “不好,他們要炮轟我軍的大炮。”嶽托忽地想到什麼大驚道。

  德格類一聽也是急了,皇太極對這些大炮有多寶貝,他是心中有數,簡直是將這些大炮當作眼珠子,如果在這裡有個好歹,如何是好。

  “額魯,爺命你即刻回營將石庭柱丁那兩個尼堪給我踢起來,讓他們的炮手儘快向城頭開炮,毀了明人的大炮。”德格類大喊道。

  額魯二話不說即刻帶人飛奔而去,他用馬鞭使勁抽打坐騎,讓馬狂奔起來,他是不能不急,沒看德格類旗主聲音都變了嗎。

  這十幾騎飛快的沖向幾裡外的大營,他們的戰馬跑出了最佳的速度,可惜還是晚了。

  轟,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一顆彈丸沖出了三十六磅炮的炮口,向四裡地外的建奴炮陣飛去。

  這顆彈丸沖過了百余步落地,濺起大股的灰土。

  轟,轟,轟,其他的大炮開始試炮,這是為了校正高度和角度的試炮。

  大部分的炮彈落入了建奴炮陣的左近,沒有擊中建奴的大將軍炮,畢竟滑膛炮隔著數裡轟擊,這個準頭可想而知,其實滑膛炮就是不是以准度好出名的炮,他和滑膛槍一樣都是靠數量密度彌補准度。

  德格類等人看到幾乎所有的大炮落空,心中懸著的心安穩不少。

  “這幹尼堪,準頭太差。”德格類啐了一口。

  他的話音剛落,最後兩門大炮轟鳴了,這兩門遲到的三十六磅炮的彈丸準確的落在了炮陣中,但聽砰砰作響聲中,兩門大將軍炮粗長的炮身騰起一人多高,飛舞著跌落開來。

  德格類、嶽托等人張著大嘴看著這個駭人的場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6

第448章 艦炮的玩法

  德格類可是急了,他調轉馬頭奔向大營,一邊跑一邊大罵尼堪炮手是懶豬,什麼時候了,還不出來拖走大炮。

  “貝勒爺,貝勒爺從這面走。”幾個戈什哈拍馬追上,裹挾著德格類向西繞道走,開玩笑,德格類直行的話就從炮陣得左邊緣路過,如果明人大炮彈丸不長眼擊中了德格類,他們這些護衛們還有活路嗎。

  德格類大怒,就待掙脫這些護衛,轟轟轟,明人的大炮又開始轟響了。

  此番一半的彈丸飛入炮陣內,有三門大炮受損,炮陣內塵土發揚,一片狼藉。

  此時從旅順北城的南城門內,蜂擁跑出了很多的漢軍炮手,在他們身後催促的就是石庭柱丁以及他們的親信家丁。

  最後面還有擔任護衛的漢軍旗,他們就是給炮手們打下手的。

  他們還沒有跑到炮陣,一陣轟響,此番大半的彈丸砸在陣內,此番有五六門大炮受損,還有一門大炮轟然傾倒,到了地上已經是四分五裂。

  德格類嶽托就在一旁,石庭柱如何敢怠慢,他急令軍兵們沖入炮陣,向城頭開炮,畢竟想在明人的炮火下拖走大炮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如果大炮反擊擊毀了明人的大炮,倒也是死地求生的好辦法。

  石庭柱號令炮手們進入陣地,立即開始向旅順城頭反擊,而其他漢軍旗軍兵則是幫忙打下手,有越快越好。

  他們剛剛進入陣地,又一輪彈丸飛來,掀起腥風血雨。

  方東門貓著腰氣喘吁吁的向陣內跑去,他身邊跟著的是路有。

  砰的一聲,接著是幾聲淒厲的嚎叫,一個人體從他們頭上飛過,大蓬的鮮血從空中灑下,濺了方東門、路有等人一身,血腥氣差點沒讓方東門吐出來,但是他是不敢停下來,就怕被女真老爺一刀砍了。

  幾人咬牙進入陣內,幫著幾個炮手搬運彈丸和藥包,而炮手們正在快速的調著炮口。

  轟轟轟,還沒等他們調完,又一陣火炮轟響,所有陣中忙碌的人渾身一緊,頭皮發麻,等待著可能的不測命運。

  此番可是大多數的彈丸都沖入炮陣內,立時金鐵劇烈碰撞的聲音傳來,有四五門大炮被三十六磅彈丸擊打的飛起來,在它們身邊伴舞的是十幾具人體以及殘肢和鮮血。

  整個炮陣如人間地獄,哭喊聲此起彼伏,二十餘門大炮已經被毀,如今完好無損的大炮只有六七門,其中就有方東門這門大炮。

  終於,漢人炮手們將這門大炮調好,放入方東門他們好不容易搬運過來的藥包和彈丸,記著點燃了火繩。

  轟轟轟,四門火炮先後開火,開始了第一輪的反攻,結果只有一發打在城牆上,濺起大股的塵土,其他的都在城前面落地,作為試炮,準頭也算是可以了。

  接著城頭陸續冒出火光和濃煙,明軍的反擊又開始了,幾顆二十四磅彈丸沖入陣內,將十幾名漢軍軍兵擊打的飛了起來,陣內的人太密集了。

  兩門大炮被擊打的脫離了炮位,如今只有四門可用的大炮了。

  轟轟轟,建奴的三門大炮開始了反擊,此番人品大爆發,兩顆彈丸擊中了城牆,其中一顆彈丸擊中了城頭,離著一門二十四磅炮不過十步遠的地方掠過,擊傷了一名破虜軍軍兵,然後滾入了城內。

  接著十二門火炮的還擊,又擊傷了兩門大將軍炮,建奴只有兩門大炮還能轟擊了。

  此時勝負已定,沒有必要繼續堅持了,反倒是如果不再繼續轟擊,明人的火炮可能也會停止,最後的兩門火炮可能留存。

  石庭柱一聲令下,還全乎的兩百余名炮手和漢軍旗軍兵開始撤離,他們簡直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潰散下去,方東門、路有幸運的跑在其中,心中的這個慶倖那是不用提了。

  轟轟轟,明軍的火炮並沒有停止轟擊,他們接續向建奴的大炮轟擊著,結果又有一門火炮被摧毀,如此三十餘門重炮幾乎全軍覆沒。

  遠遠的後方,德格類、嶽托憤恨的看著眼前的狼藉的被屠殺現場,心中的憤怒和憋屈無以復加,又極為的無可奈何。

  若論馬上騎射,建奴誰也不懼,但是如若說守城火銃火炮,他們就粗陋寡聞了。

  破虜軍又轟擊了兩輪後,終於偃旗息鼓,開始停止炮擊為大炮降溫,實際上早已經超出了大炮停止散熱的次數,但是方才激戰正酣,只能如此處理。

  火炮陣地上煙塵四起,很多大炮七零八落的倒伏在地上,即使他們是大將軍炮,也是陣亡的大將軍了。

  已經跑出炮陣,離開最危險地方後,路有看著方東門四處眺望著,沒有閑著的時候,奇怪道:“方頭,你這是看什麼呢。”

  “看什麼,看我家二弟,咱們的牛錄大人。”方東門沒好氣道。

  值此兵凶戰急的時候,又是不長眼的彈丸四處橫飛,方東門極為的掛念,他已經四下看了半天,還是沒有二弟的行蹤,方東門心急如焚。

  難道方才二弟遇到哪個不長的彈丸了,應該不會吧,方東門想到此處,心裡一顫。

  如今方家能在建奴那裡混到有房有地,還有奴隸這個不錯的職位,都是方西門搏下的,方東門自問他不是幹這個的料子,如果沒有二弟,方家可能早就妻離子散,凍餓致死了。

  因此看不到方家主心骨的方西門,方東門可是實在不甘心,他無法想像沒有二弟,方家怎麼活下去。

  “大人在那裡,在那裡。”路有突然指向西方近二百步的地方,方東門定睛一看,只見方西門同幾個漢軍旗牛錄點頭哈腰的跟在石庭柱大人身邊。

  看到方西門無事,方東門驀地感到一陣疲累,他突然一下子跌坐地上,先歇會兒再說了。

  兩天兩敗讓德格類測底無語,他派人收拾殘局,他自己則是返回大營。

  回轉大營後,他同嶽托商議,即刻派出戈什哈向汗王稟明旅順戰事,請汗王定奪。

  說實話,他真是不想說這個事,太丟臉,近四萬大軍沒有拿下旅順,還損兵折將,尤其是汗王心愛的三十余門大將軍炮損失殆盡,這些都是近年來大金軍少有的慘敗。

  但是事情如此,已經超出了他的德格類的掌控,必須稟報汗王定奪。

  因為他知道,他德格類沒有把握攻破趙烈所部守衛的旅順。

  此時,旅順城頭卻是一片歡騰,趙烈等破虜軍都是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對勝利習慣了,但是張盤、朱國昌等人哪經歷過這些,看到破虜軍巨炮逞威,心中這個痛快。

  這些天被這些金國的所謂大將軍炮虐的東躲西藏,一個運氣不濟就丟了性命。

  此刻看到這些罪魁禍首橫屍在冰冷的大地上,駕馭他們的炮手和漢軍旗死傷慘重,心中這個暢快,很多人在勝利後歡呼起來。

  這些歡慶的歡呼遠遠的傳播出去,讓建奴甲兵和漢軍旗更是氣餒,士氣低落。

  夜晚微風徐徐,久違的圓月在天俯視著旅順,仿佛想看看這裡為何幾天來喧囂不止。

  北城漢軍旗和北城西北的建奴甲兵大營都是十分的靜寂,這些日子不斷搏殺,也是累了,如今旅順奪取無望,從貝勒爺以下也不再催促這幹軍兵,這晚終於可以徹底的休息了。

  子時末,寒冷的冬夜裡,旅順南城的北城頭突然亮起很多火把,很多人在忙碌著,建奴的哨探急忙回大營稟報,這個太不尋常了。

  突然,轟轟的幾聲巨響,打破了冬夜的靜寂,幾顆炙熱的彈丸畫出紅線飛向旅順北城,其中有兩顆打在城牆上,一顆飛過了城牆,突入城內。

  接著其他的火炮也開始轟鳴,有三顆彈丸飛入了城內,立時城內一片大嘩。

  旅順就是個城堡,北城也就是週四裡,漢軍駐紮在這裡,是因為女真大爺們嫌棄北城太憋屈,不利於騎軍,因此,才輪到他們。

  但是,裡面的屋舍不是太多,畢竟只要建奴大隊前來,北城就要被放棄,張盤也不會浪費錢糧修繕。

  於是大部分漢軍都是在露天安營紮寨,有城牆遮蔽,還是比野外暖和一些,但是這晚,當他們被一顆顆炙熱的彈丸沖入城內,被火燒被彈丸絞碎被踐踏時,他們不禁大罵還是女真大爺們心眼多啊。

  旅順北城的一萬餘漢軍旗蜂擁從北門逃出,離開這個被火和鐵襲擊的小城。

  這一幕也讓爬起來的德格類、嶽托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們從沒遇到這種襲擊,要曉得,南城北城間有四裡多地,大將軍炮的射程將夠,但是絕不能越過城牆,但是明人的大炮卻是可以做到,可見其威力遠在大將軍炮的之上。

  而旅順城頭,被趙烈請來看熱鬧的張盤、朱國昌也是又驚又喜,他們只是聽趙烈說今晚要偷營,讓他們上城一觀,兩人無可無不可,對建奴騎軍的偷襲真是幾乎沒有成功過,但是趙烈如此相招,他們不是不能不來。

  結果是給他們一個大驚喜,偷營還可以這麼玩。

  只有趙烈最遺憾,建奴甲兵的大營在七裡多地的位置,真不是三十六磅艦炮的有效射程,可惜了啊。

  漢軍旗的軍兵們則是逃出了北城,無遮無蓋的在冰冷的冬夜中瑟瑟發抖的期盼黎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06

第449章 總有敗興的,比如趙烈

  天聰八年對皇太極來講是個好日子,自從莽古爾泰暴亡、阿敏被囚、代善半退隱,他終於成為大金真正的一國之主,可謂是軍政合一,令行禁止。

  前天,戶部將今年的收益匯總過來,天賦比上年增加了兩成,不要小看這兩成,這是漢官驅使新投奔的十余萬漢民開荒耕種出來的,如此用漢官驅使漢民耕種已是大成,讓大金國用大增,再也沒有女真貴族說三道四,如今只能稱頌汗王英明。

  加上對遼西明軍的接連勝利以及征服察哈爾、入寇大明,天聰八年始,皇太極終於成為一眾女真人心悅誠服的明主。

  如此大好局面下皇太極當然心情大暢,這位年富力強得君主心中也是蠢蠢欲動,他的目標當然還是大明,有比攻伐大明損失還小的地界,比如朝鮮,比如察哈爾,但是收益不成比例。

  這些地方折損少,但是收益簡直不值一提,如今一想起入寇大明奪取的幾十萬兩銀子和十余萬丁口,皇太極都不禁感歎,怪不得那麼的多的女真人看汗王是不是明主,就看能不能帶著他們順利的劫掠大明,真是自有其道理。

  “濟爾哈朗,如今大明薊鎮的防禦比早先如何。”在內廷裡,還是幾個心腹人在一起先商議一番。

  “秉汗王,薊鎮如今的總兵官是滿桂,此人倒也還算能幹,上任來整備了軍戶戰兵,要說戰力,比前幾年還是強上不少,只不過據探查,受困於錢糧的不足,也只是在城防上加固而已,戰馬戰兵的數量都沒有增加。”濟爾哈朗躬身道。

  “想當年我等都是豪格一般大的時候,明國簡直就是天,如今垂垂老矣。”皇太極想起他的青蔥歲月也不禁感慨了一番。

  “汗王可是要攻伐大明瞭。”一旁的阿濟格眼中一亮,昔日的三大貝勒或死或被囚,如今阿濟格、阿巴泰、嶽托、多爾袞被皇太極委以重任,也是加入這個內廷小圈子。

  “嗯,怎麼等不及了。”皇太極笑道。

  “秉汗王,我等都已經等了數年了,下面的族人也是早就盼著汗王下令入關走一遭。”阿巴泰看皇太極心情不錯,也是插嘴道。

  “非是本王不想征伐明國,而是北部林丹汗未被剿滅,其所部大部為輕騎,如我大舉伐明,其在後襲擾甚為可慮,要曉得,其所部如與我大軍正面對決不堪一擊,但是如趁我大軍不在,突入我國北部襲擾,可謂棘手。”

  要說伐明,皇太極才是最為上心的那個人,畢竟上番伐明,讓皇太極徹底瞭解了明國京畿的富庶,也知曉了大明關內軍兵的戰力低下,如此入關一次相當於在關外田畝裡辛苦刨食數年,正是快速增強國力的捷徑,如何不讓皇太極心癢難耐。

  但是後方不穩,林丹汗同明國不同,明國可能只能防禦,林丹汗腦洞一開,趁金國主力不在,輕騎突入是極有可能的,如真有那一天,二十年的艱辛打拼就會毀之一旦,向來謹慎小心的皇太極如何肯冒這個風險。

  他已經走上了一條讓大金國力日漸昌盛的大路上,何必冒此風險呢,因此這兩年他不斷派出大軍攻擊林丹汗,其實就是為了擊殺這個宿敵,歸根結底是為了攻伐明國。

  “如今林丹汗一死,汗王是否決定攻伐明國了。”後面最年輕的多爾袞上前道。

  多爾袞細長的雙目中閃出點點精光,他和弟弟多鐸相對於已經功成名就的諸位兄長們建功立業之心更甚,畢竟他們兄弟是在父兄羽翼下成長的,身居高位功勳未立,這是素有雄心的兄弟二人無法忍受的。

  聽聞此番要攻伐大明,多爾袞不禁泛起小心思,此番伐明,他必要爭取一同出征。

  “呵呵,確有此意,林丹汗一死,他的幾大部下紛紛叛逃,已不足慮,正是討伐明國之機。”雖說對多爾袞多鐸兄弟深為提防,因為他們的母親阿巴亥就是他夥同其他幾大貝勒逼的殉葬的,但是多爾袞多鐸還算恭順,皇太極也給了他們相應的機會。

  “汗王伐明,臣弟願為先鋒。”三人異口同聲道。

  原來阿巴泰、阿濟格、多爾袞說到了一處,引來皇太極哈哈大笑,麾下兄弟還是如此敢戰善戰,大金國祚如何不興。

  “嗯,很好,我等兄弟還沒喪失銳氣,要曉得我大金是要問鼎中原的。”皇太極一拍桌案,霸氣十足道。

  其他兄弟紛紛附和,一時間大殿裡氣氛熱烈。

  “汗王,不曉得我軍此番出征,還是走天聰三年那條道路嗎。”阿巴泰問道。

  “只能迂回伐明,畢竟遼西的遼鎮雖說不敢野戰,但是其守城也算是一把好手,如果從遼西攻伐,折損太多。”皇太極點了頭,避敵擊虛,先不同大明戰力最強的遼鎮死磕,是他既定的國策。

  “汗王,不曉得此番是否攻擊明國京師。”濟爾哈朗問了一個緊要處。

  “此時還不是攻伐京師的機會,明國京師重兵防禦,雖說不敢野戰,但是守城還是綽綽有餘,留待以後吧。”如今的皇太極已經是合格的首領,對於一擊斃命的野望不再奢求,穩紮穩打步步削弱明國的實力才是最為緊要的。

  濟爾哈朗猶疑片刻,欲言又止。

  “濟爾哈朗有話直言,不要猶疑,這點不如你兄長多矣。”今天皇太極的心情著實不錯,數年的辛苦努力就是為了剪除後患,全力伐明,如今後患已除,心情大好,也不忌諱提及那個始終與他作對的阿敏。

  “秉汗王,臣弟對駐守東江的趙烈所部還是心存顧忌。”濟爾哈朗一咬牙稟報,趙烈數番大勝女真大隊,讓濟爾哈朗不能不極為提防,畢竟他和李永芳負有監控明國的重任,如果大軍離開金國,趙烈會不會從東江入寇,甚為可慮。

  因此,濟爾哈朗才不得不在這個大家氣氛熱烈的商議攻伐明國的時候,將趙烈這個禍患擺出來。

  “濟爾哈朗顧慮的是,畢竟趙烈所部是明國戰力最強的軍兵。”提到濟爾哈朗,皇太極收起了輕鬆的笑容,“此獠從涿州之戰始不斷襲擾我軍,是為我大金的宿敵。”

  看到皇太極收起了笑容,其他人也整容屏息的聽著汗王訓話。

  “當然,趙烈所部都是在特定的地方偷襲我軍,在京畿在宣川我軍都對趙烈所部的偷襲一無所知,不過,此番如我大軍攻伐明國,本王倒是希望趙烈能來遼東走一遭。”

  皇太極說到此處,眼中精光一閃,“到時本王會留下萬餘精騎等著這位大明的登萊都司都指揮使,看看他敢不敢前來一戰。”

  皇太極對趙烈所部如今可是瞭解多了,登萊石島就是趙烈的老巢,趙烈麾下的軍兵都是那裡操練出來的,但是大金對石島無可奈何,畢竟你總不能蔽海而去吧,女真人就是見不得水。

  那麼引蛇出洞就是妙招了。

  其他人也是點頭附和,這些人在一起已經商議過趙烈多次,發現趙烈最大的弱點就是不能野戰。

  這裡所說的野戰是指真正的野外遭遇戰,上兩番趙烈獲勝,都是趙烈偷襲的結果,如果去掉不濟事的漢軍,趙烈實際上是在以多打少,當然涿州攻城戰要去除,女真人還是不擅於攻城。

  因此只要趙烈趕出來遼東襲擾,大金定會留下主力精兵萬余,再有留守遼東的女真青壯,到時剿滅這個心頭大患極為可能。

  “就怕趙烈作了縮頭烏龜,不敢前來啊。”阿巴泰大笑道。

  其他人也是哄堂大笑,他們也都是認為有了對付趙烈的法子,心下輕鬆不少,只要你趙烈不敢野戰,那就算不上大敵。

  只有濟爾哈朗眉頭深鎖,他覺得沒那麼簡單,這個趙烈的崛起就像是一個謎,濟爾哈朗總覺得趙烈不那麼容易被擊敗。

  就在這時殿外值守的一個侍衛頭目稟報,貝勒德格類、岳託派人從旅順返回面見汗王。

  “讓他進來。”皇太極不以為意,想想這二人也該回報戰況了,近四萬大軍,雖說有漢軍兩萬,但是漢軍的軍力也是大為增強,加上三十余門大將軍炮的助力,如果拿不下旅順,這二人還是提頭來見吧。

  待來人步入大殿,眾人一看乃是岳托的長子羅洛渾,羅洛渾來到近前跪拜見禮,口稱見過汗王。

  皇太極笑著虛扶一下,“起來吧,看看你的樣子也是風塵僕僕,見到你父,本王會好生誇讚你。”

  對著比他矮兩輩的羅洛渾,皇太極有心調笑了一句才入正軌。

  “此番攻伐旅順是否順利。”

  “秉汗王,兩位貝勒爺剛到旅順即刻攻擊南城,三十余門大將軍炮將旅順城頭包磚全部擊碎,但是張盤加固了城池,堅守不出,兩位貝勒派人從水路襲取了旅順碼頭,斷絕了旅順的外援,即刻大舉攻城,眼看旅順就要被我軍奪取。”

  羅洛渾擦了擦滿頭的暴瀑汗。

  “此時那個該死的趙烈帶領數十艘戰船上萬援軍從海上突襲旅順碼頭,從南城入了旅順,兩位貝勒爺無奈退守北城。”

  此時羅洛渾感到大殿裡變得極為的安靜,他偷眼一看,眾人包括皇太極都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心道苦也。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