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64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3

第490章 報不平

  如今率領靖海衛和成山衛各兩千備軍在水城守備的蘭明山成為水城的第一人。

  當然也就自然的成為登萊巡撫鎮守以及登萊總鎮張可大同趙烈聯繫的聯絡人。

  因此當聽聞登萊巡撫陳應元登萊總鎮張可大相招時,他交代副手守衛水城不可大意後,他則是帶領百余名護衛直驅登州。

  至於他本身的安危,蘭明山真是沒在意,他不是趙烈趙大人,如果登萊對他和水城偷襲,那麼就等著迎接趙大人的雷霆之怒吧,諒陳應元和張可大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就是總是陰陽怪氣的張國元也是如此,蘭明山不是小看他們,而是大明如今泥足深陷,帝國東西糜爛,如果還在東南登萊動手,京畿那位天子真就是沒長腦袋,就是年輕的天子亂來,閣臣也不會答應的。

  蘭明山昂然進入巡撫衙門代替趙烈接旨,當陳應元讓登萊都司出兵五千隨同張可大一同出兵京畿,蘭明山斷然拒絕。

  “秉巡撫大人,我家趙大人沒有發出軍令,本將一兵一卒都不會派出。”

  蘭明山笑眯眯的拱手道,態度很好,就是一兵一卒都沒有。

  “嗯,這麼說你家大人的將令比萬歲爺的書聖旨都要金貴了。”

  張國元怒道,一個小小軍將如此跋扈,老張也是暴怒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張大人不會沒有聽聞吧。”蘭明山笑容滿面道。

  張國元簡直無語問蒼天,打,打不得,罵,罵不得,他深感在登萊無比憋屈,其他的鎮守太監當地的軍政官員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侍候著,登萊這個大軍鎮他就是個無用的擺設,你說他得多搓火。

  “蘭大人,此番是國難之際,十萬建奴禍亂京畿,此時正是我等武人報效家國之時,以往你家趙大人也是如此做的,即使趙大人不在,登萊都司也應當派出兵馬勤王,解救百姓,護衛君王吧。”

  張可大忍不住開口道。

  “張大人說的是,我家大人八年來埋首軍營戰旅順、京畿斬敵酋、戰宣川救皮島,三戰定登州,年前只手解救旅順危局。”

  蘭明山恭敬的向東北拱拱手。

  “我家大人得到了什麼,朝廷不過就是賞了一連串的衛所軍職,還派出錦衣衛監看,就連接連敗於叛軍之手的山東劉澤清之流年前都升任山東總兵。”

  蘭明山嘖嘖稱奇,陳應元、張國元老臉一紅,這是無可反駁的事實,就連劉澤清那個廢物也是挫子裡拔大個被朝廷任命為山東總兵,而趙烈還是一個衛所軍將,誰能說出什麼。

  “相反我家大人呢,屢立殊攻,卻還是一個破落的衛所軍將,呵呵,我等部屬的都是義憤填膺,只是大人仁厚,不與朝廷計較,但是朝廷也不能總是國難思良將,過後如戚爺般被投閒散放吧,我等登萊名將都是如此下場嗎。”

  蘭明山說的這個解氣順暢,把破虜軍幾年來的火氣都發洩出來。

  室內三人都是無言以對。

  張可大天地良心真沒有針對趙烈的意思,他是認為即使趙烈麾下軍兵沒有披甲,戰力也不可小覷,有數千這般軍兵一同勤王,把握大增。

  但是陳應元和張國元真是無顏再多說什麼了,你反駁看看,說什麼都是無用的,朝廷和天子確實是薄待功臣了,趙烈不說,就是戚繼光的下場讓所有的登萊軍將膽寒,為國效忠就是去職待勘的下場嗎,誰還為大明上陣搏殺。

  蘭明山的話甚至陳應元產生一絲怨念,看看你們老朱家幹的好事,讓一眾登萊軍將怨氣沖天。

  而錦衣衛一說則是讓張國元心中一顫,看來趙烈早就曉得了啊。

  只有後堂偷看的陸平若有所思,看來趙烈的麾下的軍將對朝廷和天子的怨念已深,恐怕如今反倒是趙烈節制他們了,如果趙烈發出將令,這些人定是同孔有德一般毫不猶疑的反叛吧。

  這是個大問題啊,如果趙烈是隱忍反叛那麼他的破壞力不是孔有德那十萬叛軍可以比擬的。

  此番所謂的頒旨是不歡而散,蘭明山之所以大膽反駁,那是因為他沒有收到趙烈的回復,那麼按照破虜軍的軍令,他一兵一卒都不會派出的,因此他只能強硬的反擊。

  當然他也曉得可能就此惹毛了朝廷,因此他回去後立即派出親信前往石島報秉黃漢和杜立,通曉他們今日發生的一切。

  這可不是小事,干係日後破虜軍同登萊這些位大人的行止。

  既然趙烈方面的援助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張可大就只能將登萊全部戰兵彙集起來,準備登船出發前往天津,由於登萊水師已經敗壞,至今沒有錢糧重建,天津水師將其一百多艘大船派來接應登萊援軍。

  當然張國元還是很是擔憂登萊的局面,畢竟張可大一走,登萊可就是趙烈所部獨大了。

  張可大回答是趙烈絕不會在此國難之時趁人之危。

  張國元當然是絕不相信,但是他已經別無他法,如今他的主子在京師盼星盼月般期盼援軍,他還能扯後腿不成,最後他只能將所有的怨念都發洩在趙烈身上。

  張可大率軍走後兩天,高仙芝號帶著趙烈的命令返回石島,當杜立看完趙烈的命令,不禁苦笑,趙烈這是交給他一副苦差事啊,大人你可是真看得起軍情司。

  但是既然是大人的要求,那麼杜立必須照辦,還得辦好辦的漂亮。

  阿濟格阿巴泰兵分兩處,阿巴泰還在昌平等處遊擊,讓京師風聲鶴唳,阿巴泰主要是率領著兩紅旗和蒙古軍,一個是牽制從宣府山西等處趕來的明軍援軍,雖說在宣大總督梁廷棟率領下的明軍一味避戰,不敢出擊,但是宣大軍畢竟是邊軍,還是要小心在意些。

  而阿濟格則是率領兩白旗兩黃旗甲兵和一萬五千的漢軍出擊京畿南緣,這裡也是富庶的好地方。

  阿濟格此番從京畿南下一路攻城掠地,就連天津北部的寶坻都被攻陷,近在咫尺的天津衛和天津總兵不敢出城,只能坐看建奴大軍過處烽煙處處,百姓或死或傷。

  阿濟格接著率領大軍向西先後攻陷大城、雄縣。

  雄縣城內亂作一團,建奴甲兵和漢軍挨家挨戶搜略錢糧,當然見到有些容貌的女子一概不放過,如果有人阻攔就地砍殺。

  此時的雄縣化為人間地獄,滿城的哭號,滿地的屍首。

  方東門帶著路有等人剛從一個三進的院落中走出,他們手裡領著米糧,胸腹鼓鼓囊囊的,後面傳來一個女子的哭喊聲、咒駡聲。

  “小娘子你趕緊躲起來吧,還敢哭叫,你信不信讓女真人聽到了你肯定下不來床。”

  路有回頭口花花道,他也算是提醒一下這個婦人,再喊叫就把女真人招來了,到時那些牲口能輪了她。

  婦人一聽果然住聲,不敢哭喊了。

  “嘖,我等不過是那些錢糧,他們應當感謝我等才是,如果是女真人來了或是韓三之流來了,呵呵,殺了她們男人,輪了她們,看看還喊不喊。”

  路有撇嘴道。

  方東門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們如今不是初次入關的時候的初哥了,如今他們漢軍對搶掠是司空見慣,對搶掠同是漢人的京畿百姓,心中全無羞愧,甚至還說出了不淫辱女子就是不錯的了。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從街角一座大宅院中湧出二三十漢軍,當先一人正是韓三,後面的宅院裡傳來女子不似人聲的嚎叫,還有漢軍的淫笑。

  方東門聽到後渾身一寒,他如今還是受不來這個,他和路有等人快步離開。

  晚上,城東的建奴大營裡還是不斷傳出女子的哭喊聲,以及建奴的笑鬧,不曉得多少漢人女子正在遭受奇恥大辱。

  阿濟格白日裡也淫辱了兩個擄來的漢人官宦小姐,此時剛剛用過酒飯的阿濟格有些困頓,對,是困頓,在明人的京畿就是如此的安逸,明人戰力的虛弱照幾年前還差,阿濟格甚至感到昔日對阿敏的圍攻恐怕再不會出現了。

  當然有個地方的明軍要格外注意,只是這個趙烈還在旅順吧,也不知道汗王的計策是否可行。

  就在此時,外面的戈什哈進來稟報,漢軍旗的石庭柱求見。

  “大人,屬下在天津的內應稟報,大明登萊的援軍已經在天津衛登陸了,不日就會向明國京師進發。”

  石庭柱的話講有些睡意朦朧的阿濟格一下驚醒了,什麼,登萊援軍,難道是趙烈來了。

  “趙烈所部可是在其中。”阿濟格挺直腰身看向石庭柱。

  “大人,內應靠近不得明軍的大營,只是曉得登萊援軍,這不急忙將軍情送出,否則怕是耽擱貝勒爺的大事。”

  石庭柱諂媚笑道,他也是提心吊膽,怕這位爺發飆不滿。

  阿濟格倒是沒發火,他也曉得倉促間能從天津衛將資訊傳出來已是不易,多了不能強求了。

  此番伐明一是劫掠大明錢糧丁口,削弱大明實力,留給大明廢墟一片的京畿,再則就是最好能將趙烈所部引來野戰殲滅,阿濟格曉得皇太極對後一個渴望遠遠勝於其他,只要趙烈身死族滅,大明就再無強軍阻攔,到時大金還不是隨意入關劫掠大明。

  因此殲滅趙烈部是最緊要的。

  此番就當是趙烈親來吧,爺要好好會會你這個登萊名將,阿濟格切齒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3

第491章 水戶親藩

  三十出頭的德川賴房安坐在一匹灰色的高頭大馬上,身穿一身赤色的南蠻具足倒也威風凜凜,身前身後有武士百人隨扈。

  德川賴房正在眺望遠方,但是什麼也沒有看到,方才前鋒稟報有幾股明人的斥候出沒在左近,看來還是小股敵人。

  在整支隊伍的最前方是一千出頭的騎備,只是這些騎備只有四百是水戶藩藩主德川賴房的麾下,其他的是仙台藩、會津藩等陸羽藩國拼湊成的。

  沒有辦法,在缺乏戰馬的倭國,戰馬及其昂貴,此外為了向德川大將軍表明自己沒有外心,幾乎所有的大名就是保持個一二百的騎備做個樣子,因此在倭國騎備真是不多。

  幕府的五千餘騎備已經是倭國最強大的騎兵,只是月前敗於明人之手,損失殆盡。

  隊伍的中部是水戶藩、仙台藩、會津藩等處十幾個大名的槍足輕鐵炮足輕等,最後是陸羽地區十幾個豪族的雜牌軍。

  江戶北部到陸羽的援軍一萬九千人先是在會津藩集合,然後到水戶藩匯合了水戶藩藩主德川賴房,也就是已故德川家康大將軍的第十一子。

  說來也巧,德川賴房本來一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在江戶城居住,這也是幕府節制各地大名的手段,即使是禦三家親藩也不例外。

  但是江戶被圍前半月,德川賴房正好回家中處理庶務,結果幸運的避開了江戶圍城戰。

  接到德川家光的命令後,德川賴房即刻命令水戶藩常備聚集,水戶藩作為節制本州東北部諸藩的三十五萬石高的親藩,水戶藩常備有八千餘人。

  如果水戶藩全面動員足輕的話會有一萬五千軍勢。

  德川賴房接到命令後即刻下令藩屬內全面動員軍勢,他曉得明人此番來勢兇猛,幕府常備極為精銳,但是還是脆敗明人之手,可見明人的戰力不凡。

  但是賴房盤算了一番,還是決定只帶六千余常備前往江戶,這是因為前些日子一股明人騎兵在會津藩、水戶藩一帶燒殺,給藩屬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德川賴房不想藩屬再次出現大的動盪,所以留下足夠的軍勢看護老巢是必須的。

  再者,除了常備,臨時召集的足輕戰力平平,賴房不認為能有大的作用,去了甚至可能拖後腿,而常備也不可能都不留下吧,都是臨時召集的足輕守備鎮城和藩屬,賴房可是放心不下。

  就這樣,德川賴房等待了多半月後終於等到了會津藩四千常備以及仙台藩六千常備等一萬三千軍勢。

  在水戶藩休整了兩日後,一萬九千軍勢開始向西南兩百裡外的江戶進發,他們不能再耽擱了,江戶已經被圍半個多月了。

  一路上各藩的家紋、馬印、靠旗隨風飄舞,人喊馬嘶下整個近兩萬軍勢倒也是氣勢十足。

  自從元和五年秀忠大將軍最後一次傳箋大名聚兵上洛以來,這是第一次本州東北部各藩彙集如此大軍。

  “賴房大人,不知道圍困江戶城的明軍有多少。”一旁的會津藩藩主加藤明成的嫡子加藤友成討好的笑著。

  此番四千會津藩的常備就是由加藤友成帶隊,他雖說也是內定的藩屬的繼承人,但是相對於禦三家水戶藩藩主、當今德川大將軍家光的十一叔德川賴房真是不夠看的,因此一路上巴結的很。

  但是這話他還是想問問,無他,明人兇猛之名早已傳遍陸奧國,作為陸奧國最南部的會津藩也是久聞大名,十勝之戰,數千明軍大敗兩萬余聯軍,將這些軍兵斬殺過半,陸奧誰人不知。

  從沒經歷戰陣的加藤友成心理不大安穩。

  “是啊,曉得了明人的數量,我等也好心中有數不是。”仙台藩帶隊的家老中島監物義成附和道。

  作為久聞明人凶名的陸奧一員,他也是極為關切明人的人數,畢竟事實上的家督伊達忠宗將近半的常備交給他統帶前往江戶馳援,他也得盡力減少伊達家的損失不是。

  “據探報講,明軍兩萬軍勢圍困江戶城。”德川賴房的話言簡意賅,本來他不願說的,他真是對這些三心二意的大名有些厭煩嗎,但是如今正是需用這些大名援軍的時候,倒也沒法全然不理。

  兩人一聽就將心放回了肚子裡,兩萬軍勢估摸也就是將江戶勉強圍住,根本沒有兵力前來阻擋援軍,一路上頂多有少量的明軍襲擾,他們可以安然的抵達江戶附近,會同關西前來的各個大名的援軍一同到江戶解圍。

  近兩萬大軍從一段丘陵地剛剛走出來,前方突然塵頭大起,馬蹄聲轟然響起,震動的大地轟然作響,前方兩裡出突然出現了大股紅黑色的明軍騎兵。

  前方的雜牌騎隊立即有些慌亂,畢竟他們是臨時湊合起來的,對各自的戰力都是沒底。

  但是此時容不得他們退讓,否則就會讓敵人大隊騎兵直接沖入後面還沒有擺開陣勢的足輕佇列中,那簡直是不堪設想。

  因此,在水戶藩騎備頭目的喝令下,一千一百餘騎兵還是列陣等待著。

  當敵軍沖近到一裡時,在水戶藩騎備大將的號令下,這一千騎兵整隊向敵人沖近,雖說從敵人的數量上估摸明軍的騎兵有四千左右,而且全身鐵甲防護,但是他們別無選擇,總不能在原地等著起速的明軍騎兵衝擊吧。

  騎兵的利器就是速度和衝擊力,留在原地等待衝擊是最愚蠢的行為了。

  這個原野被如雷的馬蹄聲完全掩蓋了,當雙方騎兵接近到六十步時,雙方的騎弓開始激射,一時間天空上到處是絲絲來回穿梭的箭枝。

  倭人的騎兵前鋒很多人中箭下馬,也有的戰馬受創發瘋般亂跳,將陣勢攪亂。

  只有水戶藩兵甲齊備的騎兵沒有大的傷亡,其他藩屬防護不足的騎兵受創不輕。

  明人的騎兵幾乎沒有受到影響,人馬全甲騎弓不能造成致命的傷害,最多時受了輕傷而已。

  前排明人拿起短銃紛紛擊發,在砰砰砰的轟鳴聲中,前排的幾十名倭人騎兵為之一空,接著明人拋去了打空的短銃,拿出新的火銃接著擊發,倭人的前排幾十名騎兵又是倒斃馬下。

  一時間倭人的騎兵大亂,傷亡比明人多不可怕,可怕的是明人看不出有傷亡,這太讓人沮喪了。

  當雙方接近到十余步,前幾排的明軍紛紛擲出了手裡的騎槍,登時騎槍帶著風聲呼嘯而下,前兩排的百餘名倭人騎兵或是戰馬嚎叫嘶鳴著倒地。

  接著明人的騎兵以緊密齊整的隊形突入還剩下的六百名倭人騎兵中。

  以緊密對鬆散,以高大的石島馬對上對手的矮小的戰馬,以全甲防護對上對手的皮甲騎兵,結果是不言而喻的。

  當四千明人騎兵全部沖過倭人的騎兵陣勢後,除了百余騎較為伶俐逃亡的騎兵外,其餘所有的騎兵都倒在馬下或是死去或是正在倒地掙命。

  整個搏殺的過程短促激烈血腥,明人騎兵付出了不足百人的傷亡後,就將倭人的騎兵盡數摧垮,其中明人的騎兵陣亡不過八人,可謂損失輕微。

  當然這些倭人騎備的犧牲還是很有價值的,畢竟他們為後續的倭人大隊爭取了最為緊迫的準備時間。

  在前方馬蹄響起時,德川賴房、加藤友成、中島監物義成在萬分驚詫中急忙喝令正在行進的足輕大隊整隊。

  他們則是急忙觀敵,明軍火銃和騎槍如雨的打擊讓倭人騎兵前鋒損失慘重,讓他們目瞪口呆,還可以這麼使用鐵炮和騎槍,簡直是太兇殘了。

  接著明軍密集的勇猛無畏的沖陣讓三人如墜冰窟,這股明人騎兵剽悍兇猛讓他們膽寒,一千騎備很短的時間內如陽春白雪般消融,明人全面碾壓的戰力讓德川賴房等人產生無力對抗的感覺。

  好在此時,他們手下的家臣武士已經將前方的兩千餘足輕組織起來,鐵炮手全部佈設在前排,後面是密集的長槍手。

  這是標準的對付騎兵的陣勢,這也是家臣較為得力,沒有太過慌亂,沒有被明軍騎兵動搖戰心。

  當全部的明軍隆隆的沖近到半裡,看到前方逐漸成型的陣勢,明軍後陣傳來陣陣的急促的號角聲。

  前方正向倭人大陣風馳電掣沖來的騎兵突然雁翅分開,向兩邊疾馳,然後向後撤離,留給倭人的前方自家千餘的人馬屍首以及滾滾煙塵。

  幾乎所有的倭人都長出一口氣,明人疾風暴雨般的衝擊讓他們心悸,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數千騎兵一同沖陣的場面,這大大動搖了他們敢戰的信心。

  如今見到明人退走,估摸是足輕大陣起了作用,可謂劫後重生了。

  德川賴房趁機讓家臣帶領水戶藩的足輕大聲的歡呼起來,仿佛他們打了大勝仗一般,其他藩屬的足輕也是歡呼起來,其實他們慶倖的是數千兇神惡煞般的明軍退卻了。

  德川賴房則是看出了自家足輕被明軍騎兵所震攝,他要用這種方式來振奮軍心。

  遠處最後嚴陣的數百騎兵中,楠勇用遠望鏡看著倭人大陣的歡呼和癲狂,他驚訝的看看,向旁邊的一人問道:“你說說此番是我軍大勝了吧。”

  嗤,魯厚財嗤笑出聲,“當然是我軍大勝了,只是這倭人當真無恥,自家千餘人馬倒斃在此,竟然可以歡呼出來。”

  “我終於曉得趙大人所說的倭人乃是無恥之尤的意思了。”楠勇撇撇嘴,“既然倭人如此卑鄙齷齪,接下來咱們就好好教訓一下他們,叫他們嘗嘗破虜軍鐵騎的滋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3

第492章 騎軍無解

  德川賴房雖說借著明人退卻,鼓動了一下明人的士氣,加上秋田藩和盛岡藩藩兵的加入,讓各藩的藩兵們好算是緩過一口氣來。

  但是前方千餘人馬的屍身擺放在那裡,還有傷者在淒厲的嚎叫,傷馬在悲鳴,想讓藩兵們重新充滿鬥志真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因此他也曉得這就是個權宜之計。

  “兩位,江戶是必需去的,只是明人攔阻,這一路上不會太平。”

  德川賴房面色凝重的看著加藤友成和中島監物義成。

  “我意足輕不宜一字長蛇陣行進,必須靠攏一些,一旦明人攻來,即刻佈陣抵禦明人騎兵。”

  加藤友成臉色蒼白的頻頻點頭,未經戰陣的加藤至今仍被數千戰馬震天動地的奔騰沖陣所震攝,他簡直無法想像如果明人沖入大陣後大砍大殺的情景,既然德川賴房拿了主意,他就是一個同意,誰讓他已經是六神無主了。

  中島監物義成則是老練多了,德川賴房的辦法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沒有大股騎兵的隨扈,只是步隊面對大股騎兵只能被動防守,德川賴房的法子是唯一的選擇了,他也只有點頭。

  如今倭人也感到了同大明朝廷一樣的痛苦,騎兵無解。

  剩餘的一萬八千軍勢排列密集些繼續前行,只是路過倒斃一地極為血腥可怕的戰地時,這些足輕都是有些心驚膽顫,畢竟二十年來他們沒有經歷大的戰陣,頭一遭經歷血腥讓他們極為的驚恐。

  足輕們在足輕大將的統領下向南進發,剛剛走了四五裡前方塵頭再起,得,明軍又來了。

  如今最前方的是仙台藩的足輕們,他們中四百鐵炮手都排在了前幾排,為的就是要給明人騎兵迎頭痛擊,遲滯動搖明軍騎兵快速突擊的氣勢,然後用長槍足輕列陣擋住明軍騎兵。

  但是倭人驚訝的發現同第一次狂風暴雨般沖陣不同,此番明人騎兵慢跑著接近,簡直可以說和風細雨一般。

  不過這也讓足輕們做好了準備,鐵炮長槍步弓都準備齊全,就等著明軍的沖陣。

  當雙方接近到百步時,仙台藩的鐵炮足輕的鐵炮全部上肩瞄著對面接近的明人騎兵。

  但是他們吃驚的發現明人騎兵在百步的距離上也舉起了火銃,這是要火銃對決的節奏,得,等到六七十步對轟吧。

  突然砰砰砰,明人的騎兵擊發了火銃,大股的煙塵在明人騎陣前方升騰。

  德川賴房以下的倭人盡皆驚詫,什麼情況,沒搞錯吧,鐵炮射程就是六十步而已,這可是百步啊,難道是明人緊張的胡亂發射不成。

  接連來彈丸呼嘯而來,蓬蓬蓬的擊中人體的悶響傳來,以及倭人鐵炮足輕大批慘嚎著倒地,表明明人的鐵炮射程就是這麼遠,遠遠超出倭人鐵炮足輕的土造鐵炮,就是南蠻鐵炮七八十步的射程也是遠遠不如。

  鐵炮這個東西比的就是射程和毀傷力,其實如果是在百步上有鐵甲護身,大多數人即使被破虜軍的火銃擊中也可以傷而不死,但是倭人的足輕能有竹甲護身就不錯的,仙台藩伊達家的足輕武備不錯,全部有竹甲護身,但是阻擋破虜軍火銃的彈丸是不可能的,彈丸輕易的破開甲胄帶來血腥和死亡。

  一個照面前兩排近百的鐵炮足輕撲地掙命,而明人前兩排擊發的騎手還是雁別翅排開,向兩翼跑去,最後回轉後陣。

  但是絕不踏入倭人鐵炮六十七十步的射程,接著遞補上來的明人騎兵又開始擊發。

  砰砰砰的響聲過後,對面的倭人鐵炮手象一顆顆大樹般被伐倒,情景在明人騎兵開來有些壯觀,看到敵人全無還手之力的被虐打,誰不暢快,明人的戰列裡傳出歡呼聲。

  接下來還得輪回不是,砰砰砰的響聲帶著哀嚎不斷響起,全無騎兵掩護的仙台藩的戰陣前排被削去了二三十排,明人才後撤重新整隊。

  而仙台藩六千人的足輕被破虜軍騎兵的火銃轟殺了千多人,地上到處是跌倒翻滾慘叫的足輕,被彈丸擊中後,除非擊中頭部和心腹否則當時死不了,但是彈丸在皮肉裡翻滾會造成可怖的傷口,也會將裡面的骨骼血管肌肉弄的一團糟,傷患不似人聲的慘嚎在陣前此起彼伏。

  即使是活著的足輕看到這般淒慘的場面也是渾身戰慄,戰意如冰雪般消融,畢竟只是挨打不能還手,這不是對陣,倒像是被排隊擊斃,根本沒有反擊獲勝的希望。

  此時破虜軍戰線前,楠勇正在用遠望鏡欣賞著倭人一個個驚恐無助的表情,也欣賞著地上翻滾掙扎的軀體,敵人的鮮血只會讓他興奮暢快,嘖,如果是建奴的血肉就更好了。

  楠勇不無遺憾的想到,自從騎軍成立以來還真沒有同建奴的鐵騎硬碰硬的對撼過,可惜啊。

  楠勇吧嗒一下嘴,放下遠望鏡,心中的得意去了不少,作為一個被追殺迫害的遼人,他的死敵在遙遠的北方,但是既然趙烈大人戰旗指向這裡,楠勇當然毫不猶疑的追隨,八年的經歷表明,趙烈趙大人會帶著他們一步步走向勝利。

  趙烈大人定會帶領著他們遼人馬踏遼東,在此之前只需追隨大人就是了。

  楠勇在這裡發發小感慨,小小的冥想一下遼東,對面的中島監物義成是如喪考妣,作為仙台藩的身為倚重的家老帶領著家泰半的足輕出陣,半途就被轟殺了千多人,這還沒有完呢,最為緊要的是只能被動挨打,而連敵人的衣角都抓不住,這這這,如何了局啊。

  德川賴房和加藤友成如今是心中冰冷,他們根本沒工夫為自家足輕沒有受到如此的損失而慶倖,因為那是早晚的事不是嗎。

  仙台藩再有兩個來回就會徹底擊潰,到時還不是他們頂上。

  “德川大人,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如果這麼在走出二三十裡,我等的麾下要全部葬送在這裡了啊。”

  中島監物義成眼睛通紅深鞠躬請求道,他已經是變相的請求退軍了,如果這麼下去,再有一次,不用多了,再有一次,他深信仙台藩的足輕就得奔潰逃散,任誰也不能等著挨刀不是。

  身為仙台藩的重臣,他要對得起伊達政宗和伊達忠宗兩位主上,如果六千常備全軍覆沒,他還有什麼面目拜見兩位主公。

  德川賴房當然不能全然答應下來,畢竟江戶乃是德川家的根基,表面上是德川秀忠一支的問題,但是如果幕府敗亡,全國又得陷入戰國時代。

  而他水戶藩也得被迫陷入爭鬥的泥潭,而不是身為禦三家這樣的狐假虎威,哪個大名見面都得恭敬著。

  因此,他還是想試試。

  德川賴房即刻下令帶著鐵盾木盾的足輕向前方靠攏,阻擋明軍的沖陣。

  但是明軍的衝擊開始了,又是如方才一般的衝擊,又是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被動局面。

  此番還沒等明軍最後幾排的軍兵輪轉上來,前方剩餘的三千餘仙台藩就已經全盤崩潰,這不關戰力強弱,只是忍耐到了極限,如論戰力如何你靠近不得敵軍如何搏殺。

  無論前進後退,明軍騎兵都是機動靈活的保持這個距離,就是讓你打他不著,而明軍則是可以不斷利用火銃的射程轟殺倭人足輕。

  仙台藩足輕能堅持到現在才崩潰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

  數千軍勢蜂擁向後逃去,全然不顧明人就在身後追擊。

  破虜軍的騎兵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的戰機,他們在後面驅趕倭人的足輕大隊,用馬撞用刀砍用槍刺,在仙台藩後面迅速摧毀著敵人。

  破虜軍騎兵如今極為的有經驗就是不深入敵陣,就是在外緣衝擊驅趕,讓倭人的軍勢越發混亂就可以了。

  後面的數百仙台藩足輕轉瞬間被破虜軍的刀劍吞沒,剩餘的不足三千足輕好不容易逃入水戶藩的軍陣。

  此時水戶藩的軍陣前有百餘名鐵盾擋住了正面,仙台藩的足輕從兩翼逃歸。

  破虜軍的騎兵早就收到指令,見到倭人的足輕鐵盾環護,都是勒住韁繩,控制了馬速,在水戶藩的前面百多步停下了腳步。

  兩軍在此相持著,對峙著。

  水戶藩待入得陣內的仙台藩剩餘足輕平靜下來,開始整隊向明軍開進。

  破虜軍騎兵在楠勇的號令下在百步向水戶藩的軍兵開火,但聽砰砰砰,煙霧起處,彈丸呼嘯傾瀉出來。

  當當當,不斷的打鐵的聲音響起,絕大多數的彈丸被鐵盾阻攔下來,很多足輕被擊打的雙臂發麻,但是此番再沒有大股的足輕倒斃。

  當然還是有不幸運的被從下面打入的彈丸擊中腿部腳部倒地嚎叫的,但是極少,此番他們擋住了明人的攻擊。

  這讓倭人的足輕心情平復下來,他們高呼著相互激勵著慢慢的向明軍接近。

  “還是大人扭轉乾坤,明人最犀利的鐵炮被我軍控制住了。”加藤友成不諳戰事,不過拍馬的功夫一流,此時看到戰事穩定下來,急忙來上一記。

  德川賴房笑著收下了加藤友成的逢迎,他也是自傲自家的軍兵還算整訓有素,沒有丟了水戶藩的顏面。

  此時,陣勢變成倭人的足輕大隊步步推進,破虜軍的騎兵開始邊射擊邊後退。

  就在一切向有利於倭人的方向傾斜的時候,倭人軍陣的後方突然馬蹄聲暴起,後面的軍陣立時大亂,很顯然,狡猾的明人從後面突襲足輕的後陣。

  而後陣其他豪族的雜兵根本無法擋住明軍的突擊,反倒是一觸即潰,亂勢動搖了整個軍陣足輕們的戰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4

第493章 鑄就血坡威名

  眼看後陣的不斷衝擊恐怕危及前方的大陣,德川賴房急中生智急忙命令全部的足輕登上右翼一個小山崗,這上面有松木林子,同時明人的騎兵不可能登上山崗衝擊,正是休整喘息的好地方。

  應當說,水戶藩的藩兵還算整訓有素,接到命令後,後隊變前隊向右翼的山崗前行,會津藩、仙台藩的藩兵隨著水戶藩一同行進,至於後面的雜兵自求多福吧。

  同時最前方的鐵盾手們慢慢後退,掩護整個大隊的後身。

  破虜軍的騎兵如果此時全速沖陣,定然能沖毀倭人的陣勢,但是有了鐵盾護身的倭人定會用鐵炮和長槍給破虜軍騎兵帶來很大的損失。

  因此楠勇沒有命令強行衝擊,而是讓倭人較為順當的撤到了山崗上,破虜軍後面的沖陣的魯厚財一千騎兵在擊潰了後隊的雜兵後也同破虜軍的大隊匯合。

  此時,剩餘的水戶藩、仙台藩、會津藩一萬兩千餘軍勢將山崗幾乎擠滿,山下是圍著他們的四千破虜軍的騎軍。

  “讓足輕們即刻伐木做出木盾,這樣前後左右都能遮擋上,明人騎兵對我軍無可奈何,如此才能順利的抵達江戶。”

  德川賴房看著山下耀武揚威的明人騎兵咬牙切齒道。

  興許是德川家遺傳的東西作祟,沒有經歷戰陣的德川賴房幾次的發號施令都是極為妥當,頗為服眾,中島監物義成和加藤友成都是心悅誠服。

  山上的足輕們不顧疲乏即刻開始在山上乒乒乓乓的忙碌起來,什麼生火造飯都是次要的,此時此刻沒有鐵盾木盾在手可是心慌慌啊。

  山下的楠勇用遠望鏡觀察著上面的情形,心中感歎,這些倭人反應倒是快,前後夾擊沒有立即摧垮這些倭人。

  其實也是正常,畢竟沿著道路展開的,前後的距離遠了些,即使後來整隊密集些,也有數裡的距離,等到驅散後隊,趕到前方,已經給了水戶藩、會津藩機會整隊逃離。

  看到山上的倭人足輕忙碌的砍樹,他當然知道這是要做木盾,抵擋破虜軍犀利的火銃的,看來倭人的統領這還是要繼續向江戶進軍啊。

  楠勇立即派人喚來魯厚財,同這個老部下低語一番,然後魯厚財帶領著部下向西奔去,滾滾煙塵蕩起十余丈高。

  楠勇看著魯厚財及麾下的逐漸消失的身影很遺憾的吧嗒一下嘴,可惜了啊。

  德川賴房也看到了這股千人明人騎軍向西開進,他心中不禁疑惑,難道是請求大軍去了。

  不可能啊,反復探查了,明人登岸的軍兵就是兩萬左右,不可能棄江戶不顧,都跑來同水戶藩較勁吧,決不可能。

  就是再找來兩三千明人軍兵,水戶藩會津藩仙台藩諸藩的藩兵在鐵盾木盾的遮蓋下也可以同明軍大戰一番。

  左右盤算了一番,德川賴房放下心來,還是照常打造木盾。

  這晚,一萬兩千餘名藩兵都是在小山上休息的,好在山上有沒有融化乾淨的殘雪解決了人馬的飲水問題,當然在山崗上吹風絕對不是一個愉快的事情。

  當早上的陽光遲遲來臨時,藩兵們活動著凍的半僵硬的身體又開始忙碌起來。

  辰時末,終於五百把木盾被打造出來,加上數百面鐵盾,這下藩兵們的士氣大振,明人最犀利的武器就是他們射程極遠的火銃,如今害怕什麼,明軍再次攻擊只能接近了沖陣,此時藩兵們的鐵炮長槍定會讓他們流夠了鮮血。

  午時初,剛剛用過戰飯,所有的藩兵們渾身熱乎乎的,士氣慢慢的開下了山崗。

  一些歡笑私語也出現在隊伍中,三個藩的士氣滿血復活,可以直面兩裡外明人的攻擊了。

  可惜,想法是好的,明軍根本就是不沖陣,他們就是離著百步的距離,偶爾用火銃襲擾,能打上就是賺著的,打不上遲滯倭人的進軍也是好的。

  木盾的沉重以及明軍時不時的偷襲讓一萬兩千軍勢的行軍極為的緩慢,這一天竟然只走了十裡地,就是這樣藩兵也是累得欲仙欲死,木盾太過沉重了,舉起它前行,簡直是三倍的行軍負重,越往後越沉重。

  這還是不斷換人托舉的結果,還是兩三人一同托舉的結果,否則更是不堪。

  但是,德川賴房一點都不急,他們曉得這不是急的事,如今平安安穩的抵達江戶就是勝利了,畢竟損失的軍兵太多了,整整七千人人馬。

  雖說折損的大部分都是雜兵和仙台藩這個陸奧第一大藩的實力,但是如今一同對敵的時候,折損的就是幕府方面的戰力,這是毋容置疑的。

  就這樣,往日走一天的距離,如今分為三天走,簡直是龜速爬行,好在離著江戶並沒有多遠。

  這一日他們來到了離江戶五十餘裡的地方,這是個兩山夾一路的地勢,從北方上坡經過兩山間的溝穀傳過去後下坡進入平原。

  只要過了這個地勢,前方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了。

  當然到了平原後明人的騎兵可以從四面圍攻步軍,但是如今木盾鐵盾數量足夠,德川賴房等人真是不懼明人的圍攻,除非明人利用馬速不顧傷亡的突進。

  但是如今德川賴房已經看出了明人的憂慮,明人軍兵兩萬討伐倭國,數量真是不太多,可以看出明軍的統領在儘量的減少傷亡,很顯然明軍不可能有接濟補充的。

  既然明軍忌憚傷亡,那麼德川賴房就篤定明人決不可能大舉沖陣,否則這些騎兵盡喪,明人攻伐江戶就會成為泡影,只能撤兵而去。

  既然如此那就是突進好了。

  當然,德川賴房不是一個魯莽之人,他派出了斥候打探,果然明軍就在最高處的隘口等待著他們。

  顯然失去火銃威力,又想阻擋援軍的明人選擇了這個隘口,利用地勢狙擊,阻止援軍靠近江戶城。

  德川賴房同中島監物義成、加藤友成以及一眾部下商議了一番,決定還是攻擊為上。

  雖說明軍有隘口的地利,居高臨下,但是他們也正好擺脫了進入平原可能遭遇的四面圍攻,如果在這裡讓明軍失血過多,那麼進入平原後就輕鬆多了。

  既然德川賴房下了決心,其他人有什麼,那就是一個殺吧,再者說除了讓人鬱悶的火銃,明人也並沒有表現出多麼強橫的戰力,甚至都不敢猛烈的沖陣,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頭一天晚上好好修整,第二日一早,所有的藩兵們飽餐戰飯,然後在山下列陣向山上行進。

  這座山並沒有多高,不過是幾百米的樣子,但是斜坡上山絕對是個吃力的活計,何況藩兵們還得提著沉重的木盾,但是再沉重也得拿著,這可是保命的傢伙兒事。

  當藩兵們謹慎小心的開進到離著山口只有半裡時,整個大隊人馬的大部分剛好都上了山道。

  這時前方的藩兵們發現前方的明人竟然是下馬的,他們步陣列在山口,奇怪的是人也不多,好像就是幾百人而已。

  這是怎麼回事呢,前方的侍大將想不清楚,左右也是不想了,攻上去再說了。

  此時南方山口那裡突然響起紛亂的馬蹄聲,一聽最少是幾百匹戰馬踏地的轟響,在這個半封閉的峽谷裡那真是震動天地了,到處是馬嘶和蹄聲的迴響。

  侍大將心中一緊,看來明人是打算在這裡騎軍沖陣了,這裡是個漫長的下坡,當然極為有利騎軍沖陣,但是峽谷窄小,只能容納不足二十騎兵並駕齊驅,這可是大忌。

  看來明人這是急了,說什麼也不能讓援軍到達江戶。

  侍大將即刻命令藩兵們整隊,在木盾後方豎起如林的長槍陣。

  但見無數戰馬從南方沖入山口,列陣的明人急忙撤向兩側,讓開了中間道路,奔馬風馳電掣般沖過山口,撲向藩兵們。

  就在此時,那些明人步軍突然從兩翼推出二十來個半人高的巨大圓球,接著他們邊將這些圓球滾動起來邊點燃了這些圓球。

  這些圓球就著山勢向北滾動著,兜著奔馬的後面追擊著。

  此時前方的奔馬已經迫近了藩兵的軍陣,但是看到藩兵軍陣裡兵甲的寒光,動物的本能讓前面的奔馬放慢了速度。

  但是後面的火球燃起後,後面驚恐完整的馬匹瘋了似的向前沖去,動物對火焰的恐懼此時勝過了對兵甲的恐懼,如果它們停下來,那麼就會被燒成黑炭。

  此時數百戰馬被迫近到只有二三十步的火球驅趕著瘋狂沖向藩兵們的軍陣。

  此時藩兵們擊發的鐵炮、步弓、長槍都不能阻止它們逃離後面迫在眉睫的烈焰。

  幾乎一瞬間,鐵炮的爆響步弓的發射讓前方的一些戰馬倒地掙扎,但是後面的戰馬無畏的踏著它們的屍體沖入了藩兵的大陣。

  這數百匹戰馬瘋狂踐踏著摧毀了它們遇到的一切,後面的藩兵見狀驚恐的向後退卻,但是兩隻小短腿怎麼能跑過這些四條腿的戰馬。

  無數倭人被踐踏傷亡在這條坡道上,破虜軍的騎兵此時從山坡上一湧而下趁勢掩殺,他們用馬撞擊、刀砍槍刺,從山上殺到山下,這條坡道上到處是倒斃的倭人武士足輕的屍體,流出的鮮血從坡上向坡下蔓延,浸透了整個坡道。

  一萬兩千軍勢,最後逃出兩千破虜軍騎兵追殺的只有千餘人,後陣的德川賴房帶著幾十名護衛是狼狽騎馬逃亡。

  這裡因為倒斃的足輕屍首太多,流出的鮮血染紅了道路上的一切,後世稱這個山道為血坡,作為明人的殘暴的例證廣為流傳,也是後世倭人聲討明人的罪證。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4

第494章 可大中伏

  張可大統領的五千登萊戰兵在天津衛登陸後,從天津衛守軍那裡知曉了建奴大軍分為了兩部分,在京畿東北和西南兩處肆虐的消息。

  張可大聽聞後極為的鬱悶,因為登萊軍此時如何抵達京師是個大難題了。

  此番入京宿衛似乎比上番的勤王之戰還要兇險,上番皇太極統兵來犯時,主要是在京畿的東北方和正北活動,薊鎮、昌平、四城,主要的大戰主要是在那裡出現的,京師的西面和南面相對平靜,只有蒙人的輕騎肆虐,對百姓的禍害很大,對明軍的威脅則不大。

  但是此番建奴奴酋貝勒阿巴泰在京畿東北昌平、平谷、三河、薊縣等處遊蕩,而和碩貝勒阿濟格、多爾袞卻是統兵在西南霸州雄縣肆虐,甚至兵鋒直指保定這個堅城,讓京畿西南到處烽火,警訊不斷,簡直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的,亂花迷人眼的感覺。

  這兩支建奴主力的活動範圍之大讓張可大頭疼不已,讓張可大舉棋不定從哪裡入京安全。

  張可大思量的是如何避開建奴的主力,他可是不想同建奴主力在野外對決。

  此番雖說麾下五千戰兵全部披甲,這說起來這也要感謝趙烈的支援,但是他的部下少了趙烈這樣的頂尖戰力。

  缺了趙烈所部,他不認為登萊軍還有同建奴野戰對撼的戰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無法力敵,那麼如何躲開建奴大部就是個緊要的問題了。

  最後張可大決定還是走數年前進京的老路,從天津衛出發,路經固安、涿州入京,這條路一是較為熟悉,幾年前已經走了一天山川走勢極為爛熟,再者也正好避開了西南和東北兩個方向的建奴大軍,也算是夾縫中求生存吧。

  從天津衛出發後,登萊戰兵一路行來還算是順當,經過四天多的時間終於抵達了固安縣。

  到了固安縣,張可大心放下了一半,在這裡他派出了數百騎兵打探建奴大軍的動向,兵者詭道也,他深怕建奴大軍給他下套,雖說他不認為自家能引起建奴這麼大的關注,但是小心無大錯啊,他不能拿數千人性命冒險。

  結果夜不收傳回來的消息是東北和西南的兩部分建奴大軍還是在各自區域鬧騰,一點沒有向這裡運動過來的意思,也就說此時這條路十分的安全,讓張可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家的好運氣。

  張可大當機立斷趁著這個機會儘快前往涿州然後從南部進入京師,在他看來這個時機是轉瞬即逝,不抓住恐怕再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這晚張可大命令軍兵早些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前往涿州,如果安生的到了涿州,這就是成了。

  到時選擇什麼入京都好辦,最起碼是勤王入京了,很靠近京師了好嘛,朝廷和天子也說不出什麼錯處,到時候再尋個機會進入京師就容易多了,畢竟涿州離著京師太近了。

  這不是說登萊總兵張可大不盡忠職守,而是他深知麾下的戰力絕對不是敵人的對手,逞能同建奴數萬大軍在野外對戰,就是讓麾下軍兵無謂的送死,徒然讓建奴增加功業罷了,這個蠢事他絕不會做。

  這晚固安城外北風呼號,曠野裡鳥獸蹤跡全無,讓人的心情極為的鬱悶不安。

  固安縣東南方向二十餘裡的一個山坳裡,上千的篝火在漆黑的夜晚照亮了整個的溝谷,一支大軍就隱匿在固安明軍的眼皮底下。

  這裡雖說離著固安不遠,卻不在官道左近,人煙稀少,建奴大軍輾轉而來,更是將路上遇到的一切明人全部斬盡殺絕,就是怕洩露軍機,當然姦淫擄掠是必不可少的,如今左近數個村莊和百姓都是沒有一個活口。

  橘紅的火光下,身穿高高避雷針頭盔式樣鐵甲的甲兵們正在就著熱湯進食,在這個冰冷漆黑的夜裡能吃上熱飯熱湯簡直是人間最大的美味了。

  當然,介於主子爺的嚴令,建奴大軍平日裡粗野的笑聲和高聲的叫喊如今被低聲細氣的交談代替了,四周的高處都有建奴的斥候把守,確保敵人無法發現他們的蹤跡。

  一個巨大的火堆旁,阿濟格正在大口撕咬著一條剛烤出來的羊腿,一旁的篝火上一支被剝皮的綿羊在火苗上滋滋作響,油脂不斷的滴落下去助長了下面的火勢,肉香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多爾袞抽出精鐵匕首切下一大塊鮮嫩的羊排,他熟練的將匕首在馬蹄袖上一擦,然後大口的啃了起來,此時的正白旗旗主沒有什麼大金主子爺的做派,同一個牧民一般無二。

  “十二哥,不至於如此小心在意吧,不過是數千明軍罷了。”多爾袞口齒不清道,他對於如此小心謹慎不是太贊同。

  “這裡如果有趙烈所部明軍就不能大意。”阿濟格將脆骨要的哢哢作響,仿佛他的牙是精鐵鑄造的。

  “就是其中有趙烈所部,不過四五千人,就算趙烈將全部的騎軍帶來,我軍在野戰中對敵,還是兩萬甲兵輔兵還有一萬的漢軍對上數千明軍,管教趙烈麾下有來無回。”

  多爾袞將羊排骨也是咬的滋滋作響,看來這兩位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的牙口都是了得。

  “你曉得什麼,我就是怕登萊軍發覺了我大軍逼近就留在固安不走了,到時你去攻取堅城嗎。”

  阿濟格一瞪眼,他其實天生是個暴烈之人,但是在皇太極手下也是被壓制狠了,同時當年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等大貝勒位高權重,說一不二,由不得他不夾著尾巴做人。

  如今幾位大貝勒死得死,被囚禁的,還有不問世事的,而他卻是得到了獨自領軍出戰的機會,並且屢立戰功,權威日重,這個暴烈的脾氣也顯現出來。

  但是多爾袞不吃他這一套,多爾袞如今也是正白旗旗主,同阿濟格共管正白旗,旗裡的牛錄兩人一人一半,而且他還佔有旗主的大義,可說同阿濟格平起平坐。

  “行了,十二哥,按你說的做就是了。”

  多爾袞頭不抬的繼續同羊排做著鬥爭,當然,一提到同趙烈攻堅,多爾袞就不再多言了,那是找死。

  阿濟格鬱悶了一下,但是如今這個老十四不同以往,也是一旗之主,他阿濟格也不是當年的混不吝,如今他權勢日隆,汗王對他已經有些提防,因此拉攏一母弟弟多爾袞是必須的。

  阿濟格搖搖頭繼續啃著羊腿。

  整個谷地裡到處是咀嚼聲,遼東來的金軍用飯的聲音也透著一股凶蠻勁頭。

  這日早晨天色不錯,呼嘯了一夜的大風息了,天色湛藍,正是行軍的好日子。

  張可大統領全軍辰時初就從固安向西開進,行程倒是很快,過了午時,他們離開固安已經二十多裡路了。

  畢竟固安休整了數天,軍兵體力恢復,此時剛一上路行程倒也頗快。

  就在此時,後面的探馬飛報,建奴數萬大軍抵達了固安城下正在向西疾馳而來。

  “建奴大軍是從何而來的。”張可大驚怒交加。

  他將五百騎兵派出去,在前後左右探查敵情,當然在後面的軍兵相對少些,畢竟是來路,離著固安也不遠,多少還是有些大意,建奴還真是從這裡突然出現的。

  “大人,具體從哪裡來的不清楚,敵人的斥候太多,著實深入不得,只是曉得都是騎兵,估摸最少兩萬餘騎。”

  在後面的斥候頭目也是心裡叫苦,他手下只有五十人,要對付的建奴斥候足有數百,能將建奴大軍看個大概就是不錯了,其他的如何顧及。

  張可大長歎一聲,他即刻派出了幾名親信家丁告訴他們立即快馬抵達涿州,就在那裡等待此戰的戰況,他將一封早已寫好的遺書交給了這幾個老家將。

  此地離涿州還遠,而全部是騎兵的建奴大軍離此不過二十裡,此時就是避戰已是不能了。

  “大人可以即刻帶領騎兵離開,末將帶領步軍在此阻擋建奴的追兵。”

  此番從南京畿追隨他過來的參將廖正遠拱手道。

  “哈哈哈,我張可大一生南征北戰,只有我追擊敵人,從來沒有棄軍敗逃之時,如果張可大做了此等人,就是逃出生天,日後還有何面目立於天地間。也讓南京張家羞於見人。”

  張可大果決的一擺手。

  “廖參將,此事不要再提,雖說遇到建奴大軍我等必敗無疑,但是我軍定要讓建奴付出慘重的代價,讓其曉得大明非是沒有為國殺奴的大將。”

  “末將誓死追隨大人。”廖正遠深深一禮,他當然不想張可大獨自逃離,畢竟三千五百名步軍在曠野裡遇到全是騎甲的建奴,恐怕一個照明就會大崩。

  張可大四處逡巡,他看到右側兩三裡一座小山的山腳,他用馬鞭戟指那裡,“讓步隊即刻到那裡接陣,這樣後面背山只要應對面前的敵人就可以了。”

  廖正遠急忙領命,三千五百步軍急忙離開官道向右翼轉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4

第495章 慷慨赴死

  張可大統領全軍來到山腳下,即刻開始忙碌起來,建奴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和廖正遠指揮軍兵在山腳下的東西兩側各挖了一個兩丈寬一丈深的深壕,目的就是阻止和拖延建奴軍兵從兩翼包抄,畢竟五千人對數萬人只能儘量縮小戰線,否則不用說四面圍攻,只是三面圍攻也會讓登萊軍自顧不暇,一個不好就會脆敗。

  同時張可大派出人馬召回在四周探查的夜不收和騎兵,今時今日已經沒有必要進行什麼探查,如今需要的是集中兵力進行決戰,哪怕一兵一卒對軍力絕對劣勢的張可大都是極為寶貴的。

  兩個時辰後,兩條深壕挖完了,饒是有數千軍兵輪番勞作,也是件不容易的事,畢竟除了百把鐵楸外,他們並沒有太趁手的工具,最後就是用腰刀挖掘,這才勉力在冰凍的大地上開出深壕,好在上面的凍土不過一尺多深而已。

  就在此時,東方天際塵頭大起,地面震動起來,最初是微不可查,最後則是清晰的感到大地的震動。

  地平線上先是出現一條黑線,接著是一片黑雲蓋地,向西慢慢湧來。

  張可大並沒有讓軍兵起立備戰,而是讓他們繼續休整,大戰還早,一個是現在天近傍晚,敵軍有沒有夜戰的欲望,再一個就是敵人想儘快決戰,只是排兵佈陣就得好一陣,不用急。

  張可大和廖正遠則是在護衛的隨扈下催馬向前瞭望敵陣。

  張可大用遠望鏡細細看去,只見前面到處飄揚著青色的旗幟,這是漢軍旗的旗幟。

  前方的軍兵身穿皮甲馬甲,倒也似模似樣,張可大一看就曉得是建奴的漢軍,在後面鑲紅旗、正紅旗、兩白旗、兩黃旗的各色旗幟,鐵甲的光芒閃耀大地,好一個威風煞氣了得。

  張可大端坐馬上無語凝望,自家的戰兵在趙烈的支援下不過是勉力將甲胄配齊,如今建奴的漢軍也是甲胄較為齊全了,就是棉甲也是甲胄好嘛。

  而登萊戰兵如果趙烈不是看在他顏面上給予支援,恐怕如今大半還是布衣遮體吧。

  張可大的心裡湧出無以言表的悲愴,大明這是怎麼了,這不是他一個武將能想明白的問題,但是這個想法在他心中早已生出,大明這二十年內憂外患不絕,皇帝的更換,大臣的更迭,誰都沒法解決問題,只是朝政愈加敗壞。

  張可大小小二百人的隊伍面對著鋪天蓋地的數萬甲兵就在那裡靜立著。

  看看敵人前鋒已經接近到裡許的地方,廖正遠急道:“大人,還是返回軍陣備戰吧。”

  張可大默默的點點頭,當先撥馬回轉,小小的軍陣踏起不大的塵頭向北而去。

  而在他們身後是沙塵漫天的大軍開進的景象,詭異的是軍力絕對占優的是入寇的建奴大軍,當真是對大明朝莫大的諷刺。

  前方統領漢軍旗的石庭柱、尚可喜、祖可法等人沒等後面的建奴主子發話,就即刻節制一萬五千漢軍向北面山腳下的登萊軍圍攏過來。

  等到後面的阿濟格多爾袞統領兩萬建奴大軍來到近前時,漢軍旗已經將登萊軍全部圍攏在山腳下。

  阿濟格、多爾袞在數百近衛的隨扈下分開漢軍旗的陣勢來到最前方。

  石庭柱、尚可喜、祖可法急忙圍攏過來,主子爺駕到,他們怎敢怠慢,否則簡直是不知死活。

  阿濟格、多爾袞打量著對面的登萊軍,只見對面的登萊軍陣型齊整,有千餘騎兵還有三千余步隊。

  這些軍將全部著甲,陣中飄揚著飄揚著各色旗幟,其中一杆大旗上書寫著鬥大的登萊總兵、張。

  “十二哥,這不是趙烈的麾下,恐怕一個都沒有。”多爾袞可是同趙烈軍在旅順對陣過,黑紅色趙烈所部的勇烈讓他終身難忘。

  阿濟格也經歷了旅順之戰,他點點頭,這裡沒有一兵一卒屬於趙烈。

  “可惜了。”

  阿濟格甚為遺憾,他的心思就是想要陣斬趙烈,退一步斬殺趙烈的麾下也可以,同大明軍的最強者野戰對決是他一直渴望的,要曉得如今他阿濟格才是大金戰功最著的和碩貝勒。

  “不過擒住明國登萊總兵張可大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多爾袞看看張字大旗道。

  “今日天色已晚,叫這個張可大多活一晚吧,哈哈哈。”阿濟格粗豪的一笑。

  多爾袞看看西沉的夕陽點點頭,此時大戰進入夜晚,利於敵人在混戰中趁夜逃亡,不利於女真大軍圍剿。

  阿濟格發下軍令,漢軍旗開始忙碌起來,他們要建造大營,當然首要的是為主子們建造大營,他們就是這個奴才的命。

  夜晚陣線兩端篝火處處,兩方軍兵都選擇用篝火熬過寒冷的冬夜。

  只是南面的喧鬧得多,北方的一面則是靜寂一片,兩面涇渭分明。

  “大人,這裡有我統兵與敵人決戰,大人同護衛從後山撤向北方為上啊。”

  廖正遠勸道,他在南方就追隨張可大,此番從南方來到北方追隨張可大,也算是嫡系部下了,他最是希望張可大能回返登萊,最起碼能有人照料他們的家小不是。

  “正遠休要再說了,我張可大將這些軍兵從登萊帶到此處,其中還有南京畿子弟千餘,如果本將臨陣棄之而去,日後如何有顏面立於天地間。”

  張可大斷然否決了廖正遠的建言。

  “明日一戰我軍定是敗亡,絕無幸理,當然會有人為我等報此血仇,建奴的好日子長不了。”

  廖正遠一怔,大明還有什麼強軍能擊敗建奴,難道是趙烈所部。

  “大人可是說趙烈所部,只是,趙烈麾下只有不足萬的戰兵,建奴如今的軍力可是大增,只是漢軍旗就有數萬,恐怕……”

  廖正遠不是很看好,畢竟趙烈的軍力再強,也是數量有限,而步隊為主,決定了不能同建奴野戰對決,只是守城的話,勝不可追,大勝無期。

  張可大微微一笑,“廖正遠,你看過登萊衛、靖海衛的備兵,你覺得他們的戰力如何。”

  廖正遠遲疑了一下,“其精銳勝過我軍,只是沒有甲胄護身罷了。”

  “如果趙烈將其配上護甲,定是一支強軍,最起碼守護登萊沒有問題。”

  張可大說出了他的判斷。

  “這個不能吧,到底是未經戰陣。”軍兵沒有登上戰場沒有見過血那就不是強軍,廖正遠搖搖頭。

  “哈哈哈,你們都讓趙烈騙了啊。”張可大仰望星空笑了笑,“以往趙烈就是叫苦連天,屢次說散盡家財,但是最後都是裝備了全部的兵馬。雖說不曉得趙家從哪裡來的錢糧,但是只要想,他就有兵甲下發,只是趙烈或是趙家不想同朝廷交惡罷了,因此才拖宕至今。”

  “這,這可是兩萬餘備軍,恐怕趙家也是有心無力。”廖正遠還是不相信,兩萬餘備軍都是鐵甲,他真是不信,全然不信。

  “趙烈根本不用為備軍全部裝備鐵甲,只要裝備皮甲和棉甲就足以了,這兩萬餘備兵足以護衛登萊,他只要再募集三千甲士,能這一萬戰兵騰出手來就可以了。”

  張可大點出了緊要處。

  廖正遠一想正是,如果有這一萬全甲精兵,當真是大明第一雄兵。

  “趙烈同建奴水火不容,本鎮也不曉得為何如此,但是趙烈可算是我大明克制建奴的最後的依仗,今日我等在此為國殞命,日後必是趙烈為我等報仇,如果趙烈辦不到,大明就再無人可制建奴了。”

  張可大煩躁的起身看看對方喧鬧的建奴大營,心中的憤恨憋屈無以言表。

  他堅定的認為只有趙烈能擊敗建奴,但是按照他的預估趙烈最多也就是一萬的戰兵,同建奴還是相差懸殊,趙烈能不能力挽狂瀾,能不能為登萊軍復仇也是個大大的疑問。

  “王林泉何在。”張可大喊了一聲。

  近衛頭目之一的王林泉急忙小步快跑過來,跪地拜見,“王林泉參見大人。”

  “王林泉你從十六歲就跟著本鎮,如今十年以往,素來曉得你膽大心細,此番本鎮有個大事交於你。”

  張可大定定的看著這個手下的親信。

  “小的自幼孤苦,沒有大人簡拔,恐早已葬身荒野,大人但有吩咐,小的定會赴湯蹈火。”

  王林泉乾淨俐落的叩首道。

  “嗯,好,好。”張可大滿意的點頭,“王林泉你帶上幾個人明日一早登上後面的山崗,仔細看我登萊軍同建奴的決戰,每一樣都記在心中,我軍敗亡後即刻從後山向北,一定要活著折返登州找到趙烈大人,將你所見一絲一毫不差的告訴趙烈大人,曉得嗎。”

  “大人,王林泉可是發誓守在大人身邊的啊。”王林泉梗著脖子不願領命,在他看來,他的命是張可大救得,在恩公死難時刻獨自逃離,實在是無顏面見人。

  “這是將令,日後全要仰仗趙烈為數千登萊軍復仇。你是想無人為我等復仇不成。”張可大怒瞪雙眼。

  王林泉含淚哽咽重重叩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4

第496章 漢人的自相殘殺

  第二天風和日麗,在冬日裡是個難得好天頭,當然官道旁對峙的數萬大軍預示了這是無比血腥的一天。

  三千五百名登萊步軍飽餐戰飯後開始在山下齊整的列隊。

  前方是近千的火銃手,後面是鐵槍手和刀盾手,由於趙烈不敗的戰績,張可大也是對其征戰詳加研習,得出的結論是趙烈麾下裝備的火銃手在歷次大勝中居功至偉,因此趙烈支援張可大時,張可大即刻將其支援的千枝火銃利用起來。

  當然這些不是趙烈所部裝備的最新式的燧發火銃,甚至不是濟州匠戶營打造的老式火銃,就是從叛軍處繳獲的火銃,但是龐大的數量足以讓張可大組織起火銃戰兵。

  他們的佈陣分為三段擊,這倒是明軍的老套路,但是張可大這兩年來可算是用心,這些火銃兵倒也是練得純熟,非是其他乞丐明軍相比。

  此時的建奴大陣後方,阿濟格也在排兵佈陣。

  “石庭柱你節制漢軍旗主攻明軍右翼。”阿濟格用馬鞭一指石庭柱,“爺要的是破陣而入,如果漢軍旗不能擊破右翼,爺不介意對漢軍旗大開殺戒。”

  石庭柱渾身一激靈,這位爺某些方面可是同當年的莽古爾泰有一拼,說的出就做的到。

  “奴才領命,漢軍旗定會擊破明軍右翼。”

  “和碩圖,你統領兩紅旗、正黃旗甲兵衝擊明軍左翼。爺還是那句話,破陣而入,否則休怪爺的馬鞭無情。”

  雖說也是強令破陣,這裡懲處的變成了小小馬鞭,但是石庭柱眼都沒眨一下,做奴才就得有做炮灰的覺悟。

  “十二哥,你這個安排不妥啊。”多爾袞笑眯眯的甩動著馬鞭從後面走上前來。

  “怎的,老十四你還有什麼安排。”這兩年剛愎自用慣了的阿濟格皺了皺眉很是不滿道。

  “十二哥,如今漢軍旗已是大成,我大金用錢糧餵養了這般多的尼堪奴才,戰陣之時正是他們擊破敵人回報大金的時候,總不能讓爺為他們衝鋒陷陣吧。”

  多爾袞笑容收了去,他的眼睛冷冷的看著石庭柱、尚可喜、祖可法等漢將,這些人看到多爾袞冰冷無情的眼神,都是急忙向一旁或是一邊看去,深恐這位爺抓住他們不放。

  石庭柱心裡大罵,誰他娘的養活誰,是漢民耕作養活你等女真的畜生,別人不知道,他就是主持漢軍旗屯田的,對內裡情形太清楚了,這些年漢民開墾新田數百萬畝,安置漢民百萬,這些田畝五成的收入都要上交給女真人,這是多少錢糧,都是漢民的血汗。

  “這,我恐他們的戰力低下徒然坐失良機。”阿濟格對漢軍旗的戰力一向極為的看不上,此番也是如此。

  “如果連戰力低下的明軍都擊敗不了,要他們何用,到時十抽一斬殺。”

  多爾袞一撇嘴用馬鞭指著下面的一眾漢將陰毒道。

  漢將們立時從頭冷到腳,這位十四爺太狠了吧。

  阿濟格點了點頭,嗯,用漢軍旗沖陣,待明軍陣勢鬆動,八旗軍從後掩殺,定是輕鬆破陣,這般漢軍旗折損定是不少的,但是八旗軍損失的少不是。

  最後議定的結果是石庭柱居中策應,尚可喜再左祖可法在右攻擊明軍,務必破陣而入,否則提頭來見。

  低沉號角不斷鳴響,漢軍旗一萬五千人馬開始在各級軍將的號令下向北方的明軍戰陣開進。

  張可大驚訝的發現漢軍旗的前方出現了大批的火銃手,他們手裡拿著黑黝黝的火銃,在軍將的號令下齊整的前行著。

  在火銃手後面的也是高舉的如林的長槍,也是齊整的轟轟轟的開進著。

  張可大同廖正遠相視苦笑,尼瑪,這幫建奴也不白給,也從趙烈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張可大看看前排全部是青色的漢軍旗旗幟,慨歎一聲,建奴也是油滑了,如今竟然讓漢軍旗在前沖陣,這讓張可大狠狠教訓建奴的想法泡湯了。

  路有、方東門走在隊伍的中間,方東門如今也是領催,路有是他的護衛。

  方東門統領著五十名長槍手跟隨著火銃手向前前行著,他看到了半裡外明軍。

  “竟然全是火銃手,全都是啊方大人。”路有看著看著臉色一變。

  方東門眼力稍差,他聽聞後好好看了看明軍的陣勢,心中一緊。

  以往明軍的火銃手也是不少,但是絕對沒有這麼多,這些火銃手可是有數百甚至數千的規模了,不好對付啊。

  雙方接近到百步時,漢軍旗停了下來開始裝填火銃,明軍前排的火銃兵也是如此。

  在這片大地上第一次出現了雙方軍兵共同停下來裝填火銃的情形,趙烈的影響在此顯現,蝴蝶的小翅膀帶給此時的戰爭絕然不同的改變。

  雙方的軍兵開始繼續前行,鼓號聲軍將的號令聲響成一片,都是說著漢話的兩軍對撞起來。

  在六七十步的距離上雙方的火銃幾乎同時開火,登時,數百火銃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大股的煙霧幾乎遮罩了他們之間幾十步的距離。

  彈丸帶著可怕的呼嘯穿行著,慘嚎聲在雙方陣內到處響起,雙方的第一排火銃手幾乎全部倒地翻滾著。

  雙方第二排的火銃手咬牙堅持不看地上的慘狀,他們渾身僵硬的面對對方黑洞洞的槍口擊發,接著相同的一幕再次出現。

  雙方第二排的很多軍兵掙扎著丟掉火銃跌倒地上掙命。

  方東門臉色蒼白的挺過了兩次轟擊,當雙方第三排火銃手頂上時,他心裡念叨,最後了,最後了。

  砰砰砰,又是煙霧彌漫和怪嘯肆虐,一個黑色的物件從方東門頭旁嗖的掠過,方東門耳朵突地劇痛,他用手一抹,一把鮮血流了出來。

  “大人你的耳朵被擦傷了。”路有在他耳邊大聲喊道。

  這反倒讓方西門安下心來,是傷了耳朵,只要腦袋不傷就好。

  此時雙方後面的步弓手開始瘋狂的射擊著,大量的羽箭相錯而過,在對方的軍陣內播撒血腥。

  不斷有軍兵倒地,此時雙方的長槍手嚎叫著撞在一起。

  雙方的長槍手進入了癲狂的狀態,他們快速的直刺直刺,紅色的血液不斷噴濺出來,與之相伴的是戰陣上永不會消失的慘叫嚎哭。

  很多軍兵鬆開長槍倒在地上翻滾,接著被後面頂上來的長槍手踐踏著,最後慢慢沉寂無聲。

  方西門路有這一排還沒有頂上,他們看著前面數步雙方激烈的搏殺,如今已是紅色的槍頭在人體內不斷突入,帶出鮮血和內臟,方西門差點吐了出來,太血腥了。

  張可大面無表情的看著前面不斷倒斃的軍兵們,他知道這兩年他的辛苦沒有白費,在這些軍兵身上灑下的錢糧耗費的精力,如今讓這些軍兵戰力大漲,同建奴漢軍旗的拼殺中絲毫不處在下風。

  但是這才是建奴的走狗罷了,還比他麾下的軍兵多,如此消耗,他們的軍兵很快就會支持不住。

  阿濟格、多爾袞也被火銃轟擊長槍刺殺的瘋狂場面震攝,阿濟格如今慶倖他聽了多爾袞的話,讓漢軍旗頂在最前方,否則如今在那裡倒斃的就會是建奴甲兵,看這樣子傷亡還不會輕了。

  當漢軍旗第四排長槍手頂上來時,他們驚喜的發現對方的長槍手幾乎傷亡殆盡了,如今剩下的大多數刀盾手。

  雖說刀盾手不能攻長,但是他們依仗著鐵盾木盾的保護從下三路攻擊,給漢軍旗也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此時張可大向遠處打了個手勢,突然靠近右邊深壕的兩百名步軍突然將一個個沙袋填入深壕,一千五百名的騎兵突然從右翼越過深壕沖向了南方。

  他們繞過了漢軍旗,直接沖向了後方的建奴大陣,張可大也在後部被兩百名近衛簇擁著,他沒想過能沖出兩萬建奴大軍的包圍,他設計了這個目的只有一個突襲建奴側翼,殺死盡可能多的建奴。

  沒想到此番前方的都是漢軍旗,這個突襲是沒有了,正好繞過漢軍旗殺向建奴,無論如何,總算能殺奴了,方才廝殺的血流成河,流的都是漢人的鮮血。

  他們衝擊的正好是正紅旗固山額真和碩圖、鑲紅旗固山額真葉臣所在的地方。

  兩紅旗旗主嶽托沒有出征,固山額真就是代掌兩紅旗軍兵的,和碩圖和葉臣即刻催動麾下四千騎甲向明人的騎兵圍攏過來。

  雙方騎兵飛馳電掣般對沖起來,相對於明軍騎兵身上的皮甲以及只能算極為普通的馬術,建奴全身鐵甲、弓馬嫺熟的騎甲占盡了上風。

  往往明軍兩三個騎軍才能換取一個建奴騎甲的傷亡,雙方激烈的對沖搏殺著。

  很快雙方交錯而過,地上留下了大批死傷的人馬哀嚎著嘶鳴著。

  此時只有六百餘騎沖出了重圍,他們護衛著張可大繼續向南沖去。

  他們的前方正白旗和鑲白旗的旗幟下,數千的建奴騎甲呼哨著沖來。

  張可大握緊了長槍,夾馬沖前,他知道最後的時候到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4

第497章 忠魂歸天

  巴彥阿如今是鑲白旗牛錄額真布拉的護衛,雖說巴彥阿的老爹額魯已經在旅順陣亡,但是布拉這人頗念舊情,因此對巴彥阿還是照拂有加。

  此番出征,布拉的牛錄出征一百三十騎甲和輔兵,這裡有近半不到二十剛剛成丁的女真人,也可說這是他們的初陣,當然他們自小弓馬嫺熟殺人的技藝不差,只是沒有經歷大的戰陣。

  因此布拉已經讓巴彥阿統領二十人的新丁了,當然巴彥阿還沒有太多的戰功,因此還沒有任命領催之職。

  此時巴彥阿統領二十人的新丁正隨扈布拉身邊向北飛馳著,同突圍的明軍迎面對撞。

  立時金鐵相交的爆響以及兵器及身的悶響軍兵的慘叫不斷響起。

  張可大的騎兵大多是他從南京畿帶來的子弟,忠心無虞,他們奮力搏殺就是為了給張可大盡可能的殺出一條血路來。

  但是希望是沒好的,現實極為殘酷,轉瞬間又是兩百餘騎軍掉落馬下,與幾十名的建奴一同在地上掙扎。

  張可大的百余名護衛也落馬近半,剩下的還在四周不顧傷亡的衝擊著,他們都是抱了死志,也知道沒法倖免,因此幾乎都是與敵俱亡的路子,傷亡極大。

  當張可大衝擊到兩白旗隊伍中間時,他的身前只有十幾名護衛並且同其他零散的軍兵失去了聯繫,只剩下兩百騎的明軍零散的分佈在敵軍中,全然沒有了協同殺敵的能力,小小的軍陣已經不復存在。

  布拉統領著百余名部下向著對面奔來的十幾名明軍騎兵沖來,當中一人全身精鐵魚鱗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定是明軍的一員統兵大將。

  布拉心中一喜,如果斬殺這名敵將肯定是場大功勞,他呼哨一聲,催促騎甲們沖近攻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一名明軍騎兵同他前面的騎甲對上,騎甲揮動狼牙棒狠狠的砸下,動作穩准狠,一看就是久經戰陣的老手。

  但是那個明軍看都沒看對手的狼牙棒,手裡的長槍疾刺,兩人的兵器幾乎同時及身,砰的一聲,明軍的頭顱開了花,同時,長槍狠狠的貫入騎甲的前胸,幾乎將騎甲的身體穿透,場面冷酷血腥。

  這個明軍此時全無感覺的頹然掉落馬下,被對面沖來的戰馬即刻撞得飛起。

  而騎甲痛苦的長嚎,他已經疼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用雙手死命的抓住長槍掉落馬下。

  一個明軍騎兵揮動長柄馬刀砍向一個騎甲,騎甲身子一側,手裡的虎槍直刺對方的胸口,明軍的騎術大大遜色,馬刀吃勁來不及閃躲,明軍不顧虎槍,使勁的環轉馬刀。

  嗤的一聲,虎槍標起大票的鮮血,槍頭從明軍的身體後面探出槍頭,可見騎甲用盡了全力,明軍口裡噴著大口的鮮血,用盡最後的氣力揮動馬刀。

  哢,馬刀將對手持槍的雙臂砍斷,明軍臉上帶著笑容,眼神黯然,身子歪著從馬上掉落。

  失去雙臂的騎甲蹦跳著離開了戰馬隨即被後面疾馳的戰馬碰撞踐踏不成人形,倒是死的痛快點。

  這一切都是轉瞬間發生的,布拉和巴彥阿在後面看的清清楚楚,他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明軍這是瘋了,這是他們看到的最為瘋狂的明軍,他們根本不是求活,而是求取速死。

  同從只求速死的敵人交手是最為恐怖的,因為他們往往不顧自身安危,你怎麼鬥。

  布拉和巴彥阿心裡都是告誡自家小心在意,他們的戰馬馱著他們沖前迎上了剩下的最後的幾個明軍。

  張可大身前已經沒有護衛保護了,他看著對面一個手拿虎槍的對手晃動著高高的避雷針沖近。

  對手先發制人,刺出了手裡的虎槍,張可大用左臂彎的小圓盾輕輕一磕,磕開了虎槍,接著右手的長槍前送,嗤的一聲,騎槍破甲而入。

  雖說由於單手持槍,但是利用馬速,騎槍還是刺入敵手身體盈寸,胸腔受了這個重創,騎甲臉面扭曲的抓住騎槍在馬上搖搖晃晃的同張可大交錯而過。

  張可大鬆開了騎槍,抽出了馬刀,下一個敵手是一個全身精鐵甲的建奴軍將。

  布拉揮舞著狼牙棒沖上,呼呼的風聲中狼牙棒砸向張可大,仿佛要將張可大連人帶馬砸扁。

  張可大等待著狼牙棒及體的那一刻,左手的鐵盾一擋一洩勁,砰的一聲,狼牙棒重重的擊中鐵盾,然後被鐵盾卸去一旁。

  張可大兩馬交錯時一刀砍向布拉的左臂,布拉急忙鬆開了狼牙棒,接著身體一個激射,嫺熟的滑到戰馬右側,只有右腳踩在馬鐙上,全身沉重鐵甲的布拉顯示了一個女真老騎甲的功底,也躲過了一劫。

  只是由於動作過大,他的頭盔被晃得掉落下去,露出了粗長的大辮子迎風飄舞。

  布拉驚出一身冷汗,然後重新安坐馬上。

  布拉的一個護衛趁機一槍刺向張可大的肋部,張可大急忙躲避,可惜他方才動作已經用老,雖說盡力騰挪,還是被槍尖刺穿了肋部的鐵甲,帶走大片的血肉。

  登時張可大的右肋血如泉湧,他的右臂幾乎抬不起來,此時巴彥阿快馬奔上,他一槍刺出,張可大左臂的鐵盾格擋,可惜方才被布拉砸的發麻,此時傷勢牽動身體,速度大減,嗤的一聲,巴彥阿的長槍貫體而入。

  張可大噴出了大口的鮮血,他大吼一聲,“趙烈啊。”

  張可大喊出了這輩子最後的一句話,瞬即陷入暗黑,他的身體從馬上跌落。

  巴彥阿欣喜如狂的勒住戰馬,戰馬饒了一個小圈來到張可大的屍身面前。

  巴彥阿抽出了馬刀,護衛在屍身面前,他可是知道搶功的事太多了,他冒險殺了明國大將,到最後被別人搶了功勞,到時豈不是哭死。

  同巴彥阿親近的馬甲們將他圍攏起來,巴彥阿如果升職,他們豈不是水漲船高。

  布拉興沖沖的從前面奔回,巴彥阿陣斬敵將,少不了他這個頂頭上司的不是。

  張可大的大旗在騎陣中隕落,後面還在同漢軍旗拼死搏殺的一千餘明軍都看在眼中。

  此時明軍立即出現了分化,少數明軍絕望的丟棄了兵器跪地投降。

  大多數的明軍曉得如今沒有什麼活路了,又不想成為建奴的俘虜,他們在參將廖正遠的帶領下都是採用與敵偕亡的路子。

  登時血腥的同歸於盡的場面一再出現。

  一個明軍大步沖前不顧方東門的長槍刺來,一槍直刺方東門的胸口,目的明確就是咱們都別活了。

  方東門驚恐的看著對方的長槍離他的胸口越來越近,就在這時明軍的身體一僵,一杆長槍刺入他的左肋,關鍵時候,路有刺出了關鍵一槍。

  嗤的一聲,方東門的長槍刺入明軍的前胸,明軍口中吐出大口血沫不甘的倒地身亡。

  此時一個明軍一刀看向路有,路有已經失去了長槍,他急忙向後退避,但是明軍刀勢極快,眼看就要砍上路有的肩背,此時一杆長槍刺入明軍的胸口,一旁的另一個方東門的麾下救了路有一命。

  明軍的長刀劃過路有的肩頭,片去血肉,好在是皮肉傷,路有和方東門驚魂未定的後退躲避。

  他們氣喘吁吁地看著最後的明軍被大股的漢軍旗軍兵圍攻,最後一個戰旗隕落。

  後山上王林泉含淚看完了整個的過程,他牢牢記住雙方交戰的過程,當帥旗隕落後,他擦了把淚水,起身同五六名護衛一起向北入林行去。

  阿濟格和多爾袞並肩騎乘著,他們向北行進,明人的人馬屍首遍佈兩裡多的原野上。

  “老十四,雖說這裡沒有趙烈的麾下,不過也算是明國的頂尖戰力,他們沒有多少投降的,這樣的明軍我第一次見到。”

  阿濟格看著散落各處的明軍屍首道。

  “明國登萊向來出名將,別忘了戚繼光就是登萊人,登萊軍戰力強些也不奇怪。”

  多爾袞撇撇嘴。

  “只是東江兵卻是如此不堪,當真好笑。”

  阿濟格笑著搖搖頭,他心情不錯,盡殲明國五千援軍,雖說漢軍折損極重,但是八旗折損極少,這就足以了,至於尼堪,哼哼,誰管他們死活。

  兩人被引領到張可大的屍體前。

  “參見主子爺。”

  布拉、巴彥阿等騎甲急忙跪地請安。

  阿濟格看了一眼怒目圓睜的張可大,笑著用馬鞭一指,“誰人是斬殺明將的勇士。”

  布拉一推巴彥阿,巴彥阿急忙上前幾步,拜倒。

  “奴才鑲白旗巴彥阿僥倖陣斬明將獻于主子面前。”

  “好好好,原來是兩白旗勇士,哈哈哈。”

  阿濟格大笑。

  “先記下你的頭功,待回返瀋陽,稟明汗王重賞。”

  這一路上斬殺的明將不少,但是大明登萊總兵二品大員張可大是最大的一尊佛了。

  “多謝主子爺,多謝主子爺。”

  巴彥阿欣喜若狂,連連叩首拜謝。

  “一會兒將明將的腦袋砍下,爺也要做個酒樽。”

  阿濟格對於阿瑪老汗王的邪惡癖好全盤繼承。

  布拉和巴彥阿急忙領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4

第498章 一地狼藉

  固安一戰後,三萬余建奴大軍直驅涿州城下,在涿州很是耀武揚威了一番。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固安涿州是上番入關伐明兩次大敗的地方,阿濟格來此就是告訴明國朝野,大金國精兵又回來了。

  阿濟格不是不想攻下涿州,問題是涿州也算是京畿堅城,他和多爾袞估摸攻下涿州恐怕得損失數千漢軍。

  固安一戰雖說盡滅明國登萊援軍,漢軍旗也折損了兩千餘人人馬,加上旅順損失的數千漢軍,剛剛建立的漢軍旗損失慘重。

  尼堪就是炮灰,但是如果炮灰們都給嚇跑了,就得女真老爺們當炮灰了,因此也不能完全寒了漢軍旗的心。

  因此在多爾袞的勸說下,阿濟格放棄了攻打涿州的念頭。

  這裡還出現了一個插曲,當阿濟格想用張可大的頭顱震攝涿州守軍的時候,他被戰戰兢兢的護衛告之,頭顱不見了。

  這讓阿濟格暴跳如雷,簡直是不可想像,怎麼可能,他意識到大營裡有明國的細作,而且很可能就埋伏在漢軍旗中,否則無法解釋這一切,建奴的甲兵輔兵是肯定不能做這個的,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漢軍旗,但是怎麼查一萬多人的漢軍旗,都砍了腦袋嗎。

  阿濟格只能憋氣的認了,他命令漢軍旗的石庭柱、尚可喜、祖可法一定要給他找出這個細作。

  登萊軍五千人在固安全軍覆沒的消息飛快的傳遍京畿,立時引得京畿附近駐防的明軍一片哀聲。

  數年前就是登萊軍在固安涿州兩次大敗建奴,陣斬塔拜,如今登萊軍卻是在固安這個老地方全軍覆沒,可見建奴的兇殘。

  至於說登萊軍是不是大明軍的頂尖戰力,你可以不服,你可以同建奴好好較量一番,比較一下,看看能不能大敗建奴鐵騎,就怕是不敢。

  只要是能大敗建奴,你甭管有多大的水分,都能算得上是明軍的頂尖戰力了。

  登萊軍雖說給建奴造成了極大的損失,但最終還是全軍覆沒了,其他軍兵誰還敢與建奴死拼。

  宣大等處來的近萬援軍同北京畿一帶的阿巴泰部就是相持不戰,甚至眼看著阿巴泰攻城掠地,沒法子,實在沒有野戰的能力。

  早幾年的兵部尚書如今的宣大總督梁廷棟寧可自裁也不願與建奴決戰。

  另一夥明軍在當今的兵部尚書張鳳翼、督軍太監的指揮下也是圍著建奴亂轉,就是不出戰。其實阿巴泰阿濟格擊敗他們不成問題,但是伐明是為了損耗明國的國力,不是同明軍決戰的。

  因此建奴大軍沒有極好的機會不會大舉攻擊明軍,這幾個謹慎過了頭的明軍統領也不會給建奴圍攻的機會,就是一個守成,旁觀著建奴大軍搶無可搶,最後在後面歡送建奴大軍離開京畿,北上返回遼東。

  大明崇禎帝除了在京城坐困愁城外什麼也做不了,建奴走後卻是留給他數百萬難民、數十座廢墟、和數萬軍兵的傷亡。

  崇禎帝簡直是強忍悲痛和憤怒,為建奴所做所為擦屁股,而且還得膽戰心驚的想著建奴什麼時候還會如此再來一遭。

  至於會不會來,此時滿朝文武都曉得建奴肯定回來,只是兩三年來一次,還是如上次一般四五年來一次。

  崇禎追封張可大為南京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傅,蔭子封爵,這是必須褒獎的,否則日後還有為朱家賣命的軍將,不但要褒獎,還要重獎。

  張可大的長子也被招入南京羽林衛,襲傳南京張家的家名。

  還有一些戰死的軍將也得到了褒獎。

  而崇禎也排出了錦衣衛立即緝捕避戰的兵部尚書張鳳翼和宣大總督梁成棟,可惜兩人自知必死,為了不牽連家人,都選擇了服食大黃自盡了。

  其實他們死的有些冤,因為他們曉得野戰絕不會是建奴的敵手,只能避戰保存實力,如果出戰大敗虧輸,那麼家族也得收到牽連,男的戍邊,女的被送入教坊司,還不如避戰自裁,朝廷也就不會追責了,最起碼沒有喪失大軍吧,天子怎麼也會給些有顏面。

  他們的猜測極為準確,崇禎只是下詔申斥,沒有繼續追究他們家族的罪責,兩人總算完成了庇護家族的重任。

  他們死的冤也是不冤,真是亂賬一籮筐。

  如果說,大明京畿是一片狼藉的話,倭國事實上的京畿武藏國、上野國、下野國、常陸國則是一地雞毛。

  破虜軍將這裡鬧的天翻地覆,常陸國陸奧國援軍近兩萬被數千明軍大敗,幾乎全軍覆沒,從此北方的援軍斷絕。

  而西方來的援軍絕對不輕省,他們同樣遇到了破虜軍的不斷衝擊。

  尾張藩藩主德川義直接到大將軍德川家光的命令後,立即開始召集常備和足輕。

  作為五十余萬石高的大藩和禦三家之一,尾張藩的常備為一萬人,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常備,一個是因為尾張藩藩領不少,再有尾張藩乃是幕府監控美濃、信濃、近江、三河、遠江等處的重要棋子。

  但是作為一個聰明人,德川義直沒有因為地位尊崇而擴大自家的實力。

  他是大藩中少見的沒有設立騎備的藩主,就是為了向大將軍方面表示尾張藩絕無二心的意味。

  也因此,德川義直得到了幕府歷任將軍的信任,他甚至可以兩年去一次江戶,明軍攻伐江戶城,他正在自家的藩屬內。

  作為尾張藩的常備召集準備出陣不過就是五六天的功夫足以,但是尾張藩作為節制中東部各藩的主力,要等待著各藩常備的彙集。

  尤其是加賀藩等幾個大藩,如果有他們幾個大藩的加入,軍力自然高起,援救江戶就信心更足了些。

  德川義直率領尾張藩常備五千人向信濃國松代藩鎮城松代城進發,這裡是德川義直告之各處藩屬彙集的地點。

  當義直趕到松代城時,受到了松代藩藩主真田信之的熱烈歡迎,這位可是德川家康的九子,當今的德川家光大將軍的叔叔,只是一個外樣大名的真田信之當然不敢得罪。

  在德川義直面前,他也打了保票,將僅有的一千五百常備,派出去一千,表示他的忠心。

  德川義直謝絕了諂媚的信之再三的勸說,沒有進入松代城,而是選擇在城外設立營帳等候,他不想同一個外樣大名走近,他作為禦三家之一,既沒必要也不願意結交大名,否則就是惹禍上身,要曉得幕府大將軍派出的兵法師範可就是在他的軍中。

  接下來的日子裡高田藩福井藩的六千藩兵當先趕到,這兩個藩主一個是家康的外孫松平光之,一個是松平光之的叔叔松平忠昌,也算是德川家的一門眾,因此來的倒也積極,並且派出了過半的常備。

  加賀藩也派出了六千藩兵趕到了松代城,也是過半的常備,向德川家獻上忠心。

  當然象尼崎藩、大野藩、久留米藩、大多喜藩、館林藩、前橋藩、明石藩、上田藩、廄橋藩等諸位幾萬到十萬出頭封地的藩國基本都是三四百的足輕,這也湊成了四千足輕。

  至於村上藩、高島藩、高遠藩、川越藩、黑川藩、三根山藩等小藩派出的幾十人的足輕,也湊出了一千足輕。

  七拼八湊下,在松代城彙集的各藩藩兵總數達到了兩萬四千餘軍勢,這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當然,這裡騎備總數不足一千,說是騎備都是高看,其實就是各家斥候等彙集一起,真正的騎備想養的養不起,養的起的尾張藩、加賀藩、福井藩等大藩出於自保不敢養。

  因此軍勢雄壯,可惜是個瘸腿,尾張藩三百騎備竟然是最大的一股了,可說騎兵的戰力幾乎為零,這也是讓德川義直極為不安的,因為據戰報,明軍的騎兵戰力極強。

  幕府常備兩萬大敗就是敗於明軍騎兵手裡,因此,如何選擇行軍的路線可是一個學問了,太平坦立於明軍騎軍作戰的地方最好放棄。

  這樣選擇不多,德川義直決定選擇山地較多的甲斐進軍武藏國。

  其實他還有一種考慮,能不能等等紀伊藩督領的關西各藩主力到達後,匯合成五六萬的大軍一同進軍,這樣直達江戶的可能性大增,但是江戶不斷到來信使催促,考慮到江戶的米糧絕對堅持不到大軍的到來。

  最後德川義直只能決定著兩萬多人經過甲斐山地直達武藏國,然後抵達江戶,在他看來出了甲斐,來到武藏那個地勢低平些的地方恐怕明軍就會出現,畢竟如果援軍抵達江戶,明軍圍攻江戶的目的就要落空。

  因此在援軍抵達江戶前,明軍必會前來狙擊,否則為時晚矣。

  德川義直不認為他掌控下的這支雜牌軍戰力能比得上在橫濱失利的幕府常備,但是明軍為了圍困江戶,也不會全部的軍兵來攻打他這支援軍,也就是說他要面對的是最多一萬明軍,甚至只有數千援軍,這給了他獲勝的信心,否則,德川義直當真沒有自信闖過明軍兩萬騎兵的阻攔直達江戶。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5:15

第499章 伏擊石尊山

  在松代城休整了兩天後,這支有三十餘個家紋,旗幟五顏六色、甲胄五花八門的龐大軍勢開始向東方進發。

  沒有經歷過橫濱血戰,沒有見識過明軍鐵騎的厲害,這些武士和足輕一路上行進倒也輕鬆愉快,全然沒有將要惡戰的心裡準備,在他們看來他們這支軍勢的戰力相當之強悍。

  這也難怪,畢竟戰國的烽煙已經散去很久了,在德川幕府的管控的二十年裡,國內基本沒有大的戰禍,武士都已經換過了一代,而足輕已經換了兩代人了,因此在他們看來兩萬多大軍,簡直是無敵的存在,因此這支大軍倒也輕鬆自在的向前開進。

  這裡較為清醒的是德川義直等掌軍的藩主以及各家總大將們,但是他們也沒法改變這支大軍的氣氛,這是由於承平日久的風氣帶來的,不是哪個人能改變的,當然出戰一次經歷過戰陣搏殺後就會好上不少。

  大軍從平坦的信濃開進了山路崎嶇的甲斐,這裡平地少,丘陵多,道路相對狹窄,不利於騎軍作戰。

  因此,在甲斐德川義直也很放鬆,他估摸經大月到達八王子城,從八王子城到江戶就是最大的考驗,大隊明軍應當就在那裡等著他們,如果不想援軍到達,那段位置是明軍最可能狙擊的地點。

  經過七八天的行軍,他們到達了甲府,這個曾經一代武神武田信玄的鎮城,如今可是破敗多了,沒有武田家的不斷滋養,這裡如今雖說人丁不少,但是眼見的破敗窮困。

  大軍人數如今達到了兩萬五千人,路上又有一些小藩豪族加入大軍的行列,如今這個隊伍在德川義直看來越發像是上洛式的武裝大遊行,而不是去與明軍死戰的模樣。

  為此,在甲府休整期間,德川義直特意整訓了隊伍,他將尾張藩的六千常備設為前軍,而中間是加賀藩、福井藩等大藩的藩兵,而那些小藩和豪族的足輕被打發到後陣,這樣,就能避免前方潰敗,沖亂後方的大陣。

  所有的這些準備都是為了應付明軍從前面攻擊準備的,當然這樣安排自有其道理,但是事後證明這是個糟糕透頂的決定,讓德川義直後悔莫及,真是說什麼都是晚了。

  在甲府市休整完畢後,兩萬五千人重新踏上征程,他們繼續向東進發。

  一天後的午時初,大軍經過了石尊山,前方數裡就是大大善寺,過了大善寺十裡就進入了山區,此刻他們還是在甲府盆地的東部。

  靠近午時眼看就是要午飯的時候,累了一上午的足輕們開始散亂,尤其是後隊放羊般的小藩和小豪族的足輕們簡直是鬆鬆垮垮的行進。

  說實話他們是不得不去,不去就是對大將軍不盡心盡力,但是他們幾十個百人的人數根本不成陣勢,於事無補,所以,去是必須去,只是就是打醬油的,這個他們心裡有數,因此他們心氣就是不同,表現鬆散也就正常了。

  在後隊的豪族足輕們突然感到大地在微微顫動,他們極為的莫名,難道是地震了,在這個島國,地震真是平常事,很多人都不太在意,他們曉得,地震的時候在外面原野裡是最安全的。

  他們只要等待地震的勢頭過去就可以了,這不是多大的事。

  但是當大地震動的越來越明顯時,後方兩裡塵頭大起時,他們終於明白這是有騎兵來了。

  這是誰有這麼多騎兵呢,難道是關西幾個大藩的藩兵趕來了,他們壓根沒往明人身上想,畢竟斥候全無報告說明人到來的事。

  當敵人進抵一裡的地方時,還是沒有旗幟表明這是哪裡的騎隊,這就是太奇怪了,要知道旗幟多是倭國藩兵的特色,這股騎兵卻是全然沒有旗幟。

  終於有人感覺到了不對,告警的號角急促的響起,向東方的大隊人馬告警,敵人來了,雖說不曉得是哪裡的敵人,但是絕對不是自家人就是了。

  加新、額圖渾、巴根指揮著一千六百余名女真蒙人騎軍,驅趕著數百匹戰馬向著半裡外慌亂不堪向東飛跑的倭人足輕。

  作為遊牧人出身的這些軍兵來說驅趕幾百匹戰馬真是很輕鬆很愉快的事情,他們呼喝著呼哨著,戰馬隨著他們的指揮向著倭人迅速的接近著。

  加新看著倭人狼狽奔逃的情形心道,成了,這一路可是不容易。

  他們帶領著利用上次到處燒殺的餘威,又是向西開進,讓遠途的各藩和豪族以為又是明軍來燒殺襲擾,然後就會撤離,實際上他們是向西急進,進了甲斐後,只要路上遇到的倭人全部斬殺,就是為了讓別人曉得他們的消息。

  他們悄悄的潛入了石尊山裡,之所以能成功,一半是策略對頭,一半是冬天人跡稀少也幫了大忙。

  他們在石尊山等候了整整六天,倭人援軍才經過了石尊山北邊的官道,王海州立即命令加新、額圖渾、巴根帶領他們的千隊在先突擊倭人大隊的尾部,而王海州統領四千戰兵在後殺來。

  此時倭人最應該的是列陣阻擋明軍騎軍的衝擊,給後面的藩兵整隊的機會。

  只要長槍陣立起來,騎兵的沖陣還是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的,但是倭人後陣亂七八糟的歸屬決定了誰也不會為他人犧牲擋槍。

  於是開始了奔跑的競賽,跑跑他們發現跑不過戰馬怎麼辦,好辦,四散而逃。

  結果是加新等人發現他們驅趕的戰馬一時竟然沒有用上,他們很輕鬆的突入了倭人後陣,簡直是沒有任何的抵抗。

  加新等人也沒有管後陣四散奔逃的倭人足輕,王海州交給他的命令是儘快沖入敵人深處,不給敵人步陣的機會,而後面自有四千戰兵掃蕩。

  加新、巴根忠實的執行了王海州的將令,他們驅趕馬群踐踏著逃散的足輕繼續向東急進。

  後面這麼大的動靜,中部的倭人藩兵已經知道明人大股騎兵從後面殺來了。

  在中部的福井藩、高田藩、館林藩、大多喜藩、上田藩等藩兵急忙開始列陣,當然他們幾乎沒有鐵炮,但是如林的長槍陣還是備下了。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先沖來的是後面數千的雜兵和混在他們之中的數百匹戰馬。

  殺殺不得,畢竟都是各地的藩屬,不殺,看著他們沖亂陣勢不成,如果是尾張藩在此,可能毫不猶疑,立即用長槍陣刺殺一些亂兵,鞏固陣勢,但是高田藩、福井藩等藩屬的總大將絕對不敢這般處置這兩三千人。

  畢竟他們不是禦三家,就是犯了大錯,還有德川大將軍撐腰,結果就是他們這一猶豫,壞了。

  亂軍和奔馬潮水般湧入軍陣,立即將軍陣沖毀大半,而且他們的潰逃也造成其他藩兵的慌亂,畢竟誰也沒有經歷大的戰陣,看著眼前亂世的場面心慌。

  越是心慌對足輕大將番頭等的命令越是執行不力,陣勢更是七零八落。

  就在此時,如雷的馬蹄聲響起,一千餘名兇悍的女真人蒙人的騎兵沖到陣前。

  由於亂軍還在進入軍陣,因此此時的軍陣大半的地方都是漏洞,根本沒有長槍的防禦,只有少部分的長槍陣保持完整。

  但是軍陣禦敵,就是要保持大陣的完整,否則森嚴的地方沒有崩潰,但是城門大開的位置被突入,戰陣還是會潰散。

  加新等當然不傻,自是不會衝擊還是保留完整的長槍陣,他們快馬加鞭在亂軍中橫衝直撞,一頭紮入敵陣。

  可憐守衛的藩軍投鼠忌器連羽箭都無法發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明人的大隊騎軍沖入陣內。

  加新、巴根等人統領的騎軍馬踏、槍挑、刀砍,在大陣內猶入無人之境,在密集的倭人戰陣衝擊,帶來了的是血腥和恐怖。

  倭人藩兵們在各級武士和總大將的節制下拼死抵抗,他們也知道如果崩潰,就會被騎兵銜尾追殺。

  加新這一千多人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也出現了一些傷亡,畢竟他們的人數還是稍微少了些,如果倭人戰陣沒有大崩,可能就要進入相持,對後面對陣不利。

  就在此時,轟轟轟的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響起,漫天的灰塵飄蕩,旌旗招展中五千黑紅色的明軍騎兵飛馳電掣般向倭人戰陣沖來。

  他們呼哨著呐喊著無畏的沖陣,帶著從鐵山、京畿、宣川、登萊不敗的驕傲一往無前的衝擊而來。

  此時,很多倭人已經明白絕無幸理,這場混戰,他們根本沒有贏得希望。

  方才一千多騎兵他們已經是傷亡慘重,勉力支撐,如今數千明軍騎兵沖陣,怎麼抵擋,立時很多所謂的聰明人立即放棄了抵抗,轉身就逃,寄希望於其他還在抵抗的足輕為他們的逃亡爭取到時間。

  但是,這天下聰明人不要太多,看到很多藩兵開始逃亡,本來就是混合一起的各自互不統屬的藩兵大陣立即崩盤,誰也不想為其他素不相識的人抵擋明人騎兵,各自逃命吧。

  加新統領的千隊立即趕到壓力大減,幾乎所有的藩兵都開始四散逃亡。

  剩下的一些負隅頑抗的武士番頭統領的一些足輕,旋即在四千戰兵猛烈的沖陣下灰飛煙滅,也就是打個浪花,就在鐵蹄中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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