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53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1

第0890章 徹徹底底的混蛋

  因為呂哲重視軍方,帝國百家之中的兵家是最為強大的一個學派。同時,因為呂哲追求法制社會,法家在帝國也有諸多的發展空間,因此除開兵家之外法家也是強大的一個學派。

  百家雖然被稱作百家,可實際上學派並不止有百家那麼多,每一家學派中甚至還會因為思想和對某些事情的定義不同有區分,因此每一家學派中也會有諸多的分支。

  秦末時期正是儒家學派抬頭的歲月,儒家眾多先人的努力,再加上當代有許許多多致力於將儒學發展壯大的人,儒家在秦末擴散的趨勢非常快,一度造成一種每個城市必然有儒家,儒家在每一座王城也必然有大儒的現象。

  儒家喜歡引導輿論,讓輿論變成對自己這一方有利的一面,也即是所謂的輿論操作,善於使用輿論來操控升鬥小民,以達到影響官方的一些目的,這正是任何君王所不喜的,因此儒家也裡經過多次的磨難。

  “這些傢伙被警告了那麼多次,所幸的是他們沒有將計畫付之行動。”

  “是啊,他們計畫了好幾次,要引導輿論以壯聲勢,都是被在朝為官的大儒制止。”

  “帝國可是有輿論管制法的,雖然還沒有真正實行過輿論管制,可是律法上寫得非常清楚。”

  學派眾多,儒家認為自己沒有得到該有的待遇,但是儒家至少是從官方獲得資源相對多的一家,其它學派有的甚至只能領最低的資源,大多數人只當儒家是不安分守己,一些被儒家惹得煩了的人也不是沒有等著看儒家倒楣的心思。

  儒家一直有掌控一國的野心,自老子創建儒家以來,莫不是為了做官而在努力。說句很不客氣的話,儒家是有許許多多的思想和學術,但是儒家的創建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奔著做官而去,很多學派也打從心裡認為儒家稱作“求官家”更加實如其名。

  “之前任何中樞都沒有儒家的位置,帝國中樞的九卿中典客是儒家學派,一些儒生也位處重要位置。這樣難道他們還不滿足嗎?”

  “哈哈!儒家會滿足只是幾個高官?他們恨不得所有官員都是屬於儒家,其它學派全部滾蛋。”

  “真是不可理喻的一個學派,他們是想做官想瘋了!”

  “等著瞅吧,要是他們沒有忍住,去故技重施,呵呵……就等著看好戲吧!”

  故技重施?這個詞用得實在是太好了,一個詞就講明瞭儒家的一些黑歷史。

  儒家不止一次地操作輿論,在任何一個列國都重複操控過民間的輿論,可惜的是下場一直不怎麼好,也因為儒家動不動就喜歡裹挾民意,一直為列國君王所不喜。

  若說列國的君王只是不喜儒家,可是採取的措施也只是驅逐儒生,並沒有手段太過強硬或是血腥,可是儒家也因此得到了一個錯誤的認知,認為君王不敢對儒家太過分,於以後的一件事情得到了血的教訓。

  嬴政還是秦王期間,儒家就在咸陽搞了一次轟轟烈烈的“輿論大作戰”,起因是儒家看到了秦國的強大想要躋身進入秦國朝堂中樞。

  秦國歷來就是法家的勢力範圍,儒家想要在秦國有的官場有所發展當然是要先抹黑乃至於是詆毀法家,可惜的是因為法家在秦國掌握著官方力量,儒家屢次操作輿論都沒有得到什麼好下場。

  多次有儒生因為“妖言惑眾”等罪名被下獄或是斬首,儒家和法家的仇也是越結越大。

  儒家中的一些人為了報復法家也就昏了頭,操作輿論操作到不應該摻合的地方,竟然去議論秦王嬴政的生母,甚至是因為秦王嬴政多次偏袒法家扭曲了一些事實,將嬴政生母趙姬的一些生性淫蕩大肆傳播。

  嬴政生母一些生活上確實是有那麼些黑歷史,可是事實並不代表可以任意地傳播,特別是一位強國君王的生母,更不用說儒家還對一些事實進行了“加料”,徹底是惹怒了嬴政,徹底是讓嬴政恨極了儒家,可是當時並沒有採取什麼行動。

  往過很久,時逢嬴政命令術士煉丹,術士煉除了吃了會死人的丹藥,嬴政認為術士是想要毒殺自己,暴怒之下下令抓捕術士,結果儒家又在操作關於秦國的一些不光彩的歷史,儒家的所作所為被嬴政知道,下達的命令中又增加了抓捕儒生一條。

  眾多術士和儒生被抓,因為煉出毒丹需要燒毀大量的術士文獻,也是當時秦國要燒掉春秋戰國以來史家對秦國一些不公正的記載,焚書的規模非常大。暴怒中的嬴政沒有給抓捕到的那些人一個痛快,採取的是坑殺。

  史稱“焚書坑儒”的事件,後世的儒生一直拿這件事情來證實秦國是暴秦,可是從來都不會客觀地介紹是發生了什麼事。通俗點形容就是“一個巴掌沒有拍擊到任何物體可拍不響”,要是儒家沒有幹出點什麼事,誰會拿他們怎麼樣?必定是幹了一些什麼事才會惹來禍事。

  必須說明的是這個歷史版本的“焚書坑儒”是發生在西元前二二四年,不是發生在該發生在西元前二一二年左右,那時恰好是在呂哲穿越過來的前一年。

  “你說,會不會有儒生等一下跳出去?”

  “不好說啊,儒生做事從來不計後果,為了達到一些目的甚至會不顧自身安危。”

  “對,他們將自己的行為套上了‘衛道’的外衣,衛道衛的是儒家的道,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不怕死得很。”

  可以想像儒家的名聲真的不怎麼樣,特別是上古先秦時代剛剛結束不久,時間還沒有沖淡儒家的一些黑歷史,儒家也還沒有完全把持過朝政銷毀一些儒家的黑歷史記載,更多的地方更是沒有來得及洗白。有著太多令人側目的所作所為,再加上儒家的愣頭青也實在是多了一些,眾多學派一直對儒家的咄咄逼人該是反感到什麼地步?

  有竊竊私語,而竊竊私語從來都不會只發生在一個地方……

  宮城,城樓走道入口,十幾個身影站定在那裡已經有一小會,他們有的身穿帝國各種品階的官袍,不少則是穿著儒家特有的儒服,像是因為談什麼出現分歧,一個個看上去都比較激動。

  “你們不要昏了頭!現在是什麼場合,你們現在去諫議必然會讓王上暴怒,又讓天下人怎麼看待我儒家!”

  “正是因為在這種場合,所以我們才想那麼做。為儒家,為百萬儒家學子,君王暴怒如何。”

  “你……”

  “王上是理智的君王,但是他被太多的奸臣蠱惑了……”

  “你們會徹徹底底地葬送儒家!王上暴怒還有可挽回,但是你們若是攻擊軍方,特別是在這樣的場合攪亂軍方最榮耀的時刻,軍方必然是要視儒家為死敵!”

  “不過殺身成仁爾爾,若是我等身死可以換來王上正視到兵家的陰謀,也算是死得其所。”

  “太偏執,太幼稚,太不可理喻了!”

  “要知道你也是儒生!兵家是能開疆拓土保家衛國,可兵家也是禍害!若是不及早讓王上看到兵家的險惡用心,王上必然會被拖累,本來可以傳承千世萬世的帝國也將會被那一幫為了追求功業的兵家,為他們的一己私心沒有停歇地征戰,將帝國拖入無底深淵!”

  事情的過程是這樣的。景駒和叔孫通是得到一些消息,得知會有儒生橫闖城樓,他們急急忙忙趕來,為的就是擋住一些頭腦犯渾的儒家真的硬闖城樓。

  城樓走道入口處可是有甲士把守,儒生未必能闖得上去,但是頭腦犯渾的那些儒生做事很明顯不會考慮後果,極有可能會拿自己身的身軀去撞甲士的兵刃,哪怕他們最終沒有闖上去,要是出現死傷事情也必然會被鬧大。

  今天是什麼樣的場合?遠征的軍隊有部隊舉行凱旋儀式,更有對華夏禮儀來說相當重要的獻俘儀式,事情鬧大了在後面必然會傳遍全國,會造成什麼的影響誰也不會知道,但是儒生在這種日子幹出強闖君王所在城樓,總該不是什麼好事。

  景駒和叔孫通過來的時候,十來個儒生正在與把守城樓走道入口的甲士理論。

  這些儒生的原話是有十萬火急,或者是事關帝國興衰的要事,反正怎麼嚴重怎麼說,就是一定要上城樓,當面向君王呈稟。

  甲士怎麼可能因為儒生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放行?甲士先是要求儒生拿出通行令,儒生自然是沒有通行令,一方提高警惕進行把守,一方見糊弄不過去要硬闖,已經出現推擠。

  叔孫通和景駒一來就喝止眾儒生,把守城樓走道入口的甲士是宮城衛士,甲士的職責就是保衛王室不受任何威脅。

  甲士是看眾儒生身上未見兵器才沒有立即動手,要是儒生有攜帶兵器稍微一靠近露出歹意就該被斬殺當場。又因為儒生是先用語言糊弄有一個緩衝,他們才得以靠近。

  身上未見攜帶兵器,威脅不是那麼大,但是眾儒生開始要硬闖,要是景駒和叔孫通再晚來一小會,已經抽出兵器的甲士就真的要讓這些敢於硬闖的儒生見血了。

  及時攔下犯渾的儒生,景駒先是出言讓眾儒生往後退開一段距離,叔孫通則是在向已經拔出兵器的甲士解釋一些什麼,然後兩人也就開始于眾儒生理論了起來。

  很顯然,從對話中可以看出,來闖城口的眾儒生已經打定主意今天必定是要幹出點什麼轟動的大事,景駒和叔孫通勸了好久都沒有讓他們放棄。

  “孔生,你身份特殊,為孔子八世孫,本身又是陳男爵幕僚,要想清楚後續的影響!”

  景駒口中的“孔生”其實是孔鮒,他是孔子的第八世孫,早期又投奔起事的陳勝,現在正是帝國三等男爵陳勝的幕僚。

  “呵呵,自然是知道後果。老夫今年五十有四,身體已經不再硬朗,隨時有可能去見祖宗,正是想在去見祖宗之前為儒家再做一份貢獻。”孔鮒看上去態度很堅定?

  叔孫通皺眉,他其實很不喜歡孔鮒,孔鮒在戰亂時期不是投奔有王室血統的列國君王,跑去投奔陳勝是其一,其二是孔鮒很多時候表現得相當令人詬病,像是孔鮒剛才說自己快死了,死之前想要做一件轟動的大事,這句話說得實在是有些無恥,孔鮒是快死了,但是其它年輕還有好些年頭可活的儒生呢?

  孔鮒挽著下巴白黑相映的鬍鬚,看了看景駒,又看了看皺眉的叔孫通:“你二人是我儒家在帝國的高官之一,一直以來也致力發展儒家,算的上我儒家的功臣。”又是一陣“呵呵呵”的笑聲:“不但不應當來阻止我們,甚至是要與我等一同幹這件大事才對。”

  什麼叫不可理喻?孔鮒的話就叫不可理喻,特別是動不動就“我儒家”,往廣義上來講“我儒家”可以解釋為孔鮒亦是儒家的一份子,那麼使用“我儒家”這樣的用詞自然是沒有什麼錯。可是,孔鮒說“我儒家”這三個字的神態和語氣,更多是因為他是創建儒家的孔子八世孫,有一種儒家是屬於他孔家私產的意思在內。

  “你二人要麼讓開,要麼與我們一起。”孔鮒還是在挽著下巴的鬍鬚:“或許……你二人可以帶我們上城樓見王上?畢竟你們一人是九卿之一,一人是王上所重視的博士。”

  景駒原本臉上還會習慣性地帶著微笑,聽孔鮒最後一句話,他臉上的表情徹底的僵住了。

  叔孫通呢?他本來就討厭孔鮒,這一刻更是無比的厭惡,很想湊上去一巴掌或是一腳將孔鮒給踹飛。

  “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叔孫通沒有什麼好臉色。

  孔鮒昂了昂下巴:“自然!”

  景駒卻是還在苦口婆心:“想想,再斟酌斟酌吧,要向王上有所建議,日後有很多機會,不一定是要在今天呀!”

  “呵呵呵……”孔鮒用著鄙夷的眼神掃了掃兩人,意有所指:“就算你們將我們攔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用的。有些該發生的事情,今天還是會發生。”

  就在他們僵持在這裡時,本來顯得安靜的氣氛突然爆發出一段像是萬眾一起呐喊的驚呼,似乎是城樓上面發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那段突兀的驚呼讓景駒和叔孫通徹底變了變色,可謂是大驚失色。而孔鮒一種儒生卻是笑了,只差開懷大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2

第0891章 箭在弦上

  “儒家其實不錯,學術中心的中庸有許多可取之處,儒家本身也非常有進取之心。”

  “是的,王上。”

  “可惜呀,現在的帝國不需要中庸,需要的是不斷的開拓、開拓、再開拓,中庸之策不適用於帝國。”

  “儒家先開有教無類的先河,于孔丘一代廣收門徒,孔子門下有七十二徒弟、三千弟子。門下徒弟、弟子出身頗為複雜,三教九流皆有,也正是因為這樣影響力並不低,一開始也在平民人群中廣受喜愛,畢竟除開儒家,當時的學派並不隨意傳播知識。”

  “嗯。儒家在教化上有功黎民,一些思想、哲學上也有相當建樹,並不能因為一些個別人的所作所為就來全面否定儒家。”

  “那這一次……”

  “謹慎處理吧,不要涉及太廣,亦是不要一竿子將整個儒家學派全掀翻了。”

  “諾!臣明白了。”

  帝國有監察部,監察部最先就是針對內部進行監督和情報刺探,雖然說做不到對事事瞭若指掌,可是若說這一次儒家有什麼動靜沒有刺探到那是不可能的。

  儒家學派的眾多儒生不甘心儒家在新生帝國沒有取得更大的地位,相當多人早在數年前就已經在醞釀,也在付之行動。

  以叔孫通、景駒、陸賈等一批在中樞為官的人為首,他們一直致力於吸收更多的官員靠攏向儒家學派,地方上的一些儒生也借著某些便利影響民間的學子,使更多的學子加入到儒家學派。

  景駒為九卿之一,掌握著鴻儒館。

  鴻儒館有著許多的職責,一應禮儀儀式和招待外國使節不過是其中的一些,另外還有參與帝國教育的權利,例如帝國聘用教師上面就有一些便利,帝國對民間招募教師所出的一些題目和考核上鴻儒館就能插手得進去。

  叔孫通對禮儀有著很深的造詣,帝國的官員禮儀規範大部分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像是文武官員的朝服顏色就是其一。另外,什麼場合需要使用什麼樣的禮儀也是由他來進行制定,因此他雖然在帝國只是博士身份,但對一些方面的影響力一點都不少。

  陸賈的身份地位從某一些方面要高於叔孫通。他早期也是帝國的一名博士,後來加入到鴻儒館任職,先後出使過不少諸侯和外族勢力,因其能言善道在外交事業上有著不俗的成績,像是帝國發動的中原之戰,他光是依靠三寸不爛之舌就成功讓七座城池不戰而降。目前他被調動到前線,是作為第五騎兵軍團的長史,算是帝國時期的儒生中第一個能夠在軍方任職的儒家大儒。

  三人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位處中樞,因為職責的關係多多少少是經常能夠與呂哲見面。他們也不是沒有借著時常能夠見到呂哲的機會推銷儒家的一些思想,像是儒家學子能夠在帝國教育領域上占了六成,除開眾多儒家學子爭氣之外,誰又能說沒有他們的大功勞?

  儒家在新生帝國並不能說沒有發展,若說相對起春秋戰國時期只有個別的儒家學子能夠爬上中樞為官,這個新生帝國中樞的官員中儒家學子的數量並不能算少,甚至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

  春秋戰國時期的儒家是什麼光景?孔丘一生周轉列國求官而不得,哪怕是孔丘在魯國有了權力,可是很快也因為自己的操作和執政讓魯國埋下了亡國的禍根。所謂的禍根是有其背景和相應發展過程。

  “孔子給人的印象不太好,是吧?”

  “這個……只能說當時儒家的治國理念不適合時代潮流?”

  “唔……?是的。”

  “……也是孔子周遊列國求官,列國君王只敢禮遇不敢任用,讓孔子在一些經歷上的名聲差了,不能說他的思想一無是處。”

  “大爭之世,講的是進取和奮鬥,那個時代凡事都是講求生存,然而不竭盡所能地變強,哪來的生存。”

  “是啊,大爭之世,孔子的一些理念不被接受,是有時代背景。”

  與呂哲交談的是蕭何,他倆旁邊也有不少人,像是司馬欣、蒙恬、季布……等等一些人都在。

  若說儒家的一些學子沒有將行動付之實際之前,呂哲是不好將一些沒有發生的事情公諸於眾,可是城樓入口走道那邊正在發生的事情已經被上稟,那是儒家一些學子要將醞釀的事情付之行動的信號,一些事情讓文武眾臣瞭解也就沒有什麼了。

  司馬欣臉上充滿了冰霜,語氣陰沉:“他們真的要那麼幹?”

  燕彼回答:“是啊,他們真的要那麼幹。”露出一個比較詭異的笑容:“是他們之中有人來告密,不然我們不可能對他們要幹什麼如此的瞭若指掌。”

  “大禮儀之日,我輩武人和眾多有功之士封爵在即……”司馬欣本身也是對儒家有好感的人,可是這一次儒家的一些人實在是……,因此他陰沉得臉上都快能滴出水來了:“這麼多人的榮耀時刻,他們怎麼敢!”

  “儒家,哼,儒家的一些人,他們是瘋了!”季布咬著牙,有著一種極力忍耐的怒氣:“怎麼儒家老是在不恰當的時機會幹一些荒唐的事情?難道之前的一些例子給予的教訓還不夠麼!”

  在場知曉一些儒家學子會幹什麼的人,他們就沒有一個不是心裡發怒的。

  呂哲沒有眾多的直系親屬,因此家族底蘊和親戚上其實很少。但是沒有家族底蘊和眾多親戚幫襯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就在於孤家寡人之下能夠拿出更多的資源來獎賞有功之人,不會因為家族的龐大造成諸多的糾結,也不會因為親戚眾多阻礙到一些有能力的人上位,使得追隨的那批人因為大多數利益被家族占去心生不滿。

  壞事當然就是沒有從天然上或血脈上親近的貼心人能夠起到幫助作用,一些事情上經常會心有忌憚,深怕讓某人坐大之後會影響到己身的地位,甚至是被篡位背叛。

  呂哲一路奮鬥過來,他的成功存在偶然和運氣。然而,更多的是他懂得在利益上進行取捨,也明白禦下的平衡手段,各家學派也一直在致力於平衡,可是顯然效果並不好。

  事實上呂哲沒有走上絕對的中央集權制度還要感謝他沒有太多的親族,要是他有眾多的親族,家族成員必然會極力地插手國政,國家的權力也會相對集中到家族之中。

  正是因為呂哲沒有龐大的家族,想要在新生的帝國裡上位有更多的機會,競爭上也相對公平一些,今次得以封爵的每個人做了什麼都是有目共睹,他們真的無法忍受在自己即將封爵的時候有人出來搗亂。

  “呵呵呵,折騰死了那麼多的諸侯國,要是帝國讓儒家抬頭才是禍事!”

  “就是!一幫只會動嘴皮子沒有什麼實際動手能力的傢伙,他們的開派祖師沒有幹成的事情,又想再來重複一次!”

  “不能這麼說吧?只是一些人腦子犯渾了,還是有理智的一些人存在。”

  “不管怎麼樣,要是那些混帳攪亂了今天的儀式,老子就和他們沒完!”

  黑歷史嘛,誰沒有一些?只是一定的時期總會有那麼一個特別被針對的學派,遇到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就會被掀開黑歷史。

  春秋時期的魯國並不是什麼大國,早期是追隨晉國,依靠晉國保護的二三流諸侯國,若是沒有晉國的保護早就該被齊國所滅。事實也證明缺少了晉國的保護魯國很快被滅,僅是在三家分晉之後的不久就被齊國所消滅了。

  魯國之中有三恒,三恒皆是出自魯國國君一脈,可是到了在魯哀公姬將這一代王室已經勢微,魯國的國局是三恒勢大的局面。

  孔子的上臺是伴隨著魯國國君姬將要打壓三恒的需要,他上臺一開始還沒有針對三恒,僅僅是想要將國家治理成一個人人懂禮、知禮、以禮行事的禮儀之邦,哪怕是有觸及三恒的利益,也是很小。

  孔子有沒有將魯國治理成一個禮儀之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魯國國君扶持他上臺是為了從三恒那裡奪回一些屬於國君的權力,若是孔子不打壓三恒魯國國君姬將也就沒有扶持的必要。

  孔子在魯國的執政過程算不得是一次變法,要說也是一次改革,想要將魯國治理成一個理想鄉,屬於儒家學派追求的一種“烏托邦式”的理想之國。先不談世界上有沒有理想之國,一個人人懂禮、知禮、以禮行事的國家其實看得不是本國需要,是要時代能不能讓這麼一個國家存在。

  後來孔子可能是受于姬將的壓力,也可能是自身認為“一國之中,臣不可強於君,否則國將不國”的理念在作祟,逐漸將精力轉為事事針對著三恒幹。

  不能說孔子的想法有沒有錯誤,可是春秋時期的各國朝局中,臣強而君弱的格局並不是一個兩個,甚至是“舉世”最強國的晉國不也是各方領主強大國君弱小的局面嗎?然而臣強君弱的晉國已經維持這樣的格局一兩百年,晉國依然還是諸侯國中最強的那個。所以吧,凡事從來都沒有一定的絕對。

  三恒出自王室一脈自然也是希望孔子的上臺能夠讓魯國圖強,因此孔子上臺初期三恒一直在忍耐,忍耐的結果是三恒的封地城池在孔丘的逼迫下自拆城牆,可是在自拆城牆之後齊國立刻興兵來犯,失去了城牆作為依託的城池幾乎是沒有抵抗多久立刻失陷了……

  因為孔子連續打壓三恒造成魯國的國局混亂,這當口齊軍興兵來犯,魯國國局混亂再加上三恒有些刻意的作為,孔子的下場可想而知。當時的輿論是孔子將本來還算屬於二流的魯國折騰得夠嗆,才會引來齊國的興兵進犯,其實這樣的說法略失公允,但魯國國局混亂,齊軍興兵進犯之後魯國處處失守是事實,結果孔子不但下臺被驅逐出國,名聲上也有了污點。

  往事已逝,通常的說法是“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有一種貶義的說法叫“好了傷疤忘了痛”,大好日子被攪得一肚子怒氣的眾多人,他們銳利地掃視著一些人,讓那些本來蠢蠢欲動的人有如鋒芒在背。

  城牆段上的某處,幾個人聚在一起交頭接耳。

  “怎麼辦?王上和他們似乎已經有所察覺,還要不要付之行動?”

  “已經箭在弦上了,做!”

  “那麼……好吧!”

  “上!”

  一聲“上”,本來該待在原地進行觀禮的一些人邁步了,他們步伐極快,直接向著呂哲所在的位置而去,途中被甲士阻攔下來。

  一個身穿青袍的官員出聲大吼:“王上,微臣等,有事啟奏!”

  不少人立刻就在心裡冒出一句“開始了”,然後看向了想要闖過甲士守衛圈的那群人。

  “讓他們過來嗎?”蕭何臉上充滿了擔憂。

  呂哲臉上看不出喜怒:“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讓他們過來吧。”

  甲士放行,身穿官袍的儒生走在最前,後面跟隨的是一些民間的儒生,他們來到呂哲跟前不遠,一聲“參見王上!”的問候聲中齊齊地撩開衣擺行跪拜大禮。

  其實一直到有明一代之前,面見君王並不一定要下跪,只有在一些特殊場合才需要用到跪拜大禮。今天的場合是隆重而特殊,但顯然不需要非儀式期間對君王行跪拜,只能說次次面見君王都要跪拜的儒生在當今時代是個特例。

  “眾位臣工、先生。”呂哲在笑,笑得還是比較溫和:“今天是大喜日子,有什麼非要現在啟奏嗎?”,他是在提示,也是最後給這些人一個機會。

  “這……”

  先後起身的眾儒生有人遲疑有人堅定,最開始大吼出聲的那個青袍文官,他再次執禮,然後說道:“古往今來,未見單有武力可使一國長盛不衰,卻見武力過剩導致戰亂不斷。前有封臣領主過於坐大,軍方亦是失控如斯,以致強盛如晉國三分。後有,暴秦過度重視武力失其國祚……”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2

第0892章 似乎有點危險?

  “胡說八道!”季布直接喝斷:“晉國三分,起因是智氏聯合韓氏、魏氏圍攻趙氏,趙氏為自保起兵抵抗,三家大戰引發晉國混亂,那還是因為晉國國君過於放縱智氏,更有已經被驅逐出國的範氏、中行氏從中挑撥和搗亂。”

  名叫莊青的青袍儒士梗著脖子:“季布將軍也說了,是韓、魏、趙、智、範、中行等氏起兵互相攻殺,是吧?”

  “本將軍不欲和你說太多廢話!”季布其實對那一段歷史也比較模糊,但是大概知道一點,那就是若說三家分晉全是為人臣者的過失,那絕對是荒謬。

  他們說的其實是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西元前403年)的事情,背景是晉國已經失去霸主國的地位,時任並周王室麾下諸侯國並沒有絕對的霸主,因為吳國和越國相續崛起也一直在大力擴張,歷史進入到了吳國和越國的專場。

  晉國失去霸主地位有著相當多的因素,但是說什麼原因最大,那絕度是因為晉國國內眾卿的互相攻殺導致,正是因為智、韓、魏、趙、範、中行這六卿……也是晉國最大的封臣領主不斷自相殘殺,結果是晉國的實力不斷損耗在內耗之中,也是因為晉國各領主的主力被牽扯在內部的互相提防上面,對外開始變得軟弱。

  霸主國之所以是霸主國那是建立在不斷對外的戰爭獲得勝利才叫作霸主,晉國內部消耗過大又互相提防,這樣一來曾經在諸侯國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的晉國難免在對外戰爭中失利,並且不是一次兩次,是次數非常多的戰敗,結果老虎不再有威勢,豺狼虎豹自然是不再懼怕,甚至是阿貓阿狗都敢去撩虎須了。

  有句話叫“落架鳳凰不如雞”,又或者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拿不出兵力對外進行戰爭的晉國被認為沒落了,晉國以前的小弟紛紛脫離以晉國為主的聯盟,說直白點就是眾小弟棄老大而去,也只有最忠實的小弟魯國還算不離不棄。

  魯國還真的一直都是晉國的忠實小弟,只要是認真觀看春秋時期的史書,會發現負責為周王室記錄歷史的魯國,關於記錄晉國的歷史上總是會記錄上不少好話,哪怕是有時候晉國做事不地道,魯國負責記錄的一些史家也會使用所謂的“春秋筆法”盡可能的寥寥幾個字帶過。

  例子是,曾經的趙氏在趙盾時期受冤差點被滅族,始作俑者是晉國國君晉成公不喜歡趙盾和趙朔父子。晉成公之所以不喜歡趙盾的理由比較複雜,一個是趙盾之前殺了前一任的晉國國君,另一個也擔憂趙氏在晉國的封臣領主中實在是有些強大過頭了。

  晉成公扶持和慫恿屠岸賈與趙氏做對,後面屠岸賈更是在晉成公的支持下興家族之兵聯合智滅掉了趙氏,這裡也延伸出一個新的故事,就是“趙氏孤兒”,那個又讓趙氏屹立在晉國上卿位置上的趙武。

  “趙武歸回,先為晉國大夫,立功又成上卿,更是一度掌握國政,國君一脈不但沒有品德、道德缺失,甚至是賢明。若是國君不賢明,趙武怎麼能回的了晉國,又怎麼成為晉國大夫,更是做了執政!”莊青說著看向了呂哲。

  呂哲在幹什麼,又是什麼樣的神情?他端正地屈膝跪坐著,臉上的表情是一副聽得十分專注的神情。他的心裡卻是在想著:“果然是能說會道的人物,難怪眾儒生以他為喉舌。”

  聽到現在那麼多,莊青其實一直都有一個論調,那就是統治者沒有錯,哪怕是錯的也是對的,身為人臣應該無條件服從統治者的任何話,統治者的所有作為都帶著“雷霆雨露”,衍伸出來的肯定還有一句“皆是君恩”。直白點就是,不管統治者是賞或罰,身為人臣只能無條件接受和忍受,任何反對或是反抗都是大逆不道。

  其實這也正是莊青的厲害之處,他處處靠攏向統治者,用統治者作為大石壓在眾人臣身上,可謂是處處佔據制高點,讓出來反駁的那些人無法在避免惹來呂哲厭惡的前提下放開手腳說話。

  “呵呵呵呵……”

  莊青面對先後幾個站出來與之對話的人一陣長長的冷笑,別說是一些軍方的將領,哪怕是同為文理一脈的各百家,甚至是史家,儒家在其它方面或許不如,但是要知道當代的儒家學子都是能言善道的人,從不缺三寸不爛之舌。

  “無論你們怎麼說,武人善於以武亂國是事實!”莊青面對殺氣騰騰的眾武人沒有一點點的恐懼:“勿談趙氏如何無辜,世界上就沒有無辜之人。若是講史,請不要無視《春秋列傳(既是司馬遷整合寫‘史記’的前範本)》!”

  站出來與莊青嗆聲的武將立刻就愣住了。

  《史記•晉世家》和《史記•趙世家》有記載:“早先在晉獻公時大臣趙衰輔佐公子重耳,曆千辛萬苦十九年,對重耳返國成為晉文公功勞甚大。

  晉文公去世後趙衰又輔佐晉襄公。趙衰去世後他的兒子趙盾成為首輔大臣。晉襄公早早去世,太子尚是幼兒。

  從國事考慮,趙盾想迎晉文公的另一個兒子、晉襄公的弟弟為君。可太子的母親日夜啼哭、下跪追問:先君有什麼罪過,為什麼要拋棄他的嫡子而另找國君呢?

  此情此景下,趙衰就又改變主意,立了太子為晉靈公。

  到了晉靈公長大成人,與趙盾的關係也越來越僵。言不聽、計不用,後來更想殺掉趙盾。趙盾趕忙逃跑,還沒跑出晉國國境的時候,趙盾的弟弟趙穿殺掉了靈公。襄公的弟弟黑臀繼位成為晉成公。趙盾返回來又當了首輔大臣。

  晉國的太史董狐據此寫道:趙盾殺了自己的國君。

  趙盾說:殺國君的是趙穿,不是我啊?

  董狐說:你是首輔,你逃不出境,歸不討賊,不是你是誰呢?

  趙氏的禍根也就此埋下。”

  莊青開始變得咄咄逼人了,拿著眼睛一個又一個地瞪向在場的武將:“身為臣子犯上,國君殺臣子,有何不對?有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在前,這便是公禮、這便是公論!”

  開始了,又開始了,看來是想要死抱君王大腿,佔據制高點,用這樣的方式來使對論者投鼠忌器。

  “好一個武人善於以武亂國。”共尉首次出聲:“儒何嘗不善於以文亂法?”

  莊青向著說話的共尉行禮,表現得像是謙謙君子,可是語氣卻是依然犀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共將軍認可否?”

  “自然認可!”共尉莊重地點著頭,然後目光轉向呂哲處,恭恭敬敬地行禮致意完畢之後,他重新將視線移動到莊青身上:“我輩武人持戈開疆拓土,在陛下的率領下建立帝國今日偉業。征戰途中我輩武人幾人戰死幾人傷殘,正因為有我武人持戈馳騁疆場,換來足下今日能夠高談闊論。”

  “共將軍,武人能夠馳騁疆場,可少的了我輩文人治理地方?若是沒有我等文人治理地方,庶民誰來牧守,國家可有賦稅,武人身上的衣甲,武人吃的糧秣,一針一線、一麥一稻,莫不是我輩文人代天子牧守庶民的成果?”莊青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戰事並非日日有、月月有、年年有,地方治理卻是每時每刻皆在進行。但聞有馬上得天下者,未成聽聞馬上可治天下者。”

  共尉呼吸一窒,手也下意識緊握了一下,啞然片刻,之後笑了笑沒再說話。

  “聖天子!”莊青面向呂哲,莊重地再次行跪拜大禮,腦袋殼貼著地面,聲音洪亮:“武人值得敬佩,亦是帝國之矛和之盾。武人征戰使得帝國疆土前所未有之大,武人功勳天下有目共睹,微臣敬佩為聖天子、為帝國盡心盡責的每一人,他們都是聖天子禦下不可或缺的豪傑。”

  呂哲的眼瞳其實是有些渙散的,他的思緒其實已經不知道飄到哪去。

  莊青久久沒有得到來自統治者的回應,腦袋殼貼著地面沒動,又是輕輕呼喚了一聲:“聖天子?”

  呂哲的樣子看上去是在思考什麼,他從一開始沒有展露出什麼態度出來,現在又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讓一些人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也讓一些人看到了危機。

  要是呂哲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儒家整整趨於成熟是兩漢時期,真正讓儒家把持朝政是在漢明帝時期?

  最為先驅的改革者董仲舒抓到了機會,看出君王想要高度集權以應付草原上日益增大的威脅,乃至是徹底地解決草原上的危害,因此想要集中國家所有的力量傾力與匈奴血戰,那麼就出現一個前提,這個前提就是收攏民心。

  自古以來的百家學派中,若說誰最能操弄輿論當屬儒家莫屬,儒家的底蘊已經有了,缺的只不過是來自于君王的欣賞乃至於是獨愛,劉徹有過兩位儒家出身的老師,因為自小受到兩位儒家老師的影響對儒家有著天然上的好感,可惜的是竇老太后獨愛黃老學說對儒家異常敵視。

  劉徹有意重用儒家,但是因為竇老太后的存在難以執行,儒家學派和黃老學派也先後發力爭奪,鍾愛儒家學派的劉徹敵不過竇老太后,最後在鬥爭中只能忍著悲痛將自己的老師,也就是儒家學派出身的王藏、衛綰下獄。

  隨著王藏和衛綰的下獄,劉徹登基之後的第一次雄心勃勃也被澆滅了,此後乾脆也沒怎麼管理朝政,哪怕是身臨大小朝會也是充當木偶。

  劉徹的第二次奮起還是等待竇老太后賓天,他先是用高超……或者說叫強硬的手段清理掉中樞的黃老學派官員,但是對儒家卻是沒有像人們猜測的那樣採取重用,反而儒家在朝為官的人數屈指可數,中樞更是幾近沒有儒家之人,乃至於是董仲舒也終身沒有得到重用,而是被劉徹安排到一些諸侯封國擔任國相。

  儒家真正的全面抬頭是在漢明帝時期,不過那已經是到了東漢年間。

  漢明帝是光武帝劉秀的第四子,名為劉陽,他十分地喜愛和崇尚儒術,登基之後慢慢將除開儒家之外的官員罷黜換上了儒家學派的人,一時間造成滿朝皆是儒生的現象。

  在漢明帝想來,儒家的學問太好了,要是按照儒家的思想來治國,國家必然會無比的強大,然而事實是什麼?是儒家全面把持朝政之後,原本從戰亂中走出來的東漢帝國,她歷經光武帝劉秀的治理本來已經有再次強盛到直逼漢宣帝劉詢(劉病已)時期的現象,可是自從儒生全面把持朝政,這一下可算是真正看到儒家治國是怎麼樣了。

  儒家的一些思想和治國理念從文字上看去非常不錯,乃至於用一些人的話來說甚至可以用“完美”兩字來形容。但是,無數個但是,全面把持朝政的儒家真的將漢明帝劉陽的天下治理到完美了嗎?沒有,不但沒有,國政完全掌握于儒生手中,這些儒生掌握權力之後在幹什麼?他們先是互相之間因為學派思想的不同傾軋,整天為了到底該用儒家中的哪一些思想治國吵個沒完沒了,除了吵架他們……一件什麼具體的事情都沒有幹……

  好吧,要是儒生繼續吵,永無休止的吵下去,沒有向地方頒佈什麼政令,國家或許依靠之前的慣性發展下去也沒有什麼妨礙,可惜的是中樞的儒生總有吵完的一天,然後他們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治國了。

  不是抹黑,也不是胡說八道,當時執政的儒生幹的事情只能用莫名其妙來形容,他們左一句“那個那個不好,不按照那樣幹”,推翻了之前已經執行或者執行到一半的建設或是法度,然後“我們應該來這麼幹,這麼幹准沒錯”的新法令下達地方。

  不談國政在沒有任何緩衝期的準備下大舉變動會給一個國家帶來什麼樣的傷害,只要知道地方官員在接收到來自中樞命令的時候人人傻眼,甚至是連身為儒家的地方官都發愣,就該知道是怎麼回事。

  “理想”很多時候就只是理想,離現實還不知道幾多遠,來自中樞那些脫離實際的行政指令讓無數人的傻眼,他們手中沒有蛋,但是偏偏中樞下令必須從蛋裡直接孵出雞來,這算什麼指令嘛!

  說一句很不客氣的話,要是漢明帝劉陽的老爹光武帝劉秀知道這個兒子會全面任用儒生,將國家搞得亂七八糟,估計根本就不會選擇這麼個兒子繼位。

  很久很久,呂哲總算是有點回過神來。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所有人都是眼巴巴地瞧著自己,有人期盼,有人憂慮,都在等著至少吱個聲回應一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2

第0893章 持續的交鋒

  對於統治者來說,除開自己的稱帝儀式,任何儀式都不是那麼絕對的重要,很多時候甚至會沒事找事讓諸多臣子互掐,反正重臣鬥得越是厲害,統治者就越是感到自己的統治穩固,畢竟眾臣若都和睦如親,團結一致的文武眾臣對統治者來說並不是好事,該覺得地位不穩的就是統治者了。

  可是什麼?現在的統治者是呂哲,他的想法從來都與傳統的獨裁統治者不是那麼一樣。

  不是說呂哲沒有行使獨裁或是不喜歡事實掌權,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國家也不是依靠一名統治者就能治理得好。事實上哪怕是統治者有足夠的實力能夠事事親躬,對大小事情做出判斷拿主意,那也只不過是讓自己更為操勞,想要死得更早罷了。

  什麼事都要自己幹,那老闆請員工幹什麼,道理不是一樣的嘛。

  “執政。”呂哲低聲呼喚了一聲,將蕭何喚得近了一些:“你覺得儒學怎麼樣?”

  蕭何還以為呂哲是要吩咐什麼,沒想是問對儒學的看法,心裡一怔,臉上總算是克制著沒有露出異樣表情,略略遲疑了一下,說道:“任何一個學說總有好的和壞的一面,陛下重視百家的任何一派,總是能夠看到百家好的一面,然後重用好的那一面。”

  說了等於沒說,可是在這個場合,氣氛又是那個樣子,蕭何哪敢去出口獨斷一個學派啊?

  每一個時代都有屬於該該時代的社會價值觀和道德,恰恰目前這個時代的價值觀正在受到新舊理論的衝擊。所謂新理論是呂哲傳播出去的一些思想,舊理論自然就是有史以來的一些思想。

  道德卻是人類自由靈智以來就有,用來區分善惡,但並不是人人都有道德,也不是每個人時時刻刻保持著善或是惡。人的思想飄忽不定,任何事情任何場合都會影響一個人當時的思想,好人有作惡的時候,惡人也有做好事的時候,這便是人性的複雜。

  一個人的認知有限,道德也不是一層不變,蕭何不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哪怕他是帝國執政官,也不敢去以個人的看法和認知來斷定一個學派到底怎麼樣,想要斷定一個學派需要瞭解該學派的所有知識,不是依靠官職大小來論斷一個學派。

  “是啊,人有分好壞,一個學派之中又怎麼可能沒有好的學問和壞的學問呢。”呂哲說的話,讓人無法判斷在現在發生的這麼一件事情裡,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陛下!”司馬欣身上穿著甲胄,或許是因為甲胄的重量還是因為心情,腳下踩著的步伐看去有些沉重。他走到呂哲前方,舉起右手在甲胄前胸“砰”的一聲碰了下:“陛下,請讓執勤甲士執行法度,將此些人等拿下?”

  跪在地上的莊青等人猛地將頭抬起,人人注視司馬欣。

  “聖天子,武將跋扈如實,帝國並未禁止人臣、庶民向天子呈請,亦是沒有堵塞向天子諫議的路子。”莊青緩緩地直立起腰杆:“我等得到聖天子允許來到這裡,並沒有觸犯任何律法。驃騎將軍以人臣身份,不顧文武炯炯目光,不顧現場百萬黎民,竟是如此作為,您可是親眼所見!可見武官因為軍功卓越,已經展現出崢嶸的一面!”

  天地良心,司馬欣剛才用的是詢問句,對君王的態度也是很恭敬。

  “你等眾人,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司馬欣看上去態度還算平和,並沒有因為莊青那些的話就顯得怒氣蓬勃。

  還是跪在地上的莊青先是對司馬欣行了一禮,這一禮讓司馬欣閃身避開。

  “那儒生跪姿向驃騎將軍行禮,真的是太他媽陰險了啊!”季布咬牙切齒:“幸好驃騎將軍理智避開了。”

  季布身邊的一眾武官有人點頭表示明白,可也不是沒人一臉茫然。

  司馬欣的閃身避讓不接受致禮讓莊青心裡非常遺憾和失望,莊青怎麼都是身穿帝國的官袍,做跪姿行禮除開是身份為罪臣,不然不是人人能受的下來。

  看到這一幕的呂哲眼睛令人不可察覺地眯了眯,眉頭也是皺了皺,不過很快就又恢復正常。

  說起來真的是無比的搞笑,之前不是發生過始皇帝中央集權的事情嗎?當時在秦國為官的儒家士子,他們可是用無數的理由的來阻止始皇帝行使中央集權制,推崇的是分封制。

  近期……或者說呂哲創建帝國之後的幾年,儒家卻似乎是“開竅”了,先是有些儒生提出自己的主張,然後有儒生跟上,他們轉為認為中央集權制很不錯,變成了分封制會成為禍害,態度和言論轉變之快也不過是距離儒生強烈反對始皇帝執行中央集權制三五個年頭。

  前面儒家的一些人認為中央集權是在破壞古法,也是為秦帝國埋下亡國的禍害。後面儒家的另一些人認為帝國的統治者應該實行中央集權制有利,所謂有利是借鑒周王室分封的例子。

  周王室分封的早期時期三千多諸侯還是聽從周天子的號令,中期卻是陷入各諸侯國摩擦不斷和戰亂不絕,後期更是各諸侯國頻繁發動兼併滅國戰爭導致民不聊生。一部分的儒生認為,帝國中央應該有絕對的權力,不再走周王室曾經走過的“錯路”,不進行分封使人臣有封地自治權,會避免封臣領主壯大,直至強大到將天子一脈撇到一邊,乃至於是最後強大到取代天子一脈。

  其實還不是那麼一回事,同一句話在不同的人講來……哪怕是出自同一人的口,因為時間的不同也會有不同的論調。

  認真地分辨,哪有什麼樣的制度有絕對的好,或者是絕對的壞?其實還不是因為時代的需要,也是社會變革的訴求。

  呂哲沒有實行絕對的皇帝集權有自己的考慮,不是選擇中央絕對集權而實行分封,是因為他們這個集團內部,也是因為擴張方式有那麼點不同。

  “國家的道路完全暢通之前,或者是出現能夠高速趕到某處的交通工具之前,想要永無止境地進行疆土上的擴張,看的不是軍隊到底能不能打到哪裡,是軍隊打下之後能不能有效地掌控那一塊疆土。”呂哲的話聲不算低,靠得比較近的蕭何和司馬欣聽了個仔細,周邊的一些人,包括莊青等儒生和一些離得相對近的文武都聽到了。

  因為呂哲話說得有些突然,詞語裡的字眼似乎也跟現場在發生的事情沒有直接的關聯,聽到呂哲那一段話的人基本是茫然狀態。

  呂哲對著莊青一眾儒生招呼道:“你等,還是先起來吧。”

  莊青等人面面相覷了一下,順從地站了起來。

  “聖天子……”莊青站起來之後波不急待地想要說什麼,但是被呂哲抬起的手截斷了後面的話。

  中央集權制?分封諸侯制?儒家想要依靠這個找到突破口,也是想要用相關話題延伸出來的一些輿論來針對某些人,呂哲認為儒家若是真的那樣幹真的很愚蠢。

  可以說一句很現實的話,呂哲若走的是完全獨裁的策略,他絕對不可能在十年之內攻佔“天下”,更不可能在攻佔“天下”之後向外用兵。

  那是為什麼?是因為呂哲的出身問題,要知道上古先秦時代講求的是家族出身,用血統是判定一個人是不是“貴人”,王族有王族的血統,貴族有貴族的血統,庶民有庶民的血統,什麼樣的血統一出生就絕大部分註定了一個人的一聲是什麼模樣。

  在血統論橫行的年代,血統遠比想像中來得重要,那不但是影響人一生的社會價值觀,更註定了一個什麼樣血統的人,他的一生中到底能做多少事情,血統的級別不到那個份上,有再大的才能也只能是混跡底層,付出千倍萬倍的努力也只是一些高級血統的附庸。

  庶民可以依靠努力成為貴族,雖然說庶民想要成為貴族將會無比的艱辛,但是庶民總還是有機會成為貴族,哪怕是一萬個奮鬥的庶民只有一個人能成為貴族,那也是機會。貴族的孩子一出生肯定是佔據著有利的家族背景,從天生上就在一些競爭中具有“先天優勢”。

  另外得說實話,上古先秦末期受限於生產力和國家機器不是那麼完善的因素,怎麼都是從兩千多年後穿越過來,呂哲哪裡不清楚在生產力……或者叫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前,中央高度集權下的政府壓根就無法統治太過廣闊的領土?

  是的,每一個政府所統治的疆域大小都有其受限程度,看的是該政府對疆域內的行政單位能不能有效利用或是監督。通俗點的解釋,中央觸覺可以伸到何等地步,封建時代的國家疆域就會有多大,能夠有效控制和無法控制,也將決定某一塊疆域是“地圖上的地圖”還是“真正能夠利用的地圖。”。

  中央集權的制度下,註定了每一塊疆域都要能在政府的可控制下,哪怕是無法完全地掌控也不能讓那一塊不可控的疆域成為動盪的“搖籃”,很多時候在不可控的前提下。政府放棄掉一塊疆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作為例子就是歷朝歷代一直失而復得或者是得而復失的西域,甚至是相當多位處邊界的領土也一直是在失去和得回的狀態。

  “聖天子,微臣有話要說。”

  站在莊青一側的一名年輕士子,他似乎在極力地控制自己的身軀,想要讓自己的因為某些情緒而不斷顫動的身軀穩下來。

  “嘖嘖,那個傢伙莫不是羊癲瘋犯了?”季布壓根就沒有壓低聲音:“看他抖得,都快震塌城樓了。要是真的震塌了城樓,不止我們要遭殃,陛下嘛……”

  那話說得實在是有些損人,季布也惹來了呂哲目光注視。

  莊青看到呂哲用眼神在警告季布,嘴角一勾,心中想著:“呵呵,最好像季布這樣的武官更多一些!殊不知剛才說得那些話,從某些方面來說已經冒犯了天子,竟然說城樓會塌,那豈不是在詛咒天子?”

  季布就是心情極度不爽,估計壓根就沒有想那麼多?

  一直在顫動身軀的士子聽到季布的話差點身軀軟到躺在地上,他憤怒地看向季布,季布給予的回應是兇神惡煞的表情。他看完了季布,目光轉到呂哲身上時身軀抖得更加的厲害,口吃也變得不是那麼流利,有那麼些結巴:“聖……聖天子,小、小民有話……有話呈請聖天子、天子。”

  呂哲只當是年輕士子是太緊張了,作為統治者好歹是要有點樣子,儘量用著溫和的語氣,問道:“慢慢說,不著急。你在哪裡讀書,可有姓名?”

  年輕士子腦袋是一直低垂著,或許是因為太緊張了沒有聽到呂哲的問話,只顧著身軀哆嗦,沒有去回答呂哲的問話,是按照之前的思緒,徑直斷斷續續往下說:“天下板蕩、板蕩……不安,有幸出……出聖、聖天子終止戰亂……戰亂……”

  “哎喲媽呀,誰聽懂說的什麼?”季布已經被呂哲用眼神警告了一次,不敢那麼肆無忌憚大聲說話,可是還在低聲恥笑:“儒家想跟咱們叫板,除了那個莊青,難道就沒有一個說話利索的人了?怎麼讓這麼個有口吃的人上陣啊?”

  就是上陣,在一個不適合的日子和場合裡,儒家直接挑戰諸多人群,那些人群不止是武官,還有法家等等學派,甚至是連儒家自身的一些人群都在被挑戰之列,一切只因為等一下要封爵的人群受眾非常廣。

  “……戰亂。”很像是有口吃的年輕士子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總算是不那麼斷斷續續:“聖天子終止戰亂,阻止胡人入侵,於民族……”

  沒人出來打斷年輕士子的話了,後面年輕士子越說越順,總算是慢慢表達出想說的意思,然而無非是說呂哲是多麼多麼偉大,沒有呂哲的率領軍方根本不可能取得那麼大的成就。然後,話鋒一轉,轉到應該重視文治上面來,更是談到文武平衡上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2

第0894章 瘋子!他X的瘋子!

  “平時事事針對我等,今天這樣的日子也跳出來,長編大論說得全是一家偏執的話。真不懂陛下為什麼要姑息他們。”季布臉色已經完全鐵青了,好幾次伸手按向了腰間的佩劍:“真恨不能持劍殺光這些腐儒,實在是太討厭了!”

  “呵呵。”共尉心裡也是怒極了,極力忍耐的時候反而勸季布,說道:“冷靜,今天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些腐儒只是開始。”頓了頓,看向了說話的那個年輕士子,看了幾眼才繼續說:“再則,殺?怎麼殺?他們是在不恰當的時間和地點幹了想做的事情,並沒有觸犯律法,若是凡事不遵循法律,只憑藉自己的好惡和心情,是不是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殺?那要律法做什麼?”

  “他們不會是第一批,也不會是最後一批發出不同聲音的人。”一直不怎麼活躍的駱搖也開口說話,臉上表情卻能看出極力忍耐的怒氣。

  “不要輕舉妄動,陛下自有主意。”共尉盯著季布:“也該修身養性一下了。對內和對外不一樣。對外殺光不服是我等武人的責任,對內卻不是靠殺人能夠解決。若是遇事付之武力,那麼是不是要殺光天下人?”

  季布呼吸一直都比較急促,那是被氣的。他被共尉說得有些啞口無言:“這個道理我懂,只是真的太氣人了。”

  “他們選擇今天,是要當著滿朝文武,也是要當著百萬黎民。”駱搖說了一個大家心裡有數的關鍵答案:“正是今天日子特殊,他們才會選擇今天。今天來做,比普通日子更能造成轟動。所以無論他們向陛下勸諫有沒有效果,都會完成自己的目的。”

  是的,日子特殊,但是得到的關注也越大,儒家從來都不是害怕惹上大事的一家學派,甚至可以說儒家的抗壓能力非常強。他們屢次趁著特殊的場合發動勸諫,也因此次次出了名頭。雖然說,有很多儒生因為時機不恰當攤上大事被刑法論處,可還是依然有儒生會前仆後繼的去做。

  “他們惹到的不止是我們武人。”共尉目光銳利:“惹到的是所有即將成為帝國貴族的封臣。”

  “等著瞧吧,一次性得罪那麼多人,只要陛下不被蠱惑,不去刻意保住他們,有的是人會事後找他們算帳。”顯然駱搖也會是找那些儒生算帳的人之一。

  “嘿嘿嘿!”季布沒有掩飾自己的猙獰和殺氣:“最好別被發現這幫腐儒與那些亂黨有什麼牽連!”

  亂黨?剛剛共尉也說過,今天腐儒的事件也不是唯一,還會有一些什麼事情會發生,顯然今天的熱鬧會有許多。

  儀式因為眾多儒生突然發動勸諫已經中斷了有一小會,城樓之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下面的人只能是依靠猜測。

  等著觀看儀式的人非常多,能夠圍在宮城城樓附近的人其實沒有百萬那麼誇張,因為場合的限制最多也就是二三十萬人。這二三十萬人也被分隔好多的位置,要是從天空往下鳥瞰,能夠發現大概是一千人或者人數更少,被城防軍安排成為一個又一個小的矩陣。

  離宮城最近的矩陣大概有四十個,分別是廣場特意空出來的位置每邊各有二十個,一個矩陣至少都有一千人,那麼也就是兩邊各自最少也會有二萬人。

  其餘的矩陣是按照現場格局來進行安排,廣場之外的空曠處是矩陣最多的地方。

  南陵城平時有十萬的城防軍,今天除開十萬的城防軍全部出動之外,禁軍也調動了十萬步卒維持次序。此外,還有南陵的三萬餘公安。

  除了明面上的二十萬軍隊和三萬公安維持次序,要是有人能夠看到宮城的第二道城牆後的景象,看到這裡足有五萬餘歩騎禁軍列隊等待,那麼肯定是會小小驚訝一下。

  但是,要有人知道南陵城內的很多個隱秘位置也分別暗中屯兵,估計就不是小小驚訝,而是會聯想到今天會有大事發生。

  其實不用去特意觀察還有什麼地方擁有藏兵,只要認真觀察就會發現幾個重要的武將壓根就不在城樓之上。這些武將大多是禁軍序列的將領,甚至有一些是剛剛回到南陵的將校也不在場。剛剛回到南陵的武將之中,有不少剛剛還參加了遊街的榮耀一刻。

  “或許那些腐儒跳出來不是一個意外?”季布臉上的表情實在是有些陰測測了,他陰沉地看著還在長編大論的那些儒生:“他們也許是那些亂黨安排來攪亂我們注意力的呢!?”

  “嗯?”共尉知道了,脾氣本來就不好的季布以後肯定是要和儒家徹底杠上了。他說:“只有少數人知道,你話說得那麼大聲,是想要弄得人盡皆知?”

  “我心中有猛虎,實在是要按捺不住了!”季布說著也不顧共尉和旁邊幾個交好武將的阻止,直接邁步走向呂哲那邊,靠過去打斷了本來還在說話的儒生:“陛下,末將想要近身和您說幾句話。”

  呂哲看著明顯殺氣騰騰的季布,又看了看顯得錯愕的一些人,雖然不知道季布想要幹什麼,但是武將一旦無法忍受怒氣變得殺氣騰騰總歸不會幹出什麼好事。

  “嗯?”呂哲沒有遲疑,眼睛盯著季布,聲音不大卻是充滿了威嚴:“不准!”

  季布再次行了軍禮:“只是幾句話,真的,就幾句。”

  “不准!”呂哲不是怕身上佩劍的季布對自己不利,是擔憂季布要近身請求當場斬殺儒生。

  現場的人不少,除非是交頭接耳,不然能說什麼悄悄話?而現在的場合要是發生君臣交頭接耳,那算什麼事嘛!

  說實話,有一些事情別人有顧慮,可是季布要是倔強起來可顧不得那麼多。季布不會沒有經過請示幹一些事情,但要是得到呂哲的同意,季布哪怕是天都敢去捅個窟窿。

  季布身上的殺氣都快成“實質化”了,那一臉的鐵青也充分說明正在暴走的邊緣。

  共尉深怕季布犯渾以至於也顧不得什麼了,他害怕連續兩次被拒絕,十分擔憂季布去頂撞君王,趕緊走出來想要拉季布回去。

  莊青看到這幅場景眼睛裡閃過一絲的喜意,他悄悄地觸碰了旁邊的儒生,像是在暗示什麼。

  被暗示的儒生剛要有所行動,他卻是看到呂哲正在看著這邊,君王的目光十分逼人,那銳利的眼神像是他敢有什麼動作,在下一刻就會灰飛煙滅,一時間被嚇得全身僵硬。

  “季愛卿,共愛卿,拉拉扯扯很不好。”呂哲面無表情:“若是覺得城樓有些悶,可以下去透透氣。”

  共尉滿臉的苦笑,他是看出呂哲也有點怒了,行禮應了聲“諾!”,轉身就走。

  季布卻是詭異地露出了如釋重任的表情,那表情一閃而過,突然間剛才身上的殺氣騰騰也是假像那般,神態嘻嘻哈哈沒個正經:“謝陛下,末將就是想說下去透透氣,您同意了?”

  不是已經讓下去了嗎?還要再問同不同意?呂哲似乎是看懂了季布的某些暗中的請求,靜靜地看著季布超過五秒,沒什麼好氣:“都是個將軍了,還沒點將軍該有的莊重?趕緊滾!”

  “得令!謝陛下!”季布知道呂哲已經看懂暗示,又得到同意,不顧一些人的茫然和等看好戲的表情,很是得意地對著幾個交好的武官咧嘴笑了笑,笑完才邁步走向城樓走道。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估計都在腦子裡想著“這搞得是哪一出?”之類的,他們也越加覺得今天實在是詭異。

  季布是在城樓走道沒多遠追上了共尉,一追上就壓低聲音問:“我被氣糊塗,忘記這次的行動指揮是誰了?”

  共尉當然知道季布問的是什麼,他沒半點好臉色給季布看,直接挑明:“你是不服周文吧?”

  “哈!”季布也不否認:“本來就不服氣,那傢伙做事拖拖拉拉的,手段也不夠乾淨俐落,本來就不適合做這次行動的指揮。”

  共尉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陛下將指揮權給你了?”,看到季布搖頭,才又繼續說:“那你不服氣什麼?陛下委任的是周文,沒選你自然有陛下的打算。”

  “我就是突然懵了,下來是下來了,也得到陛下的暗示說可以參加行動。但是,我好歹也是一個將軍,難道要聽從中郎將的命令?”季布現在的武將職銜是鎮北將軍,周文是中郎將。

  軍中講求的是階級分明,比之任何團隊或集體都要重視級別上的待遇和服從,高一級就是高一級,級別較高的軍人去聽從低於自己級別的軍人,不是要不要面子的問題,也不是亂沒亂套的問題,而是關乎到軍隊紀律。

  “尷尬了吧?連我也搭上了!”共尉是真的鬱悶了:“想都沒想就衝動做事,真不知道你能當上將軍是運氣太好,還是陛下特意照顧你。”

  “這不是沒帶兵作戰嗎?也是被氣糊塗了嘛!”季布想了想:“要不……咱們召集部將,不直接參與行動,做些拾遺補漏的事兒,說不準能撈到幾條大魚呢?”

  共尉更加沒好氣:“撈大魚?你想太多了!”

  他們選擇的走道與孔鮒那一眾儒生硬闖的城口走道不是同一個,雙方倒是沒有直接撞上。

  季布與共尉下了城樓雙腳踩踏到地面,剛要想著召集部將怎麼行動,耳邊卻是聽到了來自孔鮒等儒生和景駒、叔孫通的爭吵聲。

  “呀嘿!原來不止城樓上有腐儒,下面也有!”季布順著吵鬧的聲音看去,看到的是一幫儒生被景駒和叔孫通帶著甲士擋在城樓走道入口。他獰笑著對共尉說:“要不召集甲士之後,將那些傢伙當成亂黨的一份子,宰了?”

  共尉剛要罵季布一個劈頭蓋臉,突然一聲由萬眾發出的驚呼聲爆響,讓人愣在原地,下意識疑惑問了說了一句:“亂黨提前行事了?”

  其實刹那間季布也是一愣,隨後說:“周文提前展開行動了?”

  讓時間往前稍微移動一下,視線也轉到共尉和季布離開之後的城樓……

  ——兩位高級武將,特別是季布剛才的表現,重新得到機會的一名儒生立刻抓住軍方的把柄,先前還能平心氣和地說著話,話中直接挑明武將跋扈,要是任由武將再繼續勢大下去,必然會成為禍害。

  說話的儒生越說越激動,後面像是在咆哮:“聖天子在世都能那麼跋扈,有聖天子在眾多武將或許不敢生事,但若聖天子……”沒敢直接說呂哲死了之後,但是意思很明顯,神情越來越激動:“必須限制武人,繼續讓武人坐大,皇室怎麼自處?天下黎民也必然要受其害!”,一臉的莫名神聖:“微臣知道說出那些話必然會被報復,有日也會橫屍街頭,以其死在武人的暗中報復中,不如今日今時今地,以這幅皮囊在警示聖天子,也讓天下人認識到武人的危害!”

  這個穿著綠袍的小文官,他越說越激動的時候,保護呂哲的甲士已經在暗中戒備,在場一眾文武也察覺到不妙,他們死死盯著綠袍文官,一旦發現綠袍文官敢於向君王的方向移動就要發動救駕。

  一些人卻是滿臉的期盼,估計是巴不得那個綠袍文官沖向呂哲,好讓他們能夠在君王面前表示忠貞,不少人更想著:“要是這傢伙掏出利器,那時候我該是故意讓刺一下,還是故意讓刺一下呢?要是救駕過程中受傷,天子必然是會記住我吧?”

  看上去很激動的綠袍文官已經發現有甲士在圍攏過來,但是圍攏的方向是君王所在的位置,他話音剛落,一陣“哈哈哈哈……”像是淒厲又像是瘋子發出來的笑聲,笑聲從包括莊青在內的所有來勸諫的儒生口中發出來。

  然後,這群儒生像是瘋了那樣,所有人都向著城樓的女牆那邊跑,搞得一些本來在期待救駕的人有些犯糊塗,準備防禦的甲士也是微微錯愕。

  不止一個,攏共十三個人,他們在狂奔中不但大笑,且還不斷呼喊著口號,口號聲裡基本都是控訴武人的跋扈,或是表明儒家為君、為國的決心。

  最後,他們又在所有人各種各樣的目光注視下,有五個在途中被反應及時撲上去的人撲倒,另外是有八個人成功跑到女牆那邊。

  成功接近女牆的八個人,他們或是快或是慢,攀爬上去說一句“我是儒家誰誰誰,今日為天下人,捨身成仁”,說完,沒有半點猶豫向著足有十四米以上高度的城樓上縱身一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2

第0895章 道不盡的魑魅魍魎

  儀式已經有中斷大約一個小時,起先觀看儀式的人只以為是短暫的停頓並沒有奇怪,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久不奇怪也要奇怪了。

  不在城樓和城牆上的人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要是在下方離城樓位置近或許是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動靜,可惜的是因為場合的特殊,根本就不存在圍觀人等離城樓近的現象。

  “儀式為什麼會中斷這麼久?”

  “我怎麼知道。可能是……呃,猜不出來。”

  議論聲中突然有人喊“看!城樓那邊有人爬上了女牆!”,先是一個喊,然後更多的人喊,提示聲讓幾乎所有人看向了城樓處有站人的女牆那邊。

  “我乃儒生李朔,今法家苛刻、兵家狼子野心,為國祚計,為天下黎民,以此身勸諫君王!!!”

  說實話,李朔話說得太快了,吼聲也有一絲絲的急促,後面更是有爬上女牆的其它儒生也跟著喊話。

  八個爬上女牆的人一起喊,結果是他們喊出來的話互相吵到了對方,令人很難分清楚他們到底在吼叫什麼。

  “這些是什麼人,他們爬上女牆幹什麼?”

  “說是,說是儒生?為了什麼什麼來著?”

  “什麼?啊——跳了!他們跳下來了!”

  眾目睽睽中,第一個儒生吼完了縱身一跳,隨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爬上女牆的八個人像是下餃子一樣,一個個縱身從至少十四米高的城樓上一躍,他們帶著一串“啊!!!”的喊聲,也就是二三秒的時間就著地。

  事情太過突然和驚秫,人們還沒有怎麼搞清楚狀況,那些儒生竟然就從高處跳下來了。

  儒生縱身一躍的同時,現場不知道有多少人發出了驚叫聲。

  “……這?”

  “發生了什麼!城樓上發生了什麼???”

  “他們剛剛跳之前,誰聽清喊的是什麼?”

  “喊話的人多了,不是一個一個來,距離又遠,沒聽清楚啊!”

  太多人在議論了,現場立刻就是一片“嗡嗡嗡”聲,至少二三十萬人一同大小聲的說話,“嗡嗡嗡”聲成了唯一的聲音。

  不知道前因後果的圍觀群眾“嗡嗡嗡”地議論,城樓之上又是什麼狀況?

  直至第一個儒生縱身躍下,呂哲才霍地站起身來,他站起來之後並沒有移動,臉上看去似乎也沒有什麼表情。

  此刻呂哲的周邊已經圍滿了甲士,甲士手持利刃警惕地進行守衛,看甲士面甲之後那張冷酷的臉和嚴峻的眼神,現在若是誰敢衝撞警戒圈,他們定然二話不說將衝撞的人格殺勿論。

  “這這這……保護、保護陛下!!!”

  “保護陛下!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夭壽啊,儒家是在幹什麼!?他們想幹什麼!?”

  最先炸窩的是文官集團那邊,一陣陣的手忙腳亂和呼聲。

  武官集團那邊也是先慌亂了一下下,不過很快就站在原地不動。相對起文官集團那邊炸窩又吼叫,武官集團這邊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行擊胸軍禮站在原地一臉怒火地看著效忠的君王。

  武官的憤怒當然不是針對呂哲,他們的怒火是針對儒家。

  一個看著略略慌張的文官口中喊著“保護陛下!!!”,聲音聽上去既是慌亂又顯得有些歇斯底里,邊喊邊向著呂哲所在的位置奔跑。

  “肅靜!”

  維持現場安保的執勤校尉已經喊了有點久,但是那些出聲的文官實在是激動過頭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將校尉喊出的“肅靜”掩蓋掉。而似乎,也不是完全被掩蓋掉,是許多聽見了的文官似乎沒當回事。

  “啊——”

  一聲突兀的慘叫響起來,原來是一個文官沖到保護君王的警戒圈無視甲士的殺氣騰騰竟然撞上去,結果毫無疑問是被已經出聲警告,見那名文官還在從來的甲士當場格殺。

  已經數次見血,第一次見血是在南陵的白虎城門那邊處決一批戰俘,第二次見血是儒生跳下城樓,第三次是衝撞警戒圈的文官被甲士斬殺。

  情勢似乎有變得越加混亂的趨勢,呂哲知道不進行制止混亂必定會繼續擴大,不由深吸一口,吼:“全部——安靜!”

  混亂的場合,呂哲一人的吼聲當然會被掩蓋在“嗡嗡嗡”的吵雜聲中,但是他吼完,那些保護他的甲士也是配合地吼“安靜!”,一聲兩聲之後,甲士全部大吼:“陛下有令,肅靜!”

  二三十名乃至於更多的甲士一起大吼,從各處又開來一隊隊的甲士,又有了那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文官震懾,城樓上是最先恢復次序的地方。

  安靜下來的文官沒敢再亂跑亂動了,武官那邊卻一個個依然像是雕塑那般維持執禮的姿勢一動不動。

  “眾位臣工,各回班列!”呂哲看上去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執政,驃騎將軍,可在?”

  不用問嘛,蕭何和司馬欣當然在場。兩人原地揖禮:“臣在!”

  “執政安排後面的禮儀後續。”

  “諾!”

  “驃騎將軍維持次序。”

  “末將領命!”

  蕭何與司馬欣接到命令離去,呂哲讓甲士讓開,站在原地掃視表情各異的眾人:“慌什麼,咋呼什麼,你們可是帝國的官員,遇事該慌亂嗎?”

  武官集團那邊還好,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慌亂,倒是文官集團像是蒼蠅一樣亂吼亂撞顯得有些不堪。

  遇到突發事件,文武表現出來不同的兩面,不得不說讓武人這邊有種掩飾不住的驕傲,不少武人更是用幸災樂禍的神情看著尷尬或是懊惱的文人。

  城樓上的次序恢復,以外的地方卻是並沒有發生太過混亂的事情,那是因為突發事件發生時,被分成矩陣的圍觀隊伍周邊有士兵和公安維持現場次序,民眾哪怕是亂跑亂動也是被限制在一定範圍。

  事實上沒有造成大亂還是依賴於國家的國策,那個國策就是義務兵制。

  “李四!狗娃子!黑老三……你等團結近鄰,讓周邊的人別亂跑。”

  “諾!”

  “老毛子,二毛,四毛,執行戰場紀律!”

  “諾!”

  “二達,石頭,黑狗子,別光顧著你家黃臉婆,注意點周邊!”

  “哎?好好,諾!”

  “黃家媳婦、石家媳婦……,展現你們巾幗的時候到了!”

  “得令哩!”

  只要十三歲以上,無論是男是女,只要身體健全又沒有一些先天上的疾病,全國的在冊男女都要在夏季和冬季,接受來自官方的徵召,在當地或是異地接受相關的軍事訓練。

  義務兵制從出現到現如今已經過去八個年頭,曾經牙牙小青年已經是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曾經的小夥子現在也是壯年,有著太多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了,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反而是少數。

  南陵這一邊,民間的男女接受徵召進行訓練,訓練他們的一般是南陵城衛軍,平時城衛軍因為一些執勤或是其它什麼也沒有少與民間有接觸,其實軍隊的士兵和當地居民經常會有互動,互相之間並不會過於陌生。

  恰恰是因為軍民之間並不陌生,也是因為在冊國民要接受夏季和冬季的軍事操練,維持次序的城防軍隨時隨地都能找到一些能夠在混亂中有幫助作用的人,那些人可以是略略有一些名聲的人,也可以他們本身就是一條街道或是鄉村的半公職人員。

  當然,一切還是依賴于義務兵制訓練出來的成果,民眾本身有結果過軍事操練,基本上懂得令行禁止那一套,也有服從軍官命令的習慣。

  這樣一來,反應及時的城防軍做出了正確的舉動,再有相當多民眾的配合,也是因為國民大多數有服從軍官號令的意識,二三十萬龐大的人群中,真正出現亂子的地方相當少。

  距離廣場邊上的一處,這裡的矩陣規模只有大概四百來人,周邊已經維穩下來的時候,這邊的卻是依然有些混亂。之所以還顯得混亂,那是因為矩陣之中有二三十人不顧維持次序的城防軍喝阻。

  “讓你們安靜待在原地!”

  “聽到沒有?全部站立別動!”

  “你們是誰,戶籍登記在哪一條街道或是鄉里?”

  這裡城防軍的帶隊軍官從一開始就沒有讓士兵進入矩陣隊伍中,是一邊安排警戒線一邊從其它地方請求支援。

  中途,該帶隊軍官發現總是有一些人不配合,無論怎麼勸止都是亂跑亂動,甚至那些人有將局勢攪得更加混亂的意圖,帶隊軍官也沒有多動腦筋,只是按照平時軍中教授維持安定的方法,將已經安靜下來和配合的人先隔開,一批一批的隔開之後拿出精力來針對不配合的人。

  “權屯長,這批人很奇怪啊?”

  “梁隊長也發現了?”

  屯長是軍中職位,隊長一般是出現在公安系統。顯然,現在是軍方和地方公安系統兩邊合力要制止這場混亂。

  梁隊長是帶著五十名公安趕過來支援的公安系統那邊的人。

  可能是因為平時就是針對刑事,觀察力、注意力、洞察方向與軍人不同,梁隊長很明顯發現那些不肯老實下來的傢伙有些異樣。

  “他們是故意的!”

  “有些看出來了,他們一直試圖往安靜待著的另外一些人那裡突,試圖引起更大的混亂。”

  “您有接到上頭的提示嗎?”

  “是命令注意群眾中有人可能搗亂?”

  “哎哎,就是這個。”

  “你是說,他們就是那些要故意搗亂的人?”

  “不能排除啊!”

  權屯長眼睛一眯,就要用軍人的方式解決,梁隊長那邊看到他臉色變冷也顯露出殺氣嚇了一跳。

  “權屯長,是不是再招呼一點增援?”梁隊長周邊看了看,湊過去:“現場可是有二三十萬人呐,千萬千萬不能命令士卒上去格殺。”

  是的,雖然是被分為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方陣,可是整個矩陣可是有二三十萬人,要是軍方格殺觀看儀式的人,且不論那些被格殺的人是什麼身份有沒有歹意,周邊的群眾看到軍方殺人,那該會是什麼樣的想法?

  “這……”權屯長很快冷靜下來,心想:“確實,上頭沒有下達格殺命令,若是由我這邊讓原本緩緩平息下來的混亂,由殺人造成更大的混亂……”,想到略略有些感激地看向梁隊長:“那你說怎麼辦?”

  一個屯長一個隊長,同樣是來自暴力機關,但是一個身為軍方系統,另一個身為地方治安系統,他們還在商量的時候,那些意圖造成更大混亂的傢伙也不是瞎子。

  “軍方要殺人啦!”

  “跑啊,軍方在調集軍隊要殺人了!”

  “哎呀媽呀,大夥趕緊沖出去!”

  鼓噪聲不小,他們的喊話讓觀望的周邊群眾面面相覷之餘有些不安。

  梁隊長臉色大變,嚇得趕緊大喊:“鄉親們看到了,這些人等一直胡沖亂撞,試圖引起更大的混亂,別聽他們亂講!”

  二三十個不斷鼓噪的人,他們的周邊至少有一百名以上的士卒圍著,因此他們也只是大喊並沒有真的衝撞軍士。

  “是啊,這些人好奇怪,看上去也臉生得緊,誰認識他們?”

  “還真的陌生得很,有人知道他們是誰嗎?”

  “我認識一個,那個叫迷星的人,似乎是幾個月前搬過來的?”

  “我也認識一個,那個叫張三的人,他是二個多月前搬到我們街坊的。”

  越來越多的人被認出,聚在一起不斷鼓噪的那些人,他們要麼是臉色大變非常緊張,要麼就是像下定某種決心停止鼓噪臉上表情變得越來越堅毅。

  “奸臣當道,天子受到蒙蔽,我等義士決議拯救萬民水火,今日——清君側!”

  “天子在城樓被挾持了,大傢伙一塊清君側啊!”

  “先前從城樓跳下來的那些人就是因為城樓上混亂被推擠下來,天子萬分危急,趕緊保護天子!”

  啥?奸臣當道,要清君側?聽到那些傢伙吼叫的人無一不是愣神,帝國向外不斷開拓,民間不但漸漸從戰亂的傷害中恢復過來,且各地也是在大舉建設,國家除了對外有戰爭,似乎也沒有民不聊生嘛,竟然說那麼奇怪的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2

第0896章 人生際遇啊……

  眾多儒生真是選了個好時候,他們的捨身成仁不但打亂了某些人的計畫,也讓呂哲的一些佈置出現了落空。

  某些人是什麼人?是那些在舊時代有權有勢,但是在帝國卻只是一介平民的舊貴族。也有一些是因為戰爭而沒落的豪門、豪紳。他們聯合起來一直試圖再次崛起,但若是認為當前局勢下可以使用暴力重新獲得崛起,說得難聽點肯定是腦子裝屎。

  歷代開國之初皆是武力最為鼎盛的時刻,能夠在戰場上消滅成建制的敵軍,又怎麼會無法剿滅叛亂?

  國家最不擔心的是跳出來的對手,反而是對隱藏在暗地裡一直行使陰謀詭計的一些人沒有太好的辦法,上次眾多勳貴與王子、王女郊遊引出了一股躲藏在暗中的勢力,在那之後呂哲便下令讓檢察署全力探查。

  一旦國家機器有個方向,想要抓住一些什麼蛛絲馬跡根本不難,調查的結果是有一批人已經走到一塊,他們糾集成夥,可是這麼一夥人的理想也並不一致。

  糾集成團夥的那些人,他們有的是想要恢復某某舊列國的榮光,有的僅僅是想在新的帝國獲得高位。無一例外的是,他們之前的社會地位和身份絕對要比在新帝國建立之後高或者好,無非就是想要重新成為人上人罷了。

  “宮城那邊情況怎麼樣?”

  “還是儀式暫停狀態。”

  “天子的鷹犬該不會提前發現我們的計畫吧?”

  “這……”

  為什麼人們聚在一塊佈置陰謀詭計總是喜歡躲藏在光線陰暗的房間之內呢?明明可以打開窗戶或是點上油燈,可他們就是喜歡黑漆漆的環境。

  因為光線過於昏暗,一些人也披著能夠蓋住臉的斗篷,很難能看清楚聚在一塊的人長相,從說話聲線上來判斷,他們之中大多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

  “儀式為什麼會暫停那麼久?難道真的被察覺了?”

  “我們的眼線冒死爬了一處高樓和上山眺望宮城。上了高樓的那些人無法看清楚宮城城樓上發生了什麼事。從遠處高山遙望的人手,他們模模糊糊看到不少黑點在城樓上走動。”

  “走動?不該啊!怎麼會有人在城樓上走動?”

  一陣短暫的停頓,昏暗的房間內靜得可以聽見不少人的呼吸變得急促。

  “我們沒有指望這次行動能夠達到什麼效果,僅僅是希望能夠引起混亂。”

  “是的,上次的行動已經曝露了我們的存在。這一次只是向天子表明決心,我們有能力有實力做一些事情。”

  “嗯,為的只是讓天子投鼠忌器,不敢過度逼迫我等。”

  或許是錯覺,後面說話的這些人有的語氣低沉,有的顯得暴虐,可是總能聽出一種心虛的感覺。

  “不管怎麼樣……”

  一道聲音說到一半,突然響起了“嘚嘚嘚”的敲門聲,刹那間黑暗中的許多身影身軀震了一震。

  “諸位貴人,那邊傳來消息,有儒生從城樓跳下身亡,那邊已經出現混亂。”

  “說清楚!!!”

  “唯!是這樣的,儀式中斷期間,有八個儒生突然出現在宮城城樓的女牆,他們呼喊著某些口號跳下城樓,現場因為這件事情發生混亂。”

  “軍方呢?維持次序的軍方在做什麼?”

  “軍方已經在維持次序。”

  “探!再探!一有新消息馬上來報!”

  “唯!”

  等待某件事情的發生最是使人心情焦慮,等待的途中一旦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那麼就會從焦慮變成急躁。

  “搞什麼啊!那些儒生早不生事晚不生事,竟然今天生事!”

  “應該是發動勸諫了吧?偏偏在這個時候勸諫!”

  “儒生早就想要發動勸諫,他們主張止戈休養生息,也認為帝國不斷啟動戰事是法家和兵家的陰謀。只是他們發動勸諫間接影響到我們的部署了!”

  “安靜!”

  一陣鼓噪隨著一道略顯威嚴的“安靜”而停了下來,可是這麼一停又是讓昏暗的房間維持了一段時間的寂靜。

  “計畫出錯,我們安排在那邊的人手極可能已經動手。”

  “怎麼辦?是下令讓埋藏起來的人一塊動手嗎?”

  “不!”

  “那……”

  黑暗中一道身影站了起來,他像是比劃了什麼手勢?說道:“儒生以身勸諫,發生這件事情天子必然已經提高警覺。我們安排在那邊的人也必定已經動手……”

  又一道身影站了起來:“情況已經有失控的苗頭。”

  最先站起來的那道身影像是在做點頭動作?問:“是!各位的意思呢?”

  越來越多的身影站了起來,他們在黑暗中對著某個身影行禮:“請拿主意。”

  “呼……”被眾人行禮的身影輕輕吐了口氣,像是在醞釀著什麼的安靜一小會,然後才說:“我的決議是放棄宮城那邊的人。”

  數道因為驚訝或錯愕的“啊?”聲起伏著,不用猜也知道黑暗中他們臉上的表情或是錯愕或是震驚。

  “那可是好幾百人手啊。”

  “那些是我們不多的力量之一,損耗一批就少一批,怎麼能輕易放棄?”

  “韓將軍!”

  被稱呼為韓將軍的人抬起手,聲音有些加大:“割肉有時候是為了保存更多的實力!”

  “真的要放棄?”

  “韓將軍的話有道理,該捨棄還是應該捨棄。”

  “只希望搶先動手的人沒那麼多。”

  “只能這樣子了……”

  韓將軍等眾人七嘴八舌講完,拍了拍手掌,說道:“諸君,我們也不宜在這裡久待,還請各回各處,也下令暗藏的人手不要輕舉妄動,等待街面解除戒嚴分批撤走,最好是皆盡安排離城。”

  眾人像是比較信服韓將軍,個個揖禮,口中應“諾!”“唯!”“是!”,至於應命的字不一樣,也充分說明他們的出身成長環境的不同。

  其實在上古先秦時期,每一個列國都有自己的應命方式,像是楚地基本上是用“諾”,中原地區的“唯”“是”用的比較多,但是“唯”基本上是靠近北方草原那邊的人才會使用。

  “諸君。”韓將軍放下的手臂再次抬起來,說道:“我們便慢慢分散離開吧。”

  眾人再次響起一片允應聲。

  然而,這個時候又是一陣“嘚嘚嘚”的敲門聲突然響起來,這次的敲門聲遠比上一次來得急促,外面也有人略顯慌張地喊著:“幾位貴人,城防軍開始開進各條街道!”

  霎時,聽聞那句話的人無一不是身軀僵硬了一下。

  不知道誰慌亂著聲線:“這邊呢?有軍隊向著這邊開來嗎?”

  門外人答道:“也有軍隊向南城開來,不知道目標是不是這裡。”

  昏暗的視線中,一個人走過去將門拉開,光線投入昏暗的房間,室內看上去至少有二十來人,他們有的身穿常服,好些個人是在常服之外披著斗篷。

  站在門邊說話的人是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他是穿著這年頭很平常的服裝,可能是長距離的跑動累出了滿額頭的汗水。

  韓將軍也曝露在光線之下,只不過露出來的只是有鼻子以下的部位,其餘都是被斗篷蓋著。

  其實要是熟悉的人,光是看鼻子以下部位也能看出人是誰,或許也不用多猜了,韓將軍自己將蓋著半臉的斗篷扯掉,露出來的是一張顯得棱角分明的臉龐,額頭部位有著經常攜帶頭盔皮膚才會有的黑白痕跡。

  是的,軍人經常都會帶著頭盔,風吹日曬之下,被盔頭掩蓋的部位通常會比其它位置顯得白許多。

  韓將軍正是韓廣,曾經燕國最有權勢的二人之一,那個想要放手一搏最後卻是不得不在戰場臨陣投降的韓廣。

  其餘的人,他們長相各異,年齡也是有年長和年輕,但是要有認識他們的人在場,能夠分辨出這些人至少曾經都是一方豪族,亦或是有名的遊俠,更不缺少舊時代軍中的將領。

  “龍且。”韓廣將目光注視向一個臉上一道傷疤的人:“安排眾人進入暗室。”

  龍且臉上的疤痕是從左上到右下,顯然是搏鬥的時候被利器留下了傷痕,使得那張原本堅毅且俊朗的臉看上去有些醜陋的猙獰。他也沒有過多的廢話,說了句“跟我來”,然後率先踏出房間。

  “不要先派人向各處的藏兵下達指令嗎?”

  “是啊,我們還沒來得及下達新的命令,要是到時間我們的人動手,那……”

  “軍隊已經出動,未必是知道我們,不如先派出人手……”

  又是一陣七嘴八舌,說什麼意見的人都有,有人是擔憂自己的手下,有人則是因為害怕。

  “諸君,還請先跟龍且進入密室躲避。”韓廣倒是顯得相對鎮定,不過語速也比平時快了許多:“我們召集起來的皆是義士,哪怕是有人意外被捕,我們的身份也不會被透露出去。”

  韓廣知道眾人是在擔憂什麼,勸了幾句,然後又接著說:“後面的事情我會進行安排,還請諸君安心。”

  軍隊已經在向南城開來,確實是不能多耽擱,眾人只能向著韓廣行禮,最終說著“那拜託韓將軍”“有勞韓將軍”等一些話,然後跟著龍且離開了。

  眾人還沒有離去的時候,韓廣已經將披在身上的斗篷拉車下來,並且吩咐人拿去燒掉,另外又讓下人趕緊去亭中準備偽裝的一應事務。

  “現在不能派出人手……”韓廣已經在邁步,邊走邊想:“要是被發現有人從府宅出去,有眼線發現派出去的人到那些地方,必然是要壞事。”

  這個年代中的建築物分了比較多的廂房和庭院,每每要去一個地方總是需要走比較長的一段路,需要穿過的走廊更是不少。

  韓廣安排的亭子離他們密議的地方並不是太遠,他來到亭中的時候,有著眾多的下人正在擺放案幾、蒲團、香爐、點心、茶水等物。

  “棋盤呢?速速將棋盤取來!”韓廣仔細看了看亭中的佈置:“另外,將箏和笙也搬來。”

  幾乎是韓廣剛剛佈置好,一名僕人就慌慌張張跑過來:“主上,外面有軍隊!”

  “慌張什麼!”韓廣已經在擺弄圍棋上的黑白子,似乎是在擺弄什麼難解的棋局?頭連抬都沒抬,看也沒有看僕人一眼,問道:“甲士破門了嗎?”

  “這……”僕人吞了吞口水:“沒有破門。”略略遲疑了一下:“只是,門口有甲士停下來。”

  韓廣總算是抬頭看向僕人,再問:“是單單這座府宅門口有甲士,還是每座府宅門口都有?”

  “這這……”僕人顯得更遲疑了:“小人只是從門縫看到咱們門外的甲士,沒有看到其它……”

  韓廣不再說話,重新低下頭擺弄黑白子,只是不熱的天氣下額頭慢慢澀出了汗水,手持棋子的那只手也在微微地抖動著。

  一陣陣的戰鼓聲突然從宮城的那個方向傳來,一陣不知道由多少人呐喊的“萬勝!萬勝!萬勝!”也爆發出來。

  “呼……”深深地吸一口氣,韓廣抖動著手將棋子用食指和中指夾著將一顆白色棋子放在棋盤上:“看來宮城那邊的騷亂已經停止,儀式在繼續了?”

  這個時候,另一名僕人跑來,看上去也是慌慌張張,人沒到聲先到:“主上,臧將軍來了,他帶著一些甲士進府了。”

  棋子由半空中落在棋盤上,落下去的棋子敲擊到了棋盤上的另外幾顆棋子發出石頭碰撞的響聲。

  韓廣霍地站起來,隨後又一屁股坐下,心中駭然:“被發現了?只是怎麼是由臧荼過來?!”

  是有一些甲士在進入韓廣所在的府宅,但其實這座府宅並不是韓廣主要的產業,韓廣安家落戶是在其它地方,這座府宅只是其中的一座。

  帶隊進入府宅的是臧荼,他全副戎裝,甲士一個一個看上去也顯得有些殺氣騰騰。

  韓廣是在府宅的前院見到臧荼,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那邊臧荼先開口了。

  “韓……先生。”

  臧荼與韓廣有競爭也有交情,不過現在臧荼是帝國的五等子爵,亦是帝國國防軍第十六混編軍團的中郎將軍團長,而韓廣卻是一個白身,也就是不在帝國擔任任何職位,也沒有貴族頭銜。

  “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場合見面。”臧荼的臉色無論怎麼看都有些複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3

第0897章 有恃無恐?

  臧荼和韓廣是有一些日子沒有見面了。

  燕國被合併吞併之前,臧荼是在中原帶兵,先是南下幫助趙國應付秦軍的進逼,暫時解除趙國的危機之後繼續南下。他一度屯兵河東郡,也一度率軍進逼秦國中原軍團所在的三川郡,他所在的兵團覆滅之前甚至試圖南下進攻呂哲的地盤。

  可是,臧荼在進攻呂哲的半路上被先發制人,後面更是遭受重大打擊,糧絕之下又被徐岩所部的秦軍和漢軍前後夾擊,最後只能帶著沒有潰散的部下投降了當時的漢軍。

  臧荼投降之後得到機會戴罪立功,他先是收攏因為潰散四處奔逃的燕軍將士,也算是盡最大努力減少潰兵流落在民間的數量,多多少少起到一些地方治安上的作用。

  幹完了這麼一件事情,他跟著出征中原的呂哲大軍一路北上,最後又在濟北郡、恒山郡等等戰事中發揮了一些作用,比如沿路勸降各城池的齊軍、勸降了韓廣。功勞最大的是勸降韓廣,然後又讓身在燕地的部下歸降呂哲,為呂哲相對和平地取得燕地立下了甚大的功勞。

  “賢兄,你穿這身真是好看呐……”韓廣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羡慕,他說的是臧荼身上的帝國高級將領制式戎裝。

  臧荼臉上複雜的神情更明顯了,沉默了一小會,苦澀道:“一步踏錯,步步皆錯,你本來也能夠穿上這麼一身的。”

  帝國的軍服已經是第三次換裝了,舍去了舊時代的鬆鬆垮垮,換上了貼身筆挺的款式,另外軍裝也有了區分,分別是作戰服和禮服,不再是同一款式應對所有場合。不過有一點倒是沒怎麼變化,軍裝的顏色大體還是黑紅搭配,只不過是級別越高越顯得華麗和尊貴,像是中郎將級別以上的將官除了黑和紅兩個顏色之外,又加入了紫色和金黃色的兩種花紋和鑲邊。

  韓廣行差錯步了什麼?要認真算起來,站在陣營不同的角度上,他做錯的事情可是不少。

  齊王田儋興兵南下,南下的同時還糾集了異族東胡人,與東胡人合謀就有韓廣的一份。除此之外,韓廣還有份與田儋一塊聯繫匈奴人,可以說頭曼之所以南下入侵正是有韓廣絕大的作用在內。

  呂哲在戰場上擊敗過很多人,一些人是死戰不降戰死,投降的那些人卻是極少發生被呂哲下令處決的事情,更多投降之後願意為呂哲效力的人也能夠得到重用。

  說句實話,呂哲對於內戰中投降的那些人,只要不是幹了什麼太過天怒人怨的事情,真的算是儘量善待,處決的那批無一不是在內戰期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人。一些雖然幹了某些事情,但是領兵或者執政期間還算是善待華夏苗裔的人,呂哲一再斟酌是殺掉了一批,留下了一批,但是留下的那一批根本沒給在帝國留下什麼位置。

  韓廣、韓信(是韓王信)、陳餘等等一些有充分證據勾結異族的人,其中的韓王信失蹤,陳餘是在事後呂哲沒有算帳之前就極力彌補,也就韓廣禍到臨頭了還在掙扎。

  有足夠的情報顯示韓王信是大軍開到之前就帶人逃竄進入草原,他是要去投奔匈奴人,漢軍出塞之後有進行過專門的抓捕,可是一直沒有發現韓王信等人的蹤跡,也不知道是流竄到哪去了。

  最近帝國這邊倒是從烏孫人那裡獲知一些消息,浚稷山的匈奴西王庭出現了韓王信的蹤影,他成了匈奴小王子攣鞮吉脫的座上賓。吉脫甚至還給予權利,讓他在原本帶去的五百來人基礎上從匈奴抓捕到的奴隸中挑選人手,給組織了一支由華夏苗裔血統的軍隊,數量似乎是一萬人,因此韓王信也在匈奴成了所謂的萬夫長。

  “陳余很安分。”臧荼意有所指。

  “那個老東西,他有張耳和趙歇的極力照顧和幫襯,能夠在帝國有一席之地,自然安分!”韓廣不知道是被什麼刺激到,突然有些激動:“廣可沒有張耳那樣的刎頸之交,天子又沒有給予戴罪立功的機會。不甘心,真是不甘心,我韓廣也是能有作為的,不該沉寂,不該沉寂!”

  臧荼哪能聽不出韓廣是在指桑駡槐?是,陳余和張耳是刎頸之交,因此張耳只要有機會就給陳余向呂哲求情,可是呂哲很明顯就不是什麼耳根子軟的人,呂哲不會因為某些人的求情就輕易改變主意,還是陳餘極力做出補救自己抓到了機會。在臧荼看來陳餘今天能夠在帝國有一席之地是努力爭取,韓廣呢?韓廣不止有一次機會能夠努力爭取,可是沒有,韓廣依然在迷途上越行越遠。

  韓廣是有機會能夠彌補一下,比如漢軍在與東胡交戰的時候,他可以接受臧荼的建議出兵從後面給東胡人來一下狠的,但是沒有,不但沒有反而在答應原地屯兵不動的承諾下,他出兵協助東胡人攻擊了側翼的漢軍,試圖扭轉局面,給呂哲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麻煩。

  呂哲從來都不吝嗇給予做錯事的人迷途知返的機會,韓廣不但沒有戴罪立功,倒是以兵不厭詐的理由破壞承諾,說句大實話啊,韓廣到現在都還沒死,是臧荼不知道耗死了多少腦細胞,又是臧荼不顧被牽連的風險一直請求呂哲,才還能有韓廣現在可以站在這裡。

  “你……”臧荼看著情緒激動的韓廣,內心裡更加的苦澀。他何嘗不希望韓廣也能在帝國有一席之地,畢竟再怎麼說兩人的交情真的不錯,要是韓廣也能在帝國發展起來,以他們的交情怎麼也能互相幫襯著。

  “怎麼?”韓廣冷笑著:“臧大將軍,不知道你帶兵過來找韓廣,是要拿著韓廣的首級,好分清界限,好不妨礙你在帝國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嗎?”

  “你不該這樣子的。”臧荼苦笑:“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安安生生地修養一段時間,然後再以正途謀求複起,陳餘能夠做到,你為什麼不嘗試一下?”

  “廣就是在謀求複起!”韓廣繼續冷笑:“廣沒有刎頸之交,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與手段。廣雖然手段有些過激,但似乎並沒有犯下死罪吧?”

  “可否讓甲士搜查?”臧荼知道談下去只會更加不投機,話不投機半句多,正了正臉色,直接進入主題。

  韓廣臉上依然是冷笑連連:“搜查?搜唄。不說能不能搜到什麼,哪怕是搜到什麼,帝國律法也沒有阻止友人聚會,更不以莫須有定罪。”

  臧荼點點頭,直接命令甲士:“搜!”

  周邊的甲士皆是大聲應“諾!”,軍官身份的甲士立刻離開招呼人手,對這處府宅進行搜查。

  甲士皆盡離去,前庭只留下臧荼和韓廣兩人,他們沉默著站在原地,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陣陣的腳步聲中,原本待在府宅之外的甲士大批進入,士卒在軍官的帶隊下湧入府宅,然後開始四處搜查。

  “陛下很震怒。”臧荼是過了有那麼一會才重新出聲:“帝國沒有阻止友人聚會,亦是沒有莫須有的律法。”

  韓廣給予的回應是一聲冷哼。

  “儒生今日攪局,以自殺的方式發動勸諫,他們選錯了時機,也選錯了方式。”臧荼自顧自說著:“得罪的是即將封爵的所有貴族,因為言辭也得罪死了法家和兵家。”

  韓廣目光閃動著,表面上看去無所謂,可是內心裡極度渴望知曉宮城城樓那邊發生什麼事,聽著眉頭不由挑了挑。

  “怎麼收拾儒生,那是在今天之後。”臧荼語氣很平淡,繼續說道:“眾儒生事,現場有人借機作亂,他們呼喊各種口號試圖將已經維持下來的次序重新攪亂。口號五花八門,可大可小,有呼喊恢復舊有列國者,那些是笑話,不提也罷,但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喊出清君側。”

  “清君側?”韓廣有些楞也有些懵了,驚訝之下出了聲:“什麼清君側?”

  看上去韓廣的驚訝並不是假裝,臧荼重複描述了一下,然後說:“喊出清君側的那批人,當場被格殺了不少,亦是有人被抓。試圖引起混亂的人,全部被捕。”

  韓廣臉色是徹底變了。

  “我過來之前,中郎將周文已經領兵向著一些地方前去。他的目標很明確,那是因為有人在事先已經舉報。”臧荼不顧韓廣臉色越來越難看:“現在,那幾處應該是已經被大軍包圍,就是不知道會搜出多少人,那些人是不是披甲手持利刃,又不知道有沒有強弓、勁弩。”

  帝國並沒有禁止民間擁有兵器,只是在一些類別上明文不得擁有,那就是甲胄、強弓、勁弩。

  甲胄嘛,無論哪朝哪代都是管製品,要是有那麼一件兩件倒也沒有什麼,可要是數量超過一定的數字,那麼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擁有大量甲胄,只能是與即將起事,或者是意圖謀反扯得上關聯。

  強弓所指的是一石以上的弓,包括三棱破甲箭,一石以下的弓並不在禁止之列,畢竟這年頭可是有打獵的習慣,另外百家學派中可是有許許多多的學派會教授射藝。

  弩就不用說了,不管是什麼理由,非官方機構絕對不能擁有弩,一切只因為這玩意體積可大可小,也能事先弩箭上弦,能夠突然從某個地方掏出來射一箭,令人很是防不慎防,且殺傷力很大,射程也真的是相對遠,不禁它還禁什麼?

  韓廣像是因為某種原因鬆了口氣,臉上重新恢復了冷笑的表情,不過卻是沒有說話。

  此時此刻,不但是南陵城內有大批軍隊正在行動,南陵城外的整個南郡,乃至於是整個帝國疆域都有軍隊在行動。

  這是一次本來就計畫好的全帝國梳理行動,是在全面清繳盜賊、匪類,也針對一些人進行抓捕或是警告。

  帝國即將面臨不知道會打多少年的草原之戰,“攘外必先安內”可不是校長那個年代才有的思想,也不是只有華夏這邊才會有這種思維。一旦國家要對外進行持久性戰爭,又有哪個國家不是先行安定內部,內部不穩又怎麼來對外進行戰爭。所以,維持內部的平穩成了首要條件,一個內部不穩的國家陷入持久性的戰爭狀態,對外征戰順不順利是次要的,國內動亂起來不但向外征戰要失敗,國家也會陷入內亂,導致國家崩潰。

  臧荼與韓廣又是陷入一陣沉默以對的狀態,不過沉默沒有多久,府宅內的其它地方發生了一些動靜。

  有軍官過來報告:“稟告中郎將,府中發現密室,有十七人被從密室驅趕出來。”

  臧荼看一眼臉色劇變的韓廣,然後看向前來報告的軍官,問道:“可發生反抗?”

  軍官答道:“沒有發生反抗。”

  站立一旁的韓廣重新鎮定下來,又是一聲冷哼。

  沒有多少時間,有甲士將從密室搜捕到的那些人帶過來,臧荼看了一下,十七個之中有不少是他認識的人。

  “你們很聰明,沒有抵抗甲士。”臧荼的聲音裡充滿了威嚴:“不過嘛,你們躲在密室做什麼?”

  被帶過來的那十七人下意識就是一陣面面相覷,表情各異的情況下沒人敢說話。

  “帝國律法沒有規定不能閑著進入地下室吧?”韓廣死死看著臧荼,不斷冷笑:“天子可是一再強調,帝國是一個律法國家,定論一個人是否有罪,看的是律法上有沒有那條罪名。”

  其實呂哲一再強調法治真不是什麼秘密,一再三申五令官員必須按照律法來行事,那也是官方邸報中一再嚴明的事實。

  很多人對呂哲針對律法的神聖性持贊同態度,也有人雖然不敢反對卻也覺得不以為然,甚至認為是不懂變通,導致很多事情給自己設置了障礙。但是不得不承認啊,正是因為不因為個人態度或情緒來針對某些人行使權利,才能讓帝國減少恐慌,但是從某一些方面來講也給許多人製造了障礙。

  “有沒有罪,是不是犯了什麼事,不是你我說了算。”臧荼不再看韓廣一眼,是板著臉:“律法上有規定,特殊事件和特殊時間,帝國任何成員有義務配合官方針對某些事情進行調查,最短期限為二十四個小時,最長期限為七十二小時。現在,本中郎將……”說著拿出一道不知道寫著什麼的指令,抬起來公示一下,然後繼續說:“你們是配合一點,還是……”,臉上表情越說越肅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3

第0898章 幾度春秋

  遠還沒有到“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扞衛你說話的權利。”這一地步,但是無論呂哲還是一些法家門徒,他們都在竭盡所能地保證律法的神聖性。

  呂哲強調律法是依法治國,那當然是有他的理由。至於什麼理由……

  法家門徒扞衛律法的嚴肅性和神聖性,這裡就不得不嘮叨一些了。

  法家門徒的根基在於律法,他們其實只重視國家肯定律法的莊嚴性,君王又能肯定律法的重要性,至於是法家中的哪一派其實是有點不在乎的。

  法家有“法”“術”“勢”三大類別。

  法,所指的是一切依照已經書寫並公示的律法條文來辦事,只有已經成立的法律才是執法的根據。若是沒有明文列出來的一些事情,無論那些事情是多麼的破壞道德或是多麼不堪,都不能構成犯罪事實。

  支持“法”治的代表人物不少,最為出名的卻是商鞅,那是因為他在秦國變法成功,讓秦國執行依法治國的國策。雖然說法治的過程中發生了很多令秦王室不愉快,乃至於可能會禍起蕭牆的事情,可秦王室還是堅持了下來,也努力維持變法的成果,最終變強,強盛到一統天下。

  術,也是法家思想中的一部分,代表人物是申不害。這一派別的思想中心是,法律固然神聖,但是需要取得君王的全面支援,律法也應該傾向君王的愛好,某種程度上君王、乃至於是達官貴人都可以審時度勢來選擇性執法。

  法家的“術”那一派的思想是不是有點熟悉?不是講什麼“人在法上”,講的是因為律法執行的是人,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執法,有更多的選擇性……或者叫靈活性,既是所謂的以人法治,不是依法治人。

  勢,在法家思想的觀點中,它是將所有權威集中在君王手中,創造足夠的威勢來保證君王個人的莊嚴性,也就是說律法是不是強悍與君王的性格和執政都有關,君王足夠賢明,律法的重要性越高,國家的法治也就更能得到實施。

  春秋各國大變法時期,衛鞅獨好法家三門中的“法”,申不害主張“術”,慎到主張的是“勢”。

  其實要是縱觀法家三類思想,縱觀同源都是圍繞著法家的思想來進行,只是採取的方式有些不同,其中的“術”和“勢”是圍繞著君王來進行,獨獨“法”就是拋開一切只講法而不顧其它。

  要是看歷史的發展,自有秦一國之後,法家中的“法”就已經被拋棄,甚至是被認為是一種暴政,到了後面是“術”和“勢”這兩派思想發揮的時刻。

  “法”這一脈的思想之所以被拋棄,一切只因為“法”這一脈的法家因為出於需要,寫出了幾乎涵蓋到方方面面的律法條文,列出來的刑法多到難以想像,無論是事實還是臆想,“法”這一脈給人的印象都是太過苛刻了。

  其實吧,秦亡之後,法家沒落的不是整個法家,是法家中的“法”那一脈的門徒,另外的“術”和“勢”依然活躍在歷朝歷代,只不過因為歷史發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事件,許多法家門徒是披上了儒生的外衣,走的依然是法家中“術”和“勢”的治國理念。

  法家中的“術”和“勢”能夠生存下去,不是簡單的法家門徒披上儒生外皮……也就是外儒內法,或者是儒皮法骨,等等一些事情那麼簡單,一切是因為國家需要律法,一個沒有律法的國家不能稱呼為國家。

  “‘術’和‘勢’,說白了就是人治。”司馬欣已經忙活完該忙的事情,回城樓的路上碰到了蕭何,因為沒有太過緊張的事情需要忙,兩人也就頓足裡聊了起來。

  “陛下喜歡的是‘法’這一脈。”那不是什麼秘密,蕭何直白說來也顯得灑脫:“陛下需要改良刑法,去掉致人殘疾的刑法,讓刑法也變得有針對性。”

  法家強勢崛起數百年,至今無論是百家哪一家的學派都對律法不陌生,哪怕是再不喜歡法家的學子怎麼也會觸及到一些。

  司馬欣比較複雜,不是說什麼複雜,是他涉及的百家並不是單獨唯一性。他的身份註定會是兵家一脈,可是又學過儒家、黃老、雜家等等的知識,事實上他對儒家也有著不少的好感。

  蕭何本身是黃老學派的忠實信徒,對雜家和陰陽家也少有涉及,對儒家的一些思想也有過瞭解。正是因為他有專門瞭解過儒家,對儒家的感官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厭惡。

  “精簡律法條目,量刑上採取針對性。”蕭何其實有略略的擔憂:“只是希望不要因為陛下追求法治,讓法家的一些人肆意妄為。”

  司馬欣在挑眉頭,他說:“陛下有自己想法,他需要的法治可不是能夠被人操控的。”

  “呵呵。”蕭何輕笑了幾聲,轉了個話題:“有一件事情倒是註定了。”

  “是啊……”司馬欣有些傷腦筋:“儒生跑出來生事,選的時機也太……”,最後一個“爛”字沒說出去,但就是那樣的意思。頓了頓,他繼續說:“陛下的意思不將儒家一竿子打死,可是按照儒家一些門徒惹事的能力,不好辦啊!”

  上古先秦時代厭惡儒家並不是什麼稀奇事,應該說百家其它學派能夠喜歡上儒家思想才是怪事。說儒家很會惹事也不是在胡說八道,儒家其實是攻擊性非常強的一個學派。

  百家之中最為厭惡儒家的是誰?其實不是法家或是兵家,是墨家。

  墨家討厭儒家是有原因的,起初是儒家搶了墨家的一些“業務”,例如上古先秦時代中的喪葬其實是墨家的主要“產業”,民間喪葬基本上是由墨家一些門徒出面,可是儒家將手伸到了喪葬這一領域上面來,兩家的交惡也因此而起。

  然後呢,墨家主張的是喪葬上面的簡約和樸素,認為人既然死了,那麼下葬的時候就不要奢靡什麼了,一切該有的禮儀和程式該有,但是不要做不必要的浪費。

  儒家在喪葬的觀點上是什麼?是主張哀榮,既是應該給予的陪葬物要符合身份,子孫應該讓逝去的先人享受生的時候無法享受到的待遇。

  墨家和儒家的進一步交惡正是從喪葬不同的觀點開始,雙方大小衝突不斷,衝突中甚至將法家也拖下水,然後是黃老、雜家、名家等等學派,混戰圈子越建越大,牽連越來越廣。

  “因為那些腐儒,儒家這一次得罪的人太多了!”司馬欣真真是不希望儒家被全面打擊,可是自己也被氣得不輕,悶聲道:“這一次,只看陛下怎麼保住儒家,又用什麼樣的方式去保了。”

  蕭何一陣輕笑,晃著腦袋:“以其說陛下怎麼去保住儒家,還不如提點儒家來怎麼自保。他們的歷史包袱不少,這次又一次性得罪所有勳貴,不會好過。”

  說儒家容易得罪人真的不假,上古先秦時代的儒家一旦認定什麼觀點,那麼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會堅持下去,也因為自己的觀點與其它學派相駁,死咬著自己的觀點不放,甚至是極力貶低其它百家學派的觀點,仇人也就越來越多。

  不得不說的是墨家得罪的人也不少,墨家可是有“兼愛非攻”的思想,所謂“兼愛”涉及的範圍太廣了,“非攻”卻是相對好解釋。

  “非攻”有著很多的定論,既是不以強淩弱,不以錯壓對,不以眾擊寡……等等。墨家發生在春秋歷史上有很多苦笑不得的事情,例如某個強國要去攻擊某個弱國,然後墨家就會跳出來,派人去警告那個強國的君王“某某個國家那麼弱小,你這個強國不應該去攻擊”,要是這樣要不至於令人哭笑不得,接下來還有一句“如果你不聽奉勸,墨家將會開始自己的行動”。

  墨家以百家學派中一家的身份,或者是一家的力量來和許多國家叫板,聽上去是不是很撓頭,也顯得自大?但並不是墨家不知死活,而是時代的“特有性”讓墨家有那樣的底氣。

  春秋時期,周王室分封的諸侯國最多的時候有三千多個,有時候一個縣就是一個諸侯國,擁有數十個縣……也就是數十個城池就算是大國。

  墨家是周王室所有諸侯國都有發展的學派,他們廣收門徒,亦是有自己學派的劍士,甚至涉及到了練兵領域擁有學派私兵。

  墨家干涉諸侯國的征戰,他們通常的行動是什麼?是派出墨家的門徒,一些學了守城兵法的人和工匠,幫助受到攻擊的城池進行守城。

  其實要是墨家只是派出人手幫忙受到攻擊的城池守城也只是招人恨,不會是成為死敵。墨家除了派人幫忙守衛城池,他們還會出動劍士前去攻擊或者刺殺諸侯國的國君,試圖以“圍魏救趙”的方式,攻擊出兵攻打某個城池的國君,來換取該國國君撤兵的承諾。

  墨家在歷史上有成功殺掉過哪個諸侯國的國君嗎?不好考察是不是真的有殺掉過哪個國君,但是看歷史上並沒有轟動的記載,且當做墨家沒有殺掉過哪一個諸侯國的國君。

  哪怕是沒有成功幹掉過某國的國君,但是墨家妨礙諸侯國的征戰卻是事實,非常令人討厭的事實。墨家有自己的劍士,甚至有自己的私軍,某一段歷史時期裡,墨家的強大甚至要超過大多數諸侯國,一度達到“钜子令”一出諸國變色的地步。

  “秦國曾經因為得到墨家的友誼,在擴張道路上得到諸多的助益,可是後來最先針對墨家執行打擊的恰恰也是秦國。”蕭何示意邊走邊說,邁著步:“我剛才得到消息,墨家當代钜子向陛下呈稟,讓陛下允許墨家劍士抓捕儒生。”

  “什麼意思???”司馬欣先是一愣,然後哭笑不得:“墨家钜子沒有發燒,腦子給燒糊塗了吧?”

  “當然沒有發燒,估計是認為陛下震怒會針對儒家。”蕭何也是有點哭笑不得:“墨家钜子當然知道陛下不會允許,只是想要獲得法家和兵家的好感,所以才會站出來表態。”

  墨家一度沒落,到了秦一統天下的時期,其實墨家已經沒有多少存在感,相比起墨家一度擁有數千劍士、數萬私兵的輝煌時期,墨家現在也就是小貓兩三隻。

  “他們好好的配合軍隊就好了,總有恢復實力的那一天,現在跳出來並不好。”司馬欣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墨家,那是因為他的出身背景。

  “是啊,好好的配合軍隊,用墨家秘法訓練合格的斥候,又派出門徒幫助軍隊開拓,那才是正途。”蕭何對墨家沒有太特別的感官,說道:“其實墨家在帝國有發展空間,他們不管是在軍方還是在民間都有身份定位,哪怕是自行組建民間武裝去開拓地抓捕奴隸也是一個不錯的業務,不該參合到時政上面。”

  “執政要提醒墨家钜子嗎?”司馬欣停下腳步,轉頭看著蕭何,臉色很認真:“執政要認真想想值不值得。”

  蕭何沒立刻表態,說起了其它的事情:“不但是墨家,雜家、名家、縱橫家……等等一些學派都在尋找機會。因為陛下的某些重視,許多學派也有發展壯大的契機。像是衍伸出來的化學家、工家,不正是因為陛下的需要而出現了嗎?”

  司馬欣擺著手,笑著說:“不一樣的。火器是帝國軍隊未來的發展方向。日常生活和器械需要。陛下重視什麼都是為了帝國的未來著想。”

  蕭何點著頭:“是啊,但是陛下的態度讓百家都看到了崛起的希望,所以才會有人想要見縫插針。這一次儒家跳出來,正是一個絕好的攻擊對象,他們當然會蠢蠢欲動。”

  “時代一直在變遷,每個時代都會有它的需要。”司馬欣重新邁步:“百家迎合陛下是時勢需要,不好評論。至於……該怎麼迎合,契機其實是在擴張上面。”

  後面的話司馬欣只是長話短說,因為兩人走著走著已經到了宮城城樓的走道入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13

第0899章 兩個時代

  百家奮起正當其時,呂哲嚮往百家爭鳴,學術思想上面的碰撞,以此為背景希望華夏的文化能夠突飛猛進,那是有他一些想法上的需要,更是不希望獨尊一派之後使一家獨大。

  其實只要是出現一家獨大的事情,不管一家是儒家、雜家、名家或者是任何一個學派,獨大的學派必然是會成為社會的痔瘡,乃至於是國家的毒瘤。

  “為、為什麼……會這麼說?”呂啟看上去有點驚訝。

  和呂啟說話的是呂議,兩人貓在一塊已經有一會了,是從儒生跳出來勸諫就待在一塊,與兩人湊成堆的是眾多的王子,不過除了他倆,其餘的王子都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要說起來,呂哲的一幫子嗣們可還真的有點不是省油的燈,普通的小孩子要是遭遇突然間的意外,不說要被嚇得驚叫連連吧,心神震撼之餘就該是害怕,但看看這一幫孩子臉上興奮的表情,非但沒有害怕,似乎還感到很興奮?

  “沒有競爭就會固步自封。固步自封並不是最嚴重的……”呂議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哥哥呂啟,說道:“甚至可能出現倒退,如死咬著先人先輩的一些觀念,死記硬背還好,但是會根據自己的需要來篡改先輩某句話的意思,然後堂而皇之地假借先輩的名譽來幹自己想要達到目的的某些事情。”

  “哈……當然啦,咱們那個老爹搞出了標點符號,當今時代已經有很多人在根據標點符號來進行斷句,所以篡改先輩語句沒日後子孫什麼事了。”呂議小臉蛋上似乎是有些無奈:“多麼可惜的一件事情啊,因為老爹需要的是擴張、擴張、再擴張,很多學派在進行典籍重新定義和斷句的時候,必然是會被擴張的大環境影響,甚至有可能會自行‘加料’,等著瞅吧,到時候百家的每一派典籍裡面必然是會進行迎合。”

  “弟弟的意思是,儒家不好做更改,那會破壞他們的‘中庸’核心思想,所以這次才會搞出那麼大的動作?”呂啟聽到了一些弦外之音。

  “對頭!”呂議直接承認:“你想啊,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中庸’‘尊禮’‘仁愛’,‘尊禮’在這種大環境下還有點價值,可是‘中庸’和‘仁愛’卻是與擴張的大環境大相徑庭,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做了反撲。”

  “嗯。大擴張環境下的儒家難以改動自己的核心思想,他們看不到自己崛起的機會,所以定然是希望帝國停止擴張,好能安穩下來,有安穩的環境才能傳播自己的思想……”呂啟像是聽懂了呂議要表達的意思。

  “‘中庸’和‘仁愛’的思想並不是完全沒有價值,至少有些時候是挺有用的。”呂議摸著自己的小下巴,壞笑著:“只能說他們‘生不逢時’,遇到了老爹創建帝國,又遇上了擴張欲望大到世界盡頭的老爹。”

  “‘中庸’講的是壓抑自己,哪怕是強大也該表現的平凡,其實是一種偽裝之道,很多時候能夠起到扮豬吃虎的目的。‘仁愛’在大擴張時期其實也有用,可以用在帝國內部,只是儒家的‘仁愛’講的是針對所有人,不分敵我的所有人。”呂啟看著壞笑的呂議,問道:“那弟弟說,父皇會全面消弱乃至於消滅儒家嗎?”

  呂議還是摸著小下巴,沒有遲疑地說道:“按照小弟我對老爹的瞭解,老爹不會消滅儒家。”

  呂啟其實是知道答案的,在他穿越過來的那個世界版本中,該次宮城儀式的意外發生後,呂哲並沒有一竿子將儒家完全打死,在勳貴和百家圍攻儒家的時候,呂哲甚至是做出了某種程度上對儒家的保護。

  “我猜啊,老爹改造儒家的欲望肯定比消滅儒家強得多。改造儒家啊!那該是多麼有成就感的事情,遠要比消滅儒家可要有成就感得多了。”呂議不是在胡說八道,是按照自己的理解,也是自己會幹的事情。他突然說:“咱倆嘛……唔?你說是吧,改造傳承一兩千年的儒教,不是比消滅儒教更有成就感嗎?”

  “咱倆?”呂啟秒懂,但是心裡的驚駭卻是很大,心中猜測:“議弟弟肯定猜出我是穿越者,他是在攤明他也是一個穿越者?只是比較奇怪的一點,我穿越的那個世界裡,儒家是改變了自己的思想沒錯,但是沒有傳承那麼久?議弟弟是什麼時間節點穿越過來的?比我早或是晚?”

  “這一次儒家得罪了勳貴和百家,不知道老爹會用什麼方式來保護儒家?”呂議見呂啟表情驚駭,輕笑了幾聲改變了話題。

  “父皇會派遣儒家學子前往邊疆,針對羈糜郡縣進行教化,特別是針對異族進行教化。”呂啟緩了一緩,深吸了幾口氣,眼神閃躲著呂議的炯炯目光,像是慌不擇言:“此後儒家就一直是立根邊疆,長達四百多年的歷史裡一直隨著軍隊的腳步教化異族,倒是給帝國教化出一幫奴役僕從,甚至有些僕從被洗腦洗得太嚴重,無比堅信自己也是帝國苗裔,只是先輩因為某些原因遷徙遠離了帝國本土,血脈上與帝國其實是一樣的。”

  呂議呆了呆,他沒有聽錯的話,呂啟是用肯定句在描述而不是猜測用句。他忍耐著心中的驚訝,“呵呵”笑著說:“那當然啦,儒家愚民可是相當有一套的,將那一套愚民思想用在異族再恰當不過了,老爹可會因為自己的統治需要在帝國內部執行愚民教育或是思想禁錮。”

  呂啟奇怪地看著呂議,他剛才說的那些是“已經”發生過的歷史,可是看呂議的反應似乎不知道?

  呂議被呂啟看得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問道:“怎麼了,弟弟臉上有花嗎?”

  呂啟立刻閃躲掉眼神。說實話啊,他真的是有點怕呂議的。倒不是呂議平時有多麼刁難或是欺負他,是他穿越過來的那個世界版本歷史記載中,呂議可是有著“鐵血大帝”的稱號,要說呂議一生殺人盈野絕對是往輕了說,但是“帝王一怒,萬里兵瘋,血流漂杵”絕對是史有記載。

  在呂啟穿越過來的那個世界版本記載中,呂議一生在帝國歷代的成就中或許不是最大的,呂議登基為帝之後殺人也不是最多的,但是進行的屠殺卻是最多的。

  “現在還看不出這位弟弟日後鐵血大帝的影子,誰又能想得到議弟弟現在的性格這麼溫和,日後卻是會血腥清洗國內不安份子,又屢屢下令數萬計、數十萬計地坑殺異族?”呂啟陷入了回憶,沒有注意呂議在說些什麼。

  其實日後帝國記載呂議並沒有用到嗜殺的字眼,甚至帝國的歷史對呂議做出了肯定的評價,認為若是沒有呂議登基後以鐵血方式消除反復的叛亂,又對外進行擴張之戰消除內部利益矛盾,帝國哪怕是能繼續傳承下去,估計也是要陷入長久的內部消耗,不會在百年之內擴張到歐羅巴那邊,創造足夠的基礎讓第三任皇帝輕易就消滅掉羅馬、高盧人、凱爾特等等西極的國家或是部族,完成對世界島的征服之戰。

  “……今天的儀式會繼續進行下去,等一下是個別的功勳封賞,會有一些白身的人成為帝國的貴族,原本是貴族的那些勳貴會在幾天後的儀式中晉升爵位。”呂議沒注意到呂啟心神恍惚,自顧自往下說:“說起來啊,老爹在自己的稱帝儀式安排個別勳貴的進爵,這件事情真的是幹得漂亮啊!你說是不是?”

  “啊?哦,喔!”呂啟其實沒聽清楚呂議說了什麼,只有點頭表示贊同。

  帝國的統治者即將舉行稱帝儀式,那已經是半公開的事情,很多人在呂哲沒有真正稱帝之前就已經迫不及待使用“陛下”的稱呼,乃至於是呂啟都已經使用“父皇”這個稱呼。

  呂哲稱帝本事意料之中的事情嘛,沒有什麼好值得奇怪的,但是他偏偏又在自己的稱帝儀式上加入了對某些人的冊封,等於是將榮耀分享給了他人。那些會在稱帝儀式上進爵的人,除開是有彪悍的戰功之外,也不缺少文治上貢獻極大的人,更是有一些專注在科學領域的人。

  “老爹的厲害之處就是懂得分享。你想啊,不管是榮耀還是利益都與帝國捆綁在一起,那幫子人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哪怕是不滿足,有心思想要叛亂什麼的,世人會怎麼看待他們,又有誰會追隨他們?”呂議滿臉的佩服:“籠絡民心老爹也沒有少幹,雙管齊下的治國政策,核心的基礎就在於利益均沾。”

  呂啟聽了個完全,內心裡卻是吐槽:“你後面倒也是學了個通透,可是心胸可沒有父皇那麼寬大,秦封國的封王只是稍有忤逆,你可是直接幹掉了秦王,然後在秦王旁系裡選了個聽話的繼任,嚇得遠在南亞次大陸的魏封國魏王丟下所有政務跑回來,求著解除封國。”

  城樓上恢復了安定,下方的混亂也被彈壓恢復次序,一陣陣的戰鼓聲響了起來。

  “剛才好多員將校離開,你猜猜他們是幹嘛去了?”呂議根本就沒有讓呂啟回答的意思,徑直往下說:“老爹是首次大規模清洗不服,其實按照我的想法,早就該將那些傢伙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呂啟只能說:“議弟弟……父皇有父皇的考慮。”

  “我懂,我懂,是為了保證律法的神聖性。”呂議像是有些不以為然,又有一種複雜的佩服:“製造那麼多條條框框把自己弄得束手束腳,一切只是為了創建一個法治國家,老爹其實挺不容易的。要是換做其他人,哪管那麼多,自己先爽了再顧及其它了。”

  此時此刻的呂啟其實是有些犯懵的。他有些搞不懂自己的議弟弟是不是穿越者,是穿越者的話是從哪個時代穿越過來,不是穿越者的話也早熟得有些嚇人了。

  戰鼓聲中,廣場上已經在進行授勳儀式。這個授勳就是給有傑出戰功但是不夠功勳的人頒佈勳章,並不是在進行賜爵。

  帝國是有勳章存在的,分為好幾個種類,軍方有軍方獨有的勳章,像是文官、民間也有相應的勳章。

  這一次頒佈勳章是針對軍方,頒佈的種類是戰功勳章,銅和銀兩種品質的勳章是由蒯通這個軍方的太尉來主持,金質的勳章才輪到帝國統治者呂哲來親自主持。

  每每有一人上前授勳,圍觀的萬眾必然是會發出一段“萬勝!萬勝!萬勝!”的呐喊,讓本來因為授勳而心情激動的將士更為激動,每個授勳者都是激動得臉上通紅,個別授勳者甚至是淚流滿面。

  “瞧見了沒有?戰功勳章都是劍交織的圖案,勳章的外觀是一種十字類型,那種類別叫十字戰功勳章,我知道老爹稱呼這種勳章叫鐵十字勳章,不是官方命名的開拓勳章。”呂議和呂啟,另外一些小夥伴也都來到女牆邊從上向下觀看。他目光炯炯地看著下方:“其實勳章的類別還是少了,定義上也不完全。”

  “嗯。日後還會出現寶石勳章、鑽石勳章,是針對將官以上的將領,或是與之相配的文官系統設立。”呂啟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幾百年中得到寶石勳章以上的人可不多。”

  “什麼?”歡呼聲太大了,呂議有些沒有聽清楚,隨意應了句:“刺激啊,三百多萬的將士,能夠到帝都來接受授勳的而也就只有不到五千人,光是這五千人的授勳估計要持續到晚上?”

  那是程式上的問題,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樞沒有考慮詳細,頒佈授勳的官員太少,接受授勳的將士太多,授勳儀式是拖得有些久了。

  “後面還有授爵儀式,等待所有儀式完成估計是要深夜。”呂議是瞭解儀式流程的。他“嘖嘖”有聲地說著:“然後又是一陣民間歌舞啊、戰陣舞啊、樂曲啊……等等好多好多的表演,南陵的好多人今夜是要通宵達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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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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