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回下崗時代 作者:肖邦亂彈琴 (連載中)

 
albert1225 2018-11-16 05:19: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3 103807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19 04:19
160.沒錢

  按照劉萬程的意思,新房子好了,一切都是現成的,高秀菊過去住就可以了,過去租的房子裡的東西,扔掉或者送人,就不要了。

  反正張靜已經知道他們的關係了,這是那晚兩個人喝酒,劉萬程親口告訴她的。這個像劉萬程親姐姐一般的女人,就算是抓著他的把柄,也不會當真把他怎麼著,他幹嘛要怕她?

  所以,他弄明白了張靜抓他把柄的真實目的,並不是要逼著他要她,也就放心了。那個高秀菊租的房子,就沒必要保留了。

  其實,他能上薛雪的當,硬把戴曉嵩塞張靜床上,真正目的,也還是怕張靜打他的主意。張靜有了戴曉嵩,就沒功夫惦記他了。

  兩個人喝一晚上酒,劉萬程這才明白,原來人家張靜是在等愛情。

  戴曉嵩放到人堆裡,可以很快被找出來,人家長的高大帥氣呀。劉萬程進了人堆,你拿望遠鏡都不見得能分辨出來。就他這模樣,人家張靜怎麼能看上他呢?

  高秀菊在江山機器廠的時候,工資不高,沒什麼存款。來公司以後,一直是實習生的身份,工資也不高。直到最近開始給劉萬程當助理,才開始拿職務工資。所以,她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更沒有好的衣物。

  而這時候的徐潔,已經是闊太太了,隨便一雙皮鞋,也是上千的品牌。

  所以,劉萬程覺著,他虧著這個前世的媳婦了,得趁假期徐潔出去旅遊這個空檔,陪著媳婦好好轉轉,給她把虧著的東西補上。

  前世的時候,高秀菊是最喜歡逛商場的,買件普通的衣服也能逛一天。不是她想這樣啊,那時候沒有錢,她又想穿好一些,就得轉遍市裡的商場,找最便宜的。

  劉萬程就想著,總算把媳婦給重新騙到手了,得首先滿足她那個逛商場的愛好,陪著她逛個夠。

  當然了,在這裡,兩個人出去逛市場,碰上熟人非露餡不可。

  他有車啊,高速已經四通八達了,當天兩個人開車去個大城市,逛夠了,買夠了,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再回來,還是沒有問題的。

  劉萬程就和高秀菊商量,兩個人先去裝修好的房子,看看都需要什麼,比如床單、被縟一類的。床、家具、窗簾那些必需品,劉萬程已經讓裝修公司給配套弄好了。

  高秀菊過慣了簡樸的生活,真要讓她決定這些東西,非出笑話不可。就像徐潔剛買了房子的時候一樣,弄一堆簡陋不堪的玩意兒。開始自己還覺得挺美,等去有錢朋友家裡多了,長見識了,才知道自己怎麼那麼土老帽!

  最後,所有的家具、牆面、門窗都重新換,重新裝修,害得劉萬程和她自己住了一個月辦公室。

  所以,劉萬程這次接受教訓,直接不讓高秀菊參與意見,而是委託裝修公司一次到位。

  高秀菊聽完劉萬程這幾天的計畫,直接就不同意了。按他這個計畫,假期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她不能回家,得和劉萬程待在一起。而且,他們還要開車去別的城市,連晚上都不能回來,不能回父母那裡。

  「要是我媽看我過節不回家,找過來怎麼辦?我們又不在公司裡。這要露餡的!」高秀菊就擔心說。

  劉萬程就責怪說:「你怎麼還和上一世一樣,還是個傻娘們兒呢?你這麼大了,還能不談個戀愛了?你就說跟男朋友回家了,不就完了?」

  高秀菊說:「要是我媽問男朋友是誰呢,那我怎麼辦啊?」

  劉萬程就笑:「你就說還談著,沒成熟呢,等定下來再告訴他們。」

  高秀菊說:「沒成熟我就跟人家回家啊?這也太沒羞沒臊了,不行不行。」

  劉萬程想想說:「這麼著,你隨便編一個,就說是個銀行職員或者什麼的。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跟他們說,你和人家吹了。唉呀,你都結過一次婚了,你爸媽巴不得有人肯要你,不會問這麼詳細的。」

  高秀菊就瞪眼,一臉責怪地看他,這倒有前世他媳婦的那點樣子了。

  「都是你害的!」高秀菊一臉怒火,「你瞎編一套故事,我稀里糊塗就變你的小三了!」

  眼看媳婦要發火,劉萬程趕緊過去摟她。雖然他還想看看前世高秀菊的樣子,可真要高秀菊變回去,他就不願意了。

  這回,高秀菊到沒有拒絕他,在他懷裡溫存一會兒,小聲說:「我去外屋,先把門插了。」

  劉萬程就知道,媳婦要失控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劉萬程的電話就響了。

  劉萬程離開高秀菊,拿起來一看,就沖高秀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就開始接電話,不斷地點頭稱是。

  待他接完了,高秀菊就有些不高興,問他:「是徐潔不放心,查崗吧?」

  劉萬程搖搖頭說:「不是。不過,這回你贏了,你可以先回你媽家。我辦完事再給你打電話吧。」

  高秀菊就奇怪,除了對徐潔,她還沒見過劉萬程對別人這麼小心謹慎呢,到底是誰找他呢?

  找劉萬程的人,是王局長。他不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而是在市下屬單位的一家賓館裡。

  劉萬程到了的時候,大堂服務生通知了王局長,王局長就讓劉萬程上樓,直接到他住的房間裡找他。

  服務生拿了房間的鑰匙,陪著劉萬程上樓,在頂樓一個走廊盡頭停下來,打開了最裡面的門,對劉萬程說:「您進去吧,王局長在裡面等你。」

  劉萬程進門,服務生順手就把門關了,然後離開。

  房間里拉著厚實的窗簾,外面的陽光照不進來,只用房間內黯淡的橘黃色燈光照明。地下,鋪著很厚的地毯,走路聽不到任何聲音。

  劉萬程小心地穿過門前的小夾道,這才看到裡面的臥室裡,有一張鋪著暖色床單的雙人床,床邊有個一米半左右長的寫字檯,上邊放著一盞檯燈,王局長正坐在寫字檯後面。看到劉萬程,這才站起來說:「你來了?到沙發那裡坐吧。」

  這個房間,除了那張寫字檯,其餘也和其他賓館的普通標間沒有多少區別。

  劉萬程就站在門口那裡笑,笑完了才問:「王局長您怎麼住到賓館裡來了?」

  王局長從寫字檯後面轉出來說:「外面的環境不好啊,想寫個總結報告,總是寫不成,只好躲到這裡來了。」

  看著王局長去拿沙發邊的暖水壺,劉萬程趕忙過去搶過來說:「您坐著,我來。」就拿了暖壺,又找了桌上放的茶葉,泡了兩杯茶,放在床頭兩張單人沙發的茶几上。

  王局長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忙完坐下來,這才開口說:「外面的情況你也應該知道,簡直就是多米諾骨牌呀,一家挨著一家地倒。我這個工業局長,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變光桿司令了!」

  劉萬程笑笑說:「王局長您也不用太悲觀,這周邊的鄉企也是在快速成長,就像我們,不也是您的兵嘛。」

  王局長就嚴肅了說:「企業倒了,這個是客觀因素。咱們的經濟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跟國外對接過程中,難免要受到衝擊,這個,都可以接受。可是,那麼多失業工人,實在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說到這裡,就看著劉萬程問:「怎麼樣,幫我解決點困難,勻些就業崗位出來,可以嗎?」

  劉萬程就苦笑,然後說:「王局長您也知道,我那裡除了公司總部的職能部門,用的都是下崗工人。最近才進了設備,擴大了數控機加分廠的生產規模,又用了百十個下崗工人,已經到了極限了。江山機器廠原來一萬多人,現在恐怕在崗的,已經不足三千人了。光這些下崗職工,我就承受不起呀!」

  王局長說:「我看了,你的生產規模還可以擴大嘛。」

  劉萬程老實說:「是,鑄造分廠有前期大型鑄件生產的經驗,我還想著再建兩座大型化鐵爐,再搞大型鑄件。剩下的兩個分廠,也有增加設備的計畫。可是,我沒錢啊!現在的情況是,我掙點錢來,就趕緊投進去,想盡一切辦法擴大再生產,容納更多的下崗職工,給他們一個養家餬口的崗位。我盡力了。」

  王局長就看著他笑:「你小子,別跟我這兒哭窮,現在都知道你財大氣粗,生活奢侈。不少人還跑我這裡告你的狀呢,說你老婆一件衣裳就上萬,比過去地主老財都腐敗,為啥就不還銀行的利息,不給江山機器廠分紅呢?」

  劉萬程就笑了說:「這狀告的,也忒沒水平了吧?我搞企業,搞公司,就是為了讓自己過上好日子,這個符合國家政策,又沒犯法,他們管得著嘛!銀行還款和分紅的事,我們都有合同,我嚴格按照合同辦事,不該還和不該分的時候,我當然不辦了。」

  王局長就盯著他問:「真沒有錢?」

  劉萬程就認真說:「真沒有。我想幹的事很多,甚至想把江山機器廠所有的下崗職工都用上。如果有錢,我可以做到。現在,我就是缺錢。至於說給老婆買好衣裳穿,他們願意告就告吧,我總不能讓媳婦光著屁股吧?」

  王局長就笑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19 04:30
161.官也難當  

  市工業局主管下的許多廠子,其實和江山機器廠差不多。

  市場經濟之前,這些廠子處在一個封閉的經濟圈子裡近半個世紀。所謂市場,就是那些司空見慣的東西,並沒有什麼新鮮的品種。

  因此,大家就都認為,世界上也不過就是這些東西,衣裳不過藍灰,食品不過圓方。用一成不變的老設備,生產一成不變的老產品半個世紀。

  可是,市場經濟來了,外面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驀然進入了這個封閉的圈子,大家忽而發現,衣裳不但有藍灰,還有好多花色,好多樣式。食品也不僅是圓方,還有好多形狀,好多口味。

  可是,大家沒見過這麼多的不同種類,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麼弄出來的。封閉的環境,讓大家失去的,不僅僅是競爭意識,而是對整個世界的認知。

  舊的,落後的生產模式和產品,自然要被先進的替代,而這些處在封閉圈子裡的企業,也只能失去自己的市場,最終走向生命的終結。

  九十年代中期,世界級別的金融危機還沒有到來的時刻,這些企業還有機會。那時候,競爭還不激烈,舊的模式和產品,還有一定的市場。只要抓住這個最後的機會,改變思路,積累資金,引進新的設備,還有一線生機。

  劉萬程就是在那個時候,創造了二分廠的奇蹟。有的企業,也確實像劉萬程做的那樣,走出了困境。

  可是,劉萬程的改革,卻被舊的思想和舊的體制,給徹底扼殺了。

  現在,已經太晚了。企業沒有積累下資金,不能更新自己的設備和產品,就只能等待著滅亡。

  它們剩下的,唯一值錢的東西,恐怕就是工廠佔著的那塊地皮了。但現在還沒有到那個房地產迅速發展,地皮快速升值的時代。現在把這些地皮賣掉,恐怕連給職工買斷工齡的費用都不夠。

  劉萬程就把自己心裡這些想法,都說給王局長聽,最後說:「其實,這些道理,我不說王局長您也明白。想挽救這些企業,您和我面臨的都是一個問題:錢。鄉企為什麼可以發展起來?因為他們通過城市化,獲得了出讓土地的資金,有了錢。有了錢,項目、設備就都有了。只是他們缺少經營企業的經驗,本來一塊錢可以做到的事情,往往需要花十塊錢。剩下的九塊錢,都買了經驗教訓了。而我們的國企,雖然有更豐富的經驗,卻沒有錢,只剩下落後的體制了。」

  王局長聽完,就點點頭說:「你的這個想法很新鮮,可是,解決不了我現在面臨的困難啊!現在,如何安頓這些破產企業的員工,是市裡要必須解決的問題呀!」

  劉萬程就笑了說:「王局長,錢這個問題,其實不難解決。我的公司起步晚,銀行又不肯給我貸款,手裡沒有錢。但南方的好多企業,比我要早起步最少十年啊,他們還是有錢的,你可以找他們想辦法啊。」

  王局長就看著劉萬程不說話,他沒有完全明白劉萬程的意思。

  劉萬程就舉例子說:「你比如說市裡這家冷飲廠,現在產品沒人要,工人沒工資都在家閒著。可市面上有沒有冷飲和冰激凌一類的產品呢?當然有了。你可不可以去找生產這些冷飲產品的公司,和他們談合作呢?讓他們出資進新設備,貼他們的牌生產他們的產品?雖然這樣利潤會被他們拿去,但工人的就業崗位不就有了嗎?」

  王局長問:「你的意思,是和他們合資?」

  劉萬程就苦笑說:「到了工廠除了地皮一文不值的地步,和人家談合資,人家肯定不幹了。可以允許他們過來辦分公司,用地皮換取那些原來廠裡工人的工作崗位。談的好,沒準兒還能多從他們那裡弄點錢,積少成多,再把這個錢投到有希望的企業裡,設備更新換代,就又可以多救一個工廠,又可以養活許多工人。」

  「這是一個好辦法!」王局長不由有些激動,從沙發上站起來,走了兩圈重新站下,問劉萬程,「你還有什麼好辦法,一起說出來。」

  劉萬程說:「我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想辦法說動銀行,給我錢,讓我把我的公司做大,我比那些南方企業會經營,心還不如他們黑,還能給市裡創造更大的利潤,接受更多的下崗工人。」

  王局長就搖搖頭:「萬程,你如果是集體企業,我都能去給你爭取貸款,頂多豁上我這烏紗帽不要了!可是,你是私企,這個是違反政策的,我就是去說也沒有用啊!」

  想想就問:「要不,我把你招到局裡來幹臨時工,以後再想辦法把你轉正。你將來從政,肯定前途無量。」

  劉萬程就笑了:「我謝謝王局長的好意了。我這上億資產的公司不要,去從政,那真是閒的沒事幹了。」就問,「您能不能給我想點實惠的啊?」

  王局長也笑了:「你再給我出一個好主意,我就給你想實惠的。」

  劉萬程說:「你將來賣地的錢給我,我給你弄個盈利的企業,然後給你培訓管理人才。」

  王局長就搖頭說:「這個不行。我沒這個膽子不說,你這不是為我想主意,你這是打我的主意呢!」

  劉萬程就分辯說:「我這明明是給你培養人才嘛。將來你的工業局也可以像我的萬程工貿一樣,辦成公司性質的,去經營下面的工廠,這樣下面的工廠就全活了,我這等於是給你培養種子呀。」

  王局長就再搖頭說:「你呀,只有經商頭腦,沒有政治頭腦,這條不算。不過,你剛才那個招商引資的主意不錯。不只是冷飲廠可以這麼搞,電子廠,啤酒廠,還有幾個廠子都可以借鑑這個辦法。」

  劉萬程說:「那,我這個主意,換您有空的時候動動大駕,親自去趟江山機器廠,讓我的數控機加分廠單獨有個進出的大門,建個圍牆和江山機器廠隔開,怎麼樣?」

  王局長呵呵一笑說:「你小子是無利不起早啊。好吧,我答應你。」就問,「怎麼,劉彩城卡你的脖子?」

  劉萬程就苦笑說:「我的東西從他的廠門裡進出,只下面那些看門的小鬼,就給我找不少麻煩。這種小事,他用不著親自出面,隨便縱容一下我就受不了。分廠沒有圍牆,周邊的廢品收購站,就都是我的鑄鐵件了。」

  王局長嘆息一聲說:「劉彩城這個人,做大事不成,搞這些小動作倒一個頂倆。」

  劉萬程說:「是啊,我本來想賄賂賄賂他也就完了,可他不收禮呀,還把我託人送的東西送紀委那裡了。幸虧不是值錢的東西,要不然我得進去了。」

  王局長就臉色嚴肅了說:「以後這種權錢交易的事情,不要守著我說。我們雖然算朋友,可是,我還是國家的幹部,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萬程就點頭稱是。能在王局長焦頭爛額的時候,請動他,把分廠和江山機器廠隔離開來,他就賺大了。

  和國企打交道,一點小事都能把你整死,這還是江山機器廠有一半股份在分廠的情況下。如果不是這樣,還不知道會出什麼狀況呢!

  除了招商引資,劉萬程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對付這到來的下崗潮。畢竟,這是一個時代,各種人為政策疊加在一起,形成的必然。他手裡沒有權力,不能左右任何一個政策的施行。即便是他手裡有權力,也不見得就比別人強。招商引資的主意,也是他從前世照抄過來,告訴王局長的。

  但這個辦法,卻為王局長如何解決下屬企業的困境,開拓了思路。下一步,他就打算由局裡和各企業抽調部分精幹人員,到南方的相關企業去考察,和人家洽談。關鍵,還是把資金引進來,繁榮市場,增加就業。

  這,也僅僅是解決了部分小企業的工人就業問題。像江山機器廠這樣的大型企業,仍舊是一個老大難。

  劉萬程暫時沒有錢,沒法展開進一步的投資計畫,而其他財團對這種臃腫、累贅的企業,又絲毫沒有興趣。

  王局長就和劉萬程商量,能不能採取掛靠的方法,把江山機器廠一些經營不善的單位,掛靠在萬程工貿公司,由他來經營和管理,然後從因此而獲得的利潤當中,拿出一部分,作為萬程工貿的報酬?

  這個,是王局長思考許久,才拿出的一個折衷方案。

  他今天叫劉萬程過來,也是先徵求一下他的意見。如果他同意,他就把這個方案寫進報告裡去。

  劉萬程知道,這是王局長權力之下,唯一他可以做到的事情了。一個堂堂局長大人,竟然請不走一個自己下屬企業的一把手,更不要提資產變更和改革。王局長這官,當的也是夠難的。

  沖王局長這份苦心,劉萬程還真想答應他這個要求。可是,從辭職出來辦公司開始,他就考慮過這個辦法,這也是許多其他公司走的路線。

  但最終,他還是把這個辦法給否決了。

  他可以只辦一個公司,利用自己在國企時積攢下的人脈,比如外貿公司的趙總這些人,去弄不少的加工活來,然後去委託其他企業來幹,他則從當中賺取差價。

  從理論上來說,這是最節省資金又最容易的辦法。但這個辦法,委託廠家那邊他不能參與管理,委託產品的質量就難以保證。

  特別像江山機器廠這樣管理混亂的企業,更是不可信賴,產品質量和交貨期都不敢保證。

  這樣做,最終影響的,是他自己公司的信譽。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19 04:46
162.物是人非  

  王局長掛靠的辦法,如果放在國外成熟的工業體系內,或者國內真正達到質量體系認證的企業,是完全可行的。

  可是,像江山機器廠這樣的企業,只能把萬程工貿也給搭進去。

  所以,劉萬程考慮再三,還是沒敢答應王局長。

  他跟王局長詳細說明了為什麼他不敢要這些單位的原因,並給他分析了江山機器廠現在的形勢,告訴他,江山機器廠在崗員工已經不多,再堅持幾年是沒有問題的。

  這也等於是給王局長吃一顆定心丸。最近王局長已經讓這些企業和工人鬧的精疲力盡,草木皆兵了。如果江山機器廠這個大企業再出意外,他真就應付不過來了。

  他之所以躲進賓館,裡面的原因,劉萬程也是十分清楚的。

  劉萬程雖說通過各種不同場合的朋友介紹和私下交往,和不少官員保持著來往,但王局長屬於他的頂頭上司,他還得小心對待,不使他對自己產生任何誤會才好。

  做為一個想做大事的私企生意人,不和官方保持一定的親密關係,無論從政策導向還是從消息提前量方面來講,都是要吃大虧的。所以,這種關係是必要的,也是他的公司能夠生存下去的根本保障。

  但官場往往變化無常。跟的太近,容易遭受波及。離得太遠,可能就會發生生存災難。有時候,做為一個做大了的私企的老闆,僅僅來衡量和平衡這些關係,也是相當累人的。

  劉萬程能有時間和精力,來處理這些微妙的關係,全賴他有吳曉波和張靜兩員幹將,而且,兩個人都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對他忠心耿耿。否則,他有個精密製造分廠就行了,其他想也不敢想。

  王局長這裡,他沒有白來,至少數控機加分廠那裡的問題解決了。其他,他也不想依靠王局長。

  有時候,官員是依靠不得的。他得道成仙,你可能雞犬升天。他要遭受磨難呢?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可能會比他還慘,還是各方保持微妙平衡好一些。

  短期內不能聚攏足夠的資金,他就得忍,甚至連劉彩城的氣他也得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如果他憑一時血勇,通過在上層使用手段,能不能徹底扳倒劉彩城呢?當然可以。但這樣,他就會摻和進好多不該摻和的事情裡面去,就得站隊。而以後的反腐他是經歷過的。那樣的話,到了那時候,已經站隊的他,也就十分危險了。

  所以,不摻合,不站隊,不得罪,保持微妙關係,是他做生意的原則。要保持這個原則,就得學會忍耐。

  寧可看著劉彩城在背後搞鬼,卡他的產品不讓出廠,耽誤他的交貨期。縱容工人連偷帶搶,他在後面偷笑,劉萬程也不能生氣,也需要忍耐。

  忍耐,這是他這一世悟到的,能夠成大事的最基本原則。

  從賓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王局長要重新修改他的報告,沒有留他吃飯,他也沒有說邀請王局長吃飯的話。

  一個私企老闆和一個官員在一起吃飯,雖然這個年代很常見,但還是不吃的好一些。總有一天,當你或者官員犯錯誤的時候,這個會成為有心人整倒你的證據,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出了賓館,他打電話給高秀菊。許久,對方才接起來。

  電話通了,劉萬程就說:「一定是在做飯對不對?而且,你那寶貝兄弟兩口子,光知道坐在那裡等著吃,沒人幫你。你媽想幫你,你還怕累著她,把她給從廚房裡推出去了。」

  那邊就傳來高秀菊的聲音:「你咋知道?」

  劉萬程就笑,然後說:「我給你們家當了二十年女婿呀,我什麼不知道?」

  高秀菊就不說話了。

  劉萬程就說:「吃飽了編個理由出來,我開車去接你,咱們今天就走。」

  高秀菊就和他商量:「明天不行嗎?我晚上再給他們做一頓飯。」

  劉萬程說:「不行。你這樣慣著你兄弟兩口子,哪天你嫁人了,不在家怎麼辦?他們就不吃了,餓死不成?」

  高秀菊說:「為他們我才不管,我是心疼我媽。本來身體就不好,還得伺候兩個祖宗。」

  劉萬程說:「那是你媽自找的。就不做飯,大家都靠著,看他們怎麼辦!」

  高秀菊就說:「唉呀我不和你說了,菜要糊了!」

  劉萬程就再說一句:「兩點,我在你家前面那條街上等著你。」

  高秀菊就趕緊說:「你別過來,我家裡人都認識你的車。」

  劉萬程說:「我開張靜的寶馬,他們沒人認識。」

  高秀菊就掛了電話。

  要擱在上一世,高秀菊會選擇照顧她的家人,而不會選擇跟著劉萬程出去。這一世的高秀菊,直接就沒有權力選擇,劉萬程怎麼說她就怎麼辦了。

  劉萬程就得意,這才是成功男人呢。在他看來,征服自己媳婦,比他辦那個破公司要值得驕傲多了。

  他在街上隨便找個飯館吃了飯,就開著車回公司了。張靜回家了,她的車就在樓下停車場裡。

  張靜走的時候,是他開著這車送她去機場,然後又給她開回來的。張靜回來,他還得開車去接。

  這姐姐,他得當祖宗供著啊,她知道他的事情太多了,哪天不高興,把他給掀出來,那就全完了。

  江山機器廠的宿舍區已經完全變樣了,蓋起了一排排的樓房,那些低矮的,亂糟糟的平房,只剩下了東面的一半。

  徐潔家原先住著的那片二宿舍,還是平房。從二宿舍往西,三宿舍有一半是樓房了。他當年住單身宿舍的時候的四宿舍,已經全部變成了樓房。只是那個單身宿舍樓的大院子還保留著,裡面的四座筒子樓,比以前顯得更加破敗了一些。

  廠子沒錢蓋宿舍樓,這些蓋樓的錢,當然是國家根據政策劃撥,然後就靠住樓的職工集資,再把這劃撥的錢還上。

  如果晚幾年蓋樓,把這些錢用來購置新設備,或者建一個新的項目,完全可以讓江山機器廠生存下來。可是,並沒有人敢這麼想,也沒有人敢這樣去做。

  就算這樣做了,萬一不能盈利,再把錢虧損進去,誰來負這個責任呢?

  而且,以江山機器廠這種經營模式和體制,虧損進去還是極有可能,甚至是大概率事件。鑄造分廠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麼?

  劉萬程把寶馬車開到離著高強所住的樓房有一百米遠的時候,就停在了路邊。從他停車的這個位置望去,正好可以看到高強家廚房的窗子。相信在樓上的高秀菊,一定可以看到他,知道他來了。

  果然,沒有一會兒的工夫,高秀菊就從樓上下來了,穿了一身淡黃套裙,深棕色的皮鞋,肉色的尼龍絲襪。

  她還是喜歡淡黃的裝扮,可以襯托的她臉色白嫩,身材卻比原先要苗條許多。在肩上還挎著一個小黑包。

  雖然剪了短髮,可是媳婦已經比上一世漂亮了許多,只是衣服還都是些低檔次的,一看就知道是從便宜的服裝市場上淘來的。

  她沒錢啊,雖然她爸工資不低,可以她的性格,是斷然不會問父母要錢的。

  正想著呢,電話就響了,是高秀菊打過來的。

  「你拐個彎,到那邊那條街上我再上車,要不讓我媽看見不好說話。」高秀菊告訴他。

  劉萬程就在她過來之前,發動了汽車,從前面的一條樓道里傳過去,到第二個街口再拐個彎停下來。

  過了一會兒,高秀菊直接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劉萬程側頭看看她問:「怎麼跟你媽說的?」

  高秀菊說:「我說這兩天公司才來一個案子,都放假了人手不夠,我自己做,要加班到很晚,就不回來了。」

  劉萬程就再次發動汽車,卻沒有沿著大路走,而是在樓道間穿行。高秀菊看出他不是往公路那邊走,就問他要去哪裡?他也不回答。

  來到三宿舍區的時候,車子拐到南面第二座樓中間那個單元門口,劉萬程把車子停了下來。

  他對高秀菊說:「上一世的時候,我們就在這個單元四樓的東邊那戶住著,住了整整十八年。」

  高秀菊奇怪地看看他,又透過貼了膜的擋風玻璃,看看那個單元的樓上。她怕有熟人看到,不敢把玻璃放下來,更不敢下車。

  過一會兒,她問劉萬程:「我們真的曾經是夫妻,你給我家當了二十年女婿?」

  劉萬程就鄭重地點點頭,然後伸過手去,攔住高秀菊的肩膀,半天才說:「那戶樓裡,現在也不知道住的是誰,我們認識不認識?會不會還像我們當初那樣,老是吵架?」

  接著就自嘲地一笑說:「也許,是這一戶的風水不好吧?我們在農村租房子住的時候,可恩愛呢。那時候你喜歡睡懶覺,要到點上班了還賴在床上不起來,每回都是我把你從床上抱下來,還得替你把衣服穿好,你才肯下地吃飯。」就嘆息一聲,「秀菊,我很想念咱們那個時候,可惜,回不去了!」

  高秀菊就哭了,趴在他肩上說:「你別說了,都怪我不好!」

  劉萬程說:「你嫁給我的時候,才二十二歲。按現在的時間算,已經過去五年了。秀菊,我們會找回原來的日子的,而且比以前過的還要好,我們有錢了,再也不用為錢煩惱了,你說,是嗎?」

  高秀菊趴在他肩上,不回答。

  是啊,劉萬程有錢了,只要他願意,他就可以給她一個富足的日子。可是,他們也已經不是以前的夫妻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19 04:55
163.故地重遊

  許久,高秀菊輕聲說一句:「咱們走吧?」

  劉萬程踩一下油門,松離合,車子猛然就躥了出去,兩個人身子就同時一晃。

  高秀菊就怪他說:「你開那麼猛幹什麼?」

  劉萬程一笑說:「怕你睡著了,搖晃你一下。」

  高秀菊就責怪地打他一下。

  這一回,車子是沿著街道,向著公路方向去了。

  劉萬程邊開車邊問高秀菊:「當初買那座樓的時候,花了一萬多塊。知道錢是從哪兒來的嗎?」

  高秀菊就看著他不說話,她又沒有前世的記憶,怎麼會知道?

  劉萬程就說:「咱們結婚的時候,收了五千多塊錢的禮,好像是五千三百三吧?」

  卻不料,高秀菊接了一句:「五千三百八。」

  劉萬程就側頭,吃驚地看她一眼。

  高秀菊說:「是我和冼大夫結婚的時候,收的禮錢。」

  劉萬程想想說:「我知道為什麼多出五十塊錢來了,是我隨了五十塊錢的禮!」

  高秀菊就抿著嘴樂,樂完說:「你把你媳婦嫁給別人,還跑來隨禮,那時候你心裡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劉萬程說:「那時候哪兒還有心啊,心都被你挖走了呀!我知道你是我媳婦,可你不知道啊,還整天跟我橫鼻子豎眼的,好像有血海深仇一樣。我沒法跟你解釋,又阻止不了你,你想想,那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呀!」

  高秀菊就撇嘴說:「你也沒少想壞主意。我說快結婚了,冼大夫怎麼一下就變了臉,也不讓他父母來了,對我愛理不搭的。當時要不是我爸單位那些人已經把婚事張羅起來,弄的四鄰八舍都知道了,我怕爸媽受不了,都不想結婚了。」

  劉萬程就嘿嘿地笑,住一會兒說:「結婚那天,我看你沉著個臉,就猜是我的反間計起作用了。」接著就嘆口氣,「可我還是拿不準你會不會跟那小子上床。按理說憑你那個火爆性子,他跟你耍性子,你肯定不理他,沒準兒當天就能打起來。可我不敢確定啊,你畢竟是我媳婦,我受不了啊。當晚就和吳曉波喝多了,在酒館睡到天亮,才醒過來。」

  高秀菊接口說:「當時我心裡拿定了主意,他不說為什麼我就不許他碰我。結果,他就是不說為什麼,我就堅持了大半年。後來我都要堅持不住了,他倒直接不來我的裡屋了。不來拉倒,我還怕你不成?從此我們就變仇人了。」

  劉萬程就嘿嘿地笑,這說話的語氣,這脾氣,才是他原來的媳婦啊!五年以前的那場婚禮,就權當是冼大夫暫時替他當新郎,替他娶媳婦吧。

  車子早已經駛出了江山機器廠的宿舍區,來到了公路上。

  高秀菊就說:「你還沒說那樓是怎麼買的呢。」

  劉萬程就說:「咱們結婚不是收了五千三百三的禮錢嗎?當初捨不得花,買樓又不夠,存銀行裡也沒多少利息。我就背著你,偷偷把錢取出來,去炒股去了。結果股市當時跌的厲害,一下子就賠了一千多。當時不小心讓你知道了,你罵了我足足半年,想起來就罵我一頓,罵的我看見你都頭疼了。」

  高秀菊就又把頭枕在他肩上了說:「你炒股也是想著為家裡掙錢,我幹嘛要那麼罵你啊?」

  劉萬程說:「可說呢?你要跟現在這樣懂事,我們還有這麼多麻煩嗎?還會有徐潔嗎?就算穿越回來,我也得先去找著你呀!」

  高秀菊就說:「對不起,萬程。我不怪你找徐潔,本來就是我不好。」

  劉萬程就嘆一口氣,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他接著剛才的故事說下去:「可是,我也沒有想到,我買的那支股票,就在咱們要買樓的時候,突然開始漲起來了,一下子就翻番了,咱們的五千塊錢就變成一萬多塊了。於是,咱們就有了買樓的錢,買了那個樓房,從農村租住的房子,搬到了那裡。」

  住一會兒,高秀菊就問:「咱們就一直住在那裡,一住就是十八年?」

  劉萬程就點點頭。

  住在那裡時間不長,高強就癱瘓了。然後,他們就吵架。然後,他就和徐潔好了。

  那個樓沒準兒還真的是風水不好。劉萬程就不由想,哪天有空了,還真得去調查一下,看那裡現在住著的那戶,小兩口是不是也天天吵架?

  劉萬程想想,就又對高秀菊說:「媳婦,你知道我現在開公司的本錢是怎麼來的嗎?」就自己回答說,「我就是因為買了那支股票被你天天罵,才記住了是什麼時候買的那支股票。我辭職的時候,正是那支股票離最低點不遠的時候。我就在它最低的時候,把我所有的錢都買了那支股票,然後又在最高點的時候賣了它,因為那個時候是咱們買樓的時候啊,所以我也記住了。要是沒有你,我還發達不了呢!」

  高秀菊就嘆息一聲說:「可是這些,你說的都有鼻子有眼的,想想我過去那脾氣,跟你說的也一點不差,我是真的相信你說的。可是,我怎麼讓我爸媽相信啊?他們知道了,還是會以為我是第三者插足。我爸可喜歡徐潔了,要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非打死我不可!」

  劉萬程就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說:「放心吧,他們發現不了。我早晚會有辦法解決這個事情,相信我。」

  高秀菊卻看著前面的路喊:「哎,哎你往哪兒開呀?去這麼遠的地方,我得回租屋拿些東西啊!」

  劉萬程說:「拿什麼拿?那些破東西通通不要了,咱們有錢了呀媳婦,咱們全買新的去!」

  他們到了最近的大城市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透過車窗玻璃,高秀菊看著外面街道上擁堵的車輛和兩邊的高樓大廈,以及那些來往穿梭的人群,就回過頭來問劉萬程:「咱們以前來過這裡嗎?」

  劉萬程就嘆一口氣說:「咱們那時候窮,除了結婚那次,我和你去過海邊的旅遊城市,別的地方就再沒有去過。就是結婚那回,本來是要在外面玩一個星期的,你嫌花錢太多,玩了三天就鬧著要回家。我拗不過你,只好和你回來了。」

  高秀菊就嘆口氣說:「要不是你辦起這個公司來,我現在恐怕已經下崗沒工作了。這一世裡我沒有你,沒準兒這時候要餓死了。」

  劉萬程就安慰她說:「不會的。我雖然不在你身邊,可總是在關注著你。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能讓我媳婦餓著。」說到這裡就笑一下說,「上一世,你就是在去年的年底下崗的。當時你心裡煩,總跟我發脾氣。我開始還能讓著你,後來,你去伺候你爸,不出去找工作,你媽又不接濟咱們。生活的壓力一下子就都落到我身上了,我就不讓著你了,和你吵架。我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好了。」

  過一會兒,高秀菊就問:「那個時候,你恨我嗎?」

  劉萬程說:「恨。恨你不理解我有多麼難!」

  高秀菊就說:「你應該恨我。」接著就問,「你說那時候我怎麼就那麼不懂事,不知道掙錢不容易呢?」

  劉萬程說:「在你心裡,我是萬能的呀。咱家的錄音機、電視機,包括洗衣機壞了,我都能自己修好,電燈、電線的,就更不在話下了。所以,你覺得我厲害。那些鄉企的老闆有時候還能找到咱家裡來,我又好在你跟前顯擺自己的能耐,所以,你就覺得我到外面掙錢很容易了。這個,其實不能都怪你,我也有責任的。我覺得我養老婆是應該的,養不起老婆才叫丟人。所以也不肯和你說外面有多難。」

  高秀菊就又趴在他肩上了,過一會兒說:「那是你把我慣壞了。這一世,沒有你寵著,我就什麼都知道了。」

  劉萬程就笑:「媳婦,這一世,我還是願意寵著你。」

  高秀菊就搖頭說:「不要,萬程。你再不要寵我了,我再不想惹你生氣、傷心了。」

  終於從城裡擁堵的街道上鑽出來,車子到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劉萬程從車裡出來,那邊高秀菊也出來。車童把車開到停車場去了。

  兩個人在迎賓小姐的帶領下,進了大堂,向櫃檯走。

  高秀菊就挽著劉萬程的胳膊走。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挽著他,真正像一對夫妻一般走路。

  他們從法律上來講,不是夫妻,沒有結婚證啊。高秀菊最怕別人看出這個來,怕招來麻煩,這才挽著劉萬程走。

  她還不知道,短短幾年,這個世界已經大變樣了。

  九五年他們上一世結婚的時候,去海濱城市旅遊,住旅館還是要結婚證明的。現在,早就沒有這一說了。

  話說回來,挽著漂亮小姐住高級酒店的,有幾個是真正的兩口子?要是真正的兩口子,酒店服務生才會感到新鮮呢!

  高秀菊懷裡像揣著個小兔子,跟著劉萬程走到櫃檯跟前,看著他掏出身份證要了房間,然後再由服務生引導著坐電梯上樓。

  奇怪的是,櫃檯服務員竟然沒問她要身份證,更沒要結婚證。

  誒,這可怪了,難道劉萬程認識他們?

  她哪裡知道,人家服務生看劉萬程開的是什麼車,就是知道該怎麼做了。問女方要身份證,還要結婚證,那真就是不懂事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21 05:34
164.都市一夜

  服務生帶著他們來到房間門口,為他們打開門,轉身離開。

  高秀菊跟著劉萬程進了房間,關了門,這才敢問:「你認識他們啊?」

  劉萬程倒讓她問糊塗了,反問她:「誰啊?那些服務生?我怎麼會認識他們的?」

  高秀菊說:「你不認識他們,他們為什麼那麼照顧你?」

  劉萬程就更糊塗了,問:「他們怎麼照顧我了?」

  高秀菊說:「他們沒問我要身份證,也沒要結婚證,就讓咱們住一起啦?」

  劉萬程看著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半天才說:「媳婦啊,這都什麼年代啦?我們住他們這裡,是他們的榮幸。我們是他們的客人,是上帝,知道嗎?他們沒事兒幹吃飽了撐的得罪上帝玩,還做不做生意了?」

  高秀菊就傻傻地看著劉萬程,表示她不明白。

  劉萬程嘆一口氣,心裡倒有些酸酸的。這幾年,他不該為了徐潔,不去管媳婦。媳婦沒見過世面,什麼也不知道。

  他就拍拍她的肩,輕聲說:「媳婦,咱們是有錢人,住的自然也是有錢人住的地方。這裡和那些普通人住的旅館,規矩是不一樣的,你後你就慢慢明白了,啊?」

  高秀菊臉色微微一紅,知道自己又露怯了,嘿嘿一笑,點點頭。然後就問:「這裡住一晚得多少錢啊?」

  劉萬程就回答她:「八百吧?」

  「八百!」高秀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原先在廠裡,一個月工資還不到四百!」

  劉萬程就再拍拍她的肩,安慰著說:「媳婦,你得記著啊,你老公現在的身家有多少啊?一個多億!住個八百一晚的房間,已經是夠節儉的了。」

  高秀菊就不說什麼了,這才仔細打量進來的這個房間。

  房間足有四十幾個平方,裝修自然十分講究,中間那張大床也比一般睡覺的床大了不少。屋裡有寫字桌,桌上還有電腦。最獨特的,是這房子裡的洗手間,要比普通洗手間大出一倍不止。有沖涼房,還有個大浴缸。

  但這些,比起劉萬程給她買的那個房子裡的裝修,也好不到哪裡去。

  住一晚上就要八百,實在是太貴了!這個想法,也就在她腦子裡想想,嘴上卻不敢說出來,她怕劉萬程笑話她土老帽。

  劉萬程看著她到處轉著看,就笑她:「咱又不在這裡住一輩子,用不著看那麼仔細。趕緊去洗洗澡,咱們好下去吃飯。」

  高秀菊就看著劉萬程問:「不是睡覺的時候再洗澡嗎?」

  劉萬程說:「在路上跑一下午,你不累啊?洗洗澡解乏。」

  她就答應著,往浴室裡去,又讓劉萬程給叫住了。

  「你穿著衣服去洗澡啊?」他問她。

  她臉就一紅。守著他脫衣服,對她來說,還是有些難為情。

  劉萬程看出來了,就笑。然後就說:「上一世的時候,我給你穿過衣服。晚上你趴床上懶得動,我也給你脫過衣服的,還幫你洗過澡呢。你那時候兩隻胳膊一伸,站在花灑下面就不動了,然後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高秀菊就從浴室裡出來,站在劉萬程坐著的床邊,半天說:「反正我一點都不記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劉萬程說:「我又沒騙你。那時候我幫你洗澡,你也幫我洗的。你說那樣都能洗乾淨,還節約水,這辦法可是你發明的,不是我。」

  說到這裡,看著自己媳婦,心裡就有些激動。走過去,開始給媳婦解套裙。

  高秀菊就掙扎說:「我還不適應呢,我自己來。」

  媳婦的掙扎,反而讓他更加激動,邊強解她的衣服邊說:「有兩回就適應了。」

  高秀菊掙扎幾下就不反抗了,軟倒在床上,任由著他把衣服給她除去。然後他把自己的衣服也除了,把她橫抱起來,進了浴室。

  他們終於重溫了上一世他們經常做的,那個互相給對方洗澡的儀式。

  不過,儀式進行到一半,劉萬程就忍耐不住,又增加了另一個更加旖旎的儀式。這儀式完了,兩個人躺在浴缸裡休息好一會兒,又說好一會兒話,才把應該進行的,互相洗澡儀式進行完。這才出了浴室,晾乾身體,穿了衣服準備去吃飯。

  這家酒店的餐廳卻是在酒店的頂層,只有西餐和自助餐。

  劉萬程知道媳婦不忌口,喜歡吃肉,就打算帶著她去吃西餐。高秀菊沒吃過西餐,卻也知道這東西死貴不說,還得使刀子叉子。她怕自己不會用,吃不到嘴裡鬧笑話,就堅決不去。劉萬程只好帶著她去自助餐廳。

  自助餐廳也不便宜,裡面的食品也相應比市面上的自助餐廳好一些。

  原本以為,媳婦會因為花了不少錢,非大吃一頓吃回來不可。可是,高秀菊只挑著自己愛吃的蝦和牛排吃了點,然後吃幾片水果就不吃了,還沒有劉萬程吃的多。

  他就調侃她說:「這裡隨便吃,你就是把餐廳裡所有的東西都吃光了也不要緊的。」

  高秀菊長這麼大,還真沒吃過自助餐,但她也知道自助餐是怎麼回事兒。

  她沒聽出劉萬程是故意調侃她,就認真對他說:「我吃不下了,真的。」

  劉萬程就好奇,看她半天說:「你肚子還沒撐出來呢,怎麼就吃飽了?」

  高秀菊就不高興說:「我什麼時候有過肚子啊,淨瞎說。」

  劉萬程想想,媳婦為閨女的時候,當真是沒有肚子的。是跟了自己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肚子,然後胳膊和腰就都開始粗起來了。」

  兩個人坐在角落裡,邊吃著,劉萬程就給高秀菊講她後來胖了的樣子。結果,就是嚇的她直接閉嘴不吃了。

  「我胖了那麼難看啊?」她問。

  劉萬程說:「不難看啊。你胖了身上白白嫩嫩的,那肉抓在手裡可舒服了。臉上也滋潤,皮膚比你現在都好。」

  高秀菊臉色就更難看了,說:「還能抓起肉來啊?」

  劉萬程說:「能啊。你那時候飯量比我都大。」說到這裡,忽然住嘴了,半天才又說,「我知道你為什麼發胖了。我總是怕你吃不飽,老是逼著你多吃,把你的胃給撐大了!」

  高秀菊就笑,臉上終於洋溢出幸福來,到更像前世她嬌憨的樣子。然後她就問:「你是真喜歡我胖起來的樣子?要不然我就胖一個讓你看看?」

  劉萬程尷尬地一笑說:「還是算了吧,媳婦你這樣不胖不瘦,正好。」

  高秀菊就憨憨地笑,半天說:「我骨架大,多少有點肉就破壞體型,胖了還好看,你就糊弄我吧。不過,那時候我能不顧及自己體型,胡吃海塞,你也確實太寵我,你應該管著我的才對。」

  劉萬程就痴痴地看著媳婦。媳婦在黯淡的燈光下,肌膚如雪,腮上還帶一絲暈紅。不加修飾,就是一個美人胚子。他不由愛撫地伸出手去,把媳婦有些亂的短髮給她理順。

  這一次,高秀菊沒有躲,而是有些陶醉地享受著他的愛撫。

  他就輕輕地喚一聲:「媳婦兒?」

  高秀菊就抬起頭來看他,那雙大大的眼睛,還和上一世一樣,明亮而充滿誘惑。

  劉萬程說:「我們以後無論遇到什麼,都不要吵架,不要再分開,好麼?」

  高秀菊就嘴角上抿,輕輕答一聲:「好。」

  媳婦的神態,直接就把他給陶醉了。他就輕聲加一句:「媳婦兒,咱們回房間吧?我又想要你了。」

  高秀菊腮上那抹紅暈就往四周迅速擴展一下,接著就說:「你說要陪我逛夜景的,不和你回去。」

  大城市的夜色光怪陸離,雖然已經過了九點,街道上仍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各色的燈光把人行道上的樹木裝扮的五顏六色。沿街商舖裡透出的燈光,讓眼前的地面都沐浴在暈黃裡。

  正直假期,城市裡旅遊的人增多,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遊人,一片繁華。

  劉萬程和高秀菊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隨著人流,相挽著,在街道上慢慢走著。

  在高秀菊眼裡,大城市的繁華還不能吸引她。目前唯一可以吸引她的,是這陌生的城市,再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們可以放心地,自由自在地,相挽在一起,依偎在一起,享受這只有兩個人的時光。

  兩個人漸漸地漫步到江邊,立在護堤牆邊,看著對岸掩映在夜色中的高塔,兩個人誰都不說話。

  不說話,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怕說話打破了這難得的美好。

  劉萬程心裡知道,高秀菊是盼著這美好永遠伴隨著她,不只是在這陌生的城市裡。

  可是,讓徐潔接受他有兩個老婆的現實,接受高秀菊,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夜深了,岸邊的行人漸漸稀少,高秀菊輕聲說:「我們回去吧?」

  劉萬程就摟著自己的媳婦,慢慢地向回走了。

  這一晚,他只是摟著她睡,並不打擾她,他知道她累了。

  而他自己卻想了許多許多……

  其實,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背對著劉萬程的高秀菊,也沒有睡著,睜著兩隻大眼睛,就那樣在黑暗裡,同樣在想好多事情。

  前半夜,兩個人就在這種各懷心事,又唯恐打擾對方休息的狀態裡,各自都清醒著,卻都·以為對方已經睡著了。

  後半夜,兩個人才算是當真都睡著了。第二天他們幾乎是一起醒來,看看錶,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21 05:39
165.狗眼看人低

  劉萬程就看著高秀菊笑:「媳婦,你怎麼這麼能睡啊?還和以前一樣。」

  高秀菊屈腿坐在床上,兩手揉著眼睛,反駁他說:「你不也睡到現在才醒嗎,還說我能睡!」

  她穿著一身粉紅色的兩截真絲睡衣褲,胳膊伸起來,愈發顯得胸脯高聳著。

  這睡衣,是昨晚他們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家絲綢老店,從那裡買回來的。這也是他們昨晚唯一逛過的商店。

  劉萬程記得,媳婦是不習慣光著睡的。儘管他曾經給她講過好多關於裸睡的好處,可她仍舊要穿著衣服睡。

  那時候,他們沒有錢去買好的睡衣睡褲,媳婦就穿著秋衣秋褲睡覺。

  路過那家絲綢老店,看到那身絲綢睡衣,劉萬程就想起媳婦這個毛病來了。就拉著她進去,把那身睡衣買下來。

  高秀菊也相中了這身睡衣褲了,可是,真絲的東西老貴了,能買她身上穿的那身套裙好幾回了。

  對劉萬程來說,只要媳婦喜歡,錢不錢的並不重要。

  買了睡衣回來的路上,劉萬程給高秀菊講她原先睡覺的那些可笑習慣。

  高秀菊已經對他講這些司空見慣了,也不稀奇,卻仍舊忍不住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穿著衣服睡覺嗎?」

  劉萬程就看看她,然後說:「你跟我說過,你總是擔心夜晚出什麼意外。萬一有別人闖進來,或者你我都在睡夢中死去了,被人看見光著身子,會很丟人的!」

  高秀菊說:「完了,這個你也知道!看來我對你就沒有任何秘密!」

  劉萬程就吹牛:「我應該比你還了解你。因為我一直守著你過了二十年啊。連你長的第一根白頭髮我都知道在哪兒!」

  高秀菊抱著裝睡衣的袋子,頭就拱在他胸上,想半天問他:「我是哪一年長白頭髮的?」

  劉萬程擁著她,手臂攬著她的腰,邊慢慢地走,邊仰起頭來,思考一陣說:「是你爸癱了的第三年,也就是明年。那天晚上咱們又吵架了。我在外屋看電視,你坐在裡屋的床上,突然就叫我,萬程,萬程你看啊,我有白頭髮!我過去看,在你的左耳後面,果然就有了一根白髮,我就給你拔了。」

  高秀菊說:「你撒謊。你說我們才吵了架,我怎麼會喊你看白頭髮?」

  劉萬程就搖頭笑笑說:「媳婦,那時候我們經常吵架,可是你不記仇的。前腳吵完,我這兒氣還沒消呢,你那邊就又吩咐我幹這個幹那個了。我知道,那時候你雖然和我吵架,心裡還是愛我,還是把我當老公的。」就嘆息一聲說,「如果那時候我們像現在這樣,不因為沒錢煩惱,是永遠都不會吵架的,貧賤夫妻百事哀啊!」

  高秀菊就不說話。在劉萬程講的故事中,他們吵架,基本都是圍繞著錢。如果不是因為錢,他們就不會吵架。

  她不想進行這些難過的話題了,就問:「你是什麼時候長白頭髮的?」

  劉萬程就搖搖頭說:「忘了。好像咱們最後一次吵架的時候,我仍舊沒有白頭髮。」

  高秀菊就側頭看他一眼說:「你又撒謊,你現在頭上就有許多白頭髮了。」

  劉萬程就苦笑。現在雖然有錢了,可是他操了多少心,每天要算計多少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高秀菊就不再說話,挽著他的胳膊,陪著他慢慢地走回了賓館。

  外面的陽光,經過房間裡窗簾的縫隙,正好照射到高秀菊穿著絲綢睡衣的胸脯上。

  那睡衣材質細滑柔軟,把她的胸愈發襯托的高高聳起,連那山峰上的凸起都在光影裡顯得更加立體。

  劉萬程就把媳婦摟進懷裡,解了絲綢上衣,那對山峰,就聳立在早上的陽光裡了,白嫩而耀眼。

  他們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午飯的時間了。劉萬程來過這個城市不止一次了,就不在酒店裡吃飯,而是帶著媳婦去了這城裡有名的小吃街,去吃這裡獨有的美食。

  有劉萬程的陪伴,高秀菊終於忘卻了所有生活裡的無奈與煩惱,歡快地像個孩子了。在劉萬程的記憶裡,他們剛剛結婚的時候,高秀菊就是這個樣子的。

  看著媳婦歡快的笑臉,和抿著的嘴角,露著得意與驕傲,他彷彿就回到了他們那些曾經擁有過的,最幸福,最值得回憶的日子裡,彷彿置身夢中。

  在美食街逛夠了,買了一大堆好吃的,放到車後備箱裡,劉萬程就又拉著高秀菊去那些有名的商場。媳婦的衣服太低檔了,他得給她去換新的。

  高秀菊最喜歡逛商場,尤其喜歡看各種時裝。只是,她給他當媳婦的時候,他們沒有錢。每回經過高檔的時裝店,她也就是只能看看而已。

  在一家合資商場前,找了個車位把車停了,劉萬程就拉著高秀菊下車出來。這裡不像那些大眾商場一般,人來人往,摩肩擦踵,而是冷清了許多。可每一件商品的價格,卻也足以讓一般人望而卻步。

  平日裡,高秀菊就是去城裡逛街,也很少進這種檔次的地方。她知道里面的東西自己消費不起。但也有時候終究眼饞,會忍不住進去轉上一圈。每回從裡面出來,心裡都會有酸酸的感覺。

  劉萬程帶她來這種高檔地方的時候,她依舊帶著過去習慣性的猶豫。

  大城裡的東西,畢竟要比小城精美和時尚好多。很快,她就被裡面的高檔時裝給吸引了,一件件地不厭其煩地走著看著。

  劉萬程就在她身後悄悄說:「只要你喜歡的,咱們都可以買下來。」

  高秀菊就回頭看看他說:「太貴了,」

  劉萬程說:「沒關係的,咱們有錢了。」

  高秀菊還是搖搖頭說:「就買一身,換了我這身行頭就行啦。」

  劉萬程就說:「那你就去挑,只要你喜歡的,就都拿來。」

  高秀菊就笑,然後說:「這麼貴的衣服,我得好好挑一下。你在這裡等著,我挑好了來叫你。」

  劉萬程答應著,就找個沙發坐下來,等著她去挑衣服。

  高秀菊就在商場裡轉著看,越想找件最適合自己的就越找不到,很快就挑花了眼。

  像這種高檔商場,導購小姐也是看人下菜碟的。高秀菊一身上下沒有一件上檔次的衣服,連導購都懶得過來伺候她。

  在一家皮草店,高秀菊被一件淡色水貂大衣給吸引了,伸手摸了一下,一個二十多歲的導購小姐竟然直接就責怪她說:「這衣服都很名貴的,摸髒了你賠不起的。」

  高秀菊的臉一下就紅了,竟然不敢反駁人家,乖乖離開了。

  劉萬程坐在不遠的沙發上,導購的話他聽見了。

  如果這話導購是對著他說的,他可能裝作聽不見就算了。可這是在說他媳婦,他就不幹了。從沙發上站起來,衝著服務員就過去了,厲聲問:「你什麼態度,嗯?摸一下怎麼了,摸髒了還是摸舊了?把你們經理給我叫過來!」

  高秀菊還從來沒見劉萬程發過火。他平日裡是很文雅的,就是手底下員工做錯了事,都沒見他用這麼大的嗓門教訓別人。

  她就輕聲勸劉萬程說:「算了,咱們走吧?」

  「算了不成。」劉萬程聲音更大,敢瞧不起他媳婦,還反了她了!他沖導購吼,「狗眼看人低是不是?我叫你把你們經理給我叫過來,你聾子還是啞巴,還是聽不懂中國話?。」

  高秀菊還真是頭一回見這種陣仗,竟有些不知所措。

  這邊劉萬程還在繼續訓那個導購:「我讓你去喊你們經理,你怎麼站著不動呢?是不是想讓我親自去叫啊?」

  導購一般只注意女客的穿衣打扮,還真沒注意到這位窮人大姐後面還跟著一位。看劉萬程這打扮,再看這氣勢,就知道闖禍了。不是她不肯去叫經理,是她嚇傻了,站在那裡動不了地方了。

  經理小跑著就過來了,劉萬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啪」一下就摔到經理身上了:「去刷一下,看這卡裡還有多少錢,夠不夠把你這裡的衣服都買下來?剛才我太太摸了一下這件破大衣,就是想試試毛皮軟硬。這位小姐竟然說我太太把你的衣服摸髒了。你現在給我指出來,哪裡是我太太摸髒的?只要你指出來,我花十倍的價格買下它來好了。要是你找不著,我告訴你,今天咱們沒完!」

  經理畢竟見多識廣,一看劉萬程這氣勢,就知道這位比他趁錢的多,趕忙換了笑臉,把劉萬程扔出來的銀行卡從地上撿起來還給他,陪著笑臉替導購小姐賠罪。

  劉萬程不吃這一套,提出兩個條件。一個就是他說的,找出他太太弄髒的地方來。另一個,就是開除導購,他在這裡消費。否則,他直接去找公司負責人討說法。

  經理是暗暗叫苦啊。這位這氣勢,明顯就是那種可以用錢砸死他的大老闆。他心裡也埋怨導購,你說你幹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連個人都分不清楚呢?

  導購也冤枉。這位爺剛才沒跟著那女的啊?你看那女的穿的,全身上下加起來不夠一千塊,她能是咱們的顧客嗎?認錯人這還賴我啦?

  看看高秀菊,再看看劉萬程,導購忽然就想明白了,這女的沒準兒是這老闆才騙來的小三吧?

  哎喲,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霉啊!這年頭,寧惹正房,不能惹小三啊!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21 05:43
166.往事如煙

  劉萬程雖然帶著外地口音,但做到擁有一定資產的位置上,商場經理也是不願意得罪的。

  就算他是外地人,你知道他在這裡認識誰啊?為個導購,再得罪個有權勢的,那不吃飽了撐的嗎?

  就只沖這位有錢,只要哄的他高興,在他的店裡多買兩件衣服,也值得他把導購給開了。

  導購當然明白經理是怎麼想的,直接就衝著劉萬程哭了:「大哥,老闆,我找個工作不容易,您就放我一馬,我求您了!」

  劉萬程反倒不搭理她了,自己把那件高秀菊看著好的貂皮拿下來,遞給媳婦:「去換上,看看好看不?」

  高秀菊不想去,臉上露出為難來說:「太貴了!」

  劉萬程就笑一下:「只要媳婦你穿著好看,再貴也值得!」

  高秀菊拗不過劉萬程,就接了衣服去換,臨走還叮囑劉萬程:「你別和人家那女孩一般見識,說說她就算了,別當真要經理開了她。」

  劉萬程就含糊答應著,目送高秀菊去了更衣間。

  看她進去了,他轉身問那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導購:「想讓這個事兒過去嗎?」

  導購小姐迷惑地看著他,點點頭。

  劉萬程教訓她說:「長記性了?以後別再狗眼看人低!」

  導購又把頭低下去了。

  劉萬程擺擺手,讓經理也過來,這才說:「我太太平時不捨得買好衣服穿,這回得看你們的了。只要你們能哄的她肯要你們的時裝,她要多少我買多少,當場刷卡,明白嗎?能賣出幾件,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賣店經理第一個想法就是,他遇到財神爺了。

  導購小姐的想法卻是:又一個純情少婦,讓不要臉的大款給玷污了。還你太太,衣服都穿的不是一個階級的,糊弄誰呢!你說我怎麼就遇不上這樣的好事兒呢!

  高秀菊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看到劉萬程還在訓斥服務員,經理在一邊陪著笑認錯。

  高秀菊就有些不高興。她狗眼看人低不對,說幾句就行了,也用不著這樣沒完沒了啊?

  三個人看到高秀菊,就一起住嘴,瞪大了眼睛。

  經理屁顛屁顛跑到她跟前,把她讓到試衣鏡那裡,誇讚說:「女士啊,您真是太漂亮了!這件衣服就是專門為您量身定做的啊!您看看,這氣度,這風采,除了您,任何人都穿不出這氣場來,整個人就是畫上下來的啊!標準一個北國美女的樣板啊!」

  高秀菊知道自己漂亮,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也有些陶醉。可現在季節還沒到穿皮草的時候,這衣服也太貴了!

  就算劉萬程有錢,那也不是天上無緣無故掉下來的,那是他把頭髮都耗白了才掙來的,她也不能隨便給他亂禍禍啊?

  想到這裡,她不由伸手就要脫掉身上的貂皮大衣。

  經理就急忙攔她:「不能脫啊,這麼漂亮,這麼有風度,這樣美妙的身材,您不想讓您先生看看嗎?」

  劉萬程早就看見了,他不得不承認,高秀菊比徐潔漂亮了很多。

  「穿著吧。」劉萬程衝著她說,「很快天就冷了,早晚得買。」

  剛才,高秀菊已經看了銘牌上的價格了,一萬八。

  「太貴了,我可穿不出去。」她小聲嘟囔一句。

  劉萬程已經聽出來,媳婦動心了,就說:「只要你高興了,就不算貴。」

  經理連忙說:「這麼美麗的女士,能穿我們公司的衣服,是我們的榮幸。這樣,我再給你一個八五折的優惠,您只給一萬五千三百就可以了。」

  這在高秀菊眼裡,也是天價啊!她還是不想要。

  劉萬程就給導購使眼色。導購馬上過去,可憐巴巴地看著高秀菊說:「大姐,您可憐可憐我,我找份工作不容易。今天我得罪了您,您要是不要我們店的時裝,我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還有這事兒呢?高秀菊就有點猶豫。

  劉萬程可不給她思考的時間,直接讓經理開發票去了。

  「等等!」高秀菊就喊了一聲。

  大家一起看她。

  她說:「把零頭去了,要不然我不要。」

  經理一臉無奈:「女士,您是真會買衣服。好吧,就聽您的。」

  有這大衣比著,高秀菊身上裙裝和鞋子,立馬就顯出檔次很差來了。

  這個高檔時裝店,裡面倒是什麼都有。於是,在經理的吹捧誇讚之下,在導購的慇勤推薦介紹下,高秀菊很快就混了頭,讓劉萬程攛掇著,從裡到外換了個遍。

  高檔店的東西,價格都不便宜。一雙皮鞋最便宜也要兩千多。眨眼之間,劉萬程三萬塊錢就花出去了,連高秀菊都覺得過於奢侈了,可他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把經理給看的一愣愣的,恨不得直接把他當大爺供著了。

  徐潔姐倆哪回出去,都要花個十萬八萬的,媳婦這才哪到哪兒啊?要不是他剛穿回來的時候生媳婦的氣,不想去找她,這一切本來就應該是屬於她的。

  這家商場逛完了,倆人再去其他地方逛,又買了幾件高秀菊中意的衣服。

  原先在廠裡上班的時候,高秀菊做夢都想這樣,到大城市裡來,盡情地逛街,盡情地採購。想不到,她竟然有一天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只是,劉萬程不許她買低檔次的衣服,這就減少了她逛街的樂趣。

  中午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高秀菊終於找到了去大眾市場逛逛的理由。

  她就對劉萬程說:「這些高檔衣服,我如果上班穿著,和我的身份不相符啊。」

  劉萬程就奇怪問:「你現在是高級職員啊,一月工資就五千多,穿這些高檔點的衣服才符合身份嘛。別說你,就是公司一般職員,也大多都是穿品牌衣服的。你看見薛雪挎著的那個包沒有?兩萬多呢!她工資才只有你的一半。」

  高秀菊說:「不是這樣啊。我不是剛到你那裡上班嘛,原來穿那麼次,這突然就穿這麼好了,你不怕別人說閒話?本來閒話就不少啦!」

  劉萬程就蠻橫無理說:「誰敢說我的閒話,不想混了?」

  高秀菊就笑:「一個張靜你都對付不來,就別吹了。萬一我穿太好,引起徐潔的注意,到時候真就不好了。」

  劉萬程依舊七個不服,八個不在乎說:「有什麼不好?啊,就許她穿金戴銀,不許我媳婦捯飭的好一點?那不成不講理了嗎?」

  高秀菊就看他一眼,半天說:「有本事你跟她講理去,說我才是你媳婦,她才是小三,你看她信不信你?」

  劉萬程就不言語了,皺著眉琢磨,媳婦說的這個話有道理。可怎麼能讓徐潔相信呢?原來的生活,徐潔可是心甘情願給他當小三的,只是那時候自己沒錢,養不起倆老婆,沒敢答應她。

  高秀菊可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這些亂七八糟,以為他被自己問卡殼了,就跟他解釋說:「我就是換檔次高的衣服,也得慢慢來呀。先穿著差一點的,偶爾穿件好的。慢慢地,大家都適應我穿好的了,我再不穿孬的,這麼著總成吧?」

  媳婦這一世不光懂事兒了,還有心眼兒了,劉萬程就挺欣慰,答應她下午和她去大眾市場轉悠去。高秀菊就咧著嘴笑,終於如願以償了。

  其實,高檔時裝牽扯到面料、做工成本問題,生產廠商倒不敢放開了做過多的花色和樣式。萬一有一款花色或樣式不被市場接受,損失會很大。

  所以,高檔時裝,市場上推出的,都是成熟的樣式,設計上相對比較嚴謹。這也妨礙了設計師的發揮和想像力,品種也就相對單一。

  普通時裝就不一樣了,廠家同一款時裝可以推出許多不同花色和不同裝飾來,甚至隨便修改一個領口或者邊襟,都能獲得不一樣的效果。就算修改的樣式不受市場歡迎,賣不出去也賠不了幾個錢。

  所以,好多有錢的女孩子,也喜歡逛大眾市場,就是因為這裡琳瑯滿目,可以不斷給她們帶來新鮮的感覺和不同的花式。

  下午逛普通市場,轉時裝街,高秀菊就興奮了好多,而且越逛越有癮,越逛精神頭越足,倒把劉萬程累得跟三孫子似的,終於再一次體會到了原先跟著媳婦逛街的感覺了。

  根據以往和媳婦逛街的經驗,他決定,先不和媳婦買東西,先給倆人來雙運動鞋,再來一身休閒裝。穿的西裝革履的,陪著高秀菊出來,那就不是逛街,那是活受罪!

  過去碰上節假日,高秀菊說要去城裡,劉萬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如何編個能讓媳婦相信的藉口不去。裝肚子疼,裝感冒,甚至把體溫表放到熱水裡糊弄媳婦,凡事能用上的招兒,他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現在想來,這些卻都變成了美好的回憶。他不想再留下任何遺憾,即便自己當真變了三孫子,他也心甘情願了。

  媳婦其實一點不笨,她知道買個這城市的地圖,把商業區先標出來,然後再一個一個地去逛。

  一下午直到天黑,一個商業區沒逛完。這城市大,僅大型商業區最少就有三個。

  晚上,坐在露天攤子上吃燒烤,劉萬程就和媳婦商量:「要不,咱明天再呆一天?」

  媳婦臉上就自然地露出興奮來,接著就收斂了笑容問:「你不是還要值班嗎?老不在,有事咋辦啊?」

  劉萬程就說:「沒事。有事他們會打電話告訴我的。」

  高秀菊就再笑,開心地像個孩子。

  看著媳婦燦爛的笑容,劉萬程心裡五味雜陳,他都快要把媳婦這樣的笑容忘記了。後面兩個人到了離婚的冷戰邊緣的時候,媳婦心裡苦,就再沒有這樣的笑容了。

  就為了媳婦這個笑容,無論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值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21 05:46
167.我想回去  

  晚上回到酒店,兩個人就都累壞了。

  高秀菊是逛街感覺不到累,回到酒店就不想動了。雖然同樣換了運動鞋,小腿肚子還是痠疼的厲害,四體張開,往大床上一趴就不動了。

  劉萬程反而有些適應了,回來也沒有感到比在街上累多少。

  他就喊高秀菊:「起來!逛一天了,得洗洗再睡。」

  高秀菊就在床上撒嬌嘟囔:「不起來了,好累啊,明天再洗。」

  劉萬程就笑了。媳婦這回完全放開了,又要恢復原來的本性了。

  他就過去,把她的鞋脫了,然後就是衣服。

  果然,媳婦一動不動,任由他擺佈,身上什麼都沒了也不動地方。

  他直接撲過去,把她的身子翻過來,然後再聚一下勁,把她從床上抱起來,往浴室裡走。

  高秀菊倒是配合他,雙手摟著他的脖頸,兩條大長腿就盤在他腰上,仰著脖子,臉上帶著享受的笑容。

  到了浴室,劉萬程把她放到浴缸裡,然後就拿了花灑,往她身上淋水。高秀菊就格格地閉著眼睛笑。

  他邊淋她就邊說:「媳婦,你記得嗎?咱們以前就是這樣啊。你哪回累了都要耍賴,趴在床上不肯起來,然後就是我把你弄到浴室裡,給你洗澡。那時候,咱們家的浴室小,沒有浴缸,只能把你弄到花灑下面站著。有時候你還耍賴趴在我身上不起來。」

  高秀菊就從浴缸裡坐起來,然後就撲到劉萬程懷裡去了:「萬程,你對我這麼好,我為什麼還要和你吵架啊?」說著就哭了。

  劉萬程對媳婦的無微不至,終於換來了回報。他給高秀菊洗完了,高秀菊就給他洗。洗著洗著,就鬧到一塊去了,然後,其他儀式就穿插進行了。

  兩個人就這麼洗澡、睡覺、吃飯、逛街的,竟然在這個城市裡整整呆了四天,竟然一點都沒有覺得厭倦,彷彿這四天的時間在一眨眼間就過去了。

  走的時候,高秀菊竟然買了兩個大拉桿箱的東西,以至於車的後備箱裝不下,又把後排的座椅給擠佔了。

  站在裝的滿滿噹噹的汽車跟前,高秀菊摸著腦袋說:「我沒記得買這麼多啊,怎麼一下子就裝不下了呢?」

  劉萬程就拍她頭一下,笑說:「你整整逛了三天市場,這些還算多啊?要不是我提醒你車小,你估計能買兩倍這麼多的東西!」

  高秀菊就看著他嘿嘿地笑:「我就買這些東西了,再不買了。這些可以穿好多年了。」

  劉萬程忽然就想起一件事來說:「你還在上班的那一年,九八年吧?市裡百貨公司倒閉,皮鞋十元一雙,你買回來十二雙,把咱吃飯的錢都花了。我埋怨你,你就是這麼說的,我十年不用再買鞋啦!」

  高秀菊臉色就變了說:「九八年真的百貨公司倒閉,處理皮鞋,我真的就是去買了十二雙,真的就是想著十年不用買鞋了!」

  劉萬程就笑:「看來這個沒有改變。不過你一年都沒有穿完,大部分送人了。那是些牛皮紙做的,見了水就會原形畢露!」

  高秀菊就又叫:「就是這樣,我租的屋裡還有兩雙呢!」

  劉萬程就看著她,她就不好意思地笑:「你還知道我都幹什麼蠢事兒了?你告訴我,我不幹了唄。」

  劉萬程說:「暫時還沒有想起來。上車,咱們回家!」

  高秀菊已經跟著公司裡的專職司機學了很長一段時間開車了,上路已經沒有問題。劉萬程把車開出市區擁擠的路段,就換她來開。兩個人換著開,回去也不累。

  至於駕駛證,在那個年代,像劉萬程這樣的主兒,還用不著親自去辦,隨便找個人就辦了。甚至路上出點小事,違個章,只要有熟人,也不算個事兒。那就是個特權的時代,貌似好像還沒有駕校制度吧?

  回到城裡的時候,還是下午。兩個人在回來的路上,不知怎麼又扯到做飯的事了。高秀菊不相信劉萬程飯比她做的好吃,兩人就在路過郊區菜市場的時候,買齊了各種佐料和蔬菜肉蛋,直接開車回他們買的房子那裡去了。

  車停在樓下,兩個人費好大勁,才把兩個大拉桿箱弄回房間裡。

  看著佈置華麗的新房,又去大城裡轉一圈長了見識,高秀菊就知道自己出租屋裡那些亂七八糟如果拿到這裡來的話,的確是個破壞這房子原有裝飾的蠢主意。甚至連洗澡的浴巾、沐浴露、洗髮水,劉萬程都買好了放在浴室裡,這男人的心思太細了,怪不得會長白頭髮。

  劉萬程在廚房裡收拾著做飯,高秀菊就在浴室裡翻騰,然後就跑到廚房裡去喊:「你怎麼知道我用什麼沐浴露?」然後就嘿嘿笑,「你當然知道了,我不問了。」

  劉萬程也笑,知道她倒過悶兒來了。

  高秀菊就蹲下,幫著他摘菜,洗魚。

  媳婦比原先懂事多了,原先知道他做菜好吃了,就直接不進廚房了。

  果然,劉萬程悶的米飯鬆軟正好,松鼠桂魚從外形、色澤和口味上,都比高秀菊做的好一些。醋溜肉片,松蛾蛋湯也好。但這些,的確都是高秀菊經常做的菜,說是前世劉萬程跟她學的,她完全相信。

  每一個人做菜的特色和口味都是不一樣的,如果劉萬程不是跟她學的,絕對做不出她才有的特色來。只是,他更善於把所有佐料量化,比她做的更精確。

  最後一道菜是蒜爆肉,劉萬程始終沒有掌握技巧,還是高秀菊親自動手,做了端上桌來。

  原來,這一道菜,要靠鼻子聞著蒜在熱油裡的味道,蒜在恰到好處的時候出鍋,才沒有熟蒜的難聞氣味,只有蒜香,然後又有醋香和肉香。劉萬程鼻子沒有媳婦好使,當然也就沒她做的好吃。

  看著一桌子的菜,高秀菊就又抽鼻子:「萬程,我過去真是你媳婦。」

  劉萬程就趕緊找了毛巾來給她擦眼淚:「這好好的怎麼又哭上了?」

  高秀菊說:「我想回去,回到過去,只有咱們兩個人。我再不跟你發脾氣,也再不亂買東西。我去幹活掙錢,不要你一個人受累。」

  劉萬程就安慰她:「咱們現在不是挺好嗎,你要什麼就有什麼,也不用受累,多好啊?」

  高秀菊就「哇」地一聲哭了:「不好。我要堂堂正正給你做媳婦,不要這麼藏著掖著的,偷偷摸摸的!」

  劉萬程就嘆息一聲問她:「那你要我怎麼辦?你總不能要我把徐潔扔了,和她離婚吧?」

  高秀菊就哭著搖頭:「不怪徐潔,都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作的,我好後悔!」

  劉萬程就苦笑,半天說:「後悔咱們也回不去了。就算回去,咱們也得回到我和徐潔不認識的時候,才是咱們兩個人啊。那就得回到兩千年以前。就算是那樣,咱們如果回去了,還保留著現在這些記憶,我也不能把徐潔扔了不管吧?」

  他幫著她把眼淚擦乾淨了,哄著說:「不哭了,啊?你看,小臉都哭花了。咱們想點高興的事兒。吃飽了,把你從大城裡淘來的那些寶貝,一件件穿起來給我看看。以前你買了衣服來,最愛在我跟前穿起來臭美了。咱家那台照相機,就是為了給你拍試裝照買的,記不記得?這回咱買的這台尼康的,比那台可不知道要高級多少倍呢!」

  高秀菊終於破涕為笑。

  兩個人喝了一瓶紅酒,總算把這頓飯高高興興吃下來。高秀菊似乎忘了剛才的煩惱,笑靨如花。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臉上也變的紅撲撲的,格外好看。

  吃完了收拾,兩個人還是一起動手,媳婦已經當真懂事了。

  飯後,高秀菊果然把在大城裡買的那些衣服,一件件拿出來,不管高檔低檔,都穿了給劉萬程看,劉萬程就拿著相機,把她穿著每一件時裝的樣子都拍下來,足足用了兩個膠卷。

  兩個人折騰了兩個多小時,這才把衣服都收拾進衣櫥裡,去洗澡睡覺。還是互相換著給對方洗。

  然後,倆人在新的大床上,被窩裡滾來混去,一番雲雨,這才互相摟抱著安靜下來。

  安靜好一會兒,高秀菊就突然問:「你說,徐潔要是和我一樣,知道了過去的事情,知道我才是你媳婦,她會怎麼樣?」

  劉萬程就想想說:「她是個心軟的人,我想她會接受你。」接著就在黑暗裡笑一下說,「原先是她怕你知道她,現在卻是你怕她知道你。」

  過一會兒,高秀菊就不高興說:「她原來又不是你媳婦兒,那時候她憑什麼和我搶奪你啊?」

  劉萬程說:「你不該怪她,是我主動約她出來的,後來我們越來越近,也是我主動的。」

  高秀菊就哼一聲說:「你就是替她說話。」接著就嘆一口氣說,「我誰都不怪,就怪我自己不懂事,生在福中不知福。」

  劉萬程就無話可說了。後來的幾年,他是真的討厭高秀菊了。有她爸的病纏著,她的脾氣也越來越爆,越來越不講理,最終他就徹底對她失望了。

  這時候,就聽高秀菊又問:「你們後來為什麼分手了,她不喜歡你了嗎?」

  陳年往事,便又一次湧上劉萬程的心頭。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23 14:40
168.失蹤之謎

  過了好久,劉萬程嘆息一聲,才回答說:

  「零三年的時候,徐潔的父親死了。徐豔從外地回來,和徐潔一起給他出喪。然後,徐潔跟我說,徐豔要徐潔跟著她去大城。

  當時,我心裡其實捨不得徐潔,又不敢跟你離婚。因為你那時候的脾氣太嚇人,我看著都害怕。

  徐潔那時候其實也不想走,就隱晦地跟我說,她不計較名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好。

  我不想害了她,就勸她跟著她姐姐走。

  那時候徐豔打扮很入時,又跟徐潔說在外面做大生意。我就想,廠裡工資那麼低,我又不能給她什麼,更幫不了她。還是讓她跟著姐姐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去吧。

  可是,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徐豔根本就沒有什麼生意,而是被別人包養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又找到了一個老闆,暫時有錢。如果徐潔跟著她去了,不見得會有什麼好事。

  徐潔對我的態度很傷心,可是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給她。她好幾天沒有搭理我,也沒有跟著姐姐走。然後,我們就又和好了。可也就是一起吃個飯,一起聊聊天,再沒有什麼其他的。

  到了零五年夏天的時候,徐潔卻突然就改變了態度,突然要走了。

  那一天,我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要走的徵兆。突然,那天晚上,她穿著我給她買那條連衣裙,來咱們家,對我說她要去找她姐姐去了。

  我當時手足無措,不知說什麼好,盼著第二天還能再見到她,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她從咱們家出來,就消失了,再沒有去上班,也再沒有回過二宿舍的家。

  那天晚上,徐潔走了之後,你好像看出些事情來,就又跟我吵架,還罵徐潔輕浮,三十多了不找婆家,往人家有婦之夫家裡跑,罵她不要臉。我當時再也沒有忍住,和你爆發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從那以後,我心裡就真的恨你了。可是,徐潔卻再沒有回來,也再沒有任何消息。不知有多少次,我都想辭掉廠裡的工作,出去尋找她。起碼,知道她在哪裡,過的怎麼樣了?知道她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高秀菊抱著劉萬程,就那麼靜靜地聽著,直到劉萬程把這個故事講完,都沒有出聲。

  許久,劉萬程低頭看她,卻見她滿眼淚水。

  他就剛忙用手給她擦,哄著說:「都過去了媳婦,我已經不恨你了。」

  高秀菊卻哭著說:「你應該恨我,我怎麼那麼不是東西啊!我這一輩子吃苦受罪才是應該,你就不該管我,讓我累死餓死才好!」

  媳婦眼裡的淚越來越多,劉萬程就抓枕巾過來給她擦,擦著就說:「不都怪你媳婦。要是當初你爸癱瘓了,我和你一起照顧他,不去計較高軍,也不誤會你爸,就不會出這麼多事了。那時候我一直以為,你爸貪了不少錢,都給高軍了。直到這一世,我和張年發搭檔,知道張年發是個忠厚老實的好人,心裡佩服他。又跟著他去你們家,看張年發那麼服你爸,又和你爸喝酒,談開了,才知道他和張年發一樣,不僅是個正直善良的人,還是江山機器廠少有的棟樑!這樣的人,不會貪污。原先我不會和你爸溝通,連你爸是啥人都鬧不清楚,還和別人一樣誤會他貪污,更不知道學著理解你,只顧自己,那麼自私。所以,我們走到那一步,你有錯,我也有錯。現在,都過去了,咱不哭了,啊?」

  過了好久,高秀菊才不流眼淚了嘆息著說:「老人們講因果報應,我還不信。現在我知道啥叫報應了,我這就叫報應!我一點也不怨徐潔,就算這輩子徐潔不肯接受我,我都不會怨她。」

  劉萬程就拍著她的背哄著說:「不會,徐潔心可好了,她會接受你,就算沒法讓她相信前世的事情,她早晚都會接受你的。」

  高秀菊卻悠悠地冒出一句:「臨和你告別,她還穿著你給她買的衣服,說明她心裡還是很愛你的,她又為什麼要離開你呢?」

  這件事情,已經苦惱了劉萬程兩輩子了,他始終都沒有想通。

  原來,這個事情他沒有人訴說,這回總算能和媳婦說說了,興許局外者清呢?

  他就說:「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突然就離開了?興許,她是對我失望了吧?」

  高秀菊就在他懷裡搖一下頭說:「你說的,那時候我們關係已經很不好了,她的希望正在增大,更不應該離開。」

  劉萬程就解釋說:「她不是個有狠心的人。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想到保密,不讓別人知道。其實,她是怕你離了婚,命運會像她一樣。在我沒有好的辦法安置你的時候,她是不希望我扔下你不管的。」

  高秀菊就重重地點頭說:「這個我想到了,萬程。如果她當時選擇公開你們的關係,以我的脾氣,肯定會和你離婚,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嫁給你。可是,她不這樣做,就是看出來我離開你不行。她真的很善良。不過,換做我是她,我也會這麼做。」

  劉萬程就笑一下說:「媳婦,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和她一樣善良。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我始終都無法下決心和你離婚的原因。」

  高秀菊說下去:「可是,換做是我,我不會那樣離開你。就算不想破壞你的婚姻,也應該和你說清楚。」

  劉萬程說:「是啊,按理說應該這樣。所以,這麼多年,我都沒想明白這是為什麼?現在徐潔當然和你一樣,並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問她也是白問。除非我能再回去,回到二零零五年那個夏天。看來,這個事情恐怕一輩子都是謎了。」

  想一下又說:「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她遇到什麼重大的變故了,比如說徐豔,又被包養的人坑了,甚至有可能更麻煩,有生命危險,她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高秀菊說:「我覺得這不可能。就算徐豔有事,她也會和你說明白。就算當時來不及和你說,事後也會聯繫你。而且,她走的時候,還有時間來我們家,還特意穿了你給她買的連衣裙,這好像是對你暗示什麼,或者有什麼重要意義你沒有猜到。」

  劉萬程說:「我猜想過你說的這個可能。因為那天晚上她不但穿了那件連衣裙,還化了妝,平時她是很少化妝的。那天晚上,她真的很漂亮,所以你才會吃醋,和我吵架。」

  高秀菊說:「從這一點上說,那天晚上她肯定是來和你告別的,而且是永別!如果是我,除非我要去死,才會那樣去見你!」

  劉萬程腦袋裡就「嗡」地響了一聲,一下子從被窩裡坐起來,看著高秀菊問:「你是說,她見了我以後就去自殺了?」接著就說,「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會想自殺,因為我們在一起,她一直很快樂,不可能去自殺的。再說,她自殺了,屍體會被發現。可是,後來十多年,也沒有發現。這不可能!」

  高秀菊也坐起來,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說:「對不起,萬程。我就是那麼一說,就是瞎猜的,你別當真啊?再說徐潔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劉萬程就搖搖頭,許久才說:「這些年,我一直就沒敢往這方面想。但是你說的對,那天她打扮的那麼漂亮,一定是跟我告別,而且是永別!但她絕對不是去自殺!可,能有什麼原因,讓她要和我永別呢?」

  看著劉萬程一臉恐慌,高秀菊心裡酸酸的,這說明他是愛徐潔的。就算徐潔失蹤這事已經不會再發生了,他還是那麼擔心,那麼害怕。

  可這又怪誰呢?她當初不是那麼不懂事,男人會去找別的女人麼?現在,他像對徐潔一樣對她,她就應該知足了。

  但和劉萬程一樣,高秀菊心裡產生了一種直覺,徐潔的那個告別,絕對是永別!這說明,如果故事繼續發展下去,徐潔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了!

  是什麼原因,讓徐潔死去了呢?

  高秀菊就輕聲問劉萬程:「你知道徐潔她媽是怎麼死的嗎?」

  劉萬程茫然地搖搖頭。徐潔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提過她的母親。母親死都時候,她才只有六歲,沒有太多的記憶。

  高秀菊就告訴他說:「徐潔媽死的時候,我已經上一年級了。放學的時候,正好要路過二宿舍那裡。那天,徐潔家那排房子的前面,放了好多花圈。我聽說過她媽的事,她是得乳腺癌死的。」

  劉萬程一臉迷惑,看著高秀菊。

  高秀菊就說下去:「乳腺癌,據說會遺傳的!」

  劉萬程的腦袋裡,又「嗡」地響了一聲。

  零五年的那個夏天,徐潔得了乳腺癌!發現的時候,估計已經是晚期了!

  廠子裡沒有錢,她治不起。所以,她選擇了放棄!然後,她就選擇了用那種方式和他告別,把自己最美好的形象留給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樣解釋,這個困擾了他兩世的謎團,就順理成章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23 18:40
169.說不清楚

  徐潔和姐姐帶著父親,後面還跟著個吳曉波,從寶島坐飛機回到省城機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中午大家沒有吃飯,機場的飯又太貴,大家就商量著趕緊取了行李去城裡吃飯。

  剛到停車場,就吃驚地發現,劉萬程竟然在那裡,正蹲在吳曉波的車跟前抽菸呢。

  吳曉波愣怔一下,終於找到可以出氣的主兒了:「你過來了也不說一聲,哪怕你去幫我拿兩件行李呢,你小子怎麼這麼雞賊呀?」

  劉萬程就解釋:「這不剛到,一直聯繫著事兒呢嗎?」

  吳曉波問:「公司裡出事兒了,不能啊?有事兒銷售部早就給我發提醒短信了。」

  劉萬程說:「跟公司沒關係,我找人託了省立醫科大學的李教授,趁著放假人少,讓李教授給徐潔姐倆做個體檢,現在就過去。」

  吳曉波直接就迷糊了,問他:「你有病吧你?這大過節的,要體檢什麼時候不能去啊,非得今天,你看不著大家都累壞了嗎?」

  劉萬程沒好氣說:「你知道個屁!李教授是全國知名的乳腺專家,為和她搭上線,你知道我求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錢嗎?」

  這時候,徐潔過來了,聽見了就問:「你這好好的,這是要抽什麼瘋啊?」

  劉萬程就接一句:「人來瘋。為這個我兩天都沒睡著覺了,知道嗎?要不是放假,咱根本跟人家李教授搭不上關係。好多省領導找她都找不上。各位趕緊的吧,啥也別說了,去省立醫院!」

  徐豔摻著徐老頭過來,狐疑地看著劉萬程問:「到底出什麼事兒啦?」接著就來句寶島腔,「我看你不怎麼像正常人哎。」

  劉萬程神神秘秘地輕聲問她:「你媽怎麼沒的?這東西有遺傳傾向!我這不為你們好嗎?」

  徐豔琢磨琢磨,他這也確實是為她姐倆好,可也用不著這麼一驚一乍的啊?

  徐豔不知道,在劉萬程心裡,現在離徐潔發病還有五年。可對這種病來說,五年的潛伏期也是有的,萬一徐潔身上現在就隱藏著隱患呢?他可不敢保證。

  上輩子他不知道沒辦法,這輩子他知道了,他可不敢讓徐潔冒哪怕一丁點兒的風險。

  大家看劉萬程臉色嚴肅鄭重,就知道這傢伙邪勁兒上來了,今天大家不聽他的恐怕是不行了。再說這種全國聞名專家可遇不可求,而且人家還是專門帶著學生在省立醫院等著他們,這得多大的面子啊?不去肯定不行了。

  結果是大家餓著肚子到省立醫院,又是望聞問切地讓李教授和學生一氣折騰,又是熱CT,又是化驗,又是分泌物檢測,亂七八糟一直弄一下午,最終李教授給出結論,姐倆啥毛病沒有。

  劉萬程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到肚子裡。

  不過李教授也說了,上一輩有得過這病的,她們就應該十分小心,最好是每年接受一次正規醫院檢查以外,還要經常自檢。

  李教授教徐潔自檢辦法的時候,劉萬程沒看見。當然了,人家在裡面檢查那麼私密的地方,他一個大男人進去幹什麼?

  可這小子臉皮也真夠厚的,非要徐潔再進去一回,他還得跟著,讓李教授再教他一遍,他好幫著媳婦檢查。

  這下搞的人家李教授很不高興,但沖在上級領導的面子上,還是又教他一遍。

  李教授那裡倒沒什麼,關鍵徐潔也不高興了。守著那麼多外人,還得讓她脫兩遍衣服!有別人她不好發作,給他留面子。出來徐潔臉就沉下來,直接不搭理他了。

  劉萬程可顧不上徐潔高興不高興,這關係到老婆的性命啊!

  完事之後,他偷偷塞給李教授兩萬塊錢,屁顛屁顛跟在徐潔後面走了。

  這年頭,知識分子的時間金貴,不能耽誤人家,請人家吃飯就太俗了。倒不如多給人家點錢,讓這些大知識分子好好保養身體,爭取健健康康的,為國家多做貢獻呢。

  一直弄到天黑,大家才找著酒店吃飯,姐倆幾天旅遊購物的興致,就都讓劉萬程這通折騰給破壞了。

  吃著飯,從徐老頭開始,一直到吳曉波兩口子,就開始批判劉萬程了。去趟寶島就夠累了,回來還得讓他折騰,不批他批誰?

  徐潔雖然沒有直接開口表達不滿,可閉著嘴一言不發,也就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劉萬程反正臉皮厚,才不管大家說什麼,只要他目的達到了,能證明老婆好好的啥事兒沒有,你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看大家都吃飽了,徐潔才說句公道話:「他這麼心急火燎的,難道是為他自己呀?那不得抽人家專家的時間嗎?他對我們姐倆關心還有錯啊?姐你也跟著瞎摻和!」

  徐豔就不說話了。

  徐潔這幾年董事長不是白當的,手裡有最終決策權,慢慢就有了氣勢了。

  大家收拾了開車回家,這事兒也就這麼算了。

  可劉萬程還不想算完。

  晚上到家,徐潔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洗澡他都跟著。他要複習李教授教的自檢辦法,不但自己得記牢,練習熟練,徐潔更要記牢,熟練掌握,每天睡覺前必須自檢。

  這回徐潔是徹底讓他給惹毛了。旅遊回來多累呀,巴不得上床趕緊睡一覺,這可倒好,後面跟著個碎嘴老媽子,還時不時的要動手動腳!

  徐潔澡也不洗了,扔了浴巾從浴室出來,氣鼓鼓地往沙發上一坐,嗓門就大了:「劉萬程!幾天沒見你怎麼這樣了?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劉萬程也只好在她身邊坐下,半天才嘟囔:「說的清楚嗎?說了你也不信。」

  徐潔說:「你沒有實話你讓我信你什麼啊?」

  劉萬程說:「你愛信不信吧,不過這個自檢法你必須得記住,而且要堅持自檢,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徐潔都快哭了:「好啦,我跟你說一萬遍了,我記住了啦,別再說啦行不行?」

  劉萬程一本正經說:「你看你這個態度,你根本就沒往心裡去,就是在敷衍我!你這個樣子,能讓我放心,能不讓我嘟囔嗎?」

  徐潔就解釋說:「萬程啊,女人都有這方面的問題,都會自己注意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不用你這麼操心,好不好啊?」

  劉萬程說:「你不是和別人不一樣嗎?你家裡不是有人得過這病嘛。」

  徐潔說:「我知道,我媽沒的時候我就記事兒啦,我一直很注意呢。」

  劉萬程就急了:「你還敷衍我。你要真注意,真知道,你能得這病嗎?」

  徐潔就是一愣,問他:「我得什麼病了?不是才檢查了,沒有事嗎?」

  劉萬程就順手給自己一個嘴巴,怎麼順口就說禿嚕了呢?

  這回輪到徐潔害怕了,顫著聲音問:「萬程,我真的得乳腺癌了?」

  劉萬程趕緊解釋:「沒有,咱不才查了嘛。我是說你家裡有得這個病的,就得引起注意,不能大意。」

  徐潔給嚇哭了,咧著嘴,可憐巴巴地說:「萬程,我還沒和你待夠,我不想死。」

  劉萬程這個著急呀:「沒有,你沒有毛病,真的!」

  徐潔更不信了,哭著說:「剛才你都說漏嘴了,我聽見了。萬程,你別瞞我,我還能活多久啊?」

  劉萬程這回是真坐蠟了,這都什麼呀。

  他過去,摟著徐潔說:「丫頭你聽我說,你真的很健康,一點毛病沒有,咱別自己嚇唬自己好不好?」

  徐潔卻死活不信他了,趴在他懷裡哭:「你不用安慰我,你剛才把實話說出來了,我一點也沒聽錯,你說我不注意,已經得了。我說你怎麼火急火燎的,不等我回家就拉著我上省立醫院呢,連市醫院你都不信啦。你趕緊把我姐我爸他們都叫過來,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他們說呢!」

  劉萬程急的一個勁拍腦袋啊,這怎麼又演化出這麼一出來啊?

  他使勁抱著徐潔,總算勸得她安靜下來,這才有功夫解釋:「丫頭啊,不是那麼回事,你聽我說成不成啊?」

  徐潔就直勾勾地望著他。

  劉萬程也看著徐潔,心說這事兒我要怎麼解釋你才能信呢?

  琢磨半天,這才說:「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咱們第一次約會回來,我為啥對去你們家的那條道那麼熟,你不也奇怪的嗎?」

  徐潔看著他,好久就點點頭:「對呀,你為什麼那麼熟呢?」

  劉萬程說:「因為咱們曾經在一起呆了五年,也一起走那條道走了五年啊!」

  徐潔就皺眉說:「那是以後的事情啊,再說咱們不到五年就結婚搬城裡來了,也沒走那條道五年啊?」

  哎喲,劉萬程是一個勁抖摟手啊,這都解釋不清楚啦!

  他又閉著眼琢磨一會兒說:「丫頭,你別說話,不管我講的故事有多荒誕,你把它聽完再說話,成嗎?」

  徐潔就傻傻地看著他,再點點頭。

  劉萬程就問她說:「穿越的事你聽說過吧?」

  徐潔就皺眉,想想說:「好像在哪本小說裡看到過。」

  劉萬程說:「其實,我就是從二十年以後穿越回來的。」

  徐潔看看他,臉就拉下來:「我這都要嚇死了,你還講笑話!」

  劉萬程說:「我真是穿越回來的呀!在另一個世界裡,我也是在二分廠幹技術員,後來幹技術科長,你還是在二車間幹車工。不過,那時候我結婚了,媳婦不是你。我和妻子關係不好,老吵架。你是一個人,沒有找男朋友。後來,因為工作關係,我們接觸多了,就走到一起去了。」

  徐潔就問:「你有老婆我為什麼要和你走到一起去?」

  劉萬程說:「你不答應我的嗎,不插嘴?」

  徐潔說:「你胡說八道,我為什麼不能插嘴?」

  劉萬程都要哭了:「你老這麼插嘴,我還怎麼和你說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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