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回下崗時代 作者:肖邦亂彈琴 (連載中)

 
albert1225 2018-11-16 05:19: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3 103816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6 06:03
120.科技差距

    復工儀式如期舉行了,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萬程工貿公司的所有員工,包括即將在這裡工作的,正在接受培訓的六百多名工人,都站在分廠大院的大工房門前,目睹了這個歷史性的時刻。

    之所以稱為歷史性時刻,是因為對劉萬程來說,這是他真正登上這個城市企業家舞台的開始,他要從這裡逐漸走出去。到底可以走多遠?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已經離得江山機器廠越來越近了。

    他心裡的那個計畫,只有他自己知道。就是對別人講了,別人也會像他媳婦徐潔一樣,不會相信。

    副市長親自剪綵,講話。王局長也發表了熱情洋溢的發言。接著就是董事長徐潔。

    這丫頭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讓劉萬程硬逼著上台,只好臉色蒼白,閉著眼睛背劉萬程給她準備好的台詞了。

    劉萬程煽情的本事一流,台詞很精彩,就是徐潔背書一般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出來,仍舊贏得了陣陣掌聲。

    站在新工人隊伍中的高秀菊,卻不由在心裡感嘆,一個初中技校畢業生,二分廠的小車工,短短幾年,竟然可以柴雞變鳳凰。而她,自以為比別人優越了許多的,整日穿著白大褂的理化計量室的檢驗員,卻要換下白大褂,穿上工作服,去做工人了,而且是又髒又累的翻砂工。

    原本,她還指望劉萬程可以照顧她,給她一個輕鬆一些的工作。經過崗前培訓她才知道,感情人家這公司各司其職,員工完全得憑能力,由人力資源部安排工作。

    別說她了,連劉萬程家的親戚都不行。就是劉萬程的弟弟妹妹看哥哥開了公司,當初也想過來打工,他直接就給回絕了,這就為公司將來發展,不特殊照顧招收任何高層親屬,立下了規矩。

    對弟弟妹妹,他可以給他們錢,幫他們做買賣,甚至可以為他們和父母,在家鄉蓋小樓,就是不允許他們進入自己的公司。

    劉萬程經歷過以後的私企,好多就是因為老闆和高層親戚的加入,形成了家族式企業,這些親戚大多沒有多少文化,無法吸收更先進的知識和理念,使原本處於產業領先地位的企業,最終走向沒落。

    所以,高秀菊也只能按照公司規矩,憑自己的本事吃飯。

    六百多工人的崗前培訓,已經基本結束。下一步,就要留在這裡,開始邊工作邊培訓了。這些人當中的大部分,都要配合公司專門從國外請來的修復團隊,搞些抬抬搬搬,出力氣的輔助工作。

    生產線的電器控制部分,破壞較輕,大部分的控制系統基本保持完好。

    那時候,國內的工業電器,和西方發達國家還相差甚遠,原來的管理者和工人們,甚至見都沒見過這種安裝了各種叫不上名堂來的,閃著各種顏色小燈的控制櫃內的電氣元件,更不知道這些東西具體是做什麼用的。

    過去的工廠電工,除了認識裡面的幾個接觸器,其餘連空氣開關一類過載元件都不認識,就別提修理了。

    認識的越少,也就越認為這些東西用不上。也幸虧如此,才沒拆掉做他用,保存了下來。

    修復團隊主要修復的,還是各種被拆掉的氣動和液動管路,將它們重新連接到那些廢棄的設備上,然後再重新連接電器系統。

    這些管路也是相當複雜的,且工程龐大,沒有幾個月時間,整個修復、安裝、調試工作,恐怕無法完成。

    有力氣的男工,大部分都被派去做修復輔助工作了。人家外國團隊大部分是專家,只動嘴不動手,修復的具體工作,還得這些過去的工人們來做。

    剩下高秀菊這幾十個女工外加一部分男工,在過去的鑄造老工人帶領下,在工房另一頭,原先設計用來盛放廢餘鐵水的地方,挖坑篩沙,準備做一個大的地坑造型臨時工地,幹大型鑄件。

    高強已經把化鐵爐安裝好,吳曉波的銷售部也找到了合適產品,地坑挖好,過了陰曆年,高強就準備高爐點火,先幹起來再說。

    高強果然不照顧自己的閨女,從正在拿著鐵鍁,艱難地往篩子裡鋤沙的高秀菊跟前走過,看都不看一眼。

    挖地坑的工作,有倆老技術工人外加一個技術員帶著就行了,不用他親自過來指導。他要做的,就是和幾個分廠領導,加上工程師布呂尼一起,配合修復團隊,想盡辦法,盡快修復那些被拆的到處都是配件的設備。

    高秀菊雖沒有嬌生慣養,可從小也沒下過力氣,入廠後又一直從事量具校對工作,也沒正兒八經幹過活,這樣的累活哪裡幹的了?沒鋤幾下,鍁就快拿不動了,手上也磨起了血泡。

    就是這樣,也跟不上兩個一人端了篩子一頭,來回晃動篩沙的女工的速度。

    人家本來就是這裡的翻砂工,早鍛鍊出來了。

    一個女工就嫌她幹的慢,讓她過去篩沙,自己拿了她的鐵鍁鋤沙。

    可是,篩沙也不輕鬆。她去幹篩沙,篩沙的速度又慢下來,趕不上人家鋤沙的速度了。

    幹工人的多是急脾氣,這全靠出力氣吃飯的工人,脾氣就更急。那女工實在受不了高秀菊,直接把鍁往地上一扔,就說高秀菊:「我說你這跟大小姐似的,這一堆沙咱們得篩到什麼時候?」

    高秀菊讓人家說的臉通紅,還沒有反駁的理由,只能低頭不語,咬牙死撐著。

    離篩沙的地方不遠,就是化鐵前爐,高頻爐。高頻爐的上方後面,是爐子的高頻控制室。

    一個大的落地玻璃窗,把控制室和高頻爐隔離開。劉萬程和吳曉波就站在控制室落地玻璃窗裡面,正好可以看到篩沙的這邊。

    劉萬程就說吳曉波:「我發現你這人超無情無義,白眼狼一個!最起碼,她和你談過戀愛吧,你怎麼可以一點同情心沒有呢?」

    聽劉萬程這麼說,吳曉波就笑:「你今天把我弄到這裡,就是為這個吧?」

    劉萬程就不言語,自己掏出煙來,先遞給吳曉波,又給他點上,這才說:「吳總,做人呢,得多少講點良心是不是?」

    吳曉波說:「你打住。聲明一點啊,我們就算過去叫談戀愛,可手都沒拉過,這跟良心沒關係。」

    就看著劉萬程賤笑:「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良心這麼好呢?你給我一個讓我能相信的理由,我就幫她。」

    劉萬程說:「她不高老爺子的閨女嘛。」

    吳曉波哈哈兩聲:「高老爺子從她跟前走都裝看不見,我憑什麼管這個閒事啊?」

    劉萬程就解釋:「高老爺子不是鐵面無私嘛。」

    吳曉波就問:「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就貪污腐敗,是反面教材了?那我更不能以權謀私,自毀形象了,對不對?」

    「對你個大頭鬼!」劉萬程氣的沒法,扔下吳曉波,直接走人了。

    要說這高秀菊,也是活該受罪。你說你上一世要是不天天和我吵架,天天不講理,這一世我能扔了你不管嗎?可話說回來,我不扔了你,徐潔怎麼辦啊,我總不能因為你就不管徐潔了吧?

    徐潔現在過的好了,劉萬程又覺得對不起高秀菊了,這也不知道是啥毛病。

    說這輩子和高秀菊沒關係了,其實就是自己騙自己罷了。當初高秀菊嫁給冼大夫,他知道阻止不了,心裡那個撕心裂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什麼狗屁沒有愛情有親情,根本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託詞。徐潔他捨不得,恐怕高秀菊,他內心裡還是捨不得。

    接著,他就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雖然這高倔種上一次沒有被冼大夫得手,可她早晚還會離婚,還會再嫁人!

    以前他窮沒能力阻止,是實在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時候,他已經有能力阻止了。他還能允許自己眼睜睜看著高秀菊嫁給別人?

    他明明知道自己心裡的這個想法超邪乎,可是就是阻止不了自己這麼想,不由心慌意亂。

    終於,他做出了一個殘忍的決定,他不能對不起徐潔,這丫頭太聽話,對他太好了。

    管她高秀菊今後怎麼樣呢,重生了,老子已經不是上一世那個劉萬程了,跟她高秀菊沒有任何關係,管不著她那一段,老子今後儘量不來鑄造分廠,眼不見心不煩!

    說不來鑄造分廠,也不現實啊。生產線上這些電器控制系統,PLC、直流電動機伺服、分子手輪,波段開關、屏幕顯示,等等一大堆的東西,就是最普通的直流觸點繼電器、斷路器,這時候國內還沒有呢,普通電工根本不懂。總不能等人家修復團隊離開以後,大家還是什麼也不會吧?

    其他財團和機構,之所以不敢接手鑄造分廠,不是因為分廠破壞的有多厲害。人家也不傻,也知道這是套掙錢的先進生產線。

    他們不敢接手,恰恰就是因為沒人懂得這些西方的電器系統。你找不到修理這個的專業隊伍,中途出故障不能立刻修復,鐵水化出來可不能等,那就全完啦!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6 06:17
121.精英歸來  

  劉萬程在前世的時候,已經在私企裡接觸過西方的這些電器系統了。

  雖然接觸有限,不是很精通,但是他專門研究過,知道這東西原理並不是很難,只是國內沒這樣的東西,大家看著陌生而已。真正弄懂了這些元器件的原理,也就和國內那些電器配件差不多了。

  所以他事先知道,國內還很難找到能夠修復這些設備的單位,直接雇國外的相關技術人員,組成修復團隊。

  與此同時,他又招聘了二十多個機電一體化專業剛畢業的大學生,跟著修復團隊的那些外國技術員邊幹邊學。

  這些大學生剛畢業,在學校裡學習的都是最新版的教科書,接觸過電子電工和邏輯門電路,算是接觸了點皮毛,不至於跟那些工廠電工一般,除了接觸器就什麼也不認識了。

  他讓他們白天跟著學,有什麼疑問就寫下來,然後晚上他親自參與,大家一起找資料,找教科書。

  實在弄不明白,他就帶著翻譯,親自厚著臉皮去找人家修復團隊的電子工程師求教。總之想方設法,一定要在人家離開之前,把所有問題搞通。

  那個時代,國內的科技水平,比著國外發達國家,直接就不是一個檔次。加上國內工業,大多採用的都是前蘇聯模式的粗老笨重,實在是落後太遠了。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機械動作的變速進給,前蘇聯模式,就是機械齒輪變速箱變速,就跟汽車變速箱一般,複雜而又體積龐大。人家一個無極變速直流電機加一個伺服驅動器就解決了,完全不是一個思路,不在一個科技層次上,有時候學你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怪不得江山機器廠玩不轉這種設備,直接見都沒見過,就別說工作原理了。

  可你玩不轉你找明白人學呀,別給拆了呀,這都是錢,而且是那時候國家得來不易的外匯,真是一群敗家子啊!

  說到根上,還是這幫人心裡沒有國家,只有貪念和自己。彭老總那句話說的好:崽賣爺田不心疼!

  劉萬程要不是有前世的那些技術和經驗,他也不敢玩現在我們看來已經沒有什麼,在當時看來卻先進無比的這種智能化生產線。

  但這個學習過程卻必不可少,而且學不會的後果就是玩不轉。

  他告訴那些新來的大學生,學會了,在他這裡可以拿每月至少兩千元的高工資。學不會,立馬走人。而且,二十多人,他將來也只留一半,淘汰一半水平不行的。

  那時候大學生畢業進廠工作,能拿五百塊就不錯了,其他地方還真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他們想留下,也就只能去死命學習了。

  劉萬程只能盯在鑄造分廠,自己學習的同時,逼迫那些大學生苦學現代技術。

  當晚上國外的修復團隊休息之後,大家在一起討論這些現代電器知識的時候,高強旁聽過一會,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他過去也想簡單了,只知道原來的領導沒有科學理念,卻根本就料不到僅僅電器這一點,就足以致命!他跟聽天書一般,一句不懂啊!

  私下裡,他問劉萬程說:「我根本料不到人家科技和咱們不一回事。要是咱們學不會這個,那豈不是真玩不轉這個東西啊?」

  劉萬程就嚴肅地點點頭說:「就是這樣。」

  高強就有些後怕說:「那我逼著你接收這裡,豈不是把你給害了?」

  劉萬程就笑笑:「別人玩不轉,我劉萬程還有玩不轉的東西啊?」

  高強就狐疑地看著他問:「你確定都能學會?」

  劉萬程再笑:「這些東西其實不複雜,只是咱們沒接觸過。接觸了很快也就明白了。我不但自己要學會,這幫大學生,我也得逼著他們都學會。放心吧叔,沒有問題。」

  高強就晃晃腦袋,這劉萬程是什麼東西變的,他怎麼什麼都明白!

  西方比我們發達的地方,也就體現在電器技術上,其餘液壓和氣動屬於傳統機械傳動,和我們相差不大。要是連這些也像電器控制部分那樣,劉萬程早就認慫,不接手這工廠了。

  生產線整個機械部分的修復,投資並不大,劉萬程真正要投資的地方,就是在電器技術這方面。只有這方面徹底搞明白了,日後才能讓生產線順利運行。

  聘請專業國外專家團隊,尋找樹脂砂造型技術人員,包括培養那些大學生,都是重中之重。

  你沒有技術,還想搞現代工業,這不痴心妄想嗎?所以,借鑄造分廠這個機會,劉萬程貸出款來,還是要投在技術上。他要培養出一個專業技術團隊,有了這個團隊,將來再往前發展,就輕鬆許多了。

  真正鑽進這些先進科技裡,劉萬程就是天天呆在鑄造分廠,也顧不上想高秀菊的事情了。

  就在他和那幫大學生們學的廢寢忘食的時候,張靜的電話來了,坐明天的飛機到達省城機場。

  劉萬程不敢怠慢,趕緊通知吳曉波,公司正副總,明天攜帶夫人,一起前去省城國際機場,迎接這位大城裡來的白領精英。

  省城國際機場的接機大廳裡,劉萬程、吳曉波、徐潔和徐豔,穿戴整齊,站在乘客出入口前面,等著張靜對到來。廣播裡已經在播報,從S城飛來的航班,已經在機場降落了。

  終於,一身職業裝的張靜,出現在出口那裡,四個人就一起揮著手迎上去。

  徐潔把手裡的一捧鮮花遞給張靜:「姐,歡迎你回來!」這丫頭跟劉萬程學的,嘴甜的跟抹了蜜差不多了。」

  張靜上下的打量徐潔,當年的小車工,早就變了金鳳凰,無論是穿著、品味,還是說話的語氣、神態,都已經符合她老闆娘的身份了,而且還是一個能夠拿的出手去的老闆娘。

  兩個人擁抱了一下放開,接下來就是吳曉波。

  他看著張靜笑:「張姐,還能認出我來嗎?」

  張靜就搖著頭笑:「萬程工貿的半壁江山,劉副廠長的左膀右臂。哎吳曉波我就納悶兒了,你能始終追隨著萬程不跳槽,這個真是奇蹟!」

  吳曉波嘿嘿一笑:「你不也回來追隨他了嗎?咱們誰也別說誰。以後就不存在半壁江山這一說了,咱們倆是你主內我主外,做一對好夫妻如何啊?」

  張靜痛快說:「好啊。不過,我聽萬程說,你這個小混混把當年的大姐大給追到手了?咱們做夫妻,你不怕大姐大回去削你?我倒是無所謂。」

  吳曉波就嘿嘿一笑,閃開身子說:「大姐大在此呢。」

  徐豔就過來,伸出手去說:「歡迎張姐回來!」

  張靜不接受這個握手禮,而是伸開雙臂,等著徐豔。

  徐豔就同樣伸開雙臂走上去,和她擁抱一下。

  張靜接著伸著雙臂,轉向吳曉波。吳曉波一臉尷尬,看一眼徐豔。徐豔底下右腳動動,做了個輕微的虛踢他的動作。吳曉波就和張靜擁抱在一起。

  張靜鬆開吳曉波,感慨著說:「總算有回家的感覺了!」就看向落在最後面的劉萬程。

  劉萬程不等張靜說話,把原本伸出的手收回來,張開了雙臂。

  兩個人擁抱的工夫,劉萬程就在張靜耳邊說:「賓館我已經給你定好了。咱們那小城你也知道,條件有限,你多擔待吧。」

  張靜也在他耳邊悄聲說:「就我一個人住啊?」

  劉萬程臉色就有點變:「姐,這玩笑咱別開了,你可憐可憐我。」

  張靜不置可否,鬆開了劉萬程。

  回去的路上,張靜上了劉萬程的車,而且自己主動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待那夫妻倆都上了車,才回過頭去問徐潔:「我坐這兒,你不介意吧?」

  徐潔就在後面笑:「你們討論工作,我幹嘛介意呀?」

  張靜就點點頭:「行,有點董事長的氣度了。」

  徐潔說:「什麼呀,我這就是冒名的。咱們一個分廠這些年,現在又聚在一起了,成了一家人,這麼不容易,還講究個啥呀。」

  張靜就看著劉萬程說:「徐潔比你強多了。」

  劉萬程嘿嘿一笑,什麼也沒說,發動了汽車。

  張靜就嚴肅了說:「不去賓館,也不去吃飯,先去公司。我要檢查我回來之前佈置的工作。」

  劉萬程嚇一跳,這還真是個工作狂。就看一下手錶說:「這已經十點多了,回去就十二點多了。」

  張靜淡淡說:「讓他們加班。完事以後,你請他們吃飯。」

  劉萬程琢磨半天,就撥通了吳曉波的電話:「喂,於秘書嗎?張副總我已經接到了,立刻準備工作,對,中午不休息。張副總要的所有資料,必須準備齊全。」然後就掛了電話。

  這邊吳曉波讓他說了個稀里糊塗,一個字沒顧上說,劉萬程那邊電話已經掛了。

  「你神經病呀!」他罵一句。但這倆人不愧是狐朋狗友,他立刻就明白了劉萬程的意思,立馬一腳就把油門踩到了底。

  徐豔嚇一跳問:「剛才誰呀,你跑這麼快幹嗎?」

  吳曉波沒好氣說:「你妹夫,還能有誰?這又來一個工作狂,我這日子就沒法過啦!」

  另一輛車上,張靜卻在埋怨劉萬程:「你開這麼慢幹嗎?這才八十邁,你下來,我來開!」

  劉萬程就趕忙說:「這是高速啊姐姐,不能停車的!」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7 06:02
122.新的風格

  萬程工貿公司辦公大樓的走廊裡,所有公司員工分列在走廊兩側。

  電梯到達的鈴聲一響,電梯門打開,張靜率先走了出來,後面則是劉萬程夫婦。

  「歡迎張副總歸來!」所有員工齊聲呼喊,然後就是熱烈的掌聲。

  張靜就伴隨著掌聲,走到走廊中間。待掌聲停了,才微微點頭,笑一下說:「謝謝!」

  但接著就說:「請各部門負責人十分鐘以後到會議室開會。我的辦公室呢,在哪兒?」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走過來:「張副總,您請跟我來。我是公司配給您的助手兼秘書,薛雪。」

  女孩身材、言語都不錯,張靜就點了點頭,跟著薛雪走了。

  劉萬程長出一口氣,卻四下里找不到吳曉波,他不由就問身邊的員工:「看到吳副總沒有?」

  就有人告訴他,吳副總已經帶人整理會議室去了。」

  劉萬程就又鬆一口氣。

  徐潔就問:「你這麼緊張幹嘛?」

  劉萬程搖搖頭說:「張靜是見過大世面的主兒啊。咱們這點小公司,平時自己看著算挺正規了,在她眼裡,估計也就只能算小公司。我怕她不滿意,留不住她啊!」

  兩個人說著話,進了劉萬程的總經理辦公室。

  關了門,徐潔就看著劉萬程問:「在接機廳裡,你們擁抱的時候,張靜跟你說什麼了?」

  劉萬程順口說:「那裡那麼多人,我們能說什麼啊?」

  徐潔就撇嘴:「你那意思,沒人的時候,你們就能說什麼了,對不對?」

  劉萬程就急了:「我說,你這醋罈子怎麼什麼時候都能打開啊?」

  徐潔說:「看你們那親密勁兒,關係絕對就不一般。估計你們在廠裡的時候,就勾搭到一塊兒了吧?要不走這麼多年,你怎麼知道她在哪兒?她都年薪幾十萬的精英了,又住在大城裡,在大公司上班,為啥你去一趟,她就乖乖回來了?」

  劉萬程就吃驚:「我說丫頭,你啥時候學會胡思亂想了,我是那種人嗎?」

  徐潔說:「吳曉波還說他是好人呢。越說自己是好人,就越不是好人!」

  劉萬程直接給懟的沒詞兒了。半天才緩過氣來說:「老婆啊,夫妻之間,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上的啊!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呢?」

  徐潔立刻回擊:「你有實話嗎就讓我信你?」

  劉萬程又沒詞兒了。

  徐潔就笑了:「別生氣哈,我就是和你鬧著玩兒。不過,以後不許跟她那麼親密,我看著心裡不舒服。」

  劉萬程就看她,然後就衝她招手。

  徐潔就傻乎乎地走近他問:「幹嘛啊?」

  劉萬程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她抓過來,摁在腿上,雙唇就堵住了她的唇,無論徐潔如何掙扎,都逃脫不開他的唇。

  直到憋的徐潔臉色通紅,劉萬程才放開她問:「這回心裡舒服了?」

  徐潔坐在他腿上,還沒來得及回答,徐豔一推門就進來了:「開會啦!」這才看見他們坐在一起,「喲,都老夫老妻了,幹什麼這是?」說罷關門退出去。

  劉萬程看著門喊:「哎你進來怎麼不敲門啊?」

  徐潔從他身上站起來,伸著雙手打他:「死劉萬程,這下讓你羞死了!」

  劉萬程扎煞著兩隻胳膊擋她的拳頭:「別鬧,別鬧,趕緊,開會了。」

  會議室裡,各部門負責人列在兩邊坐著,張靜已經站在了會議桌的頭上,戴上了白金絲眼鏡,一臉嚴肅。

  而劉萬程、徐潔、徐豔和吳曉波,算是列席會議,都坐在靠牆的那排椅子上。

  張靜一伸手,遠處站著的薛雪立刻過來,把一個文件夾遞給她。

  張靜打開文件夾,臉色就不好看,接著「啪」一聲合上,伸直胳膊。

  薛雪就慌了。

  萬程工貿的領導,像劉萬程、吳曉波,甚至包括徐潔和高強,對員工都很客氣。特別是劉萬程,身為總經理,即使下邊犯了錯,也很少對下邊發火,頂多半開玩笑的損你一頓,然後就該幹什麼幹什麼了。

  可這位不同,直接一絲不苟,一點小錯都不允許犯。從辦公室到會議室,薛雪已經挨了張靜三回訓了。

  第一回,走路聲響過大。又要小跑著辦事,還不許邁大步鬧出響動,這也太難了吧?

  第二回,文件沒有按順序排列,影響她看文件的時間,又一頓。誰知道你要先看哪個呀?

  第三回,給她端水杯不看火候,正迎上她抬起的手臂,水撒了。張靜直接就火了:聽說公司裡有禮儀經理,就是這麼教你禮儀的?是她不會教還是你沒學會?你禮儀這關怎麼過的?會後把禮儀經理給我找來!得,連人家孫經理都給連累了。

  越挨訓,薛雪心裡越慌。

  張靜現在的名聲很大,好多物流行業都知道她。為能跟著她學習,給她當學生,公司裡好多人都在爭這個位置。

  薛雪要早知道這位姑奶奶這麼難伺候,要命她也不吃飽了撐的,來受這個活罪!

  心裡想這些亂七八糟,文件夾一沒留神,又給遞錯了。

  張靜這回沒顧上訓薛雪,她忙著開會佈置下一步任務呢。

  也別說,人家嘡嘡嘡三下五除二,把各部門經理事先做的任務分析的清清楚楚,哪兒做的好,哪兒有缺陷,哪兒需要改進,哪兒沒想到,說的諸位經理心服口服,這才是大公司老總的范兒,劉萬程跟人家比起來,差遠了!

  吳曉波在一邊聽著,就差伸大拇指了,悄悄跟劉萬程說:「哎,你這總經理,差不多該讓位了。」

  劉萬程就咧嘴樂一下:「你知道個屁,能指揮你們這倆活寶,才是我總經理的本事呢!」

  看著張靜的目光飄向他們,倆人立刻閉嘴。

  一個多小時以後,會議進入尾聲。張靜就問:「我的這個工作節奏和方法,諸位可以接受嗎?」

  會議室裡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張靜說:「那好,從現在開始,以後公司就要保持這種風格了。散會吧。」

  大家紛紛起身,張靜卻又喊了一聲:「劉總,把這人給我換了,這簡直就是一廢物!」

  大家就一起看她手指的方向,她指的正是薛雪。

  薛雪終於忍不住,眼淚「嘩」的從眼中奔瀉而出,自己跑出去了。

  大家都走了,張靜卻沒有走,這時候才在會議桌端頭坐下來,看著桌上那些文件夾。

  劉萬程示意大家先走。待會議室裡只剩下他和張靜,這才慢慢走過去,坐在她一邊問她:「餓不餓?」

  張靜也不抬頭:「早餓了,但我必須看完這些文件。你讓他們稍等。」

  又等了有半個小時,看張靜把最後一個文件看完,劉萬程才說:「薛雪沒犯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吧?這小丫頭在咱們這裡,算是最靈巧的一個了。當然咱們這是小公司,人員參差不齊,你不能拿大公司的標準來要求啊,循序漸進嘛。」

  沉默一下,張靜說:「她沒犯錯。」

  劉萬程就看怪物一般看著她:「她沒錯,你這是……」

  張靜平靜地說:「吃不得苦中苦,哪來甜中甜?如果半個小時之內,她跑回來主動找我認錯,當然她也沒什麼錯好認。我就會收她這個學生。現在,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你給我換人吧。」

  劉萬程哭笑不得,還有這麼考驗自己學生的呢?原來她在這裡不走,就是等著薛雪回來認錯。

  可薛雪這丫頭也是,你平時這麼機靈,這時候怎麼不知道回來呢!

  這時候就聽張靜說:「在S城,想給我張靜做學生的有的是,可我一個沒收。不是我不想收,是沒有一個合格的,省得收了出去壞我的名頭。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和那邊的董事局辭職了,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劉萬程就張大了嘴巴看她。

  張靜側頭看他一眼問:「怎麼,不歡迎?」

  劉萬程就笑:「不是不歡迎,是如釋重負。」說著,就把手裡一個文件夾遞給她,「這是徐董事長簽字的股份贈與書和股份證明,你收好。」

  張靜拿過來看看,把文件夾隨便往桌子上一扔就算完事了。

  劉萬程心疼地直咧嘴:「我說姐,這是錢啊,而且不是小錢。」

  張靜說:「我知道啊。不過我這個人現在不怎麼在乎錢,工作全看心情。」

  劉萬程笑一下說:「那我就設法哄得姐姐您心情超好,這總可以吧?」

  張靜看看他,一笑說:「好啊,今晚別陪徐潔了,去酒店裡陪我,我心情就超好了。」

  劉萬程嘿嘿兩聲說:「姐你知道,徐潔不是心胸無限寬廣,這樣的玩笑,咱們以後最好不要開了。」

  張靜就點點頭說:「可以。那麼就先談工作。」

  劉萬程就問:「你不說餓了嗎?咱們飯桌上邊吃邊談,你看怎麼樣?」

  張靜說:「有些話,只能咱們兩個人談。」

  劉萬程就有點坐不住:「我說姐,咱不開玩笑成嗎?」

  張靜看看他就笑了:「瞧你嚇的,用得著嗎?」

  劉萬程嚴肅了說:「用的著,真用得著,我怕老婆,真的。」

  張靜說:「看出來了,用不著跟我弄這副樣子。這回是真談工作。」就也嚴肅了說,「鑄造這個行業,是污染相對嚴重的一個行業。意大利這家公司,把正在使用和高盈利的這條生產線賣給江山機器廠,主要就是因為污染,在當地沒法再生產下去了。據我所知,咱們國家也在逐漸重視這個問題。S城已經開始清理污染企業了,估計咱們這裡也不會堅持多久。

  如果這條線在沒有還清銀行貸款之前,就被迫因污染問題停產,你將輸的一無所有!你考慮過沒有?」
  
本帖最後由 albert1225 於 2018-11-27 06:08 編輯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8 05:52
123.亂點鴛鴦

  聽著張靜提出的問題,劉萬程就點點頭。

  見過大世面的人,和小城裡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樣,看問題更加深遠。

  他就回答說:「我計算時間一般都很精確。十五年之內,咱們這個小城不會將污染問題提到嚴懲的規格上。如果咱們發展順利,恐怕頂多只有十年,鑄造分廠我就不打算幹了。」

  張靜就看著他問:「不幹了,那你幹什麼?」

  劉萬程一笑說:「十年之後,江山機器廠就是這個城市的邊緣,又處於交通要道。鑄造分廠那裡,可以做一個大的物流倉儲中心,成立一個物流公司。」

  張靜就讓他說的有點犯迷糊:「你不搞工業了?」

  劉萬程說:「搞啊。但我們的公司十年之後還只搞工業,你不覺得咱們這幫人都變廢物了嗎?」

  張靜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在外面呆這幾年,覺得自己長見識了,還是跟不上你的思路。」

  劉萬程笑笑說:「所以啊,咱們將來要做大,還是缺人才,你還得帶學生。你總不會希望你只當個物流倉儲的經理吧?」

  張靜就點點頭:「薛雪我不帶,太小。這麼大的孩子不吃苦。你給我找個年紀稍大點的。」

  兩個人在會議室裡關著門,一直不出來,徐潔和徐豔就在董事長辦公室裡關著門等著。

  徐豔看著徐潔來回走動的樣子,突然問:「心裡不踏實,是嗎?」

  徐潔臉色有些蒼白,在徐豔身邊坐下來,好半天才說:「姐,我怎麼覺得,現在這日子過的,越來越心慌,反倒不如過去在廠裡的時候。那時候雖然窮,可過得踏實。我覺得,那時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徐豔就嘆一口氣說:「潔呀,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都是想著要做大事的。劉萬程有這個本事,你就是攔著不讓他去做,你攔得住嗎?話說回來,現在真讓你去過原先的窮日子,你還過得了嗎?」

  徐潔就不出聲了。

  好一會兒,徐豔又說:「劉萬程已經很不錯了,不像我在外面碰上的那個,你就知足吧。他和張靜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是工作上的需要。連這個你都不放心,將來遇上比這個還出格的事兒你怎麼辦,還不活了?」

  想想突然就笑了,又對徐潔說:「這樣,咱們姐倆呢,互相打聽著,他們有什麼事兒就不會瞞過咱們。」

  徐潔就迷惑地看著徐豔。

  徐豔就說:「你呢,想辦法從劉萬程嘴裡摳吳曉波的事,我就從吳曉波嘴裡套劉萬程的事。這樣,他們有什麼事,不就瞞不住咱們了嗎?」

  徐潔說:「姐,你誤會了。萬程說啦,夫妻之間要互相信任。我知道萬程他不是那種人,我就是自己心裡和自己過不去。」

  心裡卻在想,她姐這個辦法也不是沒有道理哈?

  與此同時,吳曉波正在他的辦公室裡,和高秀菊面對面坐著。

  吳曉波問高秀菊:「禮儀訓練的怎麼樣了?」

  高秀菊就答:「還行吧,這個不是很難。」

  吳曉波再問:「電腦呢?」

  高秀菊答:「製表、打字、網頁,都可以了。」

  吳曉波就點點頭,然後說:「張靜過來幹副總了,你看到了吧?」

  高秀菊再點頭說:「看到了。我一直在會議室當服務員。」

  吳曉波問:「有什麼感想?」

  高秀菊搖搖頭,一臉迷茫。

  現在,她和吳曉波的關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原先是吳曉波拿她當皇后供著。現在人家是副總,她就一最小的小實習工。要不是吳曉波找了個理由把她抽到總公司幫忙,她還在那裡每天弄一身沙土地篩沙呢。

  所以,她只能對人家客客氣氣,恭恭敬敬了。

  吳曉波就一臉賤笑問高秀菊:「你是想繼續回去挖坑篩沙呢,還是想跟張靜那樣啊?」

  看著他色眯眯的樣子,高秀菊就警覺了,瞪著兩隻大眼睛問他:「什麼意思?」

  其實,吳曉波就是長了一雙色眼,他還真沒別的意思。

  他也沒發覺高秀菊誤會了,繼續色眯眯地往下說:「不想回去篩沙,你就得聽我的話,我讓你怎麼做你就得怎麼做。」

  「吳曉波!」高秀菊一嗓子就把吳曉波嚇得,差點從沙發上出溜到地上,「你敢對姑奶奶有半分雜念,小心我撕了你!」

  吳曉波這才發現高秀菊誤會了,趕忙一個勁擺手:「姑奶奶,你別喊成不成啊?徐豔就在隔壁呢,讓她聽見我就不用活啦!我不是那個意思,真不是,我發誓!」

  高秀菊站起來,離得他遠了一些才問:「那你啥意思?」

  吳曉波就看著她問:「你離我那麼遠幹嘛?就我這小細胳膊小細腿,我打的過你嗎?」

  高秀菊琢磨琢磨也對,又坐回沙發上去了。

  吳曉波怕她再次誤會,咳嗽一聲,一本正經說:「我先給你介紹一下張靜。這是個國內物流倉儲專業小有名氣的管理人才,經她手管理的大型企業倉儲物流,都可以在她手裡起死回生,創造奇蹟。

  張靜,就是一塊倉儲物流界的金字招牌,不知有多少職場人夢寐以求地想成為她的學生。因為就憑張靜學生這四個字,不要說去大城市,就是在咱們這種三線城市,只要你不是太拙劣,年薪就不會下來十萬!

  可是,張靜不教學生。這一次,他答應劉總帶一個學生,已經是很大的面子了。

  剛才你看見了,薛雪讓她給罵的,哭著就跑了。

  不過,薛雪跑了,你的機會就來了。」

  高秀菊終於明白了,吳曉波還真沒有壞心,不過給張靜當學生,跟他有壞心也差不到哪裡去,她就一個勁搖頭:「我可給她當不了學生,我受不了那個氣。」

  吳曉波就開導她:「吃不得苦中苦,哪來甜中甜呀?你除了給她當學生,別的你幹不了啊。你想想,公司裡最差的學歷,都是大專畢業,還得是有多年工作經驗的,其餘都得本科才行。就張靜這邊,她自己是高中畢業,估計她不會特別講究學歷,我也可以直接繞過人力部門,給她找學生,這是你難得的機會呀!你還真就一點上進心沒有,要當一輩子翻砂工啊?」

  高秀菊直接搖頭:「我寧可幹工人,也不給她當學生!」

  嘿,劉萬程說的一點沒錯,這還真是個倔種!看來,不使點絕招,她還真不就範。

  他就一臉嚴肅,看著高秀菊說:「抽你過來學禮儀、學電腦,就是為了讓你給張靜當學生。這些,也不是我的意思。」

  高秀菊就奇怪地看著他問:「那是誰的意思,我爸的?」

  吳曉波就幽幽地說:「這是劉萬程總經理的意思。」

  高秀菊就愣了。劉萬程對他們家那麼好,她還真不好意思說不幹。

  看高秀菊不說話了,吳曉波心中暗想,果然讓他猜對了,他們兩個有一腿!嘿嘿,劉萬程,你小子整天在我面前人五人六地裝君子,這回讓我抓著把柄了!

  他就又給加一句:「你可不要辜負劉總經理的希望喲。」

  不料,高秀菊下一句又出乎他的意料:「你跟劉萬程說吧,我真幹不了。我這脾氣,再和張靜打起來,那不成給他找麻煩啦?」

  吳曉波說:「人家張靜有本事才有脾氣,你沒本事還有脾氣,這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吧?本事一點沒有,脾氣倒不小,我就納悶兒了,劉萬程到底看上你哪兒了?」

  高秀菊就不幹了:「吳曉波,你胡說什麼呢,我和劉萬程有什麼關係,他什麼時候看上我啦?」

  吳曉波就一臉不屑說:「拉倒吧,都是過來人,誰能糊弄的了誰呀?劉萬程要是不喜歡你,幹嘛自己不出面,死乞白咧求著我,把你從你爸那獨裁統治下解救出來?你爸腦血栓癱了,要不是為你,他一個大經理,能放下工作不幹,專門伺候你爸?為了你爸,我們整個公司都改醫療康復中心了。還有,你結婚的時候,他為什麼那麼難過,和我喝一晚上酒,喝個爛醉如泥?我親耳聽見他說他愛你!還說什麼,啊,對了,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得到她,而是要讓她幸福。特麼把我都給感動了個稀里嘩啦!對了,他怕你結婚沒錢受委屈,還偷偷給了冼大夫七千塊錢。那時候他一個月才掙幾個錢?估計是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你了!他對你這麼好,就要求你跟著張靜學本事,就這麼一點小要求你都不肯為他做,你這人說實在的,也真是不怎麼滴!而且,這個要求也是為了你好。你想想,劉萬程要是知道你直接拒絕了,還指不定會怎麼傷心呢!再說,你自己不努力,甘心做一個小工人,你將來怎麼和人家一個總經理在一起?」

  高秀菊直接就傻了。

  劉萬程愛她?這怎麼可能!再要想問吳曉波什麼,那邊劉萬程已經打過電話來,他和張靜已經出了會議室。

  吳曉波就甩下一句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然後就扔下高秀菊一個人在那裡,揚長而去了。

  這邊高秀菊琢磨半天,就拿起吳曉波辦公桌上的座機,給江山機器廠醫院的內科打電話。

  她就問了冼大夫一句話:結婚以前,劉萬程是不是給了他七千塊錢?

  冼大夫承認了。

  九五年,七千塊錢,的確應該是劉萬程全部的積蓄!

  他愛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又去找了徐潔?

  對了,他和徐潔很早就在一起了。

  這邊,劉萬程宴請張靜的飯桌上,吳曉波抽機會就對劉萬程輕輕嘀咕:「哎,托我的事兒我給你辦成了。怎麼感謝我?」

  劉萬程要是知道他給他辦成了什麼事兒,掐死他的心都有,還感謝他!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9 06:44
124.不識時務

  礙著王局長和主管副市長的面子,劉彩城一行還是參加了鑄造分廠的復工典禮。

  在劉彩城看來,這「復工」二字,明擺著就是劉萬程要打他的臉。你搞不成停工關門了,我就來復工,搞成了就可以證明你們全是笨蛋唄。

  當初劉萬程從廠裡辭職,他是知道的,他沒有阻止。因為這個年青人,不是他的人。

  廠裡派系複雜,明爭暗鬥,非友即敵。不是自己的人,能耐越大,對自己威脅越大,還是走掉的好。

  劉萬程讓二分廠實現高利潤,劉彩城不是瞎子聾子,豈有不知道的道理?

  一般想上進的幹部,都會主動靠攏上級,不用上級說什麼,就會主動靠過來。這時候,劉彩城才會有選擇地主動拉攏他需要的幹部,進自己的圈子。劉萬程當然是他需要的幹部。

  可劉萬程沒有主動靠攏他,甚至二分廠產生了那麼高的利潤,年底的時候,都沒有給他送「年終獎」過來。

  對有本事的幹部,劉彩城還是捨不得放棄的,便主動放下姿態,到二分廠視察,甚至把劉萬程叫到自己辦公室裡,親自鼓勵安慰一番。

  可是這個劉萬程,卻始終不卑不亢,和他不遠不近。

  他就漸漸明白了,高強、張年發,這都是袁佩華的人。劉萬程是張年發捨了老臉,在辦公大樓裡四處活動,才被提拔上來的幹部,他當然要對張年發死忠。

  就在張年發出事的時候,劉彩城還主動把劉萬程找到自己屋裡,好言安慰。他在等劉萬程一句話,一句忠於他的話,或者是工作時間之外的拜訪。

  這兩項,劉萬程一件沒做。

  不是他看不出來劉彩城的意思,也不是他不知道做,是他已經開始算計離開了。

  張年發的被帶走,讓劉萬程徹底對這個工廠的管理層失去了信心。聽著劉彩城安慰的話語,他感覺到的,只有噁心。

  當時,劉萬程沒有想到,總廠會把劉勇這麼個棒槌派來當廠長,這太荒唐了。所以,他辭職的時候,並沒有擔心自己拿走的那些死賬。

  不管總廠派誰來當廠長,一般專職生產幹部,誰來都不會去查那些死賬,這是規矩。因為查那個東西,不知道就會捅出多大的婁子來,把誰牽扯進去。

  可劉萬程萬萬沒有想到,總廠就是這麼荒唐,能派劉勇這個什麼也不懂的政工幹部來當一把手,而不是他上一世來的那個廠長,這才讓他亂了方寸。

  而正是劉萬程的「不識時務」,讓劉彩城下了不用劉萬程,用劉勇的決心。劉勇舉報張年發立功了啊,而且絕對是他的人。

  參加王局長主持的臨時小會,副總袁佩華一言不發,這讓劉彩城感到十分不快。你年齡都到了,已經要退居二線了,還明裡暗裡的和我做對,是不是想著讓我在你退居二線的時候,給你安排個出力不討好的具體工作啊?送你去二分廠養老,那裡一沒暖氣二沒空調,讓你在退休之前,好好「享福」!

  看臉色,袁佩華也知道劉彩城生他的氣。可他也不能昧著良心,守著王局長,順著劉彩城胡說八道。就是王局長不在,這種胡說八道的話也不能說,這同樣是一種「晚節不保」。

  參加典禮後回去的路上,和劉彩城一起坐在轎車後排座位上,袁佩華這才說話:「臨來之前,我就說,劉萬程不是個莽撞的人。相反,這人看著年青,做事卻極為老道,事事都能考慮周全。趙超說的這個什麼生產技術硬傷,根本就站不住腳。今天,劉總你這麼提醒劉萬程,關心他,也算是對他仁至義盡了。對王局長那邊,咱們也算盡到了職責。我再多說什麼,就有些畫蛇添足了。」

  劉彩城想想,袁佩華說的也不無道理。戲法幾乎讓劉萬程給拆穿,袁佩華再去重複一遍,反而會引起王局長猜測他們目的不純。

  他就笑一下,對袁佩華說:「你對劉萬程很瞭解嘛。」

  袁佩華也笑一下說:「說實話,我還真猜不透他。雖然我管生產,他很少和我打交道。就是我到二分廠,他也是把張年發推到前面,自己很少露面。實在躲不過去,你問一句他答一句,不問一句話沒有。你說他就這麼個性格吧,這又和他機智多變的管理辦法不一樣。我那時候就有種感覺,他不願意和咱們打交道,甚至是怕咱們把他當個人物。」

  劉彩城不由側頭看袁佩華說:「噢,還有不想當元帥的士兵?這個倒是新鮮。」

  其實,袁佩華說的這個,也正是劉彩城對劉萬程的感覺。原來他還懷疑劉萬程是袁佩華這條線上的,現在看來,他是誰都不靠,是個逍遙派。

  就聽袁佩華繼續說下去:「現在呀,我都懷疑,當初他在二分廠的時候,就沒打算長幹。那時候,恐怕他已經在打算自己另立門戶了。要不然,他對咱們上邊,不會是這麼個態度。」

  劉彩城眉頭就皺起來,過一會兒說:「那他幹副廠長的目的就不純,一定存在貪污現象!」這一點,他轉的倒是不慢。

  袁佩華微微一笑說:「那個劉勇,在二分廠查賬,賬本都翻了個底朝天,連劉萬程的一個簽字都沒找到。」

  劉彩城說:「現在好多分廠賬目都亂七八糟,這個不能證明什麼。」

  袁佩華說:「就算我們知道他貪污,沒有證據有什麼用?」接著就感嘆一聲,「這小子管理上的確有他獨到的地方。如果二分廠能夠把他的那些辦法延續下來,倒有許多值得我們借鑑。可惜呀,劉勇去了,把他留下的那些東西全給推翻了,弄了個面目全非,我們就是想借鑑,也無從下手嘍!」

  說話間,轎車已經到了江山機器有限公司的辦公大樓跟前。

  劉彩城沒有急著下車,而是問袁佩華:「老袁,你說這劉萬程下一步,他想幹什麼?」

  袁佩華說:「肯定是把鑄造分廠搞好,創造效益打咱們的臉了。」

  劉彩城就問:「你感覺,他能辦到嗎?」

  袁佩華想想說:「趙超說的什麼技術硬傷,估計難不倒他。能難倒他的,怕是外國人的那些設備控制系統。如果他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他就不會辦到。」隨即就說,「你想那麼遠幹什麼,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

  其實,袁佩華想的更遠,只是不願意說。

  劉萬程代管鑄造分廠,恐怕只是走了第一步。而第二步,他實際已經在走了。無償給二分廠找活幹,現在,二分廠從張年發到每一個工人,都對劉萬程感恩戴德。

  那麼,下一步,劉萬程想怎麼走呢?

  其實,不僅袁佩華不知道劉萬程下一步怎麼走,就是劉萬程自己,也不知道。

  他得等鑄造分廠正式運營之後的結果。二分廠那裡,只不過是他投下的一步閒棋,現在還用不上。

  正如他跟吳曉波說的那樣,他在學高手下棋,東一顆西一顆的投閒子。可是,如果事情果真如他預料的那樣發展,這些閒子就都會發揮出作用。

  等別人發現了他的真實目的,就一切都晚了。

  袁佩華料不到的是,就是他自己,將來也會成為劉萬程的一顆棋子。因為他已經和王局長接觸,並且可以說上話。

  他在試圖讓王局長相信,袁佩華在江山機器廠,就像張年發在二分廠一樣,起著中流砥柱的作用。

  於是,按常規,袁佩華到了退居二線的年齡,卻仍舊在生產副總的位置上呆著。

  2000年的春節,就在所有人忙忙碌碌而又各懷心思,明爭暗鬥之下,不緊不慢的到來了。

  每年春節的時候,劉萬程都是帶著徐潔回老家過年的。徐潔懂事,深得父母喜愛。兩口子對父母和弟弟妹妹也好。

  有這樣一個故事,一個人每天都給一個乞丐五塊錢,久之成了習慣。有一天,他把給那個乞丐的五塊錢給了別人,那乞丐竟然憤怒地質問他,為什麼把他的錢拿去施捨別人?

  這個故事,對劉萬程的啟示很大。他不能把弟弟妹妹培養成寄生蟲。所以,他儘量地逼迫他們去自謀生路。出本錢讓他們去做小買賣。別人家蓋了小樓,他們蓋不起,他出錢給蓋。但是,必須自己掙錢養活自己。

  父母年歲還不大,身體都結實。農村結婚早,弟弟已經有了孩子,妹妹也已經嫁人了,對象是自己選的。弟弟的孩子父母給看著,同時還要上山勞動。

  勞動了一輩子的父母,離不開大山,離不開自己的田地,更離不開勞動。被劉萬程兩口子央求不過,父母也會被劉萬程用車接來城裡一段時間。可住不了幾天,家裡的大山和田地就把他們勾回去了,城市的喧噪永遠無法讓他們適應。

  於是,父母和弟弟一家,住在他給蓋的,老家的小樓裡。妹妹家的小樓,也是劉萬程出錢蓋的。有時間,或者逢年過節,他就帶著徐潔去看他們。

  回家的時候,兩口子背著送給父母和弟妹的禮物,都是像第一次回家一樣,坐火車再倒公交車,然後自己走二里山路回去。

  他是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弟妹們,他們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大山裡的孩子。艱苦樸素,自力更生,永遠都是山裡人不能丟掉的品質。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9 06:48
125.長見識

  今年的春節,劉萬程顯然是沒法回家了。

  張靜在過來之前,就已經佈置公司相關部門,向所有原材料供貨商發出問詢函。回來之後,立刻開始在回覆的供應商之間挑選確定供貨單位,化驗樣品,制定供貨結算方案,簽訂合約等等一系列工作。沒有回覆的,也需要再次電話確認。

  同時,她還要在鑄造分廠這邊建立貨場和倉庫,建立檢驗、化驗體系以及進出貨制度,選擇聘用合適人員。

  這一堆的工作,指望張靜一個人,累死她也完不成。

  好在劉萬程這人是能屈能伸,能上能下,且臉皮夠厚,不怕張靜訓斥。張靜忙不過來的,他就親自出馬。鑄造分廠這邊的任務,就是在他主持下完成的。

  張靜的做事風格,比較嚴厲苛刻,而且一絲不苟說一不二。薛雪讓她給罵走了,關鍵時刻吳曉波也不敢貿然就把棒槌高秀菊給推出來。劉萬程只好委屈求全,自己親自披掛上陣,給這位女魔頭當助手了。

  沒辦法啊,那邊高老頭也是個工作狂,兩座高爐已經敷設耐火材料,地坑和沙土準備就緒。看這架勢,過了年他就要正式造型開干。到時候原材料供不上,劉萬程還得挨訓。

  也幸虧有張靜這個女魔頭,萬程工貿的工作效率才能成倍提高,文員做事一溜小跑。就是這樣,還是要被張靜嫌做事拖拉。

  沒有這個女魔頭,別說年後原材料到位,就是先期人員和辦公準備,都難以完成。

  這麼大的工作量,春節想休息,門兒都沒有。

  劉萬程也終於知道,張靜為啥叫女魔頭了。跟著她幹活,你的腦子就得不停地轉,稍微想偷點懶,立刻就從效率上表現出來,被她發現,挨她一頓訓。為跟上她的節湊,有時候吃飯的時候,你也得邊吃飯邊琢磨事兒。

  去鑄造分廠設立倉儲,忙活一天,到晚上六點多,才把張靜佈置的任務弄完,回到辦公室就七點了,飯還沒吃呢。

  他不敢不回來呀,走的時候張靜講好了,完成工作之後,回來交差,然後她佈置第二天的任務。

  劉萬程心裡還想,都七點了,女魔頭該滾蛋了吧?嘿嘿,沒有,人家在辦公室裡等著他呢!

  然後,劉萬程就一本正經地向張副總匯報他一天都幹了什麼,結果如何。

  劉萬程做事,那也是毫不含糊的,工作做的當然都很漂亮了。他還以為可以得到張靜對一番表揚呢,可從張靜嘴角的微笑來看,不太像,似乎人家還有點嘲笑他呢。

  果然,張靜就開口了:「劉總,你做事那絕對無可挑剔,我就是你的學生嘛。」

  劉萬程急忙阻止她:「不敢,我現在給你當學生。」

  張靜還真不客氣:「你這學生算基本及格,還行,我收了。」

  劉萬程這個氣,特麼我累死累活忙十幾個小時,鬧半天才算基本及格,你自己幹試試!

  為啥算基本及格?張靜立馬就給他答案了:「給你配專職秘書是幹嘛的?就是讓你擺著好看,專門給你倒水沖茶的嗎?

  頭一天下班之前,就得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想清楚,然後讓秘書給你記下來,讓他給你合理安排次序,再匯報給你。你審查無誤,明天就可以按照這個工作計畫走了。

  第二天,專職秘書得寸步不離地跟著你,隨時提醒你遺漏了計畫裡那些細節,還得提醒你辦每一件事情的時間。合理、科學地安排上司每天行程、計畫,是你的專職秘書,或者叫助理的第一職能。」

  劉萬程就衝她伸大拇指:「長見識了,不愧是大公司出來的。」

  張靜就笑一下說:「我還沒說完。什麼叫合理安排行程、計畫?就是講效率。比如說今天早上,你明明知道要去鑄造分廠,還跑來公司一趟,這是不是浪費時間?你去鑄造分廠幹什麼事,我都是提前給你列出計畫的。你公司裡需要哪個部門的人跟著,鑄造分廠需要誰提前做什麼準備,頭一天的時候你為什麼不佈置?現上轎現扎耳朵眼,浪費了多少時間?這點事情,本來一天的工作時間足夠,結果呢,你弄到晚上天黑才幹完。你自己說,時間都去哪兒了?浪費了!浪費了你的,也浪費了我的!」

  劉萬程是真服了。這幾年人家張靜真沒在大公司裡白呆,就這短短幾句話,讓他茅塞頓開。

  他不由由衷說:「姐,今晚我長見識,長知識了。以後要是有時間,你得給公司裡的高層們講講這個。這個太有用了!」

  張靜就說:「這個不用專門講,就像對你一樣,和他們的工作中,這些我就都講了。」

  劉萬程就笑:「姐,你能回來,萬程工貿等於是如虎添翼。你吃飯沒?今晚我請你。」

  張靜說:「光等你了,我吃什麼吃?當然得你請我了,浪費我時間不說,還害我餓肚子,又讓你長了見識,你請我一點不虧。」

  劉萬程說:「不虧,一點都不虧。姐想吃什麼麼,咱們現在就去。」

  張靜就壞笑一下說:「我要吃五月樓的鵝肝。」

  燈光之下,張靜臉色紅潤,眉眼如黛,透出了少婦獨有的魅力和美豔。

  這天晚上回家,劉萬程推開門,就看見屋裡坐著三尊大神:徐豔、徐潔,還有那個賤人吳曉波。只不過這回少了酒鬼徐老頭。

  劉萬程手裡提著一大堆衣物包裝盒,從容不迫,關門,換了鞋進客廳,然後把那一大堆衣物放到徐潔跟前,討好說:「老婆,我把過年的衣服都給你買回來了,你穿穿試試?不成我再去給你換。」

  另一邊吳曉波就說話了:「嗨嗨,別想著避重就輕,今天拍馬屁恐怕不管用了。先跟我們匯報一下你今天的行蹤。」

  劉萬程就直起身體看他:「我說,怎麼哪回都有你跟著摻和呀?」就轉向徐豔,「姐,這都眼看就要過年了,這小子也不知道給你買點過年禮,心裡還有你沒你呀,你還跟著他幹嗎呀?」

  徐豔的目光早就落在那一堆衣物上了:「呀,都是名牌哎。」順手就把那個最大的手袋給拖過去了,「呀,水貂的哎!」就看吳曉波。

  吳曉波就有點慌:「什麼呀,這養殖貂的,不值錢。」

  劉萬程說:「你就吹吧,你給我買個野生貂的來讓我開開眼?」

  徐豔又發感嘆:「呀,這鞋真漂亮!萬程你也太偏心了吧?出去買衣服就只給徐潔買啊?要不這雙鞋送我吧?」

  劉萬程說:「你和吳曉波吹了,這些都是你的。你有男朋友我憑啥給你買呀,那這賤人豈不是要吃醋啊?」

  吳曉波回嘴說:「誰賤人呢?她是你大姨子,你還買不著啊?你儘管買,我一點都不吃醋。」

  劉萬程就看徐豔:「聽見沒有?這賤人就這樣。我說姐,這種摳門兒你還不趕緊把他一腳給揣了,還留著他幹嘛啊?」

  徐豔就做出思考的樣子來,想一下說:「你還別說萬程,你這個建議倒是滿有道理的哈?」

  吳曉波就急了:「你聽他的早晚得掉溝裡頭,這小子就沒長一回好心眼兒。不就幾件破衣裳嗎,明天我跟你出去,咱買雙份兒的成不成?」

  徐潔就開口了:「感情你們倆商量好了,過來耍我是不是?這才開始你們就叛變啦?」

  「哪能呢。」吳曉波就清清嗓子:「這個,劉萬程,少跟我們耍滑頭,老實說,今天幹什麼去了?」

  徐豔也立馬附和:「對,先說這事兒,剩下的咱們待會兒再說。」

  劉萬程說:「這不工作晚了嘛,和張副總吃了個飯,又陪她去商場轉轉,順便就給我媳婦把過年的衣服買回來了,沒幹什麼呀?」

  五月樓光一份鵝肝就八百多啊,吃的劉萬程直揪心。張靜這娘們兒還不打算饒他,又讓他陪著去最好的商場,內外衣服買了個遍,兩三萬花進去了!劉萬程疼的心肝直顫。得虧他當時靈機一動,張靜買什麼,他就順便給徐潔也買什麼,要不今晚當真就沒法交代了。

  徐豔就問他:「你整天說工作忙,這怎麼有時間陪著別的女人逛商場啊?怎麼讓你陪著我們姐倆逛商場,你就沒時間了呢?」

  劉萬程就狡辯說:「我這不是工作之餘順便嘛。再說張副總最近很辛苦,大家也都看到了嘛。她父母和孩子都在S城,一個人在這裡,我也怕她想父母孩子,不開心影響工作。」

  徐豔說:「她一天到晚訓完這個訓那個,她還不開心了?那我妹妹還不開心呢!」

  劉萬程就看徐潔:「老婆,你咋啦,不開心啦?要不,我明天和你出去玩一天?不行我陪你飛趟南邊,咱們去海邊游泳去?」

  徐潔沉著臉說:「閉嘴!你說,都和張靜幹什麼了?」

  劉萬程冤枉說:「我能和她幹什麼呀老婆?就是工作關係,真的。」

  徐潔撇嘴說:「還工作關係,又上五月樓又給人家買衣服,你家裡的親妹妹我也沒見你對她這麼好。」

  劉萬程說:「老婆你這句話就不符合實際了。我妹妹哪回過來,不是她要什麼我就給買什麼?她們家那小樓,那不是我出錢給蓋的?」

  徐潔愣是沒詞兒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1 05:01
126.模擬神器

  眼看著徐潔上了劉萬程的當,要被他溜過去,吳曉波接茬說:「徐潔你別說話,你鬥不過他,三句話他就把你給繞糊塗了。他這叫偷換概念你知道嗎?你說的是為什麼要對張靜那麼好,有什麼罪惡目的?他最後就給你繞到他對親妹妹比對張靜好上了。」

  徐潔琢磨琢磨也對,就看徐豔。

  徐豔說:「還是我來問吧。」就問劉萬程,「你說,你又給人家買東西,又陪著人家吃飯的,到底抱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罪惡目的?」

  聽徐豔說劉萬程和張靜一起去吃飯,徐潔就傷心了,忍不住插一句:「還上五月樓,我都捨不得去那地方。你就從來沒帶我去過那裡。」說著,聲音裡就帶哭腔了。

  劉萬程就趕緊哄:「老婆,是我不對。我明天就帶你去,咱們去吃那裡最貴、最好吃的。」

  吳曉波就插嘴:「真的?那,我和徐豔也跟著唄?」

  劉萬程就衝他笑:「沒問題,想吃啥?」

  吳曉波一臉興奮,抬起手來說:「想……」就看見徐豔惡毒的目光了,趕緊閉嘴。

  徐豔就喊一聲:「你們兩個都別說話,不然又讓他給岔過去了!」

  劉萬程就嘆息一聲說:「我真沒有別的意思。你們應該也看的出來呀,自從張副總回來,咱們公司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多少?沒有她的努力,咱們能有這麼大的成績嗎?我這不也就是籠絡人心嘛!再說張副總比我大著五歲呢,我得叫她聲姐,我怎麼可能幹出其他事情呢?」

  吳曉波就撇嘴:「你拉倒吧,撒謊你都不會撒。現在流行姐弟戀,你以為我不知道?張靜這在大城裡一呆,比原先漂亮多啦,那是又美麗又有成熟女人的氣質呀,你要不動心才怪!」

  這個賤人,明明知道他和張靜絕對不可能,偏偏跑來使壞!

  劉萬程就對徐豔說:「姐,你看他說起張靜的時候那副賤樣!到底是我眼饞張靜呢,還是他饞的流口水啦?你可得防著這小子點!」

  隨著劉萬程的話語,徐豔的眼睛就逐漸轉向吳曉波,眼神也越來越惡毒。

  吳曉波知道要壞,急的雙手亂擺:「他這叫分化瓦解,各個擊破。讓我們窩裡鬥,他好趁機逃脫,你千萬別上當。」

  徐豔就冷笑:「是嗎?可剛才我確實看見你流口水了!」

  劉萬程這個樂,這回成功把吳曉波繞進去了。賤人,再叫你幸災樂禍,該!

  吳曉波是真急了:「唉呀你們怎麼就不想想,張靜是啥人物啊?連大城裡的富家公子,商界翹楚她都不放在眼裡,她怎麼能瞧上我們倆這種小城的土狍子呢?就是工作關係,其餘根本不可能!」

  這下,所有人就都不出聲了。

  過一會兒,徐豔就拉著徐潔說:「潔呀,你把那雙鞋給姐唄?反正你又捨不得穿那麼好的鞋?」

  徐潔說:「我腳比你小一號啊,你穿不上。」

  徐豔說:「我看了,那鞋盒子上是39號的。」

  徐潔說:「是嗎?他知道我穿多大的。沒準兒他把給張靜的和給我的弄混了,把張靜那雙給拿回來了。」

  徐豔說:「沒關係,沒關係,明天張靜穿不上,讓她自己去換去,正好我穿這雙。」

  就從鞋盒子裡把鞋翻出來,然後就沉了臉,把鞋扔沙發上了。那鞋果然是38號的,和鞋盒子上的尺碼不一樣。

  「回家了。」徐豔一臉掃興,「吳曉波,明天你要是不和我去逛街,你就小心著點!」

  吳曉波就用手指點點劉萬程,恨恨說:「你就搗亂吧你就!」屁顛屁顛地跟著徐豔走了。

  看著那倆人從屋裡消失,徐潔也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洗洗睡了,我也累了。」

  劉萬程就看著徐潔問:「你不生氣啦?」

  徐潔說:「生什麼氣呀?是這倆混混在五月樓吃飯,看見你和張靜在那裡,一路跟蹤你。看你給張靜買衣服,又把我給喊去了。我知道是張靜成心宰你,你刷卡的時候,臉都綠了。」

  劉萬程哭笑不得:「你明明知道我吃虧了,你還等在家裡審我啊?」

  徐潔說:「你以為我願意呀?是我姐的主意。我就是心疼錢!你說你,我什麼時候穿過這麼高檔的東西,這不是錢呀,啊?」

  劉萬程就嘿嘿地笑了。

  冬天的天黑的早,不到六點,鑄造分廠的廠區,已經掩映在黑暗裡,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巨大的輪廓,在四周都是莊稼地的荒野裡,若隱若現。

  大工房裡面,樹脂砂生產線已經顯出原來的輪廓,但大部分的管路還是雜亂無章,修復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工房的另一頭,二十幾米高的,金屬支架構成的房樑上,幾盞大功率的碘鎢燈,照的下面亮如白晝。

  一個十幾米見方的深坑已經挖好,深坑中央,有一個幾米長,三米左右寬,兩米左右高的沙土模型,坐落在那裡。

  高強穿著一件短棉襖,手裡拿著強光手電,圍著模型,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分模的接縫,排氣道,濾渣口,澆鑄口……

  這是公司弄來的,第一個大型設備的底座。從木型設計到沙土成型,打芯子,放承重鐵,他和技術員以及有經驗的老鑄造工人們,耗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有了現在這個砂型。

  明天就要開爐澆鑄了,這也是萬程工貿鑄造分廠打響的第一槍。這一槍,必須打響,而且要打的驚天動地,把鑄造分廠這些年以來不盈利的晦氣,通通打掉!所以,明天的澆鑄,絕對不能出一點錯誤!

  總工程師布呂尼今天沒有走,就站在那個坑邊緣,默默地看著高強,一點一點地檢查著那個砂型,跟對待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小心而仔細。

  布呂尼從來不加班,按點上班,到點走人。在他看來,中國人雖然勤勞,但也不乏愚蠢。

  這麼一條優質的生產線,竟然可以給改造成手工作坊,這種蠢事,恐怕也只有中國人可以幹出來。

  可是高強,讓他徹底改變了對中國人的看法。

  他是公司副總,這裡最大的官,但絲毫沒有官架子,務實而實幹。

  對工人,那是真好。中午和工人吃一樣的飯,和他們坐在一起聊天,聽他們的意見,改善伙食。大冬天裡,誰戴的帽子丟了,他把自己戴著的,給工人戴上。誰的手套破了,他去領來手套,默默地扔給人家。碰上違反安全操作規程,野蠻操做的工人,那是真發火,真罵,可大家知道,他是為工人好。

  選舉工人代表的時候,工人們不約而同地選他。可他是資方代表,是副總。他指定了兩個工人代表,大家竟一致通過了。

  從高強身上,布呂尼看出了他們國家與這個國家的不同。

  高強不僅僅可以取得工人的信任,在技術和管理方面,也有獨到的地方。活怎麼幹省時省力,一天下來,工廠裡所有的東西都在腦子裡,安排的井井有條。這種現場發揮的管理水平,布呂尼從來就沒有見過有誰比這個老頭厲害的。

  特別是這個砂型的製作。他可以集中技術人員和工人所有的意見和經驗,得出最準確,最合適的操做方法。

  吊裝砂型,既要穩又要準,工人不敢吊。六十多歲的高強,沿著天車鐵梯,「噔噔噔」就上了天車,真正穩狠準,一次吊裝成功。

  下班了,工人都走了,他不走。圍著施工現場走一遍,今天幹的怎麼樣,都存在什麼問題,明天怎麼幹,都記在小本子上……

  有著這麼敬業的領導者,如果說這樣的國家沒有希望,布呂尼不相信。

  當高強打著手電,從造型坑裡上來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了布呂尼。

  他就奇怪,問他:「你怎麼還不回賓館呢?」

  通過一邊的翻譯,布呂尼明白了高強的意思,就說:「你不也沒有走嗎?」

  高強就笑了:「明天就正式開爐了,我這心裡不踏實,再看看。」

  布呂尼只負責樹脂砂生產線部分,這個地坑造型聘用合同裡沒有,他從來也不過問。

  今天他卻例外了,說:「你做的這個東西很漂亮,沒有任何問題,放心吧。」

  高強奇怪地看著他問:「你咋知道?」

  布呂尼就衝他招招手:「來,到我辦公室裡來。」

  高強就一路納悶著,跟著他去了總工程師的辦公室。

  辦公室在大工房東面不遠的地方,是一個二層的小樓,已經被重新裝修過了。鑄造分廠包括總經理辦公室在內,所有的指揮機關,都在這個小樓上。只是高強很少在辦公室裡呆著,他喜歡工廠裡熱火朝天的氣氛。

  布呂尼的辦公室在二樓上。兩個人和翻譯進了門,打開燈,布呂尼就把自己的電腦打開。

  很快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砂型,正是高強帶領大家造的那個地坑砂型。

  布呂尼邊操做電腦邊說:「你看,我根據你的圖紙,已經建立了一個立體圖形,然後,我就利用我的軟件,建造了一個澆鑄模擬模型。

  我置入了土沙的硬度、粘度等特點,又置入了鐵水的溫度、比重、流速這些特性,然後這個程序就會自動模擬澆鑄時出現的狀況。

  你看,排氣良好,土沙模型也完全可以承受住鐵水的衝擊和重力,所以,你已經成功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1 05:06
127.如此改制  

  布呂尼的電腦上,就呈現出一段動畫,演示的是高強那個砂型澆鑄時的情況,連鐵水流動的情況,先進入哪裡,最後都從哪裡填滿整個砂型,都演示的一清二楚。

  高強望著電腦,直接就傻了,張著嘴巴,半天才問:「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放的,會和澆鑄時的情況一個樣?」

  布呂尼點頭說:「這是我們公司聘請專業軟件公司,為我們研發的一個專門軟件。只要輸入正確的數據,就可以實時模擬真實情況,誤差很小。」

  頓一下又說:「本來,這個軟件我們是禁止給你們的。可是,說實話高副總經理,我被你的敬業精神感動了。你明天可以找你們的電腦工程師過來,從我的電腦裡,把這個軟件拷貝下來。」

  雖然高強不懂電腦,但是他知道這個東西絕對管用。

  既然電腦可以模擬現實,那麼現實也可以根據電腦模擬出來的數據,來指導真實的生產。

  比如說,怎麼調整澆鑄溫度,鐵水配比,以及樹脂砂的硬度、強度,就可以少出氣孔和渣眼,等等。這等於是不用實際去費錢、費人工、費材料,就可以得到成功產品的數據呀!

  高強等不及了,立刻就給劉萬程打電話。

  劉萬程比他明白呀,讓高強無論如何先留住布呂尼,他立刻找電腦高手,立刻趕到鑄造分廠,拷貝布呂尼的軟件,省得他第二天再後悔了不給。

  這軟件對指揮生產來說,就是開了一個金手指呀!

  劉萬程帶著電腦高手來到布呂尼辦公室的時候,布呂尼正和高強討論他的員工代表制度呢。

  拷貝工作結束,送布呂尼去賓館,廠裡就只剩下高強和劉萬程。

  高強就說:「萬程,布呂尼說你那個代表制,是抄襲他們公司的制度。我不服,你又沒去過他們的公司,你怎麼會知道他們的制度?」

  劉萬程笑而不答。過好一會兒才說:「興許是巧合吧?」

  開爐第一天,高強的大型設備底座一次澆鑄成功。消息傳來,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上下一片歡騰。

  有了那個軟件,再複雜一些的大型鑄件,吳曉波都敢接了,那個利潤會更高!

  在他的辦公室裡,吳曉波聽劉萬程說還有這樣神奇的軟件,不由驚的目瞪口呆。

  好半天,他才對劉萬程說:「你花兩個月親自照顧高老頭,換回來的,簡直就是一座金庫!我是真服了你了!哎你說當初你怎麼就能知道,這高老頭這麼值錢呢?」

  劉萬程就惱了:「放你娘的狗臭屁!高老頭那是無價之寶,一個破軟件怎麼能和他比?」

  吳曉波就笑:「對,對,你的第二個岳父嘛。要是徐老頭也這麼值錢,光靠你這倆岳父投資,咱就能發了!」

  劉萬程氣的直搖頭:「寧可和明白人打一架,也不能和糊塗人說一句話!哎你怎麼就認準了我和高秀菊……對了,七千塊錢。」劉萬程就沒脾氣了。

  吳曉波就得意地看著他笑:「你解釋一個先?」

  劉萬程說:「這事兒到此為止了,以後再不許提了。」

  吳曉波卻不笑了說:「萬程,說實在的,高秀菊人不錯,除了有點憨,沒別的毛病。你這麼大一總經理,有倆媳婦也是正常的事兒。放心,哥們兒給你保密。」

  劉萬程就急了:「閉嘴!你怎麼不找倆媳婦?怕徐豔收拾你是不是?那你怎麼就不琢磨著我要還有一個,徐潔她不也得收拾我嗎?對了,」劉萬程一下就明白了,「套我話,找證據是不是?徐豔讓你幹的?我還就不上你的當了!」

  吳曉波就嘿嘿地笑:「隨便你吧,不說拉倒。」

  鑄造分廠有高老虎坐鎮,又有了模擬軟件這個金手指,年後直接就開始產生利潤了,而且還是選擇性地接活。這活離開鑄造分廠,別人幹不了啊。這個價格,付款方式就好談了。

  根本就不用談這個,好多廠家就拿著現錢等在廠裡,先給我幹,我每噸多出一千塊!

  劉萬程就找個機會,把王局長給請到鑄造分廠了。

  在大型鑄件澆鑄現場,劉萬程自豪地告訴王局長:「有高老虎在,就是樹脂砂生產線真的不能用,光靠大型鑄件,我也有信心把銀行的貸款還清!」

  王局長不由感慨萬千,當初這個劉彩城真是利令智昏。高老虎主動請纓他都不肯讓他幹!是怕高老虎搶了他的風頭吧?要是當初用了高老虎,怎麼會弄到後來關門這個地步!

  劉萬程再次創造了奇蹟,打破了鑄造分廠不盈利這個魔咒。而且,隨著樹脂砂生產線的逐漸修復,更大的奇蹟興許還在後面。

  這個時候,江山機器有限公司總經理辦公室裡,劉彩城黑著臉坐在辦公桌後面,趙超站在辦公桌前面,袁佩華則坐在一邊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趙超小聲分辯說:「利用兩個化鐵爐,搞大型鑄件這個事,我們過去也想到了,也搞過。他們使用的砂箱,就是當時我們做的。可是,我們總是澆鑄失敗,我不太懂鑄造澆鑄,」

  劉彩城就厲聲打斷他:「高強也不是鑄造出身,他也不懂!」

  趙超就不敢往下說了。

  辦公室裡又靜下來。

  許久,袁佩華開口說:「兩個教訓。一,高強這個人,出身機加工人,文化低。也正是這個特點,讓他養成了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集思廣益的工作作風。大型鑄件澆鑄成功,就是他把所有人的意見,包括一些老工人的經驗,都融合在一起的結果。他從來不考慮自己的身份,和工人平等相處,工人們願意接近他,心裡有話喜歡跟他講,誰說的對他就聽誰的。這一點,是我們現在的幹部所缺乏的。

  二,精益求精的精神。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砂型的沙、土、水分配比,硬度、粘度,失之一毫,差之千里。我們的幹部,都缺乏這種專業精神。所以,他可以成功。」

  就轉向趙超:「你回去吧,好好思考一下剛才我說的。做一個幹部,沒有精益求精的專業精神,不能和工人群眾打成一片,別說你不懂鑄造,你就是鑄造專家,你也做不成什麼大事!」

  趙超就看向劉彩城。

  劉彩城不耐煩地揮揮手,趙超灰溜溜地離開了。

  屋裡再次沉寂下來。

  又是許久,劉彩城嘆息一聲說:「王局打來電話,就劉萬程的鑄造分廠成功投產這件事,要求我們總結經驗,尋找過去失敗的教訓,給他寫份報告。

  老袁啊,你剛才總結的很好。可是,如果把我們所有的幹部都說成這樣,是不是有失偏頗啊?這主要就是趙超犯的錯誤嘛。

  我看是不是這樣?咱們把問題重點,歸於咱們用人不當,沒有及時調整分廠領導班子上?同時,把具體錯誤,歸於趙超這個班子上。然後,咱們在全公司組織一次教訓經驗總結研討會,讓所有中層正職參加,不得請假遲到。也邀請王局過來參會指導。你看怎麼樣?」

  袁佩華說:「劉總你這個意見不錯。報告還是我來寫,然後請你過目。經驗教訓總結會,我去具體安排,籌措妥當了再向你匯報。」

  劉彩城就點點頭,然後說:「這個劉萬程,樹脂砂生產線還沒修復完成,就給了我們這麼大個難堪。哎老袁你說,他真能把那條生產線搞起來?」

  袁佩華琢磨半天才說:「劉萬程是個能創造奇蹟的人啊。」

  劉彩城就明白了,袁佩華的意思,是劉萬程一定可以成功了。

  他就說:「當初劉萬程辭職的時候,我也是一時生氣他不珍惜咱們給他的機會,才簽字同意了。你當初應該攔我一下,我也就不會那麼衝動了。」

  袁佩華無奈地笑了。

  任命劉勇為二分廠廠長,完全是劉彩城一個人的主意,袁佩華當初是極力反對的。

  反對不成功,他也採取了補救措施。一是建議任命劉萬程為一分廠廠長,代替被退休的高強。二是讓劉萬程幹總廠生產調度室主任,給他當副手。

  可是,劉彩城擔心他還是在培養自己的親信團隊,都沒有同意。

  現在,劉彩城這句話完全就是在推卸責任,讓他怎麼回答?

  但他還是回答他說:「現在這個時代,劉萬程想走,就是你不簽字,也攔不住他呀。」

  這件事情,談論到這裡,就沒有往下繼續討論的必要了。

  劉彩城就轉了話題說:「公司改制的事情,雖然咱們名字改了,廠變了有限責任公司,可具體實施步驟還是沒有開始。首先就是工人集資入股,咱們得盡快實施。」

  現在,工人們工資低,要求大家入股,有多少能拿出錢來的?再說廠子到了這個地步,年年虧損,就算工人手裡有錢,他也得敢往裡面投啊?

  袁佩華說:「集資入股的事情,有困難呀。幹部們這邊還好說,咱們可以壓一下。工人們那邊,不太好說話。」

  劉彩城說:「我私下和已經實施改制的其他兄弟單位溝通了一下,他們也存在這樣的問題。綜合了其他單位的經驗,我想了一個辦法,咱們先單獨溝通一下,你沒意見,咱們就開常委會討論。」

  就說:「是這樣。幹部必須入股,最少一人五千,工人自願。一般呢,工人們心裡有這樣的心理,只要幹部們參加的事,就一定不會吃虧。只要幹部們都入股了,就會帶動不少工人們參與。然後,入股第一年,咱們來個高分紅,可以是銀行利息的幾倍,甚至是十倍以上!這樣,工人們就會看到入股的好處。有這麼大的利益誘惑,我就不信他們會不上當!」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3 06:58
128.楚楚可憐   

  張年發到萬程工貿公司來找劉萬程了,當然是江山機器有限責任公司要求入股的事。

  工人掙錢不容易,張年發現在也不相信公司了。他怕工人們東拼西湊,把血汗錢交到公司手裡,最後血本無歸。

  在對這種大事的看法上,他知道自己不如劉萬程,就跑過來,問劉萬程的看法。

  劉萬程把他讓到自己辦公室裡,泡了茶,兩個人在沙發上坐著喝茶。

  劉萬程就說:「第一年入股,肯定是幹部多,工人少。第一年分紅,肯定是多的嚇你一跳。大部分人眼紅,就都湊錢入股。都入了股,第二年有沒有分紅,就不好說了。反正虧損企業,不分紅屬於正常。而且,這是股份,隨著公司虧損,資本會越來越少,十年之後,五千股本,價值三千就不得了了。」

  張年發就明白了,這是公司搞的一個套。

  他想半天說:「我是幹部,不入不行。我入,就不讓其他人入了。」

  劉萬程就問:「你有錢嗎?沒錢我借給你。」

  張年發說:「我連五千塊還沒有嗎?你太小看我了吧?」

  劉萬程記得,當年公司可是要求正職一萬的。對了,張年發是副職,可以入五千。當年他劉萬程就看明白公司這一步棋了,一分沒入。

  他就對張年發說:「我不是那個意思,老大。我是說你收入少,五千對你來說是大錢,回去跟夫人沒法交代。我錢多呀,給你五千徐潔也不會知道。」

  張年發就笑了說:「你呀,有正形的時候不多。我錢不夠使再找你。」

  劉萬程就把這事兒放下,轉了話題說:「老大,劉總的日子不多了,袁副總可能會扶正,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張年發就點頭說:「袁副總沒退居二線,前幾天他就找我了。」就問,「是不是你在裡面搗鬼了?」

  劉萬程說:「我一個小資本家,能管著你們大國企的啥事兒啊?」

  張年發說:「你不用不承認,袁副總在官場這些年,你的一舉一動都瞞不了他。你不用暗中搗鬼,你只要影響一下王局的思路就可以了。」

  劉萬程就留神了。袁佩華這人有兩下子,他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鑄造分廠復工儀式那天,劉彩城主動出擊,妄圖阻止鑄造分廠復工,就給劉萬程露出了下手的機會。

  雙方博弈,往往就是這樣。雙方都靜止不動,就都不會露出破綻。可是劉萬程比劉彩城高明,所以他先動,雖有破綻,劉彩城卻抓不住。劉彩城一動,就被劉萬程抓到破綻了。

  他首先就破解了對方的招數,還讓王局長明白了劉彩城的用意。接著,他就乘勢反擊。

  高強的鑄造分廠,短短時間就扭轉局面,開始盈利。這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劉彩城臉上。他把王局長請來,觀看大件澆鑄,看那些等在廠裡要貨的客戶。與過去江山機器廠經營的鑄造分廠,兩下里一對比,對王局長的震動到底有多大,不用說都是明擺著的。

  王局長不是傻子,下一步他會怎麼做,也基本明瞭了。

  怪不得那天袁佩華跟著劉彩城過來,一言不發。他和劉萬程的想法,基本一致。也就是說,他知道劉萬程會成功,而且知道他會怎樣反擊。

  有這樣頭腦的人,還是值得合作的。

  劉萬程就問張年發:「袁副總和你說什麼了吧?」

  張年發說:「這個我不打算瞞你,袁副總也是這個意思。他讓我轉告你一句話,無論你玩什麼戲法,國家的資產就是國家的,不能變成你劉萬程的。只要違反這一條,我們就不和你合作。」

  張年發「我們」兩個字,讓劉萬程心裡大為著急。他費九牛二虎之力,心機算盡,總算把張年發給感動的動搖了。這下好,張年發又和袁佩華弄一塊兒了!

  劉萬程琢磨半天才說:「老大,我不是貪得無厭的人,我要那麼多資產幹什麼用啊,資產多了不操心嗎?可是,沒有資產擁有權,就沒有用人權和管理權啊!咱們二分廠怎麼完了的?不就是咱們說了不算嗎?眼看著咱們辛苦建立起來的基業,被人家一點點給毀掉,你心裡不心疼啊?」

  張年發心裡,也認可劉萬程這個說法。半天才嘆口氣說:「可是,這國家的財產,按道理說就應該是全體工人的,最後都變成私人的,也不是個辦法呀!」

  劉萬程就點頭認可說:「是。可它必須先變成我的,讓我有了管理權和用人權,然後咱們再想辦法把它再變成大家的。同時,這管理權我還不能隨便交出去,直到有了比我能力強的人,我才能把權力交給那個人。」

  張年發就問:「你有這種辦法嗎?」

  劉萬程說:「暫時沒有。可是我心裡明白,這些資產都不是我的,都是大家的。」

  張年發也嘆口氣說:「你得趕緊想辦法,江山機器廠撐不了多久。」

  劉萬程送張年發出來,找個人開車把他送回去,自己返回公司。

  他的心情很不好。從和張年發的交談中他可以聽出來,張年發更傾向於袁佩華。

  如果袁佩華將來成為江山機器廠的老總,把張年發扶正或者直接提他幹副總,他豈不是白忙活了?

  怎麼把這個榆木疙瘩再給拉回來呢?

  他一路思考著,沿著辦公樓的走廊,往自己辦公室那邊走。經過張靜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另一個榆木疙瘩——高秀菊。

  高秀菊雙目微紅,顯然是哭過了,正站在張靜辦公室門口的一邊。

  高強那邊試產成功,總公司這邊壓力相對減小,工作就輕鬆了一些。這時候,吳曉波就敢把高秀菊推薦給張靜當助手了。

  張靜答應了劉萬程,要培養個學生,將來把公司倉儲物流這一部分管起來,自然就會接受高秀菊。

  這個情況,劉萬程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吳曉波這傢伙使用了什麼手段,把高秀菊這倔種給說服了。

  看高秀菊那個樣子,劉萬程就想起來,前世自己和高秀菊吵了架,高秀菊在家裡哭,哭完了擦乾眼淚出門時候的樣子。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走過去,柔著聲音問她:「挨罵了?」

  不料,看到劉萬程,高秀菊的眼淚竟然再也止不住,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成串地滾落下來。

  劉萬程的心就差點碎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可能忘了高秀菊。

  他慌忙跑到對面大辦公間裡,問一個女職員要了面巾紙,拿過來遞給高秀菊。高秀菊的眼淚卻是越擦越多,費了好大勁才將眼淚止住。

  劉萬程這才問:「為啥啊?」

  高秀菊強行忍住又要出來的眼淚,半天才說:「不用表格上的計算公式填表,用計算機演算。」

  劉萬程就點點頭,然後說:「張副總對你嚴厲,是想培養你,你要理解。」

  高秀菊就點點頭。

  劉萬程站在那裡,好一會兒又說:「要是受不了,就換個工作?」

  高秀菊倔強地搖搖頭說:「沒事,受得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劉萬程就無話可說。正準備走,門開了,張靜出現在門口,還是戴著白金絲眼鏡,目光透過鏡片盯著劉萬程,依舊能讓劉萬程打個哆嗦。

  劉萬程就有些尷尬,衝著她咧嘴,尷尬地笑笑說:「我就是路過,路過。」

  張靜沒有搭理劉萬程,而是對高秀菊說:「我把所有的表格都刪了,你去重填!」

  高秀菊轉身進了張靜的辦公室,劉萬程再對張靜笑笑,準備走人,卻被張靜叫住了。

  張靜把自己的門一關,倚在門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劉萬程,上下打量他半天,直到把他打量的發毛,渾身不自在,這才說:「這女的是誰呀,怎麼能讓公司的老總和副總這麼關心呢?」

  劉萬程就笑,裝糊塗說:「啊,你也關心她是吧?這就對了嘛,這不高副總的閨女嘛。」

  張靜繃著臉說:「少跟我打馬虎眼,你知道我說的是吳曉波!」

  劉萬程說:「啊,吳曉波啊。他和高副總關係好啊,照顧一下他閨女,這個理所當然嘛。」

  張靜就盯著他問:「是嗎?」接著就說,「公司有嚴格規定,不許破格錄取高層親屬。那我就按照規定,開除她吧。」說罷就轉身。

  劉萬程趕忙攔住她。心說好歹的把她從她爹手裡給解救出來,你開除她,我不就白求吳曉波啦?為這個我受這小子的氣老啦!

  他趕忙伸手拉住張靜,不讓她進屋,嘴裡央求:「張副總,咱借一步說話,借一步說話。」看張靜回頭,就做了個往自己屋裡請的手勢。

  張靜審視他半天,還是跟著他,去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他辦公室,張靜坐進沙發裡,看著他把門關上,就說:「今天你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明天就把高秀菊給開了。」

  劉萬程就來個故意裝糊塗:「說清楚什麼呀?高副總一個人把鑄造分廠挑起來,解除了咱們公司最大的威脅。他和你一樣,對公司勞苦功高,照顧他閨女一下,還不應該嗎?」

  張靜就站起來說:「應該,完全應該。但是我這裡需要有能力的人,不需要這種老弱病殘!你立刻把她從我那兒調走。」說完就要走。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2-3 07:04
129.戒菸之爭   

  張靜還是不要高秀菊,轉身要走。

  劉萬程就著急,好容易把高秀菊安排下,怎麼能讓她給開了呢?

  他張開雙臂,攔著張靜說:「姐,你聽我說,聽我說嘛。」

  張靜就站在那裡不動。

  劉萬程這才放下胳膊,示意她重新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邊,斟酌半天詞句。

  他哪兒是斟酌詞句,他是現想轍啊。

  對吳曉波他可以含糊其辭,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你只要把事兒給我辦了就成了。

  張靜這兒不行啊。這娘們兒大城裡呆幾年,見識的東西忒多了,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讓她給抓著把柄。

  想半天他就說:「你記得在S城,我跟你說的,我在這裡等著你們,一個一個回來的話嗎?」

  張靜就看他說:「記得啊,可這跟高秀菊沒關係吧?」

  劉萬程說:「當然有關係啦。咱們這個團隊都有誰,我心裡是一個一個算著的。你一個,吳曉波一個,高老爺子一個,張年發一個,再就是徐豔一個。沒有徐豔的犧牲,就沒有徐潔,所以我得給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張靜還是不明白說:「我還是聽不出來這跟高秀菊有什麼關係。」

  劉萬程說:「你別急呀,聽我慢慢給你解釋。高老爺子,你哄著他給咱們出謀劃策幹活可以,你說讓他當合夥人,給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說他肯不肯要?」

  張靜就好像有點明白了,問:「你的意思,是要我培養高秀菊,讓她將來繼承高副總的衣缽?」

  劉萬程就一拍大腿說:「對呀,我姐是誰呀,最聰明啦!」

  張靜就給他一句:「少拍馬屁,繼續說正事兒。」

  劉萬程就繼續說:「高老爺子六十多了,他還能和咱幹幾年呢?他那個兒子高軍,那就是一活寶,讓他當個保安都算我照顧他。唯一能繼承高老爺子衣缽的,就只有高秀菊了。」

  張靜半天不說話,想想才說:「你這個想法不錯,可是,高秀菊基礎太差,能不能培養出來,很難說。」

  劉萬程說:「怎麼就培養不出來呀?你當年也不是什麼都懂啊?現在怎麼樣?公司的棟樑啊,內部我就指望你了。」

  張靜就想起來,當年在二分廠的綜合業務辦公室裡,劉萬程教她學電腦的情形了。

  劉萬程看她動心了,就又說:「高秀菊也不賴呀,跟你學了三天,你都訓哭人家六回了,人家說什麼了?哭完了繼續幹,繼續挨你的訓!就這份倔勁,你敢說她學不出來?」

  張靜又沉默好一會兒,盯著劉萬程問:「就是單純為了培養合夥人,沒有別的心思?我怎麼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呢?」

  劉萬程說:「還能有什麼事兒啊?是你想多了。」

  張靜思考著說:「我的直覺是,絕對不完全是這麼回事。這個高秀菊,不是和你,就是和吳曉波,有說不清的關係。只是,我還沒抓到證據。」

  劉萬程差點就哭了:「我的姑奶奶!徐潔、徐豔都在這裡呢,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我們敢幹什麼呀?」

  張靜就冷冷一笑說:「我剛才可沒說男女關係,你這麼緊張幹嘛?」

  劉萬程說:「我能不緊張嗎?我怕老婆!」

  張靜就冷笑:「別拿著這個糊弄我。你和吳曉波,從在廠裡的時候就一唱一和,狼狽為奸。你們兩個人的話,沒有一個人是可信的。特別是你們倆湊一塊兒,簡直就是珠聯璧合,神配合!」

  劉萬程心說你怎麼那麼瞭解我們?可這事兒是堅決不能承認的。

  他說:「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就吳曉波那個賤人,我還和他配合,咱倆配合還差不多!」

  張靜沒從劉萬程身上發現破綻,站起來說:「好吧,我就相信你一回。不過,你記著,最好別讓我抓著什麼把柄!」說完就扭著出去了。

  劉萬程一直看著她扭到門邊,關了門出去,這才長出一口氣,總算糊弄過去了!

  接著他就想到,十幾份統計表,高秀菊今晚恐怕不用睡覺了!這個倔種平日裡最喜歡睡覺,一天最少的睡眠也在八小時以上!這樣晚上不睡,明天繼續上班,她受得了嗎?

  到了晚上在家吃飯的時候,他就又想起這個事來,恐怕這時候,高秀菊還在張靜的辦公室裡,餓著肚子填寫那些報表呢!

  徐潔看著他吃飯的速度慢下來,就問他:「你又憋什麼壞呢?」

  劉萬程一愣,隨即就明白是徐潔看出他在想事情來了。現在,她管劉萬程思考問題,就叫憋壞了,真是知夫莫若妻。

  他就趕忙放下胡思亂想說:「沒有,就是忘了件事兒,待會兒我得回趟公司。」

  徐潔就問:「啥事兒?」

  劉萬程順口說:「有份合同沒看完。」

  徐潔就再問:「明天看不行嗎?」

  劉萬程說:「明早急著要的。」就看徐潔問,「你現在是不是對我老不放心了,怎麼我出去一趟你也問東問西的?」

  徐潔說:「我才懶得管你。你不說了嗎,夫妻要互相信任。我是怕你太累了。」

  劉萬程就愛撫地拍她頭一下說:「放心,我有數。鑄造分廠這邊一切順利,張靜又回來了,我就沒有太多要操心的事情了。」

  鑄造分廠的成功,讓劉萬程在公司高層心裡,就像在二分廠創造奇蹟的時候一樣,成為神一般的存在。

  就算你是老闆,總是缺乏英明決策,不被員工信任,也不容易留住優秀員工。

  劉萬程能把別人認為從一開始就沒有一樣可行的事情,操作的如此成功,在所有員工心裡,都會對這個老闆產生敬畏。這對保障公司留住人才,人員穩定和團結一致,是起著至關重要作用的。

  聽劉萬程說不累,徐潔就接著說:「你得戒菸,也得戒酒。我還給你辦了個健身卡,從明天開始,你抽空每天下去去鍛鍊身體。」

  劉萬程就奇怪地看著她問:「你要幹什麼呀?是不是我把你爸給治過來了,你要報復我,給我來個如法炮製啊?」

  徐潔說:「差不多吧。」

  劉萬程說:「不行啊丫頭,我外面許多交際的,這個是為了公司,不能不去,去了抽菸喝酒就少不了,這個你應該知道的。」

  徐潔就說:「我不管,你就得戒了,而且還得鍛鍊,至少堅持半年!」

  劉萬程就狐疑地看著她,這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倔呀?

  徐潔看他不明白就說:「我二十五啦!」

  劉萬程說:「我知道啊,你下月才生日呢。」

  徐潔就露出著急的樣子來,半天撅了嘴嘟囔說:「整天說我最重要,其實我在你心裡最不重要!」

  劉萬程皺著眉琢磨半天,這才恍然大悟:「丫頭,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得準備優生優育了,是不是啊?」

  徐潔說:「廢話!還能總不要孩子呀?你看你爸媽過來看我的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我!這科學道理我不好意思對他們講,他們再來你得給他們講講。不是咱們不要,咱們是惦記著給他們生個健康的孫子不是?」

  劉萬程就嘿嘿地笑,然後說:「好好,爸媽過來的時候,你記得提醒我,我先給他們上優生優育課。」

  徐潔就嚴肅了說:「還有你,必須戒菸、戒酒、鍛鍊。從明天開始,我就開始形影不離地跟著你,你要是敢違犯,你小心點!」

  劉萬程琢磨琢磨,就求著說:「老婆,這戒菸戒酒不是一下就能戒了的。我逼你爸戒酒,不也逼了仨月嗎?你讓我一下戒了,我也受不了啊?」

  徐潔就算算日子說:「那就從五月一號開始,以後就不許抽菸喝酒了。從明天開始,一天只許抽五顆煙,而且要到我辦公室裡領。你敢私自買菸,我就把你的銀行卡和零錢全部沒收!」

  劉萬程心裡暗暗叫苦啊。酒不喝他也不怎麼想,可這煙他一天一盒都不夠,一天五顆,那不和直接不給抽一樣嘛!

  他就和徐潔對付:「老婆,一天五顆太少啦。這樣,咱從一盒開始,一個星期後每天一盒減五顆,這麼著逐次遞減,到五一戒掉,怎麼樣?」

  徐潔就瞪眼說:「不行!頂多給你十顆。」

  夫妻倆對付一個多小時,總算達成一致,以一盒煙為基數,每三天一盒減兩顆,還是和他開始提的方案差不多,只是他一個問題用了好多不同的說法,最終把徐潔給繞迷糊了。劉萬程拿出和別人談判的本事來,徐潔自然就鬥不過他。

  劉萬程看看表,都七點多了,高秀菊在辦公室裡還餓著肚子呢,就匆匆從家裡出來,開車往公司去。

  徐潔可愛、聽話,結婚以後還有了些嬌憨,他心裡是愛自己這個媳婦的。可是,看著高秀菊受苦,他心裡還是接受不了。這個倔種,離開自己,別人,包括那個冼大夫也不會包容她,她可怎麼辦?

  路過坑德基店,突然就想起來,前世高秀菊特別喜歡吃炸雞塊。可是,那時候一份炸雞塊五十多塊錢,夠兩個人吃一個星期的飯,總也舍不得買。

  有時候劉萬程在外面接的事多,富裕一些,兩個人才會去店裡,要一份炸雞塊。坐在那裡,卻都不捨得吃,都自己吃一小塊,盼著對方多吃點。

  一份炸雞塊涼了,兩個人卻還沒有吃完……

  眼淚,一下子就模糊了劉萬程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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