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回下崗時代 作者:肖邦亂彈琴 (連載中)

 
albert1225 2018-11-16 05:19: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3 103817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8 14:50
110.沒事找事

  徐潔狐疑地看著劉萬程,半天才說:「劉萬程,你的話沒有一句是可信的,發誓都不可信。」

  劉萬程就耐心解釋說:「你不要相信我,相信道理才對是不是?你說,我剛才講的有沒有道理?」

  徐潔想想也對。一個分廠他都拿不下來,怎麼可能去琢磨著吞江山機器廠?

  想半天就說:「我就暫且信你一回。你以後不許嚇唬我!」

  劉萬程就答應著,然後就又開始哄她:「老婆你不要擔心。銀行雖然是要聽上邊的,可它只是金融機構,也不完全代表上邊的意思呀,對不對?這一步呢,看著凶險,其實我都算計好了,沒什麼真正的風險。你想啊,趙傑那傢伙鼻子最靈了是不是?咱要果真得罪了上邊,他還敢跟咱做生意啊?你看,咱們現在生意照做,這就說明沒什麼問題嘛,對不對?還有啊,目前工商、稅務,環保各個部門,咱們還保持著來往,他們也沒特殊為難咱。這也說明,上邊並沒有要針對咱,把咱們怎麼樣的意思,對不對?所以呀,不要自己嚇自己,好不好?」

  徐潔覺得,劉萬程說的也有道理,就看著他問:「真的沒事?」

  劉萬程一笑說:「沒事。商界有句話,叫斗而不破,就是說這個的。商人之間,為了各自的利益,明爭暗鬥,都是常有的事兒。只要不太出圈兒,不誠心搞魚死網破,不管勝敗,大家最後都會一團和氣的。這件事上,我是耍了點小聰明。可是銀行不首先耍小聰明,想拿我當傻子使喚,我也不會反耍他們一把,對不對?我沒讓銀行受損失嘛,就是讓他們在上邊有點難看,不好交代。他們現在拖著,就是想拖的上邊忘記這個事情,風平浪靜了就好了,跟咱們沒什麼關係的。他們要誠心動用手段報復咱們,那就顯得沒肚量了,對不對?」

  徐潔越聽,越覺得劉萬程說的有道理,就問他:「那你怎麼不把這些和我姐和吳曉波說說呢?」

  劉萬程心說你姐好哄,吳曉波那個賤人哪有那麼好哄?就撇嘴說:「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能教給別人呢?他們都會了,那他們來做總經理好了。」

  徐潔就不說話了。劉萬程今晚說的這一大堆,她得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仔細想想,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事情果然如劉萬程猜測的那樣,銀行那邊再沒了動靜。萬程工貿這邊,也照常經營,好像所有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劉萬程心裡明白,要麼這件事情就此算完,要麼就必須較勁到底,誰先動誰就輸。

  既然銀行沒了動靜,他乾脆就放下這件事情,去考慮別的,省得考慮多了反而容易幹出蠢事。

  可別的還真沒有多少事做。精密製造這邊運營順利,只要趙傑有事叫他,他跟著去當「冤大頭」就行了。現在設備仍舊有限,還不能完全把鋁製皮帶輪系列全接過來,也不用擔心加工能力過剩。

  這種情況下,由王浩一個人帶頭,肖涵輔助,就完全可以了。

  而市裡總部這邊,所有職能部門的建立,其實都是為了將來生產規模的擴大,提前招攬人才,訓練經驗。逐漸成熟之後,開始對外承接部分調研、廣告策劃和代工業務,儘量保證收支平衡。鑄造分廠拿不下來,作用和效益並不十分明顯,不賠錢就不錯。

  在公司辦公業務不飽滿的情況下,劉萬程就讓吳曉波領著這些人,搞全市,全省,乃至全國、全球的企業情報蒐集和調研工作,積累資料。好多成功的運營公司,做方案快速而準確,靠的就是情報和資料的積累。而新公司缺乏的正是這種積累,遇到問題才想到去找資料,那就來不及了。

  還有,對公司員工的禮儀訓練也不能停。

  經過這段時間的禮儀訓練,公司員工的儀容儀表,談吐舉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穿越前,他只是從電視上看到過這種禮儀訓練,沒覺得怎樣。一次和別人吃飯,認識了孫萍。跟孫萍一談,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忽然靈機一動,就把孫萍給請到公司裡來了。沒想到,作用這麼大。

  以後,公司再進新人,第一件事,就是進行禮儀訓練。

  接著他就想到,抽空還得和徐潔、徐豔這姐倆說說,哄著她們也去參加訓練。

  這禮儀看似簡單,其實一旦學會了,熟練掌握,形成習慣,大家閨秀的氣質就出來了。

  徐潔姐倆出身貧寒,雖然長的一個賽過一個,但平時養成的壞毛病和壞習慣的確不少。不加訓練,穿的再好,遠處一看,還是倆土包子。

  可你要跟這姐倆說這個,她們不見得懂,弄不好誤會了,以為他嫌她們難看,沒準兒還得挨頓數落。

  怎麼把這姐倆哄到孫萍那裡去呢?這還真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哎,對了,吳曉波鬼主意多,可以先和他商量商量。這一擔挑意見統一了,形成統一戰線,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想到做到,劉萬程立刻就去找吳曉波。

  萬萬沒有料到,吳曉波居然和他唱反調!

  這小子一臉得意:「說實在的,我還就喜歡徐豔現在這個樣子。看到她,我一下子就能想起年青時代的那些事情,心裡那個酸爽,跟你都沒法形容!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最好是原汁原味,一輩子不要改變才好!哎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在車間裡摸徐潔後背一下嗎?根本就沒想騷擾她。她當時站在那裡的那個樣子,那個氣質,簡直跟徐豔一模一樣!我當時就迷糊了,把她當徐豔了。這事兒我跟誰都沒法解釋,讓你能冤枉我一輩子!劉萬程我告你說,我到現在我都恨你!」

  劉萬程這個氣:「你這就叫標準犯賤你知道嗎?美醜不分,香臭不分!」

  吳曉波就一臉賤笑:「哥們兒樂意!」

  氣的劉萬程指著他罵:「賤,賤人!」說罷撒腿就跑,看都不想再看吳曉波那個賤相一眼了。

  吳曉波這個賤人是指望不上了,乾脆,還是去找孫萍,看她有什麼辦法,能把這姐倆給騙來學禮儀?

  推開孫萍辦公室的門,裡面沒人。他就問和孫萍隔壁的公關部經理,孫經理去哪兒了?

  公關經理說:「孫經理讓董事長給找去了,我看著去大會議室了。」

  劉萬程就納悶,徐潔找孫萍幹什麼?就往大會議室裡走。

  推開門,劉萬程就傻了。徐潔、徐豔都在這兒,都換了健美服,體型畢露,隨著孫萍喊著的節拍,在練形體呢。

  劉萬程在門口看半天,悄悄關了會議室的門,躲到外面樓梯間裡,終於忍不住,捂著嘴笑出聲來。

  吳曉波,這回我再叫你喜歡原汁原味,這回你的原汁原味徹底沒了,還不是我弄的,是人家主動要求沒的,哈哈!

  正美著呢,會議室裡一段形體操結束了,徐潔就在門口喊:「萬程,劉萬程!」

  劉萬程趕緊出來,看著老婆眉花眼笑。小丫頭就是懂事,知道我心裡想什麼,不用我說,自己就想到了。

  徐潔看見他就說:「剛才看著是你,你跑樓梯間裡幹啥,又躲著抽菸去了是不是?」

  劉萬程急忙擺手:「不是,我躲著樂會兒。」

  徐潔就奇怪:「有啥好樂的?」

  劉萬程沒法說,就岔開話題問:「你們姐倆啥時候開始跑這兒來的?」

  徐潔老實說:「今天才來。原先我們不知道公司裡有禮儀老師。徐豔今天來會議室才看見孫老師,一問才知道,她就拉著我來了。其實我不想來。」

  劉萬程趕緊說:「來了就對了。這個人啊,尤其是女人,平時走路坐姿習慣不對,很容易引起身體內部骨骼畸形發展,影響整體形體美。所以,有老師教著把壞習慣改過來,是非常必要的。」

  徐潔說:「孫老師也這麼說。這個我不懂,我姐原先接觸過,所以知道孫老師在教禮儀,就帶我來了。」

  就狐疑地看劉萬程:「你怎麼知道這個?」

  劉萬程說:「當然也是孫經理教的啦。」

  兩個人說著話進會議室,正碰上徐豔冷冷看著他們,劉萬程就笑著打招呼。

  徐豔卻說:「劉萬程,你平時說話教育人,都是一套一套的,這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不靈啦?誰說禮儀訓練只對女人重要,對男人就不重要嗎?」就回頭看孫萍,「男人女人一樣重要,是不是孫老師?」

  孫萍只是笑,並不插言。沒法插言,劉萬程是她老闆,她總不能向著徐豔說。

  徐豔就看徐潔:「董事長,劉總經理是不是每天也應該參加一下訓練啊?你看他走路那個姿勢,往前一闖一闖的,難看死了!」

  徐潔琢磨琢磨說:「姐,你說的很有道理哈?」就轉向劉萬程,「萬程,以後我們姐倆過來訓練,你也一起跟著來吧?」

  得,作繭自縛了。劉萬程急忙擺手:「我工作忙,就不必了吧?」

  徐潔就拉下臉來:「你忙什麼你忙?我姐說的有道理,你必須過來!」

  劉萬程眼珠一轉說:「那就成吧。不過,我覺得有個人更應該參加訓練,你看他跟個麻桿兒似的,走路那個樣子,比我難看多啦,」就問徐豔,「是不是姐?」

  徐豔就點點頭說:「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去會議桌上拿起手機撥號:「你給我到會議室來一趟!」

  劉萬程這個樂啊,活該,賤人!我叫你小子不幫我!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8 14:51
111.戒酒

  銀行那邊還是沒有動靜。

  劉萬程也不敢有任何動作。他甚至都不敢向趙傑去打聽,怕趙傑萬一向銀行漏了,銀行方面知道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麻煩就大了。

  這種等待是最煎熬的,關鍵劉萬程還沒有多少事做。

  前世做技術科長的時候,他就知道,上級最好不要具體干預下級的具體工作,否則將會影響人家的工作思路,打亂人家的正常思維。

  就算你比人家內行,這種事情最好也不要去做。因為並不是你在從事那項具體工作,你就是再內行,也不如人家瞭解具體情況,做出的具體指示往往不靜確,甚至完全錯誤,干擾到人家的正常工作。你只是把你想要的結果對人家講清楚就好了。

  前世的劉萬程,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幹擾他的工作。所以,今世做為公司總經理的劉萬程,就給自己立下了規矩,不具體干預下屬的工作。

  他只從各種數據報表上,看下屬的工作效果。比如廢品率、產出率、淨利潤率等等報表。就是這些報表,也要由人力部提前進行分析,得出結論之後,他才會再核對一遍。

  他注重的是數據,而不是人為的個人喜好。

  可不能去下邊摻和,除了找趙傑那幫人喝酒打牌,其他也就沒什麼好做了。

  心內焦急的時候,和別人喝酒打牌聊天,是最容易暴露內心想法的時候。所以,不是別人找他,實在推脫不過去,他還不能隨便出去鬼混。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辦公室裡呆著,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但越是這樣,心內就越煎熬。

  度日如年的在辦公室裡待了一個星期,他有點撐不住了。必須得找點事做,不然他會沉不住氣,說不定就會做出點什麼蠢事來,把自己並沒有想放棄鑄造分廠的真實想法,暴露給銀行。

  幹點什麼好呢?他就琢磨,要不,帶著徐潔出去走走?他曾經答應過徐潔,有時間要帶她走遍國內的風景名勝的。

  可自己前腳走了,後腳銀行突然拖不住了找他怎麼辦?只要銀行找他,這事兒十有八九就要成,他必須立刻做出反應,佈置下一步工作。不在家裡,不能完全瞭解事情進展,通過電話瞭解情況和指揮,很容易出錯誤。

  出門旅遊並不合適。考慮再三,他還是沒敢和徐潔出去。

  正沒事可幹,徐老頭就給他找事來了。偷跑出去喝酒,喝醉了隨便在外面貓個地方就睡了。結果被秋風一吹,人差點完了。幸虧半夜被巡邏的民警發現,給送醫院裡去了。

  嗯,這回他有事幹了。倒不是要去醫院伺候徐老頭。人家有倆寶貝閨女,基本不用他插手。再說老頭就是凍了一下,有點感冒,暖和過來就好了。沒在醫院裡住夠一個星期,就出院回家了。

  劉萬程的有事幹,是想著收拾徐老頭。這主兒住院都不耽誤喝酒,再不管管,小命就保不住了。

  可徐潔、徐豔這倆活寶在家裡呆著,他插不上手啊。劉萬程多少的對老頭嚴厲點,,姐倆立刻合起伙來,對劉萬程嚴厲討伐。

  姐倆雖然嘴上說恨她們爹年青時候不管她們,心裡卻下不了狠心。老頭一鬧,心一軟,就給點酒喝。這個樣子鬧下去,老頭這酒到死都戒不了!

  想把老頭給整治過來,就得先把他這倆閨女給哄出去,哄的遠一點,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才成。

  他就費盡心機地開始動員這姐倆出去旅遊。

  他先把徐豔偷偷叫到自己辦公室裡,對她說:「姐你看哈,前一段時間大家跟著我忙鑄造分廠的事,都很辛苦。姐你一天到晚為我提心吊膽,還得去醫院照顧咱爸,更辛苦。」

  徐豔就瞅著他不說話。她已經琢磨明白了,只要劉萬程這樣甜言蜜語地誇她,哄她,就一定沒有什麼好事!

  劉萬程就繼續說:「現在呢,總算都忙過去了,家裡現在也沒多少事兒了。我就想著呢,讓你們姐倆趁著這個機會,出去放鬆一下,休息休息。現在雖說北方這天有點冷,可南方正是好時候啊,不冷不熱。你們可以去看看名勝,去大城裡逛逛街購購物,買好多自己喜歡的衣服,還可以去海邊玩玩,游游泳。費用嘛,都算我的,權當是我感謝你們姐倆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姐你看,我替你們想的還算周全嗎?」

  徐豔就狐疑地看他好半天才問:「劉萬程你是不是憋著壞主意呢,好好的你怎麼這麼慷慨?是不是在外面有啥情況了,怕被我們發現呀?」

  劉萬程就急忙辯解:「哪兒啊,我是那種人嗎?這不我原先答應過徐潔,要帶她出去旅遊,又一直沒機會兌現,就想著讓你代勞嘛!」

  徐豔還是不怎麼相信,想想說:「我怪累的,就想著在家裡歇歇,不想出去。你和徐潔去吧,我不去。」

  劉萬程說:「我不有銀行這個事兒拖著,走不開嘛。要是我能出去,才不用你。我還真是好心,就想著趁著你們不忙,讓你們出去玩玩,放鬆放鬆。你不去就算了。不過我可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啊。明天我要是一不高興反悔了,你想去我都不出錢了。」

  徐豔過去在外邊跑慣了,這麼久悶在家裡,還真有點不適應。看劉萬程一臉真誠,就有點相信他,動心了。

  只要徐豔動心,徐潔那邊就好辦了。果然,經不住劉萬程連哄帶騙,徐潔也答應了。徐豔在外面好多城市呆過,出遊還算有經驗,姐倆一塊出去,劉萬程倒不必過於擔心。

  本來徐潔還擔心她爸,劉萬程就哄她,年紀輕輕的,這時候出去不累。等你年紀大了,想玩也沒那個力氣了,出去轉轉吧,啊?咱爸那邊你放心,我替你們姐倆看著,他最聽我的話了。

  姐倆終於讓他騙出去了,徐老頭就該倒霉了。

  那姊妹倆前腳上飛機,後腳他送了姐倆從機場回來,就對這個醉鬼下手了。立馬出去,專門雇了個男保姆,給他做飯外帶看住他。

  這回沒你閨女搗亂來,保姆還是五大三粗的男的,我看你還敢不聽話!

  帶著男保姆進門,先把徐老頭酒瓶子沒收了。

  你肝都硬了,要完了知道不知道?你還不戒酒。這回你倆閨女都不在,我看誰還敢保護你!我就不信了,我還收拾不了你了!

  他囑咐男保姆,看好他,不許他邁出家門一步,按照他摸索出的規律,嚴格限制他酒量。

  只要有酒喝,徐老頭就能走能蹦,根本不用人看著。但他那個身體狀況,酒就是一把雙刃劍,既能讓他站起來,也能要了他的小命,能少喝還是少喝,不喝戒了最好了。

  徐潔姐倆是徐老頭的親閨女,捨不得對老頭過於嚴厲,所以這酒也是不但戒不了,還越喝越多。

  劉萬程這回徹底給他來了個絕的,從半斤酒開始,逐日遞減,而且不許出門。出門他就能自己找酒喝了。

  屋裡什麼都有,拉尿有廁所,娛樂有電視,陽台可以鍛鍊。他還又給他買台跑步機放在屋裡,讓男保姆監督著,逼著徐老頭每天在跑步機上最少走十里地。走不完就不許下來,不許喝酒,不許吃飯!

  他得爭取在年底這姐倆回來之前,把老頭訓練好,至少要讓她們看到效果。要不等她們回來老頭一告狀,說劉萬程虐待他,這姐倆還不得把他給吃了!那可就當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了。

  這頭正訓練徐老頭訓練的高興,那邊高強又來了。

  高強這陣子不在公司裡,讓劉萬程打發出去搞調研去了。

  說是搞調研,其實就是去暗中找找那些鑄造分廠原來的工人們,想辦法給上邊再來點壓力。

  好好的幹著,這說倒就倒,說讓我們失業就失業了,這眼看著又到年底了,總得給個說法,給個出路吧?

  劉萬程不能總是死守,和銀行比耐心啊,他得暗中再給對方上點眼藥。

  高強跟劉萬程混一年多,也近墨者黑了。他本來就比張年發腦子靈活,又給早早退了休,再跟劉萬程混一年,要一點竅不開才怪。

  他已經意識到,時代已經完全變了,好多事情像過去一樣,當面鑼對面鼓,直來直去地幹,是行不通了。得像劉萬程那樣,來點歪的。這條道走不通,沒必要就非得先修道,可以繞到別的道上走嘛。

  甚至有時候,你得來點邪的。比如這回,明明把鑄造分廠交給劉萬程是個好事情,可偏偏要走這麼多周折。眼看著現代化的設備在那裡放著一天天生鏽、爛掉,還在那裡扯皮,他心疼啊。可你再心疼再著急也沒用,你說了不算呀。

  所以,劉萬程暗中和他把自己心裡的鬼主意一說,老頭只猶豫了三天就想通了。

  高老虎的名頭,在江山機器廠可不是蓋的。江山機器廠的人有不認識老總是誰的,卻沒有不認識高老虎的,那可是當年全國的勞動模範,要不是因為沒有學歷,這江山機器廠的老總,恐怕就是他的。

  他的出現,讓好多原來鑄造分廠的工人,看到了希望。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0 01:44
112.妥協

  鑄造分廠這事兒,本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局。

  劉萬程一個報告會,把上上下下攪的波瀾起伏,上面還為這個開了專門會議,督促銀行盡快落實,讓這個已經停產三年的工廠,盡快運轉起來。

  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啊,一千多工人,工廠停產,也就意味著這些人沒了飯碗。

  儘管上面嚴令江山機器廠解決工人的問題,不允許有一個失業的。可是,廠裡各分廠本來就存在大量的閒餘勞動力無法解決,又上哪兒去安排這一千多號人?

  於是,上面把這個擔子壓到總廠,總廠就在把擔子分擔到各個分廠,每個分廠都接收一部分鑄造分廠的職工。大家分擔壓力,壓力不就小一些嘛。

  實際上,這是一種極端不負責任的做法。各分廠自己的人都用不上,怎麼處理這些分來的職工?

  終於有分廠想出了辦法,你們在我這裡掛個名,養老保險你們自己交,然後你們就自由了,不用來上班。

  一個分廠這麼幹了,什麼事兒沒有,其他分廠爭相倣傚,這一千多人還是沒有領工資吃飯的地方。

  於是,上訪、告狀。於是,壓制、拖延。如此反覆,時間也就過去了。

  工人們拖不起。不幹活就沒錢吃飯,只能先找活幹,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

  那時候,社會上幾個或幾十個人的小作坊或者私企、集體企業,也有缺人手的時候。但這樣的企業,今天用你,明天可能就不用你了。或者它自己倒了不幹了,你也就跟著失業了。

  有些去了第三產業工作的工人,面臨的,也是這種情況。下崗工人這種時而有工作,時而失業,時好時壞的生活,用顛沛流離來形容,並不過分。

  那些人到中年的,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負擔本就沉重,再時常處於這種整日擔心失業,沒處找飯吃的焦慮中,是怎樣一種生活狀態?那一代,有多麼的不容易,不親身經歷過,誰能想像呢?

  劉萬程是親身經歷過這種整日處於焦慮中的生活的。這個月掙到錢了,過日子夠了,老婆的保險有了。下個月呢?還會有企業找他,還能有錢賺嗎?未知數。所以這個月的錢還是不敢大手大腳花,得防備下個月沒錢。而多數時候,是錢永遠緊張,買了這個就不能買那個……

  掙了錢,攢上一年,有些富裕了,到了年底,才舍的給媳婦買件像樣點的衣裳。而媳婦漂亮,喜歡打扮,他卻無法稍微的滿足她哪怕十分之一的願望!

  做為男人,就算已經不愛媳婦了,可是對跟了自己二十年,受了二十年苦的媳婦,不覺得對她愧疚,那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沒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那個年代,那一批人內心的痛!

  在前世,劉萬程屬於那種有技術,頭腦聰明的多面手,生活過的尚且如此。其他人呢,有多少可以強於他?可以說,大部分不如他。

  他理解這些人的難和苦,要把自己的企業做大,容納更多的下崗工人,讓他們不再焦慮,生活有起碼的保障,是他有這個能力之後,良心的自然發現,是他的本能反應,不存在高尚與不高尚的問題。

  他不是聖母,他是一個還有良心的普通人。

  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不那樣去做,良心不安!

  工廠倒了,幹部們可以拖關係花錢,找個地方繼續當幹部。他們路子廣,認識人多嘛。還有像劉萬程這樣的,可以伸手拿廠裡的錢,辦自己的企業,開自己的買賣。

  工人們呢?讓他們怎麼活!

  高強、張年發,為什麼那麼捨不得那個國企工廠,為什麼放著更高的個人收入不要?和劉萬程是一個道理,良心不安啊!

  這個時代,這個國家,最需要的是良心!如果連這個都失去了,那麼,還有什麼希望!

  高強之所以撒謊騙劉萬程,就是想看明白他的心。他看明白了,這小子表面一副輕鬆的樣子,內心其實和他一樣。他不惜用盡辦法讓他再次站起來,就是他不忍心看著他這個和他一樣的人倒下去。儘管他自己不承認,但高強知道,他是真正的水手。

  水手們最終會集合在一起,為了那條船上所有的人,去做最後的拚搏!

  高強瞭解工人,更瞭解工人的無奈和工人的苦。當劉萬程說出那個主意的時候,他猶豫三天,還是幹了。

  現在,他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甚至騎自行車都沒有問題了。他就騎著自行車,到那些小作坊,那些小工廠裡去,找尋那些鑄造分廠曾經的骨幹。他們就像攥在手裡的一把細沙,被人揚入廣袤的土地裡,頃刻就消失在土地裡了。

  他得把他們找出來,再次聚攏在一起。不為別的,就為給他們一份安定長遠的工作。雖然工資不會很高,但足夠生活,足夠他們幹到退休,拿到退休金。可以讓他們不再擔心,不再焦慮。

  因為,這是劉萬程做出的保證,大家相信劉萬程三個字,這是一個曾經創造了奇蹟的人。

  老頭騎著自行車,冒著寒風,背著水壺,帶著乾糧,圍著市郊,一天有時候要騎三四十里地,一般年青人都不一定受的了。

  老頭就這樣天天走著,心裡那個信念在支撐著他。

  上面催銀行做決定,可銀行也有苦難言,因為劉萬程變卦了。他原先是答應自籌資金,可他說資金籌不到,你拿他也沒辦法。

  銀行自然不敢給他錢,再養一個大爺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拖。拖的上面不關心了,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可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事兒給鬧大了。聽說有人要到省裡去,聽說鑄造分廠的那些職工,正在給那人湊路費。省裡不管,他們就去更高一層。

  銀行又開始和萬程工貿公司接觸了,新財年還有部分貸款名額,可以提前給你們勻出點來,你們最好再自己籌措一部分資金,這樣成不成?

  劉萬程就偷偷地笑了。他不露面了,讓下邊一個經理去回絕銀行:不行。我們本小利薄,自己的錢還不夠用呢,上哪兒找錢去?再說我們今年很忙。你們當初不同意支持我們,所以我們就沒打你們的譜。

  今年,我們的目標還是擴大精密製造規模,擴大盈利規模,需要引進很多高科技設備,資金不是一般緊張,人員也不是一般緊張。鑄造分廠的事兒,您就另請高明吧。

  吳曉波就納悶,問劉萬程:「我說,你不是整天惦記那個分廠嗎?你回的這麼絕,不怕人家真的另請高明啊?」

  劉萬程說吳曉波:「你還號稱採花高手呢,就這水平?」

  吳曉波瞪眼說:「誰採花高手啦?我說,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以後這種笑話少說。再說這也跟你回絕銀行不挨著呀?」

  劉萬程說:「一碼事啊。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我們越是猶抱琵芭半遮面,人家越是覺得咱行,這個你不懂,這叫心理戰。」

  吳曉波轉半天眼珠,看著劉萬程問:「你說高秀菊吧?」

  劉萬程立馬瞪眼:「去,想哪兒去了你?我說銀行!」

  銀行和萬程工貿雙方唇槍舌劍,歷時一月,總算是在當年的十一月份,簽署了代管協議。

  雙方都做了妥協和讓步。銀行提供三千萬的低息貸款,作為萬程工貿代管鑄造分廠的啟動資金。十年之內,還清所有本息,則鑄造分廠所有資產,歸經營者所有。同時,萬程工貿將公司所有資產,抵押給銀行,以換取三千萬資金到賬。

  三千萬,有點少了。可一個價值只一千多萬的企業,換來三千萬貸款,知足吧。省著點花,應該差不多夠。實在不行,就得減少對精密製造的投入,先把資金投進鑄造分廠了。

  事不宜遲,他立刻召集公司高層開會,今年年不過了,先把這件事情搞定再說。

  人力資源部,尋找有關樹脂砂造型方面的技術人員、專家。包括砂型製造、設備運行管理,鐵水控制,原材料和成品化驗,等等各方面我們急需的人才。不要總盯著國內,國內找不到就到國外找,實在不行就給我高薪往回挖!

  市場調查部,立刻收集所有潛在客戶的信息,尤其是國外客戶的。

  策劃部,立刻抽調廣告、信息、銷售、公關等相關部門精英,制定企業開工計畫,職工培訓計畫,銷售計畫……

  還有財務部、技術部這些後台支撐部門,隨時準備給一線部門提供支持……

  各部門要密切配合,在正月結束之前,必須拿出所需要的所有方案!

  各部門不敢怠慢,立刻行動。好在前期大家都做了充分準備,都基本確定了行動目標,這才不會像臨陣磨槍一般,顯得那麼慌亂。

  他們這位老闆,平日裡看著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真要開始工作,那是心細如髮,容不得半點馬虎的,連吳曉波都怕他。

  老闆說年不過了,那你就別打譜過,能把事做好,不讓他罵個狗血噴頭,就算不錯了。

  把所有人馬打發出去,劉萬程一個人坐在會議裡,把所有的燈都關了,就那麼默默地坐在黑暗裡。

  他得把所有的問題,慢慢地從腦子裡再過一遍。哪裡還沒想到,哪裡還有漏洞,哪裡還不那麼妥當,哪裡需要修改、補充,找誰來做這個事情?

  這個習慣,是在二分廠做副廠長的時候養成的。把一個老舊工廠激發出高盈利來,沒有超乎所有人的思考和算計,那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1 06:03
113.再次相逢

    劉萬程一個人,坐在會議室的黑暗中,默默冥想。

    不知過了多久,會議室邊角的小燈亮了,給整個會議室撒上了一層黯淡柔和的橘黃色光暈。

    高強推開門,無聲地走進來,默默地坐到他身邊的椅子上,好久才說:「萬程啊,別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劉萬程一隻手支在頭上,嘆息一聲說:「三千萬,還是太少了,怎麼算怎麼不夠。」

    高強說:「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邊幹邊修復。這樣,分廠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可以產生利潤。產生的利潤,再投入到其他設備的修復和購置上,興許就可以填補一塊資金空白。」

    劉萬程就睜開眼,看著高強。

    高強說:「你看啊,這個生產線原來就是兩個高爐的設計。這個當然是為了加快效率。因為高爐工作一天,第二天就必須要停下來冷卻,重新填充耐火材料。而下邊的生產線,卻不用停產。所以,為避免生產線怠工,原來設計了兩個高爐輪流工作。後來這幫孫子玩不轉,把現代化生產線給拆了,倆高爐也就用不上了,一個也給拆了,但前面的工頻感應電爐還在。

    前一段時間,我在鑄造分廠裡轉悠,發現那些高爐的爐身還在後院裡扔著,並沒有遭到太大破壞,修復不是很困難。

    我的意思,咱們原來鑄造分廠的那些骨幹工人,先不急於進行培訓,可以邊培訓邊幹活。在自動化生產線正式運營之前,利用兩個化鐵高爐容積大,一次性化出鐵水多的優勢,採用傳統地坑造型幹大型鑄件。這個東西可不是一般鑄造廠能幹的,肯定有市場,而且價格不會低了。

    這樣,咱們很快就會產生效益,至少能解決工人工資這一塊。」

    劉萬程眼前就是一亮。高強不愧是機加行業的老手,在這麼大個廢墟一般,雜亂無章的破工廠裡轉一圈,他就能看到關鍵,而且能想到漂亮的高招。

    劉萬程說:「行,叔,就按你說的來。回頭我再給各部門開會,重新修訂一些方案。」

    接著就想起一件事來,對高強說:「鑄造分廠投產了,就讓秀菊過來吧。咱們將來鐵水金相、焦炭,好多東西都要化驗和檢驗,可以成立理化實驗室,讓她來管理。」

    高強就問:「你高姨找你了?」

    劉萬程就點點頭說:「她和冼大夫的事,我也無能為力。我的意思呢,就是無法相處就離。如果冼大夫有什麼財務方面的要求,可以不和他計較,都給他。但這個話我不能跟高姨和秀菊講,怕她們誤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秀菊妹妹的生活,不讓她在財力上受委屈。可是你也知道,秀菊不是高軍,她不肯要別人的照顧。鑄造分廠這正好是個機會,咱們真缺理化人才。」

    高強一笑說:「她一個高中畢業生,算什麼人才?你這麼寵著她,讓她不懂胡摻和,我將來還怎麼管工廠?」

    劉萬程聽「寵著她」這三個字從高強嘴裡說出來,嚇了一跳,隨即就明白,他這是說哥哥寵妹妹的意思。

    接著就回答他說:「可以給她配個有能力的副手,幫著她嘛。」

    高強就嚴肅了說:「胡鬧!咱們公司制度已經定了的,就不能更改,更不能有例外!江山機器廠為啥好不了?有法不依呀!這次所有的工人和幹部,都要經過綜合技術部培訓和考試,誰都不能例外!她想來不要緊,但不許說是我高強的閨女。她要和所有的應聘人員一樣,經過培訓,考試,由人力資源部統一分配工作。」

    說完又看看劉萬程:「萬程我可告訴你,如果公司高層有人知道了高秀菊是我閨女,那麼,她就不能進鑄造分廠了,你明白了嗎?」

    劉萬程不理解說:「幹嘛呀叔?這廠子是咱自己的,咱照顧自己人還不行啦?」

    高強就語重心長說:「鑄造分廠過去是怎麼倒的,你不知道嗎?任人唯親!不管私企還是國營,這個口子一開,工廠就沒有個好!咱這是背水一戰,不能有一點的不慎重啊!我閨女沒工作我養著她,但不能因為她,壞咱們的大事,明白嗎?」

    劉萬程就看著高強,鄭重地點點頭:「我記住了,叔。」

    高強的新建議,讓公司的相關員工又忙碌起來。

    預算需要調整,銷售和調研兩部門需要找到新的客戶,並進行相關評價,選出潛在客戶,然後派人接觸,洽談相關合作意向。甚至人力資源部都得根據新要求,將搜索人才的程序重新排列。

    就在大家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總經理劉萬程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與此同時,S城某大型私企的倉儲物流部,正在召開一次例行會議。

    光潔明亮的會議室裡鴉雀無聲,十幾個人圍坐在會議桌前。會議桌的前端,一個穿著職業西服、筒裙套裝的,三十多歲的女子,正站在那裡,主持會議。

    女子身材中等,體型保持良好,不胖不瘦。臉色白淨,戴白金絲眼鏡,職業裝襯托之下,顯得有些嚴肅,不怒自威。

    她手裡拿一個文件夾,來回在會議桌前端踱步,腳上高跟鞋碰擊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整個會議室裡,除卻這高跟鞋的,緩慢而有節奏的「咔咔」聲,就只有這女子不緊不慢,又含了許多嚴厲的聲音了:

    「倉儲一部,這個星期出現兩次斷供事故。請一部經理在今天下午上班之前,把上月供應招標明細和計畫書提交我辦公室,斷供事故原因分析和責任認定,處罰決定,一併附在明細後面交過來。」

    「倉儲二部,物流提貨單和倉儲提交貨物不符,什麼原因,怎麼造成的?你不用解釋,我要的是結果,以及造成這個結果的經過!還有,就是如何防止這類事故再出現的措施。口說無憑,你要提交報告,報告明白嗎?你的報告放在我這裡,我會做為文件存檔。當你再出現這種言行不一,反覆犯錯的情況,你就可以走人了!在我這裡,同樣的錯誤,絕對不允許犯第二次!」

    「公司董事局把我請過來,就是想把自己的倉儲物流這一塊科學地管起來,因為我們在這一塊上,缺乏專業精神,拖了整個公司的後腿!真是難以想像,像這樣一個全國聞名的大型企業,倉儲物流這一塊,竟然到了無管理可言的地步!管理,是數字,是流程,是報告,不是讓我來聽你們用嘴來說,我也沒有時間聽你們說,這影響我的工作效率!

    三個月過去了,你們還不能改變拿嘴解釋的毛病,說明我的工作就是失敗的,我為此感到十分痛心!各位回去以後,就以我剛才說的題目,關於科學數據與口頭約定的區別,寫一份報告,就具體自己工作的實例,談一下自己的體會。下午下班之前,我要在我辦公室的辦公桌上,看到這份報告!」

    會議結束,各部門經理戰戰兢兢,一起起身,出了會議室,紛紛跑步向自己的部門跑。

    得爭取時間完成報告啊,不然後果難料,面子肯定保不住了。

    這位物流倉儲界的女魔頭,人人見了都害怕。可是,也正是她這種嚴厲、嚴謹、科學的工作方法,拯救了這知名公司的倉儲物流部,讓公司高層對她寵愛有加,誰都不敢杵這位女魔頭的逆鱗。甚至有些公司大股東,想請她吃頓飯,都猶猶豫豫,唯恐遭她拒絕,被她駁了面子。

    而就是這樣一個女魔頭,就在這天下班以後,在公司的地下車庫,在她的車子跟前,有人看到她滿眼淚水,撲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裡。

    這是有人第一次看到她,表現出了女人溫情的一面。那一撲,對這個女人來說,堪稱世紀絕唱。因為這個場面,太難得了。

    也就是在這個夜晚,有人看到一直是職業套裝打扮的她,穿著華麗的晚裝禮服,在S城最著名的酒店大廳裡,在一個靠窗的桌位旁邊,和那個男人相對而坐,場面溫馨而又浪漫。這也是第一次有人發現,這個女人是如此的美麗而充滿女性的魅力。

    人們就紛紛打聽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是哪家財團的公子,哪個行業的翹楚?卻是一無所獲。

    那個男人叫劉萬程,只是江北小城一家小公司的老闆。而那個女人,就是他的老部下,張靜。

    酒店大廳裡,光線柔和,一片寧靜。張靜認真注視劉萬程許久,才幽幽地說:「萬程,你頭上有白頭髮了。」

    劉萬程就笑了:「姐,你比以前漂亮了好多,年青了好多。」

    張靜開心地一笑,問他:「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劉萬程說:「夏天的時候,我從一個南方過來的朋友那裡,知道S城商界有個女物流高手,成了所有大型企業爭相搶奪的人才。從朋友描述的,這個高手的行事作風上,我看到了你的影子。我今天過來,也不敢確定是你。就混到你們地下停車場裡,在你的車子跟前等著你,果然是你!」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2 05:54
114.暖昧

    光影黯淡的酒店大廳裡,富麗堂皇卻冷冷清清,只偶爾有幾個客人匆匆走過。

    已經是深夜了,張靜和劉萬程卻依舊談性正濃,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題。

    張靜正告訴劉萬程,她辭職出來的經歷:「辭職以後我就離婚了,捨不得孩子,就帶著孩子出去找工作。幹過物流,也幹過快遞,還在企業裡幹過。那時候的艱難,現在我都不願意回憶了。

    不過,我很快發現,果然跟你說的一樣,物流倉儲這個行業,人才奇缺。於是,我就一邊工作,一邊蒐集所有能得到的知識,瘋狂學習。那時候,用如飢似渴來形容我的知識渴求度,完全恰如其分。

    後來,我就漸漸地在這個行業混出來了。我一直記著臨走的時候,你對我說的那句話,是企業需要我為他們服務,而不是我需要那份工作。

    我沒有耀眼的學歷,但是,我可以讓那些大學生、研究生們,在我的經驗和知識面前甘拜下風。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商場和企業之間,就有了點名氣。後來,被一家大型商場的老闆看中,就來到這裡他們的總部。我用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讓這家大型商場的倉儲物流完全改觀,名聲也就出去了。現在,我有些應接不暇,答應這個得罪那個,我都想直接隱居起來,再不出來了。」

    劉萬程就笑了:「我一直就有種直覺,姐是個人才,而且是天才。」

    張靜擺下手說:「去,別瞎說。混到今天,我吃過的苦和受過的罪,只有我自己知道罷了。」

    劉萬程就嚴肅了,沉默一會兒問她:「心裡還惦記咱們的工廠嗎?」

    張靜順口說:「怎麼不惦記呀,畢竟是生長的地方,我的最美好的年華和青春,都留在那裡了。要不乍一看見你,我就跟多年沒看見親人一樣,止不住地眼淚往外流呢!剛才咱們在停車場裡那一抱,明天還不知道要有多少緋聞和流言,在公司裡傳呢!」

    劉萬程就真誠地說:「是我給姐添麻煩了。」

    張靜就「嗨」一聲說:「哪來那麼多事兒!說實話吧,這裡的男人啊,功利心太重了,不管是貧窮還是富有,都不是我的菜,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才不在乎呢!」

    劉萬程就問:「姐現在還是一個人?」

    張靜臉上就現出些黯淡來,嘆息一聲說:「沒有合適的啊。像到了我這歲數的人,特別是又走進過婚姻。再次尋找歸宿,就總想著尋求完美了。」

    隔了好一會兒,才說下去:「因為我自己有能力生存,對另一半的要求,也就變得十分苛刻了,只要有一點的不滿意,都不會去選擇,寧可一輩子自己孤老終生了。」

    劉萬程無言,這正是大城裡,許多高級白領心裡的真實想法。

    接著,張靜就看著他笑,然後就說:「其實吧,我心裡吧,一直有一個人的影子。當我找男朋友的時候,就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拿男朋友和這個影子對比。對比之下,往往就是失望,再往後發展,就是歇菜了。」

    就似笑非笑地看著劉萬程說:「你知道,我這個心裡的影子是誰嗎?」

    劉萬程傻乎乎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張靜就笑了說:「就是你呀,我親愛的弟弟!」

    劉萬程的臉「騰」一下就紅了,半天才說:「姐,咱別開這樣的玩笑,好不好?」

    張靜認真說:「我沒開玩笑啊。從你當副廠長第一天開始,我就注意你,你和所有的幹部都不一樣。你身上,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魅力,憂鬱、睿智還是什麼,我也形容不出來。大多數時候,你是處在一種深深地憂慮之中的,那樣子特令人著迷。你那個形象,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不知不覺印到我心裡去了,再也拔不出來,抹不去了。」

    劉萬程不得不承認,這大城和他那北方的小城,是完全不一樣的。今天的張靜,和那個在江山機器廠裡的張靜,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人了。她這句話裡,到底包含著什麼用意?開玩笑逗他,還是就是那麼一說,什麼用意都沒有?他不敢猜測。

    而在這個城市裡,兩個人都是孤單的,又這麼親密地對坐在一起,在這麼一個暖昧的環境之中,他就不由有些尷尬了。

    張靜倒是一點沒有感覺,看著他笑說:「我就喜歡你這樣不知所措的樣子。都這麼大了,長白頭髮了,還這麼羞澀,一點也放不開。姐又不是女流氓,你看你嚇的,還當真害怕呀?」

    劉萬程就嘿嘿一笑:「小城裡出來的人,沒見過大世面,姐你多包涵。」

    張靜就咯咯地笑說:「放心吧,姐不會拉你去開房的。男女之歡,都是兩相情願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徐潔那個小公主,還不至於去破壞你們。」

    劉萬程就笑,也不說話。

    張靜就嚴肅了問他:「你這麼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總算能說點正事兒了。劉萬程不由鬆一口氣。

    可是,張靜現在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她還肯再回到那個小城,再回到江山機器廠去嗎?

    劉萬程想了好一會兒,才對張靜開口說:「姐,小弟遇上難事兒了,是來找你幫忙的。」

    他就把自己辭職出來以後的經歷,也跟張靜講說一遍,然後說:「拿下鑄造分廠以後,生產有高老虎,我心裡有信心。可是,鑄造是個原料供需佔比很重的行業。像這麼一條日產上百噸鐵水的生產線,每天需要的原材料是一個很驚人的數字。

    如何管理這些原材料進出,產品如何包裝入庫,如何通過物流迅速到達港口,順利出港?這些,我們同樣沒有經驗,也沒有專業人才。所以,我就求到姐你這兒來了。」

    張靜一直默默地聽,劉萬程說完了,她也沒有說話。

    劉萬程看她的神色,又說下去:「姐,我知道,我給不了你現在這麼高的薪水。我就是想,咱們有一天會做大,甚至會把江山機器廠吞下來。然後,咱們的生意有可能要做到全國,甚至走向國際。當然這也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我想做的,就是儘量接納那些江山機器廠下崗下來的職工,培訓他們,改造他們的思想。因為他們處在一個封閉的小社會裡,江山機器廠與外面,就同咱們那個小城跟這個大城相比一樣。如果我不去創業,不去設法接納他們,任憑他們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闖到外面去,生存的能力實在是太低了。」

    張靜就擺手阻止了他說:「行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特別是出來這幾年,接觸了更多的下崗工人,我也有這個感覺,你的這個想法沒有錯。我在這個公司的合同還有半年。半年之後,我會回去找你。我現在有些積蓄,幾年之內餓不著,這個你不用擔心。」

    劉萬程就笑了:「姐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麼豪爽。」

    張靜看他一眼說:「你少拍馬屁!」隨後就嚴肅了,嘆息一聲說,「誰讓我和你一樣,忘記不了那個地方呢?」

    沉默一下,劉萬程說:「姐,你過來,算是技術入股,我給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看張靜要拒絕,就阻止她說:「姐,那個公司,就算咱們將來共同的事業呀。只是我先打下個地盤。可我打下這個地盤,就是要守著它,等著你們一個一個地回來。大家都湊到一起了,咱們的事業才能真正開始啊。姐,這百分之十,不是因為你現在是高級白領,而是你本來就是我心裡那些一起戰鬥的戰友當中的一員呀,你如果拒絕,我們就不是戰友了呀!」

    張靜許久不出聲,然後眼裡竟然有了淚,強忍了回去說:「好吧,姐謝謝你,守住了那個陣地。雖然你用了迂迴的策略,但這樣也算是守住了。姐會回去,繼續跟著你,槍林彈雨,永不言敗!」

    見張靜答應了,劉萬程就又嘿嘿笑著說:「姐,你不知道,高老虎那是個急性子,這過年都不打算休息,正帶著人整理廠房呢。我估計呀,過了年不出一月,他就會把那兩台高爐給整起來,然後就會問我要原材料開工。」

    張靜閉眼想想說:「是你等不及了吧?什麼師傅就帶什麼徒弟。高強和張年發的徒弟,我還不瞭解你?」

    劉萬程就笑著說:「我不是沒有錢嘛,早幹起來,還能節省點資金不是?」

    張靜想想說:「我春節休息,再跟公司申請年假。這樣,我有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我要整頓你公司裡的物流相關部門,制定以後半年時間的招標、倉儲和物流制度。你回去以後,要做兩件事情。第一,必須有相關專業團隊,人員要精明幹練。第二,要給我找個聰明點的學生,在二十天裡,必須學會我的工作方法,在我不在這段時間,代替我的職位。」然後就問,「能做到嗎?」

    劉萬程就點點頭說:「我把最精英的力量,都給你留著。」

    張靜一笑說:「就這樣。咱們去酒店開個房間。」

    劉萬程就變了臉說:「姐,這玩笑就別開了吧?」

    張靜說:「我是要個房間,和你談以後的工作,順便和你敘敘舊,你想什麼呢?」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2 05:55
115.批鬥劉萬程

    劉萬程從S城回來,家都沒回,直接喊上吳曉波,去公司人力資源部開會,要求抽調各部門精英,組建物流倉儲部門。從文員到工人,都選最勤奮和最有素質的,並提前通知所有人員,春節不會休息,要拿出所有精神來做充分準備,隨時準備迎接新部門經理的到來。

    吳曉波就奇怪,問他說:「你弄這麼多熟練精英去,到底要幹什麼啊?」

    劉萬程一笑說:「張靜要回來了,她將是我們新的副總和倉儲物流部掌把子的。同時,和你一樣,是我們的合夥人。」

    吳曉波就點點頭:「名人啊。萬程,你能把她請回來,估計不少S城的商界大佬都會羨慕你。」

    吳曉波和劉萬程說話的時候,卻發現,劉萬程走神了。

    這小子又琢磨什麼呢?他不由想,是不是和張靜見面的時候,發生了點什麼呀?這明顯就是人回來了,神沒回來嘛!

    但這也就是在他腦子裡想想,他不是搬弄是非的人,這事兒當然不能讓徐豔知道。

    徐豔知道,徐潔就知道了,那可就真夠劉萬程喝一壺的了。

    哥們兒之間,互相打屁逗樂可以,真給對方下藥使壞,那就不是哥們兒了。

    其實,劉萬程不是想張靜,而是吳曉波剛才告訴他,徐潔和徐豔已經旅遊回來了。

    他光顧著忙鑄造分廠的事兒,又跑了一趟S城,把徐老頭給忘腦袋後面去了,半月都沒去老頭那兒了。

    也不知道雇的那個男保姆,把老頭給弄的怎麼樣了?想到這裡,他在公司裡就呆不住了,趕緊去徐老頭那裡看看。

    徐老頭那裡沒人,男保姆也不在。他就知道壞了,這姐倆來過了!

    坐在徐老頭家裡琢磨半天,也沒想出怎麼逃脫那姐倆懲罰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回家了。

    打開門,果然,徐老頭坐在客廳沙發的正中,倆閨女一邊一個,凶神惡煞一般看著他。

    吳曉波這小子竟然也在,坐在側面沙發上陪著姐倆。看見劉萬程進來,還衝著劉萬程一個勁擠眉弄眼,一副幸災樂禍的賤樣。

    劉萬程進屋,關門,轉回身來,換上鞋,走到客廳裡,看看那姐倆,裝出吃驚的樣子來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到元旦再回來嗎?」

    徐豔就衝他冷笑說:「我們在外邊越琢磨越不放心。你說你好好的,突然這麼熱心地攛掇我們姐倆出去玩,是不是沒安什麼好心眼兒啊?」

    劉萬程說:「哪兒啊,我不是前一陣子看你們那麼累,為公司操那麼多心,想讓你們出去休息休息,散散心嘛。」

    接著就顧左右而言他,看著吳曉波問:「曉波你啥時候來的?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啊?我姐才到家你就到了。對了,你們打算啥時候辦婚事啊?年齡也不小了,還是早早把事兒辦了吧。你那個狗窩雖然不小,可是你住那麼長時間,估計也髒的不成樣子了,沒準兒還有股騷狐狸味兒。還是把房子賣了,再去買套洋樓吧。」

    吳曉波就有些急:「說什麼呢?什麼騷狐狸味兒,你這不罵人嗎?我那房子好好的,我幹什麼要賣了呀?洋樓我也得買得起呀,你給我出錢呀?」

    劉萬程說:「嗨,你別得寸進尺啊,你那車還是我出錢買的呢!」

    「閉嘴!」徐潔終於忍不住了,「劉萬程,你撅腚我都知道你想幹什麼,別避重就輕!」

    倆人就不打嘴仗,一起看徐潔。

    徐潔就看徐老頭:「爸,你說說,我們不在家這幾天,劉萬程是怎麼迫害你的?」

    徐老頭就控訴上了:「他不讓我喝酒!還雇了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看著我,不許我出門!還每天逼著我在那個破皮帶上走路,走不夠他規定的裡數,他不讓我吃飯啊!那個男人做的飯,忒特麼難吃啦!」

    劉萬程趕忙分辯:「你臉都黑了,還要喝酒?再說我不讓你喝了嗎?只是為了你的身體,限制你一下,讓你少喝,最好不喝,戒掉,這不為了你好嗎?你一大老爺們,我不給你雇男保姆還雇女保姆啊?再說女保姆弄得了你嗎?那個跑步機兩萬多塊呢,我都沒捨得用。讓你跑步鍛鍊還有錯啊?你出門就偷著喝酒,出門幹什麼呀?男保姆做飯不好吃你還吃,你怎麼不給我說,我去給你做啊。」

    「閉嘴,閉嘴!」徐潔再次發火,「劉萬程,你變著法兒地糊弄我和姐姐,把我們騙出去,然後你就在家裡整治我爸,你還有理啦?」

    劉萬程哭笑不得:「冤枉啊老婆,我那叫整治你爸啊?我不是幫他戒酒,為他好嘛!」

    徐豔就問:「你要是為他好,那我們在家裡的時候你怎麼不管,偏偏要把我們騙出去你才管呢?」

    吳曉波說:「對啊,萬程你這個做法確實有點問題,你必須好好解釋。」

    劉萬程立馬反擊:「閉嘴,哪裡都有你!我還給老爺子雇個保姆,還買個跑步機呢。你呢,你都買什麼了,你說說?」

    吳曉波說:「我,我還買茶葉了呢。」

    「我呸!」劉萬程就罵,「你那叫買東西啊?茶葉多少錢一斤,我那跑步機得換多少斤茶葉?要換成茶葉,老爺子喝十年都喝不完!」

    吳曉波說:「你這話不對,俗話說,禮輕情意重嘛。」

    徐豔就看向吳曉波:「我發現你倆配合的挺好啊,」就板起臉來問吳曉波,「故意的是吧?」

    吳曉波就一臉尷尬,乖乖閉嘴了。

    徐潔就似笑非笑地看著劉萬程:「剛才姐姐問你了,你倒是說說看,為啥管我爸還得把我們姐倆給騙出去?」

    劉萬程琢磨半天說:「這個嘛,你看啊,你們女人呢,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太軟。老爺子本來一天四兩酒就可以維持正常生活了,可他饞酒啊,他肯定說不夠。你們心軟,他一鬧,你們就忍不住又給他一些。這個樣子,對老爺子的身體,是百害而無一利地!要只是這樣也就罷了。老爺子鬧著要出去,他要出去幹嗎啊?當然還是饞酒,想喝酒。結果呢,你們就扛不住他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把他放出去了。然後,他就再次醉醺醺地回來了。最為嚴重的是夜醉不歸,害的我們一家人不得安寧。你們說,我不把你們打發出去,我怎麼能治好老爺子的毛病呢?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們,為了讓老爺子多活幾年嗎?」

    徐老頭說話了:「沒有酒,我活著也特麼是遭罪,多活兩年有個屁用?劉萬程,我要是不許你抽菸,把你關屋裡一個月,你說說,我那是為你好還是要害你?」

    嘿,這徐老頭不說話則已,一說話沒成想這麼厲害,愣是把劉萬程給懟的沒詞兒了。

    吳曉波就沖徐老頭豎大拇指:「老爺子哎,還是你厲害!佩服,佩服。您要是年青十歲,絕對是個銷售人才!」

    接著就對徐潔說:「董事長,老爺子這個建議非常好,我覺得,很有必要實施一下。」

    徐潔就點點頭:「這個建議值得考慮。」就看徐豔,「姐,你說呢?」

    徐豔說:「是不錯。不行從今晚上咱們就開始試試?」想想又說,「不過只針對萬程,我覺得有點不公平。為了咱們全家不受污染,我建議,連吳曉波也一起算上吧。」

    劉萬程就指著吳曉波笑:「讓你發壞,作繭自縛了吧?活該!」

    吳曉波就埋怨劉萬程:「都是你鬧的。你說你閒的沒事幹你管的什麼老爺子啊,你會管嗎你?大家對你這個錯誤進行嚴厲批判,你老實接受就完了,你還七個不服八個不在乎,忒不像話!站好了,老實反省!」

    劉萬程還是不服:「我怎麼就不會管啦?高秀菊她爸高老爺子,不就是我管好的嗎?」

    吳曉波說:「你這人怎麼一點不謙虛呀,虧心不虧心呢你?那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嗎?沒有董事長全力配合,你自己行嗎?沒有我們策劃部給你出的Case,你指望你自己,能想出那麼多高招來嗎?」

    徐豔就敲敲面前的茶几說:「吳曉波,今天叫你來,是讓你幫著我們批評教育劉萬程,我怎麼看著你不像是來幫我們的?你就是叛徒,幫著劉萬程搗亂來的是不是?」

    吳曉波分辯說:「哪兒啊,我能跟階級敵人穿一條褲子嗎?我階級立場向來都是很堅定的。我這不幫著你們批評他的嗎?」

    徐潔就看吳曉波問:「是嗎?我怎麼聽著不像呢?」

    吳曉波往沙發裡一縮脖子,就再不言語了。

    徐潔就轉向劉萬程:「趕緊的,給我爸承認錯誤。」

    劉萬程就走過去:「爸,老爺子哎,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以後您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我要再管你,我是你孫子我。」

    徐老頭說:「也不是說你管我不對,我有時候也真管不住自己。可是,你也不能讓我把酒給戒了呀。你怎麼不戒菸呢?」

    徐豔就問劉萬程:「哎,你是我爸的孫子,那你該喊我什麼啊?喊徐潔叫啥啊?」

    吳曉波就幫腔:「就是,那你喊我叫啥啊?」

    眼看又要亂,徐潔趕緊問她爸:「爸,出氣了沒有?」

    徐老頭氣急敗壞說:「我出啥氣了我?你們這是批他嗎?」

    徐潔不等她爸說完就對劉萬程說:「罰你今晚做飯,趕緊去,我餓壞啦!」

    劉萬程答應著,屁顛屁顛就奔廚房了。吳曉波摸出電話來說:「我跟五月樓訂份螃蟹來下酒。」說完站起來到一邊打電話。

    徐豔就跟過去:「給我要倆鮑魚。」

    徐潔也起來了:「還是我去幫萬程做飯吧。」

    徐老頭看看這邊,然後再看看那邊:「我說,你們這是替我出氣呢,還是成心氣我呢?」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3 05:02
116.老虎的怒吼

    元旦前夕,下了一場雪,鑄造分廠的大院子裡,一片白雪劉萬程從S城回來,家都沒回,直接喊上吳曉波,去公司人力資源部開會,要求抽調各部門精英,組建物流倉儲部門。從文員到工人,都選最勤奮和最有素質的,並提前通知所有人員,春節不會休息,要拿出所有精神來做充分準備,隨時準備迎接新部門經理的到來。

    吳曉波就奇怪,問他說:「你弄這麼多熟練精英去,到底要幹什麼啊?」

    劉萬程一笑說:「張靜要回來了,她將是我們新的副總和倉儲物流部掌把子的。同時,和你一樣,是我們的合夥人。」

    吳曉波就點點頭:「名人啊。萬程,你能把她請回來,估計不少S城的商界大佬都會羨慕你。」

    吳曉波和劉萬程說話的時候,卻發現,劉萬程走神了。

    這小子又琢磨什麼呢?他不由想,是不是和張靜見面的時候,發生了點什麼呀?這明顯就是人回來了,神沒回來嘛!

    但這也就是在他腦子裡想想,他不是搬弄是非的人,這事兒當然不能讓徐豔知道。

    徐豔知道,徐潔就知道了,那可就真夠劉萬程喝一壺的了。

    哥們兒之間,互相打屁逗樂可以,真給對方下藥使壞,那就不是哥們兒了。

    其實,劉萬程不是想張靜,而是吳曉波剛才告訴他,徐潔和徐豔已經旅遊回來了。

    他光顧著忙鑄造分廠的事兒,又跑了一趟S城,把徐老頭給忘腦袋後面去了,半月都沒去老頭那兒了。

    也不知道雇的那個男保姆,把老頭給弄的怎麼樣了?想到這裡,他在公司裡就呆不住了,趕緊去徐老頭那裡看看。

    徐老頭那裡沒人,男保姆也不在。他就知道壞了,這姐倆來過了!

    坐在徐老頭家裡琢磨半天,也沒想出怎麼逃脫那姐倆懲罰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回家了。

    打開門,果然,徐老頭坐在客廳沙發的正中,倆閨女一邊一個,凶神惡煞一般看著他。

    吳曉波這小子竟然也在,坐在側面沙發上陪著姐倆。看見劉萬程進來,還衝著劉萬程一個勁擠眉弄眼,一副幸災樂禍的賤樣。

    劉萬程進屋,關門,轉回身來,換上鞋,走到客廳裡,看看那姐倆,裝出吃驚的樣子來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到元旦再回來嗎?」

    徐豔就衝他冷笑說:「我們在外邊越琢磨越不放心。你說你好好的,突然這麼熱心地攛掇我們姐倆出去玩,是不是沒安什麼好心眼兒啊?」

    劉萬程說:「哪兒啊,我不是前一陣子看你們那麼累,為公司操那麼多心,想讓你們出去休息休息,散散心嘛。」

    接著就顧左右而言他,看著吳曉波問:「曉波你啥時候來的?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啊?我姐才到家你就到了。對了,你們打算啥時候辦婚事啊?年齡也不小了,還是早早把事兒辦了吧。你那個狗窩雖然不小,可是你住那麼長時間,估計也髒的不成樣子了,沒準兒還有股騷狐狸味兒。還是把房子賣了,再去買套洋樓吧。」

    吳曉波就有些急:「說什麼呢?什麼騷狐狸味兒,你這不罵人嗎?我那房子好好的,我幹什麼要賣了呀?洋樓我也得買得起呀,你給我出錢呀?」

    劉萬程說:「嗨,你別得寸進尺啊,你那車還是我出錢買的呢!」

    「閉嘴!」徐潔終於忍不住了,「劉萬程,你撅腚我都知道你想幹什麼,別避重就輕!」

    倆人就不打嘴仗,一起看徐潔。

    徐潔就看徐老頭:「爸,你說說,我們不在家這幾天,劉萬程是怎麼迫害你的?」

    徐老頭就控訴上了:「他不讓我喝酒!還雇了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看著我,不許我出門!還每天逼著我在那個破皮帶上走路,走不夠他規定的裡數,他不讓我吃飯啊!那個男人做的飯,忒特麼難吃啦!」

    劉萬程趕忙分辯:「你臉都黑了,還要喝酒?再說我不讓你喝了嗎?只是為了你的身體,限制你一下,讓你少喝,最好不喝,戒掉,這不為了你好嗎?你一大老爺們,我不給你雇男保姆還雇女保姆啊?再說女保姆弄得了你嗎?那個跑步機兩萬多塊呢,我都沒捨得用。讓你跑步鍛鍊還有錯啊?你出門就偷著喝酒,出門幹什麼呀?男保姆做飯不好吃你還吃,你怎麼不給我說,我去給你做啊。」

    「閉嘴,閉嘴!」徐潔再次發火,「劉萬程,你變著法兒地糊弄我和姐姐,把我們騙出去,然後你就在家裡整治我爸,你還有理啦?」

    劉萬程哭笑不得:「冤枉啊老婆,我那叫整治你爸啊?我不是幫他戒酒,為他好嘛!」

    徐豔就問:「你要是為他好,那我們在家裡的時候你怎麼不管,偏偏要把我們騙出去你才管呢?」

    吳曉波說:「對啊,萬程你這個做法確實有點問題,你必須好好解釋。」

    劉萬程立馬反擊:「閉嘴,哪裡都有你!我還給老爺子雇個保姆,還買個跑步機呢。你呢,你都買什麼了,你說說?」

    吳曉波說:「我,我還買茶葉了呢。」

    「我呸!」劉萬程就罵,「你那叫買東西啊?茶葉多少錢一斤,我那跑步機得換多少斤茶葉?要換成茶葉,老爺子喝十年都喝不完!」

    吳曉波說:「你這話不對,俗話說,禮輕情意重嘛。」

    徐豔就看向吳曉波:「我發現你倆配合的挺好啊,」就板起臉來問吳曉波,「故意的是吧?」

    吳曉波就一臉尷尬,乖乖閉嘴了。

    徐潔就似笑非笑地看著劉萬程:「剛才姐姐問你了,你倒是說說看,為啥管我爸還得把我們姐倆給騙出去?」

    劉萬程琢磨半天說:「這個嘛,你看啊,你們女人呢,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太軟。老爺子本來一天四兩酒就可以維持正常生活了,可他饞酒啊,他肯定說不夠。你們心軟,他一鬧,你們就忍不住又給他一些。這個樣子,對老爺子的身體,是百害而無一利地!要只是這樣也就罷了。老爺子鬧著要出去,他要出去幹嗎啊?當然還是饞酒,想喝酒。結果呢,你們就扛不住他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把他放出去了。然後,他就再次醉醺醺地回來了。最為嚴重的是夜醉不歸,害的我們一家人不得安寧。你們說,我不把你們打發出去,我怎麼能治好老爺子的毛病呢?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們,為了讓老爺子多活幾年嗎?」

    徐老頭說話了:「沒有酒,我活著也特麼是遭罪,多活兩年有個屁用?劉萬程,我要是不許你抽菸,把你關屋裡一個月,你說說,我那是為你好還是要害你?」

    嘿,這徐老頭不說話則已,一說話沒成想這麼厲害,愣是把劉萬程給懟的沒詞兒了。

    吳曉波就沖徐老頭豎大拇指:「老爺子哎,還是你厲害!佩服,佩服。您要是年青十歲,絕對是個銷售人才!」

    接著就對徐潔說:「董事長,老爺子這個建議非常好,我覺得,很有必要實施一下。」

    徐潔就點點頭:「這個建議值得考慮。」就看徐豔,「姐,你說呢?」

    徐豔說:「是不錯。不行從今晚上咱們就開始試試?」想想又說,「不過只針對萬程,我覺得有點不公平。為了咱們全家不受污染,我建議,連吳曉波也一起算上吧。」

    劉萬程就指著吳曉波笑:「讓你發壞,作繭自縛了吧?活該!」

    吳曉波就埋怨劉萬程:「都是你鬧的。你說你閒的沒事幹你管的什麼老爺子啊,你會管嗎你?大家對你這個錯誤進行嚴厲批判,你老實接受就完了,你還七個不服八個不在乎,忒不像話!站好了,老實反省!」

    劉萬程還是不服:「我怎麼就不會管啦?高秀菊她爸高老爺子,不就是我管好的嗎?」

    吳曉波說:「你這人怎麼一點不謙虛呀,虧心不虧心呢你?那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嗎?沒有董事長全力配合,你自己行嗎?沒有我們策劃部給你出的Case,你指望你自己,能想出那麼多高招來嗎?」

    徐豔就敲敲面前的茶几說:「吳曉波,今天叫你來,是讓你幫著我們批評教育劉萬程,我怎麼看著你不像是來幫我們的?你就是叛徒,幫著劉萬程搗亂來的是不是?」

    吳曉波分辯說:「哪兒啊,我能跟階級敵人穿一條褲子嗎?我階級立場向來都是很堅定的。我這不幫著你們批評他的嗎?」

    徐潔就看吳曉波問:「是嗎?我怎麼聽著不像呢?」

    吳曉波往沙發裡一縮脖子,就再不言語了。

    徐潔就轉向劉萬程:「趕緊的,給我爸承認錯誤。」

    劉萬程就走過去:「爸,老爺子哎,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以後您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我要再管你,我是你孫子我。」

    徐老頭說:「也不是說你管我不對,我有時候也真管不住自己。可是,你也不能讓我把酒給戒了呀。你怎麼不戒菸呢?」

    徐豔就問劉萬程:「哎,你是我爸的孫子,那你該喊我什麼啊?喊徐潔叫啥啊?」

    吳曉波就幫腔:「就是,那你喊我叫啥啊?」

    眼看又要亂,徐潔趕緊問她爸:「爸,出氣了沒有?」

    徐老頭氣急敗壞說:「我出啥氣了我?你們這是批他嗎?」

    徐潔不等她爸說完就對劉萬程說:「罰你今晚做飯,趕緊去,我餓壞啦!」

    劉萬程答應著,屁顛屁顛就奔廚房了。吳曉波摸出電話來說:「我跟五月樓訂份螃蟹來下酒。」說完站起來到一邊打電話。

    徐豔就跟過去:「給我要倆鮑魚。」

    徐潔也起來了:「還是我去幫萬程做飯吧。」

    徐老頭看看這邊,然後再看看那邊:「我說,你們這是替我出氣呢,還是成心氣我呢?」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3 05:03
117.小人與君子

    劉萬程一個報告會,把上上下下攪的波瀾起伏,上面還為這個開了專門會議,督促銀行盡快落實,讓這個已經停產三年的工廠,盡快運轉起來。

    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啊,一千多工人,工廠停產,也就意味著這些人沒了飯碗。

    儘管上面嚴令江山機器廠解決工人的問題,不允許有一個失業的。可是,廠裡各分廠本來就存在大量的閒餘勞動力無法解決,又上哪兒去安排這一千多號人?

    於是,上面把這個擔子壓到總廠,總廠就在把擔子分擔到各個分廠,每個分廠都接收一部分鑄造分廠的職工。大家分擔壓力,壓力不就小一些嘛。

    實際上,這是一種極端不負責任的做法。各分廠自己的人都用不上,怎麼處理這些分來的職工?

    終於有分廠想出了辦法,你們在我這裡掛個名,養老保險你們自己交,然後你們就自由了,不用來上班。

    一個分廠這麼幹了,什麼事兒沒有,其他分廠爭相倣傚,這一千多人還是沒有領工資吃飯的地方。

    於是,上訪、告狀。於是,壓制、拖延。如此反覆,時間也就過去了。

    工人們拖不起。不幹活就沒錢吃飯,只能先找活幹,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

    那時候,社會上幾個或幾十個人的小作坊或者私企、集體企業,也有缺人手的時候。但這樣的企業,今天用你,明天可能就不用你了。或者它自己倒了不幹了,你也就跟著失業了。

    有些去了第三產業工作的工人,面臨的,也是這種情況。下崗工人這種時而有工作,時而失業,時好時壞的生活,用顛沛流離來形容,並不過分。

    那些人到中年的,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負擔本就沉重,再時常處於這種整日擔心失業,沒處找飯吃的焦慮中,是怎樣一種生活狀態?那一代,有多麼的不容易,不親身經歷過,誰能想像呢?

    劉萬程是親身經歷過這種整日處於焦慮中的生活的。這個月掙到錢了,過日子夠了,老婆的保險有了。下個月呢?還會有企業找他,還能有錢賺嗎?未知數。所以這個月的錢還是不敢大手大腳花,得防備下個月沒錢。而多數時候,是錢永遠緊張,買了這個就不能買那個……

    掙了錢,攢上一年,有些富裕了,到了年底,才舍的給媳婦買件像樣點的衣裳。而媳婦漂亮,喜歡打扮,他卻無法稍微的滿足她哪怕十分之一的願望!

    做為男人,就算已經不愛媳婦了,可是對跟了自己二十年,受了二十年苦的媳婦,不覺得對她愧疚,那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沒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那個年代,那一批人內心的痛!

    在前世,劉萬程屬於那種有技術,頭腦聰明的多面手,生活過的尚且如此。其他人呢,有多少可以強於他?可以說,大部分不如他。

    他理解這些人的難和苦,要把自己的企業做大,容納更多的下崗工人,讓他們不再焦慮,生活有起碼的保障,是他有這個能力之後,良心的自然發現,是他的本能反應,不存在高尚與不高尚的問題。

    他不是聖母,他是一個還有良心的普通人。

    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不那樣去做,良心不安!

    工廠倒了,幹部們可以拖關係花錢,找個地方繼續當幹部。他們路子廣,認識人多嘛。還有像劉萬程這樣的,可以伸手拿廠裡的錢,辦自己的企業,開自己的買賣。

    工人們呢?讓他們怎麼活!

    高強、張年發,為什麼那麼捨不得那個國企工廠,為什麼放著更高的個人收入不要?和劉萬程是一個道理,良心不安啊!

    這個時代,這個國家,最需要的是良心!如果連這個都失去了,那麼,還有什麼希望!

    高強之所以撒謊騙劉萬程,就是想看明白他的心。他看明白了,這小子表面一副輕鬆的樣子,內心其實和他一樣。他不惜用盡辦法讓他再次站起來,就是他不忍心看著他這個和他一樣的人倒下去。儘管他自己不承認,但高強知道,他是真正的水手。

    水手們最終會集合在一起,為了那條船上所有的人,去做最後的拚搏!

    高強瞭解工人,更瞭解工人的無奈和工人的苦。當劉萬程說出那個主意的時候,他猶豫三天,還是幹了。

    現在,他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甚至騎自行車都沒有問題了。他就騎著自行車,到那些小作坊,那些小工廠裡去,找尋那些鑄造分廠曾經的骨幹。他們就像攥在手裡的一把細沙,被人揚入廣袤的土地裡,頃刻就消失在土地裡了。

    他得把他們找出來,再次聚攏在一起。不為別的,就為給他們一份安定長遠的工作。雖然工資不會很高,但足夠生活,足夠他們幹到退休,拿到退休金。可以讓他們不再擔心,不再焦慮。

    因為,這是劉萬程做出的保證,大家相信劉萬程三個字,這是一個曾經創造了奇蹟的人。

    老頭騎著自行車,冒著寒風,背著水壺,帶著乾糧,圍著市郊,一天有時候要騎三四十里地,一般年青人都不一定受的了。

    老頭就這樣天天走著,心裡那個信念在支撐著他。

    上面催銀行做決定,可銀行也有苦難言,因為劉萬程變卦了。他原先是答應自籌資金,可他說資金籌不到,你拿他也沒辦法。

    銀行自然不敢給他錢,再養一個大爺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拖。拖的上面不關心了,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可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事兒給鬧大了。聽說有人要到省裡去,聽說鑄造分廠的那些職工,正在給那人湊路費。省裡不管,他們就去更高一層。

    銀行又開始和萬程工貿公司接觸了,新財年還有部分貸款名額,可以提前給你們勻出點來,你們最好再自己籌措一部分資金,這樣成不成?

    劉萬程就偷偷地笑了。他不露面了,讓下邊一個經理去回絕銀行:不行。我們本小利薄,自己的錢還不夠用呢,上哪兒找錢去?再說我們今年很忙。你們當初不同意支持我們,所以我們就沒打你們的譜。

    今年,我們的目標還是擴大精密製造規模,擴大盈利規模,需要引進很多高科技設備,資金不是一般緊張,人員也不是一般緊張。鑄造分廠的事兒,您就另請高明吧。

    吳曉波就納悶,問劉萬程:「我說,你不是整天惦記那個分廠嗎?你回的這麼絕,不怕人家真的另請高明啊?」

    劉萬程說吳曉波:「你還號稱採花高手呢,就這水平?」

    吳曉波瞪眼說:「誰採花高手啦?我說,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以後這種笑話少說。再說這也跟你回絕銀行不挨著呀?」

    劉萬程說:「一碼事啊。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我們越是猶抱琵芭半遮面,人家越是覺得咱行,這個你不懂,這叫心理戰。」

    吳曉波轉半天眼珠,看著劉萬程問:「你說高秀菊吧?」

    劉萬程立馬瞪眼:「去,想哪兒去了你?我說銀行!」

    銀行和萬程工貿雙方唇槍舌劍,歷時一月,總算是在當年的十一月份,簽署了代管協議。

    雙方都做了妥協和讓步。銀行提供三千萬的低息貸款,作為萬程工貿代管鑄造分廠的啟動資金。十年之內,還清所有本息,則鑄造分廠所有資產,歸經營者所有。同時,萬程工貿將公司所有資產,抵押給銀行,以換取三千萬資金到賬。

    三千萬,有點少了。可一個價值只一千多萬的企業,換來三千萬貸款,知足吧。省著點花,應該差不多夠。實在不行,就得減少對精密製造的投入,先把資金投進鑄造分廠了。

    事不宜遲,他立刻召集公司高層開會,今年年不過了,先把這件事情搞定再說。

    人力資源部,尋找有關樹脂砂造型方面的技術人員、專家。包括砂型製造、設備運行管理,鐵水控制,原材料和成品化驗,等等各方面我們急需的人才。不要總盯著國內,國內找不到就到國外找,實在不行就給我高薪往回挖!

    市場調查部,立刻收集所有潛在客戶的信息,尤其是國外客戶的。

    策劃部,立刻抽調廣告、信息、銷售、公關等相關部門精英,制定企業開工計畫,職工培訓計畫,銷售計畫……

    還有財務部、技術部這些後台支撐部門,隨時準備給一線部門提供支持……

    各部門要密切配合,在正月結束之前,必須拿出所需要的所有方案!

    各部門不敢怠慢,立刻行動。好在前期大家都做了充分準備,都基本確定了行動目標,這才不會像臨陣磨槍一般,顯得那麼慌亂。

    他們這位老闆,平日裡看著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真要開始工作,那是心細如髮,容不得半點馬虎的,連吳曉波都怕他。

    老闆說年不過了,那你就別打譜過,能把事做好,不讓他罵個狗血噴頭,就算不錯了。

    把所有人馬打發出去,劉萬程一個人坐在會議裡,把所有的燈都關了,就那麼默默地坐在黑暗裡。

    他得把所有的問題,慢慢地從腦子裡再過一遍。哪裡還沒想到,哪裡還有漏洞,哪裡還不那麼妥當,哪裡需要修改、補充,找誰來做這個事情?

    這個習慣,是在二分廠做副廠長的時候養成的。把一個老舊工廠激發出高盈利來,沒有超乎所有人的思考和算計,那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4 06:25
118.臨時小會

  元旦過後,鑄造分廠的復工儀式如期舉行。

  廠名仍舊採用過去的老名字,只不過叫萬程工貿公司鑄造分廠了。原來的精密機械廠也改稱分廠。

  鑄造分廠經理由公司副總高強兼任,副經理則是公司人力資源部從其他省份的樹脂砂造型企業,挖來的一個工程師擔任。

  分廠工程師,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意大利人布呂尼。這回這個洋人可不是吳曉波從大街上綁架來的,而是人力資源部從網上聯繫到的,真正的外國技術人員,高薪聘請過來的。而且鑄造分廠這條生產線,就是他參與設計的。

  技術上不如人家,就必須得承認,向人家學習。這是劉萬程的觀點。

  高科技產品領域,比如說伺服系統,PLC,調頻系統,國產貨故障百出,而倭國貨,德國貨就十分穩定。就是一個小小的晶體接近三極管,國產貨的壽命也遠遠不如人家。

  不僅僅是生產工藝落後,精益求精的精神,對工作的態度和責任心,製造和銷售理念,還和人家相差太遠太遠。

  愛國不應該盲目,而是更應該看到自己的不足,虛心學習人家比咱們先進的東西,特別是管理理念,這個恐怕比起技術與科技來,咱們落後的更遠。

  好多人勸劉萬程,鑄造分廠用老名字不吉利,應該改一改,因為原先就是在這個名字下倒掉的呀。

  劉萬程不同意更改。倒掉跟名字沒關係,是理念和精神的落後,才導致的悲劇發生,與廠名無關。

  復工儀式這天,已經粉刷裝飾一新的鑄造分廠大門和院牆,遠遠望去,漂亮而壯觀,刷了淡黃牆漆的院牆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牆上每隔一個空檔,就有一個紅漆大字,連起來就是:

  新理念打造新企業,新思想造就新員工。

  劉萬程就是想讓所有的人記住,他們與周圍所有企業都不一樣。管理模式,運營模式,包括員工與企業的關係都不一樣。

  他們有員工代表,可以代表員工與企業溝通,維護員工的正當權益。企業同樣有對員工的要求,那就是責任心。

  復工儀式這一天,劉萬程請了鑼鼓隊,還買了許多的鞭炮,都在鑄造分廠的院子裡安排好了。

  儀式開始之前,工業局王局長還要到萬程工貿來組織各方面相關領導,簡單開個會。

  劉萬程就把公司的大會議室騰出來,做為開會的地點,又把自己的辦公室騰出來,做為王局長一行的休息室。

  早上十點儀式正式開始,王局長八點就到了萬程工貿。原定主管副市長也一起過來,由於臨時有事,就不來參加會議,只儀式開始時,直接去鑄造分廠現場了。

  出乎劉萬程意料的是,已經開始改制,稱江山機器有限責任公司的公司老總劉彩城和副總袁佩華也來了。

  負責留在樓下迎賓的是吳曉波。王局長到的早,劉萬程只好親自陪著王局長,把迎賓任務交給吳曉波。

  聽秘書匯報說劉總和袁副總來了,正在自己辦公室裡向王局長匯報工作的劉萬程就吃一驚,公司沒有邀請他們過來,他們來幹什麼呢?

  但這二位是他將來的目標,少不了要打交道,他趕緊叫人去找高強,又讓秘書安排那二位過來見王局長。一會兒功夫,劉總和袁副總已經過來了。

  看到二位進門,王局長就對劉萬程說:「他們兩位,就不用我給你介紹了吧?」

  劉萬程趕緊起身迎接,笑著回答王局長:「我是兩位老總的兵。」就轉向他們,「劉總好,袁副總好!」

  那兩位看到劉萬程,倒是有些尷尬。都充他點點頭,就趕緊去和王局長握手問好。

  王局長和他們打過招呼,就又對劉萬程說:「這二位是我邀請來的,你沒什麼意見吧?」

  劉萬程就客氣說:「也就是您局長大人的面子,才能邀請二位老總過來,我哪兒有這個面子啊。」

  王局長說:「我讓他們二位過來呢,一是因為你們將來要做鄰居,應該互相多熟悉,多配合。不要分私企國營,把企業搞好,為國家多創造利稅,繁榮經濟,才是咱們的最終目的。」

  劉萬程和二位老總就一起稱是。

  王局長接著說:「第二個原因,就是江山機器廠畢竟經營過鑄造分廠一段時間,雖然失敗了,但一定也有他不少有用的經驗。當然,就是失敗了也有經驗嘛。我希望呢,江山機器廠能把這方面的一些經驗教訓,對你們萬程工貿開誠布公地講一講,避免你們再走過去他們的老路,犯同樣的錯誤。老劉和老袁,你們也不要有什麼顧慮,今天咱們就是探討經驗,總結教訓,不存在追究責任問題。要說責任,主要責任在我這個局長,不在於你們。你們看,怎麼樣?」

  劉總和袁總當然也是滿口答應了。劉萬程這才明白,原來王局長要給他和江山機器廠這二位老總開會。

  王局長就對劉萬程說:「小劉我也希望你不要驕傲。你雖然搞好了你原來的企業,但是,鑄造分廠問題複雜,我還是瞭解一些的。我希望你在江山機器廠你這些老同事,老領導們面前,要有一個謙虛謹慎的態度。」

  劉萬程就笑,然後說:「請王局長放心,我本來就是劉總和袁總的兵,能得到二位老領導的指教,我真的是求之不得。願意虛心求教,向二位老領導學習。」

  王局長就嚴肅了說:「那好,在去參加復工儀式之前,咱們就先在這裡臨時開個小會,咱們兩方之間,先開誠布公,取長補短,互相介紹一下經驗。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把這個廠子搞好。同時,我也希望,這個會議,僅僅是個開始,以後你們兩家要多溝通,多開這樣的交流會議。萬程工貿呢,可以吸取一些過去江山廠的經驗。劉萬程你不要覺得你現在了不起,你過去這些領導和同事就一無是處。老劉、老袁,這都是過去咱們工業局有名的幹將,能力絕對不在你之下。他們之所以沒有把鑄造分廠搞好,也是有很多原因的。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你犯他們過去同樣的錯誤,那可是上億的國家資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萬程就嚴肅了回答:「我明白王局長。一定向江山機器公司的前輩虛心學習!」

  王局長就看劉總和袁副總:「萬程工貿在管理和理念上,的確有他們獨到的地方,通過互相交流,你們也可以從他們那裡,借鑑一些好的經驗,你們覺得呢?」

  正說著話,高強就推門進來了。

  王局長看到高強就笑了,指著他說:「高老虎,咱們幾年沒見了?」

  高強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說:「你大忙人,我哪敢去打擾你?」

  王局長就對大家說:「老袁應該知道,當年我可是做過高廠長的副手的。」

  劉萬程的調研部那裡,有這位王局長的資料。

  這位王局長,也是江山機器廠出去的幹部,當年確實給高強做過一年副廠長,兩人關係還算不錯。

  可是,高強被檢察院帶走這件事發生的時候,高強竟然沒有去找王局長。就是回來被退休,也沒去找這位老部下訴過一回冤。

  這就是當年老幹部們之間的正常關係了。再好的關係,也只能是私人關係,牽扯到工作,就與私交無關了。高強不管遇到多大的委屈,也不會因為工作問題去給對方添麻煩。而王局長也一定知道高強的事情,卻不講任何私人感情,公事公辦,事後也不跟高強打招呼。

  如果這種幹部間的關係,能夠保持下去,傳承下來,相信江山機器廠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大家寒暄過後,會議正式開始。

  不料,正如王局長所說,江山機器廠的領導層也不是吃素的,鑄造分廠一個現代化的生產線,如果當真能順利的生產,他們也不會愚蠢到把它給改造成手工土沙造型的小作坊。

  兩位老總帶來了原鑄造分廠的廠長,現在在八分廠幹副廠長的趙超。

  趙超首先就介紹了生產線存在的技術硬傷:樹脂砂凝固緩慢且不均勻,澆鑄後高碳化合物進入鑄件,在鐵水中形成渣眼和氣孔,成品率過低,大型鑄件更是沒有合格成品。

  「我們也沒有辦法。」趙超最後說,「幹一件廢一件,還不如手工土沙成品率高。眼看著這個東西躺在那裡不能掙錢,我們也著急,最後,只能改成手工土沙造型,起碼能接點活來掙錢啊。但是,土沙造型的缺點大家也知道,工件不能精確成型,餘量大,表面溫差造成的白口硬度極高。這樣,就改變了過去幹精密鑄造大型工件的建廠初衷,產品價格上不去,成本下不來,越幹越賠,只能關門。」

  趙超講到這裡,劉彩城就插話了,對高強說:「老高,你聽到了吧?當年你非要去鑄造分廠,我為什不讓你去?這個分廠,這條生產線,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它本身就存在問題,你去了,這些問題你也解決不了。不讓你去,是為了你好啊。」

  劉萬程聽出來了,劉總今天來的意思,就是告訴他,不是我劉彩城無能,是這個項目本身就是個廢物。今天你劉萬程和銀行協議也簽了,款也貸了,想著盤活它,給我們難看。嘿嘿,最終難看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5 06:43
119.爭論

    劉彩城這一招實在是夠損,在這個時候把實話說出來,給劉萬程迎頭澆一盆冷水。

    如果事情果真如這個原鑄造分廠廠長趙超所言,那劉萬程可就徹底完了。

    王局長也有些不高興了,問劉彩城:「既然這條線存在技術硬傷,你給工業局的報告裡面,為什麼沒有這麼提過?而且,當初為搞這條線,江山機器廠搞可行性報告之前,你說搞過一年的樹脂砂造型實驗,是成功了的,這個怎麼解釋?」

    劉彩城就沖王局長笑一下說:「王局,你剛主管這方面的工作,有些報告你可能沒注意到。這個技術硬傷,從鑄造分廠一開始投產,我們就給工業局反應過不止一次,原來的吳局都是批覆我們設法攻克這個難關。我們不是沒有努力解決這個問題,實在是解決不了啊。至於原先的實驗,確實取得了成功。但那也是手工造型,幹的是一公斤以下的實驗品。但對於大型鑄件,卻出現了不同的情況。這裡面牽扯到造型方法,樹脂凝固速度,環境,鐵水重量等好多問題,情況比較複雜,這確實是我們的失誤,考慮不周。這個,我有責任。」

    王局長不是鑄造方面的專家,江山機器廠關於鑄造分廠關停的報告每年都有十幾份,羅列的問題上百個,他一時半會兒也分辯不出真假。

    今天他安排的這個雙方見面會,也是臨時起意,想不到竟然會牽扯出這麼大的問題。如果這條生產線果真存在這麼大的硬傷,那不管誰接過去,都只有一個結果。

    這時候,趙超又發言了:「說實話,我懷疑你們能夠解決這些技術問題。我去過意大利,到過他們的工廠。這條線在意大利使用的時候,我看到工人們在裡面幹著活還戴著耳機聽著音樂,十分輕鬆。當時只顧著感嘆他們的管理,卻忽視了一個問題,他們到底在出什麼產品,這些產品放在哪兒?現在想來,這是不是他們的一個營銷手段呢?他們糊弄我們的可能性很大!他們是不是故意擺出生產的樣子,讓我們只看到這條生產線的優越,故意掩飾了技術硬傷這個問題呢?我們當初購進這條生產線,是不是被他們給騙了?」

    劉總就又發言了:「萬程,說實話,你過去是我們江山機器廠的骨幹,你辭職我感到非常惋惜!你既然出來幹了,有了自己的公司,其實我們還是把你當朋友,希望你做大做強。因為你畢竟是我們江山機器廠培養出來的人才,你做好了,我們也感到驕傲。所以,你不要誤會。你接手鑄造分廠這個事情,我們得到消息晚了。今天,就是王局不叫我們,我們也會過來,如實向你講明白這裡面好多你不知道的情況,希望你慎重考慮,也希望王局慎重考慮,先不要急著復工。最好能夠拿出一個合理的,確實可以解決這些技術硬傷的辦法,再來考慮其他的。這樣,既可以避免國家財產繼續遭受損失,萬程你也不至於盲目投資,到最後血本無歸。你們看呢?」

    劉彩城的話,講的十分真誠,可這時候講這個有什麼用呢?王局長除了心裡責怪劉彩城不提前提醒他這個問題以外,也沒法怪罪人家別的。

    這件事情他也沒有提前和江山廠通氣,因為鑄造分廠早就和江山廠沒有什麼關係了,他也不怎麼信任劉彩城這個班子。現在他就是後悔也晚了。

    劉萬程心裡卻十分清楚,劉彩城今天過來,就是要阻止他代管鑄造分廠的。

    為什麼選在今天?因為今天,主管副市長要來,王局長也在,還有銀行方面的領導,不算其他單位,這個影響也夠大的。

    如果劉彩城能夠憑著這個技術硬傷說動王局長,現在銀行方面的貸款才剛剛進入萬程工貿的賬戶,王局長及時阻止這個協議,把銀行的資金再抽回去,完全可以辦到。

    而現在看情況,王局長已經開始在猶豫了。只要他猶豫,劉萬程又一時拿不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這個復工儀式也就泡湯了。

    現在已經接近九點了,十點復工儀式正式開始,而劉彩城給劉萬程留下的,僅僅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劉萬程原先還想過,自己接過鑄造分廠來,如果經營成功,這等於是把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江山機器廠領導層的臉上。那麼,江山機器廠領導層就這麼什麼也不做,等著挨自己的巴掌?

    原來,人家不是不做,而是在關鍵時候出手,讓他根本沒有機會把那只要打人家巴掌的手伸出來。

    這時候,高強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來,對劉彩城說:「劉總,你說的這個問題,我在一分廠幹廠長的時候就考慮過了。當初我敢跟你主動請纓,就是有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當時我就跟你說過,樹脂砂不是土沙,樹脂、固化劑比例,混砂是否均勻,凝固溫度等等這些問題,看似簡單,其實是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產品出現的問題,並不是什麼不可以解決的硬傷,而是要抱著科學的態度,嚴肅對待。

    正是由於鑄造分廠管理上的鬆懈,讓這些原本不能有一絲馬虎的東西,變成了兒戲!工人想怎麼幹就怎麼幹,管理人員也不去仔細核對,到最後才會出現這麼多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技術硬傷!」

    趙超反駁說:「高廠長,我趙超不是傻子。如果你說的這些東西管用,這麼簡單,那我早就拿出合格產品來了。你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吧?」

    高強也不回答他,又往下說:「我前一段時間帶人清理工房,一千多米的工房內排水溝裡,揭開水泥蓋板,滿滿的一排水溝鑄件!」

    這才轉向趙超:「這就是你的管理?一千米長,半米深的排水溝,那是多少噸工件?丟失這麼多工件,你怎麼就發覺不了呢?話再說回來,我怎麼發現的?是原來鑄造廠的工人告訴我的。他們恨你們搞垮了工廠,就扔工件進排水溝出氣!我就說這一件事情,你趙超自己說,你稱職不稱職?」

    趙超就低下頭,不言語了。

    劉彩城這時候說:「老高,說這個有什麼用?關鍵還是你們要拿出科學的解決辦法來。如果沒有科學的辦法,鑄造廠到你們手裡,你們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國家的資金,會加倍損失,對你們,對國家,都不是好事啊!」

    趁高強說話的工夫,劉萬程讓秘書去喊那個意大利工程師布呂尼過來。

    布呂尼過來,在門外等著,秘書再進屋,把劉萬程喊出去。劉萬程就通過翻譯,把屋裡趙超說的話,如實對布呂尼講了。

    布呂尼臉都紅了,跟喝醉了酒一般。他在這個行業幹了二十年,還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懷疑,氣的差點蹦起來,嘴裡嘰裡咕嚕說一大堆。

    不用翻譯,劉萬程也知道這傢伙急眼了,就把他帶到裡面去。

    他給王局長介紹說:「這位布呂尼先生,是我們專門通過外事部門,聘請的專家,也是這條生產線的設計參與者,將來會擔任鑄造分廠的總工程師。現在,我想就這條生產線的技術問題,請他發表一下意見。」

    沒等王局長許可,布呂尼就嘰裡咕嚕的說開了。

    翻譯急忙翻譯,無非就是他畢業於歐洲哪所大學,幹過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是騙子。

    最後,布呂尼說:「這條生產線,智能化程度極高,大部分機械運轉,都是PLC自動控制,數據精確,我們使用了三年,出產鑄造產品幾萬噸,怎麼可能存在技術問題?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們之所以賣給你們,不是生產線有問題,而是它的氣體排放,已經不符合歐洲的廢氣排放標準。我要求質疑它的人,必須給我道歉!」

    劉萬程相信王局長已經聽明白了,就在他耳邊輕聲說:「王局長,我不能拿著自己的錢造著玩啊,我造不起!如果連這種小問題我都解決不了,我還敢接這個生產線,去找死啊?」

    王局長似乎也明白了劉彩城他們過來的目的,看一下手腕上的手錶說:「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去參加復工典禮,剩下的問題,以後討論!」

    劉彩城眼裡,就露出些許的失望。算計半天,還是沒能阻止鑄造分廠復工。

    如果過去吳局長在,無論如何是不會允許劉萬程這種私營公司代理鑄造分廠的。一旦劉萬程成功,暴露出來的問題可就太多了。如果有人追查下去,也不會是他劉彩城一個人的責任。

    可是這位王局長,顯然和高強一個路子,怪不得兩人搭檔一年,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高強出事,王局長想盡辦法保他!

    而這個劉萬程也真是有辦法,他竟然連外國專家都能給弄過來!這個專家,他當時去意大利廠家的時候,是見過的。

    他當初怎麼就沒想到直接聘個意大利專家過來呢?趙超那幫人,連PLC是什麼,在哪裡都搞不清楚,設備出一點小故障都修不了,肯定沒法讓生產線正常運轉啊!

    後悔呀!後悔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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