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涯俠侶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6 14:43:1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 922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6 14:51
四〇

  林寒青在夜色中茫然而行。不辨方向,也不知行向何處。不知走了多少時間,突見一處燈光,閃爍在目前。

  林寒青順著那燈光行去,行到近前,才發黨原來是一座小小寺院。那燈光,就是從小寺中透了出來。

  林寒青舉手一推,寺門應手而開。

  原來那兩扇木門,竟是虛虛掩著。

  林寒青大步而行,直門上闖去。

  這座寺院,不過有半畝地大小,連兩廊大殿。也不過十幾間房屋。燈光就在緊臨大殿旁邊的一個小室中,照射出來。

  林寒青行近小屋,推開木門望去,只見一個童顏鶴髮,身著道袍的老人,盤膝坐在屋角。

  在那老人身側不遠處,坐著一個長發垂地的半裸麗人。兩條全身赤紅的巨蛇,各自盤成了一盤,分臥在那半裸麗人的身側。

  林寒青看見那白髮道袍的老人,只覺似曾相識,但他心目中正自有著無數煩惱,不願再分心去想別人的事。

  正待轉身而去,突聞那半裸麗人冷冷說道:“站住!既然闖了進來,難道就想走麼?”

  林寒青暗暗嘆道:眼下那白惜香正在修練魔功,不知是死是活?

  他心中在想著白惜香,人卻依言停下腳步。

  只聽那半裸麗人,冷冷接道:“你如想多活一會,那就乖乖的給我坐在屋角。”

  林寒青想也未想,就走到一處屋角坐了下來。

  那半裸麗人,料不到他竟是如此聽話,手中已從懷中抓起一條青身黑點的小蛇,準備投擲過去,但見林寒青依言坐了下去,只好重又收了小蛇。

  那白髮道袍的老人,望了林寒青一眼,低聲對半裸麗人說道:“咱們兩人的事,與旁人何干,為什麼不讓他走呢?”

  半裸麗人冷漠的說道:“此地如此荒僻,四處無人,誰要他自己跑了進來,正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何能怪我?”

  那道袍老人道:“這筆無心之失,責之未免過苛,你留他在此,有何好處?不如由他去吧!”

  那半裸麗人冷哼一聲,道:“我要用他作榜樣,讓你先瞧瞧厲害。”

  林寒青隱隱間聽出那女人口氣,似是要立劾出手懲治於他,不禁心中一動,神志也大為清醒。趕忙運氣戒備,道:“你說什麼?”

  那半裸麗人,微微一笑,道:“我要你嘗嘗蛇毒攻心的滋味。”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為什麼?咱們無怨仇。”

  那半裸麗人格格一陣嬌笑,道:“不錯,咱們無怨無仇,可是世上又有幾個和我有怨有恨呢?”

  她仰起臉來,長長吁對個口真氣,接道:“我如果不殺死無怨無仇的人,這世界豈不是無人可殺了麼?”

  林寒青心中暗忖道:“好啊!人命關天,是何等重大的事,她竟然把它視成了家常便飯,賞心樂事。”

  只覺此女心地惡毒,尤在那西門玉霜之上。

  只聽那白髮長袍老人長嘆一聲,說道:“不論你有什麼惡毒的方法,儘管請加到我的身上。還望能看在貧道份上,放他去吧!”

  林寒青只覺口音很熟,似是在那裡聽過,仔細瞧了一陣。不禁心頭大駭,幾乎失聲呼叫出天鶴上人來。

  原來,那童顏鶴髮的老者,正是茅山天鶴上人。

  只聽那半裸麗人,冷冷的說道:“我要讓你先嘗嘗蛇毒攻心之苦。”陡然舉手一揮,一條小蛇直向林寒青飛了過去。

  林寒青早已說氣戒備,突然橫裡一躍,避開數尺,揮手拍出一掌。一股強猛的掌風直湧過去,擊在那小蛇身上。

  但聞啪的一聲,小蛇落在了地上。

  那半裸麗人,一口中咦了一聲,道:“看不出,你還有如此武功。”

  林寒青一掌拍出之後,探手入懷,取出了參商劍,怒道:“你這女人,怎的如此惡毒,在下又沒得罪過你,怎的出手就要放蛇傷人?”

  那半裸麗人冷笑一聲,道:“怎麼?你可是覺著你手中的短劍很鋒利麼?”

  天鶴上人,突然接口說道:“你還不走,等待何時?”袍抽一揮,立對勁風湧出,燭光搖顫而熄。全室中,陡然黑了下來。

  但聞那半裸麗人,嬌叱一聲,室中陡然間腥風撲鼻。

  隱隱間,林寒青感覺到幾條毒蛇攻了過來,立時揮動短劍,護住了全身。

  這參商劍雖非什麼千古寶刃,有著削鐵如泥之能,但卻是精鋼合以純鐵冶煉而成,劍刃鋒利,可貫堅石。

  林寒青只覺護身劍芒中,擊中了什麼,心中暗道:此劍鋒利異常,只怕要傷了她不少毒蛇。

  只見室中火光一閃,熄去的燭火,重又燃了起來。

  黑暗消退,景物清晰可見。

  林寒青仔細看身前,果然有兩條被斬斷的蛇身,再看那半裸麗人竟然是移到室門口處而坐,想是怕他和天鵝上人逃走。

  林寒青緩緩轉過頭去,望望屋角旁邊的天鶴上人,目光到處,不禁一愕。

  只見一條兒臂粗細的紅色巨蛇,重重的纏在天鶴上人身上。兩條手臂,也被蛇身纏住,蛇口中紅信伸縮,就在天鶴上人下顎附近。

  林寒青瞧了兩眼,突覺心中一寒,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暗道:似受這等之苦,倒還不如一刀殺了來得痛快。

  但那天鶴上人,卻仍然神態從容,若無其事,對那纏在身上的毒蛇,望也不望一眼,緊閉著雙目,肅然端坐。

  只聽那半裸麗人,冷冷說道:“你自巳已是朝不保夕,隨時可以死去,竟然。要管別人的閒事。”

  天鶴上人緩緩啟開雙目,淡然說道:“貧道有一句,奉勸姑娘。”

  那半裸麗人奇道:“什麼話?”

  天鶴上人道:“在這座小寺之中,除了你和貧道二人,還有一位……”

  那半裸麗人一指林寒青接道:“還有這位醜八怪了。”

  天鶴上人道:“他挺胸昂首,站在那裡,誰都可以瞧見,貧道所指,自然不是他了。”

  那半裸麗人奇道:“不是說他,難道還有第四個人麼?”

  天鶴上人道:“不錯,貧道說的正是另外一位,那人武功高強,脾氣很壞,加非是貧道暗中相勸,只怕你早好傷在他的手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6 14:51
四一

  那半裸麗人冷笑一聲,道:“有這等事?”

  天鶴上人道:“你可是有些不信麼?”

  那半裸麗人道:“要他出來瞧瞧,我才肯信。”

  天鶴上人道:“他如現出身來,只怕不會再聽貧道相勸之言,如若向你下手……”

  半裸麗人怒道:“你不用嚇唬我,這室中根本沒第四個人。”

  天鶴上人道:“貧道早已被你放的赤練蛇,纏住了雙臂,那執劍人,又顧不暇,你守在門口,什麼人點起了室中的燭火?”

  這一問,只向的那半裸麗人瞪目結舌,半晌答不出活,兩道目光,不住在室中尋望著。

  林寒奇心中忖道:不錯,他雙臂被大蛇纏著,我沒有點燃燭火,那半裸麗人,更是不會去點,這室中除了我們三人之外,自然是還有第四個人了。

  轉眼望去,只見空中除了那張放著燭台的本案之外,別無可隱身之處。

  但那木台下一片空闊,一目瞭然,不似藏的有人。

  那半裸麗人,目光掃望全室之後,冷冷說道:“你一向鬼計多端,我不信你的話。”

  天鶴上人輕輕嘆息一聲,道:“貧道昔年一步失措,致有今日之劫,已不願再帶下去了,姑娘不肯聽信貧道之言,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語聲剛落,室中燭光搖顫,終然間,現出一個童顏白髮的老者。

  林寒青心中暗道:原來他藏在門後的橫壁之上。

  只見他雙拿一陣互搓,舉起右掌,對著抓半裸麗人,揚了揚,道:“你可認得這是什麼武功麼?”

  那半裸麗人望瞭望那手掌,失聲而呼道:“三陽神掌!”

  白髮老者道:“不錯,這是三陽神掌。”

  林寒青在連雲廬上,曾經見過此人,知他就是玄衣龍女之夫,白惜香之父,白奇虹。

  只聽白奇虹冷冷說道:“你既然從出三陽神掌,定然明白老夫有殺你之能。”

  那半裸麗人緩緩說道:“咱們在未動手前,還難說鹿死誰手。”

  白奇虹雙目中精光一閃,冷冷說道:“你這是硬道老夫出說了。”緩緩揚起手掌。

  只聽天鶴上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不要傷她,我因昔年一時衝動,造城大錯,如今後悔已遲,你今日如此殺人,豈不是讓為兄這個贖罪的機會也沒有麼?”

  白奇虹輕輕嘆息一聲,收了掌勢,道:“一個人在一生之中,難免沒有錯誤,知錯能改,也就是了,那有這般的折磨自己?”

  天鶴上人肅然說道:“這其間的得失,很難說得明底,唉!只有我那惜香侄女知我苦心。”

  白奇虹道:“可憐的她行蹤不明,消息全無,拙妻為此已然快要急得發瘋了!”

  天鶴上人似是受了很大的震盪,全身顫動了一下,道:“難道我那惜香侄女,沒有衝破死亡之關?”

  白奇虹接道:“生不聞訊,死不見屍,唉!最可恨的是連素梅、香菊兩個丫頭,也沒有了消息。”

  林寒青暗暗的忖道:原來白惜香隱居埋花居一事,連她父母均不卻情。

  天鶴上人道:“你不用急,我那惜香侄才冠當今,她必在克制死亡之法。”

  白奇虹嘆息一聲,道:“這些年來,我們二老,為她已受盡了痛苦,她如真的死了,那也罷了,只是消息全無,生死不知,實叫人難以安心。”

  天鶴上人笑道:“你不用急,我那惜香侄女早已有了自救之法,只是她不願多活下去罷了,但是她真的面臨到死亡之時,必然會想到你們二老鍾愛之深,還有我這個作伯伯的,在五毒宮中受罪,那就不忍心死了。”

  林寒青心中答道:你只算請對了一半,她雖有自救之法,但也不沒有必成的把握。

  只聽那半裸麗人冷冷說道:“天鶴上人,你如自信他就救得了你,那就不妨試試。”

  白奇虹怒道:“我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我卻不願有違故友之心,你如有囉囉嗦嗦,激怒於我,那就勿怪哉要你性命。”

  說罷,舉掌拍了過去。

  只見那半裸麗人身前一條紅色巨蛇,突然打了兩個轉身,僵臥地上死去。

  林寒青心中大為震動,暗道:這三陽神掌,竟然如此厲害!

  那半裸麗人仗侍的就是帶的幾條毒蛇,但見他掌勢如此厲害,心知難以抗拒,如再多言,當真要招來殺身之禍,只好一語不發。

  白奇虹眼看那半裸麗人已為自己的三陽神掌震住,回頭對天鶴上人道:“你可見過那五毒宮主?”

  天鶴上人道:“見過了。”

  白奇虹道:“他說些什麼?”

  天鶴上人長嘆一聲,道:“他唸唸不忘著年之恨。”轉臉望著林寒青,往口不言。

  白奇虹目光轉注到林寒青的身上,冷然問道:“你在此作甚?”

  林寒青心中忖道:這人脾氣如此之壞,輕輕咳了一聲,應道:“在下路過此地準備在此住宿一宵。”

  白奇虹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林寒青緩緩轉過身子,道:“好吧!”大步向外走去。

  但見那半裸麗人,當門而坐,只好停下腳步。

  白奇虹怒聲喝道:“讓開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6 14:51
四二

  那半裸麗人緩緩站了起來,讓到一側,顯然已被白奇虹威猛之勢震住。

  林寒青緩步出了室門,心中暗忖道:那白惜香溫柔、和靄,想不道她的父親竟然是這樣一個脾氣暴急之人。

  此刻,他對任何人都不再信任,也不再關懷。只覺碌碌人世,都是逐名爭利的人,利之所在,大義可滅,江湖生涯,如是而已。

  於是,他不再關心何人統治武林,不論是西門玉霜,或是李中慧,似乎都沒有很大的差別。

  唯一能使他唸唸不忘的,就是白惜香的生死,這些日子來,他心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團,希望能找個答案出來,但他明白這些事,如若要自己去想,也許要想上三年五載,才能想出一個結果,只有白惜香的才慧,才能釋去他心中的疑團。

  這不過是他心中的想法,其實,那白惜香情愛之絲,早已繫緊了他的心,那楚楚可憐的體態,那春水一般的柔情,已然深植在他腦際、心中。

  那美麗的倩影,如花笑容,已然佔據了他所有的回憶。

  他茫然的向前走著,不知何去何從?

  從此,他開始了流浪生涯,不知歲月之易逝,似水年華。

  這日,來到了一座廣大的市鎮上,只覺腹中飢餓,信步走上了一座酒樓。

  正是午飯時光,酒樓上擠滿了人。

  林寒青這些日子中,獨來獨往,一直在想著心事,對身外事端,早已漠不關心,處鬧肆如坐枯禪,任何事物,也引不起他注意。

  他找到屋角一處室位上,坐了下來。要了酒菜,獨自吃喝起來。

  樓中人出出入入,緊張異常,他卻是視若無睹。

  不知過去了好多時光,突聽一個聲音起自身側,道:“客官,你吃好了麼?”

  林寒青神志一清,才發覺擠滿了客人的館樓,不知何時。已走的一個不剩。

  看壺中余酒,還有一半,搖搖頭,道:“我壺中存酒,尚未用完。”

  那店小二急的臉上汗水直冒,但見林寒青臉上那五顏六色的怪樣,又不敢發作,只好躬身一個長揖,道:“大爺,請你讓讓位子好麼?”

  林寒青笑道:“好。”提起酒壷,換了一位子。

  那店小二舉手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道:“大爺,你若不急,小的是急的要發瘋了。”

  林寒青奇道:“什麼事啊?”

  那店小二呆了一呆,道:“怎麼?剛才我們掌櫃的叫了半天,你老沒有聽到。”

  林寒青搖頭道:“沒有,一句一字,也沒有聽到。”

  那店小二兜頭一揖,道:“你若不用尋小的開心了,趁時間還來得及,你老走吧。”

  林寒青道:“什麼事啊?”

  那店小二道:“你若真不知道。”

  林寒青道:“自然是真的不知,還會是假的不成。”

  店小二一面用手拭著臉上汗水,一面說道:“咱們這座酒樓,今兒被劉大爺包下來啦,時間就要到了,你老再不走……”

  話還未完,只聽蹄聲得得,四匹快馬,直弛到店門前面。馬背上四個勁裝大漢,一躍而下,大步而入。

  店小二急趕:“慘了,大爺……”

  四個勁裝大漢,直對林寒青行了過來,那當先一人,望了林寒青一眼,冷冷對那店小二道:“咱們莊主不是全包了你們這應酒樓麼?”

  店小二哈腰打躬的道:“這位大爺還有小半壷酒,吃了就走。”

  那大漢冷哼一聲,道:“咱們講過的話,算是白說了,是麼?”

  店小二一臉惶急之態,道:“此事怪不得,你老多多包涵,小的這裡給你叩頭了。”噗通一聲,當真的叩了下去。

  林寒青早已豪氣盡消,全無急競之心,如是那大漢,直接找他,就算是給他兩拳,他也未必還手,但見店小二可憐模樣,心中大生不忍,冷然接道:“四位不用為難店小二,有話儘管找在下說。”

  那大漢突然轉過頭來,道:“你口氣很大,定也是位練家子了。”伸手抓起林寒青桌上酒壺,呼然一聲,摔在地上。

  林寒青哈哈一笑,道:“摔得好啊!”

  那大漢更是惱怒,道:“你可是笑我有敢打人麼?”

  林寒青道:“咱們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出手打人?”

  那大漢右手一伸,抓過來,道:“大爺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林寒青右手輕輕一揮,擋開那大漢抓來的右手,道:“豈能這般無理!”

  那大漢吃林寒青一掌擋開,震的他向後退了兩步,不禁一愕。”

  另外三人,眼看同伴吃了虧,立時蜂湧而上,手叉子和匕首,全部出籠,紛紛直襲林寒青的要害大穴。

  林寒青怒道:“青天白日下,眾目睽睽之地,竟然動起刀子傷人。”突然揮手反擊,拳打腳踢,片刻間傷了三人。

  四個神氣活現的大漢,片刻間變成耗子一般,抱頭鼠竄而去。

  那店小二似是料不到林寒青竟有著如此武功,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害怕,長長嘆息一聲,道:“大爺,你這個禍可闖大了。”

  林寒青道:“什麼禍?”

  那店小二道:“適才四人,都是那劉大爺手下的管事家丁,此事……”

  只聽店外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是那個武林朋友,和我劉某人開這等玩笑?”

  林寒青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大漢,身著青緞子長衫,外罩黑色團桃大馬褂,頭上戴著青色呢帽,黑臉、濃眉、環眉、方口。滿臉怒容的走了過來。

  店小二雖然害怕,心中又報林寒青招惹出這場麻煩,但他適才承得林寒青出手相救,心中又十分感激,當下對那中年大漢抱拳一揖,道:“劉大爺,你老……”

  那青衣中年左手一揮,店小二哎唷一聲,一個跟斗翻出了六七尺外,半晌才爬起身子。

  林寒青看他出手一擊的威勢不弱,不禁一提真氣,暗作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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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只聽那大漢冷冷說道:“朋友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林寒青想了一陣,搖搖頭,道:“不知道啊!”

  那青衣中年怒道:“朋友是故意和我劉某人為難?還是真的不知?”

  林寒青道:“自然是真的不知。”

  忽見一匹快馬弛奔到店門前,馬上人翻身而下,急步行了過來,道:“盟主的大駕,已到了不足二里之處。”

  青衣中年,右手一揮,道:“再去探過。”

  回目望著林寒青接道:“你現在知道了吧?”

  林寒青道:“什麼盟主?”

  那青衣中年急道:“武林盟主,你老兄究竟是走過江湖沒有?”

  林寒青正待再問武林盟主是誰?又是一匹快馬馳來店外。那人連下馬報告的工夫也沒有,就馬上高聲喝道:“盟主大駕已到,莊主快快迎接。”

  那青衣中年哪還有工夫和林寒青吵架,急急吩咐店小二道:“把這位大駕請到屋角席位,算是我請的客人。”也不容店小二和林寒青答話,匆匆出店而去。

  那被摔了一跤的店小二,跛著一條腿,走了過來,道:“大爺,你瞧著小的傷了這一條腿的面子,請到那面坐位去如何?”

  林寒青微微一笑,起身行到當門處一張桌位上,道:“這裡最好不過。”

  店小二已然見過了他的武功,幾個大漢,被他揮手投足間,打個落花流水?如是惹他動了怒火,那可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只見後外傳出一個宏亮昨聲音,道:“皖南劉崇,恭接盟主大罵。”

  但聞平和的聲音,說道:“劉兄不用多禮,午餐可曾備好?”

  劉崇道:“在下已為諸位包下一座客棧,飯菜早已齊備。隨時可以吩咐開上。”

  但見四個騎著健馬的大漢,行至後門處,翻身而下,肅然排列在店門口處。

  緊隨數十個身份各異,衣著不同的大漢,環繞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馳來。

  林寒青看那些環伺馬車前後左右的人,竟是無所不包,和尚、道士,各色都有。

  馬車前面,走著一個身著藍衫的書生人物,不停的指手畫腳,指揮四下的人群。

  一面杏黃旗迎風招展,寫著“武林盟主”四個大字。

  車行至店前,緩緩停下,環伺在車前的群豪,突然聚列兩側。

  車簾起處,走個身佩黃緞披風的美麗少女,發挽宮髻,懷抱盟主旗,顧盼生姿,儀態萬千。

  林寒青目光,已瞧出是李中慧,不禁一驚,悄然起身溜到屋角處,面壁而坐,心中暗自忖道:她終於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看這份威風、榮耀,無怪是武林中人,大都上旬寐以求此位。

  但聞身後,履聲交錯,登樓而去。

  足足有一盞勢茶工夫,那步履聲,才停了下來。

  林寒青心中暗道:此時不走,還待何時?緩緩回頭望去只見四個背插單刀的大漢,羅列於店門前面,不禁一皺眉頭想道:難到武林盟主食宿之地,連普通之人出入,都不行麼?

  心中念頭轉動,人卻站了起來,向外行去。

  他自知臉上奇怪的顏色,最易引人注目,低下頭,匆匆疾行,那守門大漢,也未攔阻於他。

  一口氣走出了十幾里路,才放緩了腳步,長長吁一口氣,總覺腹中十分飢餓。

  原來他適才自斟自飲,一面想著心事,只喝了小半壺酒,這一陣急走之後,腹中立生飢餓之感。

  轉目四顧,一片綠野,西北方二三里處,一株大樹,高挑著酒簾兒。

  林寒青這些日子裡,真是過的流浪生活,隨遇而安,不論是荒野、古寺;食用之物,那更是簡單之極,有時遇酒店客棧,隨便進些飲食,有時四野荒原涼,不臨村店,都就隨手打些野兔之類,燒烤飲食,有時,采些松子充飢。

  他似是對世間任何事,都不再關心,對任何人都不再信任,唯一難忘的是,那白惜香款款柔情,和那相約的誓言。

  李中慧取得盟主之位後的神氣,雖然也給林寒青一些刺激,擔卻似投在水中的另一顆石子,蕩起一陣漣漪,很快平復下來。

  那武林盟的榮耀,並未激起他和人爭勝的雄心。

  數里行程,片刻而至。

  只見一個竹子搭成的茅舍,矗立在道旁,背後緊靠著一片樹林。

  一顆高大的白李樹,聳立在茅舍前面。

  那酒簾兒,就吊在白楊樹,隨風飄飛。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6 14:52
四四

  兩張白木桌子,八個竹椅,構成一個簡陋的小酒店。

  林寒青緩步入室,靠窗子坐了下來,高聲說道:“有人在麼?”

  這雖是一家僻處責野的簡陋小店,但卻打掃得十分是服,木桌、竹椅上,纖塵不染。

  只聽一個嬌甜的聲音應道:“來了!”軟簾啟動,緩步走出一個籃布衣褲的少女。

  林寒青目光一轉,瞧了那少女一眼,不禁心中動,暗道:“這等荒僻之地,怎的會有這等美麗的姑娘呢。”

  只見他,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直垂在腰下,高捲著兩雙袖管兒,露出一雙雪般的手腕,柳眉杏眼,櫻後微啟,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笑著走過來,道:“客官吃點什麼?”

  她本是笑著行來,但看清了林寒青那五顏六色的一張怪臉,突然收斂起笑容,凝立不動。

  林寒青有些自漸形穢,垂下頭去,說道:“來一壺酒,配上四樣菜。”

  他垂下頭去,有若自言自語,不敢抬頭看那少女一眼。

  片刻工夫,那少女捧上酒菜,放在木桌上,一語不發,轉頭而去。

  林寒青本來還想多要些飯餅之類,但想到那少女對他的厭惡之情,實不願再多開口,匆匆食過酒菜,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正待轉身而去,突覺眼睛一花,摔到在地上。

  只見那藍布衣褲的美麗少女,緩緩走了過來右中緊握著一把短刀,左手中拿著一條堅牢助索繩。

  林寒青人雖摔倒在地上,但他神智並未完全暈迷,雙手撐地,掙扎坐起,道:“姑娘,咱們無怨無仇,你為何要在這酒菜之中下毒?”

  他心中茫然,不知這荒涼的小酒店中一位少女,為何竟和自己結下了仇。

  那少女冷笑一聲,道:“我那父母、兄長……”

  那酒菜之中的藥性十分的強烈,林寒情憑仗武功、強自支持,亦難持久,只覺藥毒上衝,雙手力道忽失,砰然摔在地上,暈了過去,那少女說些什麼,已是無法聽到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醒來時,發覺自己正坐在一座囚籠之中,四面鐵欄環繞,雙手雙足,都被牛筋捆牢,縛在那鐵柱之上。

  耳際問輪聲轆轆,車身顫動甚烈,似是正行在崎嶇的山道。

  林寒青鎮靜了一下心神,凝聚目力望去,發覺自己被捆縛的囚車。是置放在一輛寬大的馬車上。四面都恩厚厚的黑布蒙遮,無法瞧到外面景物。

  只聽左側響起了一個宏亮聲音,罵道:“親就殺,要剮就剮,把老子這等不死不活的囚在此地,那就不要怪我開口罵人了。”

  -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閣下,如是不想皮肉受苦,那就規矩一些,再要胡喝亂叫,咱們只有堵上你的嘴巴了。”

  林寒青暗暗忖道:“好啊!原來還有人陪我在此!”

  眼瞧去,只見一個鐵籠和囚圍自己的鐵籠,井然而放,裡面坐著一個全身黑衣大漢。

  那黑衣大漢,似是早已知曉林寒奇被囚於此,見他轉眼,說道:“你幾時醒過來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很易產生出相惜之情,林寒青雖對其人印象不佳,但仍然平和的答道:“在下醒來不久。”

  那大漢道:“你可是梅花門下?”

  林寒青微微一怔,忖道:難道那位酒店中地姑娘誤認我是梅花門中的人,才在酒菜中下毒。

  心中念轉,口中應道:“在下並非梅花門中人。”

  那大漢道:“這就奇怪了,你既非梅花門下人,他們何以會把你囚於此處?”

  林寒青苦笑了一下,道:“也許在下這份長相太過奇特,引人生疑,誤把我認作梅花門下人了。”

  那黑衣大漢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你當真不是梅花門中的人麼?”聲音低微的,林寒青也只是隱隱可聞。

  林寒青搖搖頭道:“當真不是。”

  那黑衣大漢冷笑一聲,不再理會休寒青。

  林寒青只覺心中疑竇重重,很想問他幾句,但見那大漢一股冷冰冰的神情,只好忍了下去。

  好在這些時日中,他對任何事物,都養成了漠不關心的態度,轉過臉去,不再瞧那大漢。

  但聞輪聲轆轆,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緊接著蓬幔啟動,一片陽光透了進來。

  緊接著,行近來一個全身勁衣大漢,先打開囚禁林寒青的鐵籠,取出一方黑帕,蒙在林寒青的臉上,牽著他下了馬車,向前行去。

  林寒青雖然臉上被黑巾蒙起,但覺風勢甚大,衣袂飄動。似是正行在一片荒涼的郊野中。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耳際間響起了一個冷冷聲音道:“坐下去。”

  林寒青心中暗道:坐下就坐下。依言坐下身子。

  只見四周已無風勢,想是已經進入了室中。

  只聽另一威重的聲音說道:“你如是不想皮肉受苦,最好是據實回答。”

  林寒青心中奇道:要我回答什麼話呢?

  念頭還未轉完,那聲音重又入耳際,道:“你們一行幾人?”

  林寒青道:“只有在下一個。”

  那聲音又道:“胡說,我們已然生擒了四人之多,怎的只是你一人?分明……”

  只聽兩聲慘叫傳來,突然寂靜下來。

  林寒青警覺到已有大變,但他雙手雙足,都被牛筋緊緊的捆住,眼睛上又被黑布蒙起,手足既難掙動,雙臂亦難視物,只好坐以待斃了。

  只覺一雙手伸了過來,解開了臉上的黑布。

  抬頭看去,只見自己停身之處,正是一座小廟,兩個屍體,橫陳在神案之前。

  一個青色大漢,和一個帶著面紗的黑衣少女,正自低聲交談。

  林寒青這些日子來,從未用心想過江湖中事,想此刻的形勢,卻迫著他不得不用心去想。

  目下的江湖上,似是正展開著一場殘酷的暗殺,雙方似是都派出無數高手,在翦除對方的耳目、羽翼,這等尖銳的博鬥之中,自然要牽扯到很多無辜的武林同道。

  只見青衣大漢,緩緩轉過臉來,兩道銳利的目光,掃掠了林寒青一眼。突然揮動起手中匕首,制去了捆縛他手足的牛筋。

  林寒青舒展了一下手足,心中暗自忖道:這真是一場糊塗的經過,糊糊塗闊的被人擒住,裝入囚車,又糊糊塗涂的被人救了,死裡逃生。

  抬目望去,只見那青衣大漢抓起一具屍體,脫去他身上衣服,迅快的穿好。

  林寒青冷眼旁觀,表面不動身色。心中卻大為震駭,暗道:原來雙方已經是短兵相接,而且各盡所能,不擇手段。

  只聽那戴著面紗的少女說道:“你記熟了他的身世姓名了麼?”

  那青衣大漢道:“記熟了。”

  那黑衣少女說道:“講來給我聽聽。”

  那青衣大漢欠聲說道:“姓潘名高,山東蓬萊人。”

  那少女點點頭,接道:“小心去吧。”

  那青衣人欠身一禮,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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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林寒青望著那人背影忖道:這人冒替的名字叫潘高,我要牢牢記著。

  忽聽耳際間響起一個嬌脆的聲音,道:“起來把這兩具屍體,移到神像後面。”

  林寒青回過臉去,望了那黑衣小女一眼。道:“姑娘可是對在下說話麼?”

  那黑衣女子怒道:“不是對你說,是對兩個死人說的不成。你是何人手下?這等笨頭笨腦的沒有用處。”

  林寒青被她申斥一頓,心中大感難過。暗道:我林寒青堂堂男子,豈肯受一個女孩子這般呼來喝去。隨口待罵。

  一種波烈的反抗意識,自心底泛升而起。忖道:看將起來,一個人實是無法擺脫人群,跳出是非圈子,除非你離群獨居,永不和人見面。

  那黑衣女眼看林寒青仍是靜靜的站著不動,不禁大怒,揮手一掌,拍了過去。

  林寒青驟不及防,被她一掌拍個正著,身不由主向前衝了兩步,撞在了牆壁上。

  他心中已動反抗之意,再受比一擊,不禁怒火高燒,正待翻身反擊,突覺“命門穴”上一麻,已被那黑衣少女緊緊按往了穴道。

  這“命門穴”乃人身要害大穴,只要對方掌力外吐,立時可震斷林寒青的心脈。

  這一瞬間,生與死的念頭,在他腦際之間盤轉數週,暗自忖道:我此刻只要一句回答不對,她立刻可把我震斃掌下,這般死去,那是太不值得了。

  但聞那黑衣女子冷冷說道:“你是何人手下?快說!”

  林寒青心中急,終於急出了一句話來。道:“在下在小翠姑娘手下聽差。”

  他無法確定那黑衣女的身份,只是憑籍判斷,她可能是那梅花主人的手下?這一句隨口答出之言,立刻就要決定他的命運,是生是死。

  只覺背後“命門穴”上一鬆,耳際響起那黑衣女嬌笑之聲,道:“原來你是翠姑娘的手下,小妹適才冒昧侵犯,遠望多多原諒。”

  林寒青轉過臉來望去,只見那黑衣女已然解去了蒙面黑紗,眉目間春意蕩漾,櫻唇微啟,想出來一排整齊的牙齒。

  這女人並不很美,但卻有一股莫可抗拒的誘惑的魅力,林寒青瞧了一陣,不禁心頭一震,趕快別過頭去,道:“不知者不罪。”

  那黑衣女微微一笑道:“你貴姓啊?”

  林寒青心中暗道:難道她心中又動了懷疑不成,隨口應道:“在下姓白。”

  他心中日日夜夜想唸著白惜香,隨口應答,不禁說出白惜香的姓來。

  那黑衣女笑道:“白兄在翠姑娘手下很久了麼?”

  林寒青心中暗自打轉道:看來她已動疑,我如畏約縮縮,勢將增加她的懷疑之心。當下冷冷道:“在下在小翠姑娘手下,已有二年之久了。”

  那黑衣女臉也嬌媚笑容,突然間斂失不見,一對靈活的眼睛,不停的眨動,望著林寒青道:“這樣久了麼?那小妹該應認識白兄才是。”

  林寒青暗道:要糟,她要節節盤問下去,勢必非要露出馬腳不可,情勢迫急,只有嚇唬她一下。臉色一沉,冷冷說道:“你在何人手下?”

  黑衣女沉吟了一陣,道:“小妹是八媚中人。”

  林寒青暗道,無怪她看去妖裡妖氣,只有西門玉霜,才能想出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出來。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原來姑娘是八媚中人物,那是無怪有此武功了。”

  黑衣女道:“白兄過獎了。”

  林寒青道:“在下蒙姑娘相救之情,日後見著翠姑娘。定當據實相告。”

  黑衣女笑道:“小妹在八媚之中,排行第六,白兄見著翠姑娘只發要一提,她就熟記了。”

  林寒青道:“在下還有要務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就此別過。”抱拳一禮,大步而去。

  黑衣女望著林寒青的背影。欲言又止。

  林寒青步出廟門,急奔而去,找一處草叢。隱起了身子。

  果然,那黑衣女急快的追了出來,流目四顧了一陣。急急向正北奔去。

  林寒青長長吁一口氣,暗道:“江湖風波,步步殺機,你不犯人,人要犯你。看起來,要想擺脫江湖上是非恩怨,實是大不容易之事,既是無能擺脫,那倒不如置身其中了,念轉心動,豪氣頓生。

  這些日子,林寒青一直意氣消沉,逃避江湖上非恩怨。不願涉入漩渦之中。

  他學會了人所不能忍受的氣,漠視武林中日漸擴大的尖銳衝突,他想置身室外,不聞其事。

  可是事與願違,武林中日漸擴大的的衝突,已把他捲入其間,在這場轟動江湖的大變亂中,似是無一人能夠置身事外。

  連番的凶險際遇,已使他消沉豪氣,逐漸地振奮起來。

  剎那間心回念轉,精神大振,一反近日的消沉神態,一挺胸,大步向前行去。

  流目四顧,四周寂然,那囚籠馬車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四處是一片幽寂荒涼。

  林寒青只覺豪氣振發,長嘯一聲,放步向前奔去。

  過去他想逃避事端,卻偏巧逢上了無數的麻煩,此刻他意氣飛揚,希望能找一點是非出來,卻偏是毫無所遇,直走到日色西沉,冬夜喜低垂。仍是未遇一點麻煩。

  這時,他正在一座村落之中。

  目光轉處,瞥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停放在一座的巨大的宅院門口。

  廣大的宅院,矗立在這等偏僻的鄉村之中。顯然是有些不倫不類。

  林寒青望著被高大的宅院,和那華麗的馬車,心中突然間動了懷疑。暗道:我既是不再畏縮是非纏身,那也不用顧慮什麼了,何不衝入這宅院只中瞧瞧。

  心念一轉,直向那大宅院中行去。

  兩扇黑漆大門,竟然是虛虛的掩著,林寒青用掌一推。兩扇大門,應手而開。

  大門內是一座廣敞的院落,擺滿了各色盆花,奇怪的是竟不見一個人影。

  林寒青略一沉思,穿過那盆花庭院,直向二門行去。

  二門竟也是虛虛的掩著。

  林寒青推開門,只見一道白石鋪成的大道,直通一座大廳,兩側滿植花樹,打掃的十分乾淨,門窗緊閉,不見人影。

  這一份幽靜,令人油生恐怖之感,林寒青不禁心頭一陣跳動。他站在二門前猶豫了一陣,放步向前行去,一面卻運功戒備。

  這些日子來,他連經凶險,已然生出深深的戒心。

  走完了白石大道,登上五層石階,到了緊閉的廳門前面。

  林寒青一路行來,所有的門戶。都是虛虛的掩著,想來這座廳門,定也是虛掩的了,伸出手去,輕輕一推。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意料之外,這廳門竟全是由裡面緊緊的拴著。

  顯然是這大廳之內有人。

  林寒青略一沉思,高聲說道:“有人在麼?”

  他一連呼叫數聲,競不聞廳內有人相應。

  這又是一個意外的變化,使人有著莫測高深的感覺。

  林寒青略一剎,暗道:既來之,總該瞧了水落石出才是,當下凝聚內力,陡然一推廳門。

  這座廳門,築造得緊牢異常,林寒青用力一推,少說點,也有五百斤以上氣力,那水門竟然是絲毫未動。

  林寒青心中大奇,暗道:這廳中如是有人,我這般高聲呼叫,應該是有所反應才對,如是無人,怎會由裡面栓了起來?

  他意想念覺奇怪,好奇之心大動,探看之心,也更覺堅定,當個說道:“諸位,這般的置諸不理,在下要打進去了!”後退兩步,運氣行功,陡然向那木門上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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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其實他這般喝問,自知多餘,但覺著多問一聲,心中似是有了藉口。

  只聽砰然一聲,廳門陡然大開。

  林寒青這些日子中,連經凶險,聞歷大增,撞開木門,並未立刻進廳,反而向後退了兩步,靜待變化。

  此時夜色已深,廳內更是一片黑暗,看不清廳內景物。

  林寒青等候了一刻功夫之久,不見動靜,才緩步向廳中行上。

  一面暗暗忖道:在江湖之上行動,實該準備些應用之物。此刻,如有火摺子,即可照見室中事物了。

  凝目望去,不禁駭然一震,疾快的後退了兩步,道:“什麼人?”

  原來,他突然發覺那大廳正中,一張方桌子四周,坐了很多的人。饒是林寒青膽子大,這一驚也是非同小可。

  只聽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不用害怕……那桌上有燭、有火……你點起來吧!”

  林寒青聽那聲音,若斷若續,分明那說話人受了很重的傷。

  他鎮定一下心神,緩緩向前行近木桌,果然發現桌中放著一隻火燭,四個人挺胸昂首,僵直的分坐在方桌四面。

  林寒青輕輕叫了一聲,正待出口喝問。

  那微弱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他們都被點了穴,也許……都已經死去了……你……不……用怕。”

  林寒青心中疑念橫生,但卻伸手出去,在桌上果然尋得一支火摺子,一幌而燃,點起了桌上的火燭。

  凝目望去,只見四個僵直而坐的人,臉上神情各異,有的張著嘴巴,有的瞪著眼睛,極為恐怖。

  細察四人之狀,都不似那講話之人。

  只聽那微弱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我在這裡。”

  林寒青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黃衣老人,端坐一張靠壁而放的木椅之上。

  燭光下,只見那老人胸口處,插著一柄短刀。

  林寒青急步奔了過去,伸手抓住刀柄,道:“在下替你拔出短刀。”

  只見那老人口齒啟動,道:“拔不得。”

  林寒青放開手,道:“為什麼?”

  那黃衣老人道:“此刻,老朽只餘下這最後一口氣了,我以數十年精修的閃功,護守著一點元氣不散,你如拔出短刀,老朽即將立時氣絕死去。”

  林寒青道:“這個晚輩明白了。”

  那黃衣老人道:“這一刀直中要害,老朽不願死去,就是要等待人來,果然是被我等著了。”

  林寒青看著他說話之時,胸前刀柄顫動,顯然是在忍受著極兀的痛苦,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道:“先請運氣調息一下,再說話不遲。”

  那黃衣老人道:“等不及了,老朽已和死亡抗拒了兩個時辰,我不敢掙動,不敢拔刀,就是希望能多支撐一些時間。”

  他睜動一下失去神彩的雙目,接道:“你是那梅花主人的屬下?”

  林寒青聽得心中了動,接道:“店中少女,把我當作了梅花主人的屬下,這老人也把我看作梅花門下,不知是何道理。”

  正待出言反問。那黃衣老人,已然接了下去,道:“不論你是何身份,老朽已無選擇的餘地了。”

  林寒青道:“在下並非是梅花門下,閣下有什麼活,儘管說吧。”

  那黃衣老人長長吁了一口氣,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道:“你是何人門下都不關緊要,只要你答應……”

  突然急咳一聲,口鼻之中,嗆出了一片鮮血,雙目閉起,頭也軟軟向下垂去,看樣子似是已撐不下去了。

  林寒青急急行近兩步,拖動木椅,一掌拍在他背心之上。

  那黃衣老人被林寒青擊在背上的掌勢內力直攻入內腹促使那停息的血脈,突然間又流動起來。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前輩有什麼話,儘管說吧!在下當盡我之能,全力以赴,完成老前輩示完的遺志!”

  那黃衣老人抬起頭來,望著林寒青道:“黃鶴樓下,賣面人……”艱苦異常的說出七個字,雙目一閉,氣絕而亡。

  林寒青不惜耗消內力,連試數次,以內力攻入那老人的內腹,始終難再啟動他的生機。

  熊熊燭光,照著布設古雅的客廳,但這堂皇富儷韻大廳中。卻僵坐著五區屍體——

  林寒青試行以內力施救另外四個大漢,但四人全都已經僵硬,氣絕已久了。

  他望著那黃農老人,黯然嘆道:這老人拼盡了數十年的內為,使生命延續兩個時辰。只望能把那心中的話,說個明白,可是這最後的心願。竟是未能得償。”

  他無法瞭解這五人的身份,也未知他們是否是這宅院中的主人。

  他呆呆的望著那火燭,燃燒去半截有餘,仍是想不出處理這五具屍體的法子,只好長嘆一聲,抱拳一揖。道:“諸位故世的老兄一對不起了,這室中沒有存棺,不能收殮誠位又在下就此別過。”轉身出了大廳,帶上室門,大步而去。

  只見那輛華麗的馬車,仍然停在大門旁側,車簾低垂,看不清車中景物。

  林寒青心中一動,暗道;這馬車如為那故去的五人所乘。當可在馬車之上,找出些蛛絲馬跡。如果不是五人所乘,這豪華馬車的來歷,就有些可疑了。

  心念一轉,緩步向車前行去。

  只見兩匹拉車的健馬,豎耳昂首,神態駿發,但卻如木雕泥塑一般。站著不動。

  林寒青輕輕掀開車簾。只見車中端坐著一個車伕模樣的大漢,心中大感奇怪,正待出言喝問,那車伕竟是搶先開口道:“動身了麼?”

  林寒有心中一動,舉步踏上馬車,道:“動身吧!”

  那車伕衣著的大漢突然跨一步。行出簾外,一抖手中韁繩,健馬突然放蹄如飛,向前奔去。

  林寒青坐在車中,心中念頭百轉,但都始終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此刻意氣飛揚,心中充滿新奇之感,將錯就錯的,任這馬車拉著自己,暗自忖道:我倒要瞧瞧這馬車把我拉往何處?

  只覺車行如飛,雖乘快馬,亦難比擬,生平之中。從未坐過這般快速的馬車。

  不知車行好久時光,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林寒青輕啟車簾一角,向外瞧去。只見馬車停在另一座高大宅院的門口。

  只見那趕車大漢,一躍而下,緩緩說道:“請在此地稍候在下去通報一聲。”

  林寒青道:“兄台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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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那大漢本已回身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行到車前低聲說道:“你得手了麼?”

  林寒青回想那廳中情景,心中大是納悶,暗道:這馬車,和那巨宅兇案,關連一起,那是不會錯了,但我在老院中等待甚久,亦未見有何動靜,難道是凶手來此車而去,得手之後,逃往了他處不成?

  一時心念回轉,卻是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聽那大漢冷冷道:“得手了麼?”

  林寒青聽他語氣不對,趕忙運氣戒備,凝神望去,才發現那大漢雙目緊閉,站在車前,臉色木然,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此人是個瞎子不成?

  只聽那大漢微帶怒意的問道:“我問你得手沒有?”

  林寒青暗道:不管問的什麼,先應他一句再說。當下道:“得手了!”

  餘音未絕,瞥見那大漢右手一伸,疾如閃電一般,抓了過來。

  五指如鉤,直扣林寒青右腕脈穴。

  林寒青右腕一縮,避開一擊。

  那大漢一抓未著,冷冷道:“你是什麼人?”

  原來林寒青回答那人一句話,競然被他聽出來回音不對。

  林寒青道:“在下姓林,閣下早該聽此我是冒充—-”

  那大漢怒聲喝道:“好啊!你敢戲弄老子。”雙掌齊揮,直向車中擊來。

  他掌力雄厚,只聽一陣蓬蓬亂響,那車蓬、木欄,竟被他掌力擊壞,四下亂飛。

  林寒青接他兩招,只覺他掌沉力猛,心中暗自吃驚,忖道:看掌勢的偏錯,分明是瞎子,倒也不用和他一般見識了。

  當下右手一揮,硬接一掌,借勢躍飛起身,落下馬車。

  但見人影閃動,合圍而來,七八個手執單刀的大漢,竟然由四周湧來,團團把林寒青圍了起來。

  但聞那趕車的大漢叫道:“這小子可惡得很,不能放過他。”

  林寒青眼看四面去路,都已被人堵起。不經一場惡戰,又極是難以脫身,當下一撩衣襟,取出參商劍,冷冷說道:“諸位,可知兵刃無眼,如若迫我出手,只怕難免要造成流血慘局。”

  除了那瞎子外,四周共有八個大漢,分堵四面,但卻一語不發,對那林寒青喝問之言,恍如不聞。

  林寒青默查四周形勢,那八個大漢,站的方位,正好分站了八卦之位,不論林寒青以何等快速身法,都無法閃出重圍。

  只聽那瞎子車伕,高聲叫道:“你們用八卦方位困住他,這小子很扎手。”

  八個執刀大漢,仍是一語不發。

  林寒青心中暗暗奇道:這些人難道是啞子不成,怎的連自己人,也不理不睬。

  心念未完,突然一個童子口音,說道:“瞎大哥,你胡叫什麼?”

  林寒青只覺口音很熟,只聽得心頭一跳。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全身勁裝,背插長劍的童子,由那巨宅門中走了出來。

  只聞那車伕應道:“是龍哥兒麼?”

  那童子道:“好啊!你連我的口音,都斷不出來了麼?”

  那瞎子車伕嘆道:“瞎子今天栽到家了啦!我把一個混小子給拉了過來。”

  那童子道:“什麼樣的混小子?我去瞧瞧。”直對林寒青走了過來。

  此人年紀雖然幼小,但身份卻是不低,行到乾位之上。那守在乾位的執刀大漢,立時讓出了一條路來。

  林寒青目力過人,雖在暗淡夜色中,仍然看清楚那童子就是於小龍。

  只覺前胸之上,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幾乎失聲叫出。

  但見於小龍一翻腕,拔出背上長劍,道:“你們都給我閃開,我要一個人生擒他。”

  林寒青鎮定了一下激動的心神,心中暗暗村道:他被那造化老人藥物所迷,想必已投入了造化門下,我此刻如若招呼,他或可聽出我的聲音,只不知對他是否有不利之處?

  但覺心念回轉,不知是否該出口呼他之名?

  於小龍已然欺身而上,一揮手中長劍,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林寒青瞪著一雙圓大的眼睛,盯住在於小龍臉上瞧著,卻是不肯回答。

  於小龍怒道,“你這人老是盯著瞧我幹嗎?”呼的一劍,刺了過來。

  林寒青身子一閃避開,不肯還手。

  於小龍望著林寒青手中短劍,道:“你手中這柄劍不錯啊!”唰、唰、唰一連三劍。盡都刺向林寒青的要害。

  林寒青避開三劍,仍是未還一招。

  於小龍心中大感奇怪,眉頭聳動,喝道:“你怎麼不還手呢?”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我要瞧瞧你的劍法如何?”

  於小龍怒道:“你可是當真的想見識見識麼?”手中長劍宛然一緊,迫攻過去。

  他年紀雖小,但手中劍勢。就是老辣得很,劍芒流轉,變化萬端。

  林寒青手中短劍之利,本可硬接他的劍勢,削去他手中兵刃,但他卻處處避開,不和他劍勢相觸。

  他見這位自幼一堂學藝的小師弟,劍術大進,心中甚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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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兩人比劍相搏,但卻是兩種不同的心情。

  林寒青是心頭充滿了友愛之情,處處相讓,於小龍卻是劍招詭奇,攻勢凌厲無比。眨眼工夫,雙方已搏鬥了上千餘招,

  激鬥中,林寒青目光一轉,見四周觀戰之人,愈來愈多,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我如這般和他打下去,只怕要被別人瞧出破綻,此時此情,要想帶他同去,事非可能,只往暫時退去,再涂圖設法,告訴他內情,好在已知他安好無恙,託身於造化門下,日後不難找得到他了。

  心念一轉,突然反擊兩招。

  這兩招,乃天龍八劍中的招數,這天龍八劍,他雖然尚未學得熟練,但已把於小龍迫的連連到退。

  林寒青兩劍得手,縱身而起,一連兩個飛躍,人已到三丈開外。

  四周觀戰之人,一直眼看於小龍佔了上風全無戒備之心,林宗青陡然反擊,破圍而去,待要阻攔,已來不及了。

  但見人影閃動,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於小龍已被林寒青反擊的兩劍震住,直待林寒青去的遠了,才想起追趕的事。

  且說林寒青一口氣奔出了六七里路,不見有人追趕,才停了下來,略一運氣調息,又悄然依照原路溜了回去。

  這次,他的舉動,小心異常,距那宅院,尚有六七丈,就停了下來。隱身暗處,查過了四周景物,默記於心,以備他日再來之便。

  正待起身離去時,突然蹄聲得得,十幾匹快馬,護著一頂小轎,疾馳而至,直奔那大宅院。

  林寒青心中一動,暗道:來人氣派非凡,如若是造化老人歸來,怎麼坐著一頂小轎?

  心念還未轉完,又是一陣急驟的蹄聲傳來。

  這一次人數較多,不下二十餘匹快馬。

  但見快馬馳近巨宅之後,停了下來,迅快的散佈開去,暗淡夜色,只見那些散佈開的騎馬人,散狀躍下馬背。二十餘匹健馬分由三人牽走,餘下的人迅快的隱身暗處。

  林寒青暗暗忖道:看情形,這些人是尋事生非而來,不知何人有此膽量,敢和造化門下作對。

  眼看一場激烈的大戰,立刻就要爆發,這些人既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是好惹人物,想那造化老人武功之強,這一場惡戰定然凶殘絕倫,不忍卒睹。

  正待起身而去,突然想到了於小龍,在這場惡戰之中,不知能否保得無恙。

  一縷深深的關懷,泛上心頭,暗暗嘆息一聲道:我不能走,我必得留在這裡想法子助他一臂之力,使他逃出這才次凶險之戰。

  凝目望去,只見那一片陰暗的大宅院中,火光閃動,片刻間燈火通明。

  林寒青心中暗自納悶道:奇怪呀!難道這標惡戰,還要點起燈火來打不成。

  他等待足有頓飯工夫之久,仍是不聞有打鬥的動靜,心正感奇怪,突然四個青年童子,高舉著四條紗燈,走了出來,分列大門兩側。

  緊接著十幾個大漢,手中備牽著一匹快馬,大步行了出來。

  燈光下看得清楚,那些大漢,分穿著各種不同顏色的衣服。

  林寒青心中暗道:這些人頗似西門玉霜的手下,難道剛才那乘坐小轎的人,竟是西門玉霜不成?

  忖思之間,果見西門玉霜緩步走了出來,身後緊隨一個身著八卦道袍的老人。

  那夜匆匆一面,林寒青對那造化老人的面貌,印象並不深刻,無法從那像貌中判斷出這人是否就是那造化老人,但見他那一身奇怪的裝束,大概不會錯了。

  只見西門玉霜和那老人,在大門前面,低言數語,上轎而去。

  片刻之後,全宅中通明的燈水,一齊熄去。

  這時,那埋伏在四財暗影的大漢,也一齊現出身來,躍上快馬,仍由來路而去。

  一場預期中的大戰,就這般消再於無形之中。

  林寒青暗暗嘆息一聲,道:這西門玉霜果然厲害,看那造化老人的恭順之態,顯然這造化老人已為西門玉霜收服。

  突然,他又想到了取得武林盟主之位的李中慧,這兩方似是已經短兵相接,一場主宰江湖命運的大戰,已然迫在眉睫。

  只覺西門玉霜和李中慧的影子,交替在腦際之中輪轉,他幾乎無法確定,自己應該站在那邊才對。

  想了一陣,只覺這場惡戰,除了私人恩怨之外,就是幾人的名位之爭,但就目前形勢而論,這造化門卻是兩大之門另一股巨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合入那一方,即增加了不少勢力。

  西門玉霜深夜親率高手而來,顯然,存了先禮後兵之心,如是說不服那造化老人,將一鼓氣把造化門全數殲滅,免得為李中慧派人收用。

  另一個顯著的變化是,西門玉霜似是已放棄了飄忽的詭秘行動,以本來面目出現江湖,似是準備堂堂正正和李中慧為首的各大門派,一決生死。

  就日下人數聲勢而論,李中慧得九大門派相援,和黃山世家在武林中的威望,似是仍佔優勢,但西門玉霜的行動,卻比李中慧快速果決,單看她這迅雷手法,一舉間收眼了造化門,就非李中意所能比擬。

  林寒青一度想跳出武林中是非之外,但他在不知不覺中,又被捲入了是非之中,只一涉足。立時陷入泥沿,難似啟拔;正在暗自付想,分析武林中的形勢,突所蹄聲得得,又是一陣急促馬蹄之聲,傳了過來。

  凝目望去,只見兩個騎著健馬的大漢,高舉著兩盞紗燈急奔而來。

  在那高舉的紗燈之後。緊接著白馬被篷,懷抱盟主旗的李中慧。

  李中慧身後,緊隨十幾個疾服勁裝的大漢。

  燈光下,隱隙可以瞧出,緊追李中留身後用兩匹快馬上,坐的是皇甫嵐和李丈揚。

  一行人,直奔向那大宅院。

  林寒青暗暗嘆息一聲,道:“李中意居然也知道造化門住於此地,而且也能親自趕來此處,只可惜仍比那西門玉霜晚了一步。

  只見那個幾匹健馬,奔到那巨大宅院門前,一齊停了下來,一個勁裝大漢,越過李中慧,直趨門前,舉手扣動門上洞環。

  這和西門玉霜直衝而的情形有些不同,雙方相較,李中慧似是正大一些,但就兵貴神速而論,李中慧又似輸了一籌。

  那門環足足響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兩扇木門,才陡然大開。

  相距不遠,林寒青無法看清楚那開門的是何許人物,只見李中慧和隨來三人,一齊躍下馬背,魚貫進入那宅院中去。

  大門外只有兩個牽馬守望的大漢。

  林寒青暗自忖道:那造化老人鬼計多端,如是李中慧毫無防備,只怕要中他暗算,怎生想個法子,通知她一聲才是。

  越想越覺得不錯,緩緩站起身子。行至大門口處。選擇了一片草叢,隱起身子。施展傳音之術,對那兩個牽馬守望的大漢說道:“兩位兄台,勞請分出一人,通稟盟主一聲。就說那造化老人,鬼計多端,善用各種藥物,要盟主幹萬小心,不要中了他的鬼計。”

  那大漢似都是久走江湖之人,十分沉得住氣,緩緩轉過臉來,四道目光,一齊盯注道旁草叢中。

  顯然是,兩人已從傳音之中,發覺了林寒青藏身之地。但既未喝問,亦未過來找尋。

  林寒青心中暗:李中慧果有識人之能,只瞧她選帶這兩個看馬人的沉想神態,就非泛泛之輩可比。

  當下繼續說道:“兩位見台不用多疑,在下確是至誠之心,只屬此刻不便現身現見,才勞兩位轉告告盟主一聲。

  左首那大漢亦施展傳音之術。說道:“朋友高名大姓,在下等稟告盟主之後。也好有個藉口。”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6 14:52
四九

  林寒青道:“在下姓名,實難奉告,兄台請告以青雲故友,她就明白了。”

  那左面點頭說道:“在下即刻轉告盟主,朋友請恕我們不送了。”

  林寒青疾躍而走。直向正東奔去。

  一口氣奔行了四五里路,心中突然想起於小龍來,萬一雙方鬧翻動手,於小龍勢必參入混戰,李文揚雖然和他見過幾面,但時隔久遠。不知是否還認識他,必得設法混入那造化老人府中瞧瞧才行,如是萬一雙方鬧翻動,也好趁機會把於小龍救出來。

  只是自己臉上這五顏六色的模樣。太過醒目,任何人一見難忘。不但騙不過李中慧,只怕那造化老人,也會認識自己。

  忖思之間,又聽得馬蹄之聲傳來。

  林寒青疾快閃入道旁一株大樹之後,隱起身子。凝目望去,只見兩騎快馬疾馳而過。

  第一匹健馬上一位老者黑面如鐵,正是武林宵小聞名喪膽的鐵面崑崙活報應神周簧。

  第二匹快馬上,竟是四像林避塵山莊莊主,參仙龐天化。

  這兩大武林高手,同時在此地出現。顯是那李中慧早已有了安排。

  周簧威鎮江湖,以鐵腕懲凶,馳譽武林,江湖上宵小之徒,聞他之名,無不退避三舍。

  龐天化被人譽稱參仙,醫學精博,善解各稱奇毒,這兩人隨後趕來。足見李中慧顧慮局穩佈置嚴密。其人之才,比起西門玉霜,實無遜色,只是失之過份謹慎,才處處落後西門玉霜一步。

  只見那兩匹快馬,去如飄風,消失夜色之中不見。

  只見隨後,跟著四名徒步少女,正以輕功身法,尾隨其後。

  林寒青心中一動,暗道:只瞧這四女快速的身法,分明是身懷上乘武功,棄馬不乘,顯是有意追蹤周簧和龐天化。

  情勢突然間變得複雜起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至此論斷,西門玉霜的才能。又似高過李中慧甚多了。

  情勢的變化,突然激起了林寒青的豪壯之氣。暗道:今日之局,李中慧顯是已處於劣勢,李中慧雖然自私,但她終是站在維護武林正義一面。旨在救人。

  西門玉霜個人員未必就壞,但她的作為十卻是造劫江湖,一已私仇,遷怒整個武林,這兩人比較起來,自己又該助那李中慧一臂之力才是。

  這一問題,數月以來,一直在他腦際之間,纏夾不清,直到此刻,才算找到了一個答案。

  念轉志決,閃身而出,又向那造化門居留的巨宅奔去。

  他此刻心靈清明,行動之間,更是小心,棄路不走,借草叢禾苗掩護,奔行在田埂之間。

  數里行程,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即到,只見那陰森的巨宅之中,又燃起了無數燈火。

  林寒青距那巨宅七八丈處停了下來,流目四顧,搜尋那四個玄衣少女的隱身之處,他仔細按望,足足一刻工夫之久,仍厥不見那四個玄衣佩劍的少女的停身之處,但林寒青心中又確知,在這巨宅四周,隱藏著四個玄衣佩劍的少女。

  正自焦急之間,突見五丈多高的樹上有人影飄然落地,竟是聽不到一點聲息。

  雙方相距過遠,林寒青無法看清楚那人形貌,但從那嬌小的體型上判斷,八成是那四個玄衣少女之-。

  林寒青心中一動,暗道:那人雖有極佳的輕功身手,但想這等闖入那巨大宅院中,不為發現,只怕也非易事,此刻,那巨宅之中,正自雜亂之間,我如能小心一些,混水摸魚的大步而入,也許還較容易一些。

  心念一轉,陡然起身,緩步移近路中,放腿向前疾奔而去。

  這時,那大門口處,站著四個人,兩個是李中慧留下的人,兩個是造化門中人物。

  林寒青左手一揮,和右面兩人打個招呼。右手卻平胸伸出,和左面兩人招呼,人卻加快腳步奔了進去。

  造化門下弟子,只道他是李中慧的隨行之人,李中慧留守在門口之人,看他雙手舉動怪裡怪氣。定然是造化門下的人。

  雙方都未攔阻,也未喝問,林寒青就這般簡簡單單的衝入了戒備森嚴的大門之內。

  大廳外是一個廣大的院子。大院一角,用竹子臨時搭起了一個草棚,用作飼馬之用。

  林寒奇心中暗道:我這奇怪的臉色,瞞不過李中慧,也瞞不過李文揚和是皇甫嵐,必得先行設法掩飾才是。

  心意一轉,緩步行入那馬棚之中,只見兩個大漢,正在馬棚中給群馬加添飼料。

  一角處火輜中,架著一隻鐵鍋,不知在煮些什麼。

  林寒青提氣戒備,輕步行了過去,取了一些鍋灰,塗在臉上,又悄然離僕馬棚,直入二門,向廳中行去。

  那兩個添加飼料的大漢,為群馬的食用草料之聲,擾亂了耳目,竟是毫無所覺。

  林寒青行近大廳,凝目向廳中望去,只見八支兒寬粗細的紅燭,高高燃起,照得廳中通明。

  李中慧懷抱盟主旗,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

  李文揚、皇甫嵐,分立在她身後兩側。

  八個黑色勁裝的武士,站在李中慧坐椅後面三尺處,一字排開。

  林寒青愈行愈近,瞧得更是清楚,竟然發現那八個勁裝武士中,有四人竟然是桀傲不馴的神、煞、鬼、魂,四大凶人。

  此刻,四人循規守矩的,垂手肅然而立,和昔日那等悍凶狂之態,判若兩人。

  林寒青暗暗讚道;李中慧當真是有著降龍伏虎的手段,竟然四大凶人,改變滑如此服貼。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李盟主之情,老朽是感激不盡,不過,我造化門中武功,和中原清大門派,全不相同。老朽雖無爭霸武林,求得盟主之心,但亦不願依附人下。”

  但聞李中慧冷冷的接道:“那麼,閣下的用心呢?”

  那清冷的聲音接道:“老朽之意,我造化門在江湖獨樹一幟,至於李盟主和那梅花門下的事,老朽不顧多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李盟主和梅花門,都不把惹我造化門,老朽亦不相犯兩位就是。”

  只聽一個宏亮的聲音說道:“老前輩之見,實非洽當之論,需知武林盟主之位,非一門一派之盟主,令旗所指,凡我武林向道,都得受其調遣,遵其令喻,造化門何能獨自例外?”

  這聲音林寒青熟悉異常,一聞之下,立時辨出是李文揚在說訴,當下又急急向前行了幾步,側目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八卦道施的老者,坐在一張太麻椅上,淡淡一笑,道:“梅花門又何以能獨行其是?老朽為何不能例外?”

  李文揚道:“梅花門下不遵縱盟主令喻,才引起這場紛爭形同叛徒,武林中各門處派,都將群起而攻。”

  那造化老突然哈哈大笑,道:“閣下何人,說話怎生無禮?”

  李文揚道:“老前輩不用追問在下姓名來歷,當今武林盟主既然在座,兄弟之言,又可代盟主心意了。”

  造化老人道:“如果老朽不肯聽從,是否亦算得背背叛李盟主?”

  李中慧冷然接道:“造化門如不肯聽我令喻,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造化老人道:“那兩條路?”

  李中慧道:“昭告江湖,造化門從此解散。”

  造化老人道:“敢問李盟主這第二條路呢?”

  李中慧道:“如不肯退出江湖,宣告解散,本座只好在今誅絕你造化門下了。”

  造化老人道:“不知是否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李中慧堅決的說道:“沒有第三條路,你心意如何?還望能盡快答覆本座。”

  那造化老人起身說道:“好!容老朽考慮、考慮,明日午時之前,再答覆李盟主。”

  李文揚冷冷說道:“明日午時,未免太長了,其實閣下心意如何。片刻可決,用不到拖延時光。”

  造化老人怒道:“那推盟主大會,我造化門又無一人參加。如何能夠約束我造化門中行動?”

  李文揚冷冷說道:“不教而眾為之瘧,在動手之前,在下等必得先說清楚。”

  造化老人哈哈一笑,道:“老朽洗耳恭聽。”

  李文揚道:“眼下這巨宅四周,都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只一動手,貴門弟子,別想能逃走一人。”

  造化老人笑道:“這個已早在老朽意料之中。”

  李中慧霍然站起身子,道:“閣下決寧寧戰不降了麼?”

  造化老人臉色一變,道:“老夫一向是不受威嚇。”

  李中慧一揮懷中盟主旗,身後八個黑衣人,四個縱身而起,躍飛而出,正是那神、煞、鬼、魂,四大凶人。

  造化老人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怒鬼厲聲喝道:“什麼事想不到?”

  造化老人道:“大名鼎鼎的四大凶人,竟甘為人奴役,作人的貼身護衛,豈不是想不到的事情,”

  怨魂身軀微微閃動,避開一劍。反手一掌拍了過去,掌勢帶起了嘯風之聲。

  林寒青看那執劍童子,正是於小龍,不禁心中暗暗叫苦,忖道:這四大凶人,個個武功高強。於小龍豈是敵手。心中一急,不自覺的又向前移動身體,直趨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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