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
只見兩條人影,疾逾奔馬般,電擊飛弛而來,倏忽之間,已到了三人跟前。
於小龍回光轉動,只見兩個長發披垂的少女,並肩而立。其中一個,正是在桃花居中,和自己動手的綠衣少女,另個身著藍衣,年齡、容色,都和那綠衣少女不相上下,一身玄色勁裝、背上斜斜插著一柄長劍。
李文揚背身而立,面對江水,二女只能見他背影,卻無法看清楚他的面貌。
於小龍鬆開馬韁冷笑一聲,道:“你們追來幹什麼?”
那綠衣女目光轉動,打量了三人一陣,道:“那個是你哥哥!”
於小龍道:“兩個都是,怎麼樣?”
那綠衣女怔了一怔,道:“你的哥哥倒是不少啊?”
於小龍翻腕拔出了背上長劍,道:“少說廢話,你們追上來做什麼?”
那玄衣勁裝少女,冷笑一聲,道:“想討一件東西。”
於小龍道:“什麼東西?”
玄裝少女道:“千年參丸。”
於小龍揚了揚手中長劍,道:“先問它肯不肯?”
那綠衣少女已和於小龍動手相搏過一次,知他所言非虛,但那玄裝少女,卻已為於小龍言詞激怒,刷的一聲,擊出長劍,欺身而上,嬌聲叱道:“你找死麼?”一劍“天女揮戈”當胸刺去。
於小龍揮手一劍“雲霧金光”,散出一天劍花,金鐵交鳴聲中,擋開那玄裝女刺來一劍,笑道:“我要活上八十歲以後再死。”口中說笑,手中劍勢卻已凌厲無濤的展開反擊,封開那玄裝少女一劍之後,立時疾攻三招,登時把那玄裝少女,迫的向後退了一步。
那玄裝少女似是未料到一個年幼童子,劍招竟是辛辣穩健,兼而有之,心頭大為震駭,回顧了那綠衣少女一眼,低聲說道:“妹妹快請回去,搬求援手,我和他們纏鬥……”
於小龍大聲接道:“哼!只怕你們誰也走不了啦!”
玄裝少女略一定息,立時重又欺身攻上,長劍疾揮,力攻於小龍。
此少劍勢甚為詭異,全力出手,形同拚命,劍鋒指襲之處,無一不是了小龍的要害大穴。
於小龍利法雖然勝過強敵一籌,但在急切之間,想擊敗對方,亦是大不容易之事。
對方劍勢往還,各擅其妙,鬥到分際,但見白芒飛旋,暴散出一片劍幕。
那綠衣女全神貫注兩人動手情形,神色間流露出無比的緊張。
忽聽於小龍一聲大喝,那交錯飛旋的白芒,突然斂收不見。
兩條人影,修然分開。
於小龍橫劍而立,小臉上一片肅穆之色,那玄裝少女卻雙肩晃動,身不由己的向後連退了五步,手中長劍脫落地上,左手按在右面肩膀之上。
那綠衣女似是早已預知這玄裝少女要傷在於小龍的劍下,毫無意外之感,黯然嘆息一聲,緩步走了過來,說道:“你傷得很重麼?”
那勁裝少女,強自忍著傷疼,道:“我傷的不輕,只怕這一條右臂,要整個的廢了。”
綠衣少女緩緩撿起地上長劍,道:“我知道,我也打他不過。”
玄裝少女倚在那綠衣少女身上,道:“你快些逃命走吧!回去了也是難以活命。”
綠衣女淒涼一笑,道:“逃到那裡去呢?他們的眼線,遍佈大江南北,躲到天涯海角,也要被他們抓了回來。”
荒涼的江畔,幽沉的夜色,兩個黯然相對的少女,低泣輕語,構繪成一幅淒涼的畫面。
於小龍回顧了師兄一眼,緩緩把長劍還入鞘中,拱手對二女說道:“你們走吧!”
那綠衣少女緩緩取出一條白絹,包好那玄衣少女的劍傷,手牽手兒,直向江邊走去。
於小龍看的大感奇怪。忖道:難道這兩人要游過江去不成?
但見二女挺胸仰首,一副慷慨赴死之情,直向那滔滔江流中行去。
林寒青低喝一聲:“姑娘且慢。”縱身直掠過去。
他身法奇快,疾如掠波燕剪,一躍之間,已到二女身後,抓著二女衣領,生生把兩人拖回岸上。
那綠衣少女回顧了林寒青一眼,道:“你要幹什麼?”
林寒青緩緩退了兩步,道:“兩位何苦尋死?”
綠衣少女道:“你管不著……”似是自覺言語太過失禮,又急急接了一句,道:“我們沒有一條活路,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林寒青忽然嘆息一聲,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兩位姑娘只不過搶不到那千年參丸罷了,此物原為人所有,對兩位毫無損失,如此就要尋死,也未免太輕賤性命了。”
那玄色勁裝少女,突然流下淚來,說道:“我們打你們不過,那參丸是永遠得不到了,回家去,要受三刑加身之苦,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李文揚突然接口說道:“何謂三刑加身?”
兩個少女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由那綠衣少女說道:“反正我們快要死了,告訴你也不要緊,那三刑就是水刑、火刑、人刑。”
林寒青非到必要,素來不願說話,雖然聽得不解,卻是不願多問。
李文揚卻輕輕一揮摺扇,道:“水刑、火刑,顧名思意不難瞭然,但人刑卻是從未聽過,兩位可否說明白些,使在下也一廣見聞。”
但見二女臉生紅暈,緩緩垂下頭去,默不作聲。
李文揚才智過人,目睹二女神色,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兩位既不願說,那也罷了,但天下之大,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難道定要回去不成?”
那綠衣女搖頭說道:“我目睹不少姐妹們逃命天涯,但卻未見到一個人能得如願,一旦被捉了回去,那淒慘的際遇,叫人連想也不敢想它……”話至此處,忽然打了一個寒顫,修然住口不言。
李文揚略一沉吟,道:“不知如何才可以使兩位放棄那尋死之念,在下或可效力。”
那綠衣少女望了林寒青一眼,道:“除非那位相公,肯以千年參丸相贈,我姐妹才可以免除三刑之苦。”
李文揚呆了一呆,茫然不知所措。
原來他自恃黃山世家在武林的威望,以及廣闊的交遊,心想為二女介引一處聲威並重武林的安身立命所在,並非困難之書,卻不料二女竟然向林寒青時起千年參九來了。
林寒青淡然笑道:“千年參九早已被人竊去,兩位姑娘晚了一步。”
那綠衣女奇道:“那千年參丸,既已失去,你為什麼還要裝死?”
林寒青皺了皺眉頭,緩緩從腰間取出一方素帕,道:“兩位請看過這方素帕,當知我所言非虛了。”
綠衣女取過素帕,看過那帖上留字和後面刻下的飛蝶蒼鷹,說道:“如若相公肯以這素帕相贈,或可救我們兩人之命。”
林寒表呆了一呆,沉吟不語。
要知那一瓶千年參丸,對他的關係重大,這方素帕卻又是尋找千年參丸的唯一線索,一旦贈人,這唯一線索,亦將失去,是以沉吟難決。
那綠衣女緩緩送過素帕,說道:“相公既覺礙難,我等自是不便相強,但求相公不再幹涉我們尋死之舉。”牽起那玄衣勁裝少女,直對江中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