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鐵騎之虎嘯狼騎 作者:江中石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27 00:31: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42480
鐵騎之虎嘯狼騎.jpg

【作者概要】:江中石,男,北京 - 密雲,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

  燕輝:我有神功,很強。我有空間,特棒。我有父母疼愛,兩對。我有兄弟幫忙,一幫。我還有美女相伴,流氓。我很有錢,海量。我頭腦精明,超前。

  敵人想要宰了我咋辦?打殘。

  皇帝不聽我的咋整?推翻。

  燕輝:就這麼滴吧。

  帶著前世記憶重生於豪門的燕輝,由於家族受到皇帝打壓,在隨母親躲避追殺時,陰差陽錯的成為一個殺豬匠的兒子,改名換姓叫牛天賜。他有個心願就是讓他的親人們永世安寧,不再有分離和悲傷。他有這個能力,因為他有古墓空間和神龍訣,還有生死相隨的好兄弟,更有一生摯愛的人。為了他們,為了更多和他們一樣的人。燕輝走上了爭霸天下的道路。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上演了一段熱血傳奇。

【其他作品】:《于衛衛修仙記》、《鐵騎之宿命的對決》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11-27 18:55 編輯

已有(338)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華夏西北部黃沙萬里的戈壁沙漠深處,朔風不時卷起沙塵,拋向空中。待風力消失,沙塵飄飄灑灑的落到一座即將被砂礫掩埋住的古城遺址上。

  在歷史上,這座即將消失的古城名叫車師。一千多年前繁華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一座佛塔的塔尖,頑強地挺立在風中。一輛皮卡停在佛塔背陰面的一個一人高的洞口前,從車上跳下幾個人,貓著腰鑽進洞裡。

  賀老六走在最前面,他是個滿臉鬍子的典型的西北漢子。表面上他是個建築商人,而實際上他卻是西部最大的文物販子。五年前,無意中在這個佛塔下面,賀老六發現了一座巨大的古墓。這座墓中所藏奇珍異寶眾多、金銀無數,堪稱一座地下寶庫。可奇怪的是,以賀老六的經驗居然判斷不出,這墓裡的文物是啥朝代的。更奇怪的是,墓主的棺槨是空的,精美的棺槨內只放著一枚玉牌。

  當賀老六拿起這枚玉牌的時候,玉牌閃耀出耀眼的金光,那一刻,賀老六覺得渾身舒坦得像是泡在溫泉裡一樣,在這舒坦勁過去之後,賀老六發現自己的白頭發變黑了,而且渾身充滿力量,心底湧起了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氣。

  賀老六通過自己的關係網,把發現古墓的消息散播出去,沒成想引起了國際買家的注意,指明就要那塊玉牌,要多少錢隨便開。賀老六知道自己撿到寶了,但是多年的走私經驗告訴他,福禍相依這句話是真理,他可不想有命撿、沒命花。於是一直拖到現在,終於確定兩位買家,今天就是交貨收錢的日子。

  賀老六把幾個手下安排在各處要害,領著他最信任的,一起拜把子的老三燕輝,熟練的打開道道機關,七拐八拐的走進墓室。

  跟賀老六比起來,二十多歲的燕輝英俊得有些過分,是那種可以把蘿莉、禦姐和少婦通殺的角色。不過燕輝很冷,冷的讓人害怕靠近他。所以在賀老六這個團夥裡,大家私底下都叫燕輝“冷面閻羅”。意思是說燕輝面冷心狠,在西北這塊地方,凡是道上的混的都知道,寧肯和賀老六打一場架,也不跟燕輝吃頓飯,可見燕輝的可怕。

  燕輝和賀老六走進墓室,這裡燕輝來了不止一次,而且是瞞著賀老六來的。他在找那塊玉牌,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找不到他要找的東西。

  “老三,哥哥今天感覺不太好,這兩個買家沒一個好惹的,我們得做個防範,你把這個戴上。”賀老六從脖子上摘下一塊金制的佛牌,親手掛在燕輝脖子上。

  “老三,你記住。這才是真正的玉牌,為了掩人耳目,我在外麵包了一層金。你記著,待會要是談崩了,就給我下死手。”

  燕輝點點頭,冷峻的外表下,一顆心卻激動的要跳出來。他費盡心思要找的玉牌,原來就一直掛在賀老六的脖子上。

  兩個蒙著頭套的人被手下帶進來,摘去頭套之後,賀老六和燕輝這才看清是一個東方人和一個西方人。這倆人對墓室裡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視而不見,直直的看著賀老六。

  東方人:“賀先生,在下龜田一郎,賀先生要求的十億美元的訂金已經打到您指定的帳戶上,賀先生收到了嗎?”

  賀老六點點頭。

  龜田:“那麼我們可以交易了吧?按規矩,賀先生應該讓我驗貨。”

  賀老六拿出一隻精緻的檀木盒子遞給龜田。看得出來,龜田在努力壓抑著興奮,他接過盒子打開,仔細的看著裡面的玉牌。

  龜田:“八格牙路,你拿假貨騙我。”

  賀老六:“哼,小鬼子,你們啥德行,老子心裡清楚得很。老子的貨一口價,你居然敢跟我討價還價,你讓老子不痛快,你也別想痛快。”

  龜田惱羞成怒,拔出腰間手槍指向賀老六。“啪”,隨著一聲槍響,龜田的腦袋向後一仰,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一縷鮮血順著腦門中間的圓洞裡流出來。燕輝用槍指著那個剩下的西方人說:“敢用槍指著我大哥,死。”

  啪啪啪,那個西方人笑著拍手說:“非常精彩,賀先生。我對你的魄力深感欽佩。我相信,接下來我們之間的合作,一定是愉快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亞力克。”

  亞力克打開自己帶來的筆記本,一陣敲擊之後,將筆記本轉過來送到賀老六面前。

  “賀先生,您的錢已經到位了,三十億,一分不差。”

  賀老六的手機已經傳來了提示,表明錢已經到賬。賀老六很滿意,歪頭示意燕輝交貨。燕輝走到亞力克面前一隻手摸到了自己脖子上的佛牌,亞力克微笑著注視著燕輝,眼裡滿是得意。

  就在燕輝接近亞力克的時候,他猛的抬腿掃向亞力克。亞力克就像是被賓士的汽車撞中一樣,噴著血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墓室的牆上,整個墓室都隨著這一撞顫動不止。

  賀老六吃驚的看著這一幕,急忙喊道:“老三,咱都收錢了,就別黑吃黑了。這些錢夠咱們花了,趕緊把貨給他。你、你、你要幹嘛,你想造反不成,快鬆開我。”

  說話間燕輝已經把賀老六踹倒在地,反剪雙臂銬了起來,手中的槍已經頂在了賀老六頭上,墓室口的幾個手下,端槍指著燕輝,但卻不敢扣動扳機。

  燕輝:“大哥,不好意思瞞了你兩年。這塊玉牌不能落在敵對勢力的手上。對不住了大哥。我是華夏龍組的人,我們的人已經趕到了,其他人不想死的都把槍放下。”

  賀老六:“你是臥底?靠,這就是命,唉。”

  就在這時,躺在一邊的亞力克一邊吐著血,一邊從懷裡掏出個手雷大小的東西,拇指死死按住上面的按鈕。

  亞力克獰笑著說:“我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一起死吧,哈哈哈。”亞力克的拇指狠狠按下按鈕,一聲沉悶的巨響傳出。

  從遠處趕來的身穿沙漠迷彩的龍組特別行動隊的隊員們,只看到那座佛塔瞬間崩塌,大地在顫抖,隊員們站立不住,迅速趴在沙子上,等到煙塵落盡,隊員們的眼前出現一個直徑一百多米的巨大的深坑。巨大的古墓和墓裡的人都隨著爆炸化成了分子狀態。

  就在爆炸發生的一瞬間,燕輝脖子上的佛牌發出了耀眼的金光,這團金光夾裹著燕輝的意識和古墓中的財物,借著爆炸的威力,化作一顆金色的流星,沖進浩瀚的宇宙。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第一卷 飛入尋常百姓家

第一章 喜憂參半

  燕輝從昏睡中漸漸醒來,他的意識逐漸恢復,他發現以前的事情不僅沒有忘記,反而更加清晰的記錄在腦海裡。從自己考入軍校,調入龍組受訓以來所有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燕輝的眼前一片黑暗,但是他心裡卻覺得十分安全,他被一片溫暖包裹著,就好像躺在搖籃裡一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跳、血液在流動,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胳膊和腿都在,於是他伸了伸手腳。

  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寶貝,著急了吧。別急,你和娘就快見面了,乖,我的寶貝。”這個聲音安撫了燕輝的情緒,燕輝明白了。自己重生了,帶著意識重生了。

  一般來說胎兒的精力很有限,大部分時間都處在睡眠中。可是燕輝不一樣,他的精力不是一般的旺盛。他的作息時間和他的母親一樣。當他醒著的時候,除了享受母親的愛撫,聽著母親和他唱歌呀說話呀,剩下的就是發呆。閑得無聊,他就把自己受訓時學過的龍組秘傳功法《神龍訣》拿來練習。

  《神龍訣》是集華夏古武學大成於一體的頂級武學功法。內外兼修,融華夏古武各種功夫、長短兵刃套路於一體,而又獨闢蹊徑。煉至大成,萬馬軍中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煉至巔峰幾乎可以無敵於天下。

  《神龍訣》按境界高低,共分九重。一至三重洗經伐髓,煉體養氣。達到三重境界之時,力舉千鈞,刀槍不入,縱跳如飛,快若驚鴻,如同超人一般,至此《神龍訣》達到小成。

  四至六重真氣凝煉,收放自如,體力精力連綿不絕。真氣外放之時,形成氣罡,可抵禦各種攻擊。真氣所到之處,人、物俱碎。如果再配合神兵利器,只一人便可斬殺千軍萬馬,此境界謂之大成。

  煉至七至九重,登萬丈絕壁如履平地,踩竹葉渡江快若蛟龍。此時真氣已經和意念完美融合,形成真意。轉念間攝人心魄,亂人神智。煉至九重巔峰,一念之間可定人生死,力可開山碎石,快若流星閃電,肌肉皮膚硬如鋼鐵,就算是現代的槍彈都不能破開。

  功法是極好的,只是極難修煉。就算是燕輝重生前,在華夏龍組裡也只不過有屈指可數的幾位老人家,達到了七重境界。即便如此,那也是神一般的存在,被當成鎮國利器。

  燕輝本來是閑的沒事給自己找事幹,可是一煉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只用了幾息的時間,燕輝的丹田中就形成了氣海,極難修煉的九重《神龍訣》,瞬間就突破至一重境界。這還不算,就在達到一重境界的時候,從燕輝的胸前部位沖出一道強勁的金光。

  金光繞著燕輝的丹田氣海轉了三十六圈,燕輝的神龍決一重境界,就如同泰山一般穩固。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基礎是關鍵。別看只是一重境界,可卻決定了修煉《神龍訣》的人今後能達到什麼境界。按照燕輝的判斷,他如今的神龍訣一重的功底,可比當年厚實多了。準確的說至少是重生前的十倍有餘。燕輝驚喜萬分,如此厚實的基礎,修煉到巔峰應該是很有希望的。

  驚喜還在繼續,那道金光幫助燕輝穩固了境界,凝練了真氣之後。又一路狂飆,把燕輝的全身經脈連同肌肉骨骼、血管臟器,全部洗刷了一遍。最後,金光變成一個圓溜溜的珠子,靜靜的呆在丹田之中。

  燕輝仔細探查了一遍,美得險些暈了過去。如果說在金光洗刷之前,燕輝的經脈細得像頭髮絲,那麼現在已經粗壯的像手指。真氣流轉毫無阻礙,先天經脈暢通無比。這樣的身體素質在重生前,絕對是傳說中的先天之體,武學奇才,將來的成就是普通人不敢仰視的。

  將來怎麼樣燕輝還無法知道。不過,不管外面的世界是啥樣的,有神技壓身,保命至少沒問題。久經生死的燕輝非常懂得,活著才是一切的根本。所以,只要有精神,他就不停的練習。他發現,只要他運轉真氣,那金光就跟著真氣遊走全身,一遍遍的洗煉著自己小小的身體。燕輝相信,根本不用練到三重,現在的自己已經洗經伐髓,超出同齡人太多太多了。

  就這樣,燕輝一邊享受著母親的呵護與關愛,一邊樂此不疲,努力地修煉著神龍決。日子一天天平靜的過去了。直到有一天,一股力量把沉睡中的燕輝弄醒,並推著他向著一個方向而去。前方有障礙,這股力量不斷擠壓著燕輝,似乎要把他從母親體內推出去。燕輝知道,自己要出生了。

  當燕輝睜開雙眼時,出現眼前是一張美到無法形容的臉。這就是這一世自己的母親嗎?燕輝放心了。上輩子燕輝對自己的相貌是十分的有信心,看看美女們見到自己之後那一張張花癡的臉,燕輝就暗自得意。

  還是胎兒的時候,燕輝就不斷猜想自己會長成啥樣。好不容易重生一回,總不能還不如原來好看吧。如今看到母親的臉,燕輝徹底放心了。娘長得如此傾國傾城,兒子能差得了嗎?滿意,十分滿意。燕輝禁不住咧開小嘴笑了起來。

  卓玉嬌看著懷中的愛子笑了,激動的沖身邊一位男子說:“夫君快看,兒子沖我笑呢,你快看,你快看呀。”

  燕輝一聽娘這麼說就知道自己的老爹在旁邊。他費力的轉動腦袋。看到啦,不錯不錯。雖說趕不上自己上輩子那麼帥,但也是很難得的美男子了,燕輝笑的更開心了。

  經過這麼一打量,燕輝發現自己重生在一個古代的世界。而且,父母的穿著打扮不同於在上輩子看過的各類歷史劇。燕輝疑惑了,難道說自己是在另一個時空重生了?這個答案的正確率顯然高達九成以上。

  燕承宇輕輕在卓玉嬌的香腮上親了一口,小心的抱起兒子,把臉貼在燕輝小小的臉蛋上,那神情就像捧著一件稀世珍寶。

  燕家傳承至今,從開始的人丁興旺,到燕承宇這一代人丁凋零,最缺的就是嫡系男丁。這不是因為燕家男丁不多,而是因為燕家做為大燕帝國武勳世家,世襲秦國公。大燕歷代名將、猛將有一大半出自燕家。就連號稱大燕第一軍的北方軍團的歷代統帥,也全部出自燕家。

  大燕帝國立國以來至今五百年間,燕家為大燕開疆拓土,守邊護國。總計有一百四十八位燕家的嫡系子孫戰死疆場,血灑邊關。換來的是大燕帝國的強盛繁榮、大燕皇帝威加四海,虎視天下。換來的是歷代大燕皇帝對燕家的榮寵,把燕家看做國之柱石。武將中最高的勳位驃騎大將軍,幾乎被燕家包圓了。

  更令人羡慕的是,燕高祖龍宏昌把最受寵愛的長公主龍芊芊,嫁給了燕家第一代家主燕無雙。也就是說,燕家不僅是武勳世家,還是大燕皇朝的外戚。歷來外戚掌軍,必受天子和百官猜忌。但是燕家在這五百年的時間裡,代代榮寵不衰,足見燕家對大燕和皇家的貢獻之大。在民間燕家就是軍神世家,是勝利的代表。

  這份榮譽很耀眼,而燕家為此付出的代價也不低。到了燕承宇這一代,燕家嫡系就成了一脈單傳。而且燕承宇和卓玉嬌成親以來,一直沒有子嗣。為此,燕承宇一直覺得愧對祖先。但是他深愛卓玉嬌,不願納妾,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把兒子給盼來了。

  燕輝看著自己的老爹,他發現老爹雖然滿臉喜色,但是卻怎麼也掩不住眉宇間的憂鬱。燕輝暗想,難道家裡遇到難事了?接下來父母的對話卻讓燕輝大吃一驚。

  燕承宇:“嬌嬌,為夫無能,不能保住你們母子。那個昏君屢次催逼不成,在昨天發下明旨,要把他的妹子下嫁給我。如果我抗旨不遵,昌壽的命就危在旦夕了。看來,當初咱們的猜測是對的,這個昏君已經喪心病狂了。我決定聯合那幾家一起兵諫,逼他禪位給壽昌。”

  燕承宇說的昌壽,就是這一代的燕王,全名龍昌壽。要從家族血脈傳承上來說,龍昌壽比肅正帝更有資格當皇帝。龍昌壽的先祖是第一代燕王龍興元,和聖祖仁皇帝龍興雲是親哥倆,是大燕皇族的嫡系子孫。

  歷代燕王專心做學問,是大燕仕林的代表。其威望、學識讓大燕士人折服,在士林中燕王一脈可以說是一言九鼎。

  歷代燕王從不參與帝位之爭,一心一意扶持當朝皇帝治理天下,因此也有“賢王”之稱。在先帝突然駕崩之後,朝野上下擁戴燕王登基的呼聲頗高。只是龍昌壽當時還不滿十歲,再加上肅正帝和他的一幫親信作梗,才沒成為天子。

  燕王一脈和燕家是通家之好,龍昌壽的母親就是燕承宇的親妹妹。肅正帝登基後,忌憚幾大世家的勢力,尤其是掌握軍權的燕家,更是成為肅正帝的眼中釘、肉中刺,預除之而後快。

  為了打壓燕家,肅正帝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前不久肅正帝以龍昌壽的性命為要脅,罷黜了燕承宇北方軍團統帥的職務。並且為了進一步打壓燕家,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肅正帝還要燕承宇休妻,再娶自己的親妹妹盛安公主。這一招可謂一箭雙雕,死死的扣住了燕承宇的命門,生與死就在燕承宇的一念之間。

  卓玉嬌聽了燕承宇的話,並沒有像一般的婦人那樣哭鬧。她也是世家嫡女出身,對現在的形勢看得很清楚。肅正帝排除異己,首當其衝要對付的就是燕王和燕家。這也就是為什麼燕輝母子放著富麗堂皇的秦國公府不住,而住到這座不起眼的普通民宅的原因。

  “承宇,玉嬌覺得昏君用這一招,不外乎是兩個用意。一是試探,試探燕家和各大世家的底線。二是威逼,逼著你帶領各家反叛。以我的猜測,那昏君必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著我們自投羅網。此時兵諫,正好給了昏君清洗各大世家的藉口,實在是不明智的舉動。”

  “還有,各大世家也不是鐵板一塊。人心難測,這幾家看似關係不錯,能夠信任的又有幾個?如果各家同氣連枝,你的統帥職務也不會被昏君罷黜。所以,妾身覺得,我們現在應當保住根本,積蓄力量,以圖後事。”

  燕承宇認真聽著妻子的話,他一邊抱著燕輝來回溜達,一邊仔細思考。卓玉嬌說的不差,如今各大世家已經沒有當年那樣勇猛精進的氣魄,大多都是明哲保身之輩。這也是肅正帝能夠順利的奪回軍權的主要原因。

  燕承宇把兒子放進妻子懷中,面對妻兒,恭敬的一拜。

  “嬌嬌你說得對。現在我們是應該先保住自己的根本。嬌嬌,你責任重大,先受為夫一拜。”

  “承宇,你我夫妻本是一體。我是燕家的當家媳婦,自然要為燕家著想。夫君不必自責,你的壓力比我大。”

  “嬌嬌,你要記住,我的心裡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燕家的當家媳婦,才是我燕承宇的妻子。咱們的兒子還有燕家的希望就全靠你了。我已經安排了一路人馬,在盛安公主下嫁的那天,出發回幽州老家。你這一路,在他們出發兩日後出京前往肅州。如今也只有冷鋒四家可以信任。”

  燕輝聽著父母的對話,心中不禁感歎。這個肅正帝難道是個白癡嗎?既然知道自己帝位得來不正。不趕緊籠絡各大世家,把金銀財寶、高官厚祿、美女駿馬啥的送上來,大家你好、他好、我也好的搞和諧。反倒用高壓手段,上來就打壓各大世家,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你要分化瓦解、重點打壓也可以。可是你別選錯對象啊?誰不知道吃柿子先撿軟的捏。打個狗、攆個蒼蠅都是正常的,效果也應該不差。可是這位肅正帝倒好,上來就直奔燕家這頭老虎下手,這不是逼著人造反嗎?

  在古代,天子一言九鼎是不假。但是治國可不是靠皇帝一個人能辦得了的。世家是每個皇朝的統治基礎,輕易是動不得的。你想換成聽話的,可以採取別的手段。比如扶持這些世家的旁系,讓他們自己內鬥,坐收漁翁之利。

  皇帝不就是應該坐在那,逗逗這個、哄哄那個,讓一幫人自己掐架,然後皇帝坐在一邊偷偷樂。像肅正帝這樣自己赤膊上陣,那不是皇帝的做派,那是街頭混混爭地盤的做法。看來這個肅正帝一定是被壓抑的太久了,精神和心理都不太正常。

  燕承宇鄭重的把族譜交給卓玉嬌,又交待了一些細節事項。夫妻兩個本是一對神仙眷侶,卻被肅正帝棒打鴛鴦,怎能不怨不恨。別說他倆,就是燕輝都想立刻上馬掄刀,把肅正帝大卸八塊,拿去喂狗。

  卓玉嬌:“夫君,你我成親以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夫君對我情深似海,嬌嬌多謝夫君疼愛。我們走後,夫君要忍辱負重,等待時機,切不可一時衝動啊。”

  燕承宇:“嬌嬌,你的話我記住了。這塊家主玉牌交給你,等兒子懂事的時候再交給他。”

  卓玉嬌:“夫君,給兒子取個名字吧。”

  燕承宇:“按照燕家的祖制,咱們兒子這一代該用單字名。兒子出生的時候,金光衝擊紫薇,光輝照耀大地,我看就用輝字做名。也希望咱們的兒子能夠重現燕家輝煌。”

  卓玉嬌:“好,就叫燕輝。”

  燕輝這時候雙眼圓睜,心中萬分激動。燕家的家主玉牌,就是賀老六從那座古墓裡找到的那塊引起各方勢力搶購,最後把燕輝送到這個世界的神秘玉牌。

  緣分啊、激動啊。原來這玉牌是燕家的家主玉牌,現在爹把他給了我,那就是我的。哎,娘,你幹嘛不給我,快給我呀。

  燕輝之所以急著要這塊玉牌是有原因的。因為這塊玉牌一拿出來,燕輝丹田裡那顆金色的珠子就顫動不止,幾乎要從燕輝身體裡蹦出來。燕輝覺得,如果讓金色的珠子回到玉牌裡,一定會有一個天大的驚喜等著自己。但是,卓玉嬌卻把玉牌藏進自己的貼身小衣裡面。顫動不止的金色珠子逐漸安靜了。

  燕輝著急的喊著快給我玉牌,給我玉牌。可是,嬰兒不會說話,發出的只是啊啊哦哦的聲音。燕輝揮舞著手腳,想從母親懷裡掏出玉牌。可惜手短腿短,實在是夠不著。

  燕承宇:“輝兒怎麼啦,是不是在埋怨爹爹。輝兒別急,總有一天,爹爹會把你接回家裡,讓你堂堂正正的成為燕家的少家主,小國公。”

  卓玉嬌:“夫君不要瞎想,你看他用手抓我的胸,輝兒一定是餓了。輝兒乖,娘這就喂你。”

  燕輝抱著渾圓如玉的“奶瓶”不停的嘬奶,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那塊玉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第二章 離京避禍

  燕輝重生的這片大陸叫做神州大陸。在這片大陸上,有一個號稱萬國之首的國家。這個強大到令人不敢仰視的國家叫做大燕帝國。在一個深秋的黎明前,在大燕帝國國都奉天城中的一座普通的院落裡,在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間裡燕輝出生了。

  隨著燕輝嘹亮的啼哭聲,掛著彎月的天上,一道金色的星光劃破夜空,直沖天際的紫微星。月亮似乎害怕這道金光,迅速躲進了雲層裡。那金光所到之處眾星無不退讓,而金光的目標紫微星,此刻卻星光黯淡,衰弱無比。

  那道金光夾帶著風雷之勢沖到紫微星跟前,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這光芒照亮了大地。一時間,普天之下雄雞齊鳴,百鳥飛騰,戰馬長嘶,百獸悽惶。唯有山間猛虎仰頭怒吼,聲聲長嘯,震天動地。

  哢嚓嚓,一陣巨大的雷聲響起。方才還是晴朗的夜空,此時卻烏雲密佈,隨著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從天上傾瀉而下,片刻之間就把大地沖洗得乾乾淨淨。

  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只這片刻功夫,身披龍袍站在奉天皇城中央,泰和宮前高大的玉階上的大燕帝國皇帝肅正帝龍延嗣,卻被澆了個渾身濕透。但是,龍延嗣沒有感覺到寒冷,因為他的心裡比身上更冷,那是無邊的恐懼和憤怒帶來的徹骨的寒意。

  剛才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這奇異的天象,對於一貫相信星象學說的龍延嗣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紫微星是帝星,代表著皇帝的運數,金光衝擊帝星說明什麼?說明將會有人奪取龍延嗣的帝位。

  龍延嗣心中憤憤不平。難道說,自己真的不是真命天子,難道朝野民間私傳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自從龍延嗣登基以來,看似平靜的大燕帝國,私底下卻是動盪不安。朝野民間私傳龍延嗣不是皇族正統。而且既沒有太祖武皇帝的勇武,也沒有高祖文皇帝的德行,更沒有聖祖仁皇帝的謀略,就連先帝這位守成之君都比不上。憑他一個皇族遠枝,小小郡王,何德何能身登帝位,掌控大燕江山。還說他用人不明,優柔寡斷,怎麼看都不是個有為之君的樣子。

  再加上龍延嗣登基以來,大肆打壓燕、莊、秦、卓、高、趙、韓、淩、黃埔、司馬這幾個一力推舉燕王稱帝的世族大家。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文武大臣人人自危,百官怨聲載道,這就更讓他不得人心。

  還有更讓龍延嗣頭疼的是,他剛剛登基,大燕就天災不斷。整個大燕南澇北旱,蝗災瘟疫接連不斷,如不是先帝在位時打下的家底比較厚實,單是這天災,就可以讓傳承了五百年的大燕帝國禍起蕭牆了。

  由此一來,朝野民間,更是盛傳龍延嗣帝位不正,惹怒上蒼。為君不仁禍亂蒼生。這讓龍延嗣心中的怒火久久無法平息,今天,又看到這奇異的天象,更加讓他驚怒交加。

  龍延嗣顧不得形象,張牙舞爪的沖身邊的內侍高平厲聲喊到:“傳尚書省左僕射李克、欽天監監正司空複速來見我。快去,快去。”

  龍延嗣已經怒極,就連皇帝的自稱“朕”都忘了說。高平連連稱喏,低著頭轉身就跑,等跑出老遠才敢擦一把龍延嗣噴在他臉上的唾沫。

  泰和宮內,肅正帝一臉怒氣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克和司空複。這倆可是他的心腹幹將,在龍延嗣還是個小小郡王,守在偏遠的遼東封地的時候,這倆人就追隨在他左右,給他出謀劃策。也正是因為這倆位的存在,本事沒多大,心胸比較窄的龍延嗣,才能夠一步步的走上皇位。

  在他登基後,不顧百官反對,罷黜了原來深孚眾望的尚書省左僕射趙振,並直接任命他認為是神機妙算的李克接替趙振的職位。不到三十歲的李克,以白衣之身一躍成為大燕國相。實在是讓投機者羡慕嫉妒,正直者鄙視。

  不是說李克沒才華,相反,李克的才華、心機和智謀都是上上之選。只是當初李克投靠龍延嗣的時候,是把自己的貌若天仙妹子李芳華獻給了龍延嗣。龍延嗣娶了李芳華,日日恩寵不斷,他也被李芳華哄得滴溜亂轉。

  龍延嗣當了皇帝之後,立刻把李芳華冊封為皇后。因為這個原因,龍延嗣特別看重李克,對李克委以重任。李克的能力也讓龍延嗣滿意,龍延嗣對李克基本上是言聽計從。但是眾臣都對李克不太感冒,覺得李克是拉著裙帶走上相位的,還暗地裡送了李克一個“裙帶相”的雅號。

  那些正直的、還有自負清高的大臣們,都不願和李克為伍,怕被人恥笑,怕被人送上“裙帶啥啥”的雅號。

  司空複的才華不如李克,但是他精通星象學和命相學,按現在的說法是個出色的天文學家和風水大師。如果不參與政治,安心做學問也許能夠成為有名的學者和神棍。

  可惜這傢伙野心比較大,所學又恰和龍延嗣的喜好。因此,每逢重大決策,龍延嗣都要找司空複觀星看相。要說作為一個九五之尊,治國理政不問蒼生問鬼神,那是本末倒置了。奈何龍延嗣就信這個,所以,對司空複也非常看重。

  別看司空複只是欽天監監正的官職,可待遇不低、權利不小。龍延嗣任用官員,必須得經過司空複相面把關。司空複說這人行,龍延嗣才敢用,所以司空複又有“司空吏部”的別稱。那意思就是說,你要當官,吏部說了不算,得司空複開口同意才行。從這裡就可以看出,龍延嗣這個皇帝實在是荒唐。

  龍延嗣首先對司空複說:“司空愛卿,昨日的天象你看到了吧?這天象預示著什麼?”

  “陛下,這天象的確不一般。臣翻看欽天監檔案,大燕開國以來還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天象。臣觀星望氣,費盡心血,終於有所領悟。”

  “哦?說來聽聽。”

  “陛下,此天象有兩個預示。一好一壞,陛下要聽哪個?”

  “先說好的。”

  “陛下,臣昨日夜觀星相有所領悟之後,就和內侍高平商談一番。臣敢確定,這個星象應驗在皇后身上。皇后已經懷胎近十月,生產在即。臣以為,此胎必定是位皇子。而且,一定是將來繼承陛下大統之人,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哈哈哈,果然是好消息,好兆頭。司空愛卿辛苦了,待朕的皇子誕生,朕必定重重賞你。”

  李克:“陛下,司空複追隨陛下以來,每當大事,觀星看相,所言之事,皆準確無誤。臣以為,這次司空大人所言也必然是真的。所以,臣斗膽請陛下,即刻冊封這即將出世的皇子為太子。陛下登基統禦天下,再立國儲,陛下的皇位可以穩固如山了。”

  龍延嗣聽了這話略有遲疑,回頭看了看身後。他身後的錦簾被一隻粉雕玉琢般的小手,挑起了一道縫。花容月貌似隱似現,明眸頻閃,秋波陣陣。勾得龍延嗣如同百爪撓心,恨不得立刻撲上去雲雨一番。不用說,錦簾之後藏著的就是皇后李芳華。

  龍延嗣回過頭大聲說:“李愛卿所言極是,司空愛卿替朕擇吉日,朕祭告天地,加封我兒為太子。對了李克,先得給太子取個名字呀。”

  司空複:“陛下,臣早有準備。依臣推算,太子的名字用興榮二字最好。陛下先祖乃是遼東王龍興國,太子取其名諱中間一字,表示振興之意。這榮字更好,與興字相輔相成,取振興繁榮遼東王一脈之意。陛下以為如何?”

  龍延嗣:“好,就叫龍興榮。”

  也許有人會疑惑,李克和司空複怎麼知道皇后就一定生的是個皇子,這又是冊封太子又是冠名的,萬一是位公主,這倆人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嗎?事實會告訴你,李克和司空複早就算計好了,而且有恃無恐。因為他們所說的那個太子龍興榮,現在正躺在皇后宮中的一處密室的搖籃裡睡覺呢,很神奇吧。也許你還想問,龍延嗣貴為天子,連自己的兒子啥時候出生都不知道?我只能說那個孩子的確是皇后所生,至於是誰的種,為啥要瞞著龍延嗣,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

  龍延嗣把太子的事定下之後,又看了看身後,嗯,皇后不見了。她應該是滿意的回去了。龍延嗣回過頭來繼續說:“司空複,你再說說那不好的消息。”

  “陛下,這不好的消息就是,有一個人會跟太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這個人會威脅到陛下和太子的江山。”

  啪,龍延嗣從椅子上蹦起來,把手中的玉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是誰,司空複你查出是誰了嗎?朕必殺之。”

  “陛下,天機難測,臣只推算出那人在奉天城中。”

  “陛下,奴才接到雪狼衛暗報。燕家棄婦卓玉嬌被逐出家門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雪狼衛已經偵察出他們躲藏的地方,剛才天生異象的同時,卓玉嬌生下一個男孩,取名叫燕輝。司空大人說的威脅陛下和太子的人,難道就是燕輝?”說這話的是內侍高平,他也是掌管龍延嗣的嫡系親衛“雪狼衛”的大統領。

  李克:“陛下,高公公所言極是,臣以為,必是如此。”

  龍延嗣陰沉著臉對高平說:“令雪狼衛暗中盯緊卓玉嬌和燕輝,只要她們離開京城就立刻捉拿。卓玉嬌嗎,秘密送到行宮軟禁。那燕輝,殺了。”

  司空複:“陛下英明,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麼做是永絕後患。另外,臣請陛下招募良家子弟入宮,為太子殿下培植親信。臣觀星望氣,仰仗上蒼提點、神靈保佑,降下天意告訴臣,陛下應該從潛龍之地遼東州招募為佳。”

  龍延嗣:“准了。這件事李卿去辦。還有,朕的皇妹盛安公主下嫁燕承宇的事情怎麼樣了?”

  李克:“燕承宇已經按照陛下的旨意休妻,正在準備隆重迎娶盛安公主。”

  龍延嗣:“哼,就算是百年武勳世家,也不過是我龍家的奴才。這麼大的恩典給他,燕承宇要是敢不接著,朕就叫他燕家滿門寸草不留。唉,若不是盛安對燕承宇一往情深,朕如何捨得把她嫁入敵方家中。希望燕承宇能夠識時務,不要自尋死路。哼。”

  李克和司空複離開泰和宮後,倆人對視片刻呵呵一笑。

  “司空賢弟好算計,愚兄多謝了。”

  “李兄說的哪裡話,自己人不必多禮。管他天意如何,對與不對,整垮了燕家就行,最好讓燕家斷子絕孫。”

  “正是此理哈哈哈。賢弟,到愚兄家中小飲幾杯如何?”

  “兄長召喚,小弟焉敢不從。”

  倆人勾肩搭背,走出皇宮。

  幾天後就是黃道吉日,秦國公府張燈結綵,準備迎娶盛安公主。奉天城外驛道上,一隊打著秦國公府旗號的車馬,在彪悍的武士護衛下,向著幽州的方向走去。這隊人馬出城沒多遠,身後就三三兩兩的跟上了各式打扮的人,不遠不近的尾隨著車隊而行。

  兩天後,正是臘月初八。進城的出城的、走親訪友的人比較多,城門的巡檢也比較鬆懈。一位老漢趕著一輛牛車,慢悠悠的來到城門口。守門的軍將攔住老漢。

  “老丈,您這是要去哪呀?”

  “啥?你說啥?”

  “我問您要去哪?”

  “哦,城門有道坎兒啊,沒事,我慢慢趕車過去。別看我老,可是趕車的老把式了,沒事的沒事的。”

  “不是,我問您要去哪?”

  “啊?好幾道坎兒。哎呦,好好的城門弄那麼多坎幹啥?這我得仔細瞧瞧,別把我的車顛壞嘍。”

  軍將忍著笑,揮揮手放老漢出城。老漢剛要趕車,卻被一個身穿內侍服裝的人攔住。

  “老頭別走,讓咱家看看你車裡都有什麼人。”

  “啥?你讓我走道留神。好,你真是個好孩子,我一定留神。”

  “嘿呀老頭,跟咱家還玩這套,今天咱家還就非看不可了。”

  內侍不等老頭阻攔,伸手撩起車簾,往裡看了一眼,立刻把頭縮回來。

  “哎呦媽呀,嚇著咱家了。老頭,車裡是你閨女啊,咋長得那麼寒磣。”

  “啥?你說車裡是你姑奶奶。你這孩子淨瞎說,老漢可沒你這樣的倒楣孫子。別擋道,惹惱了老漢,一紙訴狀把你抓去大理寺,告你忤逆不孝,讓你蹲監獄、喝涼水。”

  “嘿,行行,我怕你了,咱家不與你一般見識,趕緊走吧。”

  老漢趕著牛車慢慢走出城門,一路搖晃著走了二十多裡路,拐進一個村莊,來到一戶農家門前。老漢打開門把牛車趕進去,車裡的女子低著頭走進屋裡。那女子抱著包裹穿過堂屋,來到後院的柴房裡,用手在牆上敲了一下,嘩啦一聲,地上出現了一個洞口。女子順著洞口走下去之後,那地面自己恢復了原狀。

  女子在黝黑的地道裡走了很久,轉過一個彎,前面豁然開朗。這是一處改造過的天然洞穴,洞穴很寬廣,大約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洞穴的牆壁上點著火把,把洞穴裡照得如同白晝。洞穴中站著兩百多身披鐵甲,裝備齊全的高大武士。火光照耀之下,這些武士渾身散發著凜冽的殺氣。除了武士之外,還有一百多勁裝男女。這三百多人一見女子走進來,整齊的彎腰施禮。

  “我等參見家主夫人,參見少主。”

  “諸位免禮,今後諸位要隨我前往肅州,這一路兇險異常,生死難料。諸位當中有不願隨我去的,可以退出。”

  眾人站的筆直,沒有一個動地方的。不用細說,這女子就是喬裝易容的卓玉嬌,懷裡抱著的就是燕輝。站在這裡的人都是燕家的家臣家將,代代追隨燕家,忠誠可靠。

  卓玉嬌見大家不動,點點頭說:“家中獨子出列,未成家者出列,成家未有子嗣者出列。”

  這幾句話,是燕家一代代將帥們每逢死戰之前必須要問的。意在給己經準備好奔赴疆場、生死搏殺的將士們留後。同時也是為將帥者對將士們的承諾,承諾照顧他們的父母遺孀。這也就是五百年來,燕家統軍,每戰必勝的原因之一。

  一位元滿臉皺紋的老家臣走出佇列,微微欠身之後說:“夫人不必問了,我等與夫人、少主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卓玉嬌抱著燕輝向眾人大禮參拜。

  “諸君情誼,玉嬌記下了。他日燕家重振門楣之時,祝君皆是我燕家的功臣。”

  老家臣:“夫人不必如此,我等和燕家早已同氣連枝,血脈相連,榮辱與共。夫人護好少主,我燕家今後全靠少主了。夫人,時候不早,我們出發吧。”

  眾人乘著夜色從地道中魚貫而出,馬匹車輛早已準備齊全。武士們換下鐵甲,在老家臣的指揮下,排著行軍隊形,團團護住中間的馬車,順著官道,向肅州方向匆匆而去。

  燕輝並沒有睡著,剛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裡。燕家的底蘊出乎意料的豐厚。看這些人堅定的目光,燕輝就知道這些人都是家族的直系精英。再看這些人趕路時進退有序,行動之間無不符合兵法。相互間配合默契,秩序森嚴,小五百人的隊伍走在官道上,除了馬蹄聲,就沒有一點雜音。燕輝暗暗點頭,這支隊伍的素質比起現代的軍隊來,只強不弱。

  燕輝很滿意。有這樣的底子在,等自己長大之後,就可以把這些人當做火種,利用自己那個時代的軍事理論,迅速打造出一隻強軍,這天下還有誰敢與我爭鋒。

  來自現代的燕輝,腦子裡忠君的意識根本就沒有。再說那個昏君害得自己骨肉分離,小小年紀顛沛流離,不能在父母膝下承歡。害得自己當不成官二代,享不了榮華富貴、醇酒美人,還隨時有沒命的危險,這樣的君還忠個屁。古人雲:天下本無主,有德者居之。聖人曾經曰過:只要渾身都是膽,去殺皇帝咱也敢。想到這裡,燕輝暗暗伸出小手,豎起中指,沖著奉天城的方向一比劃。

  “龍延嗣是吧,你等著,等爺將來好好收拾你。”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第三章 風雪山神廟(一)

  燕輝母子沿路趕往肅州。這一路上是加倍的小心,幾乎是白天住宿,晚上趕路。開始的時候路上還算平靜。解決了幾個盯梢的之後,離京城已經七百里之遙了。冷鋒四家也派來了十幾個精悍的子弟,加入到隊伍中。等燕輝母子走到離京城九百里的時候,卻遭到了強力的阻擊。

  燕輝知道,那路前往幽州燕氏祖籍的誘敵的隊伍,恐怕是全軍覆沒了。燕輝母子雖然躲在車中,但是神龍訣一重的燕輝,聽力、感覺超出普通人太多了。車輛走走停停,呼嘯的箭雨、刀槍的碰撞、奔騰的馬蹄聲、弩箭撞擊在馬車外面包裹的鐵板上的聲音,燕輝聽得清清楚楚。亡命拼殺的雙方都沒有發出呐喊聲,只在臨死前才發出壓抑著的慘叫聲。濃重的味道飄進車裡,燕輝太熟悉這個味道了,這是人血的味道,很新鮮很新鮮的人血。

  卓玉嬌一直把燕輝抱在胸前,每當車外戰事激烈的時候,卓玉嬌就輕輕哼唱著搖籃曲。

  “月兒靜,風兒輕,樹葉遮窗櫺。我的兒,小乖乖,睡在了夢中……”

  舒緩溫柔的歌聲,卻怎麼也掩蓋不住車外的殺伐之聲和獻血的味道。燕輝躺在母親的懷裡,看著母親那雙美麗的、充滿關切和慈愛的大眼睛。心中的感激一浪高過一浪。父愛如山,母愛似海,燕輝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父母。他們雖然都是普通人,但是他們給自己的愛和這一世的父母是一樣的。燕輝的眼淚從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流出,卓玉嬌看見兒子流淚了,心疼的用嘴唇吸幹了燕輝臉上的淚水。

  “輝兒不怕,娘陪著你,娘一定保護好你。乖,不怕不怕。”

  燕輝很想對母親說:“娘,輝兒不怕。等輝兒長大了,一定好好孝順娘和爹,一定讓你們安心的過好日子。輝兒,是心疼娘,擔心爹。娘,您放心,這是輝兒第一次哭,也是最後一次。等輝兒長大了,一定要讓那些人哭的比輝兒慘一萬倍。”

  燕輝已經可以揮動小胳膊了,他慢慢抬起胳膊,一雙小手輕輕的摸著母親的臉,嘴裡哦哦的說著。他在盡自己的能力安慰母親,卓玉嬌看著懂事的兒子,幸福與自豪充滿心間。她笑了,笑的那麼美,那麼神聖。這個笑容深深的印在燕輝的腦海裡。

  “夫人,路清理乾淨了,我們可以上路了,少主沒事吧?”這是老家臣的聲音。

  “輝兒沒事,咱們的人損傷如何?”

  “戰死十五員,重傷二十。奸敵一百九十,逃竄一人。”

  “救治傷患,其他人都叫過來,我和輝兒要見見大家。”

  “夫人,我們應該儘快趕路。”

  “不在這一時,洪叔,按我說的辦吧。”

  老家臣姓洪,大名洪流,是這一隊家將的首領。洪叔按照卓玉嬌的吩咐,把人叫過來。卓玉嬌抱著燕輝逐個仔細地看著每個人。燕輝看的很仔細,每個人的臉上身上全是血跡斑斑,有的人的肩頭還插著弩箭。就算這樣,這些人依然目光堅定,挺立如松。

  卓玉嬌抱著燕輝來到戰死的家將面前,雙膝跪地。

  “夫人,不可如此……”洪叔的聲音傳過來。

  “洪叔,這些兄弟是為燕家而死,為輝兒而死,我要代輝兒好好感謝他們。兄弟們,燕家不會忘記你們,輝兒不會忘記你們,玉嬌和輝兒來送你們了,一路走好。”卓玉嬌抱著燕輝連拜三下。

  燕輝攥著小手,他看見了那些戰死的叔伯,燕輝在心中暗暗祈禱:“叔伯們,等我將來為你們報仇。”

  卓玉嬌站起身,來到眾人面前。再次跪拜下去,大家著急地說:“夫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我等受不起。”

  “你們受得起,在燕家遭難的時候,你們不離不棄,生死相隨。我這一拜是代表燕家列祖列宗,代表家主,代表輝兒感謝你們。我也要讓輝兒看看你們,記住你們。要讓輝兒明白什麼是患難見真情,什麼叫生死與共。輝兒,好好看看這些叔伯還有姨,將來你要好好報答他們。”

  燕輝明亮的眼睛看著周圍的人,他不會說話,但是他笑了。那一刻,所有的家將都跪倒在地,右拳擊胸,眼中射出的光彩可以照亮夜空。

  “少主~~~~~”

  車隊繼續前行,離肅州越近,殺來的敵人就越多。馬車只剩下燕輝母子乘坐的這一輛了。因為拉車的馬死的差不多了。下雪了,從肅州趕來接應的冷鋒子弟被堵截在路上,他們奮力拼殺,卻依然無法突破。家將們一個接一個的到下了。

  洪叔是最後一個倒下的,他的身上插滿了狼牙箭,以至於他都不能躺在地上。在他的周圍,密密麻麻的躺滿了黑衣人。洪叔臨死之前,把最後的兩匹馬交給卓玉嬌,只說了句“走山道……”就合上了眼睛。

  卓玉嬌用熊皮大氅包好燕輝,把他幫在胸前。那好長槍弓箭和自己的佩劍,翻身上馬,沿著山路疾馳而去。雪越下越大,一會的功夫,就把地上的死人死馬掩蓋的差不多了。

  就在燕輝母子走後不久,三十余匹快馬,奔騰而來。將將達到戰場的時候,為首的騎士緊勒馬韁,戰馬前蹄騰空昂首長嘶一聲停了下來。那人敏捷的跳下戰馬,落地的時候居然沒發出一點聲音。他仔細的查看了一下周圍,迅速翻身上馬。

  “順著山路追。”那人的聲音有些陰柔。二十餘人跟著那人沿著山路疾馳而去。跑著跑著,為首那人再次勒住馬韁。

  “老九,領幾個人去探探路。”

  幾個人催馬向前,沒跑出多遠,就聽嘣的一聲,一陣箭雨襲來,那幾個人慘叫著栽倒馬下。

  為首那人一揮手,首先催馬向前。他身邊的一個人趕緊拉住他。

  “曆公公,當心前面有埋伏。”

  “呵呵,沒事了,咱家料到那棄婦定是一人逃脫,這裡沒人幫她。定是她在樹上安放了手弩,把引線綁在弩機上,又拴在另一側的樹上。老九他們沒看仔細就中了招。現在沒事了,咱們繼續追。”

  幾個人策馬直追,全然不顧地上躺著的還在呻吟的同伴。果然像曆公公說的,樹上再沒有弩箭射來。眾人又追了一會,發現前面有一條小河。隆冬臘月,小河早已結冰,而冰面上正站著一匹馬。曆公公立馬河岸上,一擺手十幾個人催馬上前,圍著那匹馬打轉。那匹馬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不斷地打著響鼻。

  這十幾個人沒看出有啥不妥,其中一人伸手拉住那匹馬的馬韁,想把它來到河岸上。沒想到那馬剛一離開原地,就聽轟隆一聲巨響,那十幾個連人帶馬一起被炸的飛了出去。冰封的河面被震碎,嘩啦一聲迸裂了一裡多長。那些被炸飛的人,連人帶馬落盡冰冷的河水裡,一會的功夫就被沖得無影無蹤。

  曆公公擦了一把冷汗。看看身邊剩下的七個人,心有餘悸的說:“咱家沒料到這棄婦居然還帶著霹靂彈,我還真是小看她了。看來我們要小心了,耗子,找個地方過河。”

  曆公公身後一個高大的人甕聲甕氣的說:“燕夫人沒出閣的時候也是位高手,江湖人稱玉蛟龍,我就在她手下吃過虧。”

  曆公公冷冷一笑說:“玉蛟龍?哼哼,怕是床上的玉蛟龍吧。小小手段沒啥可怕,她就剩下一個人了,還怕什麼?這件事辦好了,咱家在主子面前給你們請賞,到時候你找多少玉蛟龍都行。”

  幾個人聽他這麼一說呼吸加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個亡命徒更是不把人命當回事,這世上恐怕只有金銀美人能打動他們。曆公公領著這些人過河,心裡不禁暗暗鄙視這些人。

  “哼,一幫蠢貨,給咱家提鞋都不配。”

  那一聲巨響燕輝母子都聽到了,這說明敵人離自己不遠了。卓玉嬌用力抽打著戰馬,先要儘快的拉開距離。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戰馬口吐白沫悲鳴一聲噗通栽倒在地,眼看著就不行了。卓玉嬌跳下馬,從戰馬山上摘下兵器包裹,背在自己身上。又把一顆霹靂彈塞進馬肚子底下,拉出引線。佈置完畢之後,閃身進了樹林。剛才在馬背上她看見樹林後面似乎有一角飛簷,想必不是廟宇就是道觀,暫且先到那裡避一避。

  卓玉嬌進入樹林之後,緊走幾步縱身越起,雙腳不停的踏著樹幹樹枝,向前飛奔。燕輝看得二目圓睜,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踏雪無痕?感情自己的娘親還是位高手哇。

  卓玉嬌沖出樹林,眼前的確是一座廟,準確的說是一座破廟。廟的外面已經塌的只剩下半拉門樓,裡面只剩下塌了半邊房頂的主殿。破門躺在地上,窗戶十不存一,還都歪歪斜斜。主殿門楣上歪歪斜斜的掛著一塊匾,上書三個大字“山神廟”。

  卓玉嬌奔跑了半夜,早已經身心疲憊,想著進廟裡躲一躲,順便給燕輝餵奶。她抱著燕輝從窗戶跳進廟裡仔細一看,唉,這廟也太破了。除了神位上端坐的山神像,還有神像前面的供桌還算完好之外,剩下的全是破磚爛瓦。就在卓玉嬌打算找塊乾淨的地方,準備給燕輝餵奶的時候。轟,遠處傳來一聲巨響,敵人追來了。

  卓玉嬌知道這是決定生死的時刻到了,她解下燕輝,憐愛的親親燕輝的小臉。為了不讓母親擔心,燕輝此刻閉著眼裝睡。

  “輝兒,娘去把壞人趕跑,一會就來接你。乖,好好睡,千萬不要哭啊。”

  卓玉嬌掀開供桌上那破爛不堪的布幛,把燕輝小心地放進供桌下面的格子裡。想了想又掏出那塊家主玉牌,塞進燕輝的繈褓裡。然後仔細的放下布幛,縱身跳到窗臺上。但是,這時候她的心仿佛被什麼牽住一樣,絲絲拉拉的疼。

  都說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若不是逼不得已,卓玉嬌怎麼捨得把小小的燕輝藏在破廟裡。卓玉嬌不安、不舍的看著供桌,眼淚不住的流下來。

  “山神爺爺,保佑我的輝兒平安。只要輝兒無事,我燕家一定為您重修廟宇,再塑金身,世代供奉。山神爺爺求您多多保佑輝兒。”

  這時候已經有隱隱的馬蹄聲傳來,卓玉嬌必須走,把敵人引得越遠越好。

  卓玉嬌擦乾眼淚,縱身沖出破廟。幾個跳躍之間,隱身在破廟外的一塊巨石後面。馬蹄聲漸近,卓玉嬌仔細一看,心放下了一半。來的只有四個,看來那一顆霹靂彈炸死了不少敵人。卓玉嬌端起手弩瞄準四人中為首的那個一扣弩機,三隻弩箭帶著嘯聲,電射而去。

  騎在馬上的曆公公猛地感覺腦門發涼,伸手抓過身邊體型最瘦的耗子,擋在自己面前。噗噗噗,隨著弩箭入肉的聲音,耗子慘叫一聲頭一歪,一命歸西。曆公公扔下耗子大喊一聲:“棄婦在那裡,追。”

  卓玉嬌丟下手弩,提著長槍,轉身向著樹林沖去。只幾個縱躍就隱入密林。

  三匹馬追帶到樹林邊,曆公公大聲提醒同伴:“密林不利於馬戰,我們下馬進去找。人熊在左,算盤在右,我居中。不可分散,走。”

  三個人抽出兵器,排著三角陣型快速的沖進密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第四章 風雪山神廟(二)

  大雪似鵝毛,寒風如鋼刀。風卷著雪花,在天地間肆意地飛舞,似乎要把這世界掩埋。曆公公三人沖進樹林,由於樹木的阻擋,林子裡的風雪小了很多。三人沖進樹林裡就放慢腳步,手持兵刃,小心的打量著四周。

  曆公公用的是一把劍身狹窄的長劍,看來他的劍法是以快見長。體形魁梧的人熊用的是一把大號金剛杵,能用這種武器的都是膂力過人的猛士。算盤用的是一把長刀,他的手臂比一般人長了一節,用刀可以比別人更有殺傷力。

  由於樹木比較密,三個人把距離拉開了一些,相隔大約三十步左右。三人緩緩移動,仔細的搜索著腳下和樹身上可能留下的痕跡。越往裡走,樹木越是密集。三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達到百步左右,相互之間只能看到對方的影子。

  算盤慢慢向前移動,兩手緊握長刀,做好了隨時揮刀的準備。他小心的一步步移動著,每走一步之前都要仔細觀察一番,確定安全之後,才走下一步。算盤慢慢走過一個雪堆,在離開雪堆四五步的時候,他身後的雪堆,悄悄的掀開。算盤感到身後有異樣,但還沒等他回頭,那雪堆猛然爆開。大塊的積雪夾雜著樹枝,向著算盤飛去。積雪和樹枝之後,一道人影飛躍而出,手中長槍閃電般的刺向算盤。算盤的反應還是很快的,在他迅速轉身的同時,長刀揮舞成一團刀輪,積雪和樹枝被擊打的四處飛濺。然而,那長槍比他還快。算盤還沒有反攻,就覺得肋下一陣劇痛,渾身的力氣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口鮮血噗的一聲噴了出來,噗通一聲倒在雪地上。

  卓玉嬌一擊得手,看都不看算盤,迅速抽槍橫掃。叮叮噹當的一陣長槍和長劍碰撞的聲音傳來。眨眼的功夫,卓玉嬌已經和曆公公交手三十余招。

  一寸長一寸強,曆公公劍法雖然高明,可是在兵器的長度上吃了虧。想要攻進卓玉嬌的身邊,一時半會還真做不到。卓玉嬌長槍揮舞如風,又用的是軍中槍法,招招致命。曆公公一時間只有應付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人熊怒吼一聲沖過來,金剛杵帶著呼嘯聲砸下來。卓玉嬌雙手拖槍封擋。只聽哢嚓一聲,堅韌的槍桿竟被砸斷。卓玉嬌扭腰躲過金剛杵,兩手一甩,槍頭飛向曆公公,槍尾飛向人熊。趁著兩人躲避的功夫,卓玉嬌轉身奔向密林深處,在奔跑的同時,拔出背後的寶劍。

  人熊嚎叫著追上來,別看他身形巨大,可是速度不慢。擋在他面前的小樹,全被他用金剛杵砸斷。人熊迅速追到卓玉嬌身後,金剛杵橫掃卓玉嬌腰部。卓玉嬌不用回頭就知道這一杵力大勢威,不能硬拼。卓玉嬌墊步擰腰,飛縱而起。恰好前面有顆粗壯的古松,飛縱起來的卓玉嬌伸手抓住樹幹,人如穿花蝴蝶一般,繞著樹幹轉到人熊身後。只見寒光一閃,鬥大的人頭飛了出去,咕嚕嚕滾出老遠。人熊的身子在慣性的作用下一直跑出十幾步才轟隆一聲倒在地上,積雪被他砸的四處飛揚。

  不等卓玉嬌撤劍回身,一陣勁風襲來,曆公公一掌擊中卓玉嬌後背。這一掌很重,卓玉嬌被打的飛了出去,撞在一棵樹上又被反彈回來,狠狠摔在地上。卓玉嬌手中的寶劍甩出很遠,她費力地撐起身子,噗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就在這同時,卓玉嬌喉間一緊,渾身發涼,一動也不敢動。

  曆公公的長劍的劍尖就頂在卓玉嬌的咽喉上。卓玉嬌急怒攻心,接連吐了幾口血。她怒視著曆公公,如果眼光有實質,曆公公早被千刀萬剮了。

  “嘿嘿嘿,卓玉嬌。你不是號稱玉蛟龍嗎?咱家看也不怎樣嘛。別這麼看著咱家。放心,咱家不會殺你的。主子爺吩咐了,抓住你要送到行宮去,主子爺心疼你留你一命呢。只要你今後好好伺候主子爺,沒準將來能當個貴妃娘娘呢。這可比跟著燕承宇那個軟蛋強多了。到時候咱家見到你還得叫你一聲娘娘呢。嘿嘿嘿。”

  “呸,昏君加上一幫狗奴才,叫人噁心。”

  “嗨呦,還沒當上娘娘呢就這麼大脾氣,咱家不殺你,可是也不能這麼輕易的饒了你。你這一身武功,咱家就給你廢了吧。反正今後你只要學會怎麼讓主子爺銷魂就行了。嘿嘿嘿。還有,咱家的功法比較特殊,廢你的武功得摸遍你全身。嘿嘿,主子爺對你可是念念不忘啊。常跟咱家提起,說京城之中若論美貌你卓玉嬌算不得魁首。可若論肌膚如玉,體若凝脂卻沒人比得上你。要咱家說呀,你就是皮光肉滑,身段一流。你要是聽咱家的話,再風騷嫵媚一些,肯定能獨得主子爺的寵倖,前途無量啊。”

  “卑鄙無恥。”

  “嘿嘿嘿。卓玉嬌,這是宮裡的規矩,你以為是個女人就可以爬上龍床嗎?想上龍床,得先過咱家這關。”

  卓玉嬌萬念俱灰,她把舌頭壓在玉齒之間,準備咬舌自盡。她就算是死也不受那屈辱。

  “卓玉嬌,你最好老實點,再敢有一絲小動作,咱家這就叫人把你兒子摔死。”

  卓玉嬌腦海裡響起一個炸雷。一時間心急如焚,難道這些人已經找到輝兒了,這該如何是好。卓玉嬌盯著曆公公,眼神中的恨意更深一層。突然,她想到在山神廟外只看見曆公公他們四個。剛才被自己殺了三個,應該不會再有其他人了。莫非這個閹人在騙自己?想到這裡卓玉嬌穩住心神,換了一副口氣。

  “這位公公,你是在廟前的樹洞裡發現我兒的嗎?他怎麼樣?沒有凍著吧?有沒有哭?”卓玉嬌這幾句話說的語氣發顫,這是一個母親關切自己的孩子的真情流露。

  “嘿嘿嘿,正是。那個小崽子好好的,睡得香著呢。告訴你,主子爺說啦,要——,主子爺說啦,只要你順從,可保你兒子活命。”

  卓玉嬌的心放下了,這傢伙果然是在騙她。

  “那好,只要能保住我兒的性命,妾身一切聽從公公安排。公公也不必廢我武功,我兒子的性命捏在你們手裡,妾身不會亂來的。妾身腿麻,有勞公公稍待,等妾身運功恢復,一會便好。”

  曆公公很是得意,且不說這一次他捉住卓玉嬌母子是大功一件。單憑這以前高傲的如九天金鳳一般的燕夫人,現在卻跪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的求自己這一樣兒。就讓曆公公那扭曲變態的心裡得到極大的滿足。曆公公收回長劍說:“晾你也不敢耍陰謀。只要你乖乖聽我的安排,咱家保你錦衣玉食,榮寵無邊。”

  卓玉嬌慢慢坐好,調息了一陣,睜開眼睛看著曆公公說:“多謝公公提點,今後還請公公關照,請受妾身一拜。”

  “嘿嘿嘿,夫人客氣,只要夫人聽話,咱家自會照顧夫人。”

  曆公公得意洋洋的站在那裡,有模有樣的摸著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等著卓玉嬌給他磕頭。卓玉嬌端正的跪好,抬起雙手說:“那妾身就先謝過公公了。”

  嘣,嗤嗤嗤。就在卓玉嬌俯身下拜的時候,從她的右手腕處發出機簧觸動的聲音。霎那間,烏光一閃,三十多支細如牛毛的鋼針射向曆公公。倆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近,曆公公這時候又大意了,等他反應過來急速後退,同時揮動長劍抵擋的時候,已經晚了。儘管擋住了大部分鋼針,但是只要有一隻射中就足夠了。

  曆公公尖叫一聲,聲音如同一隻被突然爆了菊花的狼一般淒厲。

  “你敢暗算咱家,咱家要你的命。呃”眨眼之間,曆公公渾身僵硬,臉色迅速變得烏青,這是劇毒發作的徵兆。

  有一種手段叫做出其不意,有一種暗器叫做含沙射影。卓玉嬌用的就是出其不意,含沙射影。這種暗器是冷鋒四家獨門暗器,以手腕觸動機簧射出鋼針。鋼針上塗有劇毒,見血封喉,瞬間奪命。就算曆公公狡猾如狐,也著了道。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卓玉嬌顧不得運功調理傷勢,只在嘴裡含了一顆藥,就飛身沖出樹林,直奔山神廟而去。

  卓玉嬌急急慢慢趕回山神廟,來到神像前,著急的掀開布幛一看。霎那間就覺得心如同墜入萬丈深淵,又似萬把鋼針穿過。她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地上。

  那破爛的布幛隨著吹進來的寒風落在地上,供桌下的格子裡空空如也,燕輝不見了。

  “輝兒,輝兒,娘來接你了。你去哪裡了,不要嚇娘,輝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第五章 風雪山神廟(三)

  失魂落魄的卓玉嬌嘴裡不停地念叨著,眼睛卻在四處尋找。突然,她發現供桌前除了自己的腳印之外,還有一行大腳印。在廟門口還有一串野獸的足跡。

  卓玉嬌再次確認了一下,供桌下面確實沒發現有血跡。這才懷著希望跳起來沖出廟門。漫天的風雪很快就會將所有痕跡掩埋,卓玉嬌仔細的查看周圍。在離廟門不遠的地方,一個隆起的小雪堆裡,發現一隻被殺死的老狼。在這裡她還發現一行已經快要看不出來的腳印順著廟門前的路伸向遠方。

  卓玉嬌順著腳印快速的追去,在離山神廟五裡多地的地方。模模糊糊的看見前面有一個魁梧的身影,彎著腰蹣跚而行。卓玉嬌閃身進入路旁的密林,悄悄跟了上去。當她和那個人幾乎平行的時候,她看見那人懷裡抱著的正是自己包裹燕輝的熊皮大氅。

  那人頂著風雪,彎著腰似乎在保護著懷裡的燕輝,不讓他被風吹到,被雪淋到。卓玉嬌悄悄抽出寶劍,慢慢靠近那人。她只想嚇唬一下那人,搶回自己的兒子。因為她看出來,那人不會武功,只是一個身材比較魁梧的普通人。

  就在卓玉嬌接近那人身後的時候,就聽那人在說:“哎呦,好大的風雪。寶貝呀,再堅持會兒,一會就到家了。等到了家,讓你娘給你做好吃的。這麼大的風雪可千萬別把我的寶貝凍壞了。不行,我得趕緊走。寶貝呀,這會兒可別哭啊,再把狼招來,咱爺倆可就懸啦。”

  卓玉嬌一聽這話有點疑惑,難道說這人抱著的不是自己的兒子?可是那裘皮大氅自己是不會看錯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決定跟著這個人一探究竟。

  讓我們回到卓玉嬌誘敵進入密林的那一刻吧。卓玉嬌走後,燕輝不僅沒害怕,反而很興奮。沒錯,很興奮,非常非常的興奮。因為就在卓玉嬌把家主玉牌塞進繈褓裡的時候,燕輝丹田裡的金色珠子,立刻放出光芒,飛速地沖向玉牌。就如同勝利會師一般,金色珠子繞著玉牌轉了一圈,一頭紮進玉牌裡。家主玉牌放出耀眼金光,慢慢飄了起來,從玉牌上又射出一道金光,沖進燕輝的腦海。

  燕輝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裡,而且這個空間是那麼眼熟。當燕輝看見那個巨大的棺槨的時候,才恍然醒悟。這不就是當初賀老六發現的那個古墓嗎。

  古墓裡還是原來那樣金銀如山、珍寶無數。只是在正面的墓室牆壁上,多出了三個方形的壁龕。空間,這絕對是空間。在這裡燕輝可不用擔心自己的身體弱小,因為在空間裡意識支配一切。

  燕輝的意識很強大,經過神龍訣和真氣改造之後,燕輝的意識力已經超過普通的成年人很多了。他對那些金銀財寶不太上心,他只想看看壁龕裡藏著什麼。他很輕易地打開遮擋三個壁龕的布簾。只見中間的壁龕裡是一套暗金色的盔甲,盔甲旁邊立著一杆光華四射的大槊。左邊的壁龕裡並排放著兩把帶鞘的長刀,右側的壁龕裡是一張黑沉沉的長弓。只看了一眼燕輝燕輝就知道這些是什麼了。

  麒麟戰甲、驚鴻槊、穿山弓、長刀雪浪和怒濤。這是燕家第一代家主燕無雙,也就是燕輝的先祖用過的武器,穿過的鎧甲。而且這些武器鎧甲似乎都是活的,燕輝的意識一落到他們身上,那些武器就仿佛活過來一樣,不停的顫動,嗡嗡作響。燕輝甚至感到了他們的激動和喜悅。燕輝伸手拿起一把長刀一看,這把刀的名字叫做雪浪。當燕輝拔出長刀的時候只覺得手指一痛,一滴金色的小球,從自己的手上飄出來。

  要知道在這個空間裡,燕輝並不是實體,所以也不會有血液,但是感覺卻和實體一樣。當那滴金色的小球飄到空間中央的時候,突然爆發出太陽一般的光芒。燕輝的意識裡湧入了大量的資訊,主要是這個時代的軍事和文化方面的。這些內容分成兩大部分,分別是《平戎武略》和《隆盛大典》。

  《平戎武略》可以說是一部軍事百科全書。全書分為《騎兵要略》、《步兵要略》、《斥候要略》、《攻堅要略》、《防守要略》等等。

  《隆盛大典》則是一部科學文化的百科全書。分為《農經總要》、《百工恪物》、《算學概論》、《百草藥典》、《文華總集》等等。這些內容都是需要燕輝記住,在今後的實踐中慢慢融會貫通的。

  除此之外還有燕家槊法、刀法拳法等功法。這些功法一看就是在戰場上摸索出來的,全是剛猛絕倫,勇悍異常,威力無比的殺招。

  而與此同時,躺在繈褓裡的燕輝的小手中指,自己裂開一道小口子,一滴鮮紅的血珠飛出,滲進飄在燕輝額頭的玉牌裡。玉牌又閃了一下,自己掛在燕輝的脖子上。

  空間裡的金光最後凝聚成乳狀的光團。把燕輝的意識緊緊包裹起來。那一刻也覺得好舒服呀,渾身暖洋洋的。燕輝的神龍訣自動運轉起來,沒用多少時間神龍訣已經達到了二重境界,並迅速穩定下來,似乎還隱隱有要突破到三重境界的趨勢。

  這可不行,現在燕輝的身體還很弱小,如果境界提升過快,身體會承受不住,其結果就是爆體而亡。神龍訣是講究內外兼修的,內外的境界必須相符合,才能安全的繼續修煉。欲速則不達這個華夏傳統理念,燕輝對此非常明白的。他用意識控制著金光、安撫著金光,並引導著金光退出空間一遍遍沖刷加固著自己的身體和經脈。

  此時燕輝的意識回歸本體,運轉神龍訣更加順暢。他躺在繈褓裡不冷也不餓。只是擔心娘能不能殺了那些敵人,擔心娘會不會受傷。

  說起來似乎很長,實際上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燕輝又擔心又無聊,只好試著瀕繁的進出空間。這個技巧掌握之後,他就試著想把空間裡的東西拿出來。先從小的來吧,燕輝的意識鎖定了一個一兩多重的金錠。噹啷一聲,一個金錠掉在供桌下面的地上,過了一會兒,又嗖的一下不見了。

  就這樣一會一噹啷,掉下來的不是金錠就是銀錠。如果這時候有人進來看見這一幕,一定會被嚇得轉身就跑。你想想,在這樣的風雪之夜,在這個破破爛爛、黑漆漆的恐怖破廟裡,在那隨風飄動的破布幛下面,一會掉下一個金錠,一會又不見蹤跡,這不是鬧鬼是什麼。

  燕輝一邊玩,一邊把意識散佈出去,想要查看一下娘到底在哪裡。就在這時山神廟大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燕輝立刻停止玩耍,安靜的透過布幛上面蟲吃鼠咬留下的破洞,看著廟門口。燕輝的視力很好,即使是在這樣的夜裡,這樣的風雪交加的天氣裡,他依然能看出很遠。

  燕輝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向破廟走來,一邊走一邊還不時回頭罵著:“你這畜生,路上那麼多死人死馬你不去吃,追著我做什麼。你當我真收拾不了你了?你等著,等著老子把這些豬頭下水放好,再來收拾你。”燕輝仔細一看,原來那人身後遠遠地跟著一隻狼。

  那人大踏步的走進破廟,咣當一聲把一堆東西扔在供桌上,轉身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尖刀。燕輝敏銳地聞到了從刀上傳來的血腥氣。不過那不是人血,而是豬牛羊這些牲畜的血的味道,看來這人是個屠夫。

  只見屠夫走向廟門要去殺那只狼,結果卻發現門前連一根狼毛都沒有。

  “嘿?奇怪了,那畜生跑哪裡去了?”屠夫站在廟門前左右張望。

  燕輝急的恨不能蹦起來。那只狼絕對是一隻狡猾的老狼,他這時候已經悄悄的從破窗子裡爬進來,慢慢靠近了屠夫。那老狼脖子上的毛已經炸起來,腰已經弓起來,血盆大口已經張開,馬上就要撲上去吃人了。

  燕輝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叫。這時只要一叫,那屠夫回頭的時候,老狼就會一口咬住屠夫的咽喉。一旦被狼咬住咽喉,屠夫就死定了。燕輝急得沒辦法,自己動又不能動,叫又不能叫,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葬身狼口吧。再說狼把屠夫咬死了,難到就會放過自己?和屠夫比起來,自己這細皮嫩肉的才是狼的最愛。

  為了救人救己,燕輝運轉神龍訣,猛然發力,一塊金錠閃電般奔著老狼的屁股射去。勁頭大了點,燕輝都可以聽見老狼尾巴骨折斷的聲音了。

  老狼嗷的慘叫著蹦了起來。那屠夫聽到身後的動靜,沒有回頭,猛的彎腰向前一竄。一個前滾翻,再接著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他手拿尖刀沖進廟裡。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頗為矯健,燕輝看了不住稱讚:“嗯,還不傻嘛,反應夠快,是個好苗子。”

  但是啊但是,當燕輝看見眼前那張開的血盆大口就不淡定了。原來那老狼已經把頭伸進供桌下面,並且已經發現了燕輝。老狼雙眼血紅,傷狼屁股之仇不共戴天。況且,老狼餓呀。聞到香噴噴的燕輝,狼眼裡就只看見一堆小鮮肉了。饞的老狼口水一直滴到地上,看得燕輝直犯噁心。你丫刷牙沒有,這口氣實在是比下水道還要不能令人接受。

  燕輝正打算用雪浪長刀給老狼當牙籤用。結果還沒等他調出長刀,就聽見那老狼嗷嗚一聲,嘴裡湧出一股鮮血,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燕輝仔細一看,只見那個屠夫手裡拿著一大塊磚頭,還在不住的往老狼身上招呼。那老狼就像被粘在地上一樣,哀嚎著硬挺著。燕輝一看就明白了。不是那老狼不想躲,而是躲不了。狼這東西號稱銅頭、鐵腚、豆腐腰。那屠夫經驗老到,一磚頭拍在狼腰上,拍斷了狼的脊椎,那狼還能動的了?

  屠夫解決了老狼之後,拎著死狼左看右看,顯然是想要趁熱扒皮。他抬頭看看山神像又覺得不合適。站起來拎著死狼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再剝皮。這一找就看見地上的金錠了。屠夫撿起金錠用牙一咬,確定是真金。然後只見他猛的一掄胳膊,死狼被他扔出老遠。屠夫一下子跪在供桌前梆梆梆磕了仨頭。

  “山神爺爺,俺牛大壯謝過您老人家了。您一定是看俺辛苦勤勞,心地善良,您老大發慈悲,救我一命,還送我金子。俺牛大壯知恩圖報,明天就買來香燭貢品供奉您老人家。山神爺爺,俺跟您打個商量。您看我和春娘成親都三年了,一直還沒個一兒半女,你老人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好事做到底,給俺送個兒子來。實在不成,丫頭也行啊。要是俺真有了兒女,俺一定給您把這廟修一下,讓您老住的舒服些。”

  牛大壯在那裡念念叨叨,燕輝卻有些擔心。他擔心娘回來誤會牛大壯,再傷了他就不好了。怎麼說牛大壯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燕輝可不想他有啥閃失。況且敵人還不知道有沒有援兵呢,那些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得趕緊讓牛大壯離開。

  燕輝趁著牛大壯喘氣的功夫,嗯了一下。牛大壯聽見了,一下子愣住了。山神爺爺顯靈啦。牛大壯欣喜若狂,剛要磕頭又覺得不對。剛才那一聲似乎是從供桌底下發出來的。這山神爺爺不在神位上坐著,跑供桌底下去幹嘛?牛大壯好奇的掀起布幛,立刻發現了熊皮大氅裹成的包。他小心的打開包,一眼就看到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的燕輝。

  “孩、孩、孩子。呃。”牛大壯倆眼一翻仰面栽倒在地。

  燕輝小嘴一癟,這就被嚇著了,你剛才面對餓狼表現的多好哇。怎麼見了我膽子變得這麼小啦?醒醒,快醒醒。地上涼你會感冒地,這麼大的人了,別叫小孩為你操心成不。

  燕輝哪裡知道,這牛大壯不是被嚇得,而是被驚喜弄暈的。牛大壯的家就在離山神廟十五裡的村裡面。他和他老婆春娘平時種著十畝田地,牛大壯閒時給別人宰殺牲畜,進山打獵。春娘平時織布、操持家務,兩口子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就是一直沒孩子,別看牛大壯身材魁梧,滿臉鬍鬚,實際上也就二十多歲,和燕輝重生前的年紀差不多。在這個時代,像牛大壯和春娘這樣的年紀,怎麼也得有倆仨個兒女了。可是這兩口子確一直沒有,為這事兩口子沒少想辦法。可就是不見效果,這也成了兩口子的一塊心病。

  現在牛大壯猛然間看見燕輝,還真的以為是山神爺爺給他送來的呢。這事放到現在,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是遇到了棄嬰。但是古人比較迷信。再加上剛才牛大壯一頓許願之後,就發現了燕輝。那驚喜不是一般的大,大到超過了牛大壯心臟的承受能力,不暈倒還能怎麼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第六章 養父養母

  牛大壯暈的快,醒的也快。幾乎是腦袋剛一碰地就醒了。這傢伙一下子爬起來,從供桌下面小心翼翼的把燕輝抱出來,輕輕地放在供桌上。接下來的動作卻讓燕輝鬱悶不已。牛大壯解開繈褓,小心地掀起燕輝的尿布,看到了燕輝的小牛牛。牛大壯嘴都樂歪了。趕緊把燕輝包好,緊緊抱在懷裡,沖著山神像又磕了仨頭。

  “謝謝山神爺爺,謝謝山神爺爺讓俺牛家有後。您老放心,我一定給您重修廟宇。您老一定要保佑俺兒子平安啊。”

  牛大壯站起身背上豬頭下水。這是他今天一早到縣城裡給萬員外殺豬的時候,萬員外特意送給他的。因為牛大壯為人老實,童叟無欺,手藝高超,這一片兒的人誰家殺豬宰羊都喜歡找他。

  牛大壯收拾好東西,把燕輝緊緊抱在胸前,還把自己擋雪的厚布罩在燕輝身上。那動作輕柔的簡直就跟卓玉嬌一樣。牛大壯走到廟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停下來喊了一嗓子。

  “這誰家孩子,誰家孩子?有沒有丟孩子的?沒人答應我可抱走啦。哈哈,寶貝,咱爺倆回家嘍。”

  他可不知道,在他喊這幾句的時候,燕輝的冷汗都下來了。好在周圍沒別人。牛大壯也不是真心想找燕輝的親人。在他心裡,燕輝是山神爺送給他的兒子,跟別人沒關係。他之所以喊著一嗓子,就是心裡求個踏實。

  古人迷信,相信舉頭三尺有神靈。你的一言一行神靈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古代的普通百姓還是比較講誠信,比較善良的。

  牛大壯頂著風雪,一步快似一步。他渾身充滿了力量,心頭熱乎乎的。恨不能一步就趕到家裡。他一路貓著腰,生怕風雪吹到兒子身上,碰到很大的風迎面刮來的時候,還趕緊轉過身,用自己的後背擋住寒風。也正是這個舉動,讓緊跟著他的卓玉嬌收起了寶劍。她知道,這個人是個好人。

  山路蜿蜒,積雪愈加的深厚。燕輝感到這是在上坡,走了很久之後,燕輝聽見牛大壯說:“兒呀,咱爺倆到家啦。”然後就傳來哐哐踹門的聲音,緊跟著是一陣汪汪汪的狗叫聲。

  “誰呀?是大壯回來了嗎?”

  “春娘,是我回來啦。快開門,快開門呀。”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咣當一聲,院門大開。牛大壯顧不得說話,一陣風一般沖進院子跑進屋裡,險些把站在門裡的春娘撞倒。

  “哎呦,要死啦,被狼攆啦,差點撞到我了,真是的。”春娘嘟囔著鎖好院門,把大黃狗轟進窩裡,這才轉身進屋。還沒等春娘關房門,就聽牛大壯著急的喊著:“春娘,快生火,快燒炕,快燒熱水,快呀。”

  “來啦來啦,怎麼了這是?”

  當春娘走進裡屋的時候,她驚呆了。只見炕頭上一件熊皮大氅已經打開,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躺在上面。這孩子不哭也不鬧,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這看看那,最後定格在春娘身上。

  老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春娘一見這孩子,那眼神就挪不了窩了。心裡一股熱流湧出,母愛氾濫成災。春娘一下子把牛大壯扒拉到一邊,抱起孩子。娘倆四目相對,呲啦啦,四道目光在空中交匯,爆發出火花閃電。

  “死鬼,你還站在這幹嘛,還不去燒水、燒炕,快去。”春娘一邊說一邊踹牛大壯。牛大壯美滋滋的去燒水燒炕,連院裡的大黃狗叫的比平常厲害都沒注意到。

  大黃狗早就看見跟在主人身後的卓玉嬌了。山裡的看家狗都挺厲害,不是熟人直接就咬。大黃狗剛要咬卓玉嬌,卻被一塊石頭打在狗嘴上。都說狗仗人勢,這話一點不假。大黃狗一看主人不搭理他,陌生人又這麼厲害,夾著尾巴躥進狗窩裡再也不敢露頭了。

  卓玉嬌看了一眼在柴房裡進進出出的牛大壯,腳一點地就輕飄飄的上了屋頂。她把頭倒垂下來,手指沾著唾沫,在窗子上點出一個小洞往裡面看。只見一位面貌端莊、體態豐腴的少婦,正抱著燕輝坐在炕上。少婦一邊流淚,一邊念叨。

  “唉,誰家的父母這麼狠心呀,這才多大點的孩子就不要了。多好的孩子呀,長得這麼好看,多招人喜歡呀。怎麼就捨得不要了呢?唉,可憐的。多乖呀,不哭也不鬧的。乖,你餓不餓呀?”

  卓玉嬌眼中的淚珠止不住的留下來。少婦的話就像鋼針一下下紮著她的心。

  牛大壯端著熱水進來。這時候屋裡的溫度已經升高了不少。兩口子小心的脫下燕輝的衣服,春娘仔細的擦洗著燕輝。就連那肉褶子裡面都給洗的乾乾淨淨。連日來燕輝母子在生死之間奔波,哪裡有機會洗澡哇。燕輝身上早就癢的不行了,可是他不想給娘添麻煩,所以就忍著。現在好了,總算是舒服了。燕輝沖著春娘笑了,這一來春娘更加喜愛燕輝。洗著洗著,春娘發現燕輝脖子上的玉牌有些礙事,又有點大。她怕燕輝受不了,所以就想給他摘下來。可奇怪的是,無論她用什麼辦法,卻怎麼也摘不下來。她又不敢用力,只好叫牛大壯來。牛大壯也摘不下來,那玉牌就好像長在燕輝身上一樣。

  “摘不下來就不摘了。沒見兒子也沒啥不舒服的嗎?”

  “那睡覺的時候壓著胸口怎麼辦,會做噩夢的。”

  “才不會呢,告訴你咱兒子可是我在山神爺爺面前求來的。是山神爺爺送給咱們的兒子。事情是這樣的……”

  牛大壯用柔軟的棉布擦乾燕輝身上的水,一邊把燕輝放進溫暖的小被窩裡,一邊說著找到燕輝的經過。春娘明白了,卓玉嬌也明白了。她雙手合十不停的向著牛大壯兩口子拜謝。這是兒子的救命恩人啊。

  “太好了,我還以為是別人家不要的孩子呢。怪不得這大氅還有這小衣服這麼華麗呢,普通人家誰用的起這些呀。原來是山神爺爺送給我們的呀。那我就是他娘,是他親娘。”

  “那還用說,這是咱們親兒子。等明天我去買些香燭貢品,再帶上那個豬頭,先去廟裡謝謝山神爺爺。對啦,山神爺爺還給我一個金錠,他老人家是怕我們照顧不好咱兒子呢。”

  “怎麼會呢,這可是咱親兒子呀,我不吃都不能餓著他。哇,好大一錠金子,山神爺爺真好。大壯,等兒子大點,咱們多幹活多攢錢,把山神廟修修,算是答謝山神爺爺他老人家。”

  “嗯,必須的。我都答應山神爺爺了,做人要言而有信。咱有地我還能打獵、殺豬。用不了多久,就能修廟了。對啦,咱還得攢錢,讓兒子上學讀書。看咱兒子的面相,將來一定是個有出息的。”

  “嗯,好。我也多織些布,多養些雞鴨,給兒子上學補身子用。對了,你看著兒子,我去給他熬粥吃。”

  “用精米熬粥,再把肉燉爛些拌在粥裡。兒子一定很餓了,你看他都不哭,一定是餓的沒力氣了。對了,我也沒吃呢,給我也做些。”

  “好嘞,你們爺倆等會,一會就來。”

  牛大壯趴在燕輝身邊,看著燕輝止不住的笑。這笑容很慈祥,也很得意。燕輝本不想流淚,因為他發過誓不再哭了。但在這一刻,在牛大壯兩口子的身邊,又讓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父母的疼愛。兩顆晶瑩的淚珠流在臉蛋上,怎麼也控制不住。

  牛大壯慌了,趕緊跳下炕光著腳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喊:“春娘,春娘。兒子餓得哭了,粥好了沒?”熱騰騰的粥剛好從鍋裡盛出來,牛大壯顧不得燙手,端起碗就跑回裡屋,春娘也急忙跟著進來。

  卓玉嬌閃身進了廚房,她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廚房裡有春娘給牛大壯準備好的飯菜。粗面餅子就醃菜,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卓玉嬌本想給牛大壯留點,可是一吃起來就止不住了。春娘給牛大壯準備的飯,被卓玉嬌吃的乾乾淨淨。吃完之後,卓玉嬌閃身躲進柴房,在黑暗中盤腿打坐運功療傷。不一會房門打開,牛大壯嘴裡哼著小曲兒走進廚房,他在廚房裡找了一圈發現沒啥吃的了。只好拿了一塊涼餅,就著鍋裡的剩粥,對付了一頓。

  牛大壯關好廚房門,美滋滋的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這春娘,有了兒子忘了爺們,光顧著給兒子弄吃的,也不管他老子還餓著呢。呵呵呵。”

  卓玉嬌聽了臉上一紅。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悄悄出了柴房,幾個縱躍消失在風雪之中。

  大黃狗看著遠去的卓玉嬌這才把狗心放進狗肚子,閉上眼安心的睡覺了。

  牛大壯和春娘一邊一個把燕輝夾在中間。兩口子跟中了魔障似的,一會他笑一聲,一會她笑一聲。弄得燕輝沒脾氣了,只好閉眼睡覺。

  “大壯,明天你把那只狼也拿回來吧,我想給兒子做狼皮褥子。這樣兒子就不怕冷了。”

  “行,睡狼皮褥子就跟睡在火盆上一樣,肯定暖和。”

  “大壯,等咱們修了廟,你再去求求山神爺爺。我還想要個閨女。”

  “行,都依你。不過你先求我吧。嘿嘿嘿。”

  燕輝還沒睡著呢,聽著這兩口子折騰暗中哀歎。自己上輩子雖說挺有女人緣,可是真槍實彈的經驗還是很欠缺的。不是沒機會,而是沒時間。如今重生在這個世界,好不容易投生在世家豪門,卻被那個狗皇帝整的這麼慘。越想越恨,燕輝詛咒龍延嗣斷子絕孫,綠帽天天換,死了沒地埋。不成想,他的詛咒在多年之後真的成了現實。

  卓玉嬌冒著風雪返回到山神廟旁邊那片樹林。她收攏了馬匹藏在山神廟裡。又來到路上找到了被炸死的幾個人的屍體。在這些人的屍體上倒了些化骨水。只一會的功夫,這些人的屍體就化的乾乾淨淨。在這之前,卓玉嬌已經把這些人的包裹行囊都收了起來。密林裡曆公公他們的屍體也是這麼處理的。

  回到破廟,卓玉嬌把包裹清理了一番。金銀還是不少的,攏在一起打成包裹。她想了想又從懷裡掏出一遝銀票放進去。剩下那些文書、腰牌撿有用的留了幾個,剩下的一把火燒光。

  卓玉嬌已經打定主意了,看敵人的架勢,是要窮追到底的。必須把他們引開,引得越遠越好。就讓兒子暫時留在牛大壯夫妻的身邊吧。在她們身邊兒子還可以順利的長大。為了兒子讓卓玉嬌幹什麼都行。就算把命丟了,也心甘情願。

  收拾好一切,卓玉嬌牽著幾匹馬走出廟門,撿起那只死狼扔到馬背上。她翻身上馬,向著山村跑去。靠近山村的時候,卓玉嬌把馬拴在樹林裡,自己跳進牛大壯家的院子。

  大黃狗睜開眼一看那個人又來了,嚇得兩隻狗爪子捂著狗嘴在窩裡打哆嗦,一聲也不敢出。卓玉嬌把裝著金銀的包裹掛在屋門的門楣上,把死狼扔在柴房門口,然後縱身上了屋頂,她想再看看兒子。

  裡屋的燈還沒滅,牛大壯兩口子依偎在一起說著悄悄話。燕輝已經睡著了,微弱的燈光映著他通紅的小臉,顯得那麼的可愛。卓玉嬌仔細的看著兒子,那一刻她恨不能沖進屋裡,把兒子抱進懷裡好好親昵一番。她恨不能變成房檐,這樣就能每天看見兒子了。

  “大壯,明天還得去找村正給兒子辦戶籍。咱家添丁進口了,按朝廷的規矩還有丁口田的。雖說現在不比從前那麼多了,但是十畝田也不少呢,可不能忘了。”

  “這個我去辦,可是得給兒子取個名字呀,叫啥好呢?”

  “叫小壯咋樣?希望兒子長得壯壯的,和你一樣。”

  “不好,那不成哥倆了嗎?這可不行,再想想。”這兩口子人不錯,可是不大認字。在古代這種情況很普遍,讀書對普通人來說,還是比較困難的。

  在神州大陸上,大燕帝國的老百姓識字率還是比較高的。在這片大陸上,除了西方的莽古爾國能和大燕相比之外,其他國家都比大燕差,而且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可就算這樣,大燕帝國的百姓大多數也就認識自己的名字和簡單的數字而已。像這樣的小山村,不識字的比比皆是。也難怪牛大壯和春娘想不出什麼好名字。也許是福至心靈,牛大壯腦中靈光一閃。

  “我想起來了,叫天賜,牛天賜。你想咱兒子是山神爺爺送來的,那不就跟上天賜給的一樣嗎?所以就叫牛天賜,上天賜給咱們的兒子。”

  “好名字,就叫牛天賜。天賜、天賜我兒?哈哈,睡得真香。大壯你真有學問~~~~。”

  房檐上的卓玉嬌差點沒從房頂上出溜下去。不過這個名字的確不錯,叫著響亮還有意義。卓玉嬌戀戀不捨的最後看了一眼兒子,悄悄離開牛大壯家。

  她騎上馬順著山路回到官道上。官道上的戰場還是原樣,看來下一波敵人還沒有跟上來。放下牽絆的卓玉嬌補充了武器和乾糧,順著官道催馬狂奔。現在她不需要隱藏了,她只想把敵人都引到她身邊來,然後自己把敵人全都引的遠遠的,這樣燕輝就安全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第七章 人心險惡

  雁山是大燕帝國最大的山脈,在這座山脈中有一座支脈叫做臥牛山。山腳下有一座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名字就叫臥牛村。這個村莊隸屬于冀州蒼山縣管轄,過了蒼山縣界就是肅州。牛大壯的家就在臥牛村裡。

  太陽升起的時候,下了一夜的雪停了。牛大壯兩口子被公雞打鳴的聲音吵醒。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心疼老婆的牛大壯每天第一個起床燒火燒水,直到屋裡暖和了才把春娘叫起來做飯。今天也是一樣,牛大壯早早起來,小心的穿好衣服,正要去燒火。卻被春娘溫潤的手拉住。

  “大壯,天這麼冷,再睡會兒吧。”

  “沒事,早點燒火,免得凍著你們娘倆,嘿嘿。”

  牛大壯捏捏春娘光滑的臉蛋後轉身出去燒火。春娘媚眼如絲,滿心歡喜。有了兒子就是不一樣,大壯越來越知道疼人了。

  牛大壯打開房門正準備去抱柴火,沒想到剛一開門一個包裹從天而降,正好砸在他腦袋上。牛大壯哎呦一聲捂著腦袋蹲下,這下子真疼。

  但是下一刻他就忘了疼,他看見眼前散開的包裹裡露出金燦燦銀晃晃的光芒。牛大壯打個激靈,迅速向左右鄰家看看。沒發現有人,就在他左右觀察的同時,也發現了扔在柴房門口的那只死狼。他抓起包裹回到屋裡。

  “怎麼啦大壯?”

  “噓,小聲點,你看這是什麼?”

  包裹在炕上攤開,春娘眼發直、心發慌,渾身就像打擺子。她從被窩裡爬出來伸手摸著這一大包金銀,渾然忘了自己只穿著小衣。牛大壯趕緊給她披上衣服。摟著自己已經有癡呆跡象的老婆小聲的叫著她。

  “大壯,哪來這麼多錢,我害怕。老人說不義之財不可留,咱還是把這些錢交給村正吧。”

  “你想啥呢,我覺得這一定是山神爺爺送來的。你想,就憑咱家大黃的機靈勁兒,有人進咱家院子,大黃一定會叫的。昨晚大黃多老實呀,這說明沒人來咱家,那這些錢一定是山神爺爺用法力送來的。”

  “可我還是擔心。大壯,咱倆踏踏實實過日子,憑力氣掙本份錢,哪怕少掙點,心裡也踏實。”

  “別怕,告訴你,那只死狼也在院裡。我殺狼的時候除了山神爺爺就沒別人知道。要是光有這些錢,我也不敢要,誰知道是啥錢呢?可是不僅有錢,還把那只死狼也送來了,這說明啥?說明山神爺爺知道咱是怎麼想的,也說明咱兒子是受山神爺爺保佑的。你把錢藏好,除了咱們仨誰也別告訴。財不露白這個道理你懂吧?再說這些錢是給咱兒子用的,趕緊數數收好。”

  “嗯,你說得對,聽你的。”春娘趴在炕上數錢,牛大壯出去燒火收拾死狼。

  牛大壯雖然沒啥學問,但也不是普通村夫。平日裡走街串巷替人殺豬宰羊,也是有些見識的。那一番話也是合情合理。春娘一想自家的兒子都是山神爺爺送來的,再送幾個錢也就不算啥了。不過牛大壯有句話說的不對,他殺狼的時候,燕輝也看見了,而且還幫了他一把。這時候燕輝早就醒了,正瞪著眼睛看春娘數錢。

  “這到底是多少錢呀?這金子銀子到底值多少銅錢呀?還有這紙片片是啥,是錢嗎?哎呦我弄不清,還是等大壯回來吧。咦?兒子你醒啦。娘抱你尿尿。”春娘一看燕輝醒了,有多少錢都顧不得了。抱起燕輝沖著尿盆,嘴裡還不停的噓噓。心理年齡奔三的燕輝,禁不住仰天長歎。想我燕輝也曾經是一代精英豪傑,如今還要靠娘抱著才能尿尿。憋屈,實在是憋屈。

  在這山村裡別說金子,就算是大點的銀錠基本都用不上。鄉親們都用銅錢,最多用點散碎銀子,更別說那一遝銀票了。趁著春娘不注意,燕輝把大部分金錠、銀錠還有大額的銀票收進空間。不是他捨不得給養父養母用。要知道錢是好東西,錢也是禍根。山村不比城裡,各家各戶什麼家底相互之間都十分清楚。人心難測,你家突然暴富,就算鄉親們不找你借錢,私下裡胡猜亂說,也會招來禍根。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現象在古代一樣存在,還是穩妥些好。

  燕輝躺在被窩裡,卻一直牽掛著親娘卓玉嬌。他從看到銀票的時候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在路上,洪叔沒死之前,就從卓玉嬌那裡拿過這樣的銀票去採購食品藥材。所以,燕輝一看這些銀票就知道這些錢一定是自己的親娘送來的。同時,他也明白了卓玉嬌的打算。燕輝的心在痛。娘,你一定要活著,要活著。您還沒看見您的兒子娶妻生子,您還沒享受過兒孫繞膝的滋味,您一定要活著。等著兒子,兒子一定讓您再不受半點委屈。

  燕輝看看正在用熱水給自己洗臉洗手的春娘,這個娘雖說沒有自己的親娘那麼美,也沒有親娘那麼好的武功、那麼顯赫的家世。但是在這個娘的身邊確是很溫暖、很安寧。春娘發現兒子正看著自己,那雙眼睛特別亮,特別好看。看得春娘心裡軟軟的,母子倆在眼神的交匯溝通中,感情融在了一起。燕輝心想,從現在開始,我就有兩個爹、兩個娘。我既是燕輝也是牛天賜,我一定要讓爹娘們一生安寧,永不悲傷。

  牛大壯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老婆正跟兒子啊啊哦哦的說著體己話。雖然自己聽不懂,但是可以看出來,娘倆個越來越親昵。牛大壯看了一眼炕上的錢就問:“咋還不收起來,待會有人來看見就不好了。”

  “我數不清,還是你數吧。”

  總共一千五百兩,換成銅錢是一千五百貫。一貫千錢,這筆錢放在京城算不得什麼,但是在這裡就算是一筆大錢了。這還是燕輝收起了七成之後留下的。通過牛大壯清點,燕輝總算明白了大燕帝國基本經濟狀況。對金銀的購買力有了初步認識。

  像是牛大壯這樣的家庭,一年也用不了十兩銀子。這筆錢買上百畝好地,再把山神廟修修,翻蓋翻蓋房子還是有富裕的。

  牛大壯留下一些散碎銀子,把剩下的錢放進一個盒子裡,摸著後腦勺四處踅摸合適的地方。看著他那為難樣兒,燕輝伸出小手指著房梁。那裡很隱蔽,而且有個洞,大小正好可以塞進這個盒子。牛大壯順著兒子的小手一看。嗯,合適那個洞是當初蓋房時留下的,錢盒放進去正合適,外面再擋上塊木頭誰也看不見。

  一家三口收拾停當,春娘看家牛大壯去辦事。有兒子了,又快過年了,春娘裡裡外外忙碌著打掃屋子,準備著過年的吃食。正忙著就聽院門外有人喊她。

  “大壯媳婦在家嗎?”

  “哎呀,大叔來啦,快進來喝口熱水,這天寒地凍的,您老還出來遛彎呀?”

  “光有熱水哪成呀?那可絕對不成。咱老牛家添丁進口了,怎麼也得辦桌酒吧,哈哈哈。”

  隨著笑聲,一位健壯的白鬍子老頭走進來。這位就是臥牛村牛氏族長兼村正牛山。老頭手裡拎著一壇酒和一籃雞蛋走進屋子,春娘趕緊接過東西,連聲道謝。

  孫山:“一會你嬸子他們就過來幫你準備。你們呀真不懂事,這麼大的喜事不言不語的,那哪行啊?我碰到大壯了,叫幾個村老一起陪著他去山神廟上供。順便把我家的豬宰了,今天咱們多弄硬菜,好好樂呵樂呵。我孫子呢?讓我瞧瞧。哎呀,大孫子,爺爺抱抱,哎呦,多好的大胖小子呀。哈哈哈。”

  被人誇是好事,可是被人誇的同時被摸牛牛,就不太令人滿意了。隨著一幫子嬸子、大娘、姑娘媳婦的到來。燕輝被每個人抱了個遍,也摸了個遍。好不容易回到炕上,卻發現一堆小姑娘圍著他看,還用手摸。一會摸摸臉,一會捏捏小手小腳,嘁嘁喳喳說笑不停。

  燕輝對小蘿莉沒興趣,其實就算是有興趣也沒轍。在從前燕輝有一百種方法把這些蘿莉逗笑再逗哭然後再逗笑。可是現在這小小的身體限制了他的發揮。沒辦法,裝熊貓吧,還是可以免費又看又摸的熊貓。

  燕輝自己翻了個身,不搭理一幫子蘿莉。可是他翻到這邊,一幫子蘿莉就跟著爬到這邊。來回折騰幾回燕輝煩了,閉上眼睛裝睡。他聽見一幫蘿莉再喊:“老嬸、老嬸,弟弟會翻身啦。弟弟會吐泡泡啦,弟弟睡著啦,弟弟在打拳。”那情景很像現在的實況轉播。

  這會兒燕輝的意識已經進入了空間。他沒有修煉神龍訣,因為身體還小,這時候不適於提高境界。他只是利用金光帶動真氣一遍遍沖刷骨骼筋脈,穩固當前的境界,為將來能一飛沖天把基礎砸得更瓷實些。

  此時的神龍訣在金光的引領下,已經能夠自己運轉,就算燕輝睡著了依然不停。如果大家仔細看就會發現,燕輝的身體比同齡的嬰兒要健壯很多。之所以看不出來,是因為冬天衣服被子比較厚,起到了掩人耳目的效果。

  在空間裡燕輝沒閑著,不能練功就練習武藝,熟悉下套路。將來身體發育好了,就會事半功倍。意識和本體相連,燕輝在空間裡練習武藝,本體發生感應,小手小腳不停地揮舞,這也就是一幫蘿莉說弟弟在打拳的原因。

  除了練習武藝,燕輝還按照《平戎武略》中的記載學習排兵佈陣。他用金銀錠代表雙方人馬,又用金光造出山川地形,指揮著雙方人馬往來廝殺。他玩的正高興,一不小心把一個陣亡的小金塊扔了出去,等他醒悟過來時已經晚了。小金塊已經掉到他庇股底下,還沒等燕輝把小金塊收回去。就見那幫蘿莉捂著鼻子跳下炕,一邊跑一邊喊:“老嬸老嬸,弟弟拉臭啦。”

  燕輝剛想收回金塊,那金塊卻被一隻手抓起來,燕輝眼看著那金塊被扔進那人的袖子裡,隨後燕輝被那人抱起來。燕輝的意識有一種強烈的危險感覺。

  抱著燕輝的是一個消瘦的中年媳婦,尖尖的臉是臘黃的顏色。面相說不上好看,但也不難看。主要是那雙細長的眼睛,讓燕輝很不舒服。那眼神是貪婪的,沒錯燕輝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個媳婦眼中就是貪婪,如果說還有別的什麼,那就是陰險和狡猾。這絕對不是個好人,燕輝給出的判斷就是這樣。

  春娘:“哎呦四嫂子,我來收拾吧,不好麻煩你。”

  四嫂子:“都是本家,有啥麻煩不麻煩的。是怕我弄疼了你家天賜吧?”

  春娘笑了笑接過燕輝,對這個四嫂子和她爺們是啥人性,春娘心知肚明。在村裡這兩口子就是好吃懶做,五毒俱全的代表。說白了就是佔便宜沒夠,不幹好事的人,只不過都是本家不好撕破面皮。

  “老四家的,這沒你事,出去幫著燒水。”牛山冷著臉吩咐,老四家的只好低著頭走出去。在她出門的一刻,燕輝看到她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比剛才更加惡毒。

  酒席一連擺了四、五桌。鄉親們喝的高興,吃的滿意。牛大壯抱著燕輝出來給鄉親們敬酒,鄉親們齊聲誇讚,都說牛天賜長得壯實漂亮。

  “嘿嘿,不錯,是壯實漂亮。可是我看著咋不像你兩口子呢?自己生不出來從別處抱個野種冒充牛家子孫,你兩口子真是孝順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一邊喝酒一邊陰陽怪氣的說著。

  “大壯~~~~。”春娘拉著牛大壯的手眼淚汪汪,她最怕別人說這個。要知道在古代生不出孩子的女子下場是極悲慘的。被夫家休了還算是好的,成天被人戳脊樑骨才是最不能忍受的。

  “春娘抱好天賜,有我在別怕。四哥,看在莊親的份上我叫你一聲四哥,還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不會說人話就別說,這麼胡言亂語當我怕你不成。告訴你我家天賜是山神爺爺送給我的,你這麼說不怕得罪山神爺爺嗎?不就是想把你兒子過繼給我家嗎。告訴你,別說現在我有兒子了,就是沒有兒子我也不要你家的。你們兩口子有本事生沒本事養啊?算盤打得挺精細呀。怎地,不服氣。不服氣咱倆打一架,把我打服了你說咋地就咋地。說,你敢不敢?”

  牛大壯怒目橫眉,粗壯的手指頭點著老四的鼻子。這個動作凡是有血性的漢子都受不了,但是老四縮在那裡低著頭喝酒不言語了。燕輝一見心中讚歎:老爹威武,老爹霸氣。

  牛山:“大壯坐下,都有兒子了還動不動就打架,你這脾氣得改改。我說牛童啊,今兒是大壯兩口子擺的喜酒。大壯家添丁進口,這不僅是大壯家的喜事,也是咱老牛家的喜事。今天我把話說明白,牛天賜就是大壯兩口子的親兒子,是我的親孫子。誰要是敢胡嚼舌頭根子,就別怪我老頭子心狠,把他趕出老牛家,趕出臥牛村。牛童?四小子,我的話你聽明白沒?不能喝就別喝,喝好了就給我滾。”

  牛老爺子連嚇唬帶斥責,最後也還是給了牛童個臺階下。那兩口子連連告饒,灰溜溜的走了。大家都知道這兩口子啥人性,看他們吃鱉心裡那叫一個痛快,沒一個同情倆人的。

  牛山:“好啦。大壯家的別生氣。為那倆貨犯不著,只要你兩口子把日子過好比啥都強。到時候氣死那倆恨人有笑人無的倒楣玩意兒。”

  “鄉親們愣著幹啥,喝酒喝酒。我孫子的喜酒必須喝。”隨著牛山的鼓動,氣氛又熱烈起來。

  酒宴散盡,收拾好杯盤桌椅,牛山還有幾家和大壯兩口子關係親密的鄉親留在這嘮嗑。女人、孩子們都進了裡屋坐上炕頭,圍著牛天賜聊天。嬸子大娘們和春娘一邊聊一邊做著小衣服。這叫百家衣,為的是給新生兒圖個吉利,保佑他順利長大。做衣服的布是鄉親們一家一塊湊起來的。

  牛大壯:“叔、哥,今天你們也都看見了,那兩口子忒不地道了,這還有點人性沒有?我是不怕他們,可是萬一我不在家,這兩口子找事兒怎麼辦?春娘性子軟,又不會跟人吵架,不是等著挨欺負嗎?叔,您老得替我們做主。我爹娘走的早,是您和我嬸一手把我拉扯大的,這事您不能不管。”

  “我的兒不用怕,晾那倆玩意兒也翻不出大天去。大虎,你和大壯是鄰居,平時你兩口子多照應著點。大壯,明天就跟我去縣裡上戶籍,再把丁口田領了把地契辦了,心裡就踏實了。”

  牛山說的大虎名叫牛大虎,是牛山的大兒子。從小和牛大壯一起長大,倆人又是鄰居,關係比親兄弟還親。牛大虎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照顧好大壯一家。其他幾個關係近的人也都表示要幫襯大壯,這樣一來,牛大壯兩口子就放心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這個小山村也一樣。牛童兩口子回到家裡,看著自己家冷鍋涼灶、破屋爛炕。孩子們衣不遮體,心裡那叫一個堵。有些人知道自己不如人家,不是去努力改變超過人家,而是恨人家、想辦法禍害人家。很不巧,牛童兩口子就是這樣的人。

  “當家的,你看這是啥?”牛童老婆攥著那一小塊金子給牛童看。

  “金子!哪來的?”牛童雙眼放綠光,伸手就要搶,他老婆卻一下子把金子塞進自己胸口。

  “別搶,聽我說。這金子是那個野種拉出來的。你說那小子是不是妖怪?”

  聽了這話牛童一愣,他多少比他老婆明白些。這金子絕對不是拉出來的。看來那個野種必然有來頭。突然牛童想到一件事,於是對他老婆說:“前幾天我到縣城裡遇到縣衙的丁班頭。他告訴我,現在官府的人在找和太子同一天出生的孩子,說是怕和太子犯沖。好多那天出生的孩子都登記在冊,據說將來要送進宮裡的。為這不少人家都花錢賄賂官府的人,把孩子的生日都改了。所以,官府懸賞讓舉報呢,發現一個賞銀十兩。你看咱們是不是,啊?”

  “我看行,看那兩口子拿野種當寶貝的樣子就噁心,就算不是也給他們添添堵,讓他們破財,也出我一口惡氣。行,當家的你這就去找丁班頭。”

  牛童一伸手說:“想要拿賞錢,先得打點丁班頭。再說那金子在這也花不了,我到城裡換成銅錢。哎,別墨蹟啦,快給我。”

  牛童老婆不情願的拿出金子交給牛童。

  “你到城裡給我買只簪子,就像春娘那樣的就行。還有在給我買點胭脂水粉。要香味坊的,那的東西好。”

  “娘我餓。”三個破衣爛衫流著鼻涕的孩子叫著說。

  “別叫,一個個餓死鬼托生的。你再買點點心和肉回來。”

  牛童連聲答應著出了家門,直奔縣城而去。他不知道他們兩口子的對話,讓隔壁的孤老太太王氏聽得真真兒的。老太太一邊念叨著作孽呦、作孽呦。一邊拄著拐杖,邁著小腳直奔牛大壯家。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1

第八章 欲害人反害己

  牛童說的不假,就在燕輝母子出京之後太子誕生了。龍延嗣很高興,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冊封龍興榮為太子。李克身為國舅又是國相當仁不讓的成了太子太傅。讓眾臣沒想到的是,一向跟燕承宇不對付的李克居然力保燕承宇做太子太保,當然只是個虛銜。大家心裡猜測,這一定是李克和龍延嗣商量好的,打壓的差不多了,也該拉攏一下了。

  對李克的建議龍延嗣當然是詔准。與此同時,他還發出聖旨,查找和太子同時出生的孩子。賜給特製的金錢,以示普天同慶,也為太子積福。

  這道旨意在京城和京城周邊的州府執行的還不錯。可是離京城遠的地方可就遭了殃。執行這道旨意的除了各級官員之外,還有從宮裡派出的宦官。他們負責頒發賞賜,這是個肥差。皇宮裡跟高平、李克、司空複走的近的太監們,削尖了腦袋爭著要幹這個差事,為的就是能摟錢唄。

  摟錢的方法很簡單。他們打著皇帝的名號找到孩子家,先是一通吹捧。什麼你家孩子天生富貴呀、前途無量啊,不如跟咱家進宮伺候太子吧之類的。那些大戶人家都明白怎麼回事,真金白銀的塞給他們,就當破財免災了。碰到那些小門小戶的他們就嚇唬。什麼你家孩子跟太子同日出生,犯了天大的忌諱,趕緊把孩子交給我們帶進宮中當太監,這樣就免了你家的罪。

  普通人家哪見過這個,一個個嚇得體如篩糠,更捨不得讓親骨肉去當太監。沒辦法,花錢吧。這一來賣房子賣地,傾家蕩產的大有人在。還有那實在拿不出錢的人家。眼睜睜看著孩子被奪走,一時想不開抹脖子上吊、撞牆跳河的也時有發生。

  那些正直的官員看在眼裡,恨在心上,但卻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兩眼一閉由著這幫太監胡鬧。那些趨炎附勢的人為攀高枝,助紂為虐。一時間搞的邊遠州府人心惶惶。百姓們人人自危。藏孩子、改生日,想盡辦法躲過這場災禍。

  其實龍嗣業這道旨意的真實目的是尋找燕輝。說起來這次雪狼衛的行動真可謂是損失慘重。為了殺燕輝,雪狼衛精英損失高達六成。就這樣還沒抓住卓玉嬌母子。司空複還算聰明,估計到可能是卓玉嬌把燕輝藏起來了,就給龍延嗣出了這麼個招兒。面上的事是那些太監去做。私底下雪狼衛剩下的精英都撒出去跟著這些太監們去找燕輝。

  這一來雪狼衛人手不足了。實在沒辦法,李克向龍延嗣提出建議。讓那些先帝留下的,投靠他們的冷鋒衛的人也參加這個行動。順便考驗一下他們的忠心。

  牛童急匆匆來到縣城,找到縣衙丁班頭。倆人跑到青樓裡花天酒地一番之後,這才醉醺醺的從青樓裡出來,各自去辦事。

  丁班頭剛剛走進縣衙。牛山和牛大壯被一個穿著官服的人送出縣衙側門。

  牛山:“於主簿不必相送,老夫這就回去了。改日還請主簿喝我孫子的滿月酒。您可一定要來呀。”

  於主簿:“一定一定,村正慢走,恕不遠送。”

  趁倆人說話的工夫,牛大壯把一個布袋子塞進於主簿衣袖。於主簿抖抖袖子哈哈一笑,轉身回了縣衙。牛大壯和牛山爺倆上了牛車出城回家。

  燕輝的戶籍已經在於主簿的幫助下落實了。出生的日子定在三天前,也就是牛大壯撿到燕輝的那天。戶籍上寫得明明白白:臥牛村農戶牛大壯,娶妻春娘,長子牛天賜。生於肅正三年冬臘月初十。

  按照大燕制度,官府劃給牛天賜的十畝丁口田,還有牛大壯新買的二十畝山地的地契也妥妥的揣進牛大壯的懷裡。本來牛大壯兩口子昨天商量的時候準備一下子買個上百畝的地。還準備把山神廟那塊地也買下來。結果牛大壯剛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燕輝就覺得不妥。

  在酒宴上已經得罪了牛童一家,這個小人必定會懷恨在心,伺機報復牛大壯一家。再加上昨天王氏老太太偷偷跑來告訴大壯兩口子牛童的打算之後,燕輝覺得就更不能大張旗鼓的買地。

  要知道,在臥牛村就連村正牛山和他家倆兒子的土地,加在一起也沒有一百畝哇。牛大壯一下子買一百畝地,實在是太扎眼了。那牛童兩口子指不定怎麼嫉恨呢。村裡的其他人也可能會有風言風語,這時候還是低調點好。想到這裡,燕輝出聲制止牛大壯兩口子,方法就是哭。他現在還不會說話,不哭怎麼辦。

  看見兒子哭,牛大壯兩口子立刻慌了。開始他們以為燕輝餓了,趕緊弄來肉粥,可是燕輝就是不吃。兩口子一時摸不著頭腦,直到燕輝用小手指著錢又指著家裡的地契的時候,牛大壯才明白過來。

  “春娘,兒子的意思是讓咱們別買地?”春娘自然不明白,用詢問的眼神看著燕輝,燕輝搖搖頭。

  “兒呀,那還是要買地?”燕輝點點頭。

  “那買多少?”燕輝伸出胖胖的剪刀手晃悠著。

  “二十畝?”燕輝點點頭,開始喝粥。

  牛大壯傻了,有錢幹嘛不一下子買多點地?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時候燕輝指指窗外,小手伸出了四根手指。牛大壯兩口子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兒子是告訴他們要防著牛童。

  牛大壯徹底明白了。老話說得好,財不露白,人心難測。像自己和春娘這樣心思單純的人見到那一大筆錢的時候,都禁不住心動不已。何況那些有貪心的人呢。再說都知道牛童兩口子的壞心思了,這會兒的確不應該再節外生枝。地可以慢慢的一點點買,不顯山不露水。讓鄉親們也有個適應過程。最主要先把牛童惹來的禍給應付過去,這才是當務之急。牛大壯看看春娘,春娘這時候可是一心在兒子身上,基本上是兒子讓幹啥就幹啥。

  春娘沖牛大壯點點頭說:“嗯,就聽兒子的。兒子比咱倆都聰明。”

  牛大壯也覺得他兒子的確很聰明,自己想不到的事兒子卻能想到。看來兒子真的是山神爺爺送來的,不然怎麼會這麼聰明。像自己兒子這麼大的孩子。現在不是窩在娘懷裡吃奶,就是躺在被窩裡睡覺。沒一個像兒子這般聰明的。大人的話他全能聽懂,還會給大人出主意,這不是神仙送來的還能是什麼。牛大壯心裡美的恨不能抱著兒子出去顯擺,可是想想還是算了吧。兒子要低調是有道理的,現在還是瞞著點好,免得鄉親們把兒子看成妖怪。看來以後家裡的事兒得多跟兒子商量。

  心裡是這麼想的,可是牛大壯還是沒憋住。今天一早他和牛山去縣城的路上把這件事悄悄告訴了牛山。牛山聽後先是一愣,然後不住的點頭。

  “大壯,好好養育天賜,叔覺得將來咱們臥牛村老牛家,就得靠天賜撐著了。這件事不要再對別人說了,記住沒?”

  牛大壯連連點頭答應。爺倆辦完事也不在縣城裡多呆,趕著牛車著急的回臥牛村,邊走邊商量著怎麼應對牛童招來的禍事。

  兩天後,於主簿領著一隊人馬來到臥牛村。前面開道的是丁班頭,隊伍正中是一位面白無須,長著三角眼的小太監。于主簿雖然滿心的不情願,怎奈小太監帶著聖旨,他不跟著來不行。這一路上於主簿心裡把丁班頭祖宗三代罵了個遍。要不是這個丁班頭多事兒,這缺德的差事於主簿才不願意幹呢。

  那小太監火氣也不小。那些品級比他大的太監,都躲在州府裡享受。就他被派到這窮山溝裡來,他怎能不生氣。小太監不住的拿眼斜著丁班頭,心想今兒個你不把咱家伺候好了,咱家就讓你後悔做人。

  一隊人找到牛山,牛山也沒說別的,領著他們就來到牛大壯家。剛一進門只聽見雞飛狗叫,只看見滿院的破柴爛草。牛大壯破衣拉撒的籠著袖子站在院子裡,那模樣要多傻有多傻。于主簿看見牛大壯這個熊樣子,好懸沒笑出聲來,暗自沖牛大壯點點頭。那小太監乾脆站在門口捂著鼻子仰頭看著天一聲不吭。這時候他心裡弄死丁班頭的心思都有了。看這家的破爛相兒,能弄到錢才見鬼了呢?

  小太監陰惻惻對丁班頭說:“丁班頭,你不會弄錯吧。咱家奉旨出京以來,見過的世面多了去了。你說的這戶人家的孩子,有那麼大福氣和太子爺同庚?如果不是,你可是欺君之罪呀。丁班頭你可要想清楚嘍。”

  丁班頭嚇得汗都下來了,他求救的看看於主簿。可是他只能看見於主簿的倆鼻孔,於主簿正仰頭看著天,啥話也不說。

  丁班頭知道自己這是得罪人了。今天這關過不了,能不能當班頭先不說,命有沒有都不好說了。丁班頭一轉身看見藏在人群裡,指指點點的牛童就怒氣上湧。丁班頭氣急敗壞的跑過去把牛童從人群裡提溜出來,扔到小太監面前。

  “牛童,你不是說這家人的孩子跟太子爺同庚嗎?你跟上差說到底咋回事。”

  別看牛童平時在村裡人摸狗樣的,但是面對這個不入流的小太監時,牛童腿肚子直打轉,吭吃癟肚的說不出句整話。就在這時,穿著一身破棉襖的春娘,抱著用破被子包著燕輝,搖搖晃晃的走出來。小太監一看見春娘母子那兩張慘綠慘綠的臉,好懸沒吐出來。心說這人得餓成啥樣才能有這等的臉色呀。

  春娘:“他爹,快去弄點樹葉熬點粥,我們娘倆快餓死了。”

  牛大壯:“這大冬天的,到哪裡去摘樹葉啊。正好村正來了,我和村正借點糧食去。”說完他拉著牛山的手圍著牛山轉圈,哀嚎著要借糧食。春娘抱著孩子也圍著牛山轉,燕輝這時候也哇哇的哭,一時間這院子裡更加熱鬧了。

  於主簿臉抬得更高,手使勁按著肚子。不按著不行,他都快憋不住了。牛山一邊推著牛大壯一邊轉過身對於主簿說:“大人啊,你要找的就是這個傻貨家呀。哎呦,早知道我就不來了,這家人能吃不幹活,家裡窮的就剩三張嘴了。平時我躲還躲不及呢,主簿大人您倒是說句話呀。”

  於主簿使勁憋住笑,咳嗽一聲對小太監說:“上差,本官跟您說過本縣沒有和太子同庚的嬰兒出生。這家的孩子名叫牛天賜,是臘月初十生人,還是本官親自辦的戶籍,不會有錯的。上差說這孩子和太子同庚,我看上差是不是被人給騙啦?”

  小太監惡狠狠的對著丁班頭說:“丁頭兒,咱家奉旨辦差,如今這差事辦成這樣,有負皇恩啊。丁頭兒,要不然你陪咱家走一趟州府唄?”

  丁班頭聽了這話早就嚇得魂飛天外。也算他還有點急智,抬起腿一腳踹在牛童的屁股上,剛要說話的牛童一個冷不防,哎呦一聲被踹的趴在地上。

  丁班頭:“大膽刁民,你敢欺騙本官,欺騙上差。你口口聲聲說這家的孩子和太子同庚。可這孩子分明是剛出生的,定是你跟這家人有仇,借此機會報復人家。本官受你蒙蔽,被你當成槍使。你趕緊老實交待,否則本官鎖了你,關進監獄治你的欺君之罪。”

  丁班頭這是打算丟車保帥,他和牛童本也沒啥深厚交情,要不是沖著賞錢,他才不願搭理牛童呢。可是事到如今丁班頭只想著先保住自己再說,至於牛童死不死的丁班頭才不願意管呢。

  牛童被踹倒在地,這時候他也害怕了。為了保住自己,他把心一橫準備把所有的髒水潑到牛大壯一家身上,捎帶著連牛山也給推進坑裡。打定主意的牛童從地上爬起來,正準備陷害牛山和牛大壯。可就在這牛童剛剛站起來的時候。噹啷一聲,一錠五兩多的金錠從牛童腰間掉在地上。這一下子小太監的眼睛亮了。

  牛童這時候也被這麼一大錠金子迷住了,迅速抓起金子揣進自己懷裡。小太監不幹了,這寒冬臘月,他頂風冒雪來到這個破山村為的是啥?還不是為錢嗎。眼看著這麼一大錠金子拿不到手,小太監很不開心。

  小太監:“你叫牛童是吧?看來你家不錯呀,這偏僻山村居然還有你這樣的有錢人,不錯不錯。于主簿,既然這牛天賜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不如我們到牛童家去看看,興許他家有孩子跟太子同庚呢。陛下龍恩浩蕩,可不能錯過一個呀,是不是啊,于大人?”

  於主簿:“上差所言極是,不如我們就去牛童家看看,上差請。”

  牛童懵了。這什麼情況兒啊?不是要折騰牛大壯家嗎?咋跑我家去了,這可如何是好哇。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不做就不會死。牛童只想著禍害別人了,哪裡想到有朝一日報應不爽,他自己被比他更能禍害人的人給禍害了。

  那錠金子是燕輝趁人不備用意識力塞進牛童腰間的,為的就是禍水東引。像牛童這樣的人,必須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自己找死,別人用不著可憐他。

  小太監帶著一幫人去了牛童家。可想而知,當小太監看見牛童家的慘樣時,他心中的怒火該有多麼旺盛。總而言之,牛童一家連孩子帶大人,被套上鎖鏈帶走了。牛山雖然恨牛童兩口子不幹人事。可是孩子們不能跟著大人去受罪呀。牛山求著小太監,求他把孩子留下。可是小太監咬死了就是不放。沒奈何牛山只得求於主簿,於主簿歎了口氣小聲對他說:“把他家的房子地賣了吧。錢交給我,我再交給這位公公。大人是保不住了,看看能不能把孩子保出來。”

  一幫人走後,牛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商議。可是這小山村裡誰家也拿不出現成的錢來。就算是有,大家也不願意買牛童家的房子地。人家是怕牛童回來再折騰。所以,儘管牛山苦口婆心的勸說,也沒人接這個茬。弄得牛山不住的歎息,不住地罵著牛童這兩口子平時不幹人事,寒了鄉親們的心。

  最後牛大壯看牛山愁眉不展的樣子心軟了。答應買下牛童的房子和地。牛童家的地都是邊邊角角的不值幾個錢,那破房子就更不值錢了。最後牛大壯給了牛山六十兩銀子,這個價格都能買十畝平原上最好的地了。牛山和鄉親們很感動,都說牛大壯不計前嫌,是個爺們。鄉親們又東拼西湊,零零碎碎的湊足一百兩銀子。牛山和牛大虎趕緊拿著錢去縣城找於主簿。

  於主簿辦事俐落,把牛童的地契換成牛大壯的名字。又領著牛山父子到館驛去見小太監。小太監收了錢,卻只說了句:“回去等著吧。”就把他們轟了出去。

  實在沒辦法,牛山父子回到村裡對著前來打聽的鄉親們說:“自作孽不可活呀。看見沒有,這就是昧著良心不幹好事的下場。從此以後咱臥牛村老牛家,誰家要是有這樣的子弟,就直接開除族籍,轟出村去。死後也不准進牛家祖墳,這一條要寫進族規裡面。”

  在古代,族規是僅次於國家法律的行為規範。像臥牛村這樣的小山村,族規甚至比王法管的還寬。而且死後不讓進祖墳這個處罰實在是太厲害了,鄉親們看著雙眼通紅的牛山,都表示一定要好好管教自己兒孫,堅決不會讓他們再像牛童那樣禍害相鄰。

  反過來大家一致的誇讚牛大壯一家。都說大壯兩口子仁義,現在又有兒子繼承家業,兩口子將來一定是享福的命。躲過禍事,牛大壯一家很高興,又把鄉親們請到家裡熱鬧了一番。在酒桌上,在牛山和鄉親們的見證下,牛大壯兩口子認了王氏老太太當乾媽。而且第二天就把老太太接到自家供養。這一來,鄉親們對牛大壯一家無不交口稱讚,都說好人有好報,王氏老太太孤寡半輩子,臨老有了靠,這都是她平時行善積德的回報。

  行善的人有好報,作惡的人自然有惡報。小太監最終還是沒放過牛童一家。牛童被關進死牢,他老婆和仨孩子被丁班頭偷偷弄出來賣給人販子,後來聽說被賣到大草原上去了。賣人得來的錢,丁班頭自己也沒落著,反而倒貼上半個家產送給小太監。小太監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縣城回了州府。

  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一點都不假。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惡人身邊會有好人嗎?自然不會有。作惡多了,自然會有更惡的惡人來磨你。別看惡人一時囂張得意,那是磨他的人還沒到。等那人到了,也就是惡人倒楣的時候了。這就是俗話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善惡皆報。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