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鐵騎之虎嘯狼騎 作者:江中石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27 00:31: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4247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2

第二十九章 團練

  如今的山神廟再也沒有當初的破爛樣兒,金碧輝煌宏偉高大自不必說。看看廟前面的寬大的廣場上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就知道,山神廟絕對是臥牛鎮的僅次於書院的地帶。現在的山神廟已經成了一個建築群,正殿後面就是牛氏宗祠。再往後就是一排排巨大的倉廩,此時一串串的車輛正把糧食物資送進一座座倉房裡。這些倉房都用圍牆保護起來,正面是一排整齊的房舍,這是鎮公所和團練校尉也就是牛天賜辦公的地方。

  另外還有幾排是蒼山縣管理倉廩的官員辦公住宿的地方。於縣丞這幾天就住在這裡,負責倉廩儲藏物資的事情。

  於縣丞此刻正帶著幾個書辦仔細核對著送進倉庫的物資數量。當他寫完最後一筆,喝了一口水之後,看著廣場上一隊隊的排著整齊的隊伍進行操練青壯們,滿意的點點頭。

  團練又稱團練兵,土團。是由各州刺史統掌的不長期脫離生產的地方武裝,其編制仿照大燕軍制。按照大燕規制,地方組建團練,每一百五十戶徵兵十五人,馬一匹,也就是十抽一的比例。團練春夏歸農,秋冬追集,服役期間發給身糧醬菜。團練不入軍籍,一般在本境內防守,或應調配合作戰,軍事任務結束,即回鄉耕種,團練和現代的民兵預備役有相似之處。

  臥牛鎮現有住戶超過三千戶,實際上已經超過蒼山縣城的規模。因此按制應組建三百人的團練。可是征招青壯的時候,報名的人太多了。除了保衛家鄉這個原因之外,還有臥牛鎮的團練兵待遇很高這個因素。在臥牛鎮,一個團練兵的餉銀養活一家人基本上夠了。再加上官府的補貼,也就是前面說的身糧醬菜,一個團練兵一年的收入可以買上幾十畝好地或者兩頭耕牛,這對普通人家而言的確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本身臥牛鎮就富足,青壯們的身體條件都很好,符合標準的人超出了預計。所以,牛天賜和手下一幫老兵們精挑細選之後留下三百在編團練兵,富餘的一百多人實在是捨不得放棄。牛天賜只好把他們編成兩隊,把他們命名為叫做編餘。編餘平時隨隊操練,在編團練兵中因為訓練未達標或者將來有戰損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從編餘裡補充。這樣一來一是可以及時補充戰損保持戰力,二是在平時訓練中可以起到督促在編團練兵刻苦訓練的作用。編餘的餉銀只有團練兵的一半,也沒有身糧醬菜可領,一個個眼珠子瞪的血紅,盯著團練兵。就盼著他們出個差錯,或是訓練不達標,自己可以馬上補上去。

  有競爭就有動力,自打臥牛鎮團練組建之後,那訓練的熱情如火如荼。大家都是差不了多少的棒小夥,誰也不可能承認自己不如別人,於是乎你強我要比你更強的意識深入人心。就連負責訓練這批精壯的老兵們都不住的誇讚牛天賜這法子用得好,看看這些棒小夥一個個跟小老虎似的樣子就讓人喜歡。

  之所以把團練兵的待遇定得這麼高,是因為牛天賜要把這批人當成了種子來培養。另外一個原因在於,牛天賜就是要不斷的在這些人頭腦中灌輸個人崇拜的理念,這支武裝力量最終要成為只服從于牛天賜一人的力量。為此牛天賜除了提高待遇外,還制定了詳細的獎懲條例和戰時繳獲憑軍功分配法,即戰時軍功越高的人,受到的獎勵越高,得到的財富越多,這就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所在。

  當然,一支只為發財而戰的軍隊必將會成為烏合之眾。經過現代革命理論薰陶的牛天賜可是不會忘記思想政治工作這個傳家寶的。臥牛鎮的青壯全都識文斷字,文化素質不低,這就意味著接受新生事物和理念的能力也很高。牛天賜從這些人中挑出頭腦靈活,威望和組織能力較強的人,交給周孝賢專門進行相關的培訓,這些人有個名稱叫做軍中教習。他們用的教材就是牛天賜自己編寫的《基層思想政治工作細則》,這個細則是經過周如海等多位大儒仔細推敲後確定的主要內容。其中心思想就是要讓戰士明白究竟為何而戰,忠君的思想被弱化到可怕的地步,個人崇拜被提高到相當高度。牛天賜相信,這部細則在加以完善和修改就會成為一個政黨的黨章,不過在這個時代組建政黨實在是太超前了。平等自由的理念還處在一顆剛入土的種子狀態,再說現在提出這個理念實在是引火焚身。這對剛剛具備雛形的牛天賜勢力集團的發展是極為不利的。如果現在提出這個理念,別人不說第一個反對的就會是周孝賢。

  周孝賢追隨牛天賜可不是為了什麼平等自由。一方面是因為哥倆感情深,另一方面是因為對牛天賜的崇拜。至於其他方面的原因不用說大家都知道,能執掌天下的人畢竟是少數,能當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就成了胸懷大志的人們的普遍共識。得遇明主,誓死追隨,在這個年代還是主流觀念。再加上周孝賢總是喜歡按照自己的理解來對待牛天賜的新理念。就這樣,牛天賜這個外來和尚念的經,經過周孝賢這個本土和尚的改良,變成了極具大燕特色的適合時代特徵的政治理念,並以滔天之勢迅速蔓延臥牛鎮。以至於臥牛鎮的老頭老太太都學會了促膝談心、調查研究、前後對比、循循善誘、關心有愛這些思想工作的基本方法,往往能夠把初來乍到臥牛鎮的人說的淚流滿面,哭著喊著要搬到臥牛鎮來,為臥牛鎮的繁榮貢獻自己的力量。

  這個改良後的方法效果好得出奇。就好像一個從不吃藥的人,因為得病第一次吃藥一樣,效果絕對是杠杠的。那一個個小指導員分佈在各處,把人們心中的那團火逐一點燃。這一團團火苗聚在一起就形成了熊熊火焰,火焰的核心就是牛天賜。三百人雖然不多,但是牛天賜相信假以時日,三百人會變成三千、三萬、三十萬、三百萬最終會變成所有的人。天賜語重心長的對周孝賢說:“小賢,我們終於朝著我們的夢想邁出了第一步。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的理念將傳遍天下。”

  說這句話的時候,牛天賜是站在臥牛山頂峰上,滿天的朝霞染紅了大片河山,周孝賢崇拜的看著自己的大哥,雄心壯志噴薄而出。多年後在周孝賢寫的《我站在偉人身後》這部自傳中寫到:“陛下幼年時,曾在臥牛山巔對孝賢說:這天下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聖人有雲得民心者的天下。如今民心盡入朕之手中,這天下離朕不遠矣。孝賢聽陛下所言之後,心潮澎湃,幾欲癲狂。從此後心甘情願追隨陛下左右。當時陛下此言一經出口,餘只見紅日高懸,萬里江山如火如荼,空中風雷激蕩,雲卷如龍。陛下實乃真命天子也。”

  後來周孝賢拿著自己的書,讓已經改回名字的皇帝陛下燕輝看的時候,燕輝只是淡淡的看著他說了一句:“真噁心,不過朕喜歡。”這都是後話了,在此不必多說。

  為了進一步提高團練的紀律性和戰鬥力,使之儘快向著職業化軍隊發展。牛天賜借鑒了現代軍隊的訓練方法,制定了嚴格的軍紀,規定了詳細的各種軍事技能的訓練規範,把這些合在一起就成了臥牛鎮團練操典。

  這部操典一出,何尚就把它奉為經典,每天一絲不苟的按照操點要求組織老兵們訓練新兵。何尚為了儘快讓團練具備戰鬥力,費盡心思從北方軍團的退役老兵中精挑細選的找來五十餘位。當五十余位老兵列隊站在廣場上的時候,那散發出來的凜冽殺氣,震懾得周圍的人都不敢說話。牛天賜放眼一看老兵們就知道,這些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問過何尚之後才知道,這些人全部都是出自北方軍團鎮北軍斥候營。北方軍團是大燕第一軍,而鎮北軍又是北方軍團第一軍,也是歷代統帥的親軍,說鎮北軍的斥候個個都是兵王那是一點都不過分。僅此一件事,天賜對何尚的能力就一百個放心了。

  三百團練分成三旅,每旅兩隊,每隊五火,每火十人。按制每旅設旅率一人、每隊設隊正一人、每火設火長一人。但臥牛鎮團練各級軍官都是雙設。除了由老兵擔任的各級軍官固定不變之外,其他副職均由新兵擔任,而且不固定。條件很簡單,能打的優先。古往今來,軍中都是強者為尊,想出人頭地就看拳頭硬不硬。所以臥牛鎮團練的各級副職,都是從激烈對抗中脫穎而出的勇士。臥牛鎮的百姓經常可以看到每到團練收操之前,廣場上殺聲震天。火與火之間,隊與隊之間,軍官與軍官之間展開激烈對抗。每天都有軍官被頂替,每天都有新的軍官上位。

  激烈的個人對抗發展到一定階段就出現了組團對抗。這樣一來,平時教授的戰法陣型和臨場組織指揮能力,都得到了迅速提高。用那些老兵的評判來說,這等選拔方式比皇家講武堂的方式要高明得多。

  在牛天賜辦公的房間裡,何尚正捧著一本冊子絮絮叨叨的向牛天賜彙報近來團練的訓練成果。

  “校尉大人,經過一個月的訓練,全體新兵均通過考核,無一人掉隊。我團糧餉充足,全員士氣旺盛,就差真刀實槍打上一仗了。校尉,不如我們拉出去看看能不能碰到那幫劫匪,一來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二來練兵。校尉以為如何?”

  不上戰場不見血的兵就不能算個合格兵,這個道理天賜十分清楚,但是他仔細琢磨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劫匪情況不明,貿然出兵若不能勝,撫恤是小,折了銳氣反而不美。我看這樣,大隊暫且不動,只派那些老斥候率領那挑出的二十騎兵散出去偵查附近,確定劫匪藏身之處後,我們再開始行動。”

  “校尉考慮周全,那我就把斥候安排出去,也讓這幫孩小子們多學點兒真東西。”

  “好,你去安排。另外兵器甲胄都已經到位了嗎?”

  “長槍五百杆,長刀五百把,硬弓三百把,皮甲三百五十幅全部到位。已經點齊數目存進武庫中,只等大人令下即可發放。”

  “明日發放,從明日起用真刀真槍訓練。不要怕損耗,些許損耗我還承擔得起。只要團練能夠早日成軍,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喏。”何尚響亮的回答,右拳重重擊在左胸。這是大燕軍禮,在牛天賜面前,何尚總會想起自己面對大帥燕承宇時的情景,總是情不自禁的按照軍中的規矩說話。

  “何叔,現在沒別人,你我之間不必客氣。何叔有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不過你要想好了再回答。”

  何尚面對牛天賜筆直的站好,此時的何尚哪裡還像一個掌櫃的摸樣,現在的他就是一個標準的,不折不扣的大燕軍人的模樣。

  “何尚,你願意追隨我,從此後生死與共,不離不棄嗎?”牛天賜嚴肅的問著何尚,那樣子再沒有一絲和藹的少莊主形象。

  何尚看著牛天賜久久不語,從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上可以看出來,他很激動。何尚單膝跪地,抽出腰間短刀,雙手舉過頭頂大聲地說:“何尚願一生追隨牛天賜。誓與牛天賜生死與共,不離不棄。若有違背,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何尚說完,在手腕上劃了一刀。牛天賜接過短刀也在自己手腕上劃了一刀,兩個人的手腕挨在一起,這是一個人向另外一個人表示效忠的最隆重的儀式。表明從此以後,何尚就會成為牛天賜的嫡系心腹,是牛家的半個主人。倆人的關係不是主僕,而是主從。如果在世家大族,像何尚這樣的人就叫做家臣,也是世家賴以生存的重要根基。

  這件事牛天賜想了好久,他一直在觀察何尚。何尚的表現和楚天雄的話終於讓牛天賜下定決心,收了何尚。

  牛天賜扶起何尚:“何叔,您的閱歷豐富,今後該怎麼做還需何叔指點。”

  現在何尚跟天賜說話再無顧忌,他想了想說:“家主已經做得很好了,不過還要理順內外關係。家主應該製作一些印信,以便今後做為憑證。還有要和縣尊深化關係,現在縣尊還是可以依靠的大樹。如果有機會,家主還應該儘早取得功名,這樣對家主十分有利。家主不妨和刺史大人以及守將馬將軍聯絡一下。馬將軍也是從北方軍團出來的,為人直爽最喜歡少年英雄。只要機會合適可以引為助力。至於為什麼要把他們當成助力,我不說家主也應該明白吧。”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一點都不假。何尚的眼光雖不如天賜長遠,但比起其他人強太多了。臥牛鎮再好也只能偏安一隅,跟牛天賜最終的目標差距很大。而何尚的建議不失穩妥,在保住根基的基礎上圖謀更大的空間。天賜是少年激進,何尚是老成持重,這種搭配是最合適不過的。天賜把已經打制好的牛家權杖叫做臥牛令,分成玉、金、銀、銅、鐵、木,代表級別由高到底,相應的權利由大到小。一塊金質臥牛令送到何尚手中,何尚恭敬地接過系在了腰間。

  “家主,若家主不在誰可以臨時代掌職權?”何尚的問題很重要,現在他已經進入了輔臣的角色。

  “可由周孝賢代掌,若我倆都不在,由媛兒代掌。”

  何尚欣慰的笑了,這也是他所期望的結果。天賜說的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都絕對不會背叛天賜,因為他們和天賜已經不可分割了。

  “何叔,我已經和媛兒說過,今後你就是牛家大總管。把你的子侄中的佼佼者送到這來,願意讀書的去書院,願意從軍的先到團練。其他的你和媛兒因才使用,打理各處產業。”

  “遵家主令。”

  之後的半天何尚見了誰都和和氣氣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那些老兵看著何尚的表情,再看看何尚手上的傷痕都明白了。這些人都是老人精,一個個的都想跟何尚一樣。何尚拍著胸脯告訴他們,家住雖說年紀小,但是一定是有作為的。現在只是個秀才,將來還不知道能身居何等高位呢,要跟著就好好表現。

  老兵們自然明白怎麼好好表現,話說他們也受了那些小指導員們的影響,心裡面已經把牛天賜放在領袖的地位上了。再加上天賜給他們的待遇和書院裡的先生差不多,對待這些老兵又是當成一家人一樣。這樣的家主不跟著還想找什麼樣的家主?老兵們早就打好了主意,從那以後,老牛家的院子周圍白天黑夜都會有幾個老兵隱藏在暗處,老牛家的院子成了安全係數最高的地方。

  周孝賢很羡慕何尚手上的傷疤,拿著把小刀,眼神幽怨的看著牛天賜。那小刀不停的在手腕上比劃,看樣子他很想給自己來一刀。牛天賜一把奪過小刀,照著周孝賢的腦袋就是一下子。

  “你傻呀,你和我是兄弟,還用得著那些儀式。你的權杖是玉的你知道不知道。你要不想認我這個哥哥,非要當家臣那也隨你。權杖我給你換成金的,今後你就聽你袁姐姐調遣吧。”

  “啊?那還是算了吧。我還是當你弟弟吧。嘿嘿嘿,大哥。我生日快到了,你能不能給我打個金牛,有真牛一般大小就可以呀。”

  “你又不屬牛,你屬雞。要牛幹啥,給你打一隻金雞。”

  “那也行,不過我要的可是像小金那麼大的金雞呦。”

  哈哈哈,兄弟倆互相指著對方的鼻子笑起來。

  “小賢,過幾天我要去縣城,你好好看住家。還有把苗青和萬貫好好培養一下,將來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就不用擔心了。”

  “好。苗青辦事有板有眼適合管法紀。萬通算學出眾,為人圓滑,可以讓他管理商隊。大哥你看這樣可好?”

  “很好,苗青和萬貫都是和咱們一起長大的兄弟,想法和咱們一樣,放心的用吧。我不在家的時候,遇事你和媛兒要多向何叔請教,大事不決就派人通知我。”

  “好,我記住了。大哥你是不是打算剿滅那些劫匪?”

  “不錯,不除掉他們我們寢食難安,也對臥牛鎮發展不利。”

  書院的學子們已經去了蒼山縣,賦稅也安全的交到刺史府。但是又有幾個縣的賦稅被劫,劫匪來無影去無蹤,著實讓官府頭疼。地方不穩定,必將影響臥牛鎮的大好局面,必須除掉這些劫匪,牛天賜暗暗下定決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2

第三十章 計除劫匪(一)

  蒼山縣衙後堂書房裡,縣令袁崇和阜陵縣縣令苗有道以及溧陽縣令三人坐在一旁,緊張的注視著兩手撐著巨大桌案邊緣,俯身盯著一張鋪開的地圖的牛天賜。牛天賜的身邊站著蒼山縣尉錢松以及阜陵縣和溧陽縣的縣尉。溧陽縣縣尉正在向牛天賜介紹賦稅被劫後,現場勘查的情況。溧陽縣賦稅被劫之後一直無法破案,未抓住劫匪。這股劫匪氣焰甚是囂張,在短短數月間,接連作案,至今冀州所轄各縣中已經有四個縣的賦稅被劫。這可是驚天大案,冀州刺史已經調集所有力量追查劫匪蹤跡,並嚴令各縣配合捉拿劫匪,可時至今日仍是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賦稅被劫的各縣,只好以秋稅為抵押,向萬通錢莊借錢補上賦稅。這一來各縣府庫告罄,不得已只能在此向萬通錢莊借貸。萬通錢莊到是因此做成了幾筆大買賣,數月之後不僅會有大宗的利潤可賺,而且還在冀州穩穩的紮下根基,冀州府所有涉及生意往來的匯兌業務,全部納入萬通錢莊的手中。

  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傳來,一位身穿皮甲,體型彪悍的四十多歲的漢子走進書房。他進得門來,只是沖著三位縣尊拱拱手,就直奔牛天賜而去。三位縣尊也不以為忤,沖著那漢子點點頭。

  大燕軍人地位較高,尤其是有軍功的軍人。即便已經退伍,但是仍有各種優待。比如見官不跪,再比如犯法之後必須申報有司先行奪去軍功才能審案問罪。這個漢子就是一位有軍功的人,看他皮甲左胸位置別著的那枚銀光閃閃的勳章,就知道此人在軍中職位不低。

  錢松悄悄告訴袁崇,此人名叫風狂,可能是個代號或者是別號,反正大家都這麼叫他,真名是啥反倒忘記了。看風狂胸前的勳章和那身皮甲的樣式就可以猜出,風狂在軍中至少是致果校尉官職,正七品上的品級,和幾位縣令同級。

  風狂現在是臥牛鎮團練斥候隊隊正,不久前也在手腕子上劃了一刀,成了牛天賜的家臣。這一陣子他帶著自己的徒弟,四處追蹤劫匪下落,今天是來找天賜彙報情況的。

  風狂大步走到牛天賜面前,右拳擊胸之後說到:“少爺,經過多日查探,已經發現劫匪蹤跡。但是劫匪行蹤隱秘,具體落腳在哪裡還需仔細分析。”

  少爺這個稱呼,是何尚跟大家商量好的。以前他們對牛天賜的稱呼很雜亂。有叫少莊主的,有叫公子的,還有叫少東家的。最後為了統一何尚跟天賜商議之後決定,在外人面前的時候叫天賜少爺,在家中或者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叫家主。大燕等級森嚴,像牛天賜這樣的不是貴族世家身份的被人稱作家主,也是僭越之罪,是可以被定為有造反嫌疑按律處斬的。

  “風叔辛苦了。那些子弟還好吧?”天賜問。

  “好著呢,一個個摩拳擦掌的,就等著少爺一聲令下呢。”

  “好。風叔,把你查探到的情況告訴諸位。”

  風狂仔細地將查探到的情況向大家一一細說。天賜則隨著風狂的講述,用炭筆在地圖上不斷的標注。大燕的地圖製作很精細,已經使用經緯線來確定準確位置,使用等高線來標注高低,地圖邊標注的比例尺也很精確,繪圖用的工具如圓規、量角器、直尺什麼的也是一應俱全。牛天賜一邊標注一邊暗自讚歎古人的聰明才智。別看只是簡單的經緯線、等高線和比例尺,其中蘊含的科技含量和知識卻極其豐富。不經過百年以上的積累和研究,是絕對達不到這個水準的。

  隨著牛天賜的標注,一條清晰的脈絡躍然紙上。天賜並沒有停筆,而是按照比例尺計算之後,把那些標出的點當作外圓,用直尺經過外圓上的點畫出一條條直線。這條直線有長有短,最後天賜又依據這些直線,畫出一條條延長虛線,最終交匯在一個點上,只見那點上清晰的標注著“芒碭山”三個字。牛天賜扔下筆抬起頭來,卻看見風狂正用驚喜的眼神看著自己。

  “繪圖推演?少爺,你連這個都會?”

  牛天賜很奇怪,作為曾經的華夏龍組精英,這麼簡單的方法豈能不會。風狂接下來的話讓他恍然大悟。

  “少爺,繪圖推演是皇家講武堂學員們必須學會的重要技能。從講武堂畢業的軍官都必須熟練使用,而且未經允許不能私自教授他人的。少爺是從哪裡學會的?”

  “哦,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風狂的臉立時垮下來,他在講武堂學繪圖推演的時候,沒少挨教習的板子。就這才勉強學會,對其中的原理還是一知半解。天賜說是自己琢磨出來的,簡直是在打擊風狂的自信心。

  實際上說起來也很簡單。劫匪再狡猾,行動再迅速,也需要一個落腳點恢復體力,儲藏贓物。即便是劫匪全都是騎兵,其活動半徑也可以大致估算出來。再加上劫匪搶劫殺人之後,還要留出時間搬運財務,返回落腳點。只要根據其最大活動範圍,利用地圖上的比例尺精確計算之後,就可以大致確定劫匪的落腳之地。當然在地圖上描出的是直線距離,和實際會有一些差距。但是大致方位確定之後,搜尋就會確定在較小的範圍內,比三位縣尉大海撈針似的尋找,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風叔,根據你剛才所說的情報,我推算出劫匪的落腳之地就在這裡,芒碭山。”天賜用手點著地圖說。

  “芒碭山我知道,範圍不大,是一座孤山。我記得靠近山峰的地方有一座天然的石洞,那裡的確可以藏下百十人馬。不過芒碭山三面絕壁,只有一面面朝大路,而且山勢險峻、易守難攻,如果劫匪真的藏在哪裡還真是頗為棘手。”錢松搓著雙手說。

  “剛才風叔說過,這幫劫匪除了搶劫賦稅之外,近期已經向過往客商下手。他們還是採取一貫的做法,劫財之後殺人滅口。通過這幾次的案件來看,至今還沒發現活口。哦,不對。應該說除了女人之外還沒發現活口。這些劫匪殺人滅口除了防止被人發現落腳點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目的。以我之見,他們是在掩蓋某種秘密。諸位什麼樣的秘密需要用殺人滅口來掩蓋呢?”

  “莫非是圖謀造反?”苗有道說。

  “很有可能,但沒有真憑實據,還不敢妄下斷言。不過這幫劫匪目標明確,行動迅速,手段很辣。應該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只為求財,應該是抱著某種目的,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不知除了冀州之外別處是否也有類似的情況?”

  “肅州目前沒有這個情況。肅州是北方軍團的補給基地,又有雁門雄關,皇家講武堂雁門分院就在那裡。所以歷來駐有重兵,劫匪再倡狂也不敢和百戰雄師對抗。所以肅州目前還沒有這樣的事發生。”苗有道仔細的分析著。

  “昨日邸報上倒是記載了一些情況。老夫算了一下,包括冀州在內,共有六州出現類似情況。但是奇怪的是靠近京畿之地,卻從沒有這樣的事發生。”袁崇疑惑的說。

  “這就說明這些劫匪的確是有目的的,至於究竟是何目的,只要抓住他們嚴加審問,就知道了。”牛天賜說。

  “嗯,既然目前已經大致確定劫匪落腳點,那麼是否可以上報刺史大人和冀州守將馬將軍,讓他們派兵來剿匪?”袁崇問天賜。

  “師尊,劫匪的具體落腳點還沒確定,而且錢縣尉已經說了,芒碭山易守難攻,若貿然發兵,難免損失重大。況且大軍出動,聲勢浩大,難免走漏消息,被劫匪知道勢必逃往他處,這樣反而徒勞無功。”

  “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袁崇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弟子,再看看苗有道和溧陽縣令那羡慕自己的眼神,袁崇心中滿是驕傲和自豪。

  “弟子打算引蛇出洞。”

  牛天賜把自己的計畫詳細的說給眾人聽,風狂此時表現出了很老道的軍事指揮才能,不斷補充完善著天賜的計畫。在商議的時候天賜提出應該注意出入縣城的可疑人員,防止劫匪耳目知道這次計畫。三位縣令表示可以發動保甲協助,實在不行就全城戒嚴。牛天賜和風狂卻搖頭反對,說是只要發現可疑人員叮囑就好,萬萬不可打草驚蛇,等隊伍出發之後才是收網的時機。三位縣令點頭同意,各自去安排佈置。

  牛天賜對風狂說:“風叔,派人把小賢接來。能不能把蛇引出來就看他了。”

  風狂哈哈一笑,豎起大拇指說:“財色動人心呀。少爺,有時候我真覺得你不像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少爺你是不是那些讀書人說的生而知之的那類人呀?”

  “風叔,我通常管這類人叫做天才。”

  哈哈哈哈,倆人笑著走出書房,各自去安排佈置。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2

第三十一章 計除劫匪(二)

  溧陽縣首富佟員外家特別熱鬧,從昨晚開始就張燈結綵,披紅掛綠,似乎是有喜事。過往的人都在打聽,原來佟員外的女兒佟三小姐今天要成親了。據說是從小定的娃娃親,夫家是冀州城裡的大戶,因為夫家的老太君做了個夢,說是天降麒麟,所以老太君夢醒之後就催著給孫子辦喜事。從昨晚開始,佟家就開始忙碌起來。事情太突然,佟員外又心疼閨女,那嫁妝不是一般的豐厚。這一早起來街坊們可算是開了眼了。那一溜馬車從街口一直排到佟家門前,裝滿一車之後下一輛緊接著跟上。佟府的奴僕肩扛手提,大箱小籠的一趟趟往車上搬。看得街坊門目瞪口呆,心說這佟老爺還真是疼愛閨女,這傢伙一下子陪出去這老多家產,是不是不打算過了?準備跟著姑爺閨女一起到冀州養老哇。

  幾十輛掛著紅綢的馬車裝滿,整齊的排在佟府門口。最前面是一輛裝飾的極為華美的馬車,這是新娘坐的車子。門口的街坊們看的口水直流,沒想到一貫秉承財不露白的佟員外家底這麼豐厚。看看這一溜馬車,那才是真正的十裡紅妝啊。

  佟府對面坐著一胖一瘦倆老太太在那嘮嗑。

  “老姐姐,你看人家這出嫁多風光呀,哪像我呀。想當年我家那死鬼就用一頭小毛驢就把我接家去了,跟人家一比我撞牆的心思都有。”瘦老太太羡慕的說。

  “誰說不是呢。這佟員外前兩次嫁閨女可沒這麼大排場,看來是這老閨女太招人疼了,那姑爺怕也是殷實人家,佟員外這才肯下這個血本。你看你看,那幾個奴才抬著那麼大的箱子往車上裝,看那分量定是滿箱的金銀。好傢伙,誰家的小夥子這麼有福氣呀,娶個媳婦連後半輩子的錢都有了。可惜我家孫子沒福氣呀,唉。”

  離著倆老太太不遠,一個賊眉鼠眼的貨郎,一邊聽著倆老太太說話,一邊貪婪的盯著那一車車的嫁妝。

  “老姐姐呀,我家二狗跟我說最近路上不太平。這麼多財物多招人呀,這佟老爺也不怕連人帶東西被人劫了去?”

  “沒事兒,你沒看見人家請了鏢局的師傅護駕嗎?看看那些人挺胸疊肚的,肯定都是厲害角色。”

  瘦老太太看看那些穿著鏢師服裝的,老的老小的小,不禁歎了口氣說:“我看懸,這佟老爺也真是的,都這麼出血了,也不請好點的鏢師。再不濟也請些縣裡的郡兵保護呀。我看呐,他還是捨不得多花錢。”

  胖老太太點頭同意。那個貨郎聽了這話,又看看那些無精打采的鏢師撇了撇嘴。就在這時佟府門口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街坊們轟的一聲擠到近前,都知道這是新郎新娘要啟程了,大家都想看看新郎新娘啥樣。

  “好,好人才,好相貌。佟老爺的女婿真的太出色啦。”擠在前面的人大聲喝彩。只見從佟府門內走出幾人,為首一人器宇軒昂,玉樹臨風,在一身喜服的映襯下是說不出的俊俏瀟灑。來者正是牛天賜是也。

  牛天賜站在門口,沖大家團團一拜之後回身對身後的佟員外說:“岳父大人請回,三日後我與香玉再來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呵呵,賢婿。老夫就把香玉交給你了。”佟員外上前一步拉住牛天賜的雙手低聲的說:“天賜呀,你若真是我的女婿,老夫就把整個家產都給了你。唉,可惜老夫真的沒有閨女了,甚憾。不過呢,老夫還有個嫡親侄女和你年貌相當。咋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哈哈,岳父大人請放心,小婿定當對香玉愛護有加。時候不早,小婿告辭。香玉吾妻,咱們該走了。”說著牛天賜伸手扶住身邊一身紅裝,蓋著蓋頭的佟家三小姐就要上馬車。這時佟夫人摟著閨女哭天抹淚:“我滴兒呀~~~~~,娘滴肉兒呀~~~~~。”

  佟夫人剛哭了兩嗓子,就聽身後嗷的一嗓子,嚇得佟夫人往後直躲。只見一個肉球滾過來一把抱住佟三小姐的腰,張開血盆大口哭喊到:“我滴姐姐呀,我滴親姐姐呀,你終於嫁出去啦。從今往後小弟就可以想吃啥就吃啥啦。嗚嗚嗚,姐夫你趕緊把我姐帶走吧。姐呀,我捨不得你呀,嗚嗚嗚。”眾人一聽忍不住笑成一團,就連佟員外兩口子都抱在一起笑得直抽抽。

  這一下可惹惱了新娘,只見她唰的一下把蓋頭扔到肉球的腦袋上,兩隻粉拳如同搗蒜的錘子一般,劈裡啪啦好一頓打。門口的人一片叫好聲喝彩聲。只見佟家三小姐生的是粉面含羞,體態婀娜,猶如畫中仙子一般。尤其是那雙桃花眼和腮邊的兩個酒窩,煞是惹人喜愛,使得三小姐的一顰一笑,一怒一喜都是那麼動人心魄。離的近的人一時看呆了。那個貨郎此時擠在人群中看著佟家三小姐,眼神就像餓狼一般,嘴角流出了口水都不知道擦。貨郎看看眾人,然後轉身擠出人群向著城門的方向快步走去。他的動作和表情被天賜看得清清楚楚。

  “好啦好啦,香玉別打你弟弟了。打壞了他,岳父岳母該心疼了。吉時已到你我夫妻該走了。”

  三小姐這才住手,含羞帶怯嬌滴滴的說了句:“是,夫君~~~~。”

  天賜差點沒吐出來,地上的肉球低著頭雙肩不停的抖動。牛天賜扶起肉球低聲說:“萬貫,賊人已經中計,快去叫大家按計劃行事。”

  “姐夫哇,我知道啦。你要好好對待我姐呀,千萬別和他打架呀,我走啦。”萬貫轉身跑進院子深處。

  街坊門追著一溜馬車相送,祝福的話恭喜的話源源不斷送給騎馬走在車隊前的牛天賜,牛天賜不住地抱拳回禮。這時候,佟府門口那倆老太太中的胖老太太說話了。

  “我說妹子,我剛才把從認識佟員外開始的所有事情捋了一遍。你猜怎地,我發現佟家只有倆丫頭呀,啥時候有了三小姐啦?還有剛才那個肉蛋是誰呀?佟家啥時候有這麼個兒子了?”

  “老姐姐,你問我,我問誰去?大戶人家的事兒哪有個準兒呀。走嘍,回家抱孫子去嘍。”倆老太太相互攙扶著回家去了。

  芒碭山半山腰的隱蔽處,有一個天然的洞穴。此時洞穴裡橫躺豎臥的擠滿了人,洞穴深處還不時傳來女人的慘叫聲、呻吟聲。那個貨郎急匆匆跑進洞穴。

  “三首領,來買賣了。好肥的買賣,最主要的是那對小夫妻男的家裡也有錢,女的嫁妝半條街。那小媳婦長的那叫一個美呀,要是能讓我睡一下,就算死了都願意。”

  貨郎對面站著一個衣衫不整、面目可憎、長著一雙三角眼的人。此人就是劫匪的首領。

  “都看清楚啦?不會是圈套吧?”

  “絕對不會,那個佟員外家對門的倆鄰居老太太,都說這佟員外對閨女好,可是太小氣。請的保鏢都是不咋地的貨色。首領,咱們幹吧。”

  “那就幹,老規矩除了女人不留活口。”

  “首領,我覺得吧,不如把那個男的也留下。咱們可以跟男的他家要錢呀。您想咱們劫多少賦稅,不都得上交大首領嗎,要是咱們今後多幹點綁票啥的,兄弟們也能多撈幾個錢不是?”

  “你說的不錯,乾脆以後劫來的錢咱們都留下,一分也不交,你看咋樣?”

  “那敢情好。可是首領這樣幹行嗎?我怕大首領不幹。”

  “怕他作甚。你給我出了好主意,該當重賞,過來。”

  貨郎高興的來到三角眼面前,三角眼笑著對他說:“我要重重賞你,賞你上西天。”

  撲哧一聲,長刀穿過貨郎前胸直透後背,貨郎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一命嗚呼了。三角眼拔出長刀,一腳踹飛貨郎的屍體大聲吩咐著:“燕人就是這樣貪婪。勇士們,又有財富送上門了。老規矩除了女人之外,寸草不留,全體出發。”

  “首領,那些女人怎麼辦?”

  “宰了,連這傢伙的屍體一起扔到懸崖下面去。”

  離芒碭山十裡遠的官道上,一隊披紅掛彩的馬車慢慢走過來。隊伍前面的牛天賜一邊警惕的觀察著周圍,一邊對身後的彩車說著話。

  “小賢,一會劫匪來了,戲要做足。一定要讓劫匪放鬆警惕,記住沒?”

  “大哥你就放心吧,小弟的演技絕對可以拿那個奧斯卡的。”周孝賢跟著牛天賜久了,也學會了不少新名詞。儘管他不知道奧斯卡究竟意味著什麼,但是以他的理解,那一定代表著一種成就,很牛很牛的那種。

  牛天賜又對何尚說:“快到芒碭山了,叫大家小心,聽我號令行事。”

  何尚立刻轉身催馬去傳遞命令。說到這裡大家都應該明白了,這就是牛天賜所說的引蛇出洞之計。車隊加快了步伐,沒用多久就來到芒碭山前。車隊忽然停住,因為前面的官道已經被巨石樹幹阻斷。就在車隊完全停下的時候,一隻響箭呼嘯著飛來,哚的一聲紮在為首的彩車車廂上。那響箭入木很深,箭杆嗡嗡的顫動不止,顯示射箭之人箭法精准,臂力強勁。三石重弓,牛天賜一眼就判斷出來這是三石重弓才能射出的狼牙箭,劫匪居然用的是制式軍械。天賜大喊一聲:“劫匪厲害,立車陣。”他身後眾人連忙驅趕馱馬,轉瞬間以彩車為中心形成一個防禦圈。眾人都躲進馬車後面,牛天賜則是閃身躥進彩車裡。

  隆隆的馬蹄聲傳來,百十個劫匪催馬狂奔而來。他們繞著車隊兜著圈子,人人彎弓搭箭指著車隊。片刻之後,劫匪見車隊沒有動靜才慢慢停下來,可是那一隻只狼牙箭始終指著車隊不放下。牛天賜通過車窗仔細觀察一番,緊鎖眉頭。這些人絕不是劫匪,他們行動之間號令森嚴,整個隊形轉換極為流暢,沒有經過嚴格訓練和長期配合是不可能有這樣的默契的。這些人究竟是誰呢?

  劫匪們就這麼包圍著車隊,不進攻也不說話。但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卻沉甸甸的壓在眾人心頭。何尚的心砰砰亂跳,冷汗順著鬢角流下來。蠻族騎兵,這絕對是蠻族騎兵。可是他們不是應該在遠東州的範圍內嗎,怎麼會出現在中原內地。

  何尚知道蠻族騎兵的厲害。他當年在鎮北軍的時候,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和蠻族騎兵較量,當然他和兄弟們總是能戰勝蠻族騎兵。可那是在鎮北軍呀,鎮北軍是大燕的軍中之軍,這片大陸上無敵的存在。

  現在何尚身邊都是剛剛拿起刀槍的團練兵,和蠻族騎兵比起來,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這仗實在是勝算不大。何尚禁不住轉頭看著彩車,牛天賜一直沒有新的命令傳來。何尚一咬牙把心一橫,心中暗想:拼了,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讓家主受到半點傷害。何尚悄悄拿出手弩,這是他自己珍藏的保命武器,一直都捨不得用。今天,不得不拿出來了。何尚躲在馬車後,透過縫隙人不知鬼不覺的瞄準了那個三角眼。就在他準備扣動機括的時候,彩車上的簾子忽地被掀開。一身紅裝的周孝賢蹦了出來,嬌滴滴的指著三角眼說:“媽呀~~~~,劫匪呀,嚇死人家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2

第三十二章 計除劫匪(三)

  呼的一聲,所有的狼牙箭全部指向周孝賢。可是當劫匪們看見是一個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大姑娘的時候,不禁都愣住了。這姑娘太美了,臉蛋像草原上的月亮,眼睛像草原上的星星一樣。劫匪們手中的狼牙箭稍稍放低,緊繃的弓弦稍稍放鬆。

  “噻哇弄(意思是:嗯,不錯。也可以翻譯成:哇塞。),果然是個美人兒。看你這麼漂亮,只要你自己走到我身邊來,我就可以放過其他人。怎麼樣啊?小美人兒。”三角眼色迷迷的說。

  “我不去,人家害怕。我娘說過不讓我和陌生人說話~~~~。”周孝賢兩隻小手扶著車篷,雖說雙腿有些打顫,但是臉上卻是一副少不更事,嬌憨可愛的表情。這個樣子看在那幫劫匪的眼中,簡直是太勾人了。三角眼被勾得心裡如同百爪撓心一般,恨不得立刻把小美人兒抱進懷裡蹂躪一番。

  “哈哈哈,不要怕。我們都是好人,只要你過來陪我,再把這些財務都給我,我一定放過其他人,說到做到。”

  “那,那大叔你要說話算話。還有還有,我要和我夫君商量一下。夫君~~~,這位大叔要我過去陪他,行不行呀?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呀”

  “叫你去你就去,只要我活著就行。現如今保命要緊,古人雲:夫妻本是同林鳥,禍事來了各自飛。況且你還沒進我家門呢,咱倆還不算夫妻。我可是單傳呀,我死了我家就絕後了,求求你了,你去陪那位大叔吧。”牛天賜咬著後槽牙大聲說出這幾句話。說實在的天賜現在覺得很憋屈,他本以為這些劫匪最多不過是一幫比較厲害的匪徒罷了,沒想到居然碰到了這樣的硬茬子。天賜雖然不知道蠻族騎兵,但是以他的經驗和眼力一看就知道,這些人絕對是久經沙場的戰士。牛天賜非常懊惱,暗暗責怪自己太大意了。這個教訓他一直記在心裡,在以後的征戰中,逐漸形成了他膽大包天,心細如發的作戰指揮風格。

  哈哈哈,噓噓噓。劫匪們聽了他的話,又是笑又是瞧不起,手中的弓箭也全都收了回去。三角眼拍著肚子哈哈大笑說:“你這樣的人,也配娶這樣的美人兒,真是個軟骨頭。小美人兒,跟著我保你不受欺負。過來吧,過來讓大叔好好疼你。”

  “哦,那大叔你等著哈。”周孝賢沖天賜一使眼色,天賜沖他比了個三。周孝賢慢慢跳下彩車,來到一輛馬車前,伸手點了點車上的一堆箱子。然後打開第三個箱子說:“大叔,初次見面,送你一件禮物。”哐,周孝賢話音剛落,一腳踹在箱子上,箱子應聲落地。嘩啦一聲,滿滿一箱子金錠撒得滿地都是,有幾隻金錠還蹦跳著滾到三角眼的馬前。

  哇,所有劫匪的眼睛都盯著滿地亂滾的金錠。

  “強弩射擊,漫射。”天賜怒吼一聲下達命令。馬車上的一隻只箱子同時打開,伸出一隻只強弩。嗤嗤嗤,一矢三發,漫天的弩箭橫飛。噗噗噗,弩箭入肉的聲音和慘叫的聲音同時響起。

  “棄弩,殺。”天賜一聲怒吼。他在傳達命令的同時,躥出彩車,揮舞一杆長槍,腳尖點著車定像一隻利箭射向三角眼。何尚等人也沖出藏身處,手舞長刀殺向劫匪。

  三角眼戰場經驗極為豐富,警惕性也很高。當那些金子落地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對,等他看見強弩之後迅速後仰,從馬背上翻下來。幾個箭步躥進路旁密林之中。天賜正要追趕卻聽何尚在高喊:“家主小心,窮寇莫追。交給縣尉他們就好。咱們先把這些人解決了。”

  天賜一想也對,團練戰力不強。要不是借用了三個縣庫存的強弩,又打了劫匪一個措手不及,這一戰是勝是負還真不好說呢。想到這裡天賜轉身殺進戰團。這些人的戰力真是驚人,像何尚這些老兵勉強可以一對一,團練兵們三對一都夠嗆。這還是人家失去了馬戰優勢之後的結果。如果這些人像開始那樣騎馬衝鋒,牛天賜相信不用一個回合,自己這些兵就會被斬盡殺絕。

  但是牛天賜也看到了令他欣喜的一幕。這些團練兵雖然戰力不強,但是個個臨危不懼,狀如瘋虎,死戰不退。而且天賜沖到哪裡,這些兵就自動聚集在他身邊,相互間的配合也快速的默契起來。每一支部隊都有適合自己的鮮明的作戰風格,這個風格和統帥有著直接關係。但是所有的強軍都會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那就是悍不畏死。臥牛鎮團練經此一戰,已經具備了所有強軍的這個共同特點,剩下的就是逐步發展、壯大,再壯大。

  天賜的戰力無人能敵,於是天賜成了槍尖,成了刀刃。那些老兵先後趕到天賜左右,領著團練兵們緊緊追隨著天賜殺向敵軍,逐漸形成了一個鋒矢陣形。個人的武力再高也比不過團隊作戰,更何況不是每個人都像牛天賜那般變態。

  隨著團練兵們的配合越來越純熟,指揮越來越順暢,士氣越來越高,一個個劫匪被砍倒在地。剩下十幾個人一看形勢不對,轉身跳上馬背打馬而去。就在這時風狂領著二十個騎兵快速跑來,霎那間圍住那十幾個人一同廝殺,和隨後趕到的牛天賜的大隊人馬一起把這十幾個人砍落馬下。

  “我們贏啦,校尉萬勝,萬勝,萬勝……”團結兵們不顧滿身傷痕,抬起牛天賜拋向空中。何尚、風狂看著興奮的小夥子們,又是高興又是心疼。

  “老何,這幫小子個個都是好樣的,咱們沒白費心思。你看剛才那拼命的架勢,就像一幫小老虎一樣,看著就讓我喜歡。”

  “瘋子,你也看出來啦。主帥奮勇爭先,將士齊心用命,這樣的隊伍假以時日必成強軍。瘋子,你覺不覺得,咱家家主治軍統軍的手段和燕帥很像。”

  “你這一說,我也覺得很像,可是家主姓牛哇。”

  “呵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是說?你是說。”風狂瞪大了雙眼。

  “噓,我什麼也沒說,你心裡明白就好,膽敢洩露半個字,兄弟就沒得做了。”

  風狂只顧點頭了,還用手指著頭頂的天空,他是在發誓保守這個秘密。

  三個縣的縣尉領著郡兵圍了過來,看著一地的死屍,再看看滿身鮮血的團練兵們,一股由衷的欽佩浮上心頭。沒等縣尉下令,郡兵們急忙打掃戰場,給團練兵們上藥治傷。

  “大哥,這還有個活的,你快過來。”周孝賢拎著裙子蹦著高的喊牛天賜。牛天賜連忙和風狂何尚跑過去。這個劫匪胸口中了四五隻弩箭,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快要玩兒完了。

  “說,你們是怎麼到這來的,究竟有何目的,誰是幕後主使?”牛天賜蹲在那人跟前問到。

  “喀啦隆泰,多其慕慕克嗦……”那人嘴裡反復說著這幾句話,聲音越來越低,之後腦袋一歪死了。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天賜回頭問著何尚。

  何尚想了半晌才說:“這是遠東蠻族中較大的一個部族的語言,這個部族的名字叫戎族。這句話的意思是:天狼神,請接受我的靈魂。”

  “沒錯,是這個意思。”風狂也證實了何尚的話。

  線索已斷,無法再追查下去。大家打掃完戰場,來到芒碭山中的洞穴裡。在洞穴的深處發現了幾具女屍,看那慘不忍睹的樣子就知道她們生前必是飽受摧殘。仔細裝殮好這些屍體,在洞穴最深處發現了大批的金銀財物。這其中包括成箱的還沒開封的官銀,都是被劫的那幾個縣上交的賦稅。剩下那些隨便堆積的財物,想必就是被劫的過往客商的。

  仔細清點造冊之後,大家把這些財物運到山下的馬車上。這些馬車就是原來裝嫁妝的馬車。其實來的時候馬車上藏的都是臥牛鎮團練兵,現在正好用來裝這些財物。空出來的馬車,則是讓傷兵坐在上面。

  此戰臥牛鎮團練兵戰死十人,其中騎兵三人。負傷一百一十五人。劫匪方面除匪首三角眼一人逃脫之外,其餘全部被殲滅,共計斬首一百二十五級。這個戰績實在讓人驚歎。何尚和風狂是知道蠻族騎兵的厲害的,如果不是牛天賜巧妙安排,運籌帷幄,衝殺在前,憑三百團練兵和幾十個老兵,別說取得如此驚人戰績,不被人家斬盡殺絕就不錯了,因為團練兵和蠻族騎兵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上。這就好像拳擊賽上,一個次羽量級的拳手和一個超重量級的拳手對抗一樣,勝負的結果一開始就註定了。

  但是有了牛天賜,結果就大不相同。他先是用計誘敵上當,之後演戲麻痹敵人,最後抓住機會痛下殺手。算計精細,時機把握準確,出手果斷狠辣,這些要素缺了哪一樣都不行。經此一戰,牛天賜在團練兵們心中的威信如日中天。更為可喜的是,這只團練兵已經初步形成了以牛天賜為靈魂的獨特的氣質,也就是軍魂。

  多年之後,這只團練兵中的很多人,都成為了那支睥睨天下、威震八方的“猛虎軍”的軍官。他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管你是啥強軍,老子打的就是強軍。不強老子還不稀的打你呢。咋地,不服就打一仗。”這種氣勢就是從芒碭山之戰開始形成的。

  此刻天賜正領著隊伍返回蒼山縣。他一邊走一邊在心中總結著這一仗的得失。這一仗險之又險,儘管準備充分,計畫周密,但是誰也沒料到這幫劫匪居然是蠻族騎兵。這就暴露出情報偵察工作存在重大缺陷,得必須解決,不解決就足以致命的問題。此刻牛天賜真的很想飛到楚天雄身邊,天賜相信楚天雄一定可以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牛天賜手中拿著一塊銀制的腰牌。這塊腰牌是匪首三角眼逃跑時,從他身上掉下來的,腰牌顯然不是大燕的樣式。腰牌的正面是一隻仰天長嘯的狼,背面卻是一種從沒見過的文字,這應該是那個叫做戎的部族的文字。一個部族能有自己的文字,說明他們的文化水準超出其他部族很多,也說明他們很有可能已經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管理制度。再看那些劫匪,儘管殺人不眨眼,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戰力的確不俗,這說明他們整個部族生存環境不是很好,只有在惡劣的環境下才能造就如此強悍的戰士。他們有自己的信仰,他們心中的神應該是叫做天狼神吧。有信仰的部族向來都是比較團結一心的,也說明這個部族不容易被其他勢力征服。再看那些財務堆積在那裡絲毫未動,說明他們的約束力很強,也可以說是軍法或者法紀森嚴。

  這樣一股勢力能夠把觸角伸到大燕內地來,必有圖謀。他們是怎麼繞過重重關隘,來到這裡的?他們為何要搶劫這麼多金銀?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些問題在天賜的腦海中翻來覆去,天賜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天賜低聲的問自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2

第三十三章 苟刺史和范鐵面(一)

  冀州刺史府內一間裝飾的富麗華美的書房內,冀州刺史苟翔飛焦躁的在書房裡來回溜達。冀州是中州,冀州刺史官同正四品上。一般來說能夠混到這個級別的人,差不多也都有個四五十歲了。可是苟刺史卻只有三十多歲的年紀。如此年紀就能成為封疆大吏主要是沾了他祖上的光。

  苟翔飛祖籍遼東,先祖曾是開國縣候。按照世襲遞減的規制,到了苟刺史這一代,爵位就只剩下縣男了。按照大燕公、侯、伯、子、男的爵位排序,苟翔飛已經是最末一等的貴族。不過呢,他的運氣比較好。也不知怎麼的,攀上了當時還是遼東王的龍延嗣的關係。當龍延嗣登基稱帝之後,苟翔飛就成了冀州刺史,爵位也成了縣伯,比他家先祖僅差一個等級。

  苟刺史對此非常滿意,他是一個非常容易滿足的人。做事講究寬以待人,說白了就是沒啥架子,比較寬容。在這樣的長官手下聽差,大家都很輕鬆。所以自從苟刺史到任以後,冀州官員上下一團和氣,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上下級之間比較和諧。

  苟刺史還有一個優點就是知人善任,博採眾長,能夠聽進其他人的意見。跟著這樣的領導,對下面的人來說是個福音。有能力的玩命的出政績,沒能力的玩命的投其所好。反正苟刺史來到冀州之後,舉薦了不少有能力的沒能力的官員升遷。大家稱兄道弟,你好我好他也好。但是自從冀州了來了一位長史之後,苟刺史覺得自己苦心營造的和諧氣氛被破壞了。

  這位長史名叫範進,出身於國子監,曾經做過監察禦史。此人是寒門出身,完全憑藉自己的努力和才學考入國子監,又憑藉自己的能力成為監察禦史。此人剛正不阿,眼裡容不下沙子。曾經在朝堂上直言進諫,指出當今肅正帝龍延嗣的昏聵之處。如此一來惹怒了肅正帝,一怒之下把範進攆出朝堂,到冀州做了長史。

  范長史一到任就來了個大整頓,而且經常當著大家的面指出苟刺史的不妥之處。苟刺史感到自己很沒面子,但是又不敢對範進怎麼樣。因為範進身後站著的是大燕仕林中以骨頭硬,嘴碴子厲害而著稱的清流。范進直言進諫被貶冀州,在官途上是失敗了,但是在仕林當中卻名聲鵲起,被仕林中人成為“清流砥柱”,隱隱有成為仕林領袖的架勢。大燕官員尤其是文官都已自己是仕林一員而自豪,苟刺史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苟刺史的才學實在是不敢恭維,每每和範進鬥嘴,只兩三句就敗下陣來,只得捏著鼻子按照範進說的去做。

  苟刺史經常暗中埋怨範進。其實他要求不高,只是想讓范長史別在那麼多人面前讓自己下不來台,畢竟自己是長官嘛。為此苟刺史曾經請范長史喝了好幾頓酒,婉轉的說出自己心中的訴求。那情景就好像一個小媳婦要求自家老公多讓著自己點兒一樣。

  范長史當時答應的好好的,他也很想和苟刺史搞好關係。可是一見到苟刺史說話辦事的樣子,范長史就憋不住想要教育苟刺史。用范長史的話說就是:“使君言行與仕林中人相悖,老夫不齒與其為伍卻又不能。無奈之下只得盡吾所能教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刺史大人說話辦事太不靠譜了,我都不好意思跟他站在一起。可是這樣是不對的,所以只好教教他怎麼說話辦事。這就好比一位治學嚴謹的老師碰到了一位底子不錯,但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學生一樣。不理他吧,他總在你眼前晃悠,有心給他扳過來吧,總不見效果。你說這當老師的心情能好得了嗎。

  范長史嫌棄苟刺史,可是苟刺史還一肚子委屈呢。他自認是個胸襟寬闊的上司,但是面對范長史的時候,他總是情不自禁想用自己讀書時對付先生的法子對付范長史。但是他不敢,那實在是有失上官的風範。再說范長史的確有能力,很多讓苟刺史想破腦袋都不知道該咋辦的事情,范長史一句話就解決了。於是苟刺史和范長史這兩位冀州的一二把手,就這麼痛並快樂著互相打磨著對方的耐心。每當苟刺史被范長史教育一番之後,都會獨自躲進書房喝悶酒,也只有這個時候苟刺史才敢說出心裡話。

  “哼,什麼清流砥柱。我看純粹就是個茅廁中的石頭,哼。”

  苟刺史雖然是個文官,但是和冀州守將折衝都尉忠武將軍馬志舉的私交非常好。因為倆人都有點不靠譜,所以志趣比較相投。苟刺史有了煩心事總是願意和馬將軍訴說。一來二去,這一文一武倒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這種情況在大燕是比較少見的,一般文官和武將說不到一塊去,大多嫌棄武將粗鄙,學識不高,也只有像苟刺史這樣的偽文官才能和武將打成一片。

  俏麗的小丫鬟春紅,看著來回溜達的苟刺史很是不解。一向雁山壓頂不彎腰、火燎眉毛不叫疼的自家老爺今天是怎麼了?不吃不喝也就算了,怎麼連平時跟自己打情罵俏的心情都沒有了呢?難道說自家老爺又看上別的美人了。這可不行,自己的寵物豈能任他人染指。春紅決定問個究竟。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不吃不喝也就算了。您少吃三頓也餓不瘦,但是您別光著腳在地上溜達呀,太有失身份了。您遇到什麼難處啦就和春紅說說唄。沒准春紅能有辦法呢。老爺~~~,您看春紅這身衣裳好不好看呀?”春紅說著撩起紗裙,感情紗裙裡面啥也沒穿,光溜溜的大腿十分的撩人。要在往日苟刺史一定會顛兒顛兒的跑過來又摸又啃,可是今天苟刺史只是瞟了一眼春紅,就長歎一聲,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

  “唉,春紅啊,你說老爺我咋這麼倒楣呢。來了個倔驢似的長史就夠倒楣的了,如今居然還出了搶劫賦稅的案子。你搶也就罷了,搶完你倒是去別處搶啊。嘿,他們還就認准我了,賴在我這不走,還搶個沒完。你說老爺我是軟柿子嗎?是那麼好摸的嗎?”

  “老爺~~~,你渾身軟軟的、肉肉的摸著是挺舒服的。”春紅沒聽明白苟刺史的話。她軟軟的身子趴在苟刺史身上,胸前兩團偉岸,一道深溝緊挨著苟刺史的臉,一顫一顫的撩撥著苟刺史。

  苟刺史想要推開春紅又捨不得,盯著那道深溝看了半晌。這才慘叫一聲:“該死的劫匪,弄得老子一點心思都沒有。真是、真是——,尼瑪筆德。”

  “老爺~~~,別生氣,氣大傷身呀。老爺~~~,您不要煩惱。俗話說:世道難行錢作馬,愁城欲破色為軍。實在不行,老爺換個地方當官不就行啦。”春紅一邊說著,小手順著苟刺史的大腿遊動不停。苟刺史還沒啥感覺呢,春紅已經面帶桃花嬌喘不止,急不可耐的扯開苟刺史的褲腰。櫻桃小口沖著凸起咬去。

  “哇哈哈哈哈。苟賢弟,哥哥來也。哥哥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喜訊。”

  哐,隨著打雷似的笑聲,書房的門被一隻穿著牛皮戰靴的腳踹開。春紅媽呀一聲抱著肩膀跑進裡屋。

  “哇哈哈哈。跑啥呀小春紅,我全都看見啦。老弟趕緊起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劫匪全部被殺,丟失的賦稅全都找回來啦。哇哈哈哈。”

  “真的嗎?馬兄,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苟刺史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驚喜地問著馬志舉。

  “當然是真的,哥哥啥時候騙過你呀。趕緊的,范長史正在公堂等著你呢。快點把褲子穿好,去晚了長史又該教育你了。再說就你那點料兒也敢在哥哥面前顯擺,也就是春紅這樣沒見過世面的才喜歡你。快點,我在外面等著你。”馬志舉說完背著手邁著四方步走出書房。

  苟刺史迅速提上褲子,叫春紅給自己更衣。苟刺史煩惱已去,心情大好,趁著春紅給自己更衣又摸又親,但是沒敢來真格的。那太耽誤時間了,要知道苟刺史是非常講究生活情趣的人,這種事情不能急,要慢慢培養氛圍,更何況公堂上還有一位冷面長史正等著他呢。

  苟刺史氣喘吁吁的趕到公堂,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刹住腳步,再次整理了著裝之後這才緩步走進公堂。

  苟刺史走進公堂那一刻,心跳有點加速。因為他第一眼就看見,坐在那裡,臉陰沉得像一塊鐵板的長史範進。苟刺史心中暗暗嘀咕,真不愧是“範鐵面”。范長史看了一眼手邊上記時用的沙漏,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

  這一哼弄得苟刺史微微一顫,心中又是氣又是怕。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賭氣不看范長史。馬志舉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倆人練蛤蟆功也不說話。公堂裡一時間靜悄悄的,剛才還在辦公的書辦,抱著文書帳冊,悄悄的溜出去。路過的官吏都高抬腿輕落地,生怕發出一點聲音。公堂裡執掌冀州軍政大權的三位大眼瞪小眼,誰也不先開口說話。時間一點點過去,公堂之內一片肅穆。官吏從屬們自覺地離開公堂一裡遠,大家都知道現在那裡是禁區。

  啪,一聲巨響。馬志舉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范長史狠命的拍了一下桌子。苟刺史正在夢中和春紅玩的嗨皮,突然被一聲巨響驚醒。他身材較胖,也沒有馬志舉的敏捷,屁股剛剛離開椅子又噗通一聲落回原處。苟刺史急忙擦了一把口水,胖手不斷地拍著胸脯說:“哎呦,我滴娘啊,嚇死本官了。長史,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2

第三十四章 苟刺史和范鐵面(二)

  哈哈哈哈,馬志舉跑出公堂,抱著柱子用腦袋哐哐就撞,就這樣還止不住笑聲。

  “你,你,你身為刺史之尊,所轄之地發生賦稅被劫,解差被殺的大事,居然還是優哉遊哉,無所作為。你這樣做對得起陛下的信任嘛,嗯?對得起百姓的期盼嘛,嗯?對得起你手中的俸祿嘛,嗯?對得起你家父母的殷殷期盼,對得起你師長的孜孜教誨嘛,嗯?”范長史挺立如松,怒髮衝冠,二指併攏指著苟刺史的鼻子,問一句拍一下桌子。苟刺史縮在椅子上,舉起袖子擋著從范長史口沖噴射而出的唾沫。

  “你怎麼不說話,你竟敢用袖子擋著臉。把袖子給我放下,你是無顏面見本官,還是無顏面對冀州百姓,說。”

  啪,咣當。苟刺史拍了一下桌子,由於起身太急,把椅子也帶倒了。

  “范長史,本官敬你有才有識,年紀又長我許多,才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屢次以下犯上,眼裡還有我這個上司嘛,嗯?本官治理冀州以來,衙署上下一團和氣,同僚之間一派和諧,難道這也有錯嘛,嗯?賦稅被劫,解差被殺。本官食不甘味,夜不能寐。連最喜歡的貼身侍女都不去招惹,你能說本官無所作嘛,嗯?長史倒是一心為公,心懷黎民。可是本官也沒見你上馬掄刀,殺盡劫匪。反而在本官面前拍桌子瞪眼睛。你拍桌子瞪眼睛就能抓住劫匪嗎,嗯?笑話,我看你是借機報復本官。本官看你和本官一樣,不過是逞口舌之利罷了,咱倆是五十步笑百步,誰也比誰強不了多少,哼。”

  啪啪啪,馬志舉連連拍手,豎起大拇指稱讚苟刺史。他從沒見過苟刺史在和范長史的交鋒中佔據上風,這次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苟刺史笑著沖馬志舉拱拱手。

  “你,你們。老夫羞與你們為伍,老夫這就上表陛下告老還鄉。”范長史跺著腳說。

  “哦,長史慢走,本官不送。”苟刺史本意是要挽留。他和範進本沒啥利害衝突,平時吵架也是為了公事,苟刺史知道范進脾氣臭了些,但人還是不錯的,有啥當面就說,不會背地裡捅刀子。他本想好言相勸,不想話到嘴邊卻變成這個樣子。

  范長史這下下不來台了,一跺腳轉身就走,卻被馬志舉攔住。

  “老范老範,消消氣嘛。大家分屬同僚,都是為國效力。有些爭論實屬正常,犯不著辭官吧。再說刺史大人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說走嘴了,說走嘴啦。”馬志舉沖苟刺史擠擠眼。

  苟刺史笑嘻嘻的扶著范長史坐到椅子上,恭敬的一拜說:“長史啊,本官才疏學淺,仰仗長史之處很多。長史捫心自問,自長史來到冀州,本官對你如何?長史啊,本官自知能力有限,所以也不求當個能員幹吏,不求升遷。本官只想我冀州百姓富足安樂,軍民人等皆是和諧相處就好。至於本官的官聲名望,那些都是浮雲,就讓他隨風而去吧。本官知道,要想做到這一點,離不開長史輔佐,所以本官請求長史留下,你我共同為百姓謀福祉,不知長史肯否?”

  範進的氣消了,他看著苟刺史,臉色和緩了不少。一直以來倆人競顧得打架了。準確的說是范長史找茬和苟刺史打架。主要是因為範進心中憋著一團火,他自認為民為國直言進諫沒有錯,但卻因此被貶官,怎能不叫他心中憤慨。所以他看見苟刺史不好的地方就想說,從來沒想過要和苟刺史好好溝通。現在他聽了苟刺史一番話之後,仔細想想,苟刺史說的有道理,換做別人誰能容得了自己的副手如此以下犯上呢。

  想到這裡范進沖苟刺史拱拱手說:“史君,先前是老夫不對,不該對府君大呼小叫。今後老夫會時刻自省,先前之事還請史君見諒。”

  苟刺史頻頻擺手,連說不敢。好傢伙,素有“範鐵面”之稱的長史大人今天說軟話了。這個面子給的不是一般的大,必須見好就收,否則這老哥要是再發脾氣,當真是消受不起呀。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同僚,是一家人。今後不要那麼客氣,有話說開就好啦嘛。”馬志舉也是一再給倆人抹稀泥。馬志舉是這麼說的,苟刺史也是這麼想的。得意忘形之下本性畢露,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老範對面嬉皮笑臉的說:“老范呀,剛才馬老哥告訴我劫匪都被殺了,賦稅都找回來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到底是咋回事,您和小弟說說唄?”

  范進剛建立起對苟刺史的一點好感,瞬間無影無蹤。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把蒼山、溧陽兩縣上報的剿匪成功的事情說給苟刺史聽。

  “太棒啦,蒼山縣令有功,牛天賜有功。哎,老範,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呢?呃,長史你別瞪眼啊,難道我又說錯什麼了嗎?”苟刺史嬉皮笑臉的問範進。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範進猛地站起來,揪住苟刺史。嘴巴對著苟刺史的耳朵厲聲喊到:“有功必賞,有過應罰。”說完把苟刺史丟在椅子上,端起茶水給自己滅火。

  苟刺史揉著自己嗡嗡作響的耳朵,心中不住的埋怨範進。這老哥心眼兒忒小了,真高興的事兒,開兩句玩笑都不行啊,至於沖我嚷嘛。

  “稟報刺史大……”一個書吏站在門口稟報。

  “你說啥?大點聲說。”苟刺史沖著書吏大吼,書吏嚇得一下子趴在地上。嘿嘿,原來吼別人的感覺這麼爽啊,怪不得範鐵面沒事就吼呢,苟刺史得意的想著。

  “稟稟稟報刺史大人,蒼山縣令袁大人和團練校尉牛天賜在門外等候多時了見與不見請刺史大人定奪稟報完畢下官告退。”書吏一口氣說完呲溜一聲跑了。

  “哎呀,功臣來了怎能不見,袁兄,本官來了。”苟刺史蹦起來向公堂之外跑去。

  馬志舉沖範進拱拱手說:“范長史,您把刺史大人教壞了。”

  範進:“哼!”

  其實袁崇和牛天賜早就來了,可是那會兒刺史大人和長史大人正吵得熱火朝天,沒有一個書吏膽敢上前稟報。袁崇自然知道苟刺史和長史之間的關係,有些擔心範進犯了倔脾氣,於是自己走到公堂門口。那天賜不知道怎麼回事,師尊去哪,他自然要跟著。於是師徒倆來到公堂門口,還沒等師徒倆站穩。只見從公堂裡沖出一位將軍,抱著公堂門前的柱子用腦袋哐哐的撞,一邊撞還一邊笑個不停。

  天賜墊步攔在師尊面前,他不知道這個將軍犯了啥病。據說瘋子分為兩種,一種是瘋子,不打人。一種是武瘋子,打人。看這個將軍身材魁梧,膀大腰圓,犯起瘋來肯定兇悍異常,這可得保護好師尊。像自己師尊這樣的身板,估計經不住這位將軍的一拳。

  袁崇笑著拉開天賜,沖那位將軍拱拱手。那將軍一邊笑一邊沖袁崇擺手。那意思是先別說話,待本將笑夠了的。於是袁崇拉著牛天賜,師徒倆站在公堂門口看著刺史和長史吵架,袁崇看得是津津有味,天賜看得是糊裡糊塗。

  天賜覺得這位刺史都一把年紀了,咋就那麼大脾氣呢。雖然那位長史年輕也胖了些,但好歹也是二把手哇,咋就不給留點面子呢。那位長史也真夠能忍的,不過還有幾分膽氣,敢跟刺史拍桌子。哎,不對呀。那位年輕的長史怎麼穿著刺史的官服,難道說這倆人平時住在一個屋裡?是了,那位長史一定是早起匆忙,穿錯了官服惹得刺史大人不高興了,不然哪來那麼大火氣。可是這倆人到底啥關係?難道是傳說中的背背山?牛天賜想到這裡不禁毛骨悚然,暗贊這二位口味真重。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袁崇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的說:“看見沒有,范長史又在教訓刺史了。多年不見,范兄雄風依舊,唇槍舌劍,語帶鏗鏘。不愧是我仕林清流的典範,不愧於清流砥柱之稱。”

  牛天賜看著自己的師尊一臉崇拜的樣子,小聲的對袁崇說:“師尊,師母雖說有點霸氣,平日對你管束嚴了些。但是師母對您一片真情,您切不可因一時怨氣,像他們一樣染上龍陽之好。如果那樣您讓弟子如何自處,讓弟子和媛兒情何以堪啊!”

  “孽徒,說的什麼混帳話。我是在誇讚你的師伯范進范長史。和你師母有何干係?什麼龍陽之好。為師平日是怎麼教你的,這麼齷齪的想法你也敢說出來。該罰,把手伸出來。”袁崇是真生氣了,抓過天賜的手,解下腰帶就要打。

  “師尊且住,弟子還沒明白哪裡錯了,不問而罰不是為師者應有的風範。”

  “你心生齷齪就該受罰。為師很生氣,打完再說。”啪啪啪。

  “那個,師尊,您罰也罰了。現在弟子有一事不明,還請師尊解惑。”

  “講。”袁崇氣還沒消。

  “師尊,那兩位哪個是刺史哪個是長史啊。弟子只見刺史大人身穿張是官服言辭教訓長史,而長史大人身穿刺是官府頂撞刺史大人。也不知到底是刺史教訓長史,還是長史頂撞刺史。弟子愚鈍,請師尊解惑。”

  袁崇一聽看看正在爭吵的苟刺史和范鐵面,再看看自己一臉糊塗的愛徒,再聯想剛才愛徒的話,他瞬間明白了。

  “哈哈哈哈,我說你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想法呢,原來根源在這裡呀。天賜呀,你這幾下挨的冤枉,為師錯怪你了。不過今後需謹記這個教訓,遇事不明需慎言,看清楚了再說。為師告訴你哈……”

  袁崇眉飛色舞的把刺史和長史之間的軼事告訴天賜,天賜聽了之後對範鐵面佩服得無以復加。身為僚屬能把上司治得服服帖帖的,在大燕絕沒有第二個。天賜更加佩服苟刺史的涵養和忍耐力,更欣賞苟刺史有自知之明。用人上能夠揚長避短,並積極引導調節同僚間的思想走向。通過這些手段把同僚們都綁在自己周圍,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自己出力。

  這樣的人貌似隨和心智卻高,絕對是一個部門的合格領導者。人才呀,必須弄過來為己所用。當然,範鐵面也是個人才,脾氣雖然臭了些,但是能力威望都是出類拔萃的,這樣的人也必須為我所用。一個團隊裡面不可能千人一面,必須有各種人才相互配合才能使團隊日益壯大健康發展。試想一下,有朝一日牛天賜身為天子,看著同殿稱臣的苟刺史和范鐵面吵來吵去,是一件多麼令人期待的美事呀。牛天賜已經在心裡把苟刺史和范鐵面劃進了自己的班底範圍。

  至於能不能實現牛天賜一點都不擔心。苟刺史弱點和他的優點一樣突出,而且不多,這就很好利用了。範鐵面嘛,更加容易,因為剛才袁崇已經告訴天賜,範鐵面和袁崇師出同門,都是周如海座下弟子,而且交情很深。範鐵面可以說是懷才不遇,報國無門。那麼如果牛天賜給了他希望給了他展示自己才華的舞臺,範鐵面會不要嘛?顯然不會。你有需求,我滿足你。條件是以我為尊,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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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正氣歌

  師徒倆正在嘀嘀咕咕的時候,就聽一個聲音傳來:“啊呀。袁兄你來啦。袁兄遠道而來,本官未曾遠迎,失敬啊失敬。”

  隨著話聲,胖墩墩的苟刺史跑了過來,看那熱情的樣子,就好像袁崇是他八百年沒見面的小舅子一樣。袁崇連忙恭敬的行禮,卻被苟刺史一把止住。

  “袁兄治理地方有功。又僅憑一縣之力一舉掃平劫匪,奪回賦稅。堪稱我冀州之功臣,本官之楷模。還有這位少年英雄必是牛天賜吧?你年少有為,英勇果敢,堪稱冀州少年中的典範。袁兄、天賜勿動,請受本官一拜。”苟刺史說完,整理衣冠,恭敬的向袁崇拜了一拜。牛天賜一看心中暗暗稱讚,苟刺史此舉頗有曹孟德倒履相迎的意味。嗯,此人可用。

  袁崇很激動啊,在任何時代收到上級的表揚都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儘管袁崇心裡並不怎麼尊敬苟刺史,可畢竟人家是上司嘛。苟刺史親自出來迎接袁崇師徒,又是表揚又是行禮的。在這個講究尊卑有序的時代,很少有上官能做到這一點。就算你再怎麼自負清高,面對一個對你讚歎有加而且還是你領導的人,你能冷眼相對嗎?顯然不能。所以袁崇很是激動,口中連連自謙,說是能有今日成就全賴刺史大人栽培什麼的。苟刺史和袁崇倆人之間的氣氛可比和範鐵面和諧多了。

  站在公堂門口的範鐵面,輕輕哼了一聲。他就看不慣這種假模假式的樣子。馬志舉在一旁小聲的勸他:“老範呀,子曰:水至清則無魚。你看這樣多好,大家親親熱熱、有說有笑的做事不好嗎?幹嘛非得繃著一張臉呀,無仇無怨的沒必要吧。你看不慣可以不看,千萬不要說出來啊。破壞了氣氛就不美了。”

  “哼,老夫就是看不慣,不想跟你們同流合污。”

  “老範,這話說的就太傷感情啦啊。說實話我還看不上你呢。你說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知道站在朝堂上沖皇上噴唾沫。就你這樣,皇上能喜歡你嗎?你看,唾沫噴多了,被皇上踹到這來了吧。你還不接受教訓,我看你呀就是個不撞南牆就不回頭的人。唉,其實我也知道你是為國為民,可是如今的皇上。嗯,不多說啦。其實我還是很佩服你的,你身上還真有點我們鎮北軍的勁頭兒。認死理兒,不達目的不甘休。就好像我們和蠻族打仗一樣,都知道那是為國而戰,兄弟們那是悍不畏死、血戰不止,想想就讓人激動。”

  範進這回沒有再用眼角看馬志舉。身為大燕臣民,哪個不知道鎮北軍的大名。范進沖馬志舉一拱手說:“老夫不知將軍曾在燕帥麾下效力,失敬了。將軍方才所言話雖粗陋,但也是有道理的。老夫壯志難酬,難免心中有積怨。無故遷怒旁人,的確不是君子所為。今日將軍一席話,讓老夫頓開茅塞,今後將時時自省。以前若有不敬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別介呀老範,你這樣客氣老馬還真適應不了。你還是像原來那樣吧,我是行伍出身,說話喜歡直來直去。”

  “既如此,老夫有一言敬告將軍。將軍方才引經據典用的很好,但是不全面。這句話應當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將軍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啊?大概齊是說水太清了就沒有魚,人太那啥了就收不到徒弟吧。哎呦我說老範,我說的不對你可以教我,千萬不要瞪眼。好傢伙,你一瞪眼比燕帥還嚇人。”

  範進努力的壓住怒火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水過於清澈就不會有魚,人太精明了就沒有夥伴沒有朋友。用此告誡人們指責他人不要太苛刻、看問題不要過於嚴厲。否則,就容易使大家因害怕而不願意與之打交道。就像水過於清澈養不住魚兒一樣。你這句典故用的恰到好處,也指出了老夫性格當中的不足之處,老夫謝過。不過,今後將軍若再要引經據典之時。一定要引用全面,切不可只說半句。否則斷章取義是會誤人子弟的,請將軍謹記。”

  馬志舉哭笑不得的說:“老範,你讓我說你啥好哇。你,你可真是實在。還是俗話說的好哇,狗改不了。哎呦老範,別瞪眼別瞪眼。冷靜、冷靜。你就當我剛才的話是放個屁。”

  “哼,俗不可耐。老夫也曾和燕帥促膝談心,燕帥博聞強記,談吐不凡,禮賢下士,堪稱謙謙君子也。可是你做為燕帥的部下,卻沒有學得燕帥之萬一。可惜呀,可歎!”範鐵面又用眼角看馬志舉了。

  “我跟燕帥比得了嗎。再說,沒有我們這些俗人,哪能顯出你們這些雅人呢。”馬志舉嘟嘟囔囔的說。

  “你說什麼?”範鐵面又瞪眼了。

  “啊?這你都聽得見。沒說啥,嘿嘿,今天天氣不錯。”馬志舉訕訕的笑著抬頭看天。武將和文官拌嘴天生就沒有優勢。馬志舉總算知道為啥他的刺史兄弟那麼怕這位長史了。馬志舉心中暗道:算啦,咱馬志舉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

  看著馬志舉不言語了,範進就像鬥勝了的公雞一樣自豪無比。他轉過身來一聽見苟刺史和牛天賜說的話,他剛剛好起來的心情,瞬間土崩瓦解。

  苟刺史:“牛~~~天賜。本官一見你就覺得面善,不知你是哪位宗師的高足呢?”

  天賜:“回稟使君,學生師承袁縣尊門下,畢業于臥牛書院。書院山長周如海先生乃是學生師祖。”

  苟刺史:“嗚呼呀,原來是袁兄的弟子,周老先生徒孫。周老先生執掌臥牛書院以來,為冀州乃至大燕培育無數精英學子,就連我這都有書院的學子呢。哦對了,剛才被我嚇跑的那位叫啥來著,他就是臥牛書院的精英啊,哈哈哈。”

  牛天賜哭笑不得。心說你會聊天兒不,你這是誇臥牛書院還是埋汰臥牛書院啊。書院的精英都被你嚇跑了,這不說明還是你牛嗎。

  苟刺史:“天賜呀,本官一見你就由衷的喜歡,不知你家中還有何人?可曾有婚約?”

  天賜:“回稟使君,天賜家中父母安在,只有天賜一子。嗯,已有婚約。”

  “啥?已有婚約啦。哎呦,可惜嘍可惜嘍。須知像你這樣前途無量的少年英傑,又是這般相貌堂堂。若是沒有婚約,一定會有很多世家嫡女趨之若鶩。你只要擇其中之一,就可一步登天。到那時你是高官得做、駿馬任騎、嬌妻美妾、金銀滿屋。豈不勝過你苦讀詩書十餘載。若是你鴻運當頭,尚公主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時你就會成為俗話說的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人生如此不亦快哉。還是聽本官的話,早早退了婚約,那農家小戶的女子不適合你。本官有一愛女,年貌與你相當。你若有意,本官做主許配于你,機會難得好好把握呦。”

  牛天賜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說自己看走眼了嗎?這位刺史大人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哇。這是在考驗自己的志向嗎?難道說這位刺史是善於藏拙的高手?可是苟刺史方才的表現不像是在藏拙,而是真的拙。難道這天下真的有這麼善於隱藏人嗎?天賜的腦子急速運轉,把剛才袁崇對苟刺史的評價,和自己看到的進行分析對比,得出的結論卻是南轅北轍。牛天賜真的很想問問苟刺史:你今天吃藥了嗎?

  就在天賜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範鐵面給他解了圍。

  “氣煞老夫也。你做為一州刺史,不教導治下百姓勤學上進,卻拿這些齷齪伎倆來誤人子弟。似你這般品行也配代天牧民。你你你,今日老夫拼著這官不做,也要替天行道教訓於你。休走,看打。”範鐵面脫下官靴追著苟刺史就打。苟刺史抱著腦袋跑進公堂之內哐當一聲把門從裡面別上。

  袁崇剛才也挺生氣的。自家寶貝閨女在苟刺史嘴裡成了農家小戶的丫頭,這叫愛女心切的袁崇如何不生氣。自家丫頭雖說不是世家嫡女,但也是自幼知書達理,品貌端莊。袁崇認為自己的媛兒絲毫不比那些世家嫡女差。但是生氣歸生氣,他還是攔住範進不讓他打苟刺史。那畢竟是上官,毆打上官有損範進清名。天賜也趕緊抱著範進的腰不讓他靠近苟刺史。

  “哎呀,咋又打起來了,這不扯嘛。老範呀,消消氣。冷靜,一定要冷靜。剛才你是咋教我的來著。哦,水至清則無魚,人啥啥則啥啥。老範,你看你把刺史大人嚇得都躲門後面去了,你就別啥啥啦成不。”

  馬志舉攔著範進勸說。他不勸還好點,這一勸範鐵面暴跳如雷,指著馬志舉唾沫四濺的開罵。當然他是不會帶一個髒字的。范鐵面才華出眾,說話間引經據典,妙語連珠。袁崇在一旁聽的是滿面紅光,如飲甘露。牛天賜佩服的是五體投地,歎為觀止。

  可是這些對馬志舉沒用,因為他不懂。他根本就不知道範鐵面說的是啥。反正甭管範鐵面說的是啥,馬志舉都會笑嘻嘻的說:“老范老范,兄弟錯啦,息怒息怒。”時間久了,範鐵面也沒脾氣了,站在那裡喘粗氣。話說吵架也是個體力活呢,範鐵面嘴茬子厲害,體力就不行了,只好趁這功夫喘口氣。

  天賜撿起範鐵面的官靴,蹲到地上輕輕捧起範鐵面的腳,把官靴仔細的給他穿好。嗯,範鐵面是汗腳。

  “師伯息怒,刺史大人是和天賜說笑呢。天賜受師祖師尊教誨多年,心中志向不會被小利所迷。師伯為勸天賜向上,不惜得罪刺史大人。此情此恩,天賜永世不忘。天賜謝過師伯教誨之恩。”牛天賜趴在地上向範鐵面鄭重的叩拜。袁崇在一旁高興的雙手捧在胸前,看著天賜的眼光是那麼的慈祥。

  等到牛天賜叩拜完畢,範鐵面連忙彎下腰扶起牛天賜,心疼地給他撣去身上的泥土。

  “天賜呀,你師尊早就跟我說起過你,只是師伯公務繁忙一直無緣相會。今日見到你,師伯很是滿意。你師尊收了個好徒弟,老夫甚慰,甚慰啊。”範鐵面笑了。

  範鐵面居然會笑。一邊的馬志舉睜大了雙眼看著範鐵面。只見此時的範鐵面一邊手扶著天賜的肩膀,一邊考校著天賜的課業。叔侄二人一問一答。範進問的快,天賜答的快。範進問得難,天賜答得妙。範進撫須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好學識,好見解,好志向。不愧是你師尊的得意弟子。也不枉你師祖的一番心血呀。袁師弟,愚兄好生羡慕你呀。”

  “師兄不必羡慕,我的弟子你也有教導之責。天賜聰明過人,但還是性格中還是有些許圓滑。還望師兄今後多多教導他,讓他學會師兄的剛正之氣,這對天賜的將來是大有好處的。”

  “唉,如今世上多是趨炎附勢之輩,我只怕天賜也像我一樣被那些人所不容啊。”範進愛惜的摸著天賜的頭說,那神情中有說不出的寂寥。

  “師伯,天賜以為正因為當今世上多是趨炎附勢之輩,才更需要浩然正氣的引導。否則人人追逐名利,這世上就再無正氣可言了。天賜願尊師伯教誨,做個胸中充滿浩然正氣之人。師伯,前幾日天賜聽師尊談起正氣之說後心中有感,賦詩一首,還請師伯雅正。”

  “好好,快快詠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

  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

  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

  陰房闐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

  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

  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

  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天賜借用的是文天祥的《正氣歌》。由於不是同一時空,所以歷史典故自然也不同。天賜只好把“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這幾句省略掉了,這樣一來使得全篇的氣勢褪色不少。但是沒辦法,不減不行。

  隨著牛天賜激揚的聲音,袁崇和範進的眼神越來越亮。就連一旁的馬志舉聽了都覺得血脈噴張,胸中豪氣頓生。聚集在公堂前的官吏越來越多,很多人隨著天賜的聲音,大聲朗誦著這首牛天賜從文天祥那裡借來的《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激揚的聲音回蕩在冀州刺史府的上空。熱淚從每個人的眼中流下來,公堂的大門已經打開。苟刺史站在臺階上奮力揮舞著雙手大聲朗誦著《正氣歌》,此時此刻沒人覺得他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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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是好人

  天賜一見苟刺史的做派就放下心來。看來自己對苟刺史的判斷是對的。此人心中根本沒那麼多城府,最多有些圓滑而已。但可取的是在他心中還有正氣的存在。這就好,這就可用。

  範進:“好詩,好氣魄。若是再加上一些典故就更加出色了。不過,天賜你年方弱冠,能夠寫出這樣的詩,著實不易。好好讀書,將來做個于國于民都有用的人。”

  “使君,剛才老夫失禮了,還請使君見諒。不過袁縣令師徒剿滅劫匪之事,該當如何處理?還請使君示下。”

  “啊?不是說好了嗎?有功必賞啊。這個長史酌情去辦,長史所請,本官無所不從。”

  “呵呵,那本官這就去擬定文書,到時還請使君簽批。”

  苟刺史覺得今天的太陽一定是從西邊出來的,範鐵面居然對他笑了。嗯,這是個好兆頭。危險過去,苟刺史忘記了剛才官靴砸頭的窘境,又恢復了那個嬉皮笑臉的樣子。

  “長史辛苦了,你和袁明府去商議,本官和馬將軍還要考校牛天賜一番。”

  “哼。”範鐵面一抖袍袖,拉著袁崇走向自己的公廨,也就是他自己的辦公室。

  “牛~~~~天賜,快快進來和本官詳細說說你是怎麼計除劫匪的。方才長史滿嘴之乎者也,聽的本官實在不爽氣,你來跟本官好好說說吧。”

  牛天賜知道苟刺史的秉性,也就不再客氣。把那天的情況連說帶比劃的講了出來。刺史公堂又成了說書場,叫好聲拍巴掌聲此起彼伏。

  “精彩,太精彩了。天賜呀,你這一戰打得好哇。可說是算無遺策,安排周詳,指揮得當,悍勇無雙啊。天賜呀,本將十分愛惜你的才能,不如別考什麼進士了。本將把你補進冀州折衝府,先做個陪戎副尉,這可是從九品下的官職啊。等有機會再送你到皇家講武堂進修。等你畢業至少是個正九品的仁勇校尉。你就在本將麾下聽令,到時候有本將提攜,再加上刺史大人栽培。用不了多久,本將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怎麼樣,考慮一下。”

  馬志舉的建議要是換了別人,一定早就答應了。但是這和牛天賜的想法有些出入。天賜想去的是北方軍團,最好能去鎮北軍。那是燕承宇的嫡系部隊,在那裡牛天賜發展自己勢力的基礎條件十分優越。但是,馬志舉的建議也是出自一番好意,不能直接拒絕。而且牛天賜想到了一個對自己有利的辦法。

  “都尉大人,天賜目前還小。而且家師非常希望天賜能夠通過科舉博取功名。天賜不忍讓家師失望,但是又對都尉大人的提議甚是嚮往。自古就有馬上覓封侯之說,我大燕又是以武立國。天賜作為一個熱血男兒,當然希望能夠縱橫沙場,建功立業。可是師命難違,卻讓小子處於兩難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這有何難。你不是已經建立團練了嗎?本官做主把你的團練掛在冀州折衝府名下,你先當個陪戎副尉率領團練主持日常事務。折衝府派軍官管理地方團練也是有成例的。這樣一來你就名正言順的成為冀州折衝府麾下一員。這也不耽誤你參加科考哇。再說科舉一途萬分艱難,可謂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你又出身寒門,優勢不足哇。看看你師伯就明白了,科舉不光靠的是才華啊。所以本官以為,你不如來個雙保險,科舉不成就從軍,一樣可以建功立業嘛。”苟刺史分析的頭頭是道。馬志舉連連沖苟刺史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說法。

  “使君和都尉大人抬愛,小子感激涕零。那小子就遵使君之言,在都尉大人麾下掛個陪戎副尉的職銜。都尉大人,不知我的團練能不能像折衝府府兵一樣建制,軍械糧餉是有蒼山縣承擔還是由折衝府承擔。”

  “你既然答應了掛名,這些事就好辦了。你的團練雖然是團練之名,實際上已具備輔兵之實。我看就按輔兵建制組建,糧餉也按輔兵待遇由蒼山縣發放。天賜,不是馬叔捨不得,而是朝廷有規制。馬叔身為守將可不敢僭越呀。”

  “小子明白,馬叔為小子安排的很好,就依馬叔的意思辦。對了馬叔,我的副手可不可以也掛上折衝府的職銜?”團練的名,輔兵的建制,已經是從地方武裝向著正規軍邁進了一大步。輔兵和府兵雖然一字之差,但是區別還是很大的。府兵是大燕軍隊的主戰力量,屬於完全職業化的軍人。長期備戰,隨時準備上戰場。輔兵平時為民,按季參加訓練操演。戰時跟隨府兵參戰。由於輔兵餉銀很少,所以戰時繳獲的七成可以留給自己。因此大燕每戰沖在最前面的都是輔兵,甚至比府兵還能打,當然戰損也是很高的。不過輔兵可以擁有制式軍械,其編制和府兵絲毫不差。這才是牛天賜的真實目的,這樣一來牛天賜可以名正言順的擴軍了。至於糧餉啥的對於牛天賜來說實在不算個事兒。

  “你說的是何尚和風狂他們吧。呵呵,別吃驚,我早就知道了。你手下那些人都是鎮北軍中的袍澤,有些還是我過去的部下呢。何尚早就來信告訴我了。哈哈哈。行,這樣。把他們都掛上陪戎副尉的職銜。你提高一級就當陪戎校尉。別小看了這個職銜,想當年秦國公燕無雙從軍的時候就是這個職銜。好好幹,馬叔相信你能幹好。”馬志舉拍著天賜的肩膀說。

  牛天賜這時才明白為何馬志舉對自己如此親切,原來是何尚他們提前做了工作,天賜暗自慶倖自己有這樣好的副手。

  “原來你們都是有淵源的呀?天賜呀,你管馬兄叫叔,那怎麼稱呼本官呢?要知道本官和馬兄可是情同手足哇。”

  “小侄拜見馬叔父,拜見飛叔。”就坡上驢誰不會呀,苟刺史主動拉關係,牛天賜自然不會錯過。當然他是不會叫苟叔的,那讓別人聽起來有罵人之嫌。

  “哈哈哈,本官雖是刺史,但是就喜歡平易近人。不如你我兄弟相稱如何?”苟刺史笑眯眯的說。

  啊?這不是亂了輩分嗎。天賜看看馬志舉,馬志舉笑著沖他點點頭。天賜有些淩亂了,自己要是和苟刺史稱兄道弟,那和馬志舉和師尊、師伯怎麼論呀。這苟刺史還真是不靠譜,怪不得師伯總想教訓他,換做天賜也想教訓他。

  不過天賜並不迂腐,兄弟就兄弟唄,自己又不吃虧。可是天賜沒想到的是,到了後來自己竟然真的成了苟刺史的兄長,而且那是苟刺史自己願意這麼叫的。那時苟翔飛已經官至神龍帝國禮部侍郎,鴻臚寺卿。他的頂頭上司就是范鐵面。

  當沒有其他人的時候,苟翔飛總是喜歡圍著浩天大帝甜甜的叫著:“大哥。”然後管周孝賢叫:“二哥。”之後再轉過身叫王猛三哥。每到這個時候,韓國公範進總會怒斥他是小人行徑,有失文臣風範。苟翔飛總會翻著眼頂撞。我這麼叫陛下高興,我自己願意。你管不著,你那是嫉妒。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牛天賜在苟刺史的殷切目光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叫了聲:“翔飛大哥。”

  “嗯,好好好。天賜賢弟,我們各論各的。但是,千萬不要讓你師伯知道,否則他又該發火啦。今後你我兄弟要多親多近才是。對啦,我聽說臥牛鎮著實不錯,改天本官一定去看看。”

  “到時候小弟定當掃榻相迎,你我兄弟一醉方休。”牛天賜說著靠近苟刺史,一張紙片塞進刺史袖內。萬通錢莊冀州分號的股份文書,這樣的文書,馬志舉也有。

  “哎呀賢弟如此客氣,愚兄受之有愧,卻之不恭,笑納了哈。”苟刺史毫不避諱的掏出文書顯擺。馬志舉哈哈一笑說:“你天賜兄弟給你的,你就拿著。從今後大家都是一家人,咱們互相幫襯,同氣連枝。發大財,當大官,哈哈哈哈。”

  “不錯不錯,知我者馬兄也。”苟刺史把文書藏好,笑得很是得意。

  “飛兄,小弟有件大事跟你說。小弟在剿滅劫匪之後發現……”

  牛天賜把蠻族騎兵的事兒告訴苟刺史和馬志舉。天賜說完之後,只見苟刺史臉上再沒有一絲笑容。

  砰,馬志舉一拳砸在桌面上。

  “原來是蠻族騎兵幹的。這幫人是怎麼越過重重關隘到我們這來的。難道說北方軍團已經懈怠成這個樣子了嗎?”

  “馬兄別急,我覺得他們不是從鎮北城過來的。我朝歷代皇帝陛下均有嚴旨。遠東州各部不得越過宏基啦山,各部商隊主要在天狼城交易,最遠只能到遼東州。再說平戎草原上有天狼城、寧遠城、定遠城和鎮北城。北方軍團幾十萬大軍虎踞龍盤,他們插翅難過。更何況冀州之前還有肅州和雁門雄關,他們不可能從那裡過來。”

  天賜點頭同意苟刺史的說法,苟刺史說的和他的判斷一樣。苟刺史正要繼續說。範進氣喘吁吁跑進來。

  “使君大事不好啦,方才袁縣令說這幫劫匪居然是蠻族騎兵。茲事體大,下官想和使君商議一下。是不是應該上書陛下,早做應對。”

  “長史所言極是,想必相鄰那幾個州的劫匪也是這群蠻族騎兵裝扮的。還請長史立刻擬定奏表,本官和長史一同簽押。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此事耽誤不得。”苟刺史這個時候忙而不亂,頗為鎮定。牛天賜又發現了他的一個長處,那就是處變不驚,大事不慌。

  “下官這就去辦。可恨這幫蠻族,他們難道是飛過來的嘛?”范進一見苟刺史已有定論,心中的焦急和憂慮去了一半。

  “老范莫急,剛才我們正在說這個事呢。”馬志舉連忙解釋。

  “其實本官覺得,他們應該是從遼東州那裡過來的。”

  “什麼,從遼東過來?不可能吧。我朝嚴令蠻族各部不得越過紅石山,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匹馬不近紅石山(就是宏基啦山的大燕叫法)。他們這樣做是要造反嗎?”範進又開始拍桌子了,這回不是針對苟刺史。

  “范兄莫急,此事說起來還和和陛下有關。你們都知道我祖籍在遼東。陛下未登基前是遼東王,那時蠻族商隊多次要求陛下准許他們到遼東交易。陛下仁慈,念他們生活在苦寒之地著實不易。把貨物運到遼東交易可多獲利數倍。所以,特批蠻族各部商隊在報備後到遼東交易。陛下本事一片好心,可是這幫蠻族定是利用這個機會,化整為零,偷偷潛入大燕腹地作亂。似這等無情無義之輩,全部該殺,該殺。”苟刺史少有的嚴肅,拍著桌子連說該殺該殺。馬志舉和范進也連連點頭,承認苟刺史分析的對。牛天賜也認為苟刺史分析的一針見血,看來這個苟刺史並不是一無是處。

  “使君、馬都尉,長史大人。天賜以為各位大人分析的極為準確。天賜建議除了向朝廷上報此事之外,還要通知附近各州,要他們做好防範。我們冀州應該立刻備戰。冀州劫匪雖然剿滅,但仍有餘孽逃脫,為冀州百姓平安計。小子,哦。下官建議在冀州各地組建團練用以自保。請各位大人定奪。”

  牛天賜的建議有兩個用意。一是各地組建團練可以使百姓有自保能力,也避免了府兵四面出擊、兵力分散的局面出現。二是冀州遍地都是團練,自家的團練就不那麼扎眼了,有利於自己團練的壯大發展。

  “天賜所言極是,還請使君定奪。”範進想都沒想就支持天賜。

  “本官即刻下令冀州各地組建團練,征招退伍將士充入團練作為教習。各縣負責供應糧餉軍械,務必使各地團練儘快成軍。馬兄,此事有勞你多多費心了。”

  “保土安民,軍人本責。刺史不必客氣,此事包在我身上。”馬志舉說完匆匆離去。

  范進看著苟刺史覺得順眼多了。像這種情況,其他州刺史絕對無法直接命令折衝都尉,調動府兵是需要兵部勘合的。其他州的守將往往以這個理由推三阻四,而冀州就沒有這個顧慮。苟刺史完全能夠及時調動府兵,大不了之後補報兵部就是了。范進沖苟刺史拱手告辭之後,拉著天賜就走。沒想到苟刺史又說話了。

  “長史慢走,牛校尉和袁縣令的嘉獎如何定奪?”

  “使君,按大燕規制,軍功冊傳授勳。牛校尉,牛校尉?這是何人?”

  “哈哈,就是我家天賜賢弟呀。”

  范長史瞬間變成範鐵面,連吼帶叫的噴了一頓。這回連牛天賜捎帶著也給噴了。範鐵面說他倆沒上沒下,沒大沒小,不講尊卑長幼。不過最後還是按照苟刺史的意思辦了。牛天賜這回是收穫頗豐。團練變得名正言順,自己獲得校尉職銜。雖說是掛名不拿俸祿,但是畢竟有了官身。還有那位師伯擔心天賜一心從軍,所以給了個特例,也就是不用參加院試,直接考舉人。這對於一向正直的範進來說真是破了天荒了。

  牛天賜和袁崇從刺史府出來的時候,範進依依不捨的送出門外。牛天賜對範進說:“師伯,有時間到臥牛鎮來。師祖很是想念你。另外不知嬸嬸在不在,師伯不如讓嬸嬸搬去臥牛鎮。這樣相互也有個照應。”

  範進長歎一聲說:“你的心意我明白,過幾天我會去拜見恩師。你嬸嬸兩年前故去了,也沒給我留下一兒半女,老夫如今是孑然一身。也好,至少沒什麼牽掛。”袁崇見範進略有傷感,就在一旁勸慰。

  “天賜呀,你和使君之間要多多交流。使君雖說有些荒唐,但是在如今的大燕,像他這樣還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心中還有百姓的人不多了。君子待人以誠,使君雖算不得君子,但也堪稱是個好人。”

  天賜也是這麼認為的。他和苟刺史交流時間不長,但是感覺苟刺史真不像個長輩,更像是鄰家的大哥。好人的確是個好人,在這個亂象已現的時期,好人活得也挺不容易的。

  範進站在門口目送袁崇師徒離去。他正要轉身回去的時候,卻被嚇了一跳。只見苟刺史眼含熱淚站在自己身後,那眼神看得範進直起雞皮疙瘩。

  “長史,范兄。你剛才說小弟是個好人,這是對小弟最高的褒獎。小弟今日才發現,知我者范兄也。小弟決定和范兄你義結金蘭,我已吩咐我家春紅設好酒宴。你我兄弟今日不醉不歸。走,隨小弟去後堂。”苟刺史說完也不管範進願不願意,拉著範進就走。範進打著提溜不去,但是這回不管範鐵面如何怒吼,也最終沒能逃脫苟刺史的魔掌。

  “使君,老夫收回剛才的話行不行啊?”範鐵面摟著柱子哀求苟刺史。

  “不行,范兄是坦蕩君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出來的話不能收回。春紅,快為我家兄長寬衣。”苟刺史一根根掰開範鐵面的手指,把他拖進屋中。春紅笑嘻嘻的為兩位老爺脫靴,範鐵面官靴一離腳,一股酸酸的味道撲鼻而來。

  “呃,老爺~~~~,范大人是汗腳。”

  “嗚呼,羞煞老夫也。”範鐵面掩面悲呼。

  “哈哈哈,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啊。”苟刺史舉杯痛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2

第三十七章 銀牌的秘密

  臥牛書院山長周如海坐在自己寬大的硬木書桌後面。他看了看手中的銀質腰牌之後,拉開抽屜從裡面小心的取出一支銀制的玉把的放大鏡,仔細的端詳著腰牌。

  看著周如海手中的放大鏡,牛天賜直嘬牙花子。這大燕真的與眾不同。牛天賜本想像其他穿越的前輩那樣,釀酒、做玻璃,發明火藥造紙、印刷術借此發大財。哪知一看才知道,感情這些技術在大燕已經早就有了,而且還很成熟。就拿周如海手中那只放大鏡來說吧,在大燕叫做“窺鏡”。鏡片一般都是玻璃所制,那玻璃純淨透明,一點也不比天賜前世的同等玻璃差。在大燕這種玻璃卻有一個比較玄幻的名字“清水琉璃”。不過周如海的那只卻是採用純淨的水晶磨制的。

  琉璃在大燕是的高檔貨,尤其是七彩琉璃可以說是價值連城。而玻璃之所以被叫做清水琉璃,一是因為玻璃有琉璃的晶瑩,卻沒有琉璃那般斑斕的顏色。二是因為價格便宜。普通人家的窗子也能鑲上幾大塊玻璃改善採光度。清水嘛,大燕到處都是,所以不值錢。這玻璃沒顏色,產量又高,自然就和清水一樣不值錢了。僅此一樣就讓天賜不得不想其他辦法發財。不過呢,玻璃在大燕不值錢,在其他國家可是價比黃金。所以大燕對玻璃的控制很嚴格,等同於對軍械、火藥和造紙印刷術的控制。這些全部是官營,私人嚴禁製造。

  管制再嚴也擋不住鋌而走險者。大燕民間私下裡製作玻璃的大有人在,而且已經形成產供銷一整條產業鏈。風險大利潤也大,雖說被抓住之後會被砍頭。但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少人還是奮不顧身的加入到這個行業中來。

  牛天賜有岳鐘啟、呼延豹和魏其昌幫忙。他低價購進大批玻璃,自己裁製成各種規格,做成小鏡子什麼的。走海運運到其他國家換回大批的黃金。所以,牛天賜覺得不搞發明也不錯,不耽誤賺錢。

  “嗯,這是蠻族當中的戎部的腰牌。他們信奉天狼神,自稱是天狼的子孫。你看這背面的文字就是他們自己創造的,叫做天狼文。而且這塊腰牌上的天狼文是經過改良的。應該是東戎所使用的天狼文。這幾個字的意思是:百夫長華理木。”周如海放下窺鏡慢慢的說。

  “百夫長是戎部的軍事單位,相當於我們的旅。百夫長就相當於旅率。麾下有一百人左右的士兵。華理木就是這個百夫長的名字。”

  “師祖,這個戎部不是在遠東州嗎?他們居然會有自己的文字和軍隊。這是一個怎樣的部族呢?”天賜連忙問。

  “此話說起來就長了。你知道北戎吧?那個曾經擁有整個平絨大草原,建立了強大汗國的北戎,就是戎部的祖先。北戎被平滅之後,有一部分貴族逃離草原,跑到現在的遠東州的深山裡,逐漸形成了現在的戎部。所以說戎部是遠東州最大的蠻族部落,也是有著深遠傳承的相對文明發達的部族。所以他們擁有文字和整套的管理體系絲毫不奇怪。”

  “那東戎又是怎麼回事呢?”

  “東戎是由北戎大可汗淖突的第三個兒子呼畢勒建立的國家。主要範圍是以現在的天狼城為中心,包括整個東部平絨草原以及遼東州的一部分。最鼎盛的時候還包括現在的遠東州。也就是說東戎實際上是遠東州最早的主人。”

  “幾百年前,燕無雙平滅北戎之後。大燕與東戎以宏基啦山口為界,並簽訂了合約。東戎大可汗呼畢勒向大燕稱臣,被高祖文皇帝封為東戎大督護,管理東戎軍政諸事。呼畢勒乃是一位梟雄,他勾結當時的遼東王龍興國,一面和大燕虛與蛇尾一邊擴軍備戰。後來東戎兵鋒越過宏基啦山,一戰而下把遠東納入囊中。至此東戎國力強盛,呼畢勒野心勃發,和大燕分庭抗禮,打算收回整個平戎大草原。呼畢勒臥薪嚐膽,奮發圖強,終於等到機會。他趁遼東王叛亂之機,一舉奪回北戎發祥之地溫都兒山,也就是現在的寧遠城。但卻在定遠城下受阻。”

  “那一戰是東戎和大燕的生死之戰,大燕將士堅守定遠城死戰不退。定遠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坊。東戎的精銳逐漸被消耗殆盡。此時燕無雙率領鎮北軍平叛成功,大軍揮師東進,迅速攻克東戎國都天狼城。之後燕無雙兵分兩路,一路越過宏基啦山掃蕩遠東,一戰而下。另一路由燕無雙親率,沖出宏基啦山口,收復寧遠城。至此形成了對呼畢勒的合圍。呼畢勒和他麾下第一猛將,天狼勇士蘇佈雷,率軍突圍不成,雙雙戰死在平戎大草原上。呼畢勒的兒子被部下保護著逃亡遠東不知所終。隨他一起逃亡遠東的族人就留在了遠東。逐漸形成了現在的戎部。”

  隨著周如海的講述,牛天賜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幅波瀾壯闊的戰爭畫卷。他仿佛看見百萬鐵騎在大草原上縱橫馳騁,雙方的將士怒吼著往來廝殺。箭雨橫飛,刀槍碰撞。戰馬嘶鳴,鼓角震天。軍旗獵獵,大陣如山。槍如林、刀似雪、血如虹。這是怎樣的悲壯,這是怎樣的慘烈,又是怎樣的催人心魄。

  恍然間牛天賜仿佛看到一杆鮮紅的大燕血龍戰旗高高飄揚。戰旗下一匹渾身紅的像火炭一樣的駿馬上,端坐著一位身披麒麟戰甲、腰挎兩把長刀、肩背穿山神弓、手提驚鴻大槊的將軍。指揮著千軍萬馬殺向東戎大軍。人如虎、馬如龍,攻勢如潮。那一面面黑色金狼旗被戰馬踩在鐵蹄之下。那一個個東戎騎兵哀嚎著跌落馬下。大燕軍隊攻如烈火燎原,守如雁山巋然,動似狂風肆虐,靜似層林無邊。

  這是一隻不可戰勝的軍隊,這是一隻傲視蒼穹的軍隊。他們擁有無數敢於面對頑敵的勇士,他們擁有著嚴謹的陣型;他們擁有高效的指揮,他們擁有著超越他國的精良的武器;他們更擁有一位神一樣的統帥,燕無雙。血紅的戰旗上是金光閃閃的四個大字“北方軍團”,那面戰旗代表著他們無尚的榮光。

  那是我祖先締造的輝煌,那是我的家族百戰得來的榮光。總有一天我要讓著一幕重現,我要讓燕字帥旗永遠不落,要讓這份榮光與日同輝,照耀四方。

  周如海看著站在窗前心潮起伏,滿臉憧憬和嚮往的牛天賜。他微微一笑,站起來和天賜站在一起,望著窗外層巒起伏的山脈。周如海也被先輩們的熱血豪情所感染,情不自禁的哼唱起來。

  赳赳大燕,複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赳赳大燕,複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今有大燕,如日方升,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天下紛擾,何得康寧,燕有銳士,誰與爭雄?

  這是大燕軍歌,傳唱了數百年,從沒有改過一個字。周如海蒼老的聲音讓這支軍歌有了蒼涼和悲壯。牛天賜與其說是在唱,不如說是在吼。他洪亮的聲音讓這首軍歌平添了激昂向上的感染力。

  “天賜,我知你心中抱負遠大。但是臥牛鎮太小了,沒有你施展的空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出去看看吧,看看這大好河山。看看先輩們給我們留下的財富。仔細的去領會先輩們的精神,仔細的去聆聽他們的教誨。正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是雄鷹就應該翱翔九天,搏擊風雨。是猛虎就應該俯視群雄,咆哮山林。臥牛鎮太安逸了,安逸的生活從來不適合英雄。去吧,去到外面追求你的夢想吧。不管結果如何,當你像我一樣的年紀的時候。你就不會後悔,因為你努力過,奮鬥過。功名利祿如雲煙,成王敗寇何足道。待到老夫歸來日,我自昂首向天笑。哈哈哈哈。”

  牛天賜跪倒在地向師祖拜了三拜之後,站起身來昂首闊步走出門外。

  “功名利祿如雲煙,成王敗寇何足道。待到老夫歸來日,我自昂首向天笑。”天賜的聲音更加激昂,他越走越快,這一刻他心中的目標更加明確。是啊,師祖說的對。有了目標就去努力實現它,瞻前顧後不是大丈夫所為。想到這裡天賜豪氣頓生,大步流星的向著書院大門走去。遇見他的學子們紛紛彎腰施禮,牛天賜略一拱手大笑而去。

  有新來的學子禁不住問:“這人是誰?真是好氣魄。”

  “這便是寫出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的牛天賜學長。”

  “哇,原來是他,我的偶像啊。天賜學長等等小弟,小弟願追隨學長……”

  牛天賜已經決定要到外面去看看。當然,在走之前要把團練的事情安排好。家中的事情也要做好安置。最主要的是要和爹娘、婉兒商量好,並且征得他們的同意。尤其是婉兒,天賜覺得應該把他和婉兒的關係確定下來。成親還早呢,至少先訂親吧。這樣一來婉兒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代自己操持家務。

  還有就是何尚他們,五十幾個老兵都舉行了儀式效忠牛天賜。對他們的安排也需要一些時間。況且這些老兵不能都放到團練裡,各地的分號也需要可信的人管理。這些分號除了發展生意聚斂財富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充當耳目刺探情報。這個安排已經悄悄開始了。諜報工作細則已經制定出來,交給小賢和苗青具體負責。沒用多久,一支名為“虎眼”的情報部門誕生了。而相應的另一支名為“虎牙”的精銳小分隊,在風狂的主持下悄悄組建立起來。而與此同時,萬貫已經成了第二個周孝賢。他主要負責各處買賣商號和商隊,四處奔波為牛天賜的小集團積攢著發展所需的資金。

  團練已經擴軍,五百人的正式編制,三百人的編餘,另外還有一百騎兵。這九百人的裝備是齊刷刷的制式軍械。騎兵的戰馬來自於剿滅劫匪時的繳獲,全都是草原上膘肥體壯的好馬。按照臥牛鎮團練現有的戰力來看,如果是拒城而守,不進行野戰的話。對抗三百以內的蠻族騎兵毫無問題。

  臥牛鎮團練還有壓箱底的大殺器,霹靂彈。按說他們是不應該擁有這樣的武器的。但是不久之前馬志舉和苟刺史來到臥牛鎮視察,在牛天賜送給他們一人一套二層小樓之後。苟刺史興奮之余給了個回報,臥牛鎮團練的糧餉按照八百人的編制由冀州刺史府承擔。為了支取方便,先在蒼山縣府庫領取。然後再從蒼山縣上繳的賦稅中減免。馬志舉更大方,批給牛天賜三百套皮甲,一百套鐵甲,一千枚手拋式霹靂彈。

  當然這些都是報廢的軍械。甲胄新舊無所謂,拿回來交給周孝賢,不出三天,就會變成新的。因為在臥牛山裡的一個隱蔽的洞穴裡,隱藏著牛天賜最大的秘密。也就是一座融科研和生產於一體的作坊。

  這個山洞還是小金發現的。前不久周孝賢發現小金總是往臥牛山深處飛。他把這個事告訴天賜之後,哥倆一路追蹤而去,卻發現小金有媳婦了。小金的媳婦很另類,居然是一隻黑雕。這種兇悍的猛禽居然和小金打得火熱,最後勾搭成奸,還有了結晶。五隻半黑半金的不知道該叫啥的小怪物趴在窩裡啾啾的叫著,一隻野兔丟進去,轉眼間就撕得稀爛。

  這可都是寶貝呀,牛天賜立刻把小金一家弄回自己後院,讓它們在一棵大槐樹上安了家。給它們搬家的時候,周孝賢順便在山洞裡轉了一圈之後,他發現這裡居然蘊藏著不少極品水晶。等到把水晶都挖出來,這個山洞也被擴大了一倍還多。

  這麼好的場所豈能不利用,於是臥牛鎮的兵工廠就建在了這裡。現在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把報廢的霹靂彈換上新制出的炸藥。這種炸藥的配方當然是來自牛天賜。他在前世利用到處都能買到的原料就可以輕易制出炸藥。到了大燕之後,雖說有的原料還沒出現,但是尋找一些替代品還是沒問題的。於是那一千枚報廢的霹靂彈換裝之後,威力比原來的還大。

  為此何尚專門抽調了十名老兵守著這個山洞,那管理是相當嚴格的,所有人只許進不許出。用的人除了幾名師傅之外,都是從官府發賣的奴隸中買回來的。大部分還都是從海外販運過來的。牛天賜雖然覺得這有點殘忍,但是為了保密也只好如此。

  銀牌上代表的意思,牛天賜已經知道。他隱隱的覺得,那些劫匪不會就這麼算了,他一定要在把這件事情解決之後,才能放心的出去遊歷。為此剛剛成立的“虎眼”和“虎牙”被派了出去,四處打探消息,最遠的已經到了遼州。這樣一來訊息傳遞的快速和保密性成為需要解決的難題。還沒等牛天賜皺眉,楚天雄就從肅州送來了幾個人和一群鴿子,一下子幫天賜解決了這個問題。

  不過牛天賜對此進行了一個改進,那些紙卷上再也沒有一個字。全是四個一組的數字。這樣一來就算鴿子被人抓住,紙卷被繳獲,沒有密碼本你也不知道到底是啥意思。

  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可以說牛天賜現在是諸事順利。可是還有一個令他頭疼的問題等待他解決。這實在是一個讓天賜哭笑不得的問題。因為牛天賜的師伯,素有范鐵面之稱得范進范長史,老樹發新芽了。他生命中愛情的第二春到來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27 00:32

第三十八章 範鐵面的第二春(一)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範進在一個月前來到臥牛鎮拜見自己的恩師周如海。師徒相見自然是一番唏噓不已。周如海問起範進的近況,範進以實相告。周如海不禁長歎:“你我師徒都是一樣的命運啊。想當年眾弟子當中你和為師最像,也最是勤勉。為師本以為你可以繼承為師衣缽,在朝中監察百官,時刻警醒皇上。沒想到,皇上已經到了不納忠言的地步。也罷,到地方為官也一樣是為國為民。只要不改初衷,一樣可以為民請命。范進,為師為有你這樣的弟子而驕傲。”

  范進見恩師之前心中還是惴惴不安,以為恩師會責備自己。沒想到恩師竟然是好言安慰他,一時間心中的委屈憤懣發洩出來,跪倒在周如海面前痛哭失聲。周如海也是老淚縱橫,為自己弟子遭受不公而心痛,為肅正帝不聽忠言而憤慨,為朝中正直之人而不值。總之這一對師徒是同病相憐,淚雨滂沱。

  袁崇擔心恩師的身體,只好和牛天賜一起好言相勸。後來袁崇把周如海和範進請到自己家,擺了豐盛的宴席招待恩師和師兄。席間袁夫人頻頻勸酒,說起范進的夫人時也不禁淚流滿面。好在有天賜、袁媛和周孝賢在一旁插諢打科,才算把師徒二人逗笑。

  轉過天來,牛大壯一家宴請范進,席間自然少不了袁崇夫婦。袁夫人見范進孤身一人,身上的衣衫都顯得破舊。於是提議給範進做幾身新衣服。春娘也是個熱心人,立刻讓天賜去請楚如玉(楚姨)來給範進量衣。結果楚如玉一到,範進就變成了範傻。他木愣愣的按照楚如玉的要求轉來轉去,完全沒了正人君子應有的風範。

  楚如玉給範進量完尺寸之後,範進熱情的邀請楚如玉一起就餐。楚如玉只好推脫還有事告辭離開。范進的眼光追著楚如玉的背影一直送出門外。他渾然不知自己那副樣子要多傻有多傻。就連袁崇連聲呼喚他,他都沒聽見。袁夫人一見哪裡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忍著笑告訴範進,那是自己的結拜姐妹,夫君故去多年,至今孑然一身,在臥牛鎮開著一家繡莊。

  範進聽後喃喃的說:“紅顏薄命,唉,和我一樣也是個苦命之人。但不知她姓字名誰?”

  袁夫人:“她大伯,楚姐姐閨名如玉,娘家也是個讀書之人呢。楚姐姐和他已故的夫君情深似海,楚姐姐一直為她亡夫守節呢。”

  “果然人如其名,溫柔似水,品行如玉。可惜呀,恨不相逢未嫁時。”

  噗,袁崇噴了。他從沒見過自己的這位鐵面師兄還有這麼柔情的一面。天賜聽了心裡不是滋味,這種感覺說不出來,反正就是不願意、不高興。可是他又不能說,這種感覺實在是不美妙。

  從此之後,範進也在臥牛鎮購置了一出小樓。每到沐休的時候,範進都會來到臥牛鎮。到百味居要上一壺酒一碟醬肉,一邊看書一邊吃喝。眼睛卻通過書籍的上方盯著隔壁錦雲繡莊裡的楚如玉看。後來他還到錦雲繡莊買了不少繡品說是要送人。

  其實範進就是為了看一眼楚如玉。范進知道楚如玉不會說話,但是他自己也是個不願多說的人,倆人經常默默地看著一件繡品老半天。直到腿站酸了範進才說:“這件繡品我要了。”

  往往這個時候湘雲就會笑得前仰後合,而楚如玉紅著臉連連擺頭,因為範進指著的是婦人用的兜肚。幾次之後,範進也覺得不好意思,只好變換方式。可這樣一來卻被更多的人知道了。

  晨曦剛剛灑在大地上,小金也剛剛飛到書院門口的大松樹上報曉完畢。小金忽然看見天賜拎著周孝賢從家裡走出來,唰的一下蹦到門前的大樹上,把周孝賢倒吊著綁在樹杈上。

  “大哥,小弟還長身體呢。過於勞累是不對的,不利於生長發育。大哥你這樣很軍閥你知不知道哇?你這樣就是揠苗助長,你應該讓我自由自在的成長。讓我自由自在的享受人生。啊,生活多麼美好,小賢多麼帥氣呀。大哥你趕緊把我放下來,這個樣子被隔壁的春花、夏荷、秋菊、冬梅看見,小弟的面子往哪擱呀。好大哥,你就放過小弟吧。小弟再怎麼練,也趕不上你這個變態大哥呀。”周孝賢就算被倒吊著那張嘴也停不下來。

  “有貧嘴的功夫,還不如好好練功。聽著,你敢自己解開我就吊你一天。這麼長時間了,還沒突破二重,連媛兒都不如。哼。”

  “大哥你和袁姐姐就是變態加妖孽的組合,小弟可不敢跟你們比。好啦好啦,大哥你走吧,我不自己解開就是了。反正一會不是娘就是楚姨出來,我讓她們幫我解就好啦。”

  “敢那樣做我還吊你一天。”

  “好吧好吧,那除了娘和楚姨之外,別人要是把我放下來,你就不會罰我啦吧?”

  “哼,你試試看。”唰,牛天賜眨眼不見蹤跡。

  周孝賢哼著小曲,等著一會兒春娘或是楚姨來救他。牛天賜昨晚又交給他一本冊子,名字叫做《行政管理學概論》,周孝賢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他從來都沒想到過,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體系,需要如此精細的劃分。各部門之間既是獨立的,又是相互配合,相互制約的。周孝賢相信如果按照這個模式建立起管理體系,那麼中低層領導者個人的作用就會被大幅度降低。這樣一來就極大的大減少了因為中低層領導者出現失誤,而對整個系統運作帶來的影響。

  也就是說整個只要整個系統的終端領導人不出現差錯,那麼整個系統始終會正常運作。周孝賢對自己的大哥甚是欽佩,他很想挖開大哥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也正是因為這樣,昨晚他很晚才睡,以至於被大哥堵在被窩裡。

  “咦,袁姐姐來了,哈哈這回有救了。嗨,袁姐姐早哇。”周孝賢朝穿一身白色勁裝,手提一把長刀的袁媛擺著小手。一雙桃花眼刷刷的放著小火花兒。

  “小賢?你這是幹嘛呢?怎麼還把自己吊在樹上呀?”

  “哦,這是我大哥教給我的功法,說是練功效果特別好。你看從天沒亮開始我就吊在這裡了。姐姐你看我這麼勤奮,都累得沒力氣下來了。姐,你用刀幫我把繩子割斷吧。”

  唰,雪亮的長刀頂在周孝賢的脖子上。周孝賢懶惰的毛病袁媛早就知道,他能天不亮就練功除非被窩著了火。

  “哼哼,老實交待,是不是又被天賜哥堵在被窩裡了。”袁媛用長刀拍著周孝賢的臉蛋兒問到。

  “哎呀姐姐,你真是冰雪聰明。小弟啥也瞞不過你。哦,對了,我大哥剛走,說是要去個隱蔽的地方練功。姐姐要是把我放下來,小弟就告訴你我大哥在哪裡好不好?”

  “嘁,我自己不會找嗎?要你告訴,少來騙我,你好好掛著吧。”袁媛說完轉身就走。

  “唉,你和大哥還真是天生一對兒,裝一下傻不行啊,真是的。對啦姐,娘說啦。說你和大哥年紀還小,雖然肯定是夫妻了,但是現在千萬不要有夫妻之實啊,那樣對身體是不好的,生出的孩子也不健康……”

  “呸。”周孝賢挨呸了。他看著袁媛像蝴蝶一樣翩翩離去,知道沒戲了。他只好兩手抱在胸前準備補上一覺,至於練功嘛,等有了時間再說。

  “咦?那不是大師伯嗎?這麼早他來這幹嘛?”

  周孝賢看到範進一個人走過來,不知道這位鐵面大師伯到底要幹啥。他兩隻手扒著樹幹轉到了樹的另一側。他可不想被大師伯看見,大師伯的脾氣比較嚇人,而且教訓人的時候唾沫四射,周孝賢已經被噴了好幾回了。

  範進並沒有發現樹後的周孝賢。他來到天賜家西側的一個院落門口,整了整衣冠,然後對著院門肅立在那裡。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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