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當更強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8-11-28 21:13: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6382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31



正文卷第一百章招攬陳嬰

    馮仲突然出兵來盱台的最初目的,其實並不是他自己聲稱的給項伯父子幫忙,也不是為了替項康招攬陳嬰義軍,而是為了搶功!

    探到項伯父子、秦嘉和陳嬰三支軍隊同時進逼盱台城的消息後,馮仲的韓姓親兵立即看出了機會所在,建議馮仲趕緊也出兵南下來打盱台,利用此前曾經與盱台縣寺有過兩次秘密聯絡的先手優勢,派遣密使勸說已經走投無路的盱台秦軍向徐縣少帥軍投降。而馮仲一是貪功想出風頭,二是在項伯加入少帥軍之前就已經奉命駐紮在了徐縣,不知道項伯的為人性格有多難纏,無知者無畏,當場就拍板採納了韓姓親兵的建議,親自帶著軍隊南下跑來搶功。

    為了促使盱台秦軍只向自己投降,馮仲還故意抹黑秦嘉和陳嬰這兩支友軍,讓自己的密使聲稱說如果讓他們進了城,肯定是打家劫舍搶錢搶糧無惡不作,被他們仇視的秦廷官吏也很難逃得出他們的對手,同時又明確指出,如果盱台秦軍選擇向項伯父子率領的少帥軍偏師投降,與項伯父子聯手而來的秦嘉所部肯定會順勢進城,給盱台帶來無盡的災難和鮮血,所以盱台秦軍如果想要保住他們的性命財產,惟一的辦法就是向自己率領的徐縣少帥軍投降。

    還別說,馮仲的卑鄙污衊手段還真收到了效果,此前已經親眼看到秦嘉軍每到一地都是如同蝗蟲過境,不管什麼東西都是搜刮得乾乾淨淨,又知道馮仲率領的徐縣少帥軍紀律還算不賴,對待主動投降的徐縣官吏也還算過得去,已經徹底走投無路的盱台縣寺還真選擇了向馮仲投降,主動把盱台城池獻給了徐縣少帥軍。

    而與此同時,南下搶功的路上,馮仲又收到了項康用快馬送來的命令,要求自己代表項康出面招攬收編陳嬰義軍,所以在抵達了盱台之後,馮仲連城都沒來得及進,馬上又派人南下去聯絡陳嬰,邀請陳嬰進城與自己面前,當面商談合併事宜。

    韓姓親兵攔住了馮仲的邀請使者,明確告訴馮仲道:“都尉,不能只派使者去邀請陳嬰過來見面,一是顯得你沒有誠意,二是陳嬰如果害怕你別有目的,很可能會找藉口推辭拒絕。要想招攬收編他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你親自去他的營地和他見面,還最好是現在就去,這樣陳嬰才會知道你的誠意,還有你對他的重視,這樣也才有機會招攬成功。”

    前文說過,馮仲有個弱點就是比較膽怯懦弱,聽了韓姓親兵的話後雖然覺得有理,可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可是這麼做,會不會有危險?如果陳嬰乘機對我動手做點什麼怎麼辦?”

    “不會有任何危險。”韓姓親兵堅定搖頭,然後解釋道:“一是因為陳嬰沒有任何理由對你下手,對你動手後也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二是我們少帥軍還有一支軍隊就在旁邊,另外還有秦嘉的軍隊也有可能給我們幫忙,陳嬰不會不 掂量對你動手的後果。所以都尉你只管放心大膽的去,不會有危險。”

    已經多次見識過自己揀來的韓姓親兵的厲害,又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馮仲只是盤算了一下,就難得奮起了一把雄風,當場拍板道:“好,現在就去,馬上走!”

    就這樣,馮仲領著包括韓姓親兵在內的幾個親兵立即打馬南下了,直接來到東陽義軍的營前表明身份,請求與陳嬰見面。而陳嬰聞報後既是十分驚訝,也頗是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便趕緊率領麾下眾將出營迎接,客客氣氣的把馮仲請進了自己的中軍大帳,設宴款待。

    因為項康此前就有過讓馮仲和陳嬰建立聯繫的命令,馮仲也依令遣使拜會過陳嬰,所以馮仲和陳嬰雖然只是初次見面,卻也沒有太多的生疏隔閡,酒過三巡把該說的客套話都說完了之後,馮仲便直入主題,說道:“陳嬰先生,我這個人肚子裡沒有多少墨水,不會說那些文縐縐的話,說話粗魯了你別見怪,有件事,對你和對我們少帥軍來說都很重要的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馮將軍請直言無諱,在下洗耳恭聽。”陳嬰含笑點頭,心裡卻立即猜出馮仲接下來想說什麼。

    “在下想請陳先生帶著你的隊伍,直接加入我們少帥軍。”馮仲說話確實夠直接,說道:“這也是我們項少帥的意思,他現在身在下邳,也馬上要北上奪取東海北部的暴秦城池,實在是分不開身來見你,所以就讓我代表他出面,請你帶著軍隊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齊心協力,推翻暴秦,重建大楚國。”

    “馮將軍的意思是,讓我們加入你們,聽從你們項少帥的號令指揮?”陳嬰不動聲色的問道:“而不是聯手,各成一軍?”

    “不錯。”馮仲坦然點頭,說道:“就像在符離投奔我們的朱雞石將軍一樣,讓你們的軍隊也改打少帥軍的旗號,聽從我們項少帥的號令調遣,在我們項少帥的指揮下出兵作戰。”

    “憑什麼?”旁邊陳嬰部將一聽都不樂意了,紛紛說道:“我們現在過得好好的,憑什麼要加入你們?又為了什麼要服從你們的號令指揮?這對我們做 麼好處?”

    “東陽縣是我們打下來的,加入了你們,我們是不是還得把東陽城也交給你們?”

    “我們只服陳縣尊!”還有個別比較粗魯的直接這麼說道: “項康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要對我們發號司令,還要我們陳縣尊也給他當手下?”

    口才同樣不是馮仲的強項,陳嬰又故意沒有阻攔眾將說話,靜觀馮仲的反應,被眾人質問得手足無措間,馮仲只好把目光轉向站在自己身後的韓姓親兵,韓姓親兵會意,開口說道:“各位將軍請冷靜,請聽我說幾句話,在下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們,夏天的青蠅(蒼蠅),你們見過沒有?”

    “青蠅誰沒見過?問這廢話幹什麼?”幾個陳嬰部將都是冷哼。

    “那麼再請問各位將軍,青蠅能飛得出多遠?”韓姓親兵又問道。

    陳嬰麾下眾將終於被這個問題問住,回憶著都說飛不出多遠,陳嬰也被這個問題吊起胃口,說道:“不過數武(半步)之地。”

    “很好。 ”韓姓親兵點頭,然後又問道:“那麼請問陳縣尊,青蠅如果附到了駿馬的身上,被駿馬帶著前進,又能走得出多遠?”

    陳嬰隱約明白了韓姓親兵的意思,說道:“當然是駿馬能跑多遠,青蠅就能走得出多遠,幾百幾千里都有可能。”

    “陳先生,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你和你的將士們,難道不就像一隻飛不了多遠的青蠅嗎?”韓姓親兵又問,然後說道:“不錯,陳先生你們是拿下了東陽縣,有了一處安身立命之地,可是接下來呢?你們還能怎麼辦?繼續攻城拓地,你們可有把握?繼續堅守東陽一縣之地,沒有前途可言不說,還隨時可能面臨暴秦軍隊的反撲和其他軍隊的窺視,到時候敵人兵臨城下,你們孤軍作戰,能扛得住多久?”

    陳嬰沉默,起兵後就沒有勇氣繼續擴張的陳嬰軍眾將也不再吭聲,韓姓親兵這才又說道:“但你們如果加入了我們,情況就完全不同了,現在我們少帥軍兵強馬壯,主將項少帥更是用兵如神,自起兵以來就沒有一場敗績,接連擊破泗水郡和東海郡的暴秦軍隊主力,鯨吞兩郡之地已經只是時間問題,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你們加入了我們,在我們項少帥的指揮下上陣殺敵,開疆拓土,將來搏一個榮華富貴,封妻蔭子,難道不只是一件手到擒來的事?又豈不是遠遠勝過你們困守東陽一城之地,朝不保夕?”

    陳嬰和陳嬰軍眾將大為心動的時候,馮仲也連連點頭,說道:“沒錯,陳先生,我就是例子,在結交項少帥以前,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小亭長,家裡十天裡能有七八天不見酒肉,可是自打跟了項少帥先後,我先是官升遊徼,然後又當上了 少帥軍的都尉,受命守衛徐縣大城,不但天天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還又迎娶了兩房小妾,過上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你們如果像我一樣,跟上了項少帥這樣的貴人,我保管你們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陳嬰更加動搖,猶豫著說道:“馮都尉,冒昧的問一句,項少帥的氣量如何?會不會重用我們這些後來才依附他的新人?”

    “哈哈哈哈哈。”馮仲哈哈大笑了,大笑說道:“陳先生,這你就白擔心了,我們項少帥的氣量大得你不敢想像,我馮仲活了三十多年,就沒見過比我們項少帥氣量更大的人!”

    言罷,馮仲趕緊把自己和項康結交的經過仔細說了,尤其是說了自己先是和項康結仇,然後項康卻以德報怨的事。陳嬰聽了不再猶豫,馬上就轉向自己的部將說道:“各位,馮都尉他們的高見,想比你們也聽清楚了。不錯,光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成就什麼大事的,還很難擋得住暴秦軍隊的反擊,還有其他敵人對我們東陽的窺視,只有歸附項康項少帥,才是我們的最好選擇,讓我們既可以不用擔心敵人的威脅,又可以在他的指揮下開疆拓土,成就大業,讓我們將來可以封妻蔭子,富貴終身。”

    “還有。”陳嬰又說道:“馮都尉他們剛才還沒說,其實項康項少帥,還是我們楚國武信君項燕的後人,武信君的名望,想比你們就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項少帥首舉反秦義旗,延續武信君的複楚偉業,我們歸附於他,不但沒有任何的丟臉,相反還是我們的光榮。所以我覺得,我們就不必猶豫了,現在就接受馮都尉的邀請,直接加入少帥軍如何?”

    被馮仲和那個 韓姓親兵說服,又見陳嬰也下定了決心,普遍沒有什麼主見的陳嬰軍眾將便也沒再多說什麼,全都拱手行禮,表示願意和陳嬰一起加入少帥軍。馮仲大喜,趕緊拿出了項康用快馬送來的印信,代表項康當場冊封陳嬰為少帥軍都尉,陳嬰跪謝接過,率眾將一起立誓效忠項康,宣誓永不背叛。

    喜氣洋洋的時候,帳外突然又傳來了項伯請求拜見的消息,已經決心加入少帥軍的陳嬰毫不猶豫,馬上率領眾將出帳迎接,馮仲也領著幾個親兵跟上。而到得大營門前與項伯見面時,項伯只是隨意的行了一個禮,然後馬上就迫不及待的問道:“陳先生,聽說我們徐縣的馮都尉來了你這裡,他在那裡?我有急事要和他商量。”

    聽到這話,馮仲當然趕緊站了出來向項伯行禮,項伯則一把拉住了馮仲,說道:“馮都尉,過來一下,關於如何邀請陳先生加入我們少帥軍的事,老夫想和你仔細商量一下。”

    “回禀大師,不必商量了。”馮仲笑瞇瞇的答道:“陳都尉他已經接受了末將的邀請,答應率領東陽義軍加入我們少帥軍了,項少帥派人送來的都尉印信,末將也已經代表項少帥頒發給他了。”

    “這麼快?!”項伯難以置信的大吼,“已經答應了?還已經冊封了?真的假的?”

    不知道項伯的反應為什麼這麼激烈,但陳嬰還是亮出了剛拿到手的少帥軍都尉印信,微笑說道:“項大師,當然是真的。不信請 ,這是馮都尉剛代表項少帥頒發給我的印信。”

    看著陳嬰手裡的印信,原本還想逼著馮仲把招攬機會讓給自己的項伯如遭雷擊,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道:“陳都尉,你……,你這次怎麼,怎麼這麼爽快?”

    “當然是馮都尉的誠意讓末將感動。”陳嬰話裡有話,說道:“馮都尉剛到盱台,連城都沒進,馬上就親自過營來和末將見面,招攬誠意如此赤誠,末將如果再不答應,豈不是太過對不起馮都尉的一片盛情了?”

    項伯目瞪口呆,也頓時悔青了腸子,在心裡慘叫道:“早知道可以這麼容易,我就應該聽子房的話,直接就過營來表明誠意啊!我怎麼就沒聽?我們怎麼就沒聽啊?”

    項伯的痛苦煎熬還在後面,被陳嬰和馮仲強拉進營地裡吃了一頓味同嚼蠟的宴席後,才剛回到項猷軍的營地,秦嘉就再一次遣使來和項伯聯絡,要求項伯兌現他之前許下的諾言,立即把盱台城池移交給他駐防。項伯無奈,也只好厚著臉皮進城來和馮仲見面,與馮仲當面討論對策,然而馮仲卻是理直氣壯,說道:“大師,盱台城是末將拿下來的,末將沒有和秦嘉締結什麼協議,當然不能移交給他。還有城裡的錢糧,看在友軍的份上,末將或許可以給他支援一點,但是想分一半錢糧給他,絕無可能。”

    “那老夫怎麼向秦嘉交代?”項伯痛苦的呻吟問道。

    “大師,這有什麼需要交代的?和他秦嘉講道理不就行了?”馮仲反問,又說道:“再或者,大師你直接向項少帥請令吧,只要項少帥下令讓末將交城,末將二話不說,馬上率軍離開,讓他秦嘉進城駐紮。”

    被逼得沒辦法,又不能逼著馮仲交城,項伯也只好在第二天與秦嘉見了一面,在寒風如刀的曠野裡給秦嘉講道理,可惜秦嘉卻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主,一口咬定項伯此前曾經親口承諾把盱台城讓給自己,逼著項伯立即兌現承諾。說得急了,秦嘉還直接拔出佩劍,紅著眼睛咆哮道:“姓項的!事情是你答應的,你答應了就得兌現,今天你要是不把盱台城讓給我,你就別想過得了這一關!”

    項伯的衛士也紛紛拔刀拔劍,氣紅了眼的秦嘉大怒,乾脆直接一劍向項伯劈下,頗有武藝的項伯雖然及時閃過,卻也被秦嘉的劍鋒掛傷了臉龐,留下一道血口。再接著,雙方的衛士刀劍相交間,早有準備的秦嘉軍營中還飛奔出了兩百多名騎兵,氣勢洶洶的直接向這個方向殺來,項伯大驚,趕緊上馬撒腿逃命,結果項伯倒是靠著馬匹的速度帶傷逃回兒子的營地了,可項伯帶出營的衛士卻全部遇害,被秦嘉軍騎兵殺得乾乾淨淨。

    事情還沒完,準備充分的秦嘉軍又迅速出動了大批軍隊,直接攻打項伯父子的營地,項猷軍措手不及,被秦嘉軍直接攻破營地,被迫陷入近身苦戰,好在馮仲和陳嬰及時出兵過來救援,花費了不小的力氣,總算是把秦嘉軍殺退,然而雙方的士卒卻死傷不在少數,大半個項猷軍營地也化為廢墟。同時秦嘉軍突然倒戈相向的原因逐漸傳開後,項伯的名聲也徹底被拿來掃地,少帥軍將士憤怒項伯的賣土求榮,引狼入室,秦嘉軍上下則更是把項伯痛恨到了極點,不斷將項伯言而無信食言而肥的醜陋行為向各地散播,徹底敗壞了項伯那點不多的可憐名聲。

    攻打項伯父子的營地失敗之後,怒氣沖衝的秦嘉軍連夜就撤兵退走了,看在同是反秦友軍的份上,少帥軍也沒有出兵追殺。項伯則是又氣又羞,藉口有病好幾天都沒敢和外人見面。不過就在項伯羞憤得幾次想要自殺的時候,項猷卻突然喜氣洋洋的來到了他的面前,歡天喜地的說道:“阿翁,好消息!好消息!二伯他起兵了!二伯他也在會稽郡起兵了!還直接拿下了整個吳城!順利的話,我們很快就可以和二伯的軍隊會師了!”

    就像是打了一針強心劑,已經好幾天沒怎麼動彈的項伯一下子跳起,仔細問明了項梁起兵的經過後,血色也很快就回到了項伯的臉上,一拍大腿就說道:“快,給你康弟寫信,請他把南徵廣陵和堂邑的差使交給你,我們父子一起南下,去迎接你二伯北上!”

    “父親,這個不太可能吧?”項猷苦笑說道:“前幾天才出了那樣的事,孩兒我的營地都被敵人打破了,軍隊也折損不少,阿弟怎麼還可能把這個差使交給我?”

    “這個差使不交給你?難道還要交給馮仲那個外姓人?”項伯又一次聲音高昂的咆哮,道:“馬上寫信,讓你阿弟把陳嬰的軍隊也劃交給你指揮,我們一起南下,去迎接你的兄長!”

    咆哮完了,項伯當然又迫不及待的幻想起了項梁北上,自己和同胞兄長聯手,把不孝侄子項康擺佈得死去活來的美好景象。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31



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狼狽為奸的叔侄

    項梁起兵的經過和歷史上有很大不同,因為項康比陳勝吳廣搶先一步舉旗造反,妖蛾子翅膀在一定程度上攪亂了歷史的發展軌跡,害怕受到牽連的項梁只能是帶著大侄子項羽隱身於草澤,沒敢再象歷史上一樣,即便是在陳勝吳廣起義之後也光明正大的活躍於吳中地區,還一度計劃北上返回淮北來和項康會合。

    不過項梁畢竟不是項伯,雖說直接北上摘桃子相對來說比較容易,可項梁卻總是覺得就這麼空著手回去太過丟臉,再加上大侄子項羽和好友桓楚的極力慫恿,項梁便果斷打消了就這麼直接北上的念頭,選擇了效仿自己的爭氣侄子,組織民眾就地發動起義。結果靠著項梁多年來的吳中地區積累的人脈關係,還有老項家在楚國積累的崇高威望,在經過了一番辛苦準備後,項梁終於還是成功的聚集起了千餘人馬,在太湖湖畔發起了反秦起義,並立即向鄰近的會稽郡治吳縣發起了進攻。

    會稽郡守殷通和歷史上一樣拼命的自己找死,見中原大亂叛變四起,野心勃勃早就動起了造反念頭,這會看到項梁聚眾起義,出兵來打吳縣,殷通不但沒有積極組織軍隊出兵鎮壓或守衛城池,相反還主動派人找到項梁,主動表示願意配合項梁起兵,還異想天開的提出以項梁為將,讓項梁在自己的指揮下起兵反秦。項梁聞報大笑,也乘機心生一計,佯裝答應給殷通當牛做馬,讓殷通允許自己率軍進駐吳縣城池,幫著殷通鎮壓不肯臣服的秦廷官吏,逼迫城中軍民百姓隨同起義。

    利令智昏,欣喜若狂的殷通腦袋一熱,還真的打開了城門迎接項梁軍入城,項梁乘機殺入城內,率軍直搗郡守府一刀砍下了殷通的人頭,並搶走了殷通的郡守印信,自封為會稽郡守,一舉控制會稽郡治吳縣縣城,繼而迅速將軍隊擴大為數千之眾,搖身變成了江東首霸。

    路途遙遠,沿途又有不少地方還被秦廷控制,項梁起兵的消息呈遞到項康的面前時,項康已然親自率軍北上到了東海郡治郯縣城下,並且在野戰中一戰擊潰了東海郡丞匆忙組建的東海郡新兵,乘勢奪佔了東海郡人口最為眾多的郯縣城池。而對於項梁起兵的消息,穿越者項康當然沒有任何的奇怪,還嘆息道:“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能碰上殷通這麼蠢的對手?如果趙壯和公孫慶這兩個匹夫也和殷通一樣,那麼別說是郯城了,相縣(泗水郡治)我也早就拿下來了。”

    “少帥,這個時候好像不是感嘆這個問題的時候吧?”週曾苦笑,說道:“你之前遙尊你的二叔為武信君、上柱國和楚國元帥,這回他也在江東起兵了,還距離我們的南線控制地已經不遠,等我們和他會師以後,你可就要得乖乖的服從他的號令指揮了。”

    “沒關係,該服從就服從,誰叫他是我的長輩,資歷和威望都遠在我之上?”項康大度的揮手,又說道:“亞叔放心,我二叔和我三叔雖然是同胞兄弟,但他們的性格脾氣完全是相反的,脾氣驕傲是有些驕傲,但是還懂得什麼叫做禮賢下士,為人也懂得適可為止,得進別人的勸,在他的號令指揮下作戰,你和我都絕對不用擔心會受什麼窩囊氣。”

    “真的如此?”週曾將信將疑,說道:“一母同胞,項柱國的脾氣性格,會和項伯大師的區別這麼大?”

    “千真萬確。”項康點頭,雖不能告訴週曾未來的事,卻也回憶著上一個項康留下的記憶說道:“二叔對我們項家子弟一視同仁,從不像三叔那麼喜歡偏心。以前我們項家子弟即便是犯些什麼錯,他也不像三叔一樣的只會擺著長輩架子打罵訓斥,只會對我們耐心教導,講明道理,讓我們知道對錯。還特別重視對我們項家子弟的培養,我們項家子弟的學識武藝,基本上都是跟他學的,只可惜他前幾年殺了人以後被迫逃亡,我們的學業才被荒廢了。不然的話,他如果能夠多教我們幾年,我們項家子弟也不至於散漫成之前的樣子。”

    見項康說得動情,還擔心項樑和項伯是一樣貨色的周曾這才逐漸放下心來,點頭說道:“這麼說來,我們是用不著擔心項柱國會師後會生出什麼麻煩。哦,對了,少帥,你的兄長項猷請求讓他擔起南下與項柱國會師的事,你打算怎麼答复?”

    “他做夢!”項康變了臉色,冷哼說道:“統兵無能拿不下淮陰就算了,還連營地都被一幫烏合之眾打破,折損了好幾百的兵馬,虧他還有臉提出繼續南征,還要我把陳嬰的軍隊也劃撥給他指揮!叫馮仲去,封馮仲為蕩寇將軍(雜號,位列裨將軍之下),讓他率領項猷和陳嬰的兵馬,總司南線戰事,負責打通我們和二叔父的聯絡。”

    “這麼做的話,項大師那裡,恐怕就會有話說了。”週曾提醒道:“少帥就不怕項大師日後跑到柱國面前挑唆,說你重用外姓,刻薄項家子弟? ”

    “我二叔不會聽他的!”項康自信 說道:“我二叔分得清楚是非對錯,他跑去挑唆,只會自己找倒霉!”

    見項康這麼自信,週曾這才放心點頭,按照項康的要求提筆做書,把近來表現不俗的馮仲升任為少帥軍的雜號將軍,又依從項康的命令,把作戰不力的項猷貶為二五百長,連同新趕製的印信一同用快馬發往南線。同時項康又將項梁起兵的喜訊公諸於眾,換來了軍中項家子弟的歡呼雀躍,士卒的士氣也受到了不小鼓舞。

    再接著,在已經成功拿下了郯城的情況下,項康當然馬上又盯上了鄰近的襄賁、朐縣、蘭陵和繒城四縣,並採納週曾提出的建議,自封為東海郡守,以郡守的名譽要求這四個縣城易幟投降。結果也還別說,在郡兵主力已經徹底覆滅的情況下,旁邊的襄賁和蘭陵兩縣還真的乖乖放下武器投降,只有距離比較遙遠的朐縣和繒城不予答复,項康聞報也不猶豫,馬上派遣項睢率軍兩千東進去打朐縣,自領主力西進,一邊收編襄賁和蘭陵兩縣的秦軍縣兵,一邊向繒城挺進,準備武力攻城,完成奪取東海北部為戰略後方的既定戰略。

    又有意外,偏師先走後,主力準備出發的時候,在城外巡哨的士卒突然把一個自稱是張楚國使者的男子帶到了項康的面前,見面後,那個名叫李畔的使者除了表明身份,自稱是陳勝親自冊封的張楚國武平君,又捧出了一道黃綢詔書,代表陳勝冊封項康為張楚國的右司馬,要求項康服從陳勝的號令指揮,並且還要項康讓李畔以監軍的身份進駐少帥軍,監督少帥軍的用兵作戰。

    沒頭沒腦的要自己給陳勝當臣子,還要一進來就當監軍,騎在項康和少帥軍眾將的頭上作威作福,如果是換成了別人,就算不宰了李畔,也會把他當做神經病給攆走。不過很有政治頭腦的項康卻十分冷靜,先是仔細檢查了李畔的印信符節,確認了他的確是陳勝派來的使者,然後又藉口需要考慮,客客氣氣的把李畔請到客舍用飯,然後馬上召集週曾和項莊等少帥軍文武,與眾人一起商量對策。

    和項康意料的差不多,當自己把情況告訴給眾人之後,項莊、項揚、晁直和鄭布等將馬上就是哄堂大笑,無不嘲笑陳勝和李畔等人的異想天開,竟然想僅憑一道所謂的狗屁詔書,就收編馬上就要拿下東海全郡的少帥軍。而大笑過後,項莊又迫不及待的對項康說道:“阿弟,別搭理他,叫他滾蛋!我們起兵是為了光復楚國,不是幫他陳勝建立張楚國,更不會承認他這個張楚王!叫我們聽他陳勝的號令指揮,做夢!”

    項康沒笑,也沒立即採納項莊的建議,只是慢悠悠的說道:“阿哥,攆走李畔容易,可是攆走了李畔之後,會有什麼後果,你考慮過沒有?”

    “能有什麼後果?”項莊冷笑說道:“陳勝那個匹夫,難道還能出兵打我們?”

    “為什麼不能?”項康反問,說道:“陳勝匹夫窮兵黷武,一路招降納叛,兵馬已經有數十萬之多,以至於膽敢六路出擊,攻打各地城池,我們誰敢保證他不會派出第七路兵馬,向我們發起進攻?”

    “來就來,怕他們不成?”項莊更加冷笑,說道:“一群拿著破銅爛鐵的烏合之眾,就算來上三五萬人,我們也用不著怕!”

    “但是這麼做的話,豈不是太便宜暴秦朝廷了?”項康又問,說道:“陳勝的烏合之眾,我們是不怕,但我們如果和他翻臉動武,豈不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白白便宜暴秦朝廷?”

    “阿弟,你不會是打算接受吧?”項莊吃驚的問道。

    “少帥,你可別犯糊塗。”外姓將領鄭布也趕緊說道:“以我們現在的情況,少帥你就是自稱為王都不為過,憑了什麼還要去服從陳勝的號令指揮?他又有什麼資格指揮號令我們的少帥軍?”

    “當然是為了穩住陳勝。”項康回答得很直接,說道:“假意答應歸附於他,我們就可以避免和他直接翻臉開戰,利用他在中原的兵馬,替我們擋住暴秦軍隊的關中主力,乘機鞏固我們的東海後方,繼續壯大我們的實力。然後等陳勝和暴秦主力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再脫離陳勝自立,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覺得項康的話有理,項莊和鄭布等人難免有些動心,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向和項康穿一條褲子的周曾突然站了出來,大聲反對道:“少帥,千萬不能如此,我覺得你的想法有些欠妥!”

    “何處欠妥?請亞叔指點。”項康轉向周曾問道。

    “有三處欠妥!”週曾大聲回答,先是向項康使了一個眼色,然後才說道:“其中兩個欠妥之處就不必說了,最關鍵的一處欠妥之處,就是少帥你忘了,我們軍隊的旗幟變易,不是你說了能算,而是你的二叔父,我們遙尊的楚國元帥項柱國才能決定!你如果不徵求他的意見就擅自決定臣服張楚,將來項柱國責問,你如何交代?”

    還是得周曾提醒,項康也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有欠考慮,忘了自己頭上,還有一個更有資格能替項家子弟做主的項梁,也趕緊向周曾道謝道:“多謝亞叔指點,我一時糊塗,險些犯下大錯,幸虧亞叔及時阻攔,不然我將來真的沒辦法向二叔父交代了。”

    “少帥不必客氣。”週曾揮揮手,又說道:“少帥,以在下之見,我認為你應該把這個情況告訴給張楚使者李畔,然後再安排人手,護送他到會稽去拜見項柱國,請項柱國做出決定,項柱國倘若同意我們臣服張楚王,那我們當然依從,項柱國如果不同意,那麼就算陳勝出兵攻打我們,我們也絕對不能變更旗幟。”

    項莊和項揚等人紛紛點頭,都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項康也拿定主意,點頭說道:“好,那就這麼辦,把情況告訴給那個什麼武平君李畔,讓他去見我二叔父,請我二叔父替我們做主。”

    做 出了這個決定後,眾將先後散去,項康也這才單獨向周曾問道:“亞叔,你剛才為什麼對我使眼色?”

    “因為還有兩點,少帥你更加思慮不周。”官場老油條週曾低聲說道:“假意臣服陳勝,暫時穩住他乘機壯大我們的實力,等他和暴秦軍隊打得兩敗俱傷後再和他翻臉,這的確是個高招。但是少帥你怎麼忘了,如果你這麼爽快就答應了,那個李畔豈不是馬上就變成了你的掣肘力量?到時候他如果打著陳勝的旗號讓你出兵,你是遵命,還是不遵命?”

    “還有。”週曾又低聲說道:“如果你直接答應臣服,將來和陳勝翻臉的時候,你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既然有機會推脫,你又何必當這個惡人?擔這個罵名?”

    項康恍然大悟,趕緊再次拜謝週曾的好意指點,週曾謙虛,又說道:“少帥,剛才事情匆忙,我也有點欠缺考慮,忘了還有一個更好的藉口可以推脫李畔,就是陳勝還沒有給你的叔父項柱國冊封官職爵位。一會見了李畔之後,你不訪要李畔先回去見陳勝,先替你的叔父討得封號官職,然後再到江東去拜會你的叔父,等你的叔父同意了臣服陳勝之後,我們再遵命而行。如此一來,我們也就可以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了。”

    項康領會點頭,然後趕緊領著周曾同去客舍拜會李畔,把自己必須服從項梁命令的情況當做藉口告訴給李畔,又藉口陳勝還沒有給自己的叔父項梁冊封什麼官職封號,要求李畔回去先和陳勝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然後再直接去江東找項梁商量。

    被項康的諸多藉口逼得沒有辦法,李畔只好乖乖的辭別了項康,辛辛苦苦的趕回張楚國的國都陳縣拜見陳勝,將項康的答復告訴給了陳勝,結果正在為西線戰事不利而煩惱的陳勝也沒猶豫,馬上又讓人寫下詔書,冊封項梁為張楚國的上柱國和武信君,讓項梁即刻提兵北上,加入反秦戰場。然後又派李畔為使,趕往江東來招撫項梁。

    花費了許多的時間,李畔好不容易把陳勝的詔書送到了項樑的面前後,已經通過書信知道項康意圖的項梁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馬上就拜受了陳勝的詔書,向陳勝表示臣服。結果項樑的大侄子項羽當然極不樂意,向項梁問道:“叔父,為什麼要臣服陳勝那個匹夫?我們項家現在兵強馬壯,土地廣闊,何必還要向別人低頭?”

    “你懂什麼? ”項梁笑著呵斥,說道:“陳勝匹夫位居中原,是我們和你康弟的西線屏障,低聲下氣對他說幾句好話,利用他擋在前面給我們爭取鞏固地盤和壯大實力的時間,這麼好的買賣上那裡找去?這個時候假意臣服,等我們的實力足夠了,也等陳勝匹夫和暴秦軍隊打得兩敗俱傷了,我們再自立一幟,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項羽醒悟,可還是有些憤憤不平,說道:“這筆買賣是可以做,但我們絕對不能讓李畔那個匹夫當我們的監軍,他算什麼東西,也配替陳勝匹夫監督我們項家子弟? ”

    “不要急,有的是辦法對付他。”項梁笑得更加開心,說道:“東海郡的南部,不是還有一個叫做秦嘉的匹夫不肯歸附我們嗎?先讓李畔匹夫威風幾天,然後叫他替我們去招降秦嘉,秦嘉和我們項家有仇,肯定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說不定還會一刀直接宰了他,到時候不管李畔是被打回來,還是被秦嘉直接一刀剁了,我們不也就有了名正言順的藉口,可以武力吞併秦嘉匹夫的軍隊了?”

    “不然的話。”項梁又笑了笑,說道:“不管是我們,還是你康弟,直接出兵攻打其他的反秦義軍,豈不是馬上要全天下的反秦義軍唾罵?我們將來再想招攬收降其他的反秦義軍,豈不是要難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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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流氓本色

    折回頭來繼續,用種種藉口打發走了陳勝的招撫使者李畔之後,按照原訂計劃,項康親自率領數量已經超過七千人的少帥軍主力從郯城出發西進,來攻打不願歸降的繒縣城池。

    以少帥軍現今的軍隊實力,攻打繒縣這麼一座只有縣兵駐守的小小縣城,按理來說根本就用不著項康親自出手,在實戰中逐漸歷練出來的項莊、晁直、鄭布和丁疾等將,隨便派一個帶兵過來就有把握直接拿下。而項康之所以選擇親自出馬,主要還是因為繒縣的地利位置比較重要,北面是熊耳山區,南面是蓮花山脈,西面則是人口城池眾多的薛郡,進可攻退可守,如果在這裡建立一個軍事基地,那麼少帥軍不但可以確保東海北部的安全,還可以隨時從這里西進薛郡,奪取魯地,所以項康才這麼重視繒縣小城。同時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少帥軍主力還不排除從繒縣直接南下,奪取傅陽和彭城等地。

    仗的確不難打,才剛收編完主動投降的襄賁和蘭陵兩地的秦軍,把西征兵力擴大到了將近九千人,項康就已經通過種種渠道摸清楚了繒縣的大概情況,知道城裡的守軍兵不滿千,還知道繒縣的縣令和縣丞矛盾十分嚴重,分化離間非常容易,同時繒縣的官府也很是不得民心支持,少帥軍前鋒才剛踏足繒縣境內,不堪秦廷暴政的繒縣百姓就紛紛擔漿提壺,主動跑來犒勞少帥軍將士,基本上可以說城還沒有攻,少帥軍就已經穩操勝算。

    但是也有讓項康意外的事,主動跑來勞軍的繒縣百姓還向少帥軍提供了一個重要情報,說是在兩天之前,有一支來自泗水郡北部的反秦義軍,突然殺進了與繒縣接壤的薛郡薛縣境內,目前還正在圍攻薛縣城池。再細一打聽這支反秦義軍的來歷情況後,骨子裡其實相當摳門的項康難免有些額頭青筋暴跳——這支數量大約三千來人的反秦義軍,竟然就是劉季劉老三的沛縣軍隊,曾經用假金子騙走項康六十把上好鋼刀的樊噲,也正好就在這支軍隊之中。

    “冤家路窄啊!姓樊的,你欠我的東西,這次如果不叫你連本帶利的吐出來,我以後還有臉在這世上混?”

    咬牙切齒的同時,項康還一度琢磨過是否藉著這個機會幹掉劉老三,替老項家直接除掉未來的最大敵人?然而仔細一盤算後,項康卻發現自己還是不能這麼做,原因一是師出無名,無緣無故的對其他反秦義軍下手,肯定會自毀聲名,失道寡助。其次是直接幹掉劉老三後影響太大,會嚴重的擾亂未來的歷史進程,讓項康徹底的喪失歷史先知優勢。第三個原因更關鍵,對於開闢大漢盛世的劉老三一幫人,穿越前身為漢人的項康心裡其實也充滿了敬意,有些狠不心來把他們直接幹掉。

    “走一算一步吧。”思前想後,項康還是選擇了暫且忍耐,暗道:“幹掉劉老三倒是容易,可是乾掉了他之後,萬一我和項羽無法相處,將來還有誰可以幫我對付項羽?先看看情況再說,如果劉邦有可能威脅到我,我倒是絕對不能手軟,但他如果對我有利用價值,倒是用不著趕緊動手幹掉他,白白便宜胡亥和項羽。”

    抱著頗有些矛盾的心情,項康很快就率領少帥軍主力抵達了繒縣城外,結果繒縣秦軍倒是果斷選擇了閉城自保,然而項康卻並不著急,一邊讓軍隊趕製攻城武器,一邊派人用弓箭把書信射上繒縣城頭,威脅說繒縣守軍如果不主動開城投降,那麼城破之後,少帥軍必將殺盡城內官吏。而與此同時,之前混入城內的少帥軍細作,也冒險把項康的勸降書信送到了與縣令矛盾極深的繒縣縣丞手中。

    …………

    第二天,天生就有一定軍事才能的劉老三也通過細作探報,打聽到了少帥軍的大致情況,同時在沒有太大把握拿下眼前目標薛縣的情況下,已經自稱沛公的劉老三還不由就有一些後悔,頗為遺憾的向連襟樊噲說道:“可惜,如果沒有拿假金子買刀的事,我們倒是可以馬上派人和項康那個傻小子聯繫,試著向他借兵,請他幫我們攻打薛城。這傻小子的兵丁,可大部分都是拿著暴秦軍隊上好武器的精兵啊。”

    “沒辦法,誰叫我們當初缺錢,想要買刀就只能靠騙?”秦末著名的狗狗剋星樊噲也有些遺憾,然後又說道:“對了,沛公,記得你以前說過,我們可以先把買刀的錢還給他,然後再慢慢耍他,那我們現在怎麼不先試一試,派個人去向他還錢請罪,然後求他出兵來幫我們打薛縣?”

    “那有那麼容易?”劉老三大搖其頭,說道:“換成了是你,別人騙了你的一筆錢,事後那人把錢還你,又求你出大力氣還花費代價去給他幫忙做一件難事,你怎麼可能答應?”

    樊噲洩氣的時候,劉老三卻又突然改了主意,盤算著說道:“不過也可以試一試,直接還錢借兵不行,我們不妨一邊還錢,一邊賣一個人情給他,然後再許諾把薛縣城裡的一半錢糧分給他,他或許就有可能答應。而且這麼做了,即便藉不來兵,我們也可以把欠他的人情還了,將來再見面的時候也好 說話。”

    “妙計。”樊噲讚了一聲,忙問道:“那怎麼賣一個人情給他?”

    “出兵幫他拿下繒縣。”

    劉邦的爽快回答讓樊噲大吃一驚,也讓樊噲忍不住失聲驚叫道:“出兵幫他攻城?沛公,你不是在說笑吧,萬一項康那個小豎子乘機吞併了我們怎麼辦?再說就算他沒有這個野心,那個小豎子兵強馬壯,武器裝備比我們不知道要好多少,我們出兵去給他幫忙,又能幫得了什麼?”

    “果然狗肉吃多了,笨得像條狗。”劉老三笑罵了一句,然後才說道:“我們當然不用出動主力去幫他,只要分出一支軍隊過去做做樣子就行了,而且我們也用不著真的給他幫上什麼忙,只要過去說一聲是去給他幫忙的,等於就是讓他欠下了我們的人情。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們這麼做了,再想抹開以前的事和向他借兵,不就可以容易許多?”

    “好主意。”樊噲鼓掌,說道:“這麼做還有一個作用,就是乘機試探一下那個傻小子對我們的態度,如果他真想對我們不利,我們的偏師撤退起來也比較容易。”

    劉老三是一個做事爽快的人,拿定了這個主意,就馬上叫來自己十分信任的部將曹參,讓他率領一千軍隊東進,打著增援少帥軍的旗號去賣空頭人情。同時為了預防萬一,劉老三還未雨綢繆的明確交代曹參,說是項康如果真的調動曹參所部參與攻城,那麼曹參絕對不能貪圖什麼保存實力,必須要真的賣命攻打,務必要讓項康看到劉老三軍希望與他成為朋友的誠意,也讓項康看一看劉老三軍的士氣鬥志——武器裝備是差了點,可軍隊卻絕對不是吃乾飯的!

    依照劉老三的命令,曹參第二天一早就帶著軍隊出發東進了,一路輕裝急行,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抵達了薛郡邊境附近,並在第二天早上走出薛郡,進入到了繒縣境內,還馬上就遇到了在邊境處巡哨的少帥軍斥候。少帥軍斥候見曹參人多勢眾,也沒敢貿然上前,選擇了在遠處高聲喝問曹參軍的來意。

    的確是抱著善意而來,為了不讓少帥軍誤會,曹參當然是馬上命令軍隊停止前進,讓人上前表明身份來意,少帥軍斥候聽了將信將疑,答復道:“這事我們必須禀報項少帥,然後才能給你們答复。但你們如果真的是來給我們幫忙的,最好就在這裡等著別動,因為我們的軍隊正在攻城,你們直接過去,鬧出什麼誤會就不好了。還有,你們如果有什麼使者要去拜見我們少帥,當面說明原因,我們可以把他領去。”

    上前聯絡的士卒把消息帶回到曹參的面前,曹參也沒猶豫,馬上就讓軍隊就地休息並適當保持警戒,同時派遣自己的同族部將曹無傷為使,攜帶樊噲之前拖欠項康的刀錢,還有劉邦寫給項康的親筆書信,隨同少帥軍的使者趕往繒縣城下先行拜見項康。

    抱著對少帥軍的無盡好奇,領受了命令的曹無傷匹馬出列,隨著少帥軍斥候東進來和項康見面了。然而才剛看到繒縣城池,曹無傷就無比震驚的發現,城牆上已經到處都是歡呼雀躍的少帥軍士卒,還有隨風飄展的楚國大旗,很明顯,少帥軍已經成功的拿下了這座縣城。震驚之下,曹無傷又下意識的抬頭看天,見冬日的太陽還沒有升到頂端,很明顯連正午時間都還沒到,曹無傷不由也更加驚駭,脫口說道:“竟然這麼快?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軍隊?”

    並沒有告訴曹無傷,說少帥軍之所以能夠迅速繒縣,是因為繒縣縣丞在少帥軍攻城時突然發難,砍下了深恨至極的縣令腦袋,主動打開城門迎接少帥軍進城,所以曹無傷的讚嘆艷羨也一直在持續。因為在走近戰場之後,曹無傷看到的,是一隊隊一列列拿著秦軍制式武器的少帥軍將士,槍戈如林,旗幟蔽天,還有數量龐大的騎兵人群,以及數以百計的立旗戰車,兵強馬壯,軍容齊整,甩開剛起兵不久的劉老三軍八條街都不止。

    還是不知道項康故意把主力拉來炫耀軍威,是為了威嚇恫壓城裡的秦軍守兵,本來就對少帥軍頗為敬畏的曹無傷難免變得更加小心,被引領到了項康的旗陣面前後,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項康的容貌模樣,曹無傷馬上就客客氣氣的行禮說道:“沛公麾下都尉曹無傷,見過大楚項少帥。”

    “騙我刀的人來了。”項康一張嘴就噴毒,笑著剛想再說幾句笑話時,話到嘴邊卻突然改口,有些吃驚的問道:“你叫什麼?”

    “末將曹無傷。”曹無傷如實回答,也這才看清了項康的模樣,瘦瘦的顯得有些削弱,不過五官還算端正,皮膚也挺白皙,勉強有些吃軟飯的本錢。

    歷史雖然稀爛,可曹無傷是個什麼樣的人,看過鴻門宴的項康還是一清二楚,也正是因為曹無傷很有些收買拉攏的價值,項康也馬上改了主意,笑著說道:“原來是曹都尉,剛才說句笑話,都尉莫怪。區區六十把刀,我也不會放在心傷,而且我還有點佩服你們沛公的連襟樊噲樊將軍,看上去那麼粗豪,實際上卻是心細如發,竟然連我都騙得過去,佩服,佩服。”

    “少帥恕罪。”曹無傷頗有些緊張的說道:“我們沛公和樊將軍當時也是迫於無奈,不得以才耍了點花樣,事後也一直懺悔不已,所以這次探聽到少帥你率軍來此,沛公就趕緊讓我們曹參曹中涓領兵過來增援,以謝前日之罪。另外沛公又讓小使帶來了之前拖欠的刀資,敬請少帥笑納。”

    言罷,曹無傷趕緊解下了身上的包裹打開,露出了一包金子和一面代表利息的玉壁,項康稍一盤算,很快就 笑道:“些許小錢,本來無足掛齒,但我如果不收,沛公說不定就會懷疑我還記著以前的事,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來人,把曹都尉帶來的東西收下,設座備酒,為曹都尉接風洗塵。”

    按照項康的命令,左右衛士馬上接下了曹無傷帶來的包裹,又擺設座位,邀請曹無傷入席,曹無傷受寵若驚,一再謙虛之後才戰戰兢兢的坐下,又呈上了劉老三的親筆書信,項康接過一看,見書信之上盡是致歉請罪言語,不由再次大笑,說道:“沛公真是太客氣了,一點小事,何必要這麼一再致歉?”

    笑罷,項康又向曹無傷問道:“曹都尉,沛公讓你們來這裡,除了想幫我拿下繒縣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有的話請儘管直言,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盡量幫。”

    “少帥真是快人快語,那末將也就斗膽了。”曹無傷很是小心的說道: “不瞞少帥,我家沛公還想請你 在攻下繒城之後,也向我軍伸出援手,派出一軍幫助我們拿下薛縣,事成之後,我家沛公願意拿出一半的薛縣錢糧答謝少帥。”

    “都說劉老三流氓,果然名不虛傳。派一支烏合之眾過來裝裝樣子,賣一個空頭人情給我,既抹開了之前的事,又乘機向我借兵,打得好算盤。不行,我絕對不能上這個當!”

    項康心中冷哼,臉上卻笑容依舊,說道:“曹都尉,那這次恐怕就要讓你白跑一趟了,本少帥親自統兵至此,目的怎麼可能是為了區區一座繒縣小城?”

    “少帥也有攻打薛縣的打算?”曹無傷吃驚問道。

    “還不確定,不過我們的下一個目標,不是傅陽就是薛縣。”項康說道:“所以沒辦法,看在同是反秦義軍的份上,也看在沛公主動伸出援手的份上,我最多只能答應在你們圍攻薛縣期間,不向薛縣下手而已。但是要我們出兵幫你們拿下薛縣不行,我們不能讓你們拿下薛縣,堵住了我們進兵薛郡腹地的道路。”

    曹無傷張口結舌,只能是答复把事情禀報給劉老三,請劉老三做出決定,項康哈哈大笑,一個勁只是邀請曹無傷舉杯共飲,對曹無傷親熱之至。期間有好幾個少帥軍官吏過來報告少帥軍進城後的情況,項康都搖手不做理會,讓少帥軍眾將自行處理,對曹無傷的禮敬態度讓旁邊的少帥軍文武個個個莫名其妙,也讓曹無傷更加覺得受寵若驚。

    事還沒完,當白跑一趟的曹無傷提出告辭時,項康又讓人取來金玉厚賞給他,曹無傷推辭不受,項康卻堅決不依,硬是逼著曹無傷收下了自己的禮物,與曹無傷拱手而別。結果也是在曹無傷離去之後,旁邊的周曾才問道:“少帥,你真打算去打薛縣?”

    “當然不是。”項康答道:“薛縣雖然也還算重要,但我們的主力已經太過遠離下相後方,下一步拿下傅陽和彭城,夯實我們的西線側翼才是明智選擇。我故意這麼答复劉季,是想看一看他的反應,試探一下他對我們的態度。”

    週曾點頭表示明白,又問道:“少帥,那你為什麼對這個曹無傷格外禮敬?以他的身份,不配你對他這麼客氣啊?”

    項康當然不能告訴週曾,說曹無傷將是劉老三身邊最危險的叛徒之一,找了一個藉口說道:“當然是做給劉季看的,他知道我對他的一個部將都這麼好,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會想到投奔我們。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提出招攬和收編劉季的軍隊,也可以容易一些。”

    …………

    曹無傷把項康的答復和少帥軍已經拿下繒城的消息帶回到曹參面前後,繼續東進已經毫無作用的曹參也沒猶豫,馬上就帶著跑來做空頭人情的軍隊撤回了薛縣城下,重新和劉老三會師一處。而劉老三得知了項康的答復後,更是沒有任何遲疑,稍一盤算就說道:“退兵,解圍,西進去打胡陵!”

    “沛公,為什麼要退兵?”樊噲一聽急了,忙說道:“難道你怕了項康那個傻小子?”

    “怕他又怎麼了?實力擺在這裡,該裝慫的時候就得裝慫。項康小豎子已經把話挑明,說我們拿下薛縣會擋住他進兵薛郡腹地的道路,我們如果堅持要繼續打薛縣,等於就是故意和他為難做對。我們剛起兵不久,實力還遠遠不足,犯不著為了一座縣城,得罪一支強大的友軍。”

    劉老三冷哼,又說道:“反正我們也沒有把握拿下薛縣,與其這麼幹耗下去白白浪費糧草,不如馬上退兵,另外找一個比較容易下手的地方打,順便再做一個空頭人情給項康小豎子。而且這個小豎子如果真的進兵薛郡的話,對我們來說也不是壞事,起碼他可以替我們牽制住暴秦的薛郡主 ,他強我弱,薛郡的暴秦軍隊只會全力防範他,不會直接盯上我們,我們也這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懂不懂?”

    素來敬畏劉老三的老大風範,樊噲和曹參等將也不多說什麼,馬上就按照劉老三的命令讓軍隊準備撤退,並於當天就撤出了薛縣城下戰場。同時劉老三自然少不得寄書項康,必恭必敬的表示願意把薛縣讓給少帥軍。項康聞報嗟嘆,暗嘆道:“果然是流氓本色!該示弱的時候比誰都裝得像,難怪我那個四肢發達的大堂哥玩不過他,將來他如果真的成了我的對手,也肯定會讓我頭疼。”

    項康的另一番努力並沒有白白浪費,隨著劉老三退兵西進路上,把玩著項康送給自己的玉器,還有回想著項康對自己的客氣禮敬,以及少帥軍的兵馬強盛,目前在劉老三軍隊里地位並不高的曹無傷難免有些遺憾,遺憾自己怎么生錯了地方,沒有得到早早就加入少帥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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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朐县新兵

    項康的用兵一如既往的謹慎求穩,雖說繒縣以東並沒有發現什麼像樣的秦軍隊伍,同時剛起兵的劉老三也敢在薛郡南部圍攻縣城這點,也清楚證明薛郡的秦兵主力肯定不在南線,正是少帥軍大即進兵齊魯大地的機會,然而為了後方腹地的安全,項康還是毅然決定掉頭南下,來攻打泗水郡東北部的傅陽和彭城兩地,夯實自己的側翼,讓下相、下邳和取慮等後方徹底後顧無憂,也伺機殲滅秦軍泗水郡兵的殘餘主力,下一步吞併泗水全郡奠定基礎。

    敲定了這個決議之後,項康又對東海北部做出了一系列軍隊人事調整,任命已經通過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忠誠的前下相獄掾孫拱署理東海郡丞,主持東海郡北部的民政和財政工作,項家子弟中的項先率軍守衛郯城,異姓將領鮑文率軍守衛繒縣,負責抵禦薛郡敵人反撲東海北部。而東海北部的軍隊總指揮權,則被項康交給了正在攻打朐縣的項伯不孝兒子項睢,既獎勵項睢之前幾次幫著自己頂撞項伯,也用來堵住項伯的嘴——我對你是不怎麼樣,可我對你親兒子這麼夠意思,你還想怎麼樣?

    兩天后,淮北一帶再度氣溫大降,寒風如刀,刮面生疼,兵力已經突破了九千人的少帥軍主力兵團卻不畏嚴寒,依然按照原訂計劃南下,先到蘭陵補充了一定的糧草軍需,然後繼續沿著縣級道路南下,準備先拿下扼守秦馳道的傅陽小城,然後再沿秦馳道西進彭城,奪取這座錢糧人口在泗水郡首屈一指的大城。

    依照慣例,軍隊還在行進期間,項康就派使者先行趕往傅陽嘗試招降,然而傅陽縣令卻斷然拒絕了項康的好意招降,不但積極向後方求援,還公然喊出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囂張口號。項康收到答復後也不著急,從容進兵到了傅陽城下,再迅速針對傅陽城防趕造了一批攻城武器,用土石沙包填平了幾段護城河後,少帥軍主力馬上就發起了攻城大戰。

    不得不承认,傅阳守军的抵抗确实相当顽强,少帅军先后两次发起的蚁附进攻,都被傅阳守军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奋勇击退。然而很可惜,实力方面的巨大差距注定了傅阳守军的表现只会是昙花一现,随着少帅军第三次攻城的全力展开,守军还不到千人的傅阳守军就渐渐的招架不住了,被官吏强迫上城参战的百姓不断逃跑,经验不足的县兵主力也是心中慌乱,在少帅军的凌厉攻势面前节节后退,不管城中官吏如何的催促逼迫,都没办法发起什么象样的反击攻势,驱逐已经登城的少帅军将士下城。

    最终,此前没能有太多表现机会的少帅军朱鸡石部建立首功,在身先士卒的朱鸡石亲自率领下,成为第一支成编制冲上了傅阳城头的少帅军,兵力单薄的傅阳县兵土崩瓦解,少帅军的撞城车也乘机撞开了傅阳城门,大举杀入城内,秦军士卒纷纷跪地投降,之前扬言要和傅阳城同生共死的傅阳县令也被少帅军将士生擒活捉,捆绑到了项康的面前献俘。

    “放开我!放开本官!本官自己会走!你们这帮天杀的乱贼,神气什么?等我们赵郡尊的军队一到,保管把你们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哎哟!狗贼!士可杀不可辱,有种就杀了本官,本官在黄泉路上等你们来做伴!你们等着,我们赵郡尊的援军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颇有意思的是,被押到了项康的面前后,即便是挨了少帅军将士的毒打虐打,坚决不肯投降的傅阳县令竟然还在嘴硬,还在口口声声说泗水郡守赵壮的援军很快就要抵达,项康听了纳闷,忍不住问道:“你们那来的援军?本少帅派往彭城的斥候细作,怎么截止到前天,都还没看到你们援军的半个影子?”

    “要你管!狗贼!”傅阳县令继续大骂,可还是忍不住说道:“少拿这套骗本官!赵郡尊亲自下文告诉过本官,说他的援军就在这一两天内就要赶到傅阳,把你们这些乱贼杀得干干净净。”

    項康恍然大悟,嘲笑道:“老匹夫,趙壯匹夫是在耍你,他在符離被本帥打得大敗,主力早就丟得差不多了,就算這段時間重新召集了一些烏合之眾,也肯定是優先用來守衛彭城和相縣這些泗水重地,怎麼可能為了你這座無關痛癢的傅陽小城浪費兵力?他告訴你有援軍,不過是騙你據城死守,給他爭取苟延殘喘的時間,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虧你還白活四十來歲!”

    “你胡說!趙郡尊他是我們泗水郡的郡尊,怎麼可能騙我?”傅陽縣令聲嘶力竭的嚷嚷,近乎絕望的吼叫道:“趙郡尊給我的公文,就在我縣寺裡放著,他怎麼可能騙我?他不會騙我!不會!”

    不願意再和這個偏執得近乎天真的傅陽縣令浪費口水,項康果斷下令將他當場斬首,又命人進城去尋找那道趙壯用來誆騙他的公文,安排使者攜帶傅陽縣令的首級和趙壯的公文先行南下,趕往 彭城交給那裡的縣令,以此立威警告。旁邊的周曾見了項康的安排大笑,鼓掌道:“少帥妙策,彭城縣令見了這道文書和這顆首級,肯定會知道趙壯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再等我軍兵臨城下之時,想要招降彭城肯定可以容易許多。”

    “也不能大意。”項康很是謹慎的說道:“彭城是泗水郡的第一錢糧重地,富庶繁華,還在東海重地下邳之上,趙壯那個匹夫可以選擇放棄傅陽,但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彭城,我們接下來南下彭城,只怕還有一場大仗要打。”

    週曾趕緊點頭稱是的時候,旗陣外的親兵突然來報,說是項睢派來了一個信使,有十萬火急的軍情需要當面呈報,項康還道項睢已經成功拿下了朐縣,也馬上下令召見。可是項睢的使者來到項康的面前時,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喜色,相反還一見面就跪伏在地,語氣有些緊張的說道:“少帥,小人是替項都尉來請罪的。”

    “怎麼?攻城不利?”

    項康猜出了結果,項睢使者也果然頓首說道:“回禀少帥,確實打得很不順利,朐縣的暴秦軍隊不肯出戰,拼命憑城死守,項都尉他幾次督兵攻城,都沒能拿下朐縣,相反還死傷不小。另外,我們的糧草也不多了。”

    項康不說話,只是接過了項睢使者帶來的軍情急報打開觀看,見項睢報告的情況與使者介紹的大同小異,都是說少帥軍偏師西進到朐縣後,朐縣秦軍死活不肯投降或出戰,逼得項睢只能是發起正面攻堅,但是因為朐縣城池堅固,守軍頑強,再加上少帥軍偏師僅有兩千餘人,兵力方面不佔太大優勢,十三天裡先後三次發起大規模攻城,都被秦軍殺退,還先後死傷了四百餘名將士。而更糟糕的是,隨軍糧草也已經不多,項睢別無選擇,只好是派人回來向項康報告情況,請求項康定奪。

    除此之外,素來尊敬項康的項睢還主動請罪,自責自己的統兵不力,攻城乏術,連一座小小縣城都拿不下來,主動請求項康責處。

    先不說項睢沒有什麼大錯,光是憑他寧願冒犯項伯也要支持自己決策這點,項康當然都捨不得給項睢降罪。況且項康還非常清楚,項睢所部的嫡系主力在沂水大戰中和公孫慶的主力拼得兩敗俱傷,軍中新兵很多戰鬥力不足,打不下一座堅城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完全可以理解,表現也怎麼都比項伯的另一個兒子項猷強——起碼沒被敵人攻破少帥軍的營地。

    也正因為這些客觀因素,所以在看完了項睢的軍情報告後,項康不但沒有半點的氣惱,還和顏悅色的讓項睢使者起身,然後微笑著說道:“沒事的,勝敗乃兵家常事,攻堅戰本來就難打,打不下一座城池沒有什麼稀奇。回去告訴你們項都尉,就說既然打不下來,那就別打了,先回兵到郯城重整旗鼓,等恢復了元氣,擴大了軍隊,然後再去找朐縣的暴秦軍隊報仇不遲。”

    项睢使者长松了一口气,赶紧道谢起身,项康则又让周曾代笔,马上给项睢写了一道书信,命令项睢立即撤围退兵,返回郯城重整旗鼓,同时项康还教训了项睢几句,说将在外帅令有所不受,要学会审时度势自行抉择,用不着什么事都向自己请示。然后把书信交给项睢的使者立即发出,使者拜谢告辞,赶紧上马飞奔返回朐县,向项睢呈交项康的书信命令。

    两天多时间后,项睢的使者顺利回到了朐县城下,把项康的答复报告到了项睢的面前,正在犯愁的项睢也如蒙大赦,立即下令拔营退兵,士气已经受挫的少帅军将士闻讯也是欢喜万分,赶紧把军器辎重和已经所剩无几的粮食装车,又收起军旗营帐,欢天喜地的准备返回郯城休息。而朐县秦军在城上远远看到少帅军准备撤兵,当然也是欢声阵阵,知道自军已经取得了这场朐县保卫战的胜利。

    事有意外,项睢正带着自己的亲兵匆匆收拾行李包裹和随军文书的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了喧哗声音,同时还有亲兵进帐禀报,说是少帅军在朐县本地招募的将士聚众而来,一边嚷嚷着反对退兵,一边要求与项睢见面。项睢害怕出现哗变,也只能是赶紧让军队进入警戒状态,同时率领亲兵出帐,到朐县新兵聚集的中军营地门前了解情况。

    “不要退兵!不能退兵!”

    “不能走!我们走了,我们的父母妻儿怎么办?”

    “项都尉,不能退兵啊!我们是真心想跟着你们推翻暴秦,重兴楚国啊!可是没打下朐县就走,我们不敢放心啊!”

    “不能退兵!继续打!和暴秦军队拼一个你死我活!”

    本来就喧闹得厉害,看到身穿甲胄的项睢出来,朐县新兵也顿时更是嚷嚷得厉害,七嘴八舌坚持反对就此退兵。项睢努力呼喊,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暂且冷静,然后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些新兵为什么要闹事的项睢才大声说道:“各位将士,你们想和暴秦军队决一死战的心情,本都尉理解,可是没办法,我们的粮草军需已经不多了,必须得暂时撤退,返回郯城就粮。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本都尉答应你们,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亲自带着你们回来,和你们一起再打朐县,解救你们的父母妻儿!”

    “项都尉,来不及了!”一个大块头的朐县新兵嗓门最大,吼得最大声,几乎是咆哮一般的说道:“项都尉,你不知道朐县暴秦官吏有多狠毒,我们如果就这么走了,我们这些跟你走的将士,父母妻儿就全完了!不能退兵,只能继续打!”

    “可是没粮草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项睢无奈的摊手,说道:“如果有粮草的话,我又怎么会选择退兵?难道你们没看到,这些天我们死伤了这么多的将士,我难道不想给他们报仇?”

    “项都尉,有粮草!”另一个身材高大的朐县新兵语出惊人,还挤出人群大声说道:“项都尉,粮草就在朐县城里!此前暴秦军队逼着我们朐县各乡各亭的粮草都转移进了城里,打下了朐县,你想要多少粮草都行!”

    “那你有办法打下朐县?”项睢苦笑着反问道。

    “我有!”那身材高大的朐县新兵语出惊人,说道:“就只怕项都尉你不采纳!”

    项睢惊讶的看了那新兵一眼,见他除了身材高大之外,神情也十分的剽悍,不象是那种只懂暴力的莽夫,然后项睢也不由来了一点兴趣,问道:“那你的攻城办法是什么?说来我听听,如果可行,我一定采纳!”

    “很简单,一把火烧掉营地,连我们的营帐也一起烧了!”那新兵大声说道:“然后出动所有军队,全力攻城!不拿下朐县,绝不收兵!”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旁边的少帅军老兵当然都是哄堂大笑,项睢也是忍俊不禁,那新兵却是极不服气,大声说道:“笑什么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烧掉了营地营帐,再打不下朐县,大家都得挨冻受冷,还有谁敢不拼命?还有,暴秦军队看到我们烧营攻城,不留退路,又怎么可能不怕?他们怕了,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项睢呆住,因为项睢突然发现,这个朐县新兵的建议确实很有可行性,烧掉营帐营地全力攻城,少帅军将士无处容身,要想不被海风和寒风双重摧残,真的就只剩下全力攻城这惟一一个选择,一往无前之下,战斗力真是想不爆发都难。

    “都尉,这是个机会,千万得抓住啊,不然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那朐县新兵又遥指远处的朐县城池,大声说道:“都尉你看,暴秦军队看到我们拔营,都已经在欢呼胜利了,我们这个时候又突然发起攻城,肯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想不士气低落都难。乘着这样的机会全力攻城,我们又怎么可能拿不下朐县城池?!”

    项睢有些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面前的这个新兵,盘算半晌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都尉,我叫钟离昧!”那新兵大声回答,又说道:“都尉你刚到这里,小人就过来投军了,当了新兵的什长,参加了三次攻城战,但每次都是推着撞城车到城下撞门,一直没机会打蚁附战,所以没能斩首立功。”

    “那你可有胆量加入敢死队,带着敢死队蚁附攻城?”项睢凝视着钟离昧问道。

    “有什么不敢?我早就巴不得上去打蚁附战了!”钟离昧大声回答,语气坚定无比。

    又犹豫了一下,脾气和父兄完全相反的项睢下定决心,大声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升你为百将!让你在朐县新兵里随意挑选一百人,担任攻城先锋,全力攻打朐县城池!”

    “末将领命!”

    鍾離昧歡天喜地的抱拳答應,旁邊之前那個大塊頭大嗓門的朐縣新兵不干了,大聲說道:“項都尉,一支敢死隊不夠,應該再組建一支,小人願意帶領這支敢死隊攻城!拿不下朐縣,我絕不回來!”

    “你叫什麼名字?”項睢又隨口問道。

    “龍居!”大塊頭新兵回答得斬釘截鐵。

    “很好,從現在開始,你也是百將了。”項睢回答得更爽快,說道:“和鍾離昧鐘百將一樣,你也在朐縣新兵裡隨意挑選一百人,我給你們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盔甲,讓你們帶著敢死隊攻城!”

    龍居歡呼答應,士氣高昂的朐縣新兵們同樣歡呼雀躍,還迫不及待的跑到鍾離昧和龍居的面前自告奮勇,主動請求他們率領的敢死隊。不過事還沒完,鍾離昧又向項睢拱手說道:“末將斗膽,還想求你一件事,給我們兩百塊木牌,讓我們寫上自己的名字!”

    “幹什麼?”項睢疑惑問道。

    “如果我們攻城回不來,請都尉開恩,給我們的牌位上碗酒!”鍾離昧大聲回答,說道:“讓我們去黃泉路上,也有一碗酒喝!”

    朐縣新兵再度歡呼,紛紛向項睢請求準行,而項睢就算軍事才華再是平平,當然也明白這麼做對鼓舞軍心和振奮士氣有多麼大的作用,當即一口答應,也當場依照鍾離昧的建議,命令少帥軍將士停止收拾營地,推出前幾天攻城剩下的攻城武器,全軍出營準備出發,再度向朐縣城池發起進攻。

    不一刻,軍隊準備完畢,項睢先是命令士卒縱火,將營地設施和士卒休息用的營帳盡數點燃,自行毀去立足之地,然後才帶著軍隊大步向前,再次殺向朐縣城下。結果也和鍾離昧預料的一樣,看到已經準備撤退的少帥軍再度殺來,還自焚營地不留駐地,城上的秦軍守兵果然是一片大嘩,全都明白少帥軍這次的攻城絕對非同小可,軍心士氣也立即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阵势摆开后,少帅军的长盾手和弓弩队先行上前,到护城河下建立临时工事,期间已经拉着同乡士兵组建起了敢死队的钟离昧和龙居再度来到了项睢面前,将写有两百名敢死队勇士名字的木牌交给项睢,项睢见了心中激动,亲自离席过来迎接,对钟离昧和龙居壮声激励,并答应在敢死队出动之前,自己将到阵前敬酒,让每一名朐县敢死队的勇士都饮下一碗热酒再上路。

    和钟离昧一起谢了项睢的激励,龙居又从木牌堆里拿起了一面,说道:“都尉,这是末将的名牌,如果末将回不来,你也方便的话,请派个人把我的名牌送到我的家里去,让我的家人知道我的情况。”

    项睢立即答应,又瞟了一眼龙居手里的名牌,惊讶说道:“原来龙将军你的名字是这么写,我还以为是居住的居。”

    “哈,同音字,经常被人搞错。”龙某人哈哈一笑,而他手中的名牌,则清楚写着他真正的名字,他的名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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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大戰朐縣

    密集的箭矢象蝗蟲一樣的在朐縣城頭的天空中來回,朐縣城上的守軍和城下長盾後的少帥軍將士,都竭盡了全力,拼著命的向著對面的敵人放箭,其中少帥軍將士的射擊目標當然是箭垛後的朐縣守兵,朐縣守兵的羽箭則主要集中到了正在逼近城牆的少帥軍攻城隊伍身上,還突然發出了一波火箭,重點射擊對朐縣城牆威脅最大的雲梯車。

    項睢的盡職盡責為少帥軍的這次攻城提供了可能,此前先後四次大規模攻城不下,項睢雖然早已心生退意,然而為了預防萬一,項睢還是沒敢少帥軍將士停止趕造攻城武器,所以少帥軍這次仍然還有三架與城牆等高的雲梯車可用,相對比較容易製造的撞城車也有六輛之多,所以即便是臨時決定全力一搏,少帥軍將士也不至於全靠簡便的飛梯攻城。但是……

    “丟火把!”

    隨著少帥軍雲梯車的逐漸逼近城牆,和前幾次攻城一樣,朐縣城牆突然扔出了數量眾多的火把,集中砸向行進緩慢的雲梯車,而且朐縣守軍投擲的火把,還和少帥軍此前遇到的其他敵人投出的火把不同,尾部帶有生鐵做成的雙鉤,形如燕尾,砸到雲梯車上很容易鉤住雲梯車,釘在車上繼續燃燒。而朐縣守軍從墨家著作中學來的這種燕尾炬,也正是少帥軍前幾次攻城連遭失敗的一個關鍵原因。

    和前幾次一樣,遭到燕尾炬的集中投擲攻擊後,少帥軍的雲梯車很快就燃起了大火,烈火炙烤,濃煙熏燎,讓推動雲梯車的少帥軍將士苦不堪言,行進速度受到巨大影響間,雲梯車上的火勢也越燒越旺,甚至還沒能完全越過之前辛苦填平的護城河,少帥軍的這架雲梯車就已經漸漸化做了一個巨大的火團,逐漸失去了攻城能力。

    撞城車這邊的情況更加嚴重,曾經學習過墨家著作的朐縣縣令照本宣科,讓人在護城河與城門之間搶築了一座方形夯土堆,擋住了撞城車直接逼近城門的道路,逼得少帥軍的撞城車只能是繞過土堆,然後才能向城門發起進攻。結果這麼一來,城上的秦軍守兵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砸石縱火,破壞少帥軍的撞城車,羊頭石冰雹雨點般的落下間,舉盾推車前進的少帥軍將士慘叫不斷,還沒能摸到城牆就已經是死傷慘重,付出了慘重代價,好不容易把撞城車推到城門面前時,城上又落下多塊條狀青石,很快就把少帥軍的第一架撞城車砸得四分五裂。

    攻城進展和之前幾次一樣極不順利,項睢當然是心急如焚,然而剛當上百將的鍾離昧卻又跑來搗亂,請求項睢允許他和龍且率領的敢死隊自行決定出擊時間,項睢詢問原因,鍾離昧則拱手說道:“都尉恕罪,末將冒昧,覺得你在投入兵力時沒有把握好節奏,浪費了戰機,所以末將才想請你允許我們自行出擊,替你抓住戰機。”

    如果是換成了項伯和項猷聽到這話,絕對能一耳光直接抽到鍾離昧臉上,怒罵鍾離昧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品評自己的用兵?好在項睢和父兄的脾氣完全相反,雖然有點火氣,仔細盤算之後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就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替我把握住戰機。”

    鍾離昧道謝離去,項睢也這才命令第二架雲梯車上前,再次進攻朐縣城牆。結果讓項睢大吃一驚的是,第二架雲梯車頂著守軍的火箭才剛逼近護城河,甚至還沒能進入守軍的火把投擲範圍之內,鍾離昧和龍且兩軍就已經果斷出擊,扛著飛梯沖向前方。項睢心中驚奇,可還是下令中軍全力敲鼓,為鍾離昧和龍且這兩支敢死隊擂鼓助威。

    還是在雲梯車進入到了朐縣守軍的火把投擲範圍之內後,項睢才發現鍾離昧選擇的戰機確實非常巧妙,因為鍾離昧和龍且這兩支敢死隊也已經衝鋒進入到了弓箭射程範圍之內的緣故,為了不給少帥軍敢死隊直接衝到城下的機會,城上守軍被迫分出人手,以弓弩箭矢射擊少帥軍的敢死隊,投出的火把數量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多和密集,壓力大減之下,少帥軍的雲梯車當然前進速度比之前更快,同時靠著雲梯車的掩護和吸引火力,少帥軍敢死隊沖鋒面臨的阻力,也明顯比直接攻城為小。然後項睢也馬上拍額懊悔,惋惜自己之前怎麼沒能想到這個辦法。

    節奏和戰機都把握得很好,但是前線少帥軍的壓力依然十分巨大,雲梯車仍然還是多處起火,能夠堅持多久誰也不敢保證,同時鍾離昧和龍且兩軍衝到了城下後,城牆上馬上就落下了無數的石頭灰瓶,砸得少帥軍將士血肉模糊,四周灰塵瀰漫,雙眼紅腫流淚不止。

    檢驗鍾離昧和龍且這兩名未來名將成色的關鍵時刻到來,冒著隨時可能被砸破腦袋的危險,一架接一架的少帥軍飛梯接連搭上城頭,鍾離昧和龍且二將毫不遲疑,雙雙踏梯而上,帶頭衝擊城牆頂端,士氣高昂的朐縣新兵也是吼聲如雷,爭先恐後的攀登向上。城上的守軍同樣是喊聲不絕,不斷將石頭灰瓶砸向少帥軍的敢死隊,也成功的把多名少帥軍士卒砸下飛梯。

    讓少帥軍將士歡呼,也讓城上的守軍膽寒,不管他們的石頭灰瓶砸得再多,竟然都沒辦法擋住少帥軍敢死隊的衝鋒步伐,身披犀甲的龍且和鍾離昧兩將即便幾次被羊頭石砸中,都咬緊了牙關抓緊了梯子,堅持向上攀登不休。體格健壯明顯異於常人的龍且還在即將衝上城牆時,抓住了一支居高臨下刺來的長矛奮力一掄,直接把緊握這柄長矛的秦軍士卒給掄下了城牆,慘叫著摔得筋斷骨折,少帥軍將士也馬上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仍然還是龍且率下衝上飛梯頂端,至少有三名秦軍士兵直接亂戈刺來,龍且則單足一點箭垛,大吼一聲,一個前空翻向前飛起,不僅躲開了秦軍士兵的亂戈刺殺,還直接跳進了秦軍人群之中,鋼刀橫掃間,又將一名措手不及的秦軍士兵直接砍飛了腦袋。周邊秦軍士卒驚叫,可還是下意識的掄刀挺戈,向著龍且身上亂砍亂捅。

    沒辦法形容龍且的動作有多迅猛,看準敵人攻擊的間隙,龍且先是閃身藏入了兩支長戈之間,然後回手一刀,將一名秦軍戈兵砍翻,左手則緊緊抓住了另一支長戈,不給敵人收戈掛住自己的機會,然後身體再次縱起,連環兩腳,把一個拿刀的秦軍士兵踢得滿面開花,口中牙齒和鮮血一起噴湧,落地之後又是全力猛掄抓住的長戈,把身後的另一名敵人掄得橫空飛起,又砸翻了兩個敵人,威猛氣勢讓身邊的秦軍士卒絕望叫喊,完全不敢相信世上還有如此猛將。

    與此同時,鍾離昧也衝上了城牆頂端,先是用刀頂住了對面敵人全力刺來的長戈橫枝,橫揮蕩開,然後乘機跳上箭垛,搶在兩旁敵人發起攻擊前縱入人群,拼著受點輕傷,用身上穿著的犀牛皮甲硬頂住側面刺來的一劍,一刀劈翻對面敵人,接著回刀又砍翻了已經刺傷自己的側面敵人,吼叫著左格右擋,與身邊敵人近身奮戰。

    兩名少帥軍的百人將先後登城成功,城上的秦軍士卒卻並沒有太多慌亂,因為此前的幾次攻城戰,也出現過少帥軍將士衝上城牆的情況,然後沒過多久,這些少帥軍的勇士就很快被人多勢眾的秦軍士卒亂刀砍成了碎片,所以秦軍士卒堅信,鍾離昧和龍且表現注定只是曇花一現,要不了多久,他們就一定會被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剁成肉醬,讓他們死得淒慘無比。

    不過秦軍士卒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對了,他們是人多勢眾沒錯,可是衝上來的這兩個敵人卻兇猛得根本就不像人,簡直就像兩隻衝進了羊群的猛虎,殺起人來簡直就是砍瓜切菜,還每每拼著受傷都要瘋狂砍殺他們的同伴,在秦軍士兵的人群中橫衝直撞,所向披靡,恐慌驚叫的秦軍士卒幾次試圖合圍他們,結果每一次都被他們輕鬆衝潰,城牆之上,也很快就躺下了十幾個陣亡的秦軍士兵。

    乘著龍且和鍾離昧二將奮戰掩護的機會,他們麾下的敢死隊勇士當然也接二連三的衝上了城牆,同樣勇不可擋的拼命砍殺衝擊,掩護了更多的同伴踏著飛梯衝上城牆,逐漸佔據了一片城上陣地。而與此同時,少帥軍的雲梯車也靠著敢死隊的奮力掩護,搶在被燒毀之前靠上城牆,在城外掠陣的少帥軍將士歡聲大起,項睢也沒有任何的遲疑,馬上派遣一支五百人隊上前助戰,加入蟻附戰場。

    秦軍的預備隊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城牆上,也火急火燎的直接沖向鍾離昧和龍且等人所在的位置,然而秦軍預備隊卻又很快發現,他們這一次面臨的,已經是一群進入了癲狂狀態的敵人,見他們大舉殺到不但不退卻防禦,還吼叫著反過來向他們發起衝鋒,帶著滿身的鮮血和碎肉衝進他們的人群,見人就殺就砍,刀刀致命也招進攻,完全不考慮自己安全的只是一味砍殺,口中還不斷吼叫,“暴秦!死!”

    此前的項睢說到做到,答應過給少帥軍敢死隊配備最好的武器和盔甲就沒打任何的折扣,所以龍且和鍾離昧二將手中拿著的,也全都是摻碳鋼鐵打造而成的上好鋼刀,既鋒利又堅韌,不過此刻這兩把上好鋼刀都已經砍得到處都是缺口,還已經沾滿了血沫和碎肉,然而這並沒有影響到它們在主人揮動下給敵人帶去的死亡和恐懼,就像削蘋果和劈朽木 樣,不斷把對面秦軍士卒的首級和四肢砍下斬落,而在它們的帶動下,更多的上好鋼刀也像砍瓜切菜一樣,把更多的秦軍士卒砍倒劈翻,在戰場上遺留了無數殘缺不全的屍體和滾來滾去的人頭和四肢。

    不是秦軍士卒不賣力,也不是秦軍士卒的單兵素質差,同樣是在海邊長大,常年的耕種打魚生活,同樣以朐縣人為主力的秦軍士卒也全都歷練出了一副好身板,主要還是龍且和鍾離昧這兩名猛將太瘋狂了,帶動著他們麾下的敢死隊也一個比一個的瘋狂賣命,缺少了這股恐怖殺氣的秦軍士卒自然抵擋不住,即便人數仍然佔據絕對優勢,也依然還是被龍且和鍾離昧的軍隊殺得節節敗退,反過來被逼到了面向城內的女牆處。

    登上城牆的少帥軍勇士越來越多,隨後出發的少帥軍五百人隊也及時趕到了前線,或是踏著還能勉強使用的雲梯車衝鋒上城,或是把隨軍帶來的飛梯搭上城牆,踏著飛梯攀爬上城。然而城牆上的秦軍卻依然沒有露出崩潰跡象,原因一是朐縣的秦軍素質確實比較高,二是此前的幾次攻城戰中,朐縣秦軍已經殺害了太多的少帥軍將士,害怕少帥軍破城之後報復,這些秦軍將士當然希望能夠再創奇蹟,再次擋住少帥軍的進攻。

    很可惜,秦軍這一次已經沒有創造奇蹟的機會了,已經自行燒毀了營地的少帥軍將士為了不被冬日的寒風和海風雙重煎熬,衝殺之間遠比前幾次攻城賣命,後續出動的五百人隊,轉眼之間就有超過一半的士卒衝上了城牆。而與此同時,少帥軍的第三架雲梯車也在將士們的奮力推動下,緩慢而又不可動搖的向著朐縣城牆挺進。

    其他三門的秦軍守兵都在向少帥軍主攻的西門迅速趕來,西門城牆上人擠人,人壓人,廝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慘烈的喊叫聲與奮戰的吼叫聲彙為一股,直衝雲霄,戰場的激烈程度,也直接超過了項睢軍之前在沂水小路打的那場少帥軍首場硬戰。

    天色漸黑,可城牆上的激戰卻依然還在持續,秦軍和少帥軍反复拉鋸,幾乎是逐尺逐寸的爭奪城上陣地,狹窄的城牆陣地上插針難進,以至於少帥軍的第三架雲梯車靠上城牆之後,後續軍隊都沒辦法踏著幾乎完好無損的雲梯車上城,上面實在是太擠了。

    最終打破僵持局面的依然還是少帥軍的敢死隊,混戰中,天生將才的鍾離昧找機會與龍且近身,大聲邀請龍且與自己聯手衝擊秦軍的西門城樓,龍且答應後,兩軍遂合力猛衝城樓,在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血戰之後,少帥軍敢死隊終於還是殺退了死守在城樓前的秦軍士卒,並縱火點燃了城樓。在城樓下的少帥軍撞城車也覓得機會,奮力撞開了城門,為主力打開了進城道路。

    必須得讚歎一句,即便到了這個地步,朐縣秦軍也依然還是沒有潰散逃命,仍然還是在城牆上方和城內奮力抵抗,逼得項睢只能是把幾乎所有的軍隊全部派進城內,身邊僅僅只留五百兵士保衛旗陣,這才終於佔據了戰場上風。

    這一戰,一千二百餘名朐縣秦軍大半戰死,放下武器投降者不到百人,溜出城外逃命的更是寥寥無幾,朐縣的縣令、縣丞和許多的官吏也紛紛自殺殉國,其頑強表現讓少帥軍將士敬佩萬分,也讓後來知情的項康趕緊來書下令,讓項睢盡可能的在朐縣為自己招募士卒。——因為在江淮富庶之鄉,還真找不到多少象朐縣將士這麼悍勇頑強的將士。

    還是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時分,城內大局已定之後,鍾離昧和龍且率領的敢死隊才回到項睢的面前交令,不過他們率領的兩百敢死隊,此時已然只剩下了區區百人,鍾離昧和龍且二將更是全身血染,身上流淌的,還不全是敵人的鮮血。

    項睢及時攔阻了龍且和鍾離昧二將的行禮,拉著他們的手激動說道:“鐘將軍,龍將軍,我不及你們,我不及你們,我的位置應該讓你們坐才對啊!你們放心,你們二位的表現,我一定會向少帥如實禀述,請他重賞你們,也請他重用你們!”

    鍾離昧趕緊謙虛,龍且卻是揉著叫得正歡的肚子乾笑,說道:“都尉,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行不行?能不能先賞我一點酒喝,我又餓又渴,就快撐不住了。”

    …………

    遠隔數百里,項康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軍隊之中,已經加入了鍾離昧和龍且這兩名在秦末漢初歷史上扳指頭數得著的當世猛將兼大將。為了盡快拿下泗水郡的第一大城彭城,拿下了傅陽小城之後,項康親自統領的少帥軍主力連城都沒進,稍做休整就馬上南下,沿著秦馳道向彭城開拔,然而十分遺憾,項康還是慢了一步,少帥軍主力距離彭城還有二十來里的時候,前方就傳來急報,說是少帥軍的老對手泗水郡守趙壯,已經帶著四千來人趕到了彭城,還已經直接在泗水渡口處立營,擋住了少帥軍進兵彭城城下的道路。

    “老匹夫,來得真快。”項康罵了一句,又搔頭說道:“麻煩了,趙壯扼守泗水渡口,擺明了是想半渡而擊之,我們就算強攻搶渡得手,或者找其他渡口過河,他也很可能全面退守城內,到時候城裡守軍充足,我們再想拿下彭城,也肯定不會那麼容易。”

    “那少帥打算怎麼辦?”週曾問道。

    一向足智多謀的項康難得有些束手無策,原本以少帥軍現在的實力,不管是強行搶渡,還是分兵從其他渡口過河,都有不小的把握衝過泗水天險,然而如果不能在野戰中殲滅趙壯的主力,趙壯退守彭城城內,少帥軍再想拿下彭城肯定難度不小。迫於無奈,項康只能是給出了一個消極回答,說道:“先到現場去看看情況再說,到時候再想辦法。如果實在沒辦法,也只能是按部就班,先過了河再想辦法攻城。”

    和項康預料的一樣,老對手趙壯這一次果然是拿定了情況不對就已經撤回城內駐守的主意,還早早就讓彭城縣令王詠在城裡給自己準備好了駐紮營地,收到少帥軍主力逼近的探報後,趙壯還這麼獰笑道:“狗賊,趕緊放馬過來吧!正面搶渡,本官半渡而擊,就算滅不了你,本官也要磕掉你幾顆牙。分兵到其他渡口過河,打得過本官就打,打不過本官馬上進城,看你能把本官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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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一再山寨

    泗水滔滔,從北向南而來,流經彭城北部時,又有谷水匯入泗水河道,讓本就流量不小的泗水變得更寬更深,清澈的河水灌溉良田,哺育了兩岸百姓,也間接造就了彭城這處大秦泗水郡的第一錢糧重地,然而在這一刻,這條彭城的母親河卻又成為了少帥軍主力揮師攻城的最大障礙。

    策馬漫步在泗水東岸的高地上,項康努力用肉眼眺望對岸情況,臉上盡是擔憂之色,不過項康擔心的倒也不是如何渡過泗水兵臨西岸,而是如何抓住戰機,在野戰中擊潰乃至消滅老對手趙壯率領的泗水郡兵主力,為從容拿下彭城重地奠定基礎。

    老對手趙壯明顯汲取了上一次符離大戰時的輕敵教訓,這次的戰術佈置非常小心,把主力營地選擇在了泗水渡口僅有里許處的位置,以便隨時可以出兵攔截少帥軍搶渡過河,又在泗水岸邊搶修了多座哨塔,設置鑼鼓烽火,防範少帥軍夜間偷渡。同時彭城守軍也在城下全力督促民夫搶築羊馬牆,修建防禦工事,明擺著是在準備打守城戰,而兵力多達四千餘人的泗水郡兵主力一旦撤回城內駐守,那麼少帥軍再想拿下這處錢糧重地,勢必要難度大增。

    彭城的城牆有三丈多高,護城河又寬又深,還被泗水和谷水保護住了東北兩門,僅有西南兩門可以御地,倘若趙壯軍全力退守城內,正面攻打,就是項康也沒把握保證一定能夠拿下,即便可以拿下,將要付出多少代價,項康也是不敢去想像。

    “過河不難,難就難在如何破敵。”項康再一次重複了自己之前預料的判斷,心裡也恨不得滔滔泗水能夠突然斷流,讓自己的軍隊可以直接殺到趙壯營外,利用兵力和逐漸積累起來的戰鬥力優勢,徹底殲滅這股見勢不妙肯定要馬上逃進城裡的敵人。

    憂心忡忡的回到剛剛建立起來的中軍營地時,之前派到下游哨探的斥候也先後回到營中,向項康報告說在泗水下游發現多處適合渡河的渡口,項康卻並不歡喜,因為項康很清楚,即便自軍主力可以安然無恙的橫渡泗水也沒有任何作用,已經吃過大虧的趙壯肯定不會傻乎乎的留在城外等死,只會在第一時間馬上退回城內駐守。所以項康也沒打算親自去現場勘探尋找合適的渡河地點,只是向周曾問道:“亞叔,項甸帶人去附近收集民船,有消息沒有?”

    “還沒有。”週曾答道:“不過應該會有點收穫,如果暴秦軍隊全都把泗水東岸的民船沒收了的話,項甸項千人肯定早就派人回來禀報了。”

    項康點頭,正想拋開煩惱暫做休息,不料帳外卻突然有親兵來報,說是秦軍那邊遣使過河,請求拜見項康面陳機宜。項康當即下令召見,然後不一刻,一個秦軍的文職小吏就捧著一個禮盒來到了項康的面前,戰戰兢兢的行禮說道:“小使奉趙郡尊之命拜見項少帥,少帥萬安。 ”

    “不必客氣,說吧,趙壯派你來做什麼?”項康和顏悅色的問道。

    “奉趙郡尊之命,向少帥呈遞一道我們趙郡尊的親筆書信,還有一份我們趙郡尊送給少帥你的禮物。”秦軍使者說話的底氣明顯有些不足,還剛說完了來意,馬上又神情緊張的說道:“少帥恕罪,小使是奉命而來,也是被趙郡尊逼著來的,真的不是替趙郡尊來故意羞辱你啊。”

    項康猜出端倪,命人接過秦軍使者帶來的禮盒和書信,先把禮盒打開,結果也不出項康所料,禮盒裡裝著的,果然是一套女子衣服,而再將書信打開後,趙壯在書信上也果然對項康百般羞辱,嘲笑項康不敢立即渡河和他決戰,是沒膽量的鄉野村婦行徑,要項康要么就過河和他決戰,要么就穿上自己贈送的女子衣服,在泗水東岸當眾跳女子舞蹈。

    “東施效顰。”項康冷笑著說了一個在這個時代已經存在的成語,知道趙壯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照抄自己之前的計策,想讓自己在憤怒之下立即發起搶渡,為他半渡而擊創造機會。

    知道自己的生死已經在項康的一念之間,被趙壯逼著過來羞辱項康的秦軍使者當然是馬上伏地頓首,連連磕頭求饒,不過這個使者自然是白操心,以項康的臉皮,又怎麼可能會被兩度山寨的挑釁計激怒?所以只稍一盤算,項康很快就神情和氣的說道:“起來吧,我知道是趙壯逼你來的,當然不會把火氣撒到你身上。回去告訴趙壯,就說我現在是還沒做好準備,等我做好了準備,就一定在這個渡口過河,和他決一死戰。如果食言,我就穿上他送的女子衣服,當著所有人的面,在泗水東岸的碼頭上,跳一個舞給所有人看。”

    秦軍使者鬆了口氣,趕緊保證一定把項康的原話帶到,又迫不及待的提出告辭。項康則微微一笑,說道:“急什麼,你這麼辛苦的跑一趟,怎麼能餓著肚子回去?再說了,我還要讓你帶一道書信回去,再等等,先吃了飯再說。 ”

    言罷,項康又讓親兵立即取來酒食,就在中軍大帳中設宴款待秦軍使者,親自做陪不說,還讓人又拿來五鎰黃金,賞給這個一上來就主動推卸責任的秦軍使者,秦軍使者見項康如此大度慷慨,當然也感激不盡,在言談間對項康極力討好,說話也毫無保留。

    項康這麼做當然不是無的放失,隨意攀談了一番,乘著秦軍使者心理逐漸放鬆的機會,項康突然問道:“趙郡守近來的情況如何?聽說他從竹邑回到了相縣之後,每天都要親自督促士卒訓練軍陣,一定很累吧。”

    “回禀少帥,確實是這樣。”秦軍使者如實回答道:“前段時間回到了相縣後,我們趙郡尊每天都親自督促士卒訓練軍陣,的確很累。”

    “那你們軍隊裡的紀律怎麼樣了?”項康又隨口問道:“就我所知,你們的軍隊以新兵居多,軍紀還不夠嚴明,每天都會鬧出好幾起違反軍法的事,是不是這樣?”

    “少帥的消息真是靈通,確實是這樣。”秦軍使者又隨口問答,然後又有些醒悟,趕緊補充道:“不過現在好多了,我們趙郡尊久經沙場,治軍嚴格,經過他的親自管束,我們軍隊裡的士卒違紀情況已經少了許多。”

    “那你們的士卒,是對趙郡尊愛戴居多,還是敬畏居多?”項康又問道。

    還算知道點職業道德,秦軍使者不敢吭聲了,項康察言觀色,也不追問,只是微笑說道:“貴使如果不便回答,那也可以不用回答。不過我也猜得到,以趙郡尊的愛兵如子,貴軍的將士一定對他以愛戴居多對不對?”

    秦軍使者嘴角的微撇不屑並沒有逃過項康的眼睛,不過心裡雖然鄙夷,勉強還算忠於職守的秦軍使者還是連連點頭,附和認可項康的猜測判斷,項康見他已有提防,便也不再追問,只是勸他喝酒吃肉,還是在他酒足飯飽之後,項康才把自己的回信交給他,安排人手護送他返回碼頭,乘船過河。

    秦軍使者走後,週曾當然好奇問起項康為什麼要如此善待一個秦軍小吏,項康答道:“當然是為了旁敲側擊,了解一下暴秦軍隊裡現在的情況,好在也不是白白辛苦,多少有點收穫。”

    週曾又問有什麼收穫,項康答道:“從我的試探來看,暴秦軍隊裡現在應該是問題多多,新兵太多戰鬥力不強,軍紀也肯定不像我們在符離遇到的那支暴秦軍隊那麼嚴明,趙壯一味威壓,士卒對他只是懼怕卻並不愛戴,正面決戰的話,趙壯現在這支兵馬,在陣戰方面肯定不如他之前那支軍隊那麼厲害,一遇挫折,也肯定比之前那支趙壯軍隊容易崩潰。”

    “那少帥打算如何利用暴秦軍隊的這些弱點?”週曾又問道。

    “已經有點眉目了,不過還不是太有把握,我還得再仔細想想。”項康回答得很含糊,又說道:“現在最關鍵的是渡船,看項甸能給我們弄來多少船,一次能運載多少軍隊過河。”

    天色微黑的時候,奉命去蒐集渡船的項甸回到營中交令,說是窮搜泗水東岸,終於還是弄到了一百四十餘條大小不一的民船,刨除駕船所需的水手,一次大概可以運載千餘名士卒過河。項康聞報大喜,趕緊讓項甸把渡船集中於泗水東岸,多派軍隊嚴密保護,然後項康又馬上派人叫來了兩個百人將,讓他們率領本隊人馬多攜鼓鑼號角,入夜後到泗水岸邊依計行事。

    是夜,已經成為項康招牌的少帥軍擾敵戰術再度出現,每隔一定時間,少帥軍的兩支百人隊都要在泗水岸邊的黑暗處吹號敲鼓,裝出要連夜搶渡的模樣。而秦軍因為營地過於靠近渡口的緣故,聽到這些聲響,每次都得乖乖的起身準備作戰,如此反復不休,睡眠不足的秦軍將士上下無不抱怨,叫苦連天,也無不盼望趕緊移營他處,少受這些折磨。

    與此同時,項康又使出了另一個卑鄙手段,密遣一使潛往彭城拜會彭城縣令王詠,向他送上重禮,勸說他反秦投楚,並承諾說只要他在趙壯兵敗時關閉城門,不讓趙壯的軍隊退回城內駐紮,那麼項康在事後就必然還有重賞。而王詠則是猶豫不決,既沒有給出明確答复,也沒有把少帥軍密使拿下交給趙壯,自斷退路,選擇了把少帥軍的密使暗中送出城外,然後焚毀項康寫給自己的書信不留證據,暗中吞沒項康重禮的同時,也拿定了查看風色再做決定的主意。

    趙壯確實很希望利用半渡而擊的機會先打一個勝仗,鼓舞軍心也振奮士氣,才到了第二天,趙壯就又派使者過河,再次催促項康趕緊渡河決戰,還放出狂言承諾說少帥軍過河期間,自己絕不出兵阻攔少帥軍過河。項康暗笑趙壯的如意算盤,卻依然藉口軍隊還沒有做好渡河準備,讓趙壯繼續耐心等待,然後項康一邊安排項莊和丁疾等將秘密挑選精銳士卒備戰,一邊繼續行使擾敵疲兵之計,讓少帥軍小隊在夜間到泗水岸邊鳴號擂鼓,不給敵人安心休息的機會。

    又被少帥軍的無恥戰術騷擾了一夜,趙壯和一些秦軍將領倒是還勉強支撐得住,然而秦軍的大部分士卒卻有些忍受不了了,紛紛央求上司禀報趙壯,讓趙壯想個辦法解決這一煩惱,給自己們安心休息的機會。可惜趙壯卻不是什麼喜歡厚待士卒的主,收到眾將禀報後根本不去考慮什麼移營,只是咆哮道:“叫他們老實忍著,亂賊就在對岸,隨時可能發起搶渡,我們不在這裡守著,亂賊突然渡河怎麼辦?”

    眾將諾諾稱是,此前幾次在符離大戰中進獻良策的郡守府佐吏則站了出來,向趙壯進諫道:“郡尊,這麼下去的確不是辦法,我軍的營地過於靠近渡口,亂賊如果再這麼繼續騷擾下去,那麼不出數日,我們的將士就必然疲憊不堪,不利於戰。依下吏之見,我們最好還是趕緊退回城內駐紮,先居於不敗之地再說。”

    “那豈不是太便宜項康逆賊了?”趙壯冷哼說道:“退進城裡駐紮是比較安全,可是亂賊突然發起渡河,我們又怎麼能夠抓得住半渡而擊的大好戰機?”

    “郡尊,恕下吏直言,最好還是不要太指望半渡而擊這個戰機。”佐吏勸說道:“項康逆賊 詐無匹,不可能料不到我們駐守在這裡,是在等著他渡河時突然發起進攻,也肯定會想方設法的逼開這個危險。泗水下游的渡口眾多,他也隨時可以突然分兵南下,到下游搶渡過河,我們很難防範,與其坐等這個難以得到的戰機,不如早點退回城裡的比較好。”

    趙壯有些猶豫,正在盤算是否採納這個建議時,不料帳外卻突然有親兵入報,說是少帥軍派了一個使者手打白旗過河,來向趙壯當面呈遞戰書,正渴求一戰的趙壯大喜,趕緊下令召見。然後不多時,項康的專用外交騙子許束就被領到了趙壯的面前,和和氣氣的說道:“趙郡尊,我們項少帥派小使來此,是想請你答應一件事,如果你開恩答應準行,那麼我們明天清早就立即渡河,按照你的要求與你正面一戰。”

    “項康逆賊想請本官答應他什麼事?”趙壯傲然問道。

    “想請郡尊你退兵五里,讓出渡口碼頭,讓我軍可以過河布陣,與你正面一戰。”許束恭敬說道:“如果不然的話,渡口到貴軍營地之間的距離實在太小,沒辦法讓貴我兩軍派兵布陣,也就沒辦法與貴軍正面決戰。”

    說完了,許束這才呈上了項康的書信,趙壯打開一看,見內容與許束的口頭介紹大同小異,沒做任何猶豫就說道:“好,本官答應你們,今天就退兵六里,把陣地讓出給我們排兵布陣。但你們如果明天不來,別怪本官派人過去罵你們的祖宗十八代!”

    “請郡尊放心。”許束拱手說道:“我軍如果食言,我們項少帥明天一定會穿上你送的婦人衣服,在泗水碼頭上當眾獻舞!”

    趙壯大笑,揮手打發許束回去交差,然後馬上頒布命令,讓軍隊拔營起身,退兵五里重新立營。旁邊的佐吏一聽急了,忙勸阻道:“郡尊且慢,項康逆賊奸詐,要求我軍移營必然別有用心,我軍如果中計,只怕後悔晚矣。”

    “能有什麼詭計?大不了就是嘴上說明天決戰,今天晚上突然出兵偷渡,偷襲我們的營地罷了。”趙壯冷笑說道:“今天晚上本官把軍隊分做兩隊輪流休息,多派士卒嚴密監視渡口,就足夠防範萬一!”

    “可下吏還是覺得別上當的比較好。”佐吏神情為難的說道:“謹慎起見,我們最好還是趕緊退回城裡駐紮。”

    “貪生怕死!”趙壯厲聲呵斥,說道:“如果你實在怕的話,就先進城裡去躲著!我軍多是新兵,又在符離連遭敗績,如果不抓住亂賊渡河時首尾難顧的機會,趕緊打一個勝仗鼓舞士氣,就算直接退進了彭城城裡,也守不住城池!”

    知道趙壯剛愎自用的性格,佐吏不敢再勸,趙壯也這才催促親兵出去傳令,結果因為受夠了少帥軍騷擾折磨的緣故,聽到了趙壯的這道命令,秦軍士卒當然是歡聲震天,迫不及待的收拾軍器營帳裝車,歡天喜地的整理移營,在泗水渡口處高懸了數日的趙壯帥旗也終於放下,裝入車輛準備和趙壯本人一起轉移。

    任何軍隊在這麼做的時候,都不可避免的會出現一些混亂情況,士卒散亂,將領的注意力也被分散,新兵居多的趙壯軍更是如此,不但士卒散亂更盛,大小車輛橫七豎八,還在移營中自行破壞了許多之前好不容易修建的營防工事。結果也就在這個時候,對岸的少帥軍營中突然列隊奔出了千餘士卒,在項康最信任的少帥軍大將項莊率領下直接衝到岸邊,以最快速度登上船隻,然後毫不猶豫的向泗水西岸發起衝鋒!

    “鐺鐺鐺鐺鐺襠鐺!”

    岸邊突然傳來的銅鑼報警聲讓正處混亂期間的秦軍上下無不大驚,衝上高地看清楚少帥軍是突然發起搶渡後,趙壯頓時破口大罵項康的無恥卑鄙,竟然能夠言而無信到這個地步——雖說項康此前並沒有承諾過不在秦軍移營時突然發起進攻。然後趙壯不敢有半點的怠慢,趕緊命令全軍將士停止移營,到營前空地上去排列陣式,迎頭痛擊少帥軍的無恥突襲!

    趙壯本人的決定倒是十分果斷,但是很可惜,帥旗已經放下,軍器也已經裝車,士卒將領更是亂哄哄的如同一盤散沙,趙壯的果斷命令當然也就沒辦法繼續如臂使指的指揮全軍,陸續收到命令的軍隊就地丟棄車輛兵器,甲士匆忙披甲,弓弩手慌忙尋找車輛,領取已經裝車的箭矢準備上陣,戰車更是得艱難穿過亂成一團的營地才能出營,期間人喊馬嘶,將領喝罵,士卒驚叫,慌亂得如同末日來臨。

    碰上了這樣的情況,秦軍士卒當然也沒有了任何列陣而戰的機會,軍隊還沒出營四成,少帥軍的渡船就已經先後衝到了泗水西岸的岸邊,項莊身先士卒,率先跳上西岸,少帥軍將士紛紛效仿,然後也不浪費時間整隊,馬上就在項莊的將旗引導之下,直接殺向正處慌亂狀態的秦軍隊伍。

    “快看,那些亂賊手裡拿的是什麼?!”

    混亂的秦軍人群中也有眼尖的人,突然看到少帥軍的人群之中,有不少士兵拿的武器前所未見,是一種他們前所未見的細窄長刀!斬馬刀!少帥軍自裝備以來,還從來沒有在戰場上運用過的威猛大刀!

    “就地迎戰!守住!給我守住陣地!絕對不能讓亂賊衝亂我們的軍隊,絕對不能讓亂賊衝亂我們的軍隊!”

    趙壯聲嘶力竭的大喊,也只能是聲嘶力竭的絕望咆哮,因為太過倉促和混亂,他還沒來得及設立旗陣,通過旗號遙控指揮自己的軍隊,趙壯也只能是這麼嘶喊咆哮,指望已經出營的軍隊守住陣地,為後軍爭取到了重整隊列的機會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32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逼上绝路

    時間稍微迴轉,回到了項莊率領少帥軍突擊隊突然出營,全速沖向停靠在泗水岸邊的渡船那一刻。

    那一刻,項康當然是在營中高地上緊緊盯著泗水對岸,盯著秦軍營地的反應情況,心裡也多少有些提心吊膽——不過項康倒不是怕項莊吃敗仗,項莊率領的少帥軍突擊隊,是從數量已過萬人的少帥軍主力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隊伍,戰鬥力可以信任,裝備也是最好,不但攜帶的全都是上好武器,還每一名士卒身上都穿著從秦軍那邊搶來的牛皮鎧甲,並且有相當一部分還是這個時代最好的犀牛皮甲,即便突擊失敗,也足以擋住秦軍反撲,堅持到少帥軍的後續軍隊過河。

    項康怕的是項莊不能完成徹底擊潰對岸秦軍的任務,倘若不能做到這點,讓趙壯所部成編制的逃進了彭城城內,彭城縣令王詠又不肯接受少帥軍的收買,接下來的彭城攻防戰自然是要多難打有多難打。惟有徹底擊潰趙壯所部,讓趙壯只能帶著少許殘兵敗將逃進彭城,或者最好是逼著趙壯殘部直接逃向其他城池,這才是項康苦心佈置這場突擊戰的真正目的。

    越是緊張事情越多,項莊率領的突擊隊以最快速度衝上渡船的時候,親兵突然把一道貼有雞毛的項伯親筆書信呈遞到了項康的面前,並且說是少帥軍目前的彭城守將項先派快馬轉遞送來。而因為書信上貼有代表十萬火急的雞毛信號,項康也只能趕緊橇開封泥,取出被封泥密封的項伯書信匆匆觀看,結果只看了開頭一小部分,項康就當場氣歪了鼻子!

    原來,項伯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從南線戰場加急送來的書信,竟然是一道打小報告的書信,控告的則是項康新任命的東海郡南部戰場總指揮馮仲不聽良言,剛愎自用,小人得志就獨斷專行,把士卒性命當做兒戲,致使南線少帥軍錯失良機,被逼著得打一場毫無把握的攻城苦戰。

    惱怒歸惱怒,可是再仔細一看書信的詳細內容後,項康卻又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項伯這次還真不是故意撥弄是非告刁狀,而是馮仲這次確實做得有些讓人莫名其妙,親率軍隊從盱台東進攻打淮陰,在東海郡兵主力已經徹底覆沒和淮陰已經形同孤城的情況下,馮仲不但斷然拒絕了眾人提出的招降建議,反而公開打出複仇旗號,宣稱要為此前攻打淮陰陣亡的少帥軍將士報仇雪恨,逼著困守孤城的淮陰秦軍負隅頑抗,為少帥軍拿下淮陰增添無數阻力。項伯親自出面苦勸,馮仲也不肯聽從,項伯氣憤不過,這才寫信向項康打了小報告。

    “真的假的?這麼大的事,項伯再是二百五也不可能公然鬼扯吧?如果是真的話,馮仲是吃錯藥了,怎麼會用出這樣的昏招?”

    心中奇怪,可是眼前的戰事太過緊急,項康也來不及去仔細盤算馮仲此舉到底是別有目的,還是真像項伯說的一樣,小人得志便胡作非為,拿少帥軍將士的性命當做兒戲?匆匆把項伯書信交給在旁邊好奇詢問內容的周曾後,項康就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後,專心去注意西岸戰情。不過還好,亂糟糟匆匆出營準備迎戰的秦軍讓項康寬心,少帥軍突擊隊的勇猛表現也讓項康放心……

    …………

    沒有浪費時間放下跳板,運載項莊旗幟的少帥軍渡船才剛靠上泗水西岸,項莊就第一個跳上了西岸的土地,事前做足了戰前動員的少帥軍將士紛紛效仿,爭先恐後的直接跳上了泗水西岸,迅速聚攏到了項莊的旗幟四周,然後還沒等少帥軍將士盡數下船,也更沒時間去整理隊伍排列隊形,項莊就大聲一吼,果斷率軍發起衝鋒,總算還不到千人的少帥軍突擊隊吼聲如雷,就像一支利箭飛矢一般,直接殺向了亂成一團的秦軍營地。

    “放箭!快放箭!放箭!”

    惊慌到了极点的叫喊声在出营秦军的队伍中此起彼伏,在没有主将旗号指挥的情况下,匆匆出营的秦军诸将只能是各凭经验和判断,各自指挥自己的军队放箭应敌,结果这自然也造成了秦军拿手的箭雨凌乱,还有很多箭矢施放过早,飞到少帅军将士面前已经毫无威胁,所以即便侥幸射死射伤了一些少帅军将士,也依然还是没能挡住少帅军将士冲锋的脚步,少帅军突击队依然势不可挡,迅速拉近了与秦军队列的距离。

    “放箭!快放箭啊!操你娘的,快放箭!别楞着!”

    秦军大小将领的呼喊声更加惊惶杂乱,新兵居多的秦军士卒也因此更加手忙脚乱,不但张弦搭箭的速度更慢,还不断出现失手回弦和掉落箭矢的失误,导致箭雨更加凌乱不堪,也更加无法对少帅军突击队形成阻拦作用,双眼赤红的少帅军将士则个个脚步如飞,转眼就直接冲到秦军阵前,就象一道洪流一样,势不可挡的猛烈撞击到了秦军横队上。

    单膝跪伏于阵前的秦军步兵被迫起身迎战,很多秦军弓弩手也下意识的拔出了随身武器准备自卫,可这些注定挡不住少帅军将士的如潮攻势,两军相撞时,秦军阵前也象晴天响起了一声霹雳,刹那间喷洒出了无数的鲜血浪花。

    任何的卑鄙阴谋和无耻诡计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决定生死胜负的,只剩下双方士兵手中的刀剑戈矛,斧头砍刀,长剑刺出,刀锋斩落,矛捅戈啄,带起的,也都是一道道暗红色的鲜血浪花,只是第一次撞击,就有数十名双方士兵永远的躺倒在了战场上。

    很幸运,永远躺下的秦军士兵明显要比少帅军将士多得多,本来实战经验就不如少帅军将士,气势斗志更是天壤之别,到了这个必须拼狠拼快拼猛的近身肉搏时刻,秦军士卒当然彻底处于了下风,当场被斩杀捅死好几十人,反击杀死的少帅军将士却是屈指可数。少帅军将士再继续涌上间,秦军原本就不够严整的前排队形也迅速大乱,恐惧到了极点的秦军士卒纷纷快步后退,与后队的同伴拥挤在了一起,少帅军将士则疯狂砍杀,大步前进不断,拼着老命的冲击秦军横队。

    刀剑不断带起鲜血,盾牌猛击着脑袋,长矛洞穿人体,惨叫声和喊杀声不绝于耳,可怕的轰响有如修罗地狱里的无数冤魂齐声尖叫。而到了这个时刻,少帅军将士的精良装备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即便是被敌人的武器击中身体,也可以靠着铠甲的保护抵消大部分的伤害,轻易不会致命或者致残。武器装备已经大部分遗失在了符离战场上的秦军士卒却是截然相反,没有头盔和铠甲的保护,只要是被少帅军将士的武器命中,最轻也是负伤,重则直接亡命。

    第一次运用到战场上的少帅军斩马刀更成了秦军士卒的噩梦,锋利的刀刃劈落间,斩落秦军士卒的首级四肢简直比劈柴还要容易,每一次斩落只要命中,最轻也能给秦军士卒带来重伤,首当其冲的秦军士卒绝望惨叫,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威猛的武器,惊慌下连连后退,手执斩马刀的少帅军将士却是双眼通红,吼叫着砍得更凶更猛,也把对面敌人杀得更慌更乱。

    秦军纪律不够严明的弱点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见形势危急,早就有贪生怕死的秦军士卒拔足逃出队列,其中还相当不乏伍长什长,秦军众将不断的喊叫咆哮,努力约束队伍,却始终作用不大,既阻拦不了士卒的逃亡,更阻挡不了少帅军将士前进的步伐。位居正面的秦军横队首先崩溃,无数士卒大呼小叫着直接逃回营内,两翼紧随其后,士卒向南北两个方向奔逃得到处都是。

    从短兵相接开始不过区区十几分钟,出营秦军大部崩溃,败兵人潮蜂拥逃回营内,冲乱了好不容易才勉强整理成形的秦军后队,也直接冲垮了营门两旁的大片栅栏,少帅军突击队士气如虹,驱逐着秦军败兵直接杀入营内,把本就混乱无比的秦军营地冲得更是一塌糊涂,营内秦军彻底大乱,无数士卒扔下辎重车辆夺路而逃,互相推搡践踏,死者不可计数。

    必须得表扬一句秦军的主将赵壮,虽说事情到了这步,秦军的败局早已注定,可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带着败兵逃回彭城守城,赵壮还是咬牙让亲兵高举了自己的帅旗,努力聚拢身边的士卒,以帅旗为指挥,带着许多的秦军败兵成群而逃。但是很可惜,项庄率领的少帅军将士没有一个不知道让赵壮企图得逞的危险后果,一直在项庄的旗帜指引下紧追不舍,一边拼命砍杀前方的秦军败兵,一边全速追赶赵壮的旗帜。

    许多聪明的秦军士卒迅速发现跟在赵壮旗帜后是最为危险后,纷纷明智的选择了四散而逃,再加上赵壮并不是很得军心的客观原因,簇拥在赵壮旗帜四周的秦军士卒也因此迅速减少,骑马而行的赵壮疯狂叫嚷,却还是阻拦不了士卒的迅速弃他而去,逃往彭城南门的路还没走得一半,赵壮身边的士卒就已经只剩下了三四百名骑兵,余下的秦军步兵逃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同时少帅军的运兵船队也纷纷重新回到了泗水东岸,早已在此等候的少帅军后队迅速登船,再次开始抢渡泗水。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彭城县令王咏也已经亲自登上了彭城南门,面对着不断逃来的秦军败兵,王咏的心情也犹豫矛盾到了极点,知道自己如果下令打开城门,彭城或许还有继续守卫下去的希望。然而王咏却更知道的是,假如自己紧闭城门,堵住赵壮的进城道路,在对待投降官吏方面名声相当不错的项康肯定会兑现诺言,让自己获得更多的金钱美女,甚至更为光辉的仕途前程。生死一线,个人命运的走向只是在一念之间,王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县尊,郡尊的旗帜马上就要过来了!快开门,开门让郡尊进来!”

    “不能开门!乱贼追得太紧,这个时候开门,万一乱贼乘机杀了进来怎么?”

    部下矛盾的意见让王咏更是心烦意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间,王咏还干脆拿出了一枚秦半两,对着苍天默默的祷告了一番,然后将秦半两弹上天空。铜钱划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掉到王咏脚下,发出一声清脆声音,看清楚铜钱的字样是向下,又看了看赵壮身边已经不多的秦军士兵,王咏也咬牙下定了决心,大吼道:“不准开门!没有本官的命令,谁敢开门,立斩不赦!”

    赵壮率领的败兵狼狈逃近,还没来得及冲上护城河的桥梁,赶紧开门的惊慌喊声就已经传到了王咏的耳中,王咏的脸色青黑,对这些叫喊充耳不闻,即便是赵壮亲自到城下叫门,王咏也是一动不动,几个随行小吏好意提醒快要来不及了,王咏则厉声喝问,“乱贼已经杀来了,这个时候打开城门,乱贼乘机冲进来怎么办?”

    城下的开门呼喊迅速变成了绝望的哭泣哀求,隐约猜到王咏已经变节的赵壮除了破口大骂之外,更懊悔自己的一再刚愎自用,错过了抢先进驻城内的无数机会。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回身看到少帅军追兵转眼将至,赵壮也只能是一边热情问候着王咏的历代先人,一边拔转马头,拍马向着西面的开阔地逃命。

    转身期间,赵壮还亲手一把抢过了自己的帅旗,狠狠的砸到地上,咆哮道:“还打什么打?想让乱贼知道我往那里去是不是?!”

    靠着马匹的帮助,赵壮总算是侥幸摆脱了少帅军步兵的追击,悔青了肠子逃向了西面的萧县方向,然而秦军的步兵却倒足了大霉,想跑跑不快,彭城又四门紧闭,不给他们逃进城里的机会,被迫无奈之下,这些秦军士卒也只好纷纷放下武器伏地投降,只有少部分士兵选择了继续逃亡,赵壮麾下的四千秦军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彻底的土崩瓦解,辎重军器也被少帅军尽数所得。

    西岸战况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后,虽说彭城依然四门紧闭,并没有立即开城向少帅军投降,可项康还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知道王咏最终还是做出了正确选择,彭城正式开城投降,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轻松之下,项康还向周曾微笑说道:“看来是得出点血重赏这个王咏了,没他的帮忙,咱们接下来究竟能不能拿下彭城,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是得给重赏,不过这样的人,少帅你最好还是审慎用之。”周曾很冷静的说道:“为了钱财赏赐,他可以选择向我们投降,将来也保不定他会为了钱财出卖我们。”

    “是得防着,不过还得让他当一段时间的彭城县令,过了一段时间有了好的位置后,还得提拔一下他。”项康答道:“不然的话,将来还有谁愿意向我们投降?”

    随口和周曾讨论了几句关于彭城县令王咏的处置问题后,项康除了指挥少帅军主力依次过河,又突然想起了之前项伯书信的事,忙向周曾问道:“亚叔,我三叔的书信,你看了以后有什么看法?”

    “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周曾如实回答自己的看法,然后又疑惑说道:“不过又觉得有点怪,虽然少帅军你让冯将军总司南线战事,项伯项大师肯定心中不服,希望把冯将军取而代之,这点是肯定不会错。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项大师就是再怎么的利欲熏心,也不可能公然污蔑中伤吧?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大事少帅你只要派人随便一查,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事实?”

    “我也觉得三叔应该不是凭空污蔑,这事应该不假。”项康同样是满头雾水,还十分担心的说道:“难道说冯仲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为了显摆他自己,真的这么乱来瞎搞?明明有希望直接招降过来的敌人,偏偏要把他们逼上绝路?我记得我升任他为荡寇将军的时候,直接告诉过他,我们已经歼灭了东海郡的暴秦主力,还已经拿下东海郡治郯城了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利用这点劝说淮阴的暴秦军队投降?”

    远隔数百里,又没有收到冯仲的军情奏报,项康和周曾在这里当然猜不出事情的真相原委,然而就在项康盘算是否应该派人去南线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又有一个信使突然被亲兵引领到了项康的面前,还直接说是冯仲派来的信使。项康心中焦急,忙向那信使直接问道:“南线的情况如何?打得怎么样了?”

    “回禀少帅,红旗报捷,我们冯将军已经拿下淮阴了。”

    冯仲信使欢天喜地的回答让项康和周曾一起傻眼,面面相觑了半晌后,项康和周曾还一起惊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冯仲把淮阴的暴秦军队逼上了绝路,反倒更快的拿下了淮阴?!”

    惊叫过后,项康还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不久前才放到自己面前的项伯亲笔书信,心中咬牙切齿,暗道:“项伯,如果真的是你凭空污蔑,捏造构陷,你就给我等着!这么大的事,我把状告到了二叔那里,二叔也轻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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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一百零七章一味瞎搞

    項康這次還真是冤枉了自己的好三叔項伯,項伯這次真不是憑空構陷,無恥污衊,事實上馮仲在南線戰場上不但真是這麼做的,還比項伯書信上介紹的做得更過分,更猖狂。

    不過也和項康、週曾預料的一樣,項康安排外姓將領馮仲總司少帥軍的南線戰事,書面命令送到了淮南前線後,項伯項大師果然是暴跳如雷,雖然和項康是同一個祖宗沒敢問候項康的本人,也仍然還是在背後把不孝侄子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大罵項康的吃裡爬外,背祖叛宗,放著自己這麼一個才華橫溢、文武雙全、統兵作戰百戰百勝的堂叔不來好好尊敬,竟然重用馮仲這麼一個外姓奴才,世世代代都是平民百姓的鄉下泥腿子!當時如果不是張良和項猷死死拉著,項伯差點就要衝回北線,直接來找項康這個不孝侄子拼命!

    痛恨項康的同時,項伯當然也對搶走自己南線主帥寶座的馮仲不服氣到了極點,做夢都想把馮仲取而代之,掌握少帥軍的南線大權,馮仲就任後第一次召開軍事會議,項伯就耍起了花樣,還沒等主持這個會議的馮仲開口,就故意搶著說道:“眾位,今天我們聚眾議事,是準備討論如何拿下東海南部的其他城池,打通和我們大楚上柱國項梁元帥直屬軍隊的直接聯繫,希望各位群策群力,有什麼好的方略計劃,儘管暢所欲言,倘若可行,老夫與馮仲馮將軍一定採納。”

    聽到這話,在場的少帥軍文武當然都有些傻眼,也下意識的去看馮仲的反應,而馮仲也明顯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項伯的喧賓奪主,好在如今時刻不離馮仲左右的韓姓親兵反應迅速,及時在馮仲耳邊低語了幾句,馮仲這才定下神來,微笑說道:“各位,項大師誤會了,本 今天召開這個會議,不是想和你們討論下一步的戰術計劃,是為了商量其他的事。”

    少帥軍文武繼續不吭聲,心裡卻對馮仲多少生出了點欽佩,不卑不亢巧妙奪回主動權,這樣的手段可不多見。而妄圖架空馮仲的項伯臉色當然有些難看,強笑說道:“這麼說來,的確是老夫誤會了,不過馮將軍,你開這個會,是想商量什麼其他的事?”

    當過亭長和遊徼,後來又在徐縣當過一段時間的土大王,馮仲也多少歷練出來了一些領導能力,清了清嗓子說道:“項大師,還有各位將官,蒙少帥錯愛,提拔我為大楚國的蕩寇將軍,又讓我替他主持大楚少帥軍的南線,我馮仲實在是受寵若驚,可是也不得不忠於職守。昨天收到少帥的書面命令後,我苦思冥想,權衡再三,已經拿定了一個用兵作戰的戰術計劃,今天就是想討教一下眾位的高見,看看我這個戰術計劃是否可行。”

    項伯的臉色更難看了,骨子裡其實相當看不起項伯的陳嬰則微微一笑,說道:“原來馮將軍早已勝算在握,那我們就可以放心許多了,馮將軍請說你的妙策吧,我等洗耳恭聽。”

    “陳 都尉過獎,不是什麼妙策,只不過是一個粗淺的戰術計劃。”馮仲謙虛,然後才說道:“我是這麼打算的,我計劃集中我們少帥軍的南線主力,先行東進攻打淮陰,拿下此城之後再南下攻取廣陵,奪取城池打通與項元帥的直接聯繫,最後再掉過頭去西取堂邑,光復東海全境,完成少帥對我們的囑託和期許。”

    陳嬰和其他的少帥軍文武點頭,項伯卻是陰陽怪氣,說道:“馮將軍果然妙策,我軍主力目前集結於盱台,南面的東陽又是陳嬰陳將軍的治地,南下直取堂邑最是方便無比,放著近路不走,想不到還要浪費時間,先去打淮陰堅城,然後再南取廣陵。果然是高招,高招。”

    項伯的故意刁難注定起不到任何作用,因為在此之前,馮仲也對自己的韓姓親兵提出過類似的問題,也馬上微笑說道:“項大師所言不差,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軍南下直取堂邑 乎最為方便。但是大師智者千慮,卻也偶有一失,因為大師你忘了一條路,馳道!”

    項伯疑惑來看馮仲,馮仲卻是侃侃而談,說道:“項大師肯定忘了,從盱台到堂邑是兩百里路程,從堂邑到廣陵是一百三十里,沿途全都是普通道路,士卒難走,糧草更是難以搬運。而我軍如果先拿下了淮陰之後,就可以沿暴秦修築的寬暢馳道直接南下廣陵,其間我軍只需要走大約一百四十里的普通道路,同時還可以獲得淮河的水路運糧之利,既省時間,又節約運糧所需的民夫糧草,其間我軍士卒要節省多少力氣,沿途又要少耗費多少糧草,難道項大師就沒有計算過?”

    項伯語塞,半晌才繼續雞蛋裡挑骨頭,說道:“淮陰城堅,我軍之前數次攻打不下,還犧牲了許多士卒的性命,這會如果還是拿不下來,路再好走又有什麼用?”

    “大師放心,此一時已經彼一時也。”馮仲微笑說道:“淮陰雖然城池堅固,不易攻打,但我們項少帥已經殲滅了東海郡 暴秦軍隊的主力,還一舉拿下了東海郡治郯城,淮陰的暴秦軍隊聞訊,必然膽戰心裂,我軍此刻再去攻打,豈能不是手到擒來?”

    “說得倒是容易。”

    項伯大聲冷哼,對馮仲的大言不慚不屑到了極點。可惜其他的少帥軍文武卻不是這麼看,此前主動投降的盱台縣令馬培就立即站了出來,向馮仲拱手說道:“馮將軍所言極是,聞知公孫慶身死,郯城已破,淮陰的暴秦軍隊必然心驚膽裂,無心再戰。下吏不才,與淮陰縣令劉定至小有交情,情願替將軍出使淮陰,勸說劉定至開城投降,萬望將軍准允。”

    聽到這話,馮仲當然是面露喜色,張口就想答應,不料身後的韓姓親兵卻突然咳嗽了一聲,同時用手指頭在馮仲的脊背上點了一下,馮仲醒悟,忙笑著說道:“馬縣尊不畏艱險,自願去冒險勸說淮陰的暴秦軍隊歸降,本將真是感動之至。但是不必了,這麼做實在太過危險,本將實在捨不得讓縣尊你去冒這麼大的風險。”

    “將軍不必擔心。”馬培堅持,說道:“馬某自歸降大楚以來,還未建尺寸之功,心中著實慚愧。現在既有機會,下吏情願去冒這個風險,助將軍成就大功。 ”

    馮仲還是堅持搖頭,再次謝絕了馬培自告奮勇的好意,馬培無奈,只好又問馮仲究竟打算如何行事,馮仲卻這麼答道:“招降的事不急,前番我軍偏師攻打淮陰損兵折將,犧牲士卒多達一百六十餘人,這個仇必須得報。本將的意思是,我軍出兵之後,應該在軍中打上一面白旗,寫上報仇雪恨四個大字,讓淮陰的暴秦軍隊上下明白知道,我軍此番東進,除了要拿下淮陰城池之外,還要清算我們上一次攻城的舊債!”

    眾人一起愕然,然後項伯當然是哈哈狂笑,陳嬰和馬培等比較向著馮仲的少帥軍文武也都驚訝說道:“馮將軍,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們這麼做,豈不是把淮陰的暴秦軍隊往死裡逼?陰的暴秦軍隊怎麼還可能會向我們投降?”

    “不必多問,就這麼辦。”馮仲堅持,又說道:“各位今天回去做好出兵準備,明天中午我們就出兵東進,去把淮陰給拿下來。”

    陳嬰和馬培等人再次傻眼,項伯卻是開心大笑,迫不及待的說道:“聽到沒有?馮將軍已經吩咐了,快去準備,明天中午我們就出兵東進去打淮陰。還有記住,把報仇雪恨的旗幟準備好,也把這個消息放出去,讓淮陰的暴秦軍隊知道,我們這次是去找他們清算舊帳的!”

    少帥軍文武不敢搭項伯的茬,只是把目光都轉向馮仲,馮仲則微笑說道:“快去準備吧,今天晚上本將讓人準備酒宴,我們再聚一聚,隨便安排留守盱台的事務,明天就啟程出發,去打淮陰。”

    少帥軍眾文武面面相覷,可是招架不住馮仲的一再催促,也只好領命下去準備,項伯也滿面笑容的帶著項猷揚長而去。結果還是在眾人都走完之後,馮仲才向身後的韓姓親兵說道:“忍得真辛苦,如果不是你攔著,我還真想把我們的真正打算告訴他們。”

    “必須得忍著。”韓姓親兵答道:“將軍你乍登高位,不但項大師肯定不服,陳都尉、項千人他們心裡也未必會服氣,如果不故弄一點玄虛,讓他們看不穿將軍你的手段技巧,他們又怎麼可能知道將軍你的高明之處?忍耐幾天,然後再給他們一個驚喜,他們才會真正的對你言聽計從。”

    馮仲連連點頭,又拍著韓姓親兵的肩膀說道:“好生幫我,我虧待不了你,將來有機會,我也一定在少帥面前親自舉薦你,請他重用你。”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韓姓親兵心中嘀咕,也多少有些不滿馮仲屢次侵吞自己的功勞,把自己的運籌謀劃貪污吞沒。

    …………

    馮仲和韓姓親兵各懷鬼胎的時候,項伯也滿面笑容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還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把會議情況告訴給了好友張良,結果張良聽了當然也是莫名其妙,說道:“先打淮陰倒是對的,換成是我指揮伯兄你們的南線軍隊,也肯定是先打淮陰,後取廣陵,但是直接打出報仇雪恨的旗號是什麼鬼名堂?把暴秦軍隊往死路里逼,再想拿下淮陰,豈不是難上加難?”

    “小人得志唄。”項伯輕蔑的說道:“誰勸都不聽,堅持就是要這麼做,老夫也懶得管,等他吃了虧,再看老夫怎麼收拾他!”

    張良盤算,半晌才說道:“伯兄,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先把情況摸清楚再說,馮仲這個黔首雖然出身寒微,但是為人頗有謀略,做事也頗有頭腦。我懷疑他這麼是故弄玄虛,想出其不意給眾人一個驚喜,樹立他的聲望威信,讓眾人對他真正的言聽計從。”

    張 良的話項伯倒是聽得進去一些,為了摸清楚馮仲的真正意圖和打算,晚上眾人聚宴的時候,項伯就打著勸說馮仲不要胡作非為的旗號一再試探,妄圖從馮仲嘴裡掏出一點什麼,可惜馮仲卻是鐵了心要保密,咬緊了牙關就是不吐露半點風聲。話說得急了,脾氣暴躁並且又自高自大的項伯還和馮仲發生了紛爭,導致晚宴不歡而散。

    第二天中午,花錢收買了一個卜者裝神弄鬼了一番之後,拿到了上上籤的馮仲統領總數超過五千的少帥軍偏師東進,結果在出發的時候,受命擔任前鋒的項猷軍還真領到了一面寫著'報仇雪恨'四個大字的白色旗幟,同時馮仲還明確命令項猷早早就把風聲放出去,讓淮陰秦軍知道自軍此行的目的是來清算舊帳,項猷無奈,也只好是依令而行,一邊把報仇大旗打到軍前,一邊讓士卒對沿途百姓散播消息,故意讓淮陰秦軍的細作探聽到自軍出兵的目的。

    兩天后的上午,輕裝前進的項猷軍率先抵達淮陰城下,以劉定至和關護為首的淮陰秦軍不敢出城交戰,果斷選擇閉城自保。同時情況也被項伯和項猷父子料中,提前打聽到風聲的淮陰秦軍除了拼命加固城防之外,又在淮陰城下搶修了一道防禦工事,早早就擺出了死守城池的架勢,也讓本就十分難打的淮陰城池變得更加難打。

    是日下午,馮仲率領主力抵達淮陰城下,項伯和項睢父子忍氣吞聲的出營迎接,結果只是粗略查看了一番地形,馮仲就馬上安排營地佈置,讓項睢軍駐守淮陰西門,自領主力駐紮南門,又安排一千軍隊駐紮在了淮陰東門城外,同時還派出五百士卒渡河北上,到淮河北岸去守衛碼頭,不給淮陰秦軍渡河北逃的機會。

    見此情景,少帥軍眾將當然是無不疑惑,都向馮仲說道:“馮將軍,怎麼能這麼安排營地?暴秦軍隊困守孤城,已成困獸之勢,我軍如果四面圍城,等於就是把城裡的暴秦軍隊往絕路上逼,困獸猶鬥,我軍再想破城,豈不更是難上加難?”

    “應該圍三缺一。”項猷也忍不住說道:“城裡的暴秦軍隊現在還有廣陵一條路走,我們應該故意讓出南門,給暴秦軍隊留下一條生路,然後再發起攻城,這樣攻城戰才更有把握一些!”

    “讓暴秦軍隊跑了,那我們報仇雪恨的大旗豈不就白打了?”馮仲笑笑,指著項猷營地的旗幟說道:“項猷兄弟忘了,我們這一次來除了攻城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你上次攻城不克報仇,留下一條生路讓暴秦軍隊跑了,我們還怎麼報仇?”

    項猷張口結舌,馮仲則大手一揮,說道:“就這麼辦,馬上分兵立營,建立堅固營地,以做長久之計!”

    實在拗不過馮仲,少帥軍眾將也只好依令而行,結果看到少帥軍分兵圍城,還連秦軍難以跑路的淮水北岸陣地都沒放過,淮陰城裡的秦軍當然是喧嘩一片,將領臉色青黑,士卒神情悲戚,全都知道這一次已經在劫難逃,城破之後,城中守軍只怕難有一個活命,情緒悲觀之至,軍民百姓之中,甚至還傳出了少帥軍破城後將要屠城的謠言。

    馮仲的昏招連連到了這個地步,項伯當然也是再也無法忍受,不顧張良的勸阻,回營後馬上就寫了一道親筆書信給項康,向不孝侄子控告馮仲的種種倒行逆施,讓項康知道他都用了一個什麼樣的貨色主持少帥軍的南線戰事,然後派人把書信連夜發出,並大吼道:“馮仲小兒,簡直就是拿我們項家的軍隊當做兒戲!把老夫逼急了,老夫直接一刀宰了他,強奪兵權自己掌兵,看他項康能把我這個叔父怎麼辦?!”

    張良這次沒再阻攔項伯的胡說八道,因為張良也實在看不透馮仲這一次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如果馮仲真的是這麼一味瞎搞,張良也絕不會攔著項伯武力奪權,為自己創造一展拳腳的機會。不過……

    不過讓張良意外的事發生了,第二天上午時,成天閒得無聊的張良和項伯策馬在營地外隨意走動散心,除了看到馮仲派軍到附近砍伐木材趕造攻城武器外,又突然看到馮仲的營地裡走出了一隊人,敲打著鼓樂大張旗鼓的行向淮陰南門。張良和項伯一起心中好奇,趕緊打馬過來查看情況,然後無比意外的看到,此前自告奮勇要替馮仲出面勸降淮陰守軍的馬培身穿官服,高坐在一輛華麗馬車之中,正在樂手的簇擁之下,滿面笑容的乘車行向淮陰南門。

    “馮仲小兒又搞什麼鬼?讓馬培弄出這麼大的一個陣仗去幹什麼?”

    見此情景,項伯當然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打破腦袋都弄不明白馮仲這次葫蘆裡又賣什麼大力藥丸,張良卻是突然慘叫了一聲,還重重的一拍自己的額頭,懊惱叫道:“高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點?”

    “子房沒有想到什麼?”項伯趕緊問道。

    “我忘了,如果直接遣使招降的話,淮陰城裡的暴秦將官顧慮重重,未必就會爽快答應投降,猶豫再三之下,招降不但費時費力,說不定還會節外生枝,功敗垂成。”張良苦笑說道:“但是馮仲之前故意這麼一味瞎搞,故意把淮陰城裡的暴秦軍隊徹底逼入死路,然後再突然放出一條生路,淮陰的暴秦軍隊就非得走這條生路不可了。 ”

    項伯張口結舌,張良卻是無奈的把目光轉向了馮仲的營地,口中喃喃,“馮仲這個匹夫,真的只是一個世代耕種的黔首村夫?先驚後撫不過只是常見的說客伎倆,他怎麼能夠如此異想天開,拿來用於征戰破敵?鄉野村夫?我這個韓國貴冑之後……,唉!羞煞人啊!”

    “絕對不可能成功!絕對!”

    屢遭打擊的張良再一次搖頭嘆息和自我懷疑的時候,項伯也在絕望喃喃,道:“他之前已經打出了報仇雪恨的旗號,城裡的暴秦 軍隊怕我們報仇,絕對不可能再答應投降!絕對不能答應,不然的話,老夫這張老臉,就真的沒有地方可以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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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精明兄長蠢兄弟

    少帥軍使者馬培這麼大張旗鼓的行向淮陰南門,淮陰城上的秦軍守兵當然是想不馬上註意到都難,除了趕緊做好緊戒準備外,城上的守軍也無不好奇,不明白少帥軍這次唱的是那一出,其間也有些聰明的秦軍士卒猜到來人很可能是少帥軍派來的使者,卻又猜不到少帥軍的出使意圖。——少帥軍此前報仇的口號喊得山響,已經絕望了的秦軍士卒當然不敢指望來使會帶來什麼好消息。

    從凌縣南逃而來的秦軍大將關護出現在了南門城頭,雖說此前關護率領淮陰秦軍成功的守住了城池,成功打退了少帥軍項猷部和秦嘉軍的聯手攻城,然而對於這一次的少帥軍攻城,關護心中卻是已經沒有了半點信心——巨大的實力懸殊放在了這裡,郡兵主力又已經被少帥軍殲滅,還連郡治郯城都已經丟了,再也沒有任何的援軍可以指望,關護當然不敢再指望自己能夠繼續創造奇蹟,關護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帶著軍隊努力守城,爭取苟延殘喘的再多活幾天,多拉一些敵人到黃泉路上做伴了。

    在這種上上下下都普遍絕望的氣氛中,當馬培來到淮陰城下表明身份、說明來意是替馮仲來勸說淮陰守軍投降後,城牆上的秦軍將士自然是無不震驚,關護也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大喊問道:“你說什麼?你是來幹什麼的?”

    “城上的將軍,在下是替我們大楚的蕩寇將軍馮將軍來勸你們投降的,只要你們答應,我們馮將軍保管你們人人平安,進城以後也一定讓軍隊秋毫無犯!”馬培大聲回答,又說道:“請即刻禀報你們的劉定至劉縣尊,請他讓我進城和他面談,我和他是舊交,一向情同手足,他一定會見我的!”

    關護和許多的秦軍士卒再次愕然,吃驚之下,關護乾脆再次問道:“你們不是說來報仇的嗎?還連報仇雪恨的旗幟都打出來了,怎麼又跑來勸我們投降?”

    “我們打出那面旗幟,是有特殊原因,至於什麼原因,等見面後再告訴你們。”馬培大聲回答,又說道:“請立即禀報劉縣尊,請他允許我進城面談。如果你們有什麼顧慮,直接放下一根繩子來也行,把我縋上城去,我可以不帶隨從,獨自一個人進城,這樣你們總可以放心了吧?”

    猶豫了一下,關護還是讓士卒放下了一根繩索,讓馬培縋城而上,馬培則言而有信,獨自一人上前把繩索係到自己腰間,拽著繩索縋上城頭。然後不用關護吩咐,城上的秦軍士卒當然是在第一時間把劍架在了馬培的脖子上,同時將就那根繩索把馬培五花大綁,馬培毫無懼色,只是向關護微笑說道:“將軍,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你一定就是從郯城而來的關護關將軍吧?如果是的話,在下正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關護疑惑的問,也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收到我們少帥軍主力拿下郯城的消息後,我們馮將軍馬上就聯絡我們少帥軍的郯城守將。”馬培答道:“請我們的郯城守軍善待將軍你的家人,並發放給將軍你的家人一些錢糧,以免將軍你的家人挨凍受餓,所以將軍請寬心,你的家人不會有事的。”

    關護上下打量馬培,片刻後才冷哼說道:“但本官如果不答應投降你們,我的家人就一定會全部死無葬身之地,對不對?”

    “將軍想到那裡去了,我們馮將軍光明磊落,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卑鄙行為?”馬培反問,又說道:“請將軍放心,我們馮將軍絕對沒有拿你的家人脅迫於你的打算,不管將軍你是否願意率眾歸降,你在郯城的家人都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關護不再吭聲,只是命令城上秦軍嚴密守城,小心防範少帥軍突然出兵攻城,然後就親自押了馬培返回縣寺去見淮陰縣令劉定至。結果關護和馬培離開之後,城上的秦軍士卒當然是議論紛紛,既擔心少帥軍是來誆騙自軍,騙得城中守軍開城投降後再突然動手報仇,也無一不是對少帥軍的招降充滿期待,給自己帶來一個活命機會。

    此前擔任盱台縣令的馬培確實和淮陰縣令劉定至是舊交,此前關係還相當不錯,不過這次久別重逢,在縣寺的大堂之上,劉定至卻對老朋友馬培沒有半點好臉色,一見面就怒喝道:“貪生怕死的無恥匹夫,虧你還有臉來見我!”

    “劉兄苛責了,小弟之所以向項少帥獻出盱台城池,絕不是為了個人的生死榮辱,實實在在是被迫而為。”馬培回答得理直氣壯,說道:“當時的情況,想必劉兄你也知道,少帥軍和凌縣的秦嘉義軍重兵圍城,盱台城中兵微將寡,覆滅只在旦夕。倘若城破,軍紀嚴明的大楚少帥軍倒是還好說,肯定不會荼毒百姓,殘害無辜,但秦嘉所部的所作所為,劉兄難道你不知道?讓他們殺進了盱台城內,與一起餓狼衝入羊群有什麼區別?所以迫不得已,為了盱台全城的軍民黎庶著想,小弟只能是痛下決心,向少帥軍開城投降。”

    言罷,馬培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說道:“還好,小弟也不是白白犧牲個人微名,盱台全城黎庶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同時馮將軍也對小弟相當不錯,不但賞賜豐厚,還對小弟予以重用,讓小弟有了與劉兄你再次見面的機會。”

    “狡辨!”劉定至拍案怒吼,咆哮道:“明明是你貪生怕死,貪圖項康逆賊許諾的榮華富貴,所以才開城投降!虧你還有臉把責任推到大秦子民的身上,說什麼投降是為了盱台全城的黎庶著想!”

    “劉兄如果堅持這麼看,那小弟也無話可說。”馬培無奈的攤手,又說道:“劉兄,現在輪到你處於小弟當時的處境了,大楚的少帥軍四面圍城,淮陰城覆滅只在旦夕,雖說少帥軍的軍紀嚴明,破城之後肯定不會對無辜的城中黎庶下手,但是劉兄你身為淮陰縣令,如果繼續執迷不悟堅持要與少帥軍為難,那麼少帥軍破城之後,馮將軍他就算想放過你,也沒有饒你的道理。劉兄你也是拖家帶口的人,難道就不為了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妻兒稍微想一想?”

    “做夢!”劉定至斷然拒絕,說道:“本官身為大秦臣子,誓死效忠大秦朝廷,怎麼可能和你這個無恥鼠輩一樣,向楚國餘孽項康逆賊屈膝投降?”

    “劉兄,你這是何苦呢?”馬培勸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暴秦二世胡亥倒行逆施,荼毒天下,導致中原民變蜂起,六國舊族紛紛起兵復國,秦的江山已經危如累卵,覆滅只在朝夕。值此生死存亡之時,劉兄你最應該做的就是趕緊棄暗投明,另擇明主大展拳腳,不負你生平所學,錦繡才華,又何必要執迷不悟,堅持為胡亥暴君陪葬?這麼做犧牲了你自己不說,還注定要連累你的父母妻兒,你這又是何必呢?”

    劉定至不吭聲了,馬培則又振振有辭的說道:“還有,劉兄你誓死效忠暴秦朝廷的忠心雖然讓人欽佩,可是你上次打退少帥軍和秦嘉軍的聯手進犯,替暴秦朝廷暫時保住了淮陰,就已經是報答了暴秦朝廷對你的恩德。現在淮陰已經是孤城一座,劉兄你的上司公孫慶也已經兵敗身死,東海郡治郯城也被我們項少帥親自拿下,劉兄你還又如何能向暴秦朝廷效忠,又是效忠給誰看?這個時候開城投降,是因為你已經無路可走,無力可用,不但任何人都無法指責於你,淮陰誠裡的萬千軍民黎 庶,還只會感謝劉兄你啊!”

    如果是真的鐵了心要給胡亥陪葬,劉定至早就讓人把馬培推出去直接一刀砍了,又怎麼可能會讓馬培在自己面前說這麼多廢話?心裡本就存著念頭,又聽了好友的反复規勸,劉定至心中自然更是動搖,不過劉定至也沒敢貿然行事,把目光轉向了坐在旁邊的關護,試探著問道: “關將軍,馬培這個貪生怕死的匹夫妖言惑眾,你覺得我們是應該把他亂棍打出城去?還是把他當場斬首,證明我們與城外亂賊不共戴天的決心?”

    妻兒老小都被少帥軍捏在手中,關護也當然不敢隨便亂來,同時在摸不清楚劉定至心中打算的情況下,關護也不敢貿然流露自己其實已經動搖的態度,盤算了一下才說道:“縣尊,如何處置這個逆賊使者,可以不急。但有一件事非常奇怪,縣尊還需慎查。”

    “關將軍覺得何事奇怪?”劉定至問道。

    “城外逆賊這次是打著報仇雪恨的旗號而來,還早早就揚言要為上次淮陰大戰死傷的逆賊士卒報仇。”關護說道:“怎麼兵臨城下之後,亂賊又突然派出使者來勸說我們投降,難道他們不想報仇了?劉縣尊難道沒覺得這件事非常奇怪嗎?”

    “沒錯,這事是挺奇怪。”劉定至點頭,又趕緊轉向馬培問道:“匹夫,你們這股逆賊,不是說要給你們上次死傷的賊兵報仇嗎?怎麼還有跑來勸說我們投降?是何詭計?”

    馬培笑了,笑得還十分的輕鬆,笑道:“劉兄,關將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們還不明白,我們馮將軍之所以下令打出報仇雪恨的旗幟,不是真的想要清算你們之前的舊帳,而是為了劉兄你和關將軍的著想啊!”

    “為了我們著想?這是什麼道理?”劉定至驚訝問道。

    “劉兄,你怎麼不想想,如果我們馮將軍不打出這個旗號,直接讓小弟來勸說你們開城投降。”按照馮仲的指點,馬培振振有辭的說道:“那麼劉兄你和關將軍就算做出了明智選擇,可是你們麾下的士卒如果不服怎麼辦?城裡的黎庶不答應又怎麼辦?萬一其中有人鋌而走險,突然對你們下手,你們又怎麼應對?”

    “但現在情況不就完全不同了?”馬培指出道:“我軍公然打出了報仇雪恨的旗幟,又放出了風聲說是要為上次陣亡的士卒報仇,淮陰城裡的軍民黎庶聽了,能有那個不怕?又能有那個不擔心他們的身家性命?走投無路之下,劉兄你和關將軍做出了明智選擇,為了活命,淮陰城裡的軍民黎庶又有那個不敢依從?又有那個還敢生出異心?劉兄你和關將軍,又如何還需要擔心你們的性命安全?”

    劉定至和關護一起沉默,雖然明知道馬培的話有些 不盡不實,可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時候做出了投降心理,下面的人確實不會有什麼抵觸心理,為了活命肯定還有無數人高舉雙手支持贊同。馬培察言觀色,又乘機說道:“劉兄,關將軍,我們馮將軍為你們考慮到了這個地步,你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不要再猶豫了,生死榮辱已經在你們的一念之間,我們馮將軍可以保證,只要你們開城投降,他不但絕對不會傷害你們,還一定會對你們予以重用,給予重賞。為了你們自己,更為了淮陰全城的軍民婦孺,下定這個決心吧。”

    劉定至和關護心中更加動搖,也忍不住悄悄的去偷看對方的反應,結果發現對方也在偷看自己後,劉定至和關護也馬上心裡明白,知道對方和自己其實早就動了投降念頭,只不過拉不下這張臉答應。而再盤算了一下之後,還算有點本事的劉定至突然流下了眼淚,哽咽著說道:“關將軍,不是下吏貪生怕死,是我們現在實在已經無路可走了,是為了全城的人著想,還是與淮陰城池共存亡,你拿一個主意吧,下吏聽你的。”

    “老不要臉,明明自己想投降,還想拉我背黑鍋扛罵名。”關護心中鄙夷,可惜演技太差,關護沒辦法想劉定至一樣眼淚說來就來,遲疑了半晌之後,關護這才說道:“這樣吧,把城裡的官吏將領都叫來,問問他們的意見。”

    劉定至一聽叫好,趕緊與關護一起召集城中官吏和守軍將領,當眾把馬培的來意公佈,然後詢問眾人意見。結果也和劉定至、關護預料的一樣,走投無路之下,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幾乎所有人都開口表示願意投降,劉定至也再次痛哭,搥胸頓足了許久,然後才把馬培請到正中坐下,率領城中文武官吏向馬培叩拜行禮,正式接受少帥軍的招降。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劉定至和關護領著城中官吏出城投降,馮仲則當眾折箭為誓,發誓絕不傷害淮陰城裡的任何一人,然後才派軍隊進駐城內,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項伯父子此前屢攻不克的淮陰縣城,也一舉收編了還算有點戰鬥力的淮陰秦軍。

    是夜,馮仲在淮陰縣寺中舉行酒宴,慶祝順利拿下淮陰,並派人到項猷營中邀請項伯入城赴宴,可惜項伯卻藉口身體不適推辭掉了這個邀請。同時在馮仲使者走後,項伯還怒不可遏的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幾,怒吼道:“明明就是想招降,還賣那麼多關子,對老夫也是不透半點風聲!馮仲匹夫,欺老夫太甚!”

    屢遭打擊的張良默不作聲,還是在項伯把脾氣發夠了以後,張良才有氣無力的勸道:“伯兄息怒,這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你可以早幾天和項柱國見面了。淮陰不戰而降,你們的軍隊乘勢南下,再想拿下廣陵肯定沒有多大問題,拿下了廣陵,你們的軍隊就可以順利和項柱國的軍隊會師了。”

    張良的話提醒了項伯,讓項伯頓時又燃起了一線希望,趕緊點頭說道:“沒錯,確實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可以早幾天和兄長的軍隊會師,會師之後有兄長給我做主,看他馮仲小兒還敢不敢這麼小人得志!也看他項康孽畜還敢不敢對老夫陽奉陰違!”

    說完了,飛快琢磨了一番之後,項伯還馬上拿來筆墨,當場給項梁寫了一道書信,一邊把少帥軍目前的情況告訴給項梁,一邊請項梁盡快提兵北上,接管項康為老項家打下的地盤和打出來的軍隊,還早早就建議項樑與少帥軍會師之後,立即就重新整編少帥軍隊伍,調整人事,讓項氏家族可以牢牢掌握軍隊。除此之外,項伯自然少不得又詆毀了項康幾句,埋怨項康的輕薄骨肉,重用異姓,為項家軍隊的將來發展埋下隱患,話裡話外都是想讓項梁出手打壓一下項康的意思。

    讓項伯驚喜,項樑與南線少帥軍取得聯繫的時間比他預料的更早,一天后,馮仲率軍沿秦馳道南下,僅僅用時兩天就順利開抵至廣陵城下,還迎頭就碰上了項梁派來與少帥軍聯絡的使者。可是讓項伯不敢相信的是,項康遙尊的少帥軍真正老大項梁,頒布的第一道命令竟然是讓少帥軍不必急於和他會師,要求南線少帥軍優先掃平東海郡南部的殘餘秦軍,等項梁徹底平定了江東後再商量會師的事。

    除此之外,項梁還在親筆書信中極力讚揚了項康的傑出表現,讓項康繼續放開手腳大干,在少帥軍的地盤上想怎麼乾就怎麼幹,用不著大事小事都向自己請示。同時項梁還考慮到了項康在項氏家族中的輩分和年齡問題,又讓使者把自己的配劍送給項康,讓項康可以在項氏家族成員出現違令抗命的情況時,拿出自己的寶劍,以自己項氏家族族長的身份代為處置,該打就打,該殺就殺,用不著有半點客氣!

    聞知項樑的態度,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馮仲當然是喜笑顏開,項伯則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當場就徹底怏了,張良則是心中暗嘆,道:“一母同胞的兄弟,怎麼一個蠢得像頭豬,一個狡猾得像條狐狸?把好聽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也把支持信任的態度擺到了這個地步,將來項梁提兵北上,就是想不讓項康小豎子乖乖對他俯首帖耳都難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33



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流氓碰上流氓

    彭城是泗水郡的第一大城,城高壕深,易守難攻,城內又人口眾多,光是縣兵的數量就有將近兩千之數,可以動用的守城人力十分充足,同時城裡的糧食也極多,守上個一年半載都不用擔心糧草問題,所以彭城守軍如果是鐵了心死守城池,少帥軍正面強攻,不但注定要在攻堅戰中死傷慘重,能不能拿下彭城,其實也是兩說之數。

    但是沒辦法,那朝那代不管什麼地方都有叛徒敗類,秦朝末年的大小地方官吏中,叛徒敗類更是出了名的多如牛毛,彭城縣令王詠還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關鍵時刻拒開城門,幫著少帥軍攆走了對大秦朝廷忠心耿耿的泗水郡守趙壯,逼走了上司之後,王詠又在第一時間秘密聯絡項康商量投降細節,在獲得了項康答應給自己賞金一萬和玉壁十面的許諾後,王詠又毫不猶豫的打開了城門,把彭城錢糧重地賞給了少帥軍。期間一些部下不肯依從,還被王詠帶著忠於自己的軍隊直接幹掉。

    並不是很喜歡王詠的為人,可是為了將來,拿下了彭城之後,項康還是兌現了自己的承諾,除了賞金如數賜予外,項康又大度的讓王詠繼續擔任彭城縣令,升爵一級,換來了王詠的感激涕零,發誓終生效忠項康,至死不渝——當然,王詠發的這個誓,除了他自己以外,基本上沒有什麼人相信。

    項康又很快發現自己對王詠的封賞其實物超所值,因為還是在進駐彭城之後,第一次來到彭城的項康才發現同為一個郡的錢糧重地,彭城和東海郡的頭號錢糧重地下邳比起來,實在是強得太多太多了,城池規模比下邳大出一倍還多不說,城裡的人口也幾乎是下邳的兩倍,商賈雲集,貿易發達,錢糧經濟不但遠超下邳,還更是甩開少帥軍目前的根據地下相三條街都不止。

    同時彭城的城池還位居高地,沒有下邳地勢低窪的致命缺陷,適合長期駐守。而更重要的是,彭城的交通還十分發達,既有秦馳道可以連通少帥軍目前的另一重鎮郯城,又有無數縣級道路直通泗水各地,水運也優勢明顯,向東可以通過各大河流連通少帥軍目前控制的大部分城池,向西則可以直抵中原腹地,向北則直入齊魯,進兵十分方便,也遠比下相更加適合成為少帥軍目前的臨時都城,所以仔細了解彭城的各種情況之後,項康難免生出了長駐彭城的念頭,想把少帥軍的總指揮部搬遷到彭城,遙控指揮少帥軍的各處戰場。

    促使項康下定這個決心的,是一個突然傳來的意外消息,進駐彭城後的第四天,剛投降沒幾天的王詠突然慌慌張張的來到項康面前,還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說道:“少帥,壞消息,下吏手下的差役,剛剛在谷水碼頭上聽到了一個傳聞,說是張楚王陳勝的西征大軍本來都已經快打到咸陽了,可是在戲水突然吃了一個大敗仗,已經被迫撤退了。”

    “果然來了。”項康心中一凜,忙問道:“具體如何?有沒有更詳細的情況?”

    “少帥恕罪,下吏也是剛聽來的,具體不是很清楚。”王詠如實答道:“下吏的差役只是還說,聽說胡亥那個暴君是赦免了驪山的刑徒,讓刑徒組成軍隊,這才打敗了張楚王的西征大軍。”

    “章邯果然出手了!”項康心中得出結論,然後稍一思索,項康又向王詠說道:“沒事,先不說消息是真是假還不肯定,就算是真的也沒關係,得那麼遠,張楚的軍隊吃了敗仗也影響不到我們。好生去辦理你的公務,多派人手打聽中原和關中的消息,把收集到的情報整理出來向我報告。”

    王詠忙不迭的答應,趕緊告辭離去,結果王詠剛走,項康馬上就向旁邊的周通說道:“亞叔,不能耽擱了,我們得趕緊商量一下調整軍隊駐防,把我們的主城搬遷到彭城來,再以彭城為我們的戰略中心,調整我們的戰略戰術。”

    “沒必要這麼快吧?”週曾有些奇怪的說道:“雖然彭城的人口錢糧和道路交通,是都比下相更適合擔任我們的主城,但我們剛拿下彭城才沒幾天,立足不穩,又和好幾座仍然被暴秦軍隊佔據的泗水縣城直接接壤,這個時候就搬遷主城,是不是太急切了?”

    “未雨綢繆,必須得趕緊做好準備。”項康答道:“彭城是淮泗一帶的交通樞紐,不但方便我們進兵中原各地,我們的敵人如果向我們下手,也一定得先拿下彭城,然後才有可能威脅到我們控制的其他城池,早點把我們的主城遷移過來,在彭城這邊部署重兵加固控制,既可以有利用我們更進一步的擴張疆土,也有利於我們保護後方,紮穩根基。”

    項康沒有把自己當場下定這個決心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告訴給周曾,項康非常清楚,以少帥軍目前的實力和影響力,章邯攻破了陳勝軍主力之後,很可能就 會馬上把目光轉向自己。而華北平原無險可守,面對章邯分兵而戰無異於自尋路,惟有扼守彭城中樞,才能逼著章邯來打彭城,為自己贏得局部的兵力優勢和以逸待勞的先機,所以項康才這麼痛快的下定決心,還沒見到章邯的影子,就已經著手謀劃將來與章邯決戰的戰局。

    還好,項康雖然沒有把所有原因全部說完,但一向都十分欽佩項康決策的周曾還是點了頭,不再反對這麼早就把主城遷徙到彭城。當下項康和周曾又匆匆商議,決定抽調淮北各城的少帥軍兵馬集結於彭城,同時調整人事,讓項冠和項聲得力將領可以騰出手來到彭城聽用,只留項悍繼續駐守符離,伺機進取竹邑和銍縣等地。另外北線也被項康調整,部分新招募的軍隊和鍾離昧、龍且二將都被項康調來彭城,只留自保軍隊讓項猷守衛北線,暫時停止向北擴張。

    商量好了這些事後,週曾又提出建議,向項康說道:“少帥,既然我們已經決定遷移主城,那麼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最好還是拿下周邊的幾個城池,建立屏障保衛彭城。在下建議,遷移主城期間,我們不妨出兵西進,先拿下蕭縣,切斷泗水郡治相縣和留縣之間的聯絡,也把趙壯逼回相縣守城,然後再想拿下北面的留縣,不就是易如反掌了?”

    週曾提出的主意倒是不錯,然而項康卻並沒有立即採納,盤算了一下才說道:“主意倒是不錯,但是亞叔你忘了,在留縣的北面,還有劉季劉老三這支軍隊,我們先打蕭縣,他如果乘機攻打留縣怎麼辦?出兵去搶,是違背反秦義軍的大義,不出兵去搶,我們豈不是就白白便宜了劉老三?”

    “這倒是個問題,如果讓他乘機拿下了留縣,我們就沒辦法再動手強搶,只能是讓他成為我們身邊的隱患。”週曾皺眉,然後 說道:“要不同時出兵留縣和蕭縣吧,反正收編了趙壯的降兵和彭城軍隊以後,我們的兵力已經超過了一萬四千,同時派出兩路分兵也是綽綽有餘。”

    雖說從不喜歡過於分兵,但思慮再三,考慮到彭城確實需要建立外圍屏障,同時留給敵人的時間越多,自軍想要拿下周邊兩城的難度勢必更大,項康也下定了決心,點頭說道:“好,讓晁直領著朱雞石去打留縣,讓鄭布帶三千軍隊去打蕭縣。另外再給項悍去一道命令,叫他出兵攻打竹邑,讓趙壯匹夫首尾難顧,不知道該守那裡。”

    週曾答應,趕緊替項康提筆擬令,項康又派人傳來晁直、朱雞石和鄭布三將,讓他們各自領兵去打留蕭二縣,三將獲得重用,當然都是歡喜不勝,不過就在項康向三將頒發兵符的時候,負責哨探工作的項揚卻急匆匆的來到了項康的面前,向項康奏道: “阿哥,剛收到的細作探 ,一天多前,劉季義軍突然從沛縣出兵南下,向彭城北面的留縣發起了進攻。留縣的暴秦軍隊出兵交戰,被劉季殺敗,已經被迫退守城池了。”

    “這麼快?”項康愕然,然後又一跺腳吼道:“老流氓!果然是老流氓!肯定是打聽到我們已經拿下了彭城,還把趙壯匹夫的郡兵主力殺得大敗,暴秦軍隊已經無力增援留縣,所以就趕緊乘機對留縣下手了!”

    “少帥放心。”晁直迫不及待的說道:“末將這就下去準備,明天就提兵北上,一定替你把留縣給拿下來!”

    盤算了一下,項康答道:“不能急,這個時候你出兵北上,不但沒辦法拿下留縣,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反過來幫劉季劉老三更加輕鬆的拿下留縣。”

    “為什麼?”好不容易才撈到獨當一面機會的晁直焦急問道。

    “兩個原因。”項康說道:“第一是道義問題,都是反秦義軍,雖然互相之間沒有什麼約定,但是對於暴秦軍隊城池來說,肯定是誰先動手歸誰打,你到留縣,只要劉季沒退兵,你就只能幹看著沒辦法動手。第二是留縣暴秦軍隊那邊的反應,他們本來就形勢危急,又看到我們也出兵北上,為了活命,說不定就會選擇開城投降,到時候劉季這個便宜不就佔大了?”

    “那怎麼辦?”晁直簡直有一種想把劉老三活撕了的衝動,說道:“我們如果按兵不動的話,劉季真的把留縣給拿了下來,我們還怎麼對留縣下手?”

    事關未來主城的北部屏障和緩衝,項康當然絕不能容忍劉老三拿下留縣對自己形成威脅,可是如何搶在劉老三之前把留縣給拿下來,卻又讓項康頭疼,直接動手強搶當然不行,對劉老三說明原委,要劉老三主動退兵也不行,上次劉老三在薛縣已 經主動退讓過一次,這次又去要他退出,換誰都會有話說。

    不過還好,絞盡腦汁間,項康又突然考慮到了另外一個關鍵問題——劉老三胸怀大志,不甘人下,是肯定不願給自己當牛做馬,服從自己的號令指揮的,可是以他的謹慎狡猾,也肯定會防著自己武力吞併他的隊伍,一口氣吃下他目前控制的沛縣、豐縣和胡陵三座城池,自己如果在這方面做足了文章,不就可以嚇得劉老三乖乖的退兵自保,讓自軍可以獨自吃下留縣了?、

    發現了這點關鍵,又迅速的盤算了一番,項康拿定主意,說道:“按原計劃明天出兵,亞叔,馬上替我給劉季劉老三寫一道書信,向他宣述我們的軍威,請他親自南下來彭城與我相會,共商聯手討秦的事宜,語氣盡量傲慢一些。”

    週曾答應,趕緊提筆做書,項康則又說道:“亞叔,宣述我們軍威的時候,盡量把我們的實力誇大一些,不用怕被劉老三揭穿,但別在書信上告訴劉老三我們馬上就要出兵留縣的事,寫好以後馬上用快馬發出,務必要在明天之內,把書信送到劉老三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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