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當更強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8-11-28 21:13: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6373
180.jpg

【作者概要】:吳老狼,男,起點作家。網文當紅作家,擅長歷史小說,以其獨特的風格著稱,現簽約於閱文集團旗下創世中文網!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秦漢三國

【內容簡介】:

  好心救人卻被連累送命,穿越附身到了項羽的族弟項康身上,知道項羽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卻不知道歷史上項家最後的歸宿是什麼,為了活命,為了手足兄弟,也為了心愛的人,項康只能奮發向上。
  雍容大度的大漢確實很強,可項康覺得,自己能讓大漢更強,讓漢人的旗幟插在更大更遼闊的土地上。
  所以,劉邦,抱歉了,大漢的天下,我項康和你爭定了。

【其他作品】:《晚清之亂臣賊子》、《隋末我為王》、《三國好孩子》、《禍害大清》、《回到大明當才子》、《大宋權相》、《逆天吳應熊》、《三國董卓大傳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11-28 22:31 編輯

已有(120)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5



正文卷第一章項家子弟

    秦始皇死了!突然病死在巡遊天下的路上!

    祖龍皇帝是一位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偉大人物,傳說他其實是商人呂不韋的兒子,沒有贏氏血統,生母在某方面十分放縱,給他鼓搗出了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出身背景神秘還有些丟人。然而秦始皇本人卻是雄才大略,滅六國吞天下,統一錢幣文字度量衡,一舉奠定華夏數千年大一統的堅實基礎,功在千秋,是中國歷史上當之無愧的千古一帝!其豐功偉績,還直接影響了整個人類歷史的發展進程!

    秦始皇也是一個當之無愧的暴君,對民力的濫用程度,在中國歷代皇帝中毫無爭議的排名前列,修長城築馳道建靈渠,北擊匈奴南征百越,絲毫不去考慮讓百姓修養生息,一個勁的只是逼著老百姓幹活打仗,徭役沉重到讓人無法忍受,再加上秦朝法典又是出了名的死板嚴厲,苛刻繁雜,動輒斬首、剖腹、斷肢或黥面,已經習慣了在秦國嚴法峻刑下生活的老秦人倒勉強能夠忍受,被迫臣服於大秦的六國遺民卻是苦不堪言,對秦法和逼迫他們接受秦法的秦始皇恨之入骨。

    所以,秦始皇的死訊被大秦朝廷正式的公之於眾後,不但沒有多少的百姓臣民願意為他傷悲落淚,相反大多數的天下百姓還悄悄鬆了口氣,慶幸上天終於帶走了這個殘忍而又好大喜功的大秦皇帝。而更極端者,甚至還有一部分人為他的死拍手稱快,歡聲大笑。

    “暴君死了!蒼天有眼!秦王那個暴君終於還是死了!死了——!”

    大秦泗水郡東部的下相縣(今宿遷)北郊東部,荒無人煙的沂河岸邊,就有這麼一群深衣木屐的青年在為始皇帝的死而歡呼雀躍,發自內心的放肆吶喊中,這群青年還繼續沿用了六國臣民對秦始皇的舊稱,不願尊稱始皇為帝,大膽不敬之至,語氣也對秦始皇痛恨之至。

    這群青年的打扮雖不十分出眾,有些人還束著發沒有及冠,卻人人帶刀佩劍,個個氣度不俗,氣質模樣與尋常百姓截然不同。而他們如此痛恨秦始皇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們全都姓項,都是和楚國名將項燕有著血緣關係的家族後人,其中的項莊、項雎、項猷和項它等人,還直接就是項燕的親孫子和嫡親曾孫!

    項氏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楚國將領,楚國是被秦國滅亡,項燕也是為了保衛楚國而戰死疆場,秦國和秦始皇對於項家來說不但有滅國之仇,還有殺親之恨,這會秦始皇的死訊傳來,項家的後人當然要痛痛快快的振臂歡呼,發洩心中喜悅!

    “暴君死了!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項家眾人肆無忌憚的歡呼聲在泗水河面上迴盪,此起彼伏,久久不歇,但也有不合時宜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一個十七八歲身體有些瘦弱的青年男子一邊向眾人拱手,一邊很是小心的說道:“諸位兄長,是不是該小聲點了?如果讓人聽到了告到了官府裡,怕是會有麻煩。”

    “項康,怕你就先回家去。”人高馬大的族兄項聲語氣輕蔑,說道:“這地方你難道沒來過,周圍幾里別說人了,就是鬼都沒有,還用得著怕人聽見?”

    “對,怕你就先回去。”

    “怕你就先走,虎狼秦王和我們項家有血海深仇,現在他死了,我們高興一下都不行?”

    項家兄弟紛紛附和,全都對項康的警告不以為意,年齡偏小在眾兄弟中人微言輕的項康萬分尷尬,好在另一個族兄項莊及時開口,說道:“眾位兄弟,項康也是一片好心,我們還 小心些的好,現在我們的兩位叔父都被官府通緝,被逼著逃出了下相,雖然沒有牽連到我們,但官府說不定就已經註意到我們了。我們這麼喊如果真被人聽到了告到了官府,官府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目前在場的項氏眾人中就數項莊的年齡最大,平時較量武藝也數項莊的身手最好,他也開口這麼說了,項氏眾人眾人也就收斂了一些。惟有項聲還有些不服氣,道:“告就告,真把我逼急了,一刀宰了城裡那些暴秦的狗官!”

    “少說氣話。”項莊擺了擺手,說道: “殺一個暴秦的狗官倒是不難,但殺了他以後你怎麼辦?象叔父和籍兄一樣亡命天涯,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項聲也終於訕訕閉嘴,老實隨著眾兄弟在泗水岸邊散步,不再大喊大叫的歡呼慶祝秦始皇斷氣,期間項冠提起了一個話題,向項莊問道:“兄長,兩位叔父和籍兄他們,可有消息?”

    “沒有。”項莊搖頭,說道:“他們應該是怕連累到我們,故意一直沒有和我們聯繫。不過還好,以二位叔父和籍兄的本事,我們絕對用不著替他們擔心。”

    “那是當然。”項冠微笑說道:“尤其是籍兄,最用不著替他擔心,誰敢惹他,是誰倒霉!”

    “豈止倒霉?真要是把籍兄惹火了,他能空手把人撕了!他那力氣,天下有誰比得過 ?”

    “幾年不見,也不知道籍兄現在怎麼樣了,能舉多重的鼎了?”

    “撲通!”

    突然傳來的落水聲打斷了項家眾兄弟的熱情討論,項莊和項冠等人趕緊回頭查看情況,卻見沂河激流中正有一人在掙紮起伏,再仔細一看後,項莊和項冠等人頓時叫苦,原來失足落水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最早勸說眾兄弟謹言慎行的項家子弟項康。而更糟糕的是,項家子弟中還有人焦急說道:“誰會水?快救他!項康不會水!”

    還好,落水的項康雖然不會水,還十分倒霉的掉進了水流遄急處,轉眼就被沖出了不短的距離,但是在場的項家子弟中卻有好幾個人精通水性,又是同宗同族的兄弟義不容辭,馬上就跳進水中去救人,在經過了一番辛苦努力之後,終於還是把不會水的項康從河裡救了出來,拖到了岸上搶救。

    被急流沖出太遠,落水的時間有些過長,連嗆帶嚇之下,身體本來就有些羸弱的項康被救上岸後已然昏迷不醒,呼吸也十分微弱,還幾近消失,幸得項家子弟中有人懂得施救,招呼眾兄弟把項康抬到一塊大石頭上爬下,用石頭頂住他的肚子,按他脊背逼著他嘔出腹中河水,又給他揉胸口掐人中,辛苦搶救了許久,才終於是讓項康口中發出呻吟,悠悠醒轉。

    “項康,你沒事吧?怎麼樣了?”

    好幾個項家兄弟都這麼關切的問,然而項康卻是昏昏沉沉,口中呻吟出來的,盡是一些項家兄弟根本聽不懂的言語句子……

    “……別跳,千萬別跳。想開點,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德國輸給韓國祇是冷門,下場買巴西贏,保證可以把你的本扳回來。”

    “不要拉我……,放手……,你太重了……,我……不行了……,救……救命……。”

    項康無意識的呻吟雖然微弱,還有些斷斷續續,然而在場的項家子弟卻大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時也正是因為如此,項莊、項聲和項冠等項家子弟難免開始面面相覷,都說道:“項康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德國?週天子分封諸侯的時候,有這個德國嗎?”

    “週天子分封百國,只聽說過韓國,沒聽說過德國啊?還有,巴西是什麼鬼?項康到底是怎麼 ,怎麼盡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5



正文卷第二章說話得小心

    “德國破拖拉機隊啊!你們坑爹啊!輸給墨西哥就算了,竟然連棒子都能輸,還輸了個二比零!丟你們德國人的臉啊!”

    “那個跳樓的死胖子也坑爹,自己爛賭把房子都輸了不算,死的時候還把我也拉下了天台!就算我救你是想立功表現,爭取升官發財的機會,可我也是好心好意的救你!你真想死,當時就不要抓著我的手不放啊!現在好了,你斷氣了,我的前途耽誤了,還莫名其妙的來了這個鬼時代變成了其他人,你這個缺大德的爛賭鬼死胖子啊!”

    躺在矮榻上,項康不知道第幾次在心裡詛咒那個坑死自己的爛賭鬼死胖子的時候,有說有笑的聲音突然傳來,房門也很快被人推開,十來個項家子弟帶著刀劍和深秋的寒風,一起衝進了項康休息的房間,幾乎是在瞬間就把低矮狹窄的房間塞滿,年齡最長的項莊、項悍和項聲爭著搶著開口,問道:“項康 ,怎麼樣了?好些沒有?”

    “聽說你早上已經可以自己起來了,好得差不多了吧?”

    “項康,看我帶什麼來了?陳媼(陳大娘)酒肆的好酒!快起來喝兩口暖暖身子,幾天就好。”

    嚷嚷著,大塊頭的族兄項聲也不管病人能不能喝酒,硬把已經臥床一天多時間的項康給拉了起來,拿出一個葫蘆拔開塞子,二話不說就把葫蘆嘴塞進了項康嘴裡,硬往項康嘴裡灌酒。雖然這個時代的米酒酒精度數和啤酒差不多,在二十一世紀時已然'久經'考驗的項康喝這玩意和喝水沒多少區別,可項康畢竟有傷在身,一時半會又無法適應這個時代酒類的古怪味道,當場就被嗆了一口,難受得大聲咳嗽,項聲和幾個項家兄弟見了大笑,似乎很是欣賞項康被捉弄的模樣。

    “行了,項聲,別欺負項康了,他才剛好些,喝不了就別逼著他喝。”

    同樣長著大塊頭的項冠把酒葫蘆搶了過來,先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然後才向項康問道:“項康,好些沒有?感覺怎麼樣了?”

    “沒事,好過多了。”項康抹著嘴邊的殘酒回答,眼睛卻不自覺的看向了另一個族兄項莊,還忍不住好奇問道:“兄長,你真的是叫項莊?”

    房間裡的嬉笑聲戛然而止,項家子弟個個莫名其妙,當事人項莊更是稀里糊塗,忙一邊伸手來摸項康的額頭,一邊滿臉詫異的說道:“項康,你怎麼還在說胡話?我叫什麼名字,你怎麼還要問?”

    “那……,項伯是誰?”項康又問道。

    “項伯是我們的叔父啊?”項莊更是詫異,說道:“怎麼?你連叔父是誰都忘了?要不要我們再找醫工(醫生)來給你看看?”

    項康苦笑了,也終於確定面前這個族兄項莊就是那個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那個項莊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而苦笑過後,多少知道點秦漢歷史的項康忍不住又問道:“那項籍(項羽)呢?他是我的什麼人?他現在在那裡?”

    “項籍他當然也是你的兄長。”項莊說道:“他和我們的另一個叔父項梁去了會稽郡,這你應該知道的啊?怎麼還問?”

    項康更是苦笑,半晌才說道:“我頭還有些暈,很多事根本想不起來,想再休息一會。”

    項莊答應,忙和項聲一起攙了項康重新躺下,還十分細心的替項康蓋上塞了蘆花的寢衣(被子),然後才和其他的項家子弟席地而坐,頗有些擔心的討論起了項康的病勢情況。項康則痴痴的看著房頂發呆,臉上苦笑,心中暗道:“果然是秦朝末年,果然是項羽劉邦,這下子我的樂子大了。”

    項康的歷史並不好,可歷史再不好,項康也知道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先是陳勝吳廣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然後滿身蠻力的項羽和劉邦老流氓跟著舉兵造反,推翻秦朝幹掉子嬰,再接著就是楚漢爭霸,項羽被老流氓劉邦活生生坑死,死後還被分屍……

    歷史確實不好,項康並不知道項羽死後項家人是什麼下場,不過從後世的電影電視劇來看,好像項羽死了以後,項家人似乎就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踪,不知道是被劉邦全部幹掉,殺得斷子絕孫,還是被迫改名換姓,永遠的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這條命是揀回來的,多活一天就是賺一天。實在過不下去,大不了老子就像項伯一樣當項家叛徒二五仔,幫著劉邦幹項羽,反正我也不是太喜歡那個肌肉發達頭腦簡單還開歷史倒車搞分封制的西楚霸王。”

    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平和心,又努力融合了上一個項康留下的記憶後,項康很快就熟悉了自己的新身份——楚國名將項燕的侄孫,項樑和項伯的堂侄,歷史大名人項羽和項莊的同族兄弟,楚國滅亡後隨家族從項縣遷居到下相,幼時喪母少年喪父,全靠同族長輩好心拉扯長大,現年十八歲風華正茂,長相還過得去但是並沒有婚配,也沒有沉魚落雁家財萬貫的未婚妻子。——這點也最讓項康遺憾。

    新的身份倒是很快就適應了,然而這個時代的生活卻讓項康說什麼都難以適應,飲食粗糙難嚥,沒有板凳沒有內褲坐下來都得小心翼翼,麻質的所謂深衣套絝看不上去還馬馬乎乎,穿在身上卻讓項康怎麼穿怎麼都不舒服,沒茶沒咖啡最多只能喝點白開水,沒電燈沒鐘錶只能是點會散發臭味的動物油燈照明,看日頭或者毫無精度可言的漏壺估摸大概時間。

    甚至連紙都沒有,寫字只能寫在竹簡上,上廁所的話……。還好,項康很懂得變通,找了些大樹葉代替。

    還有淒慘的事,老項家的經濟情況也十分糟糕,貴族之後自命不凡,族里人誰也不願去耕田種地,買賣經商,一個個成天只想著遊手好閒,四處晃蕩,吃穿用度全靠祖上留下來的家產,雖說老項家在楚國世代為將,家產豐厚絕非尋常的六國貴族可比,可也架不住一大家子人十幾年來的胡吃海塞,再加上先後當家的兩個叔父項樑和項伯都是擅長敗家的主,手頭寬裕的時候花錢就像流水,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細水長流,早就已經把家底基本敗光,如果不是兩個叔母把住最後那點錢財,老項家這會恐怕連飯都吃不上了。

    家族尚且如此,旁支庶出的項康當然更慘,除了有一個長輩分配的破爛小院外,項康房裡也就兩套麻衣和一口祖上傳下來的鐵劍還值兩個小錢,其他再找不什麼像樣的東西。

    還好,兩位叔母都十分賢惠,知道項康落水受傷出不了門弄不到吃食,每天都準時給項康送來吃食,不管再怎麼粗糙簡陋也沒讓項康這個族侄餓著。同時項家子弟也很講親情,在外面弄到點什麼像樣的吃食,或者打到點什麼野味,也沒忘了給項康留下一份送來,努力盡到了做為同宗兄弟的責任,項康這才總算是沒被餓死凍死在這個時代。

    這不,又過得七八天后,叔母送來晚飯剛走,十來個項家兄弟就一起再次來到了項康的房中,不但帶來了幾甕小米酒,還帶來了一塊在這個時代無比寶貴的老牛肉,要和身體已經大好的項康一起享用。天天吃小米素菜,嘴裡早就淡出鳥來的項康見了大喜,趕緊邀請同宗兄弟們坐下,圍著地灶一起烤肉喝酒。

    項家兄弟帶來的牛肉是病死的老牛肉,乾巴巴的已經和後世的牛肉乾相差無幾,炙烤後調味的蘸醬也帶著怪味,但是已經十來天沒有見到肉腥的項康卻吃得很香,項家兄弟更是個個如狼似虎,一邊大口喝酒一邊大口吃肉,食相有如一群餓死鬼投胎。狼吞虎咽間,年齡和輩分都最小的項它還含糊不清的說道:“還是肉最好吃,如果能天天吃肉就好了,不管豬肉牛肉羊肉都行。”

    “大父(祖父)還在的時候,我們家倒是天天吃肉。”已經二十有一的項莊接過話頭,說道:“我到現在還記得,大父在的時候,我們家就是天天吃肉,豬肉雞肉天天吃,羊肉、牛肉、雁肉(天鵝肉)和鵪鶉肉經常吃,魚肉花樣更是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有的時候還能吃上熊掌。”

    “熊掌我也吃過。”和項莊同年的項悍搶著說道:“又軟又糯,羹(湯汁)鮮得簡直可以把人的舌頭都化掉。”

    項莊點頭,承認自己記憶中的熊掌味道也是這樣,結果還不到十七歲的項燕曾孫項它一聽糊塗了,疑惑說道:“我們小的時候,吃過那麼多好東西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那時候你還不到兩歲,當然記不得了。”項莊指出原因,又感嘆道:“如果大父和楚國還在就好了,我們那用得著住這種破地方,吃這樣的豬狗食?”

    房間裡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壓抑,年時代都經歷過一段錦衣玉食美好時光的項家子弟不再嬉笑打鬧,人人面露懷念之色,項冠還十分遺憾的說道:“只可惜長大父在蘄縣那一仗打輸了,否則他也不會死,我們楚國也不會亡。”

    房間裡的氣氛更加壓抑,項家眾子弟想起親人故國,不由更無言語,房中也變得安靜異常。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語氣有些懶散的說道:“誰說我們楚國亡了?楚國的朝廷是不在了,可千千萬萬的楚人還在。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能夠說出這句話的當然是項康,說這話的原因也很簡單——閒得無聊順口復述一句歷史名言。可歷史稀爛,項康卻並不知道這句話還沒有出現,所以項家兄弟聽了以後不但面面相覷,還紛紛向項康問道:“項康,你說什麼?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句話什麼意思?”

    話已出口沒法收回,項康只能是又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即使楚國祇剩到三個氏族或者三戶人家,也能滅掉秦國,將來結束秦王暴政的,拯救天下萬民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必然是我們楚國人!”

    “為什麼一定是我們楚國人?就不能是其他六國的人?”項悍疑惑的問,其他項家兄弟也紛紛跟著追問。

    “秦吞天下,六國之中,就數我們楚國輸得最冤!”

    迫於無奈,項康只能是強打起精神,一邊回憶著自己那點少得可憐的歷史知識,一邊振振有辭的說道:“我們楚國先是被秦相張儀兩次欺騙,喪失大片土地!武關會盟,我們楚國的王上又被秦國無恥扣押囚禁,害得我們的王上客死他鄉!後來我們楚國的軍隊為華夏開疆拓土遠征滇池,秦國人乘機偷襲,攻破我們楚國人的郢都!這些事情,我們楚國人那一個服氣,那一個不是痛恨秦國和秦王入骨?又有那一個楚國人不想報仇雪恨,踏破咸陽,一血前恥?”

    項家兄弟像不認識一樣的上下打量項康,半晌後,項莊才說道:“話雖然有道理,可我們楚國人會有這樣的機會嗎?”

    “會有的,一定會有的。”項康無比自信的說道:“秦國現在雖然已經在名譽上掃平了六國,一統了天下,可是六國民心不附,秦 王又倒行逆施,濫用民力,根本不知道與民休息,安撫百姓。驪山工地,每天都有無數的刑徒活活累死!各郡各縣的大路小路,那一天沒有無數的刑徒民夫被逼著去驪山服役?秦國官吏的牢房裡,那一間不是關滿了被小罪重罰的無辜百姓?刑場之上,又那一天沒有百姓被腰斬車裂,斬手斷足?這麼殘酷對待百姓的秦國朝廷,怎麼可能久遠?”

    滔滔不絕了一通,項康又一揮手,沉聲說道:“所以我敢保證,多則三年,少則兩載,天下百姓就一定會因為無法忍受秦國暴政起來造反,和暴秦拼一個你死我活!別跟我說天下百姓為什麼一會造反,反是死,不反也是死,天下百姓只要有點志氣的,谁愿意只做砧上魚肉,不想和暴秦拼死一搏?自己給自己殺出一條活命生路?”

    “到了那時候,因為血債不遠,再加上我們楚國地大民眾,心懷故國者無可計數,我們楚國人必然會成為反秦主力!與暴秦血戰到底的核心骨幹!因為虎狼暴秦,欠我們楚國人欠得太多了!”

    項康慷慨激昂滔滔不絕,在場的項家子弟卻無人說話,但不是不想說話,而是都聽失了神,聽得張大了嘴。還是過了許久後,項莊才第一個回過神來,先是抱起酒甕往自己嘴裡猛灌一氣,然後才放下酒甕一抹嘴,氣喘吁籲的說道:“痛快!項康這話,說得我心裡痛快!沒錯,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來,項康,阿哥我敬你一碗!”項悍把一碗酒雙手遞到了項康的面前,表情激動的說道:“不為別的,就沖你剛才這些話!阿哥我服氣,說得好,說得對!秦國人欠我們楚國人的血債,我們楚國人將來一定能自己討回來! ”

    項悍帶頭後,其他的項家子弟也如夢初醒,趕緊爭先恐後的舉起碗向項康敬酒,項莊還乾脆直接舉起了酒壇子向項康敬酒,好不容易把一時失言搪塞過去的項康則悄悄擦了一把冷汗,暗道:“還好,在場的都是項家兄弟,個個恨秦朝入骨肯定不會賣了我,以後說話得小心,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種話在外面亂說,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6



正文卷第三章窮**計

    吃完了酒肉後天色已晚,早就習慣了到處浪蕩的項家兄弟乾脆就全部住在了項康房裡,到了第二天早上時,項康先是被來送飯的三叔母項伯之妻叫醒,然後又突然知道了項家兄弟昨天提供的酒肉來歷——原來項家兄弟聽說鄰近的曹亭有死牛肉賣,嘴巴一讒就從三叔母家裡偷了祖上留下來的珠玉換錢,買牛買酒犒勞他們自己,還順便把項康也拉進了盜竊團伙……

    三叔母不是那種特別難纏的廣場舞大媽,沒有敲著盆打著桶的對項家兄弟又吼又罵,僅僅只是跪坐在地爐旁不斷的落淚,抽泣著收拾項家兄弟留下的酒席殘局,始終沒有說一句責怪項家兄弟的話。然而越是如此,知道家裡情況的項家兄弟就越是垂著頭不敢吭聲,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與叔母說話,如何安慰丈夫殺了人後逃命、丟下一大家子人給她照看的叔母。

    項康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向三叔母行禮說道:“叔母,都是小侄的錯,小侄落水受傷後體虛嘴讒,想吃點好的,兄長他們體卹我,就做出了這的事。雖然事前小侄真不知道他們是這樣買來的酒肉,可事情畢竟是由小侄而起,小侄情願領罪,請叔母責罰。”

    聽到項康這樣的話,神情一度傷心欲絕的三叔母臉色明顯好看了一些,抹著眼淚說道:“我不怪你,你身子剛好,是要補一補,快吃早飯吧。到了晚上,叔母給你做黍臛。”

    言罷,三叔母抱著空酒甕和臟碗筷走了,項家兄弟則是個個如釋重負,還紛紛向項康亮起了大拇指,稱讚項康講義氣會說話。同時在不知不覺間,項家兄弟也逐漸改變了對項康的印象——能說話會說話講義氣,看事情的目光也很獨到,這些長處,自家兄弟似乎還沒有誰比得上。

    傍晚時,三叔母真給項康送來了一大碗用小米和肥肉煮成的黍臛,給病體剛癒的項康補身子。不過吃完了這頓晚飯後,項康就再沒能吃上這樣的好飯菜,原因一是家裡的經濟情況不允許,二是看到項康已經能夠自由行動,項家兄弟又開始天天拉著項康東遊西逛,四處晃悠,回到家裡什麼吃什麼,兩位叔母當然也犯不著在經濟十分緊張的情況下刻意做好飯好菜餵養項家子弟這幫浪蕩公子。

    從自家原本的封地陳郡項縣東遷到下相後,項氏家族一直是住在下相縣東北部的侍嶺亭,距離縣城頗有些距離,想要進城一趟不是那麼容易,不過這點距離對於天天閒得無聊的項家子弟來說卻根本不在話下,項康跟著兄弟才鬼混了四五天就進了三次城,可惜這個時代的縣城對於已經見慣了後世繁華景象的項康來說毫無吸引力,也就是走馬觀花的隨便看看,每次進城的興致都不是很高。

    項康進城逛街興致不高的關鍵原因還是沒錢,雖說時已深秋天氣漸冷,房裡就兩套麻衣的項康很需要置辦點過冬衣服,縣城裡的食肆集市還有綠色純天然的狗肉和羊肉出售,可是身上掏不出半個銅板,項康也就只能遠遠的看看,悄悄咽回口裡的唾沫,揉揉咕咕叫的肚子繼續隨兄弟們逛街。

    項家兄弟們有時候也頗討厭,明明一個個窮得叮噹響,還非要隨時佩著刀劍擺楚國貴族的譜,唾沫橫飛的嘲笑在田地裡收割的農人,鄙夷在他們看來屬於賤民階級的商賈,像極了一群隨時準備向縹母乞食的落魄韓信——當然了,只是像隨時可以從別人胯下爬過去那個時間段的韓信。

    這不,和項康一起第三次進城閒逛完了回家的時候,明明早上只喝了一碗小米粥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項伯的長子項雎還在指著路上的幾輛運貨牛車嘲笑,道:“看,虞家的車,黔首就是黔首,發了財還是那副庶民象,拉車只捨得用牛,連馬都捨不得用。”

    項康默默看去,憑藉上一個項康留下的記憶,發現那幾輛滿載著貨物的牛車確實是顏集亭著名富戶虞公家所有。旁邊的顏悍卻不耐煩的說道:“虞家有好幾輛馬車,不過都是給人坐的馬車,拉貨才用牛車。快走吧,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回去也沒什麼好吃的,早上聽二大母說,今天晚上是吃豆羹。”項它懶洋洋的說,又說道:“不過今天在集市上,我看到我們侍嶺亭的亭長家婆娘買肉,她家裡今天晚上搞不好是吃肉,要不咱們去她家將就一頓?”

    “馮仲又沒請我們?去幹什麼?”項莊沒好氣的說道:“要我們像那些黔首庶民一樣,為了吃頓飯,向一個小亭長低聲下氣,點頭哈腰?”

    項它閉上嘴巴,另一邊的項猷則羨慕的看著一輛虞家牛車上滿載的酒壇,說道:“如果虞家和我們項家有什麼交情就好了,去他家拜訪一趟,酒肉肯定管飽。”

    “我們項家剛到下相的時候,虞家的家主老虞公是想和我們家套交情。”項莊隨口說道:“不過虞家出身平民,老虞 又有一些吝嗇,做事半點都不爽利,兩位叔父都看不上他們虞家,根本就不想搭理虞家,所以我們項家才和他們虞家沒有往來。”

    “可惜,父親和二伯父他們應該屈尊紆貴和虞家結交的。”項伯的次子項猷萬分遺憾的說道:“聽說現在這個虞公不但有千金家資,為人大方,還有兩個……。”

    “各位季叔,二大父他們看不上虞家,不想和虞家結交,但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可以無所謂啊。”項它打斷了項猷,頗有些異想天開的說道:“你們能不能去和虞家交個朋友?給我們弄一個可以走動的有錢人家?我們餓得受不了的時候,也有個地方可以混吃混喝。”

    “項它,少說這種丟臉的話。”項莊訓斥道:“混吃混喝當食客?說出來也不怕丟我們項家人的臉!”

    “我的意思是說做客,去虞家做客人。”項它爭辯道:“我們和虞家交上朋友,去他家當客人,他家能不好吃好喝的款待我們?”

    “說得容易。”人高馬大的項聲還算有點自知之明,說道:“虞家憑了什麼要把我們當客人款待?先不說叔父他們慢待過老虞公,就我們現在這情況,虞家憑什麼還要把我們客人。”

    “我們是楚國名門之後!”項它繼續抬槓,說道:“就憑這點,虞家就應該把我們項家子弟尊為上賓!”

    “那你去和虞家說,我們願意和他們交朋友,讓他家把我們尊為上賓。”項聲不耐煩的說道。

    “我是晚輩,你們是長輩,這種事應該你們出面。”

    輩分最小的項它狡猾推託,換來項家子弟的噓聲四起,只有項康沒有噓項它,認真考慮了片刻後,項康還說道:“各位兄長,其實我覺得項它的主意不錯。我們現在是有些落魄不假,但我們項家畢竟名聲在外,虞家又只是平民出身,我們去和他家結交,是給他們虞家面子,是我們願不願意的問題,不是他們虞家願不願意的問題。”

    項康敢說這話,當然是因為項康記得一些歷史,知道老項家在楚國民間還有不少威望——甚至就連陳勝吳廣這兩個猛人起義的時候,都厚顏無恥的強借了項家的招牌,打出了項燕部下的旗號。可惜項家子弟卻是懷寶而不自知,聽了項康的話除了項它點頭外,其他的項家子弟就沒有一個不是嗤之以鼻,都說道:“那你去和虞家結交,只要他家答應,我們就願意和虞家做朋友。”

    出乎項家子弟的預料,結合項家在歷史上的名氣和現在的社會風氣,又仔細盤算了一點時間,性格其實有些好勝的項康拿定主意,說道:“好,我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成。”

    “季叔,你真要去?”包括首先提起這個話題的項它都驚訝出聲。

    “項康,別去丟我們項家的臉。”項莊皺眉說道:“我寧可餓死,也絕對不願去低聲下氣的求人。”

    “不是求他,是去和虞家平等結交。”項康答道:“我會想辦法讓虞家把我們當成貴賓款待,不是把我們當成要飯的乞丐打發。”

    “項康,那你想什麼辦法?”項聲好奇問道。

    “這點我還沒有想好,你們也得幫我點忙。”項康盤算著答道。

    “幫你什麼忙?”項聲追問,又說道:“不過我有言在先,如果要我低聲下氣的求虞家,你是想都別想。”

    “當然不用低聲下氣的去求人。”項康笑笑,說道:“我對虞家的了解不多,我只要你們把知道的虞家情況盡量告訴我就行了,讓我先想出主意,然後再看要不要你們幫什麼忙。”

    見項康說得自信,雖然覺得這事太過懸乎,項家子弟還是七嘴八舌的說起了自己所知道的虞家情況,項康用心銘記。之前和項雎最先挑起這個話題的項猷本也想湊上來,對項康說自己知道的一個虞家情況,可是話到嘴邊後,項猷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暗道:“算了,不說了,男人大丈夫,老是提那樣的事,只會讓兄弟們看不起。”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6



正文卷第四章倒驢不倒架

    虞家居住的顏集亭位於項家子弟居住的侍嶺亭東北部,距離侍嶺亭的路程,和侍嶺亭距離下相縣城的路程差不多,不過顏集亭在這個時代的行政劃分是屬於東郡凌縣,項家子弟居住的侍嶺亭則屬於泗水郡下相縣,到顏集亭不但要出縣,還要出郡,有時候還會被東郡的官差盤查,來去一趟頗有些麻煩。所以周邊諸亭之中,就數顏集亭項家子弟遊玩的次數最少,剛穿越過來不久的項康更是從沒親自到過顏集亭。

    這個情況注定要發生改變,向項家子弟仔細了解了顏集亭著名富戶虞家的具體情況後,又反复思量了事情的可行性,回家的路上項康就拿定了主意,決心要在第二天就到顏集亭拜訪去虞家,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修復項家與虞家的關係,讓曾經試圖巴結項家而遭拒絕的虞家重新把項家子弟尊為上賓,給自己弄到一個可以經常混吃混喝的好地方——這個時代的遊俠風氣盛行,去大戶人家混吃混喝可不是什麼過於丟臉的事。

    很可惜,項康拿定了主意,項家子弟卻又紛紛改了主意,包括最先慫恿叔叔們去和虞家結交的項它都大搖其頭,反過勸項康這個族叔不要異想天開,不要到顏集亭自討沒趣——白跑一趟還只是小事,丟了面子讓虞家人嘲笑,項家子弟可誰也忍受不了。

    最後項康也沒辦法,只能是這麼說道:“那這樣吧,兄長你們和我一起去顏集亭,到了那里後你們自己找地方去玩,我一個人去拜訪虞家,成了的話你們再進去見虞公,不成的話我和你們一起回家,不丟你們面子,這總行了吧?”

    項康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項家子弟當然也不好堅持拒絕,抱著反正在那閒逛都一樣的心思先後答應,第二天早上吃了簡陋的早飯就隨著項康出了門,一路東進北上,順利來到了位於荻邱河畔的顏集亭,也很快就找到了虞家的宅院所在。

    距離虞家宅院越近,項家子弟心裡就是越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項康卻是鎮定自若,到了能夠看到虞家大門的地方就對項家子弟說道:“各位兄長,好,你們去玩你們的去吧,我去拜訪虞公,過一會就讓虞家的人來請你們進去做客。”

    項家子弟紛紛點頭,項莊卻十分擔心的問道:“項康,你真要一個人去?虞家的人如果不見你怎麼辦?”

    “放心,我有把握。”項康自信的說道:“你們只管去玩,一會等著喝酒吃肉當客人就行了。”

    沒頭沒腦無緣無故,項莊敢放心才怪,環視了一眼項家子弟後,項莊突然一指比自己小一輩的項它,命令道:“項它,你和項康一起去,如果有什麼情況,馬上出來找我們。”

    “憑什麼要我去?”項它不樂意了,說道:“如果虞家人不見我們怎麼辦?你們倒是躲得遠遠的了,我的面子往那擱?”

    “少廢話,這個主意是 最先想出來的,你不去誰去?”項莊逼迫道:“快去,項家人如果敢欺負你們,你就馬上來找我們報信,我們馬上過來找他們算帳。”

    項它還是萬分不情願,可是項康已經大步走向了虞家大門,項莊和項悍等叔輩又連推帶搡的逼著項它同去,項它無計可施,也只好忍氣吞聲的追上了項康並肩而行,嘴裡絮絮叨叨盡是發洩不滿。項康卻毫不理會,只是在項家子弟的注視中大步向前,徑直走到了虞家門前,向守侯在門前的虞家老僕一拱手,朗聲說道:“煩勞禀報貴宅主人虞公,就說故楚大將項燕項公後人項康、項它,前來拜會。”

    “故楚大將項燕項公的後人?”守門老僕聽得有些發楞,反問道:“那位項燕項公?”

    “豎子,連我高大父(曾祖父)都不知道?你還是不是……?”

    無比驕傲自己家世的項它一聽不樂意了,張口就要發作,項康趕緊把他攔住,說道:“就是十五年之前,在城父大敗秦國大將李信的那位項燕公,聽爾口音也是楚人,年齡也已不小,不會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吧?”

    還是項康提起了楚國滅亡前的最後一場大勝,那個已經年過半百的虞家老僕才回過神來,想起了曾經深得楚國人民敬愛的楚國名將項燕,當下那老僕也不遲疑,忙還禮說道:“二位公子稍等,小的這就進去禀報主人。 ”

    言罷,那老僕還真的快步進了門去向虞公禀報,項康也這才對項它說道:“項它,沉住點氣,我們是客人,不能忘了主客之禮,讓別人嘲笑我們項家子弟貴為名門,卻不知名門禮儀。”

    項康這樣的訓斥項它還真不敢不聽,趕緊老實答應,又壓低了聲音說道:“不過季叔,虞公會不會見我們?”

    “當然會見。”項康依然自信,又說道:“不過我們畢竟來得太過突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得等一段時間才能見到人。”

    被項康料中,在虞家門前足足等了二十來分鐘,項康第三次拉住拔足想走的項它的時候,之前去通禀的老僕才領著一個穿著細紵深衣的青年男子出來,給項康和項它介紹道:“二位公子,這位是我家的少主人虞知。”

    項康細看那被叫做虞知的青年男子,見他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頗有些英俊,神情之中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驕傲,還故意沒有急著說話和行禮,等自己先有動作。不過項康這會當然不能過於計較,只能是主動虞知拱手行禮,說道:“在下項康,見過虞公子,這是我的族侄項它。”

    瞟了一眼項康深衣袖口上的補丁,虞知很是隨意的還了一禮,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項公子,請問二位公子前來拜會家父,所為何事?”

    “緊要之事。”項康彬彬有禮的回答,說道:“但事關重大,只能與令尊當面商談,還請公子代為禀報虞公,請虞公親自接見。”

    “公子恕罪,家父有俗事纏身,無法見客。”虞知笑得更加虛偽,說道:“公子如果方便,就請對在下直言,如果公子不方便,就請……。”

    虞知故意沒把間接逐客的話說完,也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長,臉上笑容還盡是嘲諷輕蔑,項它見了大怒,下意識的握緊拳頭,項康卻一把拉住了他,然後微笑說道:“鄉人都說虞公家教有方,現在看來真是見面不如聞名,讓人大失所望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虞知變了臉色。

    “什麼意思?”項康笑笑,說道:“虞兄,你應該讀過些書吧?想必應該知道公子這個稱呼在春秋戰國之時無比高貴,只有王公貴族的子弟才能當得公子二字。現在這個尊稱雖然已經有些泛用,卻也不是尋常人所能擔當。虞兄你雖然小有家資,卻不過是一介平民出身,我尊稱你一聲公子,不過只是禮貌,你卻坦然而受,連一句謙虛的話都不肯說,為人狂傲僭越至此,虞公的家教如何,豈不是未問可知?”

    “這……。”

    虞知有些張口結舌了,旁邊的項它卻是心中大快,馬上就說道:“季叔說得對,一個小小平民,竟然也敢自認公子王孫,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還有。”項康又大模大樣的說道:“我們項家現在雖然貧寒,可也好歹是故楚國的名將之後,屈尊到你們虞家的門前拜訪,就算虞公有事纏身,無法相見,虞兄你也應該客客氣氣的把我們 進家中落坐,當面說明原因才對。可是虞兄你既不請我們進門,又不肯以禮相待,張口只是問我們的來意,這樣的待客之道,難道就是你們虞家的門風?”

    “當初我大父去拜見你們叔父的時候,你們的叔父就是這樣對我們大父的!”虞知惱羞成怒,直接提起了當年的往事,憤怒說道:“要說無禮,也是你們項家無禮在先!”

    “當年的事,我也有所耳聞。”項康眼皮都沒眨一下,直接說道:“但是虞兄不要忘了,那時候我才不過三四歲的年紀,虞兄你當初也不過才七八歲左右,十幾年前的長輩舊事,我們這些做晚輩的難道還要銘記於心?”

    “況且當年之事,你我都是通過耳口相傳得知,虞兄你的大父老虞公到我們項家門前拜訪遭拒時,誰又能知道我的兩位叔父是不是真的有事纏身,無法抽身接見老虞公,造成老虞公誤會,以為我們項家慢客?虞兄,這點你能肯定嗎?”

    虞知語塞,項康則微笑著又拱了拱手,說道:“虞兄,一樁事歸一樁事,廉頗和藺相如還有互相誤會的時候,我們還是不要把那些不 心的陳年舊事掛在嘴邊了。在下與族侄今日登門拜訪,的確是有緊要大事想和令尊虞公當面商談,還望虞兄速速禀報虞公,不要失了待客之禮,辱了虞公名望,違了孝道。”

    不請老爸出面接見項家兩個窮酸就是違了孝道?這個邏輯過於復雜,秦漢土著虞知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回駁,只能是楞立當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不過還好,門後及時傳來了一聲咳嗽,然後一個同樣穿著白紵深衣戴著幘巾的中年男子微笑著步出門來,向虞知訓斥道:“知兒,項公子說得對,你是有些失禮,快向二位項公子賠罪。”

    訓斥了項知,那中年男子這才轉向項康和項它,恭敬的拱手行禮,微笑說道:“在下虞間,見過二位項公子,二位公子恕罪,適才在下有事在身,未能及時出門迎侯,只能是讓犬子代勞,不曾想犬子無禮,對二位公子多有怠慢,還望二位千萬寬恕。”

    “虞公言過了,是我們冒昧才對。”項康還禮,微笑說道:“貿然登門拜訪,還勞虞公親自出迎,在下與族侄唐突了。”

    “如果不是看在你祖先的份上,你以為老夫會親自出來迎接你這個小豎子?”虞間肚子裡腹誹,臉上笑容卻親切依舊,還趕緊邀請道:“項公子真會說話,快裡面請,在下這就叫人安排薄酒,請二位公子先入席,然後在下再聆聽公子賜教。”

    “還真有酒喝?這趟不白跑!”

    項它一聽樂了,趕緊和項康一起像模像樣的行禮道謝,在虞間的親自邀請下和項康一起大搖大擺的進了虞家,而那邊虞知雖然臉色無比難看,可是又不敢違拗老爸的決定,只能是忍氣吞聲的跟在了最後進門,還悄悄的衝著項康和項它的背後唾了一口,聲音輕微的罵道:“呸!破落子弟!”

    項康和項它進門了,結果他們的前腳剛進門,遠處的一間房舍背後,後腳就齊刷刷的冒出了一串人頭,七嘴八舌的輕聲驚道:“進去了,真進去了?還是被請進去的?早知道真能進去,我們也應該 和項康一起去啊!”

    “啊呀,剛才我怎麼就沒下定決心呢?進去後不但肯定有好吃好喝,說不定還可以見到虞家那兩個……。”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6



正文卷第五章來搭救你

    躲在門後偷看時,其實項康留給虞家現任家主虞間的第一印象並不好,除了感覺項康的容貌模樣要比其他的項家子弟斯文俊秀一些外,在虞間的心目中,項康的形像其實和其他項家子弟差不多,都是好吃懶做、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還喜歡自命不凡,屬於那種活著都是浪費空氣的懶漢無賴。

    不過項康和虞知對答的言語卻讓虞間迅速改變了這一看法,在門後聽到項康滔滔不絕的指責自家兒子僭越身份,彬彬有禮的進退轉折,不露顯擺痕跡卻處處透著名將後裔的尊貴風範,又在門縫裡看到了項康從容不迫的自信氣質,舉止有禮的儒雅風度,接受過良好文化教育又從小羨慕公卿權貴尊貴身份的虞間難免心中大奇,也臨時改變了主意,親自出門把項康和項它請進了自家落座。

    進門後賓主落座時,項康成功延續了虞間對自己的好感,席地而坐雙手扶膝,神情從容笑容親切,盡顯世家子弟的高貴氣質,同時項康領來的項它也是坐姿標準,絲毫無差,一看就知道是從小接受過禮儀方面的嚴格教育。而相比之下,平民出身的兒子虞知卻是坐沒坐像,剛坐下不久就忍不住屁股著地,臉上神情也是陰鬱難看,在氣質舉止方面與項康、項它天差地別。

    暗嘆了一句果然是三代穿衣五代吃飯,虞間先是吩咐了僕人上酒,然後才微笑著向項康問道:“適才聽下人說,二位公子大駕光臨寒舍,是有事要與在下商量,不知是何指教?”

    坐在項康對面的虞知豎起了耳朵,坐在項康旁邊的項它也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自己的族叔怎麼代表項家子弟和虞家這戶土財主交朋友,項康卻是神情輕鬆,微笑著拱手說道:“不瞞虞公,晚輩與族侄此番來冒昧打擾,是為了搭救虞公一家而來。”

    先驚後撫的說客伎倆在春秋戰國時就已經屢見不鮮,然而卻始終屢試不爽,所以聽到項康這話,不但坐在對面的虞知大吃一驚,項它也忍不住心頭一跳,不知道虞家出了什麼事需要自己和族叔搭救。坐在正中主位的虞間也是一楞,驚訝問道:“在下有何事需要公子搭救?”

    “聽聞今年四月時,貴宅有一名僕役不幸過世。”項康提起了之前項家子弟介紹的一件虞家舊事,說道:“而後虞公雖然好心將那僕役安葬,讓他入土為安,卻忘了依照秦律向官府禀報,驚動了凌縣官府,縣里派人查辦治了虞公你的罪,在下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秦律規定,私自掩埋屍體是犯罪,必須受罰。)

    “那事啊。”虞間鬆了口氣,說道:“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我家也不是忘了向官府禀報,是我家的僕役去向裡典禀報的時候,誤報了死人的名字,鄉里沒詳查就銷了他的戶籍,後來縣里复核發現出錯,派人下來調查,罰了在下兩副鎧甲,事情已經完了。”

    “事情真已經完了?”項康追問,又說道:“還有,冒昧請問虞公,當時貴宅真的只是交出兩副甲的罰錢,就把 情了解了?就沒有什麼迎來送往的開支?”

    “公子問此作甚?”虞間的臉色有些微變,也下意識的想起了自己當初為擺平那樁官司開支的其他花消。

    “虞公不必著急,請先回答有沒有其他開支?”項康微笑著反問道。

    虞間沉默,一時拿不准是否應該如實相告,項康察言觀色,看出他的心思,便收起了笑容,說道:“虞公如果不便回答,晚輩也不強人所難。但晚輩如果所料不差,縣府來人查核此事之時,虞公為了不受池魚之殃,必然是好酒好肉的款待,精舍華屋的請他下榻,說不定還安排了一兩個婢女日夜侍侯,再請縣吏將真正的死者銷戶、為生者恢復戶籍之時,虞公怕是還少不得犧牲一些潤筆之資,所費錢糧,實際上遠超兩甲。”

    說到這,項康轉向了坐在對面的虞知,微笑問道:“敢問虞兄,在下沒說錯吧。”

    “沒錯,不過你是怎麼知道……?”

    “咳!咳! ”

    虞間及時咳嗽打斷了兒子,先狠狠瞪了一眼沒有城府的兒子,又轉向項康問道:“項公子,你問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項康說道:“晚輩只是覺得,虞公你這麼做是大錯特錯,開了這樣的先例,以後貴宅只怕是要永無寧日,迎來送往難以招架,錢糧開支不堪重負。”

    “何以見得?”虞間不動聲色的問道。

    “因為虞公你有錢,但無勢。”項康看著虞間的眼睛,振振有辭的說道:“有錢無勢,猶如三歲孩童抱金過市,時刻惹人覬覦。但凡稍有機會,居心不良者必然設法強取,或誘騙,或豪奪,或敲詐,或勒索,不將孩童所持之金取走,賊人匪類就絕不會善罷甘休!虞公,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

    虞間再次沉默,項康則又說道:“虞公或許認為,僕役的事不過是個偶然,只要過了這個坎,以後仔細小心一些,應該就不會重蹈覆轍。但恕晚輩冒昧直言,虞公你如果真是這麼想,就又是大錯特錯,他日必然追悔莫及。”

    虞間看了項康一眼,盤算了一下,說道:“公子請繼續說下去,在下洗耳恭聽。”

    “道理很簡單,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項康更加振振有辭的說道:“貴宅僕役的事,縣里的人嚐到了一次甜頭,就必然會想到第二次,他們當面或 許會和虞公你有說有笑,背地裡卻肯定只會巴不得虞公你的家裡趕快出事,這樣他們才有機會故技重施,到虞公這裡連吃帶拿!那怕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必然會被他們做出天大的文章!因為事情越大,他們撈到的好處就越多!虞公,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虞間強忍住了想要點頭的衝動,耐心繼續傾聽項康的演講,項康也沒讓虞間失望,又說道:“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之前先皇在時,刑法雖然嚴厲,吏治卻還算清平,大小官吏還不敢過於胡作非為,加上顏集亭地處偏僻,距離縣城遙遠,虞公一家又行事謹慎,一直有什麼驚動官府的是非,所以才一直太平無事,得享安樂。”

    “可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現今先皇駕崩,新皇登基,朝堂震動,吏治必然會受到波及,如果新皇能夠像先皇一樣嚴格管束官吏還好,虞公你還用不著過於擔心。但如果新皇對吏治稍有疏忽,給了那些貪官污吏任意魚肉百姓的機會,虞公你又因為涉嫌私自掩埋僕役屍體的事開了些先例——敢問虞公,你說你將來會面臨什麼樣的危險?”

    虞間臉上的肌肉終於無法控制的抽搐了幾下,益發後悔自己當初因為怕惹麻煩,選擇了用錢解決一 件可大可小的事,讓縣里官吏知道自己這裡有竹槓可敲,更無比擔心事情會被項康言中,開了這個先例將來後患無窮。

    虞間的動搖馬上就被擅長察言觀色的項康看穿,項康也這才說道:“虞公,或許晚輩胡亂猜度,昨日在下相縣城外,晚輩看到貴宅的牛車運載貨物返回顏集亭,當時晚輩就覺得奇怪,顏集亭到凌縣和下相的距離雖然相差無幾,但顏集亭到下相畢竟是要出縣出郡,虞公你怎麼會舍易取難,派家人到下相來採買年貨?現在看來,或許是虞公你也有所擔心,深知財不露白之理,故意不想讓凌縣官吏知道你採買年貨有多大手筆。”

    虞間苦笑了,那邊虞知卻嚷嚷了起來,道:“父親,怪不得你要下人去下相縣買年貨,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虞間更加苦笑,先是喝住了兒子的叫嚷,然後才向項康拱手說道:“公子在這件事上誤會,在下沒有公子的心思慎密,真的沒有想到這點。不瞞公子,在下派人到下相採買年貨的原因其實很可笑,是因為下相的酒要比凌縣的 ,所以在下才安排下人到下相買酒,也順便買了些其他年貨。”

    “原來如此,是晚輩多疑胡思亂想了。”項康打了個哈哈,不再多言,靜待虞間說話。

    這時酒已送上,但虞間卻並沒有急著邀請項康和項它共飲,盤算了片刻才說道:“項公子大才,見微知著,既然你已經知道在下一家的隱患,那麼請問公子,在下今後當如何是好?”

    “虞公,這也是晚輩今天來拜訪你的原因。”項康放緩了語氣,說道:“晚輩此來,是想藉勢於你,助你轉危為安,免遭宵小之輩敲詐勒索。”

    “借勢?”虞間驚奇說道。

    “不錯,借我項家之勢,護你虞家之財。”項康毫不臉紅的說道:“我項家現在雖然沒落,但我家畢竟是故楚的王族之後,楚國的名門望族,在楚國世代為將,我的大父項燕公更是楚國的最後一位名將,深得百姓敬愛,以至於到了現在還有民間傳言,說我的大父其實未死,還在暗中庇護著故楚遺民。”

    “項家名望至此,請虞公你想一想,倘若我項家出面庇護你們虞家,可還怕那些遊俠無賴對你家敲詐勒索?可還怕那些貪官墨吏對你巧取豪奪?有我們項家人出面擔待,可還有旁人窺視你的千金家財?”

    聽項康說得激昂,項它忍不住挺起了胸膛,虞間卻瞪大了眼睛,虞知也張大了嘴,而回過神來後,虞知馬上說道:“你們項家庇護我們虞家?你們怎麼庇護?說對付那些遊俠閑漢,或許你們項家還有點本事,但是官府你們怎麼對付?你們如果有本事對付 官府,你們的兩個叔父殺了人,怎麼還跑了?”

    “你說什麼?”

    “項它,冷靜!聽我說!”

    項它一扶地就要站起來,項康趕緊喝住他,然後轉向虞知,微笑說道:“虞兄說得好對,我的兩位叔父,確實因為和人結仇殺了人被迫離開下相。但是虞兄,我打個比方,我只是打個比方——倘若虞兄你的那位叔父也殺了人,也逃出了顏集亭,虞兄你,可有本事不受牽連?保得住你們虞家的家族財產不被抄沒?保得住你們虞家不受那些鄉里亭裡宵小鼠輩欺擾?”

    “這……。”

    虞知再一次無言可對,項康也沒繼續向他追問,只是又轉向了虞間,拱手說道:“虞公恕罪,晚輩也冒昧問一句你,假如你有骨肉至親殺人而逃,請問你可有把握保得住自己和其他家人不受牽連?保得住你的家產奴婢和牛馬田地?可還能像晚輩和晚輩的兄弟們一樣,仍然可以無憂無慮的在鄉間逍遙?不受那些鄉里亭裡宵小鼠輩欺擾?”

    虞間閉目盤算,良久後,虞間突然睜開眼睛 ,沉聲問道:“敢問公子,在下當如何借你們項家之勢?在下又當如何回報?”

    “借勢很簡單,就是貴我兩家結為至交,時常走動頻繁往來就行了。 ”項康迅速回答,又道:“至於回報嘛……。”

    故意拖長了一點聲音,先悄悄看了一眼自己已經緊張萬分的侄子項它,項康這才說道:“就是在下和我們項家子弟,希望能與虞公你相逢一笑泯恩仇,忘掉項虞兩家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拋棄前嫌,誠心結交,這就足夠了。”

    虞間哈哈大笑,向項康和項它連連拱手,大笑著說道:“好一個相逢一笑泯恩仇,公子果然大才!好,就這麼說定了,貴我兩家拋棄前嫌,誠心結交!快來人,殺豬宰羊,準備酒宴,今天我要和兩位項公子一醉方休!”

    聽到虞間這話,項它當然是高興得差點沒有當場笑出聲來,項康卻是趕緊謙虛,拱手說道:“虞公,酒肉就不必了,在 下的兄長們還在集上游玩,耽擱久了怕他們擔心,說一會話在下就告辭。”

    “什麼?諸位項公子都來了?快,快派人去集上把他們請來,來的時候提前禀報,我要親自出去迎接諸位項公子大駕光臨!”

    聽到這話,項它當然是只想現在就離席向自己的小叔叔下拜,表達心裡對項康這個小叔叔的景仰之情,還忍不住在心裡說道:“季叔這張嘴到底是怎麼長的啊?明明就是來混吃混喝,居然還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理直氣壯,反過來還要人家謝他!這本事,就是我那力能舉鼎的大叔父項籍也趕不上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6



正文卷第六章虞家姑娘

    “項康和項它怎麼進去了那麼久還沒動靜?項康不是說了,他只要能進去,虞家就一定會派人來請我們進去赴宴,怎麼半天了還不見人出來?”

    “是啊?怎麼還不出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其實項康和項它並沒有被虞間父子請進去多少時間,躲在遠處觀望的項家子弟就已經紛紛沉不住氣了,一個個把脖子伸得比天鵝還長,探頭探腦的只是往虞家大門口張望,心裡更是像百爪撓心,只恨不得能夠理直氣壯的直接衝進虞家,當面去看項康和虞家如何交涉,既替同族的項康和項它擔心,也多少有些擔心項康能否兌現承諾,讓自己去虞家去胡吃海喝一頓。

    還好,就在項家子弟低聲商量是否應該打著尋找親人兄弟的旗號到虞家門前探聽動靜時,虞家大門那邊突然有了些動靜,項家子弟中輩分最小的項它昂著腦袋,趾高氣昂的從虞家大門里大步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僕役服色的虞家下人,幾個項家子弟見了大喜,迫不及待就要從藏身的房後走出,去和自己的族侄項它打招呼。

    “別出去,讓項它過來找我們,不然虞家的人會知道我們其實一直在這裡等著。”

    還好,愛面子的項猷和項睢及時回過神來,攔住那些差點露餡的同族兄弟,還靈機一動,在藏身處的地上飛快畫了一個簡陋棋盤,各拿幾枚棋子擺開了六博(秦代棋盤遊戲),裝出下棋解悶的模樣,其他的項家兄弟醒悟,趕緊把下棋的項猷和項睢包圍得水洩不通,裝出了看他們下棋解悶的模樣。

    雖然十來個人圍著看兩個人下棋也有點古怪,但起碼解釋了項家兄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項它也很有眼力勁,轉過房角看到情況就明白了意思,一邊暗暗佩服著小叔叔們的定力,一邊上前行禮說道:“各位季叔,項康季叔正在虞公家裡做客,虞公要設宴款待他,他叫小侄也來請你們同去。”

    “做客?做什麼客?”項莊翻了翻眼,說道:“我們正在玩六博,不去!”

    “沒空,不去!”項冠也說道:“去告訴項康,叫他玩夠了就快回來,我們該回侍嶺了。”

    “你們如果真不去,我可就先走了。”項它的心裡話沒敢說出口,老老實實的繼續拱手說道:“各位季叔,項康季叔他已經答應了在虞公家做客,還答應請你們也去虞公那裡做客,你們如果不去,項康季叔那裡……,恐怕就要失信於虞公了。”

    “各位項公子,請千萬給我家主人一點面子。”項它領來的兩個虞家下人也很會說完,點頭哈腰的說道:“我家主人已經吩咐了庖廚殺豬宰羊,準備上好美酒,只等各位公子大駕光臨。我家主人還吩咐說,各位公子賞光登門的時候一定要馬上禀報,他要親自出來迎接你們。”

    “這個項康,連我們的主都敢做……。算了,既然這是虞公的一片盛情 ,各位兄長兄弟,要不咱們就過去一趟?”

    “去一趟吧,虞公這麼有誠意,咱們如果不去一趟,太拂他的面子。項它,還有你們,前面帶路。”

    “各位項公子快這邊請,快快,快去禀報主人,就說他請的各位項公子馬上就到了。”

    就這樣,在萬般不情願的情況下,十幾個項家子弟還是給了顏集亭著名富戶虞家一點面子,應邀來到了虞家門前拜訪,現在的虞家家主虞間也兌現諾言,親自來到了門前恭迎項家子弟大駕光臨,畢恭畢敬的把十幾個項家子弟請進了自家大門,以接待貴賓的禮節款待。項康則假意向眾位兄長請罪,巧妙說明了自己和虞家交涉的具體內容,項家子弟聽了大喜,全都一口答應今後與虞家時常往來走動,用項家的家族勢力保護虞家老小,虞間感激不盡,連連催促廚下盡快上酒上肉,對項家子弟極盡討好不提。

    …………

    也順便來一看虞家內宅里的情況,雖說虞間是在前院大廳裡接待的項家子弟,動用的只是廚房和前院的家丁僕人,然而殺豬宰羊的動靜畢竟不小,始終還是驚動了一些虞家內宅的家人,甚至就連虞間的兩個寶貝女兒虞妙戈和虞姀,也因為聽到了偏院的人聲鼎沸和豬叫羊哼而放下針線。

    “阿姐,你聽到了沒有?怎麼偏院好像是在殺豬?距離過年還有二十多天,我們家怎麼就殺豬了?”

    發出疑問的是性格活潑好動的虞間次女虞姀,性格溫和的虞間長女虞妙戈則是先仔細聽了一會,然後才說道:“好像是在殺豬,不過這肯定是父親的安排,我們用不著管。”

    “怎麼用不著管?別又是縣里來人,像上次一樣在我們家白吃白喝吧?不行,我得去前面看看是什麼情況。”虞姀不肯放心,又正好膩味了日復一日的針線活,索性扔下針線就跑出了房間,一溜煙的跑來前院查看情況,後面虞妙戈叫她不住,也只好任她去胡鬧了。

    也是湊巧,虞姀快步衝到前院時,在院門前迎面正好撞見了自己的長兄虞知,虞姀趕緊向兄長打聽消息,虞知如實說了是項家子弟到訪,父親吩咐殺豬宰羊款待。結果虞姀一听就不樂意了,怒道:“父親昏頭了?殺豬殺羊的款待下相項家的人?顏集亭這邊誰不知道他們下相項家的人就是一幫破落子弟,成天東遊西逛好吃懶做,這樣的人來我們家,用得著這麼款待?再說了,父親忘了下相項家當初是怎麼對待我們大父的?”

    “這些事一會你自己問父親。”虞知無奈的說道:“剛才我也想悄悄提醒父親說不值得,父親卻瞪了我,不讓我說話。”

    虞姀聽了更是不高興,撒腿就直接沖向大廳,虞知手慢了點沒能拉住她,又怕她出什麼事只能是趕緊跟上,兄妹倆也就一前一後,衝進了已經坐滿項家子弟的大廳……

    …………

    “……虞公太客氣了,晚輩等學文習武,不過是時刻不敢忘記家規祖訓,不敢給祖上蒙羞而已,那能稱得上什麼胸怀大志,文武全才?反倒是虞公你,不靠祖上恩蔭,治家理財光大門庭,這樣才值得讓人欽佩。晚輩敢斷言,如果不是生不逢時,缺乏機遇,以虞公你的才幹學識,未必就趕不上春秋先賢陶朱公范蠡,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項公子言過,言之太過了,虞間一介平民,如何敢與陶朱公相比?公子金枝玉葉,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折殺在下… …。”

    大廳上仍然還是項康和虞間互相吹捧著唱主角,項家子弟根本插不上話,只能是喝著酒吃點小菜等待上正餐,項康心細發現自家兄弟無聊,正要想辦法把話題扯到自家兄弟也能參與的地步時,廳外卻急匆匆奔進來一名青緣曲裾的少女,聲音清脆卻語氣不善的呼喝道:“父親,你出來一下!”

    “虞間的女兒。”項康第一反應猜出來人身份,然後才漫不經心的扭頭去看那少女模樣,可是只看得一眼,項康就眼睛馬上一亮,原來匆匆進來這名少女雖然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卻已生得身材婀娜前凸後翹,皮膚白嫩遠非尋常的鄉間少女可以相比,又唇紅齒白明艷動人,容貌之秀麗,不要說在穿越後見所未見,即便是在穿越前的二十一世紀,項康也沒見過幾個這樣的美貌少女。

    在現代生活見慣了各種人造美女的項康尚且眼前一亮,自然就更別說全都處於荷爾蒙過剩階段的其他項家子弟,看清楚了那少女的模樣後,項家子弟就沒有一個不是兩眼放光心頭髮熱,甚至還有人忍不住低低吹了聲口哨。而高坐正中主位的虞間卻是滿臉尷尬,只能是一邊悄悄埋怨著女兒的莽撞,一邊強笑說道:“女兒,什麼事這麼急?來,快給各位項公子見禮。”

    言罷,虞間又趕緊給項康等人介紹道:“各位項公子,這是老夫的女兒,鄉下丫頭不懂規矩,讓你們見笑了。”(當時女子的名字不能輕易告訴外人,所以虞公沒有介紹的虞姀的名字。)

    “虞公客氣,原來是你的玉姝。”項猷搶著搭腔,又迫不及待的向虞姀拱了拱手,微笑說道:“虞家小妹,在下項猷。”

    理都沒理眼睛都在射光的項猷,虞姀只是向虞間說道:“父親,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你說。”

    “這……。”虞間更加尷尬,說道:“女兒,有什麼話一會再說,為父要招待客人。”

    “客人?他們算……。”

    “虞家小妹!長輩面前,不可無禮!”

    發現情況不對,項康趕緊及時開口,打斷了虞姀滿懷怒火的話語,還擺出了一副威嚴無比的模樣,說道:“虞家小妹,在下身為客人,雖不應該干涉你的家事,可我畢竟痴長你幾歲,今天訓斥你幾句,你身為女子,舉止粗魯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對你的父親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你……!”

    虞姀把憤怒的目光轉向了項康,那邊虞間卻是悄悄叫了一聲僥倖,知道如果不是項康及時打斷,讓自己女兒說出了什麼對項家子弟不敬的話來,以項家子弟倒驢不倒架的臭脾氣,今天的事情絕對得無法收場!所以虞間也沒猶豫,馬上起身過來拉起女兒就走,一邊向項家子弟告罪,一邊向女兒呵斥道:“項公子教訓得對,為父平時就是太寵你了,給我出來,為父今天要教一教你,什麼才是一個淑女模樣!”

    虞姀被虞間硬拉出去了,顏面沒有受傷的項家子弟竊竊私語,低聲議論起了讓他們感覺驚艷卻又脾氣火暴的虞家小妹,項康則悄悄鬆了口氣,同樣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及時,這會自己的同族兄弟們肯定已經個個暴跳如雷。然而慶幸過後,項康卻又猛的想起了一件事,頓時在心裡驚叫了起來……

    “虞家姑娘?虞家的女兒?虞姬?項羽?難道她就是霸王別姬裡面的虞姬?”

    …………

    項康在為虞姀的可能身份震驚疑惑的時候,門外的偏僻處,虞間卻是低聲把女兒訓了一個夠戧,看不慣項家子弟混吃混喝模樣的虞姀委屈反駁,要求項間解釋盛情款待項家的原因。虞間看看左右沒有外人在場,便也對女兒和守侯在旁邊的兒子說了真話,低聲說道:“姓項的一家是什麼人,為父比你們誰都清楚。為父這麼款待他們,不是因為我真的看得起他們,是因為他們對我們虞家有用!”

    “那幫破落子弟對我們虞家有什麼用?”虞姀不屑的問道。

    “用處多了,這幫破落子弟雖然又窮又無賴,但是個個身強力壯會舞刀弄劍,又個個敢打敢拼死要面子活受罪,是那種最典型不過的所謂遊俠亡命徒!”

    虞間終於說了實話,低聲說道:“這個時候隨便賣一點人情給他們,將來我們虞家有事需要的時候,這幫亡命徒才會隨時給虞家賣命,為了報恩和為了他們知恩圖報的臭面子,殺人放火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有這樣的人給我們虞家使喚,其他人才不敢隨便窺視我們虞家的家產,還有你這個丫頭和你姐姐,明白了沒有? !”

    春秋戰國時遊俠風氣盛熾,所謂的遊俠勇士重義輕生,為了一飯之恩別說是殺幾個普通人了,就是連王侯皇帝和軍隊主帥都敢殺——比方說荊軻、要離和朱亥這些楞人。虞知和虞姀兄妹也聽說過不少類似的故事,又聽虞間這麼說頓時大悟,然後虞知趕緊改口稱讚父親的高瞻遠矚,虞姀則哼哼著埋怨父親為什麼不早說明白,虞間懶得和兒女繼續糾纏,揮了揮手就小聲吩咐道:“好了,明白了就趕快回去,用不著吝嗇一兩頭豬羊,真到了需要的時候,這幫破落子弟可以幫我們虞家省下十頭豬羊都不止!”

    說罷,虞間大步回了客廳繼續款待自己其實根本看不起的項家子弟,虞家兄妹卻沒有立即散去,虞知還向虞姀低聲笑道:“小妹,幸虧咱們的父親是明白人啊。你知不知道,剛才我還一直在替你擔心。”

    “你替我擔心什麼?”虞姀好奇反問道。

    “還記不記得我對你說過那個沛縣呂公的故事?”虞知笑著反問,說道:“泗水郡沛縣那個老糊塗呂公,在喝酒的時候認識一個叫劉季的亭長,喝得高興覺得那個叫劉季的亭長順眼,就當場把他的女兒嫁給了那個成天只知道喝酒耍無賴的亭長。”

    “剛才父親和那個叫項康的豎子……,就是那個敢訓斥你的豎子,父親和他也很談得來,我就一直在擔心,擔心父親萬一也像呂公一樣犯了老糊塗,稀里糊塗把你許給了那個成天只知道東遊西逛的項康,那你可就……。”

    “不許說!閉嘴不許說了!”

    揮舞著小拳頭打著兄長,虞姀的俏麗小臉蛋漲得通紅,腦海裡還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剛才膽敢當眾訓斥自己的項康,心中暗恨,“一個臭無賴,也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訓我!你給我記住!只要有機會,我一定要把仇報回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7

第七章 項家來客


……望子於江之畔兮,心病齒之難言,馳於周道兮。求子之跡,欲乾子兮……。”

    古人都喜歡把酒高歌,越興奮唱得越開心越得意,項家子弟也不例外,吃飽了老虞家僕人雙手奉上的好酒好菜,爭先恐後的就扯開了喉嚨高唱楚歌,把虞家上上下下都鬧騰得不清。好在虞間很有涵養,又是刻意結交敢打敢拼的項家兄弟,不但沒有絲毫的面露反感不悅,還讓僕人準備臥房,讓普遍都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的項家兄弟在自家休息過夜。

    當然了,虞間的這個決定,也害得虞家全家人半個晚上都沒能睡好。如果不是姐姐虞妙戈拼命攔著,虞姀還幾次都想衝出來,把大半夜裡還在放聲高歌的項家子弟全部趕出自家大門。

    事還沒完,第二天又讓項家子弟在自家混了一頓豐盛早飯後,虞間還又拿出了兩匹上好的絲綢,說是送給項康的兩位叔母做兩件新衣服,非要項家子弟帶走,項家子弟推辭不過,只能是客氣謝了,歡天喜地的告辭離開了虞家。

    離開顏集亭返回侍嶺亭的路上,一直都在琢磨昨天那個虞家少女是否就是虞姬的項康倒是沒什麼多餘的話,已經很長時間沒能盡情吃喝的項家子弟卻是個個笑容滿面,對項康混吃混喝套交情的本事贊不絕口,項莊還興奮的拍著項康的肩膀說道:“行啊,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有這本事,早知道你能把虞公哄成這樣,咱們早就應該來和虞家交這個朋友的。”

    “以後再有什麼要和外人打交道的事不愁了。”項聲也大聲說道:“項康你出面談,我們哥幾個出力,能說又能打,看誰還敢和我們項家人過不去。”

    “項康,要不你再去下相城裡,和那個把買賣做得最大的趙家也談一談?”項冠貪心不足,說道:“看看能不能讓趙家也把我們敬為上賓,再請我們大吃一頓?也送我們幾匹上好的絹帛?”

    心裡明白虞公真正打算的項康苦笑,可又不好直接掃眾兄弟的興,便說道:“以後再說吧,看能不能想出什麼辦法,我們也不能做得太過火了,如果讓別人覺得我們項家子弟只知道四處騙吃騙喝,大父他們的臉就要被我們丟光了。”

    提到祖上顏面,死要面子的項家子弟便也紛紛點頭,沒有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不過項家子弟的好心情卻並沒有受到影響,仍然還是有說有笑的議論昨天的好酒好肉,還有虞間那個漂亮女兒,也在不知不覺間越過了縣境,回到了下相縣的侍嶺亭境內,還很快就看到了自家居住的村子。

    也是該來有事,眼看就要回到家裡,拿兩匹上好的綢緞給兩位叔母一個驚喜,迎面卻突然走來了幾個帶著刀劍的男子,為首的人項家兄弟全都認識,正是項家子弟前天在下相城外曾經提起過的侍嶺亭亭長馮仲,跟在他身後的幾個武裝男子則有兩個是侍嶺亭的亭卒,另外還有兩個常在馮仲家裡混飯吃的食客幫閒——某個鑽褲襠的也曾經當過這樣的幫閒。

    素來仇視秦國和秦國官府,項家子弟對大秦朝的基層公務員馮仲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一個個昂著頭就想與馮仲擦肩過去,誰知道馮仲突然把手一伸,攔住了項家子弟的去路,大模大樣的說道:“等一等,幾位項公子,有件事問一下你們。”

    “什麼事?”項莊不耐煩的問道。

    “你們的綢緞,那裡來的?”馮仲指住項家子弟帶著的綢緞問道。

    “別人送的,怎麼了?”項莊反問。

    “誰送的?”馮仲滿臉狐疑的追問。

    “誰送的要你管?”項聲沒好氣的問。

    “職責所在,必須得管一管。”職位權力類似於鄉下派出所所長的馮仲擺起了官譜,笑容有些不善的說道:“這兩匹絲綢可不便宜,幾位項公子,還請說一下是誰送你們的?為什麼要送你們?”

    “聽你口氣,好像是懷疑我們這兩匹絲綢,是偷來搶來的?”項莊明白了馮仲的意思,臉色也頓時變得極不好看。

    馮仲不答,笑容卻更加不善,項康不願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和馮仲發生衝突,本想站出來說明絲綢來歷,旁邊的項冠卻已經搶先上前,一把推開了攔路的馮仲,大聲說道:“兄弟們,用不著和他羅嗦,走,回家。”

    “走,回家。”項莊也大步就往前走,又向馮仲冷笑說道:“懷疑是偷來的也好,懷疑是我們搶來的也好,儘管去查,查不出來,別怪我們不客氣。”

    項家子弟答應著紛紛跟上,除了項康以外還個個衝馮仲冷笑,開口要馮仲自己去查絲綢來歷。馮仲心中暗怒,可是畏懼項家子弟人多勢眾還個個帶著刀劍,同時又沒辦法證明項家子弟的絲綢不是來自正道,只能是眼睜睜看著項家子弟大搖大擺的從自己面前揚長而過,滿懷狐疑卻毫無辦法。

    項家子弟昂首挺胸的走遠了,幾個亭卒和閑漢也圍到了馮仲的身邊,七嘴八舌的低聲議論項家子弟的絲綢來歷,無不懷疑那兩匹絲綢不是來自正道。其中一個亭卒還說道:“亭長,這幾個破落子弟太囂張了,仗著他們祖上有點名氣,平時就不給我們面子,今天還敢推你,不想辦法治一下他們,以後我們的差事沒辦法幹啊。”

    馮仲陰沉著臉不說話,又突然靈機一動,忙一指那個慫恿自己報復項家子弟的亭卒,吩咐道:“悄悄跟上他們,去偷聽一下他們說什麼,這些破落子弟個個都是大嘴巴愛嚷嚷,肯定會自己說出綢緞的來歷,打聽清楚瞭如果那兩匹絲綢真是他們偷來搶來的,就有辦法收拾他們了。”

    …………

    還是繼續來看項家兄弟這邊的情況,嘲笑著馮仲等人的慫樣回到了村里,著急給兩位叔母一個驚喜的項康等人當然是直奔自家住處而來,首先到了距離最近的項康二叔項梁家,誰知大門緊閉怎麼也敲不開,項家兄弟心里奇怪,正要找鄰居打聽叔母去向,二叔母卻突然從遠處的三叔項伯家裡走了出來,站在院門前招呼道:“莊兒,聲兒,我在這裡,你們都過來,快過來。”

    還道二叔母是去了三叔母家裡串門,項家子弟也不疑有他,忙答應著快步過去,項猷還舉起了手裡的綢緞,笑著說道:“叔母,看這是什麼?”

    頗讓項家子弟意外,二叔母並沒有因為看到兩匹上好的絲綢而驚奇或者歡喜,只是一個勁的招呼項家子弟趕快過去,待項家子弟走到她的面前後,二叔母才低聲說道:“快進來,你們三叔回來了!”

    “什麼?父親他… …。”

    項猷的驚喜言語被 二叔母連使眼色打斷,總算是想起自己的父親現在還是殺人通緝犯後,項猷趕緊快步衝進了自家院門,項家子弟也個個驚喜萬分,趕緊跟上,項康則是楞了一楞,還忍不住在心裡說道:“項伯?就是那個在鴻門宴上吃裡爬外的項家敗類?”

    畢竟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的親人,楞了一下過後,項康還是快步衝進了三叔母的家裡。而進得房門後,項康第一眼就看到項猷和項睢兩兄弟已經跪在了一個中年男子的面前伏地哭泣,三叔母也站在旁邊抹眼淚,其他的項家子弟則紛紛向那中年男子行禮,項康也來不及細看項伯模樣,趕緊拱手下拜,恭敬說道:“小侄項康,見過叔父。”

    子侄太多,項伯無法和項家子弟一一說話,只是向最後進來的項康點了點頭,然後就說道:“睢兒,猷兒,還有各位賢侄,都免禮吧,快起來,讓我看看你們長什麼樣了。”

    跟著項家子弟答應起身,藉著窗外透進房中的太陽光芒,項康先是發現自己的便宜三叔項伯和項睢、項猷兩兄弟長得很像,接著眼角餘芒一掃,項康又發現房間的一角竟然還坐著一個中年男子,四十來歲的模樣,圓臉細目氣度不凡,還似乎從沒出現在上一個項康的記憶中,應該上一個項康也從沒見過。

    謎底很快揭開,接受了一眾子侄的行禮問候後,項伯主動介紹起了那人的身份,指著那人向項家眾子弟說道:“孩子們,快見過你們的韓良韓叔父,我這近一年來,一直都是住在你們韓叔父家裡,得了他不少照顧,快向他行禮。”

    項康和項家眾子弟答應,紛紛向那韓良行禮,韓良頜首微笑算是還禮,項伯則向韓良一一介紹自己的子侄,韓良逐一點頭,微笑說道:“不愧是名門之後,果然個個都是少年英雄,文武兼備,難得。”

    “先生過獎。”項伯謙虛道:“都是頑劣之徒才對,那算什麼少年英雄?文武兼備就更談不上了,不是文不成,就是武不就。”

    “莊兒,猷兒,這綢緞你們那裡得來的?”

    韓良本來還要繼續和項伯客套,旁邊的兩位叔母卻突然注意到了項家子弟帶來的兩匹上好絲綢,也和亭長馮仲一樣擔心不是來自正道,趕緊開口詢問絲綢來 ,項家子弟在叔母面前當然不敢擺譜,馬上就老實交代了絲綢是顏集亭虞家所贈。結果兩位叔母一聽更是糊塗,忙又問道:“顏集亭的虞公送的?無緣無故的,他送你們這麼貴的綢緞做什麼?”

    “這個得多虧項康,是他跑去虞家拜訪,說我們項家願意和他們虞家做朋友,虞公聽了高興,除了送我們兩匹綢緞以外,還請我們大吃了兩頓。”

    項伯長子項睢得意的拍著項康肩膀介紹,項它也是迫不及待,飛快把項康出面和虞公交涉的經過大概敘述了一遍。結果項伯和兩位叔母聽了張口結舌,壓根就不敢相信平時極不起眼的項康能有這個本事。旁邊的韓良也頗驚訝的看了項康一眼,說道:“想不到這位項公子年紀不大,竟然能有如此豪邁之風,三言兩語之間不但抹過了與虞家的舊事,還能以後輩身份與那虞公直接結交。這樣的交際之您,口才風度,世所罕見啊。”

    “韓叔父過獎,小侄愧不敢當。”項康假惺惺的謙虛。

    “不是過獎,是實話實說。”韓良笑笑,又隨口補充了一句,道:“那位虞公也難得,區區一介平民,不但頗有肚量,還仗義疏財,小有孟嘗君之風,項公子替你們項家結交這樣的人物,也沒有折辱你們項家的門庭。”

    聽到韓良這話,項康嘴角不由露出了一點輕蔑笑容,對韓良的話十分不以為然,只是礙於場面沒有過於流露。可項康卻並不知道的是,他對面的韓良也是一個十分擅長察言觀色的人,不但看到了項康若隱若現的輕蔑笑容,還直接猜出了項康的心中所想,暗道:“項伯的這個侄子,對那個虞公不是很看得起啊?是忘恩負義?還是……?”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11-28 22:5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7

第八章禍從天降

  


  與項伯和那個韓良互相見禮問候折騰了好半天,項家子弟才在項伯的要求下各自落座,然後兩位叔母忙碌準備飯食,項伯則向子侄大概介紹起了自己離家後的情況,說自己殺人被迫出逃後其實並沒有走遠,就是藏在鄰近的下邳縣境內住在韓良家中,但因為害怕牽連家人,所以一直沒敢和家里聯系。

    至於項伯這次冒險回來,原因有兩個,一是項伯離家太久思念家人,又害怕項家子弟無人督管誤入歧途,想回來看一看。第二個原因則是年關將至,知道家裡經濟情況的項伯擔心家人連過年的飯都吃不上,就厚著臉皮向好友韓良開口求援,而小有家資的韓良不但一口答應,還因為閒得無聊的緣故,主動表示願意陪同項康回家探親,所以兩人就一起喬裝打扮來到這裡,給實際上早就是窮困潦倒的項家送來韓良友情贊助的過年盤纏。

    聽完了項伯的介紹,項家子弟自然是再次向韓良行禮道謝,韓良則微笑擺手錶示不必,又主動向項伯說道:“伯兄,你已經快一年時間沒回家了,還是先和你的子侄說話吧,用不著管我。”

    項伯答應,又確實關心家人情況,便也不再理會好友,只顧與眾多子侄互敘別來之情,韓良則獨自坐到了房間一角,微笑著觀察項家眾子弟的情況,還有意無意的特別關注項康一些。

    項家子弟實在太多,只和項伯說得兩句話,項康便沒有了和叔父說話的機會,閒得無聊四處張望的時候,正好與韓良的目光相撞。韓良現項康注意到自己,便招呼道:“項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話,過來一坐如何?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正無聊的項康當然答應,起身坐到了韓良的身邊,韓良微笑點頭,稍微壓低了一些聲音,問道:“項康公子,冒昧的問一句,剛才你在神情中,似乎對那位虞公十分不屑一顧,敢問是為何原因?”

    “這傢伙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看出來的?”項康有些吃驚,很是意外韓良的觀察仔細,竟然能現自己剛才不小心流露的細微表情。不過吃驚歸吃驚,項康嘴上卻矢口否認,說道:“韓叔父,你這話是怎麼說的?那位虞公既大方又豪爽,連你都說他仗義疏財小有孟嘗君之風,我怎麼可能看不起他?”

    韓良笑了,笑得十分神秘,低聲說道:“項公子,冒昧再問一句,如果虞家將來有什麼事,藉口你們項家子弟受過他的大恩,要你們出力回報,你當奈何?”

    “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項康對這個問題倒是回答得很痛快,說道:“倘若虞公將來有事,我們項家子弟又力所能及,我當然是和兄長們一起全力回報。”

    “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韓良詫異,一下子就對項康的學問高看了不止一眼兩眼——能把話說得這麼漂亮的年輕人,這時代可不多見。

    欣賞項康的學問妙句歸欣賞,韓良卻依然不肯放過項康,又微笑著低聲問道:“那麼項公子,如果為了回報虞家,有可能會危及到你和你兄弟們的性命安全,你又當如何?”

    “這傢伙不簡單,和我一樣,也是早就明白姓虞那個老頭是在花小錢買死士。”項康心裡也同樣提高了對韓良的評價,但項康的嘴上卻依然說得無比漂亮,果斷搖頭說道:“不會,小侄看得出來,那位虞公和韓叔父你一樣,都是那種施恩不圖報的人,不會讓我們項家兄弟去冒那樣的危險。”

    韓良愕然,驚訝現項康竟然只用一句話就徹底堵住了自己的嘴——如果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自己收留項伯近一年時間和讚助項家過年盤纏的恩惠,可就要變成施恩圖報不懷好意了。

    “看來是別想套出他的真話了,這小豎子在心機口才方面,比他叔父厲害不止十倍八倍。”韓良心中得出結論,又忍不住暗笑,心道:“那位虞公,你不走運,碰上了這麼一個狡猾的小傢伙,你的綢緞注定是白送豬羊也是白宰了。有這小傢伙在,想讓項家兄弟給你當死士供你差遣,你是想都別想了。”

    其後,不肯死心的韓良又拐彎抹角的試探了項康幾次,項康則每一次都巧妙避開話題,始終不敢隨便和韓良交心。然而事還沒完,吃完了晚飯後天色微黑,在兩位叔母提醒下,項伯想起了要給韓良安排住處休息,也馬上就決定讓韓良到房舍條件最好的項莊房裡休息,誰知韓良卻主動開口,說道:“伯兄,讓我和項康賢侄住在一起吧,我還有些話想和他談一談。”

    “可以是可以,不過項康那間房又小又矮,怕你住不習慣。”

    “這傢伙是吃錯藥了?怎麼老是盯著我纏著我?”

    呯,突然被重重推開的房門打斷了項伯的話和項康的暗暗叫苦,再接著,之前出去入廁的項睢快步衝了進來,一邊飛快關門,一邊壓低了聲音向項伯緊張說道:“父親,不好了,院外有人,好像不懷好意。”

    “什麼?”

    目前還是通緝犯身份的項伯臉色一變,剛才主動提出和項康同住一房的韓良則反應更激烈,直接按劍而起,快步衝到窗戶旁邊向外張望,項伯也趕緊跟了過去同看,項睢則低聲 道:“就躲在院牆背後,好像不止一個。”

    也是湊巧,就在這時候,房後鄰居家養的狗突然大聲狂吠了起來,韓良聽了臉色更變,低聲說道:“糟了,後面好像也有人,我們應該是被包圍了。”

    “沖你來的?還是沖我來的?”項伯向韓良問了一個頗古怪的問題。

    “不知道。”韓良搖頭,又低聲說道:“不過不管是衝誰來的,今天晚上這一關恐怕都很難過。”

    “怎麼辦?殺出去?”項伯趕緊又問。

    韓良不答,只是看向了同在房裡的項伯妻子和項樑的妻子,項伯會意,頓時也有些猶豫,知道門外的人如果真是衝著自己或韓良而來,就算可以靠武力衝出去,自己的家眷和項家的其他老小也肯定逃不過連累。

    “這裡有沒有地窖?”韓良抱著一線希望問道。

    “沒有。”項伯搖頭,又咬著牙齒梢:“失算,早知道,我這裡應該悄悄挖一個地窖預防萬一才對。”

    “叔父,韓叔父。”項康突然開口,一指頭上房梁,低聲說道:“你們上房梁去暫時避一避。”

    韓良和項伯聽了先是一喜,也下意識的同時去看樑上情況,然後韓良又馬上搖頭說道:“沒用,肯定會搜,躲不了多久。”

    “沒關係,剩下的我來想辦法。”項康甚有急智,一邊安排大個子的項莊、項聲幫著韓良和項伯上樑暫避,一邊向旁邊的三叔母吩咐道:“三叔母,你趕快躺下,裝做生病。”

    此時門外狗吠聲更甚,還前後都已經響起了狗叫聲,見形勢緊急,項伯和韓良也只好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思服從項康的安排,在項莊和項聲的幫助下飛快上到了房樑上暫時藏身,已經被嚇得全身都在抖的三叔母也按照項康的要求,躺到了內室裡裝病。

    項康的安排還沒完,又飛快抓過了個頭和項伯、韓良大概相似的項冠和項悍,在他們耳邊低聲交代了一個主意,兄弟倆聽了點頭,趕緊打開一條門縫,悄悄溜出門藏到了後院的黑暗處。接著項康才向其他的項家子弟低聲吩咐道:“記住,三叔母病了,我們是擔心她的病情,所以才守在這裡,聽清楚了沒有?”

    “開門!我是亭長馮仲!懷疑這裡有逃犯,要搜查!”

    “快點,本鄉遊徼也來了,馬上給我開門!”

    喧嘩聲和砸門聲同時響起,雖說個個都是好勇鬥狠的亡命徒,可是考慮到宗族裡的老人孩子必然會受到牽連,不但躲在房樑上的項伯和韓良提心吊膽,站在房裡的項家子弟也個個心跳加快,知道今天這關必然難過。惟有項康是不動聲色,先仔細看了一眼房裡有無破綻,然後才推門出去,獨自一人走向被砸得呯呯作響的院門…………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11-28 22:58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17

第九章 打鬼也違法?


「快開門!我們要搜查逃犯!」

    「來了,來了,敲什麼敲?馬上就開。」

    從容答應著取下門閂,房門剛開,十來個手執刀劍、盾牌和火把的男子就沖了進來,為首的馮仲身穿犀牛皮甲,手拿代表執行公務的二尺版,威風凜凜的大喝道︰「我乃大秦侍嶺亭亭長馮仲,所有人不許動!本亭長懷疑這里有逃犯,要搜查!」

    「馮亭長,你是不是搞錯了?」項康趕緊故做驚訝的問道︰「這個院子里除了我們項家的兄弟,就只有我們的兩位叔母在,那來的什麼逃犯?」

    「少廢話!讓開!」馮仲一把推開自己認識的項康,大喝道︰「房里的所有人都出來,本亭長要一一檢查身份!」

    「我三叔母病了,動不了!我兄長他們也在照顧她。」項康趕緊又說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帶你進去看。不過別嚇著我叔母,她病得有點重。」

    說著,項康也不管馮仲是否答應,扭頭就快步回房,馮仲和他帶來的人怕項康玩什麼花樣,趕緊跟著項康一起沖進房里,只留了幾個人在門外監視。而項康成功的把馮仲等人的注意力引進房里後,馬上又指著自家兄弟說道︰「馮亭長,你自己看,都是我們的項家兄弟,沒有你說的逃犯。」

    借著火把光芒仔細辨認了房間里的項家兄弟,發現沒有外人,馮仲剛想再看房間里的其他位置,項康察言觀色趕緊說道︰「馮亭長,看清楚了吧?都是我們項家兄弟,你是不是該走了?」

    馮仲冷笑,下意識的看向通往後房的房門,項康則趕緊上前張手攔住後門,說道︰「馮亭長,里面是我的兩位叔母,我三叔母還病了正躺在里面,你們不能搜!」

    「少廢話!讓開!進去搜!」

    馮仲呵斥,又一揮手讓亭卒上前,項康寸步不讓,又沖自家兄弟嚷嚷道︰「阿哥,不能讓他們進去搜,三叔母病得那麼重,會被嚇著!」

    雖然不是很明白項康的用意,但項莊、項冠和項它等幾個比較機警的項家子弟還是趕緊過來幫忙,幫著項康攔住了企圖進後房搜查亭卒。結果馮仲身邊又站出來了一個披甲戴冠的中年男子,很是威嚴的說道︰「爾等听好,本吏是東鄉游徼伍行,依律來此搜查逃犯。你們如果聰明的話,就馬上給讓我讓開,讓我們的人進去看一看,如果里面真沒有逃犯,我們的人當然不會嚇著你們的叔母,但你們如果繼續妨礙本吏辦差,本吏有權現在就把你們全部拿下!」

    「伍游徼,里面真的就只有我的兩位叔母。」項康辯解道︰「我們項家兄弟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家里怎麼可能會有逃犯?」

    「老實本分?」馮仲一听笑了,道︰「可我怎麼記得,你們的兩個叔父項梁和項伯都是通緝犯?還是殺人在逃的通緝犯?」

    「那是我們叔父的事?和我們有什麼關系?」項康反駁道︰「大秦律法有那一條規定,親戚里有人被通緝,官府就有權力隨便搜查了?」

    「我們是收到探報,听說你的叔父項伯悄悄回來,還和一個行跡可疑的男人在一起,所以過來搜查。」伍游徼隨口解釋了一下原因,又指著馮仲手里的二尺版說道︰「看到沒有?馮亭長手里拿著二尺版,這是代表依法行事,依照大秦律法,他只要拿著二尺牘,就有權搜查他治下的每一戶人家。」

    項康故意看了看馮仲手里的二尺版,然後猶豫著說道︰「那好,你們可以進去搜,不過我得先和叔母她們說一下,你們也得小心點,別嚇著她們。」

    言罷,項康還真的回頭沖著後房里說了一通話,請兩位叔母準備一下迎接搜查,然後還是等兩位叔母答應了,項康才拉著項莊等人讓開道路,任由馮仲和伍游徼帶來的亭卒進去搜查,還站在門旁不斷的催促道︰「怎麼樣?看清楚了沒有?看清楚就快出來,我叔母她們都是女人,你們在里面不方便。」

    因為項康的故意做作,馮仲和那伍游徼等人的注意力當然都集中在後房中,全然忘記了注意頭頂梁上,藏在房梁上的項伯和韓良則是緊張得手心冒漢,既提心吊膽到了極點,也把處變不驚的項康欽佩到了極點,韓良還悄悄的看了項康一眼,心道︰「這小子,不得了,這樣的鎮靜功夫,我趕不上!」

    搜查的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亭卒報告說後房里只有兩個女人後,一度以為穩操勝券的馮仲和伍游徼當然都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不死心的親自到了後房門前往里面張望,然後疑惑的面面相覷。項康察言觀色,料定他們接下來肯定會更進一步的仔細搜查,便趕緊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音,突然大聲說道︰「項睢,快進去看看三叔母的情況,看她被嚇著沒有。」

    項睢莫名其妙的答應,被項康突然大聲說話吸引了注意力的馮仲和伍游徼也下意識的扭頭來看項康,結果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就突然傳來了喊叫聲,「後院有人!站住!別跑!」

    「有人翻牆了!快抓!」

    听到這話,伍游徼和馮仲不假思索,當然是馬上沖出了門外去查看情況,也果然馬上看到了有兩個黑影越牆而出,逃向了院外的黑暗遠處。馮仲和伍游徼大喜,趕緊喊出房間里的所有亭卒,帶著亭卒出院去追趕那兩個黑影,臨走時還沖著項康等人喝道︰「都在這里等著,不準亂跑!」

    在房梁上看到伍游徼和馮仲等人被項康設計騙走,項伯和韓良當然是心中狂喜,迫不及待就要下梁,誰知項康卻抬頭揮手,先示意項伯和韓良稍安勿躁,然後又在項莊和項聲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項莊和項聲會意,待到聲音遠去,馬上就一起沖出院門,大踏步逃向另一個方向。然後也不出項康所料,院外果然又響起了喧嘩聲,埋伏在院外的亭卒大呼小叫著追向那項莊和項聲。項康松了口氣,這才回到房中,低聲招呼項伯和韓良趕緊下來。

    心中益發狂喜的項伯和韓良先後跳下房梁,沒有說話就向項康豎起了大拇指,項康則匆匆問道︰「叔父,韓叔父,不好意思,你們得馬上走,抓你們的人隨時可能回來。」

    「好,放心,這里的地形我很熟,出了村子就安全了。」

    項伯低聲答應,又說了自己在下邳的住處,要項康等人有空過去探望自己,項康答應,又安排了兩個項家子弟從另一個方向越牆而出,吸引仍然可能存在的伏兵,然後才讓項伯和韓良從院門出去,逃向沒有人聲的其他方向。結果也是在項伯和韓良順利消失在黑暗之中,項康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又順手一抹額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額頭和掌心其實也已經滲滿了冷汗。

    事情當然還沒完,過了一段時間後,負責調虎離山的項冠和項悍,還有負責引走伏兵的項莊和項聲,先後都被押回了項伯家院中。不過這會項康卻再沒有什麼顧忌了,見著馮仲和伍游徼就大聲質問道︰「為什麼抓我的兄長?他們犯什麼法了?」

    已經檢查過身份知道項冠等人不是逃犯,馮仲和那游徼的氣勢當然沒有之前那樣的高昂,只能是反問道︰「為什麼要抓他們?大半夜的,他們跑什麼跑?」

    「半夜出門就有罪?大秦法典里,那條法律規定不準半夜出門了?」項康理直氣壯的反問,說道︰「我的兄長他們,是去砍桃木和牡棘來給打疾鬼,給三叔母治病,這也違法?」

    秦時民間習俗,認為生病是犯了疾鬼,要用桃木弓和牡棘箭來打鬼治病,馮仲和那游徼平時遇到家人生病也沒少干過這樣的事,听了項康的解釋當然無言以對。而早就得過項康指點的項冠和項莊等人也大聲嚷嚷,一口咬定自己深夜出門是去采伐驅鬼法器,馮仲和游徼更加無話可說,只能是命令亭卒四處搜查,直把項家聚居的村子鬧騰得雞飛狗跳,四鄰不安。

    很可惜,因為項伯和韓良早就已經逃遠了的緣故,馮仲等人的搜查當然是一無所獲,最後折騰到了下半夜,因為實在抓不到人拿不到證據,馮仲等人也只好乖乖的罷休放人,釋放因為‘采伐驅鬼法器’而被誤抓的項家兄弟,拋下狠話悻悻離去,「你們給我等著,下次別撞在我們手里!」

    馮仲等人灰溜溜離開項家的時候,早就已經逃遠了的項伯和韓良也終于在一個僻靜地方停了下來休息,大口大口的喘了半天的氣後,韓良張口第一句話就是這麼說,「伯兄,你那位佷子項康,將來絕對不是凡人!」

    「那小豎子,確實有點小聰明。」項伯也贊道︰「這麼短的時間,竟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幫我們脫身,還能考慮得這麼周全,小腦袋還算夠用。」

    「只是小聰明?」韓良直接笑出了聲,說道︰「我張良周游天下,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令佷這樣的少年英雄,不但才學過人機智百出,還小小年紀就心思慎密遠非常人可比。伯兄,我看你的子佷之中,將來就數他的前途最是不可限量!」

    大聲說罷,張良又在心里補充了一句,道︰「而且還心機深沉,城府過人,項兄你這位賢佷,將來若有機會,定然不會只是池中之物!」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11-28 22:52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