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當更強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8-11-28 21:13: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6378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4



正文卷第五十章目標是我

    十分懷疑凌縣登山這裡的樹林戰場是個陷阱,可是又發現在一些重要的環節上說不通,一度都有些想打退堂鼓趕緊撤退的項康難免有些猶豫遲疑,結果就這麼稍一耽擱,民兵隊眾人早已尾隨著馮仲和崔排從項康身邊紛紛越過,還不斷招呼項康趕緊跟上,害怕自己落單的項康無奈,也只好把疑慮暫時放在一邊,繼續跟著大隊前進。

    遍地亂石、雜草、樹根和荊棘,此前從沒來過這片樹林,馮仲和項康等一行人想要追上前面的盜匪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那群盜匪還特別的狡猾,除了專門往樹木茂密處鑽以外,還逐漸的分成了兩群,分別往兩個不同方向逃亡,逼得馮仲和項康等人也只能是兵分兩路,一路由馮仲率領,一路由項康和崔排率領,分別追趕這兩群盜匪。

    期間,項康麾下的民兵,還有馮仲和崔排帶來的亭卒,都有開弓放弩,嘗試用弩箭射殺敵人,但因為那群盜匪在進樹林前就已經拋下了火把,身形大都隱藏在了黑暗中,收到的效果並不大,僅僅只是從盜匪的慘叫聲中判斷應該是射中了兩次,可惜天色太黑,沒能射中致命處,那兩個中箭的盜匪咬牙帶傷逃亡,馮仲和項康一行人也就沒取得更進一步的收穫,同時因為樹木越來越茂密的緣故,項康和馮仲等人到了後來乾脆連放箭的機會都沒了,只能是全憑腳力追趕。

    也還好,那伙盜匪雖然人人帶著武器,卻並沒有弓弩之類的遠程武器,所以奮力追趕間,馮仲和項康一行人也用不著擔心被敵人用暗箭偷襲。同時功夫不負有心人,拼命的追趕之下,項康和崔排這邊終於還是漸漸追近了敵人,眼看就有希望追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快步行走的項康卻無比倒霉的突然被地上的樹根絆了一個踉蹌,失去重心,狼狽的摔了一個狗吃翔,差點把下巴磕破。

    “啊!哎呦!”

    發出慘叫的並不是摔了一個狗吃翔的項康,而是項康側後方的一個下相民兵,爬在地上疑惑扭頭看去,藉著其他民兵手裡的火把光芒,項康又驚訝的看到,那個民兵之所以突然慘叫,竟然是被一支突如其來的箭矢射中了右肋所致,利箭扎入肋中,傷勢十分嚴重。那民兵身邊的其他民兵也驚聲叫道:“有暗箭,大家小心!”

    “怎麼會突然有暗箭?剛才那伙盜匪一直沒放箭啊?”

    項康心中奇怪,剛想掙扎著站起身來時,項康卻又飛快想到了一件要命大事——剛才如果不是自己偶然摔了一個狗吃翔,這支暗箭很可能就是射中自己!

    “巧合?偶然?還是故意?”項康心中在瞬間接連閃過無數疑問,同時下意識的喊道:“把火把滅了!小心暗箭!”

    只有項康手下的民兵依令而為,崔排手下的大興亭亭卒卻傻乎乎的還在舉著火把,已經快要追上盜匪的崔排還迴轉頭來,拿著一支火把急匆匆的走向項康和那中箭民兵,問道:“傷得怎麼樣?那來的暗箭?”

    察覺到火把光芒照在自己身上,項康來不及去考慮別的,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地一滾,連滾帶爬的離開原地,然後發生的事頓時把項康嚇出了一聲冷汗——咻的一聲,又有一支暗箭突然飛來,要死不死正好釘在自己剛才趴下的地方!項康魂飛魄散,趕緊大吼道:“崔大哥,把火把扔掉,敵人的目標是我!”

    被項康吼得一楞,崔排本能將手中火把往樹上飛快一敲,直接砸熄火把,項康又吼聲如雷,連聲催促崔排手下的亭卒熄滅火把,同時連滾帶爬的專門往黑暗處躲閃,期間則又是一支利箭飛來,同樣是射到了項康所在處的附近,又誤傷了一個下相民兵。結果事情到了這步,害怕被暗算的大興亭亭卒這才手忙腳亂的熄滅剩餘的火把,讓自己一行人處於黑暗中,舉起武器小心警惕周邊,漆黑的樹林裡也這才終於沒有暗箭繼續飛來。

    藉著微弱的月光摸到項康身邊,崔排剛想張口說話,項康忙低聲招呼道:“小聲點,別讓敵人聽到你和我說話,不然會暴露我的位置。”

    崔排點頭,壓低聲音問道:“項兄弟,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項康答道:“不過敵人這次的目標很可能是我,我只要一暴露位置,肯定會有人又放箭射我,說不定還會直接衝上來殺我。”

    吃驚的看看那兩個不幸替項康中箭的倒霉民兵,崔排忙又低聲問道:“項兄弟,那怎麼辦?”

    項康不答,只是努力分析敵人能夠在人群中輕鬆辨別自己的原因,也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手裡已經有幾個閒錢的自己因為貪生怕死,給自己買了一副牛皮鎧甲穿戴,在衣著上與其他的民兵有很大區別。同時自己愛臭美,梳的髮髻是居中的直髻,而其他的民兵則按照自己的要求,全部梳了軍隊士卒專用的偏右髮髻,所以敵人才能在人群中輕易的發現自己。

    想到這點,項康心裡有了底,趕緊脫下身上牛皮甲,又解開髮髻,請崔排幫忙草草綁了一個偏右的斜髻,把自己弄得與其他的民兵看上去差不多,然後才向崔排說道:“崔大哥,別追了,這是個陷阱,我們得趕緊回去。”

    “可那些盜匪怎麼辦?”崔排有些不甘心,說道:“那些可都是群盜,抓到一個就賞金十四。”

    “是命要緊,還是錢要緊?你知道這樹林還埋伏著多少殺手?”項康反問,又說道:“放心,只要這幫盜匪沒逃遠,明天等我的兄弟們來了,一定幫你抓他們,我那個幫兄弟個個武藝高強,對付這幫盜匪比捏死一群小雞還容易。不過現在得馬上走,不然的話,放暗箭的人搞不好對著我們亂放箭,那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拗不過項康,崔排也只好點了點頭,吩咐自己手下的亭卒跟上,簇擁著項康往來路撤退,期間項康自然是努力混雜在了人群中,還盡量的貓腰前進,盡可能的藉著人群掩護自己,也果然沒有再招來暗箭偷襲,漸漸的撤退到了樹林邊緣。

    還是被項康料中,自己一行人眼看就要走出樹林的時候,樹木茂密處果然洩憤般的接連飛來兩支暗箭,又射中了一個大興亭的亭卒,還恰好射中了那倒霉亭卒的背心要害。崔排和眾民兵大驚,趕緊拖上那重傷未死的亭卒,跌跌撞撞的衝出樹林,愛護小命的項康更是連滾帶爬,藏在眾民兵人群中一口氣逃出了好幾百步,直到遠離樹林方才停下。

    躲藏在民兵人群中提心吊膽的等了許久,還是到了下半夜的時候,馮仲一行人才罵罵咧咧拖著一具屍體的從樹林裡出來,項康和崔排等人上前一問,這才得知馮仲等人沒能追上那伙盜匪,僅僅只是撈到一具不知道姓名身份的盜匪身體。同時看到裝束已經大變的項康後,馮仲也奇怪的問道:“兄弟,你怎麼弄成了這樣?出什麼事了?”

    “馮大兄,你們有沒有遇到暗箭偷襲?”項康不答反問。

    “暗箭偷襲?”馮仲被問得一楞,答道:“那伙盜匪不是拿斧頭就是拿叉子,武器最好也只是劍和刀,那來的暗箭偷襲?”

    “果然是衝著我來的。”

    項康心中一沉,然後才把自己和崔排一行遭遇到的情況告訴給了馮仲,結果馮仲聽了當然是大吃一驚,忙問道:“項兄弟,你在凌縣這邊有什麼仇人?他們這麼這樣針對你,非想要你的命?”

    “大兄你說呢?”項康反問道。

    馮仲的臉色又變了,也不說出那人的名字,只是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他最有可能,而且也只有他能夠做到這樣的事。”

    “先回大興亭再說吧。”項康說道:“這裡是凌縣的地界,我們要防著他還有後招。”

    馮仲忙不迭的點頭答應,趕緊讓眾人簇擁了項康往來路匆匆撤退,同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項康又發現了這件事是單右尉在背後搗鬼的一個佐證——馮仲等人撈到那具盜匪的屍體,並不是馮仲的亭卒或者下相的民兵所殺,而是被其他的盜匪幹掉!同時他被同夥滅口的原因也很簡單,他的身上插有一支下相民兵射出的弩箭,同夥很明顯是在害怕他逃不快被生擒活捉,所以才割斷他的喉嚨把他幹掉。

    “九成九是單右尉幹的,官匪勾結想把我幹掉,給他的兒子報仇。”項康心中得出結論,又在心裡說道:“那伙盜匪應該只是單右尉安排的誘餌,放暗箭的人才是真正的殺手,想把乾掉我的罪名栽贓到那伙盜匪頭上,這樣不管官府怎麼查,都很難追查到他的頭上。不過這事有點怪,單右尉怎麼會這麼清楚我的情況,知道用這夥盜匪一定能把我引來送死?”

    再仔細思量下去,項康又發現這點也不算太過奇怪,以單右尉的情報能力,想要知道自己組建民兵是乾什麼應該是輕而易舉,料到大興亭這邊出事自己一定會帶著民兵過來,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設計誘殺自己是在情理之中。可項康還是覺得有些不對,總覺得其中好像還有什麼問題,但具體是什麼問題,項康卻又一時半會想不通透。

    還算順利的回到了大興亭後,出於安全著想,貪生怕死的項康選擇了和自己的嫡系民兵住在一起,又小心換上了民兵的衣服,睡覺時還幾次更換位置。好在其後再沒有發生其他的事,第二天上午時,當好手眾多的項家子弟匆匆來到了大興亭後,項康也這才終於放下心來,把自己昨夜的遭遇告訴給了項家子弟。

    得知項康昨天晚上險些被偷襲送命,普遍比較齊心的項家子弟當然是個個哇哇大叫,嚷著吼著要去凌縣城裡找單右尉算帳。馮仲和項康趕緊攔住他們,勸道:“各位兄弟,冷靜點,我們只是懷疑昨天晚上的事是單右尉幹的,但沒有任何證據,無憑無據跑去凌縣城裡找單右尉算帳,只會給他乘機把你們拿下的藉口。”

    仔細一想發現也是這個道理,項家子弟也只好悻悻做罷,項莊還恨恨說道:“只可惜昨天我沒在,要是我在,怎麼都要衝進樹林,把那兩個放箭的小蟊賊拿下,逼他們交代幕後主使!”

    聽到這話,項康心中一動,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馬上就向項莊問道:“阿哥,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可惜昨天晚上我沒在,不然那怕是拼著受傷,我也要衝過去把那兩個小蟊賊拿下。”項莊回答,又疑惑問道:“怎麼?我這話有什麼不對?”

    項康終於知道究竟是那裡不對勁了,可項康卻不動聲色,只是點了點頭,說道:“多謝阿哥,我知道昨天晚上如果你在,就一定不會出這樣的事。”

    項康在說'一定'這個詞時,語氣不由自主的有些加重,可惜項莊和項冠等項家精英卻一個都沒有聽出來,一個勁的只是問候單右尉的老娘和所有女性親戚,賭咒發誓要替項康報這一箭之 。

    其後,悄悄從項它和項揚等人口中,打聽到了項家子弟昨天為什麼會恰好去遠處遊玩的原因,還有項家子弟為什麼沒有連夜趕來大興亭給自己幫忙的原因後,項康還是沒有聲張,只是把這件事深藏到了肚子裡,嘴角邊還多少有一些得意的獰笑……

    ………………

    如項康等人所料,這件事的幕後主使確實是和項康有著殺子之仇的單右尉,而得知辛苦佈置的暗殺計劃功敗垂成之後,單右尉當然是勃然大怒,連打帶踢的把自己派去暗殺項康的五個心腹家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怒吼道:“廢物!蠢貨!沒用的狗東西!放箭沒射中,為什麼就不能衝上去直接一劍把他幹掉?浪費老子的金子!浪費老子的苦心安排!”

    “老爺,我們不是沒想過衝上去直接把他幹掉啊。”兩個被重點毆打的家人滿肚子苦水,分辨道:“是那個小豎子身邊人太多也太狡猾了,我們直接衝上去幹掉他根本沒把握,只能是放箭偷襲,那曾想只放了一箭,他居然馬上就猜到我們是專門針對他,不但馬上躲進了人群裡,還換了衣服和髮髻,黑燈瞎火的我們根本認不出他來,再想衝上去直接幹掉他就更沒這個把握了。”

    “廢物!草包!沒用的狗東西!”

    兩個家人的分辨只換來更多的辱罵和拳腳交加,暴跳如雷的單右尉氣憤功敗垂成,幾乎就想把這兩個家人當場打死,好在旁邊最得單右尉信任的心腹王巨拉住了他,勸道:“老爺,算了,這次真的是那個小豎子運氣好,要死不死偏偏走了另外一條路,如果他是往小的這邊過來,小的怎麼都要直接衝上去把他幹掉。老爺你又吩咐說不能急著幹掉馮 仲,免得把動靜鬧得太大,引來下相那邊全力追查,所以我們這次才白跑一趟。”

    “不過我們這次也不是白辛苦。”王巨又說道:“最起碼證明了那個叫項猷的小豎子是真心想幫我們幹掉他的兄弟,否則他也不會按照老爺的安排,故意把項家那幫敢打敢殺的破落貨騙開。只可惜我們沒敢輕易信任他,沒敢讓他知道我們計劃的詳細,讓他幫我們更多的忙,不然這次肯定就得手了。但沒關係,只要我們把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項猷利用得好,想幹掉項康那個小豎子就是易如反掌,有的是機會。”

    “放屁!那有那麼容易?!”單右尉沒好氣的呵斥道:“那個小豎子本來就狡猾得厲害,平時幾乎不單獨出門,這次又發現我們設計針對的目標是他,以後肯定更會小心,讓我們再想幹掉他只會更難!”

    “老爺,我們動手當然很難,但如果是讓項猷那個豎子直接 手呢?項康的小豎子千防萬防,能防得著他自家的兄弟?”王巨陰笑著問道。

    “他有膽子直接動手,早就動手了,還用得著主動找到我這裡來,要我們動手,他在背後幫忙?”單右尉一聽火氣更大。

    “叫他直接動刀動劍,他或許沒有這個膽量,但如果叫他下毒,他就未必不敢答應。”王巨陰森森的說道:“一瓶鶴頂紅(砒霜),就足夠要十個項康小豎子的狗命。而且那個小豎子死了以後,項家那幫破落貨只會懷疑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懷疑到他們自家兄弟頭上,項猷那個小豎子只要明白這個道理,就一定敢動這個手!”

    “好主意!”單右尉終於拍案叫絕,說道:“悄悄聯繫項猷那個小豎子,把毒藥給他送過去,叫他找機會給項康那個小豎子下毒!告訴他,只要他替本官毒死那個小豎子,本官不但把他在這裡寫的親筆簡牘還給他,還給他五十金,幫他娶那個虞家的臭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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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五十一章雕蟲小計

    因為殺手在箭頭上餵了烏頭毒的緣故,不但被暗箭射中右肋要害的民兵和那個背心要害中箭的大興亭亭卒沒救回來,另一個大腿中箭的下相民兵也差點送了命。幸得發現得及時,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麼毒藥的提純技術,毒箭攜帶的毒藥量不是很大,再加上項康花重金請良醫搶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這個叫劉柱的民兵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也多少替項康挽回了一些在下相民兵中的威信——這個時代象項康這麼重視手下小兵性命的老大可不多。

    另一方面,和項康猜測的一樣,誘殺自己失敗之後,那伙神秘的凌縣盜匪果然迅速離開了登山一帶,逃往了這個時代人煙稀少的凌縣東面,這個案子也徹底的變成了一個懸案,那伙盜匪扛下了所有的罪名,項康和馮仲等人卻連他們具體有多少人和老大是誰都不知道,想繼續追查下去都是難如登天。

    不過還好,馮仲好歹撈回來了一具盜匪的死屍,同時項康麾下的民兵隊也確確實實的幫著下相官差驅逐走了盜匪,對下相官府和百姓多少有一個交代,所以即便心中有愧,項康還是厚著臉皮宣稱自己成功的保衛了大興亭百姓生命財產的安全,號召下相東鄉各亭的富戶地主繼續出錢出糧,幫助自己供養組建沒多少時間的下相民兵。

    事隔兩天后,在確認了那股神秘盜匪已經逃遠和無法繼續追查後,項康和馮仲這才領著下相民兵隊和項家子弟垂頭喪氣的回到侍嶺亭,然後項康又在第一時間帶著那個犧牲民兵的遺體和撫卹金到他的家裡慰問,親眼目睹了一幕白髮人哭送黑髮人的人間慘劇,心裡極不是滋味,可又無可奈何。

    再接著,馮仲倒是好心好意提出想請項康到自己家吃飯喝酒,心裡難受的項康卻沒有這個心情,隨便找了一個藉口,然後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破爛小院。然而讓項康意外和感動的時候,自己的未婚妻虞妙戈竟然一直守在小院門口等著自己回來,還剛一見面就關心的問道:“你沒事吧?聽說你們這次去大興亭和盜匪打了一仗,還死了人,你沒受傷吧?”

    “沒事,我沒受傷。”項康臉上勉強擠出一些笑容,趕緊用鑰匙打開院門,招呼不知道等了自己多久的虞妙戈進去入座,也十分難得的再次獲得了與美貌未婚妻單獨相處的機會。

    進房後,虞妙戈當然向項康打聽了事情詳細,項康則怕虞妙戈擔心,故意隱瞞了這股盜匪其實是專門針對自己的情況,含糊的把事情做了大概的介紹。然而即便如此,虞妙戈仍然還是聽得提心吊膽,剛聽項康說完就說道:“以後你要小心,遇到危險千萬別像上次一樣沖在前面,要學會保重自己。”

    “那是當然。”項康強笑,還隨口說道:“放心,我會小心的,我們馬上就要正式成親了,我肯定捨不得死。”

    紅暈立即出現在了虞妙戈的白嫩臉頰上,低下頭啐道:“你這人,人家關心你,你還盡說調皮話。”

    “不是調皮話,是心裡話。”

    項康的回答讓虞妙戈羞澀更盛,害怕項康繼續挑逗自己,虞妙戈只能是趕緊轉移話題,說道:“本來我還叫小妹來的,可她不肯,不過我看得出來,其實她也在關心你,只是怕羞,所以不敢來。”

    “恐怕不止是怕羞那麼簡單吧。”項康心裡恬不知恥的嘀咕,嘴上卻說道:“替我帶個話給她,就說我什麼事都沒有,謝謝她對我的關心。”

    虞妙戈輕哼答應,紅著臉再不 話,項康被她的嬌羞神態打動,乾脆離席坐到了她的旁邊,伸手就要把她攬進懷裡,虞妙戈全身一震,下意識的想要反抗,可惜項康動作太快,還沒等虞妙戈掙扎就已經攬住了她的纖腰,虞妙戈大羞,趕緊掙扎道:“不要,現在還不能,要等以後再說。”

    “只有兩個月了,怕什麼? ”項康微笑說道:“來,讓我仔細看看,我的娘子究竟長得有多漂亮。”

    虞妙戈小聲反對著繼續反抗,項康卻摟得更緊,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卻突然傳來了項它的聲音,高聲招呼項康去二叔母家吃飯,虞妙戈如蒙大赦,趕緊奮力推開項康起身躲到一旁。項康則是一邊悄悄咒罵著族侄的會挑時候,一邊無可奈何的大聲答應,同時邀請虞妙戈與自己同去吃飯,虞妙戈紅著臉搖頭拒絕,又說道:“還有件事,今天我家在顏集亭的僕人帶來消息,說是他看到單右尉家的下人住進了顏集亭的客舍,不知道要幹什麼,我阿翁正在為這事擔心,你也要小心點。 ”

    “單右尉家的下人住進了顏集亭的客舍?”項康眼珠子轉了轉,心中立時大為警惕,暗道:“那裡距離侍嶺亭只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看來我是得小心點,尤其是得想辦法盯住那個小子。”

    囑託完了項康後,虞妙戈趕緊在項它不懷好意的笑容中告辭離開,項康則盤算著跟著項它來到了二叔母家裡,和項家子弟一起吃晚飯。結果在找不到得力人手嚴密監視某人的情況下,項康靈機一動,還真想到了一個讓項家子弟互相監視的辦法,故意在吃飯時把單右尉的人住進顏集亭客舍的事對項家子弟都說了,然後叮囑道:“各位阿哥阿弟,顏集亭距離這裡太近,這幾天千萬不要單獨走動,去那裡都一定得互相看著,要防著單右尉的人用毒箭暗算你們。還有,如果有什麼情況,要馬上告訴我。”

    項家子弟大大咧咧的答應,項猷也像模像樣的點頭,可項康卻看得出來,他的神情中還是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慌,明顯是在擔心著什麼。同時項康在心裡盤算道:“這麼做,只不過增加這小子悄悄和那邊聯繫的難度,但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時間長了,這小子還是有可能會和那邊悄悄聯繫上,做一些讓我防不勝防的勾當。還是得想個辦法,趕緊拿到這小子和那邊暗中勾結的鐵證,該用什麼辦法呢?”

    玩心計耍心眼從來就是項康的得意強項,這次也不例外,飯還沒有吃完,項康就已經有了大概的頭緒,料定在自家子弟的互相監視下,某人絕對不敢貿然去和單右尉那邊接觸聯繫,也肯定會心裡緊張擔心得厲害,想盡辦法找機會去和那邊聯繫。而再接著,為某人創造這個機會的大膽想法,也自然而然的躍入了項康的腦海……

    第二天上午,重新回到了鐵匠鋪主持生產後,項康隨便找了一個藉口,讓人把那個與自己頗有一些緣分的馮仲門客魏山給叫到了鐵匠鋪,撇開眾人在冶煉爐旁和魏山做了一番交談。而到了晚上吃飯時,項康又故意當著自家兄弟的面清點了一下自己的隨身財物,也很快就發現自己有一鎰金子不見了去向,接著自然想起曾經有小偷小摸前科的魏山今天去鐵匠舖時,一度接近過自己打鐵時放在一旁的衣物,懷疑是魏山所為,要求自家兄弟隨著自己去亭舍找魏山算帳。

    領著項家子弟來到了亭舍,找到了仍然還兼著侍嶺亭亭長職位的馮仲,項康把情況大概說了,然而馮仲卻是大搖其頭,很有把握的說道:“兄弟,你應該誤會了,魏山那人我知道,以前是做過小偷小摸的事,可他真的改了,這點我敢給你保證,不信的話,我現在就把他叫來當面給你問問。”

    殘酷的事實很快就抽痛了馮仲的可憐小臉,被叫到項康面前後,馮仲才剛問得兩句,魏山就撲通一聲向馮仲雙膝跪下,哭喪著臉說道:“大兄,是我糊塗,我想娶媳婦買房子錢不夠,覺得項公子那麼多錢肯定記不清楚,就犯了老毛病,忍不住偷偷拿了他一鎰金子。我該死,我該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拼命抽打著自己的瘦臉,魏山還主動拿出了從項康那裡偷來的金子,馮仲見了大怒,當然是一腳把魏山踹了一個四腳朝天,咆哮道:“混蛋東西!我和項兄弟有 裡對不起你,上次答應給你的十金,是少了你一金,還是少了你一錢?你還敢偷項兄弟的錢,丟老子的臉?你自己說,老子該怎麼收拾你?”

    “我該死,我真的該死!”魏山哭喊,趕緊膝行去抱項康的雙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道:“項公子,我對不起你,我不對,我該打!我一時糊塗,求公子你看在我上次為你出生入死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吧,饒了我這次吧。”

    項康板著臉不說話,滿臉的絕情歹毒模樣,說道:“上次你是有功,但是該給你的,我一錢都沒少你的。馮大兄,依照大秦律,偷一金應該怎麼罰?”

    “兄弟,是不是……?”馮仲滿臉是欲言又止,有些為難的說道:“依照大秦律,偷一金最起碼也是罰為城旦,運氣不好點還有可能被發配去驪山當刑徒。這個魏山雖然該打,可他已經主動認罪了,又把偷你的金子還了,看在他以前給我們出過大力的份上,你看是不是……?”

    “我不去驪山!”魏山趕緊搖頭,又抱著項康的腿哀求道:“項公子,求你了,求求你了,放過 這一次吧,放過我這一次吧,將來我當牛做馬,做豬做狗,也一定會報答你。”

    很是殘忍的哼了一聲,項康這才向馮仲說道:“馮大兄,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事可以當他是自告(自首),讓他用不著去驪山當刑徒,但他必須要去當幾個月的城旦。不然的話,他就長不了記性!”

    “項公子,你手下留情啊!”魏山絕望的嚎啕了起來,說道:“城旦的活那麼重,我怎麼幹得了?還有,現在徭役又重,我當了城旦,隨時也可能被發配到邊疆去修長城啊!”

    “那你是願意去驪山當一輩子的刑徒,還是願意去邊疆修幾個月的長城”項康冷哼問道。

    “我……,我……。”

    魏山無法回答了,那邊的馮仲看不下去,忙說道:“項兄弟,別這樣,給我一個面子,饒了他吧。這個小豎子沒騙你,縣里為了完成上面交代的差使,是動不動就把城旦發配到邊疆去修長城,他受不了這樣的罪。我叫他給你磕頭,饒了他這次吧。”

    說著,馮仲還真的逼著魏山給項康磕頭賠罪,項康礙不過馮仲的情面,只能是又哼了一聲,向魏山說道:“自己抽自己十個耳光,這事就算了,再有下次,就是馮大兄給你求情也沒用!”

    招架不住項康的淫威,魏山只能是抬起手來,重重的自己抽了自己十個耳光,直到把自己抽得雙頰紅腫,然後又才向項康連連磕頭,再次哀求項康放過自己,項康則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向馮仲拱手道了聲謝,拿上魏山還給自己的金子就揚長而去,留下馮仲在房中繼續對丟了自己老臉的魏山拳打腳踢,怒聲叱罵。

    這一幕好戲,隨著項家子弟一起過來興師問罪的項猷當然都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裡,也對項康的狠毒刻薄十分的嗤之以鼻,不過項猷又很快的就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因為項猷已經沒時間再去關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了——自己親筆書寫的簡牘被單右尉當做鐵證拿在手裡,很可能是派來和自己聯繫的人就住在距離侍嶺亭不遠的顏集亭裡,隨時可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項家兄弟卻又像一群跟屁蟲,隨時跟在自己的身邊,這要是單右尉的人突然出現,又恰好被自家兄弟們撞見發現,那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只能是求老天保佑了,保佑單右尉那邊的人做事還算精細,能夠發現我一直被人盯著,不敢冒險和我聯繫。只要多等幾天,多等幾天,等我兄弟們忘了項康那小子的交代,我就可以單獨行動了。”

    心裡祈求著上天的保佑,提心吊膽的又隨著項家子弟東遊西逛了兩天,到了盜金事件結束後的第三天上午,當項猷又隨著項家子弟在亭里四處閒逛時,兩天前被項康狠狠收拾了一頓的魏山,突然又出現在了項家子弟的面前,還直接走到了無意中與項家子弟拉開了一點距離的項猷面前,點頭哈腰的說道:“項公子,能不能藉一步說話?小的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

    “什麼事? ”向來看不起魏山這種平民百姓的項猷傲然問道。

    魏山不答,只是向項猷亮出了自己的左手,左手的掌心上,則清清楚楚的寫著一個字——單!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4
  




正文卷第五十二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看到魏山手心上那個還算工整的'單'字,心懷鬼胎的項猷當然是馬上臉色一變,張口幾乎就要出聲。不過還好,項猷還算有點城府,及時的咽回了已經問到嘴邊的話,故作不解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是單右尉的人派我來的。”魏山低聲回答,一邊搓著手擦去手心上的毛筆字,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請項公子借一步說話,那邊有幾句口信要小的帶給你。”

    項猷狐疑的打量魏山,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魏山偷項康金子被揭穿的事,魏山彷彿猜到了項猷的心思,主動壓低了聲音說道:“公子放心,小的現在已經是單右尉的人了,小的聽馮仲說過單右尉的家人住在顏集亭的客舍,為了報項康忘恩負義的仇,所以昨天小的悄悄去了一趟顏集亭,單右尉那個姓王的家人,已經把你的事告訴給小的了。”

    項猷的臉色無法避免的大變了,魏山卻不動聲色的低聲說道:“公子放心,我和你一樣,都恨那個忘恩負義心腸歹毒的項康,不會把你的事說出來。還有 ,那邊說了,以後就由小的負責和你聯繫,這樣不容易被其他人發現。”

    這時,不遠處的項家子弟已經隱約發現事情不對,項莊和項冠等人還直接走了過來,問道:“項猷,怎麼了?魏山,你找我們兄弟有什麼事?”

    “幾位項公子恕罪,小的是來求項猷項公子的。”魏山換了一副可憐神色,可憐兮兮的說道:“小的想求項猷公子幫我在項康公子麵前說幾句好話,請項康公子寬恕小的一次,給小的一個當牛做馬的機會,別再追究上前天的事了。”

    “你這人有毛病?”項冠沒好氣的說道:“上前天晚上,我們阿弟不是已經說了不會再追究了,你還擔心什麼?以後注意點,別再小偷小摸就行了,我們阿弟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是,是。”魏山趕緊點頭哈腰,神情可憐的說道:“可小的就是怕項康公子他不肯原諒我,又要馮大兄收拾我,我吃罪不起。

    “瞎擔心。”項莊也呵斥道:“以後把你小偷小摸的爛脾氣改了就行了,快走,別在我們面前礙眼。”

    “是是,小的馬上走,小的馬上走。”魏山連聲答應,又向項猷問道:“項猷公子,那小的求你的事,你能不能答應?”

    別魏山逼得沒辦法,項猷只能是開口說話,說道:“放心吧,我們阿弟不是記仇的人,有機會我會在他面前替你求情的,滾。”

    得意的笑容出現在了魏山的嘴角,作揖鞠躬的連聲道謝後,魏山趕緊告辭離去,項猷則心裡七上八下,一邊跟著自家兄弟繼續東遊西逛,一邊悄悄偷看魏山的去向,心裡也不斷咒罵單右尉的家人胡來,竟然讓魏山這麼一個外人知道自己的要命機密——也幸虧魏山真的和項康有仇了,不然換了其他人說漏了嘴,自己還活不活了?

    無聊的繼續閒逛了一段時間,實在是找不到什麼事做,項莊乾脆提議去河邊釣魚,看看能不能釣到什麼像樣的大魚給自家改善伙食,閒得蛋痛的項家子弟紛紛同意,惟獨心裡有事的項猷搖頭拒絕,說道:“我有些頭痛,不想去河邊吹風,你們去吧,我想回家去睡一會。”

    說罷,項猷還打了一個大大呵欠,裝出困倦的模樣,再三堅持要回家去睡覺。項莊等人也沒介意,還好心的叮囑道:“那你回去睡吧,不過別亂跑,莫忘了阿弟說過,姓單那個匹夫已經盯上我們了,要防著他的暗算。”

    項猷答應,撇下眾人回頭就往自家的方向走,項家子弟則有說有笑的往河邊而去。結果也正如項猷所料,項家子弟才剛走遠,剛才那個魏山就像幽靈一樣的滿臉堆笑著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項猷心裡緊張,趕緊向魏山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快步就往前走,才剛脫離項家子弟的視野,就馬上鑽進了路邊的小樹林。

    魏山很快跟進了小樹林,向已經在樹林里站定的項康行禮,笑瞇瞇的說道:“小人魏山,給公子問安。”

    “行了,別廢話了。”項猷沒好氣的揮手,問道:“那邊說什麼?”

    “那邊要小的問公子你,為什麼不去和他們聯繫?”魏山壓低聲音說道: “還有,那邊還想問一下公子,你能不能拿到項康院門和房門的管鑰(鑰匙)?仿造一個給他們?”

    “回去告訴他們,就說項康已經知道他們就住在顏集亭,叫我們兄弟防著他們,所以我的兄弟們一直在看著我,我沒辦法過去。”項猷低聲說道:“至於項康家的管鑰,我或許有可能拿得到,但不敢保證什麼時候拿得到。”

    “可是公子,那邊催得很急啊。”魏山有些為難的說道:“他們要小的告訴你,不管想什麼辦法,都一定要盡快拿到管鑰,讓他們可以有機會動手。”

    “我有什麼辦法?”項猷怒道:“項康比猴還精,他的管鑰隨時不離身,我如果硬偷,不但容易被發現,說不定還會讓他發現打他管鑰,讓事 情更難辦。”

    “那……。”魏山表情為難,又說道:“公子,那你能不能直接動手?替我們單右尉的公子直接報仇?”

    “我要是能直接動手,早就動手了,還用得著和他們聯手?”項猷火氣更大,說道:“這要是被我家的其他兄弟發現了,我還活不活了?”

    “這個……。”魏山更是為難,只能是哀求道:“項公子,那你能不能寫一道簡牘給我,讓我帶回去交給他們,不然的話,這麼口說無憑,小的沒辦法向那邊交代啊?”

    “這裡那來的筆墨簡牘?”項猷沒好氣的問道。

    “小的帶著。”魏山趕緊拿出了一面空白的簡牘,還有一支毛筆,和一支裝著墨汁的竹管,解釋道:“小的知道公子你或許會給那邊寫信,所以隨身帶來了。”

    項猷沒有多想,馬上就接過筆墨簡牘,飛快在簡牘上寫下了自己給單右尉的答复,又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交給魏山說道:“以後來和我說話的時候,記得一定要避開我那些兄弟,千萬不能讓他們起疑心,尤其是千萬別讓項康看到我們在一起。”

    “公子放心,小的會注意的。”魏山一邊接過簡牘揣好,一邊又說道:“公子你以後如果有什麼事要和那邊聯繫,可以隨時找小的帶話,見面的時候擠一下眼睛就行了,小的過後會悄悄的找你。”

    “知道了,快走快走。”項猷沒好氣的揮手,低聲喝道:“別讓人看見,你和項康有仇,被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他說不定就會生出疑心。”

    魏山打躬作揖的走了,然後還是在魏山消失在了前往顏集亭的方向後,這幾天來一直在提心吊膽的項猷才長長的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終於用不著擔心被兄弟們發現自己和單 尉有暗中聯繫了,以後也有一條相對安全可靠的聯絡渠道了——雖然魏山也和項康有過節,但魏山畢竟是侍嶺亭的本地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就算偶爾被人發現自己和魏山在一起,也不容易引起疑心不是?

    好事連連不斷,回家一覺睡到傍晚,項猷正打算在自己家裡將就一頓粗茶淡飯的時候,同輩中年齡最小的項揚突然跑來敲響了他的房門,說是侍嶺亭的鐵匠鋪今天又做了一筆大買賣,項康和馮仲心里高興,在侍嶺亭的亭舍裡置辦了一些酒肉宴請項家子弟,要項猷一起過去喝酒。項猷聽了也不客氣,抱著不吃白不吃的心思馬上出門,隨著項揚一起來到了侍嶺亭的亭舍,再次加入了項家子弟的混吃混喝行列。

    項康和馮仲匆忙準備的酒菜其實並不算太豐盛,不過相對於老項家這兩年的粗茶淡飯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好酒好菜,再加上項康和馮仲早早就聲明酒管飽,所以項家子弟沒有一個不是甩開了腮幫子大吃大喝,喝得相當盡興,剛了結了一樁心事的項猷也是有說有笑,端起了大酒碗胡喝海塞,開心得就好像是那天在凌縣單右尉家裡享受美酒佳餚一樣。

    酒至半酣時,項康和馮仲都不知不覺的不見了身影,項猷和其他的項家子弟還道他們是去了廁所,也誰都沒有留心注意,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馮仲家的門客突然來到了項猷的身邊,滿臉堆笑的說道:“項猷公子,我們馮大兄想請你過去說幾句話,麻煩你跟我到隔壁一下。”

    不疑有他,項猷起身就跟著那門客來到了隔壁的房間,結果讓項猷頗為驚訝的是,此前神秘消失的項康竟然也在隔壁房裡,還正在和馮仲低聲說著什麼。見項猷進來,馮仲和項康也就停止了談話,然後馮仲先揮手趕走了那個傳話的門客,又微笑著向項猷說道:“項猷兄弟,打擾你喝酒了,有幾句話想和單獨你說一下,你可別介意。”

    “馮大兄這話就見外了。”項猷笑著說道:“我們兄弟現在和你是什麼關係,怎麼可能會介意?什麼事?大兄你說吧。”

    “想請你見一個人。”

    馮仲笑得十分親切,舉起手來拍了幾拍,接著後房之中,也馬上走出了一個乾瘦如猴的男子,笑嘻嘻的向項猷拱手說道:“項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乾瘦男子的笑容十分親切,然而看到他的親切笑容,項猷的臉龐卻馬上變成了蒼白色,剛才喝進肚子裡的小米酒也馬上化做了一身的冷汗湧出皮膚,頓時濕透了項猷的內衣,同時項猷的胯間還有些冰涼,一股液體迅速滲透項猷的直絝——至於這個乾瘦男子究竟是誰,估計也不用羅 了,自然是魏山。

    “阿哥,很吃驚吧?”項康終於開口,微笑著說道:“你一定很清楚,魏山為什麼沒去顏集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對不對?”

    顫抖著把目光轉移到了項康的臉上,項猷的喉嚨裡不由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咕咕聲音。項康卻笑容親切依舊,說道:“阿哥,事情到了這步,也可以告訴你真相了,其實前幾天魏山偷我金子的事,不過是我和他聯手演的一齣戲,當時連馮大兄都不知道真相。不過我演戲的目的不是給馮大兄看,是演給你看。”

    “中計了!”項猷的臉色徹底變成了絕望的灰白色,全身也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了起來。

    “阿哥,你中計了。”項康替項猷說出心裡話,輕輕笑著說道:“你寫給單右尉那面簡牘,魏山已經交給我了。”

    下意識的去扶腰間劍柄,項康卻比項猷動作更快,一邊扶劍一邊飛快說道:“不要亂來!不要忘了,我們是三個人,你是一個人,你沒把握能馬上全部幹掉我們!還有,兄弟們就在隔壁,我只要大聲喊一聲,他們馬上就會過來!到時候我看你怎麼向他們交代!”

    “項猷兄弟,你的武藝雖然不錯,但你沒把握馬上能幹掉我。”馮仲也握住了腰間劍柄,微笑說道:“聰明的話,馬上把你的劍放下。放心,我和項康兄弟都不想要你的命。”

    招架不住心中的恐懼,撲通一聲,項猷向項康雙膝跪下,顫抖著說道:“阿弟,我一時糊塗,我……,我該死,我罪該萬死。”

    “阿哥,你做得太過分了。 ”項康冷笑,說道:“想不到就因為我不肯幫你娶 家小妹,你居然會和我的仇人暗中勾結,幫他要我的命,還幫他調虎離山,故意把我們項家兄弟從我身邊騙開,給他創造動手的機會。以前我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我們項家兄弟裡面,居然會出現你這樣的人。”

    “阿弟……。”項猷的聲音更加顫抖,又突然向項康連連磕頭,哭著哀求道:“阿弟,你放過我這次,放過我這次,我發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是你的阿哥,我是你的兄弟,你不能讓我送命啊!”

    “那你為什麼要幫單右尉讓我送命?”項康冷哼,“你和單右尉暗中勾結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我是你的兄弟?”

    “我該死!我糊塗!我該死!我糊塗!”

    項猷趕緊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又膝行幾步爬到了項康的面前,抱著項康的腿哀求道:“阿弟,阿哥求你了,千萬別讓我娘和兄弟們知道這件事,他們如果知道了,我以後就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我娘她也會傷心死,阿弟,你差不多是我娘和二叔母從小養大的,她們待你比親兒子還親,就是看在她們兩位老人家的面子上,你要饒我一次啊。”

    聽項猷提起把自己撫養長大的兩位叔母,項康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不敢想像兩位叔母知道這件事後的傷心模樣。腳下的項猷卻是繼續動之以情,哭著說道:“還有,阿弟,上次你掉進河裡,我也有跳進水里救你,是我和兄弟們一起把你的命救回來的啊!我這次錯了,真的錯了,我不該妒忌你能娶到虞家玉姝,不該怪你不幫我娶虞家小妹,可我是你的阿哥啊,你不能把我逼得無路可走啊!”

    哀求著,項猷又拼命的抽自己的耳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悔恨之意溢於言表。而項康也是沒有多餘選擇,只能是聲音冰冷的說道:“看在都是項家兄弟的份上,我可以饒你這次,可以不把你的醜事告訴兩位叔母和我們其他的兄弟,甚至還可以告訴兩位叔母和我們兄弟,說你去和單右尉聯繫是出自我的安排,但你必須得幫我做一件事。”

    “我幫,我幫。”項猷趕緊答應,迫不及待的說道:“阿弟你說,要我做什麼,只要你饒我這次,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幫我把單右尉派來的人揪出來,拿到他打算殺我的鐵證,幫我幹掉這個仇人。”

    項康的聲音裡透著冰冷,心裡卻十分的無奈,因為項康很清楚,自己這次確實可以輕鬆要了項猷的小命,但自己如果這麼做了,兩位對自己有著養育之恩的叔母必然會傷心欲絕,痛不欲生。而項家子弟雖然肯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可自己真如果把項猷逼死了,項家子弟也肯定會和自己隔閡生分,覺得自己的手段過於刻薄無情——項家子弟除了項猷這個敗類之外,幾乎都對項康很好。關鍵時刻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真正為自己捨命相拼的,也只有血脈相連的項家子弟,這點項康心裡非常清楚。

    另外,對項康來說,直接把項猷幹掉,除了可以解恨之外,也沒有其他的作用,深恨項康入骨的單右尉必然還會另外想辦法要項康的小命,項康依然還是防不勝防。所以項康別無選擇,只能是選擇寬恕項猷這次,逼著他替自己幹掉單右尉,除去這個目前最想要自己命的敵人,這樣項康才不用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睛。

    “沒辦法,先放過他這一次吧,等以後再慢慢想辦法收拾他,這個敗類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我的手上,只能是藉刀殺人,借別人的手幹掉他!他娘的,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爹是項家敗類,兒子居然也是項家的敗類!老項家在歷史上乾不過劉老三,不奇怪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5



正文卷第五十三章也算是了結

    和項康、項猷等人的估計一樣,突然住進顏集亭客舍的三個單右尉家人,還真是單右尉派來和項猷聯繫的,只不過這三個單右尉的心腹家人都稍微低估了一些項康和虞家父子的情報能力,不知道虞家留在顏集亭看守老宅和田地的僕人早就把他們給認了出來,還秘密報告給了虞家父子,又被虞家人捅到了項康那裡,失去了敵明我暗的優勢不說,還反倒落入了被動。

    曾經和樊噲交手過兩招的王巨是三人的頭,住進了顏集亭客舍後,王巨曾經兩次派手下秘密前往侍嶺亭,試圖與項猷取得聯繫,叫項猷來顏集亭與自己見面商談。但是很可惜,因為項家子弟喜歡四處東遊西逛,還有項康巧妙利用了自家子弟互相盯防的緣故,王鉅的手下只有一次遠遠看到了項猷,還不敢走近了和項猷說話。再加上侍嶺亭的地頭蛇馮仲也是單右尉的對頭,王鉅的手下也不敢在侍嶺亭境內長時間逗留,自然也就更難找到與項猷秘密聯繫的機會。

    對此,王巨當然是心中多少有些焦急,不過還好,單右尉並沒有給王巨規定期限,所以王巨也可以暫時放心的住在顏集亭,耐心等待與項猷取得聯繫的機會,期間也自然少不了派人回去向單右尉禀報,讓單右尉耐心多等自己幾天時間。

    一晃已經在顏集亭住了五天,到了第六天早上時,王巨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又派來了一個叫季講的手下便裝潛往侍嶺亭,再次嘗試與項猷秘密聯繫,還交代季講說只要能找到項猷,不管找什麼藉口都要近前與項猷說話,暗中要求項猷來顏集亭與自己見面商談,領取單右尉交代的任務。

    很讓王巨有些意外,季講早上出發離開顏集亭後,竟然巳時正才剛過就回到了顏集亭客舍,還一見面就說道:“王大兄,用不著去顏集亭了,項猷那個小豎子來了,和他家那幫破落貨子弟一起往顏集亭這邊過來了,看模樣,好像是要來這邊遊玩。”

    “來得好。”王巨一聽大喜,趕緊把單右尉交給自己的毒藥揣上,領了兩個手下匆匆出門,直接來到了顏集亭通往侍嶺亭的大路旁等候,還十分小心的藏到了路邊的僻靜處,只留下一個化裝成普通百姓的手下守在路邊,耐心等待項猷的到來。

    很是過了一段時間,束髮配劍的項家子弟才有說有笑的出現在了王巨等人的視野中,項猷走在人群的最後,不斷的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在路邊早就等得心焦的王巨手下也沒猶豫,馬上就迎上前去,裝做行路與項家子弟擦肩而過,又在即將走到項猷旁邊時故意咳嗽了幾聲,殺雞抹脖子一樣的拼命向項猷連使眼色。

    項猷果然馬上就認出了這個單右尉的家人,向身後努了努嘴,示意那王巨手下往後走,那王鉅的手下會意,點了下頭就往前走,項猷則繼續隨著項家子弟走向相反的方向,很快就和那王鉅的手下拉開了距離。

    還是在項家子弟走遠後,王巨才和季講從隱蔽處鑽出來,匆匆過來與手下交換消息,得知項猷的努嘴示意後,已經等了好幾天時間的王巨當然是心中歡喜,領著兩個手下繼續守在路旁,繼續耐心等待項猷折返。

    過了大約半刻來點時間,項猷果然重新出現在了王巨等人的視野中,還遠遠的向王巨等人連連招手,王巨等人會意,慌忙快步迎了過來,誰知項猷竟然又轉身就走,王巨等三人心中奇怪的慌忙跟上時,很快就被項猷領著前行到了一處路旁有小樹林的位置,然後項猷一轉身就鑽進了樹林,王巨等三人這才恍然大悟,知道項猷是想找更加安全的地方說話,忙跟了進去,也終於在樹林中央一處樹木特別茂密的位置,與項猷單獨見了面。

    “項公子,你叫我們好等啊。”心情大好的王巨面露笑容,微笑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在顏集亭等你幾天了?”

    “知道,等了我六天了。 ”

    項猷的坦率回答讓王巨有些傻眼,也讓王巨忍不住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虧你們還有臉問,我差點被你們害死。”項猷很是沒好氣的說道:“你們的行踪,早就被虞家人發現了,虞家人把消息告訴給了項康,項康又叫我們項家兄弟小心防著你們,所以我這幾天一直沒機會單獨行動。”

    “還有,項康已經在懷疑那天登山的事,是你們幹的了。”項猷又飛快補充道:“他和馮仲還派了人去凌縣秘密調查那件事,聽說還查出了些眉目。”

    “查出了什麼眉目?”王巨趕緊問道。

    “好像是買通了一個你們家的下人,打聽到了那天你們家有什麼人不在家。”項猷說道:“項康懷疑那天放暗箭偷襲的,應該是你們家裡的武藝好手,正在秘密調查是誰殺的人,想把那天放箭的人揪出來,逼他交代口供,把你們家老爺直接扳倒,聽說還已經查到了兩個人的名字。”

    “那兩個人的名字?”王巨忙又問道。

    “不知道,那小子嘴巴特別嚴,不管我的兄弟們怎麼問,他都不說。”項猷搖頭,又擔心的問道:“王大兄,那天放箭的人,該不會是你吧?如果是你的話,你可要小心了,千萬別落在他的手裡。”

    “不是我。”王巨也是搖頭,實話實說道:“那天晚上,我雖然也去了,但我埋伏在另外一條路上,沒遇到項康那個小豎子。”

    “那是不是你們?”項猷又向王巨兩個手下問,說道:“如果是你們的話,你們一定得小心,說不定你們的名字已經被項康和馮仲知道了。那天晚上死了兩個人,是人命大案,馮仲只要拿到證據,可以直接越境拿人。”

    “放心,我會小心的。”王鉅的手下季講不打自招,說道:“另一個兄弟那邊,我也會叫他小心。”

    項猷的眼中閃過異樣光芒,點了點頭,然後才又問道:“你們在顏集亭等我這麼多天,到底是什麼事?快說,我 這裡耽擱久了,怕我的兄弟們會起疑心。”

    見時間緊急,王巨也沒多想,馬上就掏出了一個粗瓷小瓶,遞給項猷說道:“我家老爺說了,讓你想辦法,往項康小豎子吃的飯裡,或者喝的水里,放一點這裡面的東西。”

    “你們叫我給項康下毒?”項猷的吃驚不是作偽,而是真的驚訝於單右尉的狠毒,萬沒想到單右尉會讓自己親自動手幹掉項康。

    “放心,就算事發了,你家的那些兄弟,也只會懷疑是我們幹的,不會懷疑到你身上。”王巨獰笑說道:“還有,我家老爺說了,事成之後,他給你五十金,幫你娶虞家那個小妹。”

    有些顫抖的接過了粗瓷小瓶,項猷又問道:“還有沒有其他交代?如果沒有的話,我可就先走了。 ”

    “沒了。”王巨笑笑,說道:“盡快動手,等你的好消息。”

    項猷點了點頭,稍微退後了幾步,然後突然提高了聲音,直接大聲喊道:“可以了,物證已經拿到手了,可以動手拿人證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王巨等三人這一驚非同小可。

    “匹夫,受死!”

    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然後還沒等王巨等人回過神來,兩個高大的身影就已經從他們頭頂的樹葉茂密處躍下,還身在半空就雙雙凌空飛踢,分別踢中措手不及的王巨和季講,將二人一個踢得仰面摔倒,一個踢得側翻倒地。而再接著,項家子弟中身手最好的項莊和項冠兩兄弟,也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威風凜凜的突然出現在了王巨等人的面前。

    “快衝!衝進去全部抓住!”

    腳步聲和叫喊聲同時從林外傳來,此前不知所踪的項家子弟也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提著刀劍突然從樹林外衝了進來,叫嚷著沖向王巨等人。王巨一見大驚,趕緊跳起來就往外跑,“快跑!”

    “那裡跑?!”項莊也是飛起一腳,正好踹在王巨脊背上,幸得王巨還算有點武藝,即便被踹了一個趔趄,也及時用手往地上一扶,強撐著沒有摔倒,跌跌撞撞的往前疾衝,項莊拔劍緊追,紅著眼睛往王巨身上接連招呼,也很快就一劍刺中了王鉅的後肩。

    另一邊,項冠也盯上了那個自己承認放箭的季講,接連兩次把他踹倒,繼而一劍刺在他的腿上,把大腿直接刺穿,斷了他的逃命念想。王鉅的另一個手下拔劍試圖解救季講,也被項猷舉劍接住,乒乒乓乓的廝殺在了一起,期間多少有點悔罪之意的項猷還拼著自己受傷,也是一劍刺中王巨那個手下,同樣將他刺傷。

    稍微耽擱間,其他的項家子弟已然衝到了近前,三三兩兩的或是給項冠幫忙拿人,或是幫項猷對付敵人,人高馬大的項聲還仗著自己的腳快步寬,大步追上了王巨和項莊,幫著項莊攔住了王巨。王巨無奈,只能是咆哮著拔刀拼命,然而王鉅的武藝雖然還算不錯,卻又如何打得過項家子弟中的兩大精英項莊和項聲的聯手夾擊,交手不過五六個回合,就被項莊一劍刺穿了右手,手中鐵刀落地,旁邊項聲乘機掉轉劍柄,一劍柄砸在他的後腦勺上,把他砸得後腦鮮血飛濺不說,還讓他的腦袋一暈眼前發黑,項莊乘機又是一個掃堂腿,就把他給掃翻在了地上,用腳緊緊踩住。

    這時,以多打少的項家子弟已經把王鉅的另一個手下的銅劍挑飛,用刀劍逼得他跪地投降,被項冠刺穿了大腿的季講更是早已被雙手反抄綁上,單右尉的三個家人也因此全部被項家子弟拿下,無一脫逃。

    “項猷,你這個反复無常的卑鄙小人!”王巨掙扎著咆哮道:“敢當叛徒,別忘了,你的親筆簡牘還在我們家老爺手裡,你出賣你兄弟,你這個無恥小人!”

    “閉上你的狗嘴!”項莊一腳踢在王鉅的嘴巴上,直接踢飛了王鉅的一顆牙齒,然後才獰笑說道:“匹夫,實話告訴你吧,項猷去和你們聯繫,是我家項康兄弟親自佈置的安排,目的就是要拿到你們試圖暗殺他的鐵證!聰明的話,到了我們下相縣寺,就給我老實招供,把你家主子的罪行全部招出來,不然有你好受的。”

    “項猷去凌縣,也是項康小豎子的安排?”王巨有些目瞪口呆,說什麼也沒想到那天通過重重考驗才勉強獲得單右尉暫時信任的項猷,竟然也是項康派去的反間。而回過神來後,王巨又趕緊大吼道:“放開我!我是凌縣的人,你們不是官差,有什麼資格抓我?”

    “很快就有了。”項莊笑笑,喝道:“快,全部捆上,堵上他們的嘴,帶他們回侍嶺亭。”

    按照項莊的吩咐,項家子弟趕緊拿出了此前暗藏在身上的繩索,把王巨等三人雙手雙腳捆了,又用襪子把他們的嘴巴堵上,然後項莊、項冠和項悍等大個子一個扛上一人,帶上他們就匆匆往來路返回。路上的過往行人見了大驚,雖不敢直接阻攔凶神惡煞的項家子弟,卻趕緊去向顏集亭的亭舍報案不提。

    一場你追我趕的賽跑隨之展開,收到報案後,雖然不是很清楚其中情況,但多少知道一些內情的顏集亭亭長和求盜張嬰,還是趕緊牽來了馬,騎上馬帶著二尺版匆匆趕來劫人,妄圖用官府權力攔住項家子弟,救回被俘的王巨等人。而項家子弟則是輪流扛著王巨等人向來路飛奔,爭分奪秒的返回下相縣境內。

    張嬰等人騎馬畢竟速度更快一些,項家子弟還沒能看到下相縣的界碑,張嬰等人就已經追到了背後,聽到單右尉下屬的叫喊阻攔,王巨等人也拼命掙扎,增加項家子弟扛著他們步行的難度,給張嬰等人爭取時間。項家子弟雖然也拳打腳踢叫他們安靜,可惜卻毫無效果,張嬰和顏集亭的亭長也乘機越追越近,逐漸逼近到了項家子弟等人身後的二十步內。

    “瘩瘩瘩瘩,瘩瘩瘩瘩。”

    關鍵時刻,新的馬蹄聲傳來,馮仲和侍嶺亭的求盜各騎一匹快馬,同樣是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現在了道路前方。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項家子弟見了大喜,放心之下腳步更快,與馮仲等人面對面互相疾衝,終於是搶在被張嬰等人追上之前,搶先一步與馮仲會了面大喊首告——這點可非常重要。手裡一直拿著二尺版的馮仲也趕緊把二尺版舉起,衝著張嬰等人大吼道:“下相官府馮仲辦案,閒雜人等,立即迴避!”

    “這裡是凌縣縣境,這些人也是我們先看到的,你有什麼資格辦案?”張嬰勒住馬,不服氣的問道。

    “但是是我先遇到他們,他們先向我首告。”馮仲笑笑,又說道:“還有,他們抓到的三個人,我懷疑和我們下相縣發生的兩起命案有牽連,即便是越境,本吏也有資格查辦!”

    王巨等人拼命掙扎,嗚嗚的想要出聲,可惜項家子弟卻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馮仲則又衝張嬰和顏集亭的亭長笑道:“蔣亭長,張求盜,不好意思了,我得把這三個人押回下相去受審,你們如果覺得這事和你們有關的話,可以和我過去一起聽審,我絕不阻攔。不過嘛……。”

    說到這,馮仲拖長了一點尾音,冷笑說道:“不過看在大家都是鄰居的份上,我勸你們一句,最好還是別聽,因為這案子很可能和你們的上吏有關,下吏如果得去追查上吏,不但容易被牽連,事也不是那麼好辦。”

    早就知道王巨等人的身份,顏集亭的亭長和張嬰當然知道這事很可能與自己的頂頭上司 右尉有關,稍微搞不好就有可能得罪出了名霸道的單右尉。可是事情到了這步,如果不去旁聽對縣里也沒法交代,所以蔣亭長和張嬰低聲商量幾句後,就決定由蔣亭長到侍嶺亭去旁聽案件,了解情況,由張嬰打馬急赴凌縣縣城,去給單右尉通風報信。馮仲知道他們的心思,可也沒有阻攔,只是笑呵呵的讓項家子弟繼續扛了王巨等人,隨著自己返回侍嶺亭審問口供。

    有人證物證在,又有項家子弟做證,複述王巨和季講等人的不打自招,辦案老手馮仲如果再問不出口供,真的是白當這個相當於鄉派出所所長的遊徼了。才剛到了下午,馮仲就成功逼得季講交代了那天到登山暗殺項康的真相經過,而事情上報到了下相縣里後,週縣令也馬上在第一時間派出縣中官差,攜帶公文連夜到凌縣去提拿單右尉到下相受審。

    但是很可惜,下相官差晚了一步,才剛從張嬰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第六感敏銳的單右尉馬上就明白,自己這次很可能已經是在劫難逃了,早早就帶著金銀細軟逃到了城外隱藏。而再收到下相官府提拿自己的消息後,單右尉更是連夜東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徹底不見了踪影。

    單右尉負罪潛逃的消息傳回下相後,辛苦設計的項康雖然有些意外,卻依然還是鬆了口氣——沒有了權力,單右尉即便還有可能找自己報仇,威脅也遠沒有那麼大了。所以項康又自言自語道:“也算是個了結,最起碼不用時刻擔心單右尉的人暗算我了,可以集中全力干更大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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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五十四章第四輪戍役

    受限於這個時代的交通和通訊技術,過於嚴整縝密的同時又過於繁瑣的秦法確實有些坑爹,在單右尉已經棄職逃亡的情況下,也在單右尉家人季講已經被迫交代出實情的情況下,下相和凌縣兩縣的官府仍然還是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無謂的精力詳查此案,導致做為這個案子首告之一項康多次到下相的官寺受審做證,浪費了許多時間,也嚴重影響到了項康訓練民兵的計劃,還有侍嶺亭鐵匠舖的經營,各方面的損失都相當不小。

    最後,還是到了六月中旬時,下相官寺才給王巨等三個單右尉家人定了罪,凌縣官寺也捕拿了好幾個受到牽連的單右尉家中下人和涉案部下,正式結束了這個牽連眾多的案子。而這個時候,距離項康和虞妙戈正式成親的日子,也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

    婚期越來越緊,項康就是再忙也不得不抽出時間和精力為自己的婚事做些準備,雖說納吉、納徵和請期這些過場有兩位叔母幫著操心,然而項康住的小院實在是太破爛了,破爛得別說是老虞家了,就是兩位叔母都看不下去,力勸項康或者是抓緊時間翻修小破屋,或者是趕緊蓋幾間新房做婚房,不要過於委屈了從富貴人家嫁過來的虞妙戈。

    破爛小院是項康的新式武器研究所,也是項康暗藏武器的地方,項康當然不願冒著洩露機密的風險翻修,蓋新房又過於耗錢耗時間,所以項康決定暫時租住一個比較像樣的小院當新房,等以後再考慮蓋房子的問題——雖然項康很清楚自己很可能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而好不容易說服了兩位叔母同意自己這麼做後,二叔母又向項康吩咐道:“康兒,這事你也得對虞家那邊說一下,讓他們也知道你準備等以後再蓋新房子,免得他們誤會。”

    結婚以後住那裡這樣的事當然得讓女方家知道,項康只得又抽出時間,專門往虞家目前租住的馮家老宅跑了一趟,然而很不巧,虞間和虞知父子恰好回了顏集亭去查看莊稼的長勢情況,只有虞妙戈和虞姀姐妹在家,虞姀小丫頭現在又在故意躲著項康,所以也就只有虞妙戈出來見了項康。

    虞妙戈也確實賢惠,項康還沒把情況說完,虞妙戈就已經羞澀的說道:“沒關係,租房子就租房子,公子你如果嫌租房子麻煩的話,就住你原來的房子也行,反正也能遮風擋雨。”

    “我那裡太破了,外面只要一下大雨,裡面就會下小雨,實在不忍心讓你住進去。”項康苦笑,說道:“還是租房子吧,妙戈,你喜歡住在侍嶺亭的什麼地方?”

    “隨便什麼地方都行。”虞妙戈臉上羞意更濃,說道:“公子你決定。”

    “那我得選一個房子大一點多一點的院子。”項康微笑說道:“到時候我那些兄弟們,肯定會天天跑到我們家混吃混喝,還肯定會經常在我們家過夜,妙戈你可別嫌煩。”

    “不會,他們是應該的。”虞妙戈在這個問題上回答得很爽快,還鼓起勇氣說道:“他們是公子你的兄弟,他們上門,我應該接待。”

    話說到這步,其實並沒有多少戀愛經 驗的項康已經找不到什麼話題,倒是虞妙戈又主動開口,說道:“公子,你能不能進去看一看小妹?”

    “她怎麼了?”項康下意識的抬頭。

    敏銳的察覺到項康的反應有些緊張,虞妙戈的心裡難免有些不是滋味,可還是說道:“她這些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人也瘦了許多,好像心裡有事,你能不能去勸一勸她?”

    項康猶豫,片刻後才搖頭說道:“算了,我不方便,你是她的姐姐,還是由你勸一勸她吧。”

    知道項康是在故意避嫌,虞妙戈也沒堅持,只是如實說道:“我勸過,可是沒用,只希望她能盡快想通吧。”

    言罷,早就知道妹妹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虞妙戈還輕輕嘆了口氣,很是苦惱該如何解開妹妹心中的心結,已經認命了的項康則害怕被未婚妻看出自己還在窺視著小姨子,趕緊提出告辭,虞妙戈也沒挽留,只是親自把項康送出了門,關心的一再囑託項康要保重身體,千萬不要過於勞累。

    “唉,沒想到那個小丫頭會傷心成這樣,以後該怎麼辦?為了虞家的錢,狠心拋棄她,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心事重重的離開了馮家老宅,項康本打算先回鐵匠鋪去查看那裡的情況,不曾想路走到一半,卻碰上馮仲騎著一匹馬從縣城的方向回來,項康出於禮節上去問候,結果卻發現馮仲下馬還禮時垂頭喪氣,滿臉寫滿憂愁,情緒竟然比自己還差上許多,項康便好奇問道:“馮大兄,出什麼事了?怎麼愁成這樣?”

    “兄弟,不好意思。”馮仲勉強擠出些笑容,說道:“你成親的時候,我沒辦法幫忙了,只能是提前祝你和弟妹百年好合,白頭偕老了。”

    “怎麼?大兄你出什麼事了?”項康疑惑問道。

    馮仲抿了抿嘴,先看了看左右沒有旁人偷聽,然後才垂頭喪氣的說道:“剛才我和鄉嗇夫去一趟縣里,縣里要我們馬上統計第四輪去服戍役的戍卒名單,讓他們在七月初五時集合出發,去北方邊疆服戍役,我也得去。所以兄弟,你的婚禮,我沒辦法參加了。”

    “徵召第四輪戍卒?”知道第四輪戍卒是徵召所有戶籍為左鄰的成年男子,項康頓時大吃一驚,忙問道:“那我的兄弟們,豈不是也有人得去?”

    “至少有四五個得去。”馮仲的表情沮喪到了極點,說道:“還有你的民兵隊和我們鐵匠舖的學徒,也有大概一半的人得去。”

    項康徹底傻眼,馮仲則強笑著安慰道:“放心,你是戶籍是右閭,屬於第五輪戍卒,這次用不著去,不會影響到你成親的大事。”

    “我不是擔心我,我是擔心我那些兄弟。”項康忙說道:“以他們的脾氣,不可能會心甘情願的去服戍役啊?”

    “沒辦法,不想去也得去。”馮仲哭喪著臉回答,又說道:“還有,這事兄弟你得先替我保密,如果傳了出去,肯定會像上次一樣,有許多的人提前逃跑,那鄉里的差使就沒辦法辦了。”

    正在等著陳勝吳廣首舉反旗的項康心亂如麻,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大兄,要不我們找一個地方喝點吧,仔細商量一下怎麼打算這件事。”

    “行,不過得找沒有外人的地方,不然被人偷聽到我們的說話就麻煩了。”馮仲答道。

    “那我們去陳媼那裡買點酒,到我住那裡喝,那裡沒外人。”項康提議,心裡正煩悶得厲害的馮仲點頭答應,當下馮仲先回亭舍交還了馬,又和項康一起到侍嶺亭的酒肆買了兩壇酒和一點菜,然後便一起到了項康的破爛小院喝酒商談。

    喝酒的時候,項康當然問起有沒有什麼辦法讓自己的兄弟和民兵躲過這次徵召,然而馮仲卻大搖其頭,說道:“沒辦法,我們大秦的律法太嚴了,除了老人、孩子和殘疾人,誰都別想逃徭役和戍役,誰敢包庇,誰就得被流放。”

    “可是把人都徵召去了服役,田裡的莊稼怎麼辦?鐵器誰來打?滿山的盜匪誰來剿?”項康有些憤怒的問道:“馬上就秋收了,馬陵山那邊聽說又有盜匪聚眾鬧事了,把民兵和種田的人都徵召了去邊疆服役,誰收糧食?誰剿匪?”

    “我們攤上了一個好皇帝啊。”馮仲嘆息著答非所問,又喝了一碗悶酒,然後才說道:“知道不?聽說在前段時間,我們的皇帝在咸陽一口氣殺了他十幾個兄弟,又把他的十個姐妹在鬧市上車裂了,他對自家兄弟姐妹都這麼歹毒,更何況是對我們這些黔首百姓?”

    “難怪陳勝吳廣會被逼反,難怪陳勝吳廣一反,全天下都跟著反。”項康總算是明白了秦末亂世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造反,和馮仲一樣喝了一碗悶酒後,項康乾脆對馮仲說了實話,說道:“大兄,不是我不幫你,是我那幫兄弟是什麼脾氣你也知道,你徵召他們去服戍役,他們只怕會逃,我攔不住。”

    馮仲不答,又連喝了兩碗悶酒,才神情鬱鬱的說道:“逃就逃吧,反正逃的人肯定不止他們幾個,債多不愁,蝨子多了不癢,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這事也主要是鄉嗇夫的差使,我只求我押人去邊疆的時候,路上別有人逃就行了。”

    “那如果在路上有人跑了怎麼辦? ”項康問道。

    “那我就得代替他們服戍役。”馮仲的聲音裡有些哽咽,喝著酒說道:“除非是能抓回來,或者我的親戚能幫我把他們抓回來,否則我就得替他們服戍役,還得挨扳子。知道伍遊徼為什麼去了雁門一直沒回來不?其實他就是因為押人去雁門服戍役的時候,路上跑了兩個戍卒,所以被定罪,扣在了雁門。”

    “我是說,如果路上有人跑了,大兄你又抓不回來,你打算怎麼辦?”項康繼續問道。

    馮仲顯然無法回答項康這個問題,又連喝了兩碗酒,才聲音沙啞的說道:“認命唄,誰叫我倒霉,攤上這種苦差使?難道要我像沛縣那個劉季一樣,帶著人上馬陵山當強盜?”

    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就已經從馮仲的眼眶中湧出,緩緩落入酒碗,又喝了一碗悶酒後,酒量一直不怎麼樣的馮仲還乾脆哭出了聲音,發自內心的說道:“我是真不想去啊!第四輪徵召的,都是我的鄉里鄉親,還有些和我是親戚,我不忍心拿繩子捆著他們去啊!他們中間如果有人跑了,我就得替他們受罪啊!我不想一起就是幾年回不來,我的孩子都還小啊,我走了他們怎麼辦?”

    一邊哭著,一邊拼命往嘴裡灌酒,馮仲不由酩酊大醉,還乾脆拉住了項康的袖子,哀求道:“兄弟,你的主意多,你能不能想想什麼辦法,幫我躲過這一次?我的孩子都是你的侄子侄女,你不能讓他們孤苦伶仃的沒人照顧啊!我如果死在了邊疆,他們怎麼辦啊?”

    知道馮仲是在說醉話,項康也沒搭理他,只是一邊喝著悶酒一邊心裡盤算,暗道:“怎麼辦?雖然我那些兄弟可以跑,可我的民兵隊怎麼辦?他們跑了或者是去了邊疆,我還拿什麼造反?唉,如果陳勝吳廣能趕緊造反就好了,那我就可以跟著造反,名正言順的幫兄弟們和民兵躲過這次戍役。該死的陳勝吳廣,你們到底什麼時候造反,我怎麼偏偏一點都記不起來?”

    項康心裡飛快盤算的時候,馮仲已經開始了發酒瘋,一邊哭一邊喊,道:“……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學劉季,把人都放了,幾個聽話的上馬陵山,然後再把我的婆娘娃娃一起接過去,官府抓得我就抓,抓不著我,我就當一輩子的強盜!就算是死,我也要和我的婆娘娃娃死在一起!”

    “你要是有那個膽量就好了。”項康嗤之以鼻,知道馮仲也就是喝醉了敢說些這種話,等他清醒了,就是藉他一個膽子也不敢真的去學劉老三。然而嘀咕完了,項康卻又突然的心中一動,心道:“這點可以利用啊,連已經當了遊徼的馮仲被逼急了,都敢說出學劉老三的話,更何況我那些光腳不怕穿鞋的民兵?如果把他們也給逼急了,他們能不兔子急了也咬人?!”

    想到了這點,又仔細盤算了許久,項康突然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先給自己滿上一碗酒,抬頭一飲而盡,然後把酒碗重重摔在了地上,脫口就說道:“何必要等陳勝吳廣?他們不急,我急!我先來當陳勝吳廣!”

    也是湊巧,就在項康剛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項它突然在院外敲門,大聲招呼項康去二叔母家中吃飯,項康也沒客氣,推開已經在大醉中昏睡了過去的馮仲,打開院門就對項它說道:“飯不急,項它,去把你的季叔們都叫來,出大事了。”

    “季叔,出什麼大事了?”項它疑惑問道。

    “暴秦朝廷要徵召第四輪戍卒了。”項康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項家子弟,大約有一半得去邊疆服戍役,去把你的季叔們都叫來,我們商量一下怎麼辦!”

    “徵召第四輪戍卒?”早就在擔心這事的項它一下子臉色蒼白,凝視發現項康不像是在開玩笑,項它不由大叫了一聲,然後撒腿就沖向了項康的二叔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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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五十五章有其夫必有其妻

    消息過於驚人,所以沒過多少時間,十來個項家子弟就急匆匆的一起來到了項康的破爛小院,然而讓項康有些皺眉的是,兩位叔母應該也是聽到了風聲,竟然也跟著項家子弟來到了自己的破爛小院,讓自己說話多了許多顧忌。

    “阿弟,項它說暴秦朝廷要徵召第四輪戍卒,真的假的?這事可開不得玩笑,我的戶籍也是左閭,真要是徵召第四輪戍卒,我可就跑不掉了。”

    “康兒,真的要徵召第四輪戍卒嗎?你那聽來的消息?悍兒、聲兒和猷兒他們,戶籍可都是左閭啊。”

    “阿弟,是不是馮仲給你透的風?什麼時候徵召?什麼時候走?去那裡服戍役?”

    揮手暫時打斷了自家兄弟和兩位叔母的七嘴八舌,項康先指了指大醉後躺在房中的馮仲,然後說道:“幾位兄弟,先和我把馮大兄抬出去找個地方安頓了,然後我們再回來說話,這樣方便點。”

    人高馬大的項冠和項悍等人答應,趕緊幫著項康一起把馮仲抬出了破爛小院,抬到附近的項冠家中暫時安頓,然後項康才回到自己的破爛小院裡,關上院門和房門,把馮仲洩露給自己的消息對兩位叔母和項家子弟說了。

    結果兩位叔母和項家子弟聽了當然是大吃一驚,趕緊一統計,很快就發現這次有項冠、項聲、項猷、項揚和項它等五個項家子弟跑不掉,要被徵召邊疆去服戍役給秦二世當牛做馬,為建設大秦添磚加石——這還多虧了秦律有兄弟二人不能同時徵召了去服戍卒的條款,否則項猷的弟弟項睢也跑不掉。

    “我不去!暴秦殺我們大父,血仇不共戴天,還要我去給他們當戍卒,做夢!我寧願上山當盜匪,也不去當戍卒!”

    清一色都是楚國名門之後的項家子弟當然沒有那麼高的政治覺悟,才剛發現自己也要被徵召,在場項家子弟中脾氣最暴躁的項聲馬上就是一蹦三尺高,咆哮著表態堅決不去。項冠也是砸著案幾吼道:“我寧願去江東投奔二叔父,也絕對不去邊疆當戍卒!”

    “猷兒,乘著知道得早,快去下邳找你阿翁。”三叔母更是焦急,向項猷說道:“你絕對不能去,去當戍卒又苦又危險,稍微搞不好就會送命,乘著現在快走。”

    早就知道自己的兄弟們絕對不會乖乖去當戍卒,項康對這樣的反應當然毫不奇怪,只是問道:“各位阿哥阿弟,乘著現在趕緊跑當然是一個辦法,但你們想過沒有,你們逃跑如果被抓到怎麼辦?難道你們不知道,逃脫戍役是怎麼處罰?被抓到了要被腰斬!”

    “那也比去邊疆白白送死強!”項冠氣呼呼的說道:“去邊疆當戍卒就得服從軍法,暴秦的軍法比民法更嚴,違犯軍法通常都是斬首,以我們兄弟的脾氣,進了暴秦的軍隊等於就是白白送命!”

    “那你們逃了以後,暴秦又突然徵召第五輪戍卒怎麼辦?”項 又問道:“難道讓我和其他阿哥們像你們一樣也當逃戍,也搶先逃出侍嶺亭,那兩位叔母誰來照顧?家裡的生計誰來維持?”

    項冠語塞,只能反問道:“依你的意思,難道我們要服從暴秦的徵召,去邊疆當戍卒?”

    “當然不能去!”項康回答得斬釘截鐵,說道:“暴秦和我們項家不共戴天,我們沒找他們報仇就算好的了,怎麼可能還去給他們當戍卒?”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項冠忙又問道。

    看了看旁邊滿臉緊張的兩位叔母,項康有些猶豫,可是事情到了這步,項康也不能因為顧忌兩位叔母的反應而打退堂鼓,一咬牙就說道:“***,民不得不反!以我的意思,不如藉著這個機會直接造反,起兵為我們的大父報仇!”

    項康的話還沒有說完,房間裡就已經變得鴉雀無聲,兩位叔母和項家子弟沒有一個不是瞠目結舌,像不認識一樣的看著平時裡性格表現得最為溫順的項康。項康則毫無懼色,說道:“各位阿哥阿弟,還有兩位叔母,你們如果覺得我說得不對,可以當我沒有說過這話。但我還是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一個起兵光復我們楚國的天賜良機,我們應該抓住。”

    “原因無他,天下百姓已經快被暴秦逼得無路可走了。”項康接著說道:“前三輪徵召戍卒,暴秦就已經把無數的黔首百姓逼得逃亡不斷,不是被迫亡命天涯,就是被逼得落草為寇,天下也變成了一鍋快要燒滾了的熱湯。現在暴秦倒行逆施,又逼著全部都是守法百姓的普通人去服戍卒,到邊疆去顛沛流離,白白送命,等於就是在這口鍋下面潑了一飄油,加了一把柴,這鍋熱湯那有不被徹底燒滾了的道理?”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項家子弟如果能夠站出來,首倡義旗,以我們大父的名譽號召天下百姓反抗暴秦暴政,走投無路的天下百姓那有不群起 應的道理?”項康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說道:“這事如果成功,我們項家子弟不但可以親手為我們的大父報仇雪恨,光復我們楚國也不過只是一句話的事!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項家重新成為楚國的名門世家,王侯將相,豈不是遠比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強?!”

    不顧一切的慷慨激昂說完,項康環視在場的項家子弟,等待他們做出反應。結果和項康預料的差不多,項家子弟雖然都有些動搖,可不少人還是面露擔憂,項猷還壯著膽子說道:“阿弟,你說的當然是個辦法,可我們如果像大父一樣打輸了怎麼辦?我們項家人,豈不是都得被車裂處死?”

    “阿哥,你覺得你現在就跑到下邳去,就一定可以保得住活命了?”項康反問,說道: “如果你被發現了怎麼辦?腰斬和車裂都是死,有什麼區別?暴秦對戶籍的管理有多嚴格,你難道不知道?你就擔保韓良韓叔父能夠象庇護三叔父一樣,把你也庇護得天衣無縫,誰也發現不了你的身份?”

    “還有,其他的阿兄阿弟,等暴秦徵召第五輪戍卒的時候,你們怎麼辦?”項康又問道:“難道都去亡命天涯,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與其像老鼠一樣的東躲西藏,時刻擔心被暴秦官府抓到腰斬,為什麼就不能站出來和暴秦拼一把,拼一個你死我活?”

    “可光憑我們這十幾個人,能起到什麼作用? ”開口問話的項莊,說道:“看到我們造反,縣令肯定會馬上召集人手,組建軍隊來鎮壓我們,我們怎麼可能打得過?”

    “光憑我們這十幾人,當然不可能成功。”項康點頭,又說道:“可是阿哥,你別忘了,還有那些不願去邊疆當戍卒的人可以給我們幫忙,我們只要把他們發動起來,讓他們拿起武器幫著我們反抗暴秦,我們豈不是馬上就有了一支軍隊?”

    “至於縣里的軍隊,我也有辦法對付。”項康又說道:“我已經想好了,我準備用計把周縣令從縣 裡騙到侍嶺亭來,然後突然動手把他拿下,逼著他和我們一起造反。這樣一來,下相縣的軍隊就會變得群龍無首,再也沒辦法直接威脅到我們,同時我們還可以用周縣令的官印發號司令,讓下相縣的軍隊為我們所用,這樣我們也就有了對抗泗水郡郡守軍隊的底氣和本錢,再等泗水郡的其他縣和天下的其他郡縣效仿我們,起兵相應我們,我們的大事就可以成功!”

    項莊益發動搖,可是卻不敢輕易下定這個決心,項康看出他和其他項家子弟的心思,便又說道:“當然了,如果阿哥阿弟你們沒這個膽子,不敢和我一起拼這條命,這些話可以當我沒說過。反正我的戶籍是右閭,這次徵召我用不著去當戍卒,而且我還馬上就要成親了,也沒有理由一定要去拼這個命,冒這個險。”

    “但我要提醒你們的一句是,富貴險中求,當一個流芳百世的英雄大丈夫,還是當一個窩囊一輩子的懦夫窩囊廢,就在你們的一念之間!能不能為我們的大父報仇雪恨,能不能光復我們楚國,恢復我們項家祖上的榮耀,也看你們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是轟轟烈烈的和暴秦乾一場,還是窩窩囊囊的過完這一輩子,繼續像以前一樣的混吃混喝等死,被別人永遠看不起,就看你們的決定了!”

    項康的激將計所到了自己所期望的效果,事實上很清楚外人是怎麼看待自己的項莊一咬牙,一拍案幾就吼道:“阿弟,我跟你幹!沒錯,與其一輩子混吃混喝被人看不起,倒不如轟轟烈烈的和暴秦乾一場!勝了光復我們楚國!敗了,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後還是大丈夫!”

    “乾就幹!”項冠也拍案說道:“反正我現在窮得只剩這條命和這口劍,與其東躲西藏的亡 命天涯,不如和暴秦拼了!”

    很可惜,也就是項莊和項冠兩兄弟站在了項康這邊,其他的項家子弟依然還是顧慮重重,猶豫著不敢隨便附和。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沉默著傾聽項康演講的二叔母項梁之妻突然開了口,還第一句話就讓項康大吃一驚——二叔母竟然這麼說道:“孩子們,你們是不是男人大丈夫?康兒用不著去當戍卒,還馬上就要成親了,為了你們,為了我們項家,都敢站出來和暴秦拼到底,你們怎麼誰都不敢說話?難道叔母這麼多年,是白替你們父母撫養照顧你們了?!”

    項康和項家子弟一起驚訝的去看二叔母,二叔母卻一把推開了試圖阻攔自己說話的三叔母,挺直了單薄的身體,說道:“孩子們,剛才康兒說那些話的時候,你們知道我想起了誰?我想起了你們大父武信君追隨的楚國昌平君,熊啟!”

    “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楚國的昌平君是什麼人?”

    二叔母提高了一些聲音,說道:“昌平君他是在秦國長大的楚國公子,在暴秦出仕,還當上了暴秦的相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華富貴,根本享受不完!可是他仍然還牢記著他的楚人身份,剛回到楚地,馬上就號召楚人起來反抗暴秦,你們的大父武信君,和我們項家人,也是因為敬仰他的不忘故國,寧可捨棄榮華富貴和妻子兒女也要與暴秦血戰到底,所以才誓死跟隨昌平君!你們的大父追隨他戰死,我們項家破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仍然還是無怨無悔,就是因為昌平君他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大丈夫!我們項家跟他跟得值!跟得光彩!”

    說到這,二叔母擦了一把眼角因為激動而流出的淚水,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 “孩子們,這些年來我們項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和你們三叔母為了照顧你們,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你們是親眼所見!可我從來 有後悔過,更沒有怨恨過,因為我是楚國武信君的兒媳婦,我是項家的女人,我為你們做多少,付出多少,都是我應該的!也因為我給項家保住了根,給我們項家留下了希望!”

    “可你們太讓我失望了。”二叔母終於流出了眼淚,說道:“康兒他不用服戍役,馬上就要娶媳婦了,都還沒忘了光復我們楚國,沒忘了要爭回我們項家祖上的榮光!你們呢,除了莊兒和冠兒,一個賽一個的貪生怕死,一個比一個的瞻前顧後,叔母我真是太傷心了,傷心我的辛苦,我的付出,都白白打水漂了,你們不配姓項!不配做楚國武信君的後人!”

    二叔母的哭泣訓斥還沒有說完,在場的項家子弟就已經跪滿了一地,連連磕頭請罪,二叔母卻根本不去理會他們,只是向項康和項莊、項冠哭著說道:“康兒,莊兒,冠兒,你們沒讓叔母我失望,叔母我沒有白養你們,你 放手去幹吧!不必擔心叔母,叔母我房裡有剪刀,有小刀,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步,叔母我可以自己了結!和你們一起見你們的大父!見到你們的大父,我也可以挺著胸對他說,我這個兒媳婦沒有白當,我替他養大了三個項家的大丈夫!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項康、項莊和項冠一起跪下,向才四十多歲就已經滿頭白髮的二叔母磕頭致謝,其他的項家子弟則紛紛哭出了聲音,一邊拼命磕頭,一邊哭泣著說道: “叔母,我們不是人,我們是窩囊廢,我們辜負了你,我們願意跟阿弟幹,我們願意和阿弟一起起兵,和暴秦血拼到底!”

    “都給我站起來!”二叔母哭著命令道:“去把你們祖先的靈牌拿來,當著你們大父的面,也當著我們項家祖上的面,發誓!發誓一起齊心協力,推翻暴秦,爭回我們項家祖上的榮光!”

    項家子弟慌忙起身,起來就連滾帶爬的沖向自家祖屋,去拿自家的祖宗靈牌過來立誓,二叔母則親手攙起了項康,哽咽著對項康說道:“康兒,你的兩位叔父都不在,莊兒和冠兒他們又脾氣沖動,做事遠遠不及你細緻,這個家里以後就看你的了。放手去做吧,別給你的長大父丟臉。 ”

    項康含淚答應 ,也說什麼也沒想到二叔母這麼一位普通的家庭婦女,竟然會這麼的通情達理,深明大義,瘦小單薄的身軀中,居然還隱藏著這樣的雄心壯志。而再對比二叔母丈夫項樑和三叔母男人項伯在歷史上的所作所為,項康不由又得出一個這樣的結論——有其夫,必有其妻!

    項家祖上的靈牌很快取來,當著項燕等歷代項家先祖靈位的面,十來個項家子弟發下毒誓,立志要推翻暴秦,光復楚國,重興項家名門。接著自然而然的,首倡義舉又早就成為項家子弟主心骨的項康,也被項家子弟一致推舉為領頭人,領導項家子弟起兵反秦。而當項家子弟問起下一步該如何做時,項康答道:“先把暴秦要徵召第四輪戍卒的消息散出去,再加一段內容,暴秦可能很快就要徵召第五輪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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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五十六章大楚興,秦當亡

    其實也用不著項家子弟在項康的要求下刻意散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才沒過幾天時間,秦二世下旨徵召第四輪戍卒的消息就迅速傳遍了下相縣的各鄉各亭,也馬上引起了巨大轟動。

    沒有百姓不在叫苦,頭兩輪徵召,徵召的都是罪官、贅婿、商人和曾經當過贅婿、商人的成年男子,大部分的百姓不受影響,大部分倒是不說什麼。第三輪徵召,徵召的是父母或者祖父母曾經當過贅婿和商人的百姓,被徵召的人雖然覺得自己冤枉,逃亡的也很多,可是祖上清白的大部分百姓也可以忍著。然而第四輪徵召是對剩下一半的普通百姓下手,無辜的百姓就再也忍無可忍了。

    再加上徭役也過重,為了修建驪山陵墓、阿房宮和擴建咸陽宮殿,無數的百姓必須得自帶糧食路費到關中當免費苦力,得把全國各地的糧食草料運到咸陽去餵養珍禽異獸,普通百姓早就苦不堪言,這會秦二世又要逼著剩下的一半成年男子到邊疆去當兵當苦力,老百姓還能再忍下去就只能叫奇怪了。所以消息傳開後,還沒等下相各級官吏正式開始徵調戍卒,戶籍屬於左閭的適齡男子就已經開始出現逃亡狀況,民間也迅速出現了混亂苗頭。

    在這樣的背景下,項家子弟再把秦二世很快就要徵召第五輪戍卒的謠言散播出去後,首先受到謠言影響的下相縣東鄉一帶當然更是人心惶惶,各家各戶都是一片慌亂,舉凡是家裡有成年男子的,就沒有一家不是憂心忡忡,生怕家裡的主心骨或者主要勞動力被官府強行帶走,影響到全家生計,更擔心家人被徵召後吃大苦受大罪,甚至無辜葬身在苦寒北疆,犧牲於南方瘴煙之地。

    期間,儘管鄉里的鄉嗇夫、三老和各亭亭長紛紛站出來闢謠,說朝廷絕對沒有下文要徵召第五輪戍卒,然而因為秦二世坑爹的戍役徭役徵發頻率和強度,老百姓卻依然寧可相信有,不敢相信無,憂心如焚的百姓們還不斷的添油加醋,把謠言傳得越來越邪門,也把傳播面積擴大得越來越廣,不但造成了下相全境的人心浮動,甚至還影響到了周邊諸縣的百姓民心,民間氣氛一片恐慌。

    再接著,再等下相縣寺正式開始徵召第四輪戍卒時,下相民間當然更是混亂到了極點,不願去邊疆吃苦受罪的普通百姓逃跑不斷,或是遠走異鄉顛沛流離,或是聚集山林沼澤,落草為寇,一度被項康和馮仲等人剿滅的馬陵山盜匪也因此重現江湖,還迅速發展壯大,規模遠超往昔,嚴重威脅到了下相和下邳兩縣的社會治安,民生安全。

    很是出乎項康鐵哥們馮仲的預料,在此期間,明明有著無數提前逃走機會的項家子弟不但一個沒逃,幾個要被徵召到邊疆去服戍役的項家子弟,還在項康的率領下主動來到了他的面前,明白告訴他說項家子弟不會讓他這個好朋友為難,都自願跟著他去邊疆服戍役,還會盡力幫他控制和安撫戍卒,盡量不讓戍卒在途中逃亡,以免連累到負責押送的馮仲。

    對此,馮仲除了大喜過望之外,更多的當然是感激不盡,拉著項康和項冠等人的手連聲說道:“兄弟,好兄弟,謝謝,太感謝了,大兄我是真沒想到你們這麼通情達理,不但不讓我為難,還要這麼幫我。放心,你們放心,只要我們能夠順利回來,大兄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們,多的不敢說,以後在我的治下,你們就是想橫著走都行,大兄我給你們撐腰。”

    “大兄,你說這些話就見外了,這段時間你給我們項家幫了多少忙,我們項家人都記在心裡的,現在你有事要用到我們,我們那裡有袖手旁觀的道理?”項康笑著連連擺手,表示不需要馮仲的感謝,又好奇問道:“大兄,這次我們下相要徵調多少人去服戍役?東鄉這邊有去多少戍卒?”

    “如果全部徵召到位的話,下相縣應該是要去一千八百多戍卒,東鄉這邊應該有五百多。”馮仲如實回答,又說道:“不過兄弟你也知道,逃戍的人太多,真正能夠徵召到位的,估計也就是六七成,東鄉了不起能去三百多人。”

    “大兄,那能不能走一個後門,給我的兄弟們都安排成百長和屯長?”項康又問,說道:“我記得戍卒的編制是五人一伍,兩伍一什,五個什一屯,設一個屯長,兩個屯設一個百長,東鄉這邊能去三百人的話,就有三個百長和六個屯長,這些位置能不能優先安排給我的兄弟他們?”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馮仲拍著胸口說道:“其實不用兄弟你說,我也會優先把百長和屯長安排給你們項家兄弟,也有你的兄弟們替我看著那些戍卒,我睡覺的時候才敢合上眼睛。”

    “那就這麼定了。”項康微笑著說道:“我帶兄弟們先回去 備一下,集結戍卒的時候一定保證按時到,到時候就請大兄你費心安排了。”

    歡喜不勝的再次謝過了項家兄弟的鼎力相助,馮仲這才稍微的放下心來,知道自己這次押解戍卒北上服役,終於是有幾個得力的幫手可用了,能夠順利完成任務的希望也比之前大得多了。然而安心的在亭舍裡酣睡了一夜之後,第二天天才剛亮,馮仲就被長得不算太醜的老婆搖醒,說是亭裡的亭卒有急事禀報。

    “八成又是什麼人逃了吧。”馮仲一邊披衣起身,一邊打著呵欠自言自語的說道:“逃吧,逃吧,反正現在逃是鄉嗇夫和里典、伍長、甚長的責任,和我沒什麼關係,只要路上別逃就行。”

    “馮大兄,你起來沒有?快起來,出大事了,出怪事了。”門外亭卒的焦急大喊打斷了馮仲的自言自語,接著沒好氣的打開房門後,還沒等馮仲開口質問情況,亭卒就迫不及待的說道:“馮大兄,快去社神廟,那裡出怪事了。”

    “社神廟能出什麼怪事?”馮仲打著呵欠問道。

    “昨天晚上社神廟那邊有狐狸叫,喊什麼大楚興,秦當亡。”亭卒緊張的說道:“還有,今天還有無數的螞蟻爬到了社神廟的牆上,排成了大楚興、秦當亡六個字!”

    “什麼?”馮仲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驚叫問道:“無數的螞蟻爬到社神廟的牆上,排成了大楚興和秦當亡六個字?真的假的?世上還有這樣的奇事?”

    “千真萬確!”亭卒大聲回答,又說道:“大兄,你快去看一看吧,亭裡的人聽到消息,已經去了無數了。”

    目瞪口呆的看著來報信的亭卒,確認了他的慌張神情不是故意裝出來戲弄自己的,馮仲這才大叫了一聲,然後連飯都沒來得及吃,馬上就撒腿往亭裡的社神廟跑。結果到得現場一看果然,社神廟一帶果然已經是人山人海,正有無數的百姓在聚集議論,還有人在衝著社神廟磕頭,比之平時搞社祭時還要熱鬧許多。

    手忙腳亂的推開人群走到近前,才剛往社神廟的牆上看得一眼,馮仲頓時就有一種全身冰涼的感覺——社神廟的牆上,確實正有著無數的黑色螞蟻在爬動,用身體組成了六個在不斷變動的大字——大楚興,秦當亡!

    努力揉了揉眼睛,又向前走了幾步,再仔細看了大楚興、秦當亡這六個大字,再次確認了這六個字是由螞蟻組成,馮仲不由全身毛骨悚然,身體也忍不住有些顫抖,低聲喃喃說道:“大楚興?秦當亡?這什麼意思?難道說,大秦要完了?”

    這時,項康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了馮仲的身邊,低聲說道:“大兄,怎麼回事?螞蟻怎麼會爬成這六個字?”

    “我怎麼知道?”馮仲失魂落魄的答道:“難道是鬼神,鬼神讓螞蟻排成了這六個字?”

    “大兄,這事開不得玩笑。”項康好心好意的說道:“如果縣里知道這裡發生的事,只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縣里過問追查,你第一個跑不掉責任,別說坐牢了,殺頭都有可能。”

    知道這事有多嚴重的馮仲趕緊點頭,又低聲問道:“兄弟,你覺得這事該怎麼辦?”

    “得趕緊把這事壓下來。”項康好心指點,說道:“叫你的人,挑幾桶水來,把螞蟻衝下牆,然後叫這裡的人不許胡說八道,這事或許就不會傳進縣里。”

    馮仲慌忙連連點頭,又趕緊命令自己帶來的亭卒和門客去挑水沖蟻,結果幾個亭卒和門客都是魂飛魄散,都說道:“馮大兄,這是鬼神讓螞蟻幹的啊,我們如果用水把這些螞蟻衝了,鬼神找我們問罪,我們怎麼吃罪得起?”

    “少廢話!趕快去挑水!”平時裡脾氣還算溫和的馮仲難得發火,跺著腳咆哮道:“再不去挑水,我現在就治你們的罪! ”

    招架不住馮仲的一再催促,幾個亭卒和門客只好按照命令去找扁擔和木桶挑水,期間聞訊趕來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最後幾乎整個侍嶺亭的男女老少都來到了現場,期間還 無數過於迷信的百姓焚香禱告,祈禱鬼神保佑自己。而當亭卒們把水挑來之後,這些迷信的百姓還站起來阻攔他們澆水沖蟻,紛紛說道:“不能拿水沖啊,這是鬼神作祟,用水沖的話,鬼神不會放過你們,也不會放過我們侍嶺亭的所有人啊。”

    本來就沒膽子得罪鬼神,再被迷信的百姓一攔,馮仲手下的門客和亭卒當然更加不敢上前動手,項康見了大急,忙催促道:“大兄,快澆啊,不然鄉里的鄉嗇夫和三老聽說了過來看到這些字,你就是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害怕自己受到牽連,仍然兼著侍嶺亭亭長的馮仲只能是趕緊開口,厲聲呼喝,逼著自己手下的亭卒和門客趕緊動手。然而項康和馮仲都沒有想到的是,被馮仲逼得急了,幾個亭卒和門客竟然乾脆向馮仲雙膝跪下,帶著哭腔哀求道:“馮大兄,我們不敢啊,亭卒我們不當了,你家的飯我們也不吃了,可我們真的不敢觸犯鬼神啊!”

    “沒用的狗東西,滾!”馮仲也是被逼得急了,乾脆親自上前拎了一桶水,踹開試圖阻止自己澆水的百姓,大步衝到了那些螞蟻面前,滿滿一桶水直接淋了上去。

    遄急的水流瞬間把螞蟻沖得七零八落,再也不成文字,然而螞蟻被沖散之後,內心深處恐懼到了極點的馮仲卻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腳上升起,直接衝到了自己的頭頂,身體也忍不住有些搖晃。旁邊的項康一看情況不妙,慌忙上來一把攙住馮仲,焦急的問道:“大兄,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千萬別嚇我!”

    “我… …,我沒事。”

    馮仲的顫抖回答並沒有收到任何效果,仔細看了馮仲的神情模樣,又關心的把手放到了馮仲的鼻子下試了呼吸後,項康突然大聲喊了起來,“馮大兄背氣了!馮大兄背過氣去了!快來人,幫我把馮大兄背去他家裡搶救!快快!”

    也還別說,項康這個好兄弟確實有點講義氣,在幾個亭卒和門客幫助下將馮仲背起後,項康還真的撒腿就往侍嶺亭的亭舍衝,從小飽受封建迷信毒害的馮仲則趴在項康的脊背上奄奄一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覺得舒坦,嘴裡也不斷念叨,“鬼神啊,我是職責所在,我是職責所在,你們千萬別纏我,你們千萬別找我算帳啊。”

    當事人馮仲自己尚且恐慌懼怕成這樣,自然就更別說是在旁 邊圍觀的侍嶺亭百姓了,項康背著馮仲才剛走遠,社神廟前馬上就密密麻麻的跪滿了迷信百姓,拼命磕頭禱告不斷,侍嶺亭牆上出現螞蟻組成大楚興秦當亡六個字的消息,也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傳遍了下相縣的各鄉各亭,在在普遍迷信鬼神的民間底層引發了巨大的轟動,也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是日,聽到消息的鄉嗇夫和三老等鄉級官吏都跑到了侍嶺亭探望馮仲,打聽具體情況,馮仲則聽從了項康的建議,咬死了說螞蟻只是爬在牆上,並沒有組成那六個犯忌諱的字。而鄉嗇夫和三老雖然都很清楚馮仲是在說謊,害怕受到牽連,可因為事情發生自己治下的緣故,同樣不敢把這事向上面報告,心照不宣的幫著馮仲欺上不瞞下,好言安慰了氣息奄奄的馮仲幾句就告辭離開。

    當夜,馮仲依然還是臥床不起,黃臉婆和幾個年幼的兒女也一直在旁邊哭泣,精神恍惚間,馮仲也不時念起了那六個字,心裡說道:“大楚興,秦當亡?難道說,大秦真的就要亡了?如果真是這樣,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馮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自己嚇自己的時候,項家子弟當然也都在他好兄弟項康的破爛小院裡低聲偷笑,稱讚項康的錦囊妙計——用六個蜂蜜寫成的字就能引發這麼大的轟動。而當項家子弟又問起下一步的計劃時,項康答道:“下一步最重要的,是得想辦法在東鄉戍卒集合那天,把周縣令從縣城裡引到侍嶺亭來把他拿下,這事如果得手,我們就有希望搶在下相縣寺做出反應之前,直接拿下下相縣城。如果不能,我們的事就沒那麼容易了。”

    “那怎麼把他引來? ”項莊問道。

    “我得再想想。”項康答道:“我已經想到了幾個辦法,但把握都不是太大,所以我得再仔細想想,看什麼辦法能有最大的把握把他引來。”

    知道玩腦子誰也不是項康的對手,項家子弟便一起把嘴巴閉上,等待項康想出辦法,而項康盤算再三後,突然向自己的族侄項它笑了笑,說道:“項它,這次得委屈你了,委屈你生一場病。”

    “季叔,你讓我生病?讓我生什麼病?”項它莫名其妙的問道。

    “不管是什麼病都行,只要是去不了邊疆的病就行。”項康微笑著說道:“然後我去縣里見周縣令,就說我願意替你去服戍役。”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5



正文卷第五十七章有錢難買的好季叔

    坑爹的秦二世其實不只是坑苦了大秦的天下百姓,還坑苦了除了趙高以外的所有大秦官員,十分欣賞項康的下相縣令周曾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之一,面對不斷有增無減的各種攤派徭役戍役,對上面必須要有交代,對下面有不能過於苛刻,就像夾在風箱裡的老鼠一樣,兩頭受氣,兩頭都不討好。

    對為官還算不錯的周縣令來說,秦二世最坑爹的還是縱容他的老師趙高肆意篡改秦法,把好端端的一部商君之法篡改得面目全非,還就像擔心逼不反老百姓一樣,楞是把本來就偏嚴的秦法修改得幾近殘酷暴虐,讓從小就熟讀商君之法的周縣令根本無所適從,不得不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學習和研究幾天換一個模樣的新秦法,昧著良心給一個個只是犯了輕罪的犯人加以重刑,辛苦勞累不說,良心還痛得厲害。

    “……縣尊,下吏冤枉,下吏冤枉啊!下吏是辦差不力,讓已經被抓到盜匪了給跑了,依照大秦律要和那個盜匪同樣領罪,這點下吏認了!可是那個盜匪是沒橇開門就被抓了,屬於盜竊未遂,依照大秦律只是判黥刑(臉上刺字),本縣的獄掾孫上吏怎麼不但判我黥刑,還要讓我去做城旦?下吏斗膽乞鞫(上訴),就是想請縣尊你為下吏做主啊!”

    同情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連連磕頭的犯法小吏,週縣令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可是又毫無辦法,只能是帶著歉意說道:“乞鞫者倉批,是你冤枉孫獄掾了,我們大秦的法條已經改了,即便是盜竊未遂,也必須判黥刑加城旦,你一時大意導致案犯逃脫,與案犯同樣領刑,是得判黥刑加城旦。”

    “商君之法改了?”痛哭流涕的犯法小吏大吃一驚,忙問道:“縣尊,商君之法什麼時候改的?下吏怎麼不知道?”

    “ 在前些天。”週縣令十分無奈的說道:“你運氣不好,就在你犯案的頭一天,改動這條秦法的朝廷法令,剛好下達到了下相縣寺,所以孫獄掾他也是沒辦法,只能是依照新的秦法給你定罪。”

    犯法小吏如遭雷擊,先是呆若木雞,然後忍不住搥胸頓足,嚎啕大哭道:“天啊,怎麼改得這麼重啊?盜竊未遂都要黥面當城旦,這還叫不叫人活了?我的孩子還小啊,我去了驪山當刑徒,他們可怎麼辦啊?蒼天啊,你對我太不公了!”

    聽到犯法小吏發自肺腑的絕望哭喊,高坐堂上的周縣令和他的得力助手孫獄掾難免都有些心中不忍,可是又無可奈何,出於同情,週縣令也只能是儘自己的能力,對旁邊負責記錄的文吏吩咐道:“別記了,當這次乞鞫沒發生過,不然他又得罪加一等。”

    文吏答應停筆,孫獄掾也十分惋惜的對那個犯法小吏說道:“倉批,聽到沒有,我們縣尊寬宏大度,就不追究你這次乞鞫失敗的罪行了,還不快謝謝縣尊?以後你也別乞鞫了,再鬧到郡裡,郡里肯定要給你罪加一等,到時候你的肉刑就肯定不是黥面這麼簡單了。”

    犯法 吏並沒有向好心搭救自己的周縣令道謝,只是一個勁的嚎啕哭喊,傷心絕望到了極點。週縣令理解他的心情,也沒追究,只是揮了揮手,讓官差把這個不小心讓盜竊未遂犯逃走的倒霉小吏押去縣獄,等待刺字施刑。而官差把人押走之後,週縣令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向孫獄掾苦笑說道:“可憐,可真沒辦法救他。”

    “下吏也覺得他可憐。”孫獄掾有些失落的說道: “其實鞏右尉也找下吏說過情,說這個倉批在他手下一直都乾得不錯,當得上盡職盡責這句評語,求我手下留情從寬處理。可下吏是真的沒這個膽子,如果對他從寬被郡裡的郡御史知道了,我就得和他同罪,還得罪加一等。”

    “憑良心做事吧。”週縣令又嘆了口氣,說道:“能通融的盡量通融,實在沒辦法通融的,也只能是按照朝廷律法來,不能把我們也搭進去。”

    嘆息過後,不想再去回憶那個倒霉小吏的絕望可憐神情,週縣令只能是轉移話題,向孫獄掾問道:“徵召第四輪戍卒的事,徐左尉那邊辦得怎麼樣? ”(秦朝時縣右尉主管緝盜,左尉主管民兵徵調,但是都沒有統兵權力。)

    “回禀縣尊,聽徐左尉說,很不妙。”孫獄掾苦笑答道:“逃得太厲害,抓都抓不過來,徐左尉估計,最多只能征上來六成,甚至還有可能更低。”

    愁色重新出現在周縣令臉上,可週縣令依然還是無可奈何,只能是自我安慰般說道:“隨便了,反正周邊幾個縣也一個比一個逃得厲害,要降罪也不是我一個人領罪。再說還有郡守在我上面,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我也用不著一個人愁死。”

    自言自語完了,還有無數公事要辦的周縣令才剛讓孫獄掾下去辦他的差使,不曾想門外卻突然有官差來報,說道:“禀縣尊,侍嶺亭的項康項公 子來了,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見你,請縣尊務必抽點時間,見他一見。”

    “很重要的事?”猶豫了一下,看在項康頗對自己胃口的面子上,剛拿起竹簡正要辦公的周縣令還是說道:“帶他去後堂等候,我一會就來。”

    差役答應,立即出去引領項康到後堂等候,週縣令則是抓緊時間趕緊處理完了手上竹簡的公事,然後才起身到後堂去和項康見面。然而讓周縣令頗有些吃驚的是,才剛一見面,平時裡在自己面前一向都是不卑不亢的項康竟然一反常態,跳起來就向自己一鞠到地,哀求道:“縣尊,晚輩求你了,求求你一定要救一救我的族侄項它,不然他就死定了。”

    “救公子你的族侄?”週縣令先是一楞,然後還誤會了項康的意思,冷哼問道:“項公子,你的族侄,又犯什麼事了?”

    “縣尊誤會了,他沒犯什麼事,是他病了,病得很重。”項康緊張的說道: “只有縣尊你能救他,否則他的命就保不住了,所以晚輩才斗膽來求一求你,求你法外開恩,救一救他。”

    “他病了我怎麼救?本官又不是醫工。”週縣令徹底聽糊塗了。

    “縣尊恕罪,晚輩該打,是晚輩心裡太急,沒把話說明白。”項康輕抽自己的臉頰,然後才整理了一下語言,說道:“縣尊,是這樣的,我族侄項它的戶籍是左閭,身高又已經滿了六尺七寸,屬於成年人,這次縣里徵召第四輪戍卒,他必須得服從征召,到邊疆去服戍役。”

    “縣尊,我族侄他沒想當逃卒,還準備好了去邊疆服戍役的衣服行李,只等時間一到,就和馮大兄他一起去邊疆服役。”項康又補充道:“可是天有不測風雲,那曾想就在前天,我的族侄他突然病了,得的還是傷寒,一直發高燒昏迷不醒。醫工說,就算能救回來,起碼也得臥床休息一兩個月,不能乾重活,更不能被風吹雨打,否則病情肯定會有反复。”

    週縣令終於聽明白了項康的意思,問道:“項公子,這麼說,你是想求本官法外開恩,免去你族侄這次的戍役了?”

    “正是如此 ”項康點頭,又向周縣令說道:“縣尊,晚輩不敢欺瞞,我那個族侄項它,是我同族伯父項超唯一的孫子,他的父親我的大族兄項團,也在他年幼時不幸病故,他是晚輩大族兄項團的惟一獨苗,我這個當季叔的,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白白送死。所以晚輩斗膽,想請縣尊高抬貴手,免去我族侄項它的這次戍役,他日晚輩定然厚報縣尊恩情,結草銜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更加無奈的笑容出現在了周縣令的臉上,嘆息了一聲過後,週縣令先是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後才說道:“項公子,按理來說,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官是應該幫你這個忙。可是沒辦法,秦法重於山,大秦律法規定,除了老人、孩子和殘疾人以外,誰也不能免除更役戍役,你的族侄不在此列,所以本官實在是愛莫能助。”

    “可我的族侄病了,還病得很重。”項康焦急的說道:“去北方邊疆幾千里路,風吹日曬雨淋,他怎麼可能撐得住?肯定就是走到半路就得病情加重,還有可能病死在路上啊!”

    “沒辦法,大秦律法裡面,並沒有患病者可以免除戍役這一條。”週縣令無奈搖頭,又說道:“還有,項公子,第四輪徵召戍卒的情況,想必你也親眼看到了,為了不去服戍役,很多黔首百姓不是跑就是逃,拼著抓到後被腰斬也要當逃戍。本官如果因為你的族侄生病,破例免除了他的戍役,其他的黔首百姓還不得爭相效仿?到了那時候,只怕連自殘的事都會有人做出來!那麼縣里徐左尉的差事還怎麼幹?各鄉各亭的鄉嗇夫和里典的差使還怎麼幹?”

    “縣尊,真的不能通融?”項康不死心的追問道。

    “愛莫能助,公子勿怪。”週縣令無奈的回答,同時周縣令心裡也非常清楚,知道以項家子弟的德行,十有八九會把項它提前轉移,幫著項它逃亡他鄉。

    十分出乎週縣令的意料,微垂著頭盤算了一陣子後,項康竟然站直了身體,向自己抱拳說道:“縣尊,那麼晚輩斗膽,求你另一件事,求你賜予一面簡牘,讓晚輩與族侄項它互換戶籍,讓晚輩代替他去服戍役。晚輩的戶籍是右閭,這次用不著去服戍役,晚輩與族侄互換戶籍之後,他也就可以放心在家裡養病了。”

    “項公子,你要替你的族侄去服戍役?你不怕吃苦受罪?”週縣令這一驚非同小可,說什麼也沒想到項康會把親情看重到這個地步,為了給族侄養病休息的時間,竟然自願代替族侄去服戍役。

    “晚輩當然怕吃苦受罪。”項康坦然回答,又說道:“可是沒辦法,項它是晚輩大族兄惟一的獨苗,為了替大族兄保住他的血脈,晚輩只能是去吃這個苦,受這個罪!”

    言罷,項康又垂下了頭,說道:“還有,不敢欺瞞縣尊,其實晚輩和虞家的玉姝已經定在了七月二十六完婚,替我的族侄去服戍役後,晚輩的婚期就只能是推遲了。”

    週縣令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半晌才說道:“項公子,你可要考慮好了,你去了邊疆服戍役,就是本官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還有,當戍卒那份苦,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縣尊放心,晚輩已經考慮好了。”項康態度堅決,說道:“晚輩還是不敢欺瞞縣尊,其實就在剛才,晚輩也想過乘著現在還有點時間,趕緊把我的族侄送到外地去暫避一時,躲過這次徵召。可是晚輩那族侄的身體現在實在是太虛弱了,在路上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就是有後悔藥也來不及。還有,就算路上我們可以小心照顧,可是當了逃戍之後,晚輩的族侄就得東躲西藏一輩子,時刻擔心被官府拿辦,再難 成親成家,為我的大族兄延續血脈。”

    “所以晚輩拿定主意了。”項康提高了一些聲音,說道:“請縣尊開恩,允許我和族侄互換戶籍!由我去替族侄服戍役,讓我的族侄可以安心留在家裡養病!”

    仔細的凝視了項康許久,見項康的目光清澈,神情坦蕩,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口不對心的惺惺作態,原本就十分欣賞項康的周縣令難免更對項康高看一眼,終於點了點頭,說道:“好,本官答應你!破例允許你和你的族侄掉換戶籍,成全你的愛護族侄的一片苦心!”

    “多謝縣尊。”項康趕緊向周縣令拱手道謝。

    “但你可別後悔。”週縣令一邊取來簡牘,親筆書寫允許項康與項它互換戶籍的公文,一邊微笑說道:“別到了邊疆吃不了那份苦,在背後罵本官害你,這個時候沒盡力攔住你。”

    “請縣尊放心,晚輩不是那樣的人。”

    項康鄭重回答,週縣令滿意點頭,先是飛快把公文寫好,然後一邊把公文交給項康,讓項康自己到東鄉鄉嗇夫那裡更改戶籍,一邊發自內心的由衷說道:“項公子,本官真有些羨慕你的那位族侄,有一位你這樣的季叔,真是他的福氣。”

    “縣尊過獎。”項康謙虛,先是恭敬接過了簡牘,然後又稍微考慮了一下,項康又懇求道:“縣尊,晚輩斗膽,想請你在七月初四那天的中午,親自去一趟侍嶺亭。”

    “請我那天去侍嶺亭幹什麼?”週縣令好奇問道。

    “那天是東鄉戍卒集結出發的日子,中午集結出發,先到下相北面的三台亭和其他鄉的戍卒會合,然後第二天啟程去邊疆服役。晚輩斗膽,想請縣尊為晚輩和晚輩的幾個同族兄弟壯行。”項康解釋,又說道:“這次徵召,我們項家子弟中,和我一起去的共有五人,晚輩想請縣尊去給我們壯一下行,當面親自勉勵我們兄弟幾句,讓全侍嶺亭的黔首百姓都知道,我們項家子弟,都是不畏艱苦的男人大丈夫,沒有一個當逃戍!讓晚輩給我們項家爭一次光!”

    項康的藉口當然有些勉強,然而又和項康事前估摸的一樣,週縣令一是確實十分欣賞項康,願意給項康一個面子,幫項康給老項家爭點光;二是覺得這件事如果操作得好了,樹立起了項家子弟這樣的光輝榜樣,肯定可以激勵起民心民氣,方便自己今後施政治民。所以稍微盤算了一下後,週縣令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到時候本官如果能抽出時間,就一定親自去給公子你壯行。”

    週縣令沒給出肯定答复,辛苦佈置的項康心里當然有些失望,可是臉上卻不敢流露出來。然而就在項康道謝之後拱手告辭時,週縣令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叫住了項康,說道:“項公子,順便打聽一件事,本官聽聞,侍嶺亭的社神廟出現了鬼神之事,還已經流傳到了下相城中,到底是什麼樣的鬼神之事?”

    “糟糕,週縣令怎麼這麼快就听到風聲了?”項康心中叫苦,可又不能不回答,更不敢故意說謊引起週縣令的懷疑和警覺,只能是斟酌著語句說道:“確實有這事,不過縣尊恕罪,那件事有些犯忌諱,晚輩不敢直接回答,只能是請縣尊自己打聽。”

    “犯忌諱?犯什麼忌諱?”週縣令疑惑問道。

    “犯朝廷的忌諱,馮大兄為這事還嚇病了,現在還躺在床上。”項康如實回答,又說道:“而且那件事如果晚輩說了,等於就是馬上獲罪,所以請縣尊恕罪,晚輩萬不敢說。”

    “到底是什麼鬼神之事?可怕成這樣?”週縣令心中納悶,可也沒有勉強項康立即回答,只是揮了揮手,讓項康告辭離開,同時在心裡說道:“看來是得親自去一趟侍嶺亭,到現場勘驗一下到底是什麼鬼神之事,連項公子都被嚇得不敢直接說出來,這事肯定小不了,得盡快打探清楚,該壓下去就趕緊壓下去,免得連累到本官的仕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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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五十八章序幕拉開之前

    天陰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雨,怕晾在後院裡的衣服被雨淋濕,虞妙戈慌忙從房裡出來收衣服,然而虞妙戈前腳才剛出門,後腳對面的妹妹房間也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近來已經很少和姐姐交心的虞姀也急匆匆的從門裡出門,相距不遠,很不情願的與姐姐撞了一個面對面。

    曾經親密無間的姐妹突然變得生分了許多,儘管虞妙戈主動向妹妹露出微笑,開口打招呼,虞姀卻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想要退回房裡避開姐姐,強行忍住後,虞姀勉強向姐姐擠出了一點笑容,語氣生硬的說道:“要下雨了,我收衣服。”

    “我幫你收吧。”虞妙戈溫柔的說道。

    “不用,我自己收。”虞姀沒什麼表情的回答道。

    知道妹妹的心事,虞妙戈也沒有勉強,趕緊收了自己晾曬的衣服,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虞姀則因為晾曬的衣服比較多的緣故,一次沒能全部收完,只能是回來收第二次,期間衣物不斷劃過虞姀明顯清瘦了一些的俏麗小臉,虞姀的臉上卻毫無表情,麻木得與平時判若兩人,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調皮好動模樣。

    “梆梆,梆梆。”院頭突然傳來的敲擊聲吸引了虞姀的注意力,循聲扭頭看去時,虞姀發現是本鄉鄉嗇夫的兒子張方趴在自家牆頭敲打,還在殺雞抹脖子一樣的對自己使眼色,不斷招手叫自己過去。

    虞姀知道張方是來幹什麼,自打上次在鄉里集市上無意中見過一面後,東鄉鄉嗇夫這個兒子張方就隔三岔五的來侍嶺亭遊玩,還總是喜歡在虞家租住的馮家老宅附近晃蕩,一次虞姀出門時,張方還鼓起勇氣攔住了虞姀,紅著臉拿出一對價格不便宜的耳環請虞姀收下,不過虞姀沒收,因為虞姀對這個張方沒有半點感覺,也始終忘不掉一個人。

    “小妹,小妹,你過來一下。”張方還算有點膽量,紅著臉一邊招手,一邊小聲呼喊道:“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不願讓張方驚動家裡的人,虞姀只能是抱著衣服走到了院牆下,板著臉說道:“馬上就要下雨了,你怎麼還不趕快回去?”

    “我有點事。 ”張方拿出了一個青紅色的木瓜,討好的說道:“我家樹上長的,我挑了最好的一個,請小妹你嚐一嘗。”

    早在春秋戰國時,男女互贈木瓜就代表著求愛,這個民俗虞姀當然知道,虞姀還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自己的夢中情人能在浪漫一個環境中,親手把一個美麗可愛的木瓜送過自己。但是很可惜,張方送來的木瓜雖然紅中泛青透著成熟的光澤,是在集市上都很難見到的好木瓜,但張方本人卻不是虞姀憧憬的對象,所以虞姀果斷搖了搖頭,說道:“不必,謝謝了,我不喜歡吃木瓜。你快找地方躲雨去吧,要下雨了。”

    言罷,虞姀抱著衣服轉身就走,後面的張方卻不肯死心,忙又說道:“小妹,等等,還有件事,和你姐夫有關。你未來的姐夫項康項公子,他瘋了!”

    虞姀心中一揪,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疑惑問道:“你說什麼?項康項公子瘋了?他怎麼瘋了?”

    “他昨天找到我阿翁,拿著縣里縣尊的簡牘,要我阿翁把他的戶籍,和他族侄項它的戶籍對換。”張方壓低了聲音說道:“他要替他的族侄項它,去邊疆服戍役!”

    還沒乾透的衣服從虞姀懷中滑落,頓時灑滿了一地,然而虞姀卻彷若不覺,只是張大了小嘴,半晌才脫 口問道:“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

    “不是聽誰說的,是我親眼看到的。”張方緊張的說道:“項它得了傷寒,病得很重,你姐夫擔心他在路上有什麼閃失,就求得縣尊答應,讓他和項它掉換戶籍,由他頂替項它去服戍役。小妹,你快叫你阿姐勸一勸他吧,這事可開不得玩笑,去了邊疆,他能不能活著回來誰也不敢保證。”

    虞姀徹底呆住,就連雨點開始打落都沒有察覺,好在暗戀虞姀的張方還算懂得體貼人,忙提醒道:“小妹,下雨了,你快回去躲雨,下次再見。”

    說完了,張方的人頭很快從院牆上方消失,虞姀卻是繼續呆立當場,還是在雨勢轉大時,虞姀才回過神來,趕緊收起撒落一地的衣服匆匆回房,心裡也徹底亂成了一團麻,不斷在心裡說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難道不知道,去邊疆服戍役有多危險,他為什麼還這麼傻?”

    雨越下越大,虞姀的心裡也越來越亂,可是虞姀卻始終沒打算到旁邊的房間裡去,把情況告訴給自己的姐姐,一心只是盼著趕快雨停,讓自己可以親自到項康的面前去問一問,問一問項康為什麼要發這樣的瘋?還有,問一問項康走後,怎麼處理他和自己姐姐即將到來的親事?

    雨終於漸漸轉小,還沒等雨點完全收住,虞姀就已經悄悄出門,偷偷打開了後門溜了出去,腳步不停的直奔自家與項康、馮仲合夥開設的鐵匠鋪。結果也還算好,現在已經越來越忙的項康難得正在鐵匠舖裡指揮學徒打造兵器,虞姀也沒時間去顧及旁人的驚奇目光,徑直走到了同樣目瞪口呆的項康面前,說道:“換個地方,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看看旁邊鐵匠鋪眾學徒驚訝的神情,項康也怕自己和小姨子的奸情敗露,忙點了點頭,領著虞姀出了鐵匠鋪大門,走到遠處準備說話。但十分不巧,陰沉沉的天空又降下了雨,野外根本沒法呆,項康無奈,只能是向虞姀問道:“小妹,又下雨了,去我家裡說話行不行?”

    虞姀不答,只是點了點頭,項康忙上前領路,把虞姀領到了自己的小院中,把虞姀請到了房裡落座,然後才問道:“什麼事?”

    “聽說你自願代替項它去邊疆服戍役?真的假的?”虞姀板著臉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項康大吃一驚。

    “你不要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只問你,有沒有這事?”虞姀沒好氣的追問道。

    項康猶豫,可又知道騙不過這個小丫頭,只能是點了點頭,虞姀也頓時怒滿胸膛,咆哮問道:“你瘋了?你去了邊疆,回不來怎麼辦?你知不知道去邊疆當戍卒有多危險?這些年去當戍卒的人,十個里能回來幾個?”

    小丫頭的母老虎本性突然爆發,項康卻並沒有覺得討厭,相反還心裡甜滋滋的,很是開心這個小丫頭對自己的由衷關懷。不過項康也不能對小丫頭說明真相,只能是解釋道:“我當然知道去邊疆當戍卒有多危險,可是沒辦法,項它病得太重,我這個季叔不替他去當戍卒,他去了就肯定回不來了。”

    “你只顧為別人考慮,為什麼就不替我阿姐考慮一下?”虞姀怒不可遏,說道:“今天已經是七月初一了,再有二十五天,你就要和我阿姐成親了,你走了她怎麼辦?”

    “只能是讓她等我回來了。”典型渣男的項康本色盡顯,嘆了口氣,說道: “她如果不願意等,也可以把婚事退了,另外找個男人嫁了。這件事是我對不起她,也沒臉怪她。”

    “我阿姐不是那種人!”虞姀徹底氣紅了眼,怒道:“她肯定會等你回來,即便你回不來,她也不會再嫁其他人!你這麼做,是害她一輩子!”

    項康當然知道虞妙戈有可能真是這麼專情的女子,但項康又不是真的打算去邊疆給秦二世當 做馬,所以項康自然也就用不著去考慮虞妙戈的反應,還極度無恥的乘機打起了小姨子的主意,垂下頭說道:“那就得麻煩你多替我勸一勸她,叫她別那麼傻。還有,小妹,我如果回不來,你會不會傷心?”

    “只有我姐會傷心,我替你傷什麼心?!”虞姀怒氣沖衝的反問,也全然忘記了自己這些天不止一次在背後獨自一人默默流淚,還有自己知道項康要去邊疆當戍卒時,那種如遭雷擊的反應。

    知道小丫頭正在氣頭上,項康故意不再說話,沉默著給小丫頭留下冷靜時間,好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項康倒也用不著擔心突然又有外人進來,破壞這個自己和虞姀小丫頭獨處的難得機會。

    房間裡因此變得鴉雀無聲,寂靜得連小丫頭的急促喘息聲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最後,還是在小丫頭的呼吸聲徹底恢復正常後,擅長把握別人情緒的項康才開了口,故意聲音不大的說道:“只要你不傷心就好,你放心,你姐那邊,我會給她一個交代的。我走以後,你要保重好你自己,別再那麼傻乎乎的不吃不動了,對你身體不好,忘了我吧。”

    聽到這話,怒火已經暫時消退的虞姀鼻子一酸,眼淚頓時不受控制的湧出了眼眶,忍不住垂下了頭抽泣起來,項康乘機起身上前,坐到了小姨子的身旁,掏出未婚妻之前偷偷送給自己的手帕給小姨子擦淚,柔聲安慰道:“別哭了,放心,我一定會回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所以你放心,不為別人,就為了你,我也一定會回來,不會讓你傷心。”

    一邊溫柔說著,項康沒拿手帕的骯髒魔爪,還悄悄的攬向了虞姀小 頭的柔軟纖腰,打算乘機吃點豆腐佔點便宜,誰知道求桃得李,小丫頭被項康摟住之後,不但沒有反抗掙扎,還合身投入了項康的懷裡,反過來抱住了項康放聲大哭,哭泣著說道:“我不准你去!我不許你去!我不要讓你去!”

    碰上這樣的好事,項康再不懂得抓住機會當然就是太過辜負廣大的人民群眾了,拍著小丫頭的柔軟黑髮好言安慰了許久,項康又乘機捧起了小丫頭的可愛小臉,厚顏無恥的輕輕吻到了未來小姨子的紅潤櫻唇上。

    沒有反抗,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那套只有儒家在吆喝,大部分的普通男女還是比較喜歡商周時代殘留下來的好習俗——男女之間看對了眼一句話說不好就鑽小樹林。所以虞姀小丫頭雖然羞澀,卻只是像徵性的掙扎了幾下,就任由項康在自己的香甜櫻唇上狂啃,還是在項康更加無恥的把魔爪伸進小姨子的內衣裡時,小丫頭才手忙腳亂的把項康的魔爪按住,紅著臉低聲說道:“不行,你和我阿姐就要成親了,我們不能那樣。”

    “就一次。”項康極不要臉的懇求道:“我們或許就這一次機會,就這一次好嗎?”

    無恥的懇求換來了讓項康喜出望外的收穫,一直被自己真心深愛的小姨子竟然慢慢的鬆開了手,小姨子的衣襟也被笨拙而又迅速的解開,空氣中氾濫起了微微的香味,外面的雨下得更大,房間裡也變得益發昏暗,一具微黑的身體壓在一具白得耀眼的身體上蠕動,劇烈的喘息聲和嬌嫩的呻吟聲,則充斥了昏暗的房間……

    還是過了許久後,趴在項康赤**膛上的虞姀才悠悠的說道:“別去好嗎?只要你答應我,就算 和我姐成了親,只要有機會,我還可以給你這樣。”

    “放心。”溫柔的撫摸著小姨子自古以來理所當然屬於姐夫的一半,項康低聲說道:“我不會走,但你也別多問,也別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姐,總之你等著就行了,我不會走的,我捨不得你。”

    “可你已經和項它掉換戶籍了,你怎麼能不走? ”虞姀疑惑的問道。

    “我說了別多問,以後你就知道了。”項康拒絕回答也不能回答,又趕緊轉移話題,握住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淫笑說道:“來,乘著還有點時間,讓姐夫再教教你這個小姨子以後怎麼服侍姐夫。”

    “不要了,外面雨已經停了,突然來人怎麼辦?還有,這個時候你居然還叫我小姨子,你到底要不要臉?”

    因為門外的風雨確實已經收住的緣故,擔心項家子弟突然來找自己的項康最終還是乖乖結束了這次偷情,親手替小姨子穿上衣服,又一再叮囑了小姨子千萬不能讓未婚妻知道自己要去當戍卒,然後才把搶先了啖了姐夫頭湯的小姨子送出門。結果也是該來項康走運,走路有些彆扭的小丫頭才剛消失在道路遠處,項家子弟就出現在了另一個方向,讓項康險之又險的避開了一次姦情暴露,逃過一次大劫——不然的話,光是看到虞姀小丫頭的彆扭腳步和臉上的春色,此前早就已經生出疑心的項家子弟就馬上能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再順便說一句,某姐夫的臭不要臉程度還不止如此,其實用來擦拭小姨子身上少許鮮血的手帕,又被某姐夫揣進懷裡小心收藏的,就是小姨子的姐姐親手送給某姐夫的。

    …………

    兩天后,七月初三的晚上,又是雨水連綿,項康准備了一些酒肉,在鐵匠鋪中召集了所有的學徒和能夠到場的民兵隊成員,把自己第二天要代替項它去邊疆服戍役的事正式公開,並宣布解散東鄉民兵隊,又決定把鐵匠舖的經營交給自己的族兄項莊負責,要求眾學徒、民兵隊眾人和自己喝一頓散伙酒。

    因為項康平時的刻意收買人心,得知項康自願替項它去邊疆當戍卒的消息後,鐵匠鋪眾學徒和民兵隊眾人除了人人震驚之外,也沒有一個不是心中傷感,個別情緒比激烈的民兵還直接哭出了聲音。而再等項康端著酒逐個與眾人一一道別時,更多的人哭出了聲音,紛紛哭著向項康問道:“項公子,你別去好嗎?這間鐵匠鋪,不能沒有你,侍嶺亭和東鄉,也不能沒有你啊?”

    “我不去又能怎麼辦?難道當逃戍嗎?”項康含著眼淚反問,又說道:“事情到了這步,只希望我們還能有緣分再聚在一起,再一起好好的喝一碗了。”

    哭聲此起彼落,捨不得項康離開的學徒和民兵或是發自內心,或是隨勢從眾,都是眼淚汪汪哭聲不斷,那些被徵調要去服戍役的學徒和民兵更是個個哭得稀里嘩啦。而當項康有意無意的提起大秦朝廷很可能很快就會徵召第五輪戍卒,自嘲說或許有機會在邊疆重逢後,本就苦澀的散伙酒更是直接變成了斷腸酒,眾學徒和眾民兵紛紛抱頭痛哭,哀嘆自己的不幸命運,也對坑爹的秦二世恨之入骨,不明白這個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偏偏要把老百姓往死裡折騰?

    酒快喝得差不多的時候,項康看準機會,站到了面對眾人的一堆篝火前,大聲說道:“各位兄弟,我能不能求你們一件事?明天我走的時候,不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當戍卒的,都到亭舍那里送一送我,怎麼樣?”

    “一定,公子,我們一定會送去送你。”

    “公子放心,你對我們這麼好,這麼看得起我們這些泥腿子,就算不用你說,我們也一定會去送你。”

    “公子,我要把你送到三台亭,不然我對不起你。”

    眾學徒和民兵紛紛這麼回答,項康拱手道謝,又說道:“那好,今天就到這里為止吧,散了吧,各位都早些睡,明天我們在亭舍那裡見最後一面。”

    七零八落的答應著,眾學徒和民兵揉著哭得通紅的眼睛,紛紛起身準備告辭離去,然而就在這時候,紅光突起,鐵匠舖的學徒們再一次親眼看到,項康的身上突然又放射出了耀眼紅光,與此前只是聽說 傳聞的民兵們一起大聲驚呼,“公子,你身上又放光了!又放紅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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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五十九章歷史的車輪

    公元前二零九年,秦二世元年,七月初三下午,泗水郡,蘄縣,大澤鄉!

    和下相那邊一樣,距離下相只有兩百多公里的蘄縣這邊,這段時間也是天天下雨,大雨滂沱不止,雨勢還比下相那邊大得多,氾濫的河水湖水不但淹沒了縣中的多條道路,還直接沖毀了北上的官道,橋斷路絕,導致一支從陳郡各地抽調而來的戍卒隊伍被迫困駐在了大澤鄉的亭舍中,想不出任何繼續趕路的法子。

    “吳大兄吳屯長回來了。”

    聽到這聲喊,正在亭舍裡打瞌睡和閒聊一些戍卒慌忙起身,準備迎接管轄自己的屯長。緊接著,一個中等身材的壯實男子披著蓑衣戴著斗笠大步走進了亭舍裡,起身迎接的戍卒慌忙上前迎侯,幫著那壯實男子脫下早已濕透了的蓑衣,那壯實男子向眾戍卒點頭表示感謝,然後一邊抖著斗笠上的雨水,一邊走到了一個坐在破草蓆上的中年男人面前,粗聲粗氣的說道:“陳勝兄弟,我去看過路了,前面的路被水淹了至少有五六里,幾座橋也全斷了,就算不再下雨,沒有個五六天時間,水也退不下去,修好橋更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怎麼辦?”

    “怎麼辦?洗乾淨脖子,準備等死吧。”陳勝懶洋洋的說道:“我們這次服的是戍役,遵從的是軍法,不管是什麼原因遲到,失期都得砍腦袋。按照路程推算,就算路馬上能通,我們也不可能按時趕到漁陽了,除了死路一條,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

    “陳大兄,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旁邊聽到陳 說話的戍卒十分吃驚,忙開口問道:“不能按時趕到漁陽,我們真的全都得死?”

    “不信自己去問那兩個都尉,讓他們自己告訴你,是不是失期當斬?”陳勝依然還是一幅懶洋洋的表情。

    那戍卒慌了手腳,慌忙向其他戍卒打聽起了是不是真的失期當斬,四處都在漏雨破草房裡也逐漸變得喧嘩了起來,陳勝卻懶得理會那些都是黔首出身的戍卒,只是向自己在這支戍卒中惟一看得起的壯實男子問道:“吳廣,怎麼樣?你有什麼打算?”

    “我也不知道怎麼打算。”吳廣老實搖頭,說道:“不能按期到達漁陽是死,當逃戍被抓到也是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言罷,吳廣又向陳勝問道:“陳勝兄弟,你祖上是陳國大夫,讀過的書比我們多,見識也比我們多,能不能想什麼辦法,幫我們把命保住?”

    陳勝笑了笑,說道:“我要是能有這個辦法就好了,我現在只求殺我的時候,劊子手的斧子能磨快一些,給我一個痛快,別拿鈍斧子砍我,讓我死的時候還得受大罪。”

    知道陳勝是在說笑,素來敬重陳勝的吳廣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嘆了口氣找 了一個地方坐下,努力去盤算如何盡快趕路,按期趕到漁陽,躲過這次殺身之禍。可惜大雨不斷這個客觀原因放在這裡,不管吳廣如何的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任何的解決辦法。

    是夜,友情深厚的陳勝和吳廣住在了同一個草房中,睡到半夜的時候,吳廣突然被人搖醒,睜眼後剛想說話,不意一隻手卻搶先摀住了他長滿粗硬鬍鬚的嘴巴,緊接著,陳勝那熟悉的聲音低低傳來,說道:“別說話,我是陳勝,和我到門口去,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

    外粗裡細的吳廣點頭,趕緊起身隨著陳勝出門,驚動了睡在房中的其他戍卒,陳勝和吳廣也說自己是去上廁所。而出得門後,陳勝先是找了一處可以避雨的屋簷下站好,然後陳勝才對吳廣低聲說道:“大兄,今天你的話說得很對,現在這個情況,我們是已經沒路可走了,不能按期抵達漁陽是死,當逃戍被抓到也是死。但我覺得,我們或許還有第三條路可走,走第三條路,或許可以保住性命。”

    “第三條路?什麼路?”吳廣趕緊問道。

    “聽了你可別嚇著。”陳勝先給吳廣打了一針預防針,然後才低聲說道:“第三條路就是,造反!起兵反秦!”

    “什麼?”即便被陳勝提前打了一針預防針,吳廣依然還是被嚇了一跳,低聲驚呼道:“你瘋了?這麼做我們不是死得更慘?”

    “我沒瘋。”陳勝低聲說道:“你聽我說,造反雖然危險,但這個天下已經被暴秦折騰得太久了,各種各樣的苛捐賦稅和募役刑罰已經讓黔首百姓再也無法忍受下去,我們如果首舉義旗,號召天下人和我們一起造反抗秦,肯定會有無數的人追隨,到時候我們如果能夠成功,不但可以保住小命,還馬上就是榮華富貴,享受不完。”

    “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陳勝又低聲說道:“反正不能按期到漁陽是死,逃是死,失敗了也是死,沒有任何區別,我們不如就拼一把,拼出一條活路!也拼出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歷史上一樣,聽了陳勝的慫恿後,吳廣雖然大為心動,卻依然還是猶豫擔心萬分,不敢隨便下定這個決心。盤算了一陣子後,吳廣還這麼說道:“要不這樣吧,聽說大澤鄉的集市上有個占卜的很靈,我們明天去請他給我們卜上一卦,問一問我們想幹的大事能不能成功!如果鬼神也說我們能夠成功的話,我就跟著你幹!”

    不是穿越者,陳勝當然不知道自己和吳廣如果舉旗造反會有什麼結果,心裡也多少有些七上八下,所以聽了吳廣的建議後,陳勝也馬上點頭,說道:“好,我們明天就一起去集市上卜卦,看我們的大事能不能成功!”

    …………

    公元前二零九年,秦二世元年七月初四,上午,泗水郡,蘄縣,大澤鄉集市!

    和歷史上一樣,陳勝和吳廣找到了那個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卻沒有留下姓名的卜者,請他卜算自己們準備去幹的大事能不能成功。還是和歷史上一樣,那個卜者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為了多討點卜金,裝模作樣卜算了一會就說道:“二位壯士放心,你們準備去做的事一定能夠成功。不過二位只是問了神,還要不要問鬼?”

    歷史的車輪開始轉動,很高興的支付了卜問鬼神的卦金後,陳勝和吳廣還在其中悟出了借助鬼神可以威眾的道理,在返回亭舍的路上就拿定了舉兵反秦的主意,還商量出了魚腹書、狐狸叫等流傳千古的著名餿主意,並且決定了具體的動手時間。不過吳廣卻還是有些擔心,又向陳勝問道:“陳兄弟,光憑我們兩個帶頭舉事,恐怕天下人很難響應我們,我就不說了,一個黔首泥腿子,你祖上雖然是陳國的大夫,但也沒什麼名號,天下人知道你的肯定不多,服不了眾,這該怎麼辦?”

    “沒關係,我早就想好辦法了。”陳勝眼皮都不眨就說道:“我聽說二世皇帝是始皇帝的小兒子,本不應繼位,該繼位的是長子扶蘇。扶蘇由於屢次勸諫始皇帝的緣故,被派在外帶兵,後來被二世無故殺害了。還有一位名人叫項燕,曾是楚國名將,戰功卓著,又愛護士兵,很受人愛戴,戰死在了和秦國作戰的沙場上。我們可以打他們的旗號,說他們還沒有死,用他們的名義號召天下人反秦,這樣天下人就一定會響應我們了。”

    吳廣一聽叫好,馬上附和說就應該這麼辦,陳勝卻面露微笑,不由想起了一個有趣問題,暗道:“聽說項燕還有不少後人活在世上,他們如果知道了我宣稱說項燕還沒死,我還打著項燕的旗號號召天下人反秦,不知道該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

    公元前二零九年,秦二世元年七月初四,上午,泗水郡,下相縣,東鄉侍嶺亭,亭舍門前!歷史的車輪……

    比大雨滂沱的蘄縣一帶相比,下相這邊的雨明顯要小一些,但也照樣是陰雨連綿,濕人衣衫,可是即便如此,侍嶺亭亭舍的門前依然還是人頭似蟻,擠滿了陸續趕來集結的戍卒,監督戍卒過來集結的各亭裡典,還有來給親人送別和看熱鬧侍嶺亭百姓,蓑衣斗笠成片,雨傘張張似荷,熱鬧得如同過年前的縣城集市開市。

    熱鬧歸熱鬧,人群中卻沒有任何的歡聲笑語,相反還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哭泣聲音,白髮蒼蒼的父母拉著自己即將遠去的兒子哭泣絮叨;拖兒帶女的妻子在即將離別的丈夫面前眼淚汪汪,泣不成聲,幼小的孩子更是抱著父親的大腿又哭又喊,捨不得阿翁離去;還有青年女子不顧形象,撲在情郎懷中嚎啕大哭,哽咽叮囑馬上就要北上邊疆的情郎小心保重,一定要活著回來與自己成親完婚。場面傷感之至,也悲戚之至。

    午時快到的時候,負責押送東鄉戍卒北上的東鄉遊徼馮仲眼睛紅通通的從亭舍裡出來,聲音沙啞的大喊道:“時間快到了,按身高順序排列百人隊,其他人都閃開,騰出地方來給戍卒排隊。”

    哭聲更盛,很多小孩子都是被父親含著眼淚硬生生推開,哭著喊著被同樣淚流滿面的母親硬拉出隊伍;許多白髮父母更是抱住了兒子放聲痛哭,搖晃著兒子壯實的身體,說什麼都捨不得鬆手;期間,還有幾個青年女子緊緊的拉住了情郎的衣衫,痛哭說道:“我不走!我不走!我也不要你走!我捨不得你!”

    看到這樣的場面,聽到這樣的絕望哭喊聲音,剛剛才在亭舍里和老婆孩子抱頭痛哭了許久的馮仲鼻子一酸,幾乎又要落淚。可是沒辦法,咬牙把眼淚忍住後,馮仲只能是領著幾個亭卒上前,在無數當事人憤怒的目光中,強行把拒絕離去的戍卒家屬趕出臨時校場,同時逼著戍卒趕緊列隊,準備任命伍長、甚長和屯長等臨時軍官。

    期間,馮仲還遇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項康,看到項康背著包裹神情鎮定的模樣,已經和項康親如手足的馮仲突然有一種想動手打人的衝動,忍不住低聲對項康說道:“你考慮清楚沒有?現在後悔,也許還來得及!別忘了,你馬上就要成親了。”

    “大兄,我考慮清楚了。”項康很冷靜的回答,又說道:“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讓我當屯長,許季和楊不,讓他們當我手下的甚長。”

    懶得搭理自尋死路的項康,馮仲氣呼呼的徑直越過了項康的身旁,項康則一邊隨著眾人排隊,一邊隨意的四處張望,結果很湊巧,稍一扭頭間,項康發現與自己頗有緣分的馮仲門客魏山竟然站到了自己的身旁,身上還背著一個包裹,顯然是也要去當戍卒。項康見了不由一笑,問道:“魏山,你怎麼也要去服戍役?”

    “我的戶籍也是右閭。”魏山哭喪著臉說道:“本來我想跑的,可又怕被抓住腰斬,只好到這裡來了。”

    “沒事,路上我會照顧你。”

    項康隨意的拍了拍魏山肩膀,正想繼續寬慰魏山幾句收買人心,可眼角余光卻又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項康再趕緊定睛細看,見果然是三天前強行殘忍奪走了自己處男身的虞姀小丫頭,打著一把蒙著翠布的雨傘,裊裊婷婷的站在人群中,正在默默的注視著自己,眼睛還紅通通的,顯然剛剛才痛哭了一場。

    無比溫柔的向小丫頭笑了笑,項康不由有些慶幸,慶幸這個小丫頭替自己保守了秘密,沒讓虞妙戈知道自己主動與項它交換戶籍、自願替項它去服戍役——不然的話,以虞妙戈的脾氣,今天非得跑到這裡來抱著自己哭得死去活來,還一定會死活賴著不走,給自己一會動手行事帶來無數麻煩。

    沒被徵召的其他鐵匠鋪學徒和東鄉民兵也來了,不但昨天和項康一起喝了散伙酒的都來了,昨天因為有事沒能參加臨別聚會的學徒和民兵也都來的,一個個看著項康都是眼睛通紅,還有人當眾抹起了眼淚,依依不捨之情,溢於言表。不過即便是這樣,這些學徒和民兵還是沒忘了宣傳項康昨天晚上身上又放紅光的消息,只可惜今天在場的人大部分都在關心即將離去的親人,所以引起的轟動不大。

    雖然始終沒有答應過項康的要求,然而隊伍排列好了之後,在挑選百長和屯長的人選時,馮仲還是給項康任命了一個屯長職位,項冠和項聲兩個項家好手被任命為了百長,項猷和項揚也被任命為屯長,同時馮仲又把任命甚長和伍長的權力下放給了百長和屯長,項康也很順利讓自己的兩個親信學徒兼民兵隊許季和楊不當上了甚長,還順手讓與自己頗有緣分的魏山也當了甚長。

    隊伍逐漸編制結束時,時間已經是正午的午時近半,東鄉戍卒隊眼看就要出發去三台亭與下相縣的其他戍卒隊會合,臨時校場的周邊哭聲又起,項康的心臟也逐漸提到了嗓子眼——因為直到此刻,項康起事計劃中最關鍵的環節人物週縣令都還沒有出現!而如果週縣令如果食言不來的話,項康就只能是被迫啟動備用計劃,難度更大也把握更小的備用計劃!

    “上天保佑,週縣令一定得來!他如果不來,我就算可以輕鬆拿下馮仲,鼓動戍卒造反,也很快就會引來週縣令的出兵鎮壓,到時候仗肯定就無比難打。只有直接把周縣令拿下,讓下相縣變得群龍無首,我才可以直接進兵縣城,有希望直接拿下縣城!”

    雖然不是很信什麼鬼神之說,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項康也只能是默默祈禱上天保佑,保佑那個對自己相當不錯的周縣令能夠兌現諾言,親自到侍嶺亭來給自己壯行,給自己擒賊先擒王的機會。

    很可惜,午時半很快就到了,推開了拉著自己流淚哭泣不止的黃臉婆,馮仲一把搶過了黃臉婆手裡的包裹,甩在身上背好,含著眼淚喊道:“時間到了,出發!”

    聽到這話,戍卒隊伍裡的幾個項家子弟和人群裡的項家子弟馬上把目光集中到了項康的身上,等待項康發出信號,項康則絕望的抿了抿嘴,無可奈何的邁步向前,準備假裝與馮仲說話,與馮仲近身發出動手信號。可就在這個時候,奇蹟出現,道路的遠處突然駛來了紅黑相間的雙馬官車,騎馬簇擁在馬車旁邊的官差還大聲喊道:“慢著,本縣縣尊到!”

    “呼——!”項康長鬆了一口氣,攥緊的拳頭鬆開,露出了浸滿汗液的雙手掌心。

    公元前二零九年,秦二世元年七月初四,上午,泗水郡,下相縣,東鄉侍嶺亭,亭舍門前!歷史的車輪緩緩向前滾動,提前了區區一兩天時間,緩緩轉入了一條新的歷史發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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