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當更強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8-11-28 21:13: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6381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7



正文卷第七十章多管齊下

    發現招降取慮秦軍的主將晁直應該很有希望後,又仔細思量和盤算了半個晚上,第二天天才剛亮,項康馬上就找來了自己在內政方面的兩個得力助手週曾和孫拱,讓許束把他出使敵營的詳細經過又對周孫二人仔細說了,諮詢他們的意見。

    和項康一樣,週曾和孫拱也不約而同的注意到了晁直接見許束時身邊有無旁人的細節,得到了否定答案後,週曾也馬上拍案叫好,喜道:“好!晁直心動了!雖然沒直接答應,但他的佈置安排和應答言語明顯留得有後路,明顯是給他自己留一條退路預防萬一。”

    “下吏也是這麼認為。”孫拱附和道:“如果晁直真的對暴秦朝廷忠心不二,那他就應該把我們的招降使者斬首示眾,或者是打入囚車押去取慮,以此證明他的決心。可是不但沒有這麼做,相反還背著他的部下單獨接見我們的使者,這點就足以證明他的心裡已經在動搖了,在害怕暴秦朝廷追究他的罪責了,所以才故意沒把事情做絕,給他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

    週曾和孫拱的分析正是項康的心中所想,聽了他們的話後,項康當然是大點其頭,又先讓許束下去休息,然後才微笑著說道:“亞叔,孫縣丞,那以你們之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再派人去招降。”週曾迫不及待的說道:“既然晁直已經動搖,我們就應該趁熱打鐵,再派人去勸他投降,也把答應給他的封賞再加上一些,爭取讓他趕緊下定決心。”

    “恐怕作用不大。”歷來就很有主見的項康搖頭,說道:“這麼做最多只能是讓晁直更加動搖,沒辦法讓他徹底下定這個決心,給他多加賞賜也沒用,相反還有可能讓他的胃口越來越大,大到我們無法滿足的地步。”

    “那應該怎麼辦? ”週曾在搞陰謀詭計方面確實不如項康,只能是反問道:“少帥,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晁直盡快拿定主意,下定這個決心?”

    “光在晁直一個人身上做文章,絕對不夠。”項康笑笑,說道:“要想讓晁直拿定這個主意,下定這個決心,我們除了要繼續聯繫晁直勸他投降外,還得在另外兩個方面做文章。”

    “那兩個?”週曾趕緊問道。

    “第一當然是戰場。”項康胸有成竹的說道:“我們要在戰場上持續對晁直施加壓力,爭取利用我們現在的局部兵力優勢,再打一兩個像樣的勝仗,讓晁直回去更沒辦法交代,這樣招降他才會更容易。另外把取慮的暴秦軍隊打怕了,晁直帶著他們投降向我們的時候,他們也比較容易接受。”

    “少帥,那第二呢?”這次是孫拱問。

    “第二是取慮。”項康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們只要讓取慮的官寺知道,晁直已經生出了異心,準備帶著軍隊向我們投降,取慮的官寺就一定會對晁直採取行動,或是命令晁直立即退兵,或是臨陣換將,撤掉晁直另換一個主將,但不管取慮官寺做出那一個選擇,等於就是直接宣判晁直的死刑。晁直知道他回去肯定沒有好下場,就只能是選擇向我們投降。”

    “辦法倒是一個好辦法,可是具體該怎麼做呢?”週曾皺著眉頭說道:“該用什麼樣的手段,才能讓取慮縣寺知道晁直已經生出了疑心?我們和取慮那邊沒有聯繫,沒辦法把消息送過去啊?”

    “亞叔不必擔心,具體怎麼做我已經想好了。”項康又笑了笑,先是叫自己的書辦拿來了幾份縞書,然後對周曾說道:“亞叔,這幾份文書,是我讓人在你以前留下來的公文裡面找出來,上面都有晁直的親筆 名,亞叔你看看,能不能模仿晁直的筆跡,偽造一封他的親筆書信?”

    擅長書法的周曾趕緊接過細看,然而翻看了一會後,週曾卻又為難的說道:“少帥,這個恐怕辦不到,上面全都只是他的親筆簽名,沒有其他文字,要想偽造的話,最多只能偽造他的簽名。”

    “沒關係,能模仿他的簽名就行。”項康大度的一揮手,轉向孫拱說道:“孫縣丞,牢煩你親自提筆,以晁直的口氣給他的妻子寫一道書信,就說他已經決定投降我們,和我們一起聯手推翻暴秦。再說送信去的人,是他請我們派去接他妻子的人,叫他的妻子看到書信後,馬上帶著細軟和家人跟送信的人走,到下相來和他晁直一起享福。”

    言罷,項康又指點道:“記住,提到晁直家人的時候,語氣盡量含糊一些,最好是直接一筆帶過。因為我們不知道晁直家裡有多少兒女家人,不能在這個上面露出什麼破綻。”

    孫拱答應,趕緊提筆醞釀,絞盡腦汁的以晁直的口氣,給晁直家的黃臉婆寫了一道語句有些含糊卻又不露破綻的書信。項康見內容與自己要求的完全一致,忙又讓擅長書法的周曾提筆,模仿筆跡在書信的末尾籤上了晁直的名字。而周縣令寫完之後不肯放心,又說道:“少帥,是不是最好再偽造一個晁直的印章,蓋上印發出去,這樣看上去才更沒有破綻?”

    項康笑笑,說道:“印章已經在趕刻了,不出意外的話,一會就能送到。”

    週曾一聽大笑,趕緊向項康挑起了大拇指,旁邊的孫拱卻是十分不解,問道:“少帥,能否冒昧問一句?你要屬下和周祭酒偽造這道書信,是準備送去那裡?”

    “當然是送去取慮城裡,交給晁直的妻子。”項康順口答道。

    “可是這麼做有什麼作用?”孫拱疑惑說道:“如果晁直的妻子信以為真,真的帶著孩子跟我們派去的人來了怎麼辦?”

    “那不是更好?”項康一聽笑了,笑道:“晁直的老婆突然帶著兒女跑了,取慮的人沒能攔住抓到,取慮官寺的人會怎麼看怎麼想?晁直的老婆兒女在路上被取慮的人抓了,問出口供搜出書信,取慮官寺的人又會怎麼看怎麼想?”

    “還有,這道書信就算沒送到晁直的老婆面前也沒關係,甚至就連我們派去接晁直老婆的人被取慮官差抓到也沒關係。”項康的笑容再次變得奸詐,奸笑道:“只要這道書信落到取慮官府的手裡,就一定會馬上被呈報到取慮縣令的面前——孫縣丞,假如你是取慮縣令,你看到了這道書信,你會怎麼想怎麼辦?”

    孫拱恍然大悟,趕緊向項康連連拱手,對項康的心狠手辣和卑鄙無恥佩服得五體投地。而旁邊的周曾再次咋舌欽佩之餘,忙又問道:“少帥,那這道書信派什麼人送過去?”

    “這次得假戲真做,派一個不知內情的人,帶著兩個被俘後向我們投降的取慮俘虜去送信。”項康說道:“亞叔,孫縣丞,你們再給我舉荐一個小吏,不要他有多大本事,只要他辦事認真,交代給他的差使,他會盡全力去做就行。當然了,我也不會虧待了他,他如果回不來,我不但會善待他的家人,還會盡力把他救回來。”

    週曾和孫縣令答應,低聲商量了片刻後,又很快給項康舉薦了一個符合要求的小吏,項康也沒猶豫,忙一邊派人去傳喚那個小吏來見,對他好言安撫,又許以重賞,令他執行這個危險任務,一邊派項它去挑選兩個主動投降的取慮戰俘來見,命令他們跟隨這個小吏返回取慮,秘密迎接晁直的家眷返回下相。在此期間,項康命人雕刻的木頭偽印也果然送到了面前,項康親自動手,在偽信上蓋上了晁直的偽造印章不提。

    待這一切都安排之後,時間已是接近正午,項康也這才想起向負責自軍哨探工作的項揚問道:“項揚,外面的情況如何了?暴秦軍隊那邊,有沒有什麼動作?”

    “回禀少帥,沒什麼動作。”項揚如實答道:“除了在早上時派了一支車隊到泗水河邊汲水,然後就再沒什麼大隊兵馬出營,不過暴秦軍隊也沒閒著,一直都在輪流挖深壕溝,加築營牆,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學著點,這是在準備長期久守。”項康指點道:“晁直這股暴秦軍隊在實力上已經處於下風,沒辦法發起攻城,也不敢撤退,就只能加固營防工事,準備和我們長期對峙。”

    “少帥,那他們這麼做有什麼作用和目的?”項揚又好奇的問道。

    “軍隊之間的長期對峙作用很多,等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項康沒時間給族弟一一講解用兵之道,只是微笑說道:“不過他晁直現在選擇和我們長期對峙,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指望泗水郡的郡軍趕快過來增援他,幫他打下相城。”

    “晁直匹夫是在等援軍?”項揚疑惑追問道。

    “當然,這也是他除了投降之外的惟一生路。”項康微笑說道:“只有援軍到來,他才有跟著援軍一起打破下相城立功贖罪的機會,否則的話,這個時候他如果一旦退兵,就馬上是死路一條。所以他既不能以弱攻強發起攻城,也不能主動撤退自尋死路,只有立營堅守,才是他惟一的生路!”

    項揚恍然大悟,剛想稱讚族兄的見識卓越,料敵如神,不曾想旁邊的周曾卻失聲說道:“那不是糟了?!少帥,你之前才說過,要在戰場上繼續給晁直壓力,爭取再打一兩個勝仗,讓他回去更沒辦法交代。現在晁直又鐵了心要立營久守,我們就算出兵去挑戰,他也不可能出兵迎戰,只會憑營死守啊?那我們還怎麼爭取再打一兩個勝仗?”

    “亞叔莫急,這點我也早就考慮過了,也早就準備好應對的辦法了。”項康笑得更加自信,又微笑說道:“亞叔,你留心到沒有 ?剛才項揚向我匯報敵情的時候,曾經說過晁直在早上的時候,派出了一支車隊到泗水河邊汲水?”

    得項康提醒,週曾這才想起項揚之前在匯報敵情時,確實說過晁直曾經派車隊泗水河邊汲水的情況,也馬上就醒悟了過來,說道:“少帥,難道晁直匹夫的立營之處,沒有水源?”

    “沒有。”項康笑笑,說道:“可能是害怕我用水攻,他把營地選擇在了一處高地上,那處高地還遠離河流,所以他的營中用水,只能每天早晚派車隊到泗水河邊去拉。”

    “少帥,你想包圍晁直的營地,斷他取水道路,逼他出戰?!”

    週曾醒悟了過來,但是很可惜,項康卻搖了搖頭,說道: “兵書云:倍而攻之,五而圍之,十而殲之。我們現在的兵力只是比晁直多出幾百人,連一倍都不到,包圍他的營地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少帥你打算怎麼辦?”週曾改口問道。

    “添油戰。”項康回答得很籠統,道:“先把火點起來,然後再一點一點的加油加柴,把火勢擴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到了那時候,晁直就是想不和我們打也不行了!”

    …………

    又是一夜時間過去,第二天的清晨,和前幾天一樣,吃過了早飯後,一支取慮秦軍的百人隊就趕著四十輛裝滿了空木桶的馬車出了營門,溜溜達達的趕來西面的泗水河邊汲水,也和前幾天一樣,僅有一兩個少帥軍的斥候在遊騎在北面的數里外遊蕩,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出營取水,沒有半點膽子敢上來阻攔,秦軍百人隊則從容的把馬車趕到河邊,有說有笑的汲水裝車,平靜一如既往。

    今天的情況突然發生了一點改變,下相的南門忽然被人打開,大約有五十來名少帥軍的騎兵從城門中策馬跑出,一路小跑著不緊不慢的向南而來,不過從他們前進的道路判斷,這支少帥軍的騎兵似乎是準備去秦軍大營,所以正在汲水的秦軍百人隊也沒急著撤退,只是一邊繼續汲水,一邊小心觀察著少帥軍騎兵的動作——在沒有馬鐙的時代,區區五十來名騎兵,對一支滿編的百人隊還形成不了什麼致命威脅,再加上主力軍隊就在附近不遠,汲水的秦軍只需要防著少帥軍騎兵突然發起衝鋒就行,還犯不著扔下水車和拉車的馬匹趕緊撤退。

    少帥軍騎兵在行進中果然有了些變化,逐漸調整方向,小跑到了汲水秦軍回營的道路中間,還當道勒住了戰馬。汲水秦軍也這才警覺了起來,趕緊結陣準備防範少帥軍突擊,營地裡的秦軍也馬上提高了警惕,誰知那些少帥軍騎兵似乎是看破了他們的心思,紛紛扯開了喉嚨大喊道:“沒事,我們今天不是來打仗的,就隨便轉一轉,你們繼續忙你們的。”

    已經領教過少帥軍的信用有多麼良好,汲水的秦軍當然不敢掉以輕心,只是繼續保持嚴密隊形,同時吹響隨身帶來的號角,向營地裡的主力告警。結果可能是秦軍的不信任態度激怒了少帥軍吧,馬蹄聲再度傳來,又有七八十匹少帥軍騎兵不知在何時出了城,快馬加鞭的南下,還直接沖向了在河邊結陣的秦軍百人隊。

    結果這麼一來,秦軍大營里當然再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戰鼓聲中,專門負責接應汲水隊的兩支秦軍百人隊大步出營,排列著整齊隊列快步過來增援。當道攔截五十來名少帥軍騎兵不敢阻攔,只能是趕緊拍馬迎向剛從城裡出來的友軍,還一邊轉移一邊大喊,“別誤會,今天我們不是來打仗的。”

    還別說,少帥軍騎兵似乎還真不是來打仗的,先後出城的兩支騎兵彙為一股之後,很快就在距離秦軍汲水隊的里許外勒住了戰馬,遙遙觀看秦軍會合。而秦軍也不敢怠慢,先是與汲水隊彙為一股,然後馬上簇擁著還沒來得及裝滿水的馬車離開。而與此同時,北面下相城門中,又亂糟糟的跑出來幾百名少帥軍步兵,大踏步沖向出營秦軍。

    “怎麼亂賊又出兵了?快,加快速度回營。”

    隱約察覺到了情況不妙,出營秦軍的統兵將領不假思索,趕緊命令軍隊加快腳步回營,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之前已經勒住了戰馬的少帥軍騎兵卻旗幟一舉,群發一聲喊,一起拍馬加鞭,徑直沖向了出營秦軍,又在衝鋒衝劃出一道弧線,再度當道攔住了出營秦軍的回營道路。

    事情到了這步,如果出營秦軍能夠當機立斷,扔下馬車立即四散逃跑,大步回營,就算蒙受一點損失,也可以讓三支百人隊的絕大部分將士回到營中。但是很可惜,出營秦軍一是不願逃得這麼丟臉,二是有些丟棄捨不得拉水車的四十匹戰馬,斷然選擇了繼續列隊前進,錯過了輕裝回營的寶貴機會,也給了衝鋒南下逼近他們的少帥軍步兵行軍的時間。

    還是到了少帥軍步兵距離出營秦軍不到五里時,收到消息的晁直才登上營地高處,居高臨下俯看整個戰場的情況,結果才看清楚營外的情況,發現自己的三支百人隊有被困在營外的危險,正在幻想穩守待援的晁直頓時魂飛魄散,趕緊大吼道:“鳴金!鳴金!快!鳴金收兵!把營外的軍隊全部叫回來!你們這幫蠢貨,亂賊派了這麼多軍隊出城,你們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7



正文卷第七十一章意外的喜訊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鳴金的銅鉦依照晁直的命令匆匆敲響,營外的三支取慮秦軍百人隊聽到這聲音,馬上就明白是上級要自己放棄水車趕緊回營了,雖然覺得十分惋惜,率領這三支秦軍百人隊的秦軍五百長還是果斷的選擇了服從命令,立即命令汲水隊丟棄了馬車水桶輕裝撤退,快步向著三里多外的秦軍營地行進。

    不過就算如此,在營內高地上俯看全局的晁直還是氣歪了鼻子——被秦軍的嚴格紀律折磨出了習慣,這三支秦軍百人隊竟然選擇了繼續列隊撤退,並沒有一哄而散,零零散散的從各個方向逃回營地。而此舉雖然可以有效防範當道攔截的少帥軍騎兵隨時發起突擊,可是撤退的速度卻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只要速度不要隊形的少帥軍步兵大隊則腳步不停,乘機拉近了與營外秦軍的距離,前隊轉眼距離營外秦軍就已經不到四里。

    “蠢貨!一幫蠢貨!平時訓練的時候不見你們跑得這麼整齊,現在要急著撤退了,反倒把隊形保持得這麼好乾什麼?幹什麼?!發信號,叫他們散開隊形,全速沖鋒,馬上回來!”

    “晁左尉,散開隊形的信號是什麼?小的們怎麼從來沒見過?”

    親隨畏畏縮縮的詢問換來了晁直的一個大嘴巴,不過還是在打了親隨之後,晁直才想起秦軍隊伍裡確實沒有讓軍隊潰散撤退的荒唐信號。不過晁直也來不及安慰無辜挨打的親隨了,只是改口咆哮道:“蠢貨!還不快點派人騎快馬去給他們送信?叫他們馬上回來!”

    倒霉親隨連滾帶爬的派人傳令的時候,營外秦軍也已經列隊逼近到了少帥軍騎兵的里許範圍之內,少帥軍騎兵也只剩下了趕緊轉移尋找衝鋒空間和就地堅守這兩個選擇,然而讓秦軍上下萬分詫異的是,少帥軍騎兵竟然選擇了策馬小跑,準備發力加速,直接衝擊他們的步兵大隊。結果暗笑少帥軍騎兵不懂作戰之餘,統率營外秦軍的五百長也毫不猶豫的下令道:“止步,結陣迎敵!”

    令旗揮動,三百秦軍在極短時間內先後停住腳步,有條不紊的立即排列嚴密方陣,蓄勢已久的秦軍弩手也馬上向前或站或跪,將兩排明晃晃的箭尖對準了即將發力衝鋒的少帥軍騎兵。少帥軍騎兵也被秦軍威勢所攝,趕緊大呼小叫著紛紛勒馬,不敢再硬衝秦軍弩陣,看似被動的選擇了與秦軍步兵方陣暫時對峙。

    少帥軍騎兵的裝模作樣只騙得過身在局中的營外秦軍,騙不過居高臨下俯看戰場的秦軍主將晁直,看到自軍中計列陣堅守,晁直頓時又是一陣破口大罵,只恨不得自己能夠身插雙翅,趕緊飛到戰場上去命令秦軍將士趕快逃命,可是受限於這個時代的通訊技術,晁直卻又沒辦法把自己的準確命令迅速傳遞給營外秦軍,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營外秦軍保持著嚴整陣形緩緩推進,也眼睜睜的看著少帥軍的步兵大隊距離營外秦軍越來越近。

    必須得交代一句,營外秦軍並非都是瞎子聾子,都沒有看到少帥軍的步兵大隊正在向他們快步衝來,營外秦軍之所以忽略這個威脅,是已經他們距離自軍營地已經只有區區兩裡,隨時可以獲得主力的出兵增援。同時少帥軍步兵是不要隊形只要速度的亂糟糟衝來,就算成功衝到近前,也對營外秦軍形成不了什麼致命威脅——最多也就只是遲滯一下營外秦軍的回營腳步。所以營外秦軍才這麼有恃無恐,視本質上仍然還是烏合之眾的少帥軍步兵大隊如同無物。

    情況終於有了一些改變,之前晁直派出的快馬在繞過了少帥軍騎兵後,終於還是迂迴著把晁直的命令送到了營外秦軍的面前,然而這麼做已經晚了,少帥軍的步兵大隊已經衝到了距離營外秦軍只有里許的範圍之內,這個時候再放棄隊形等於就是舉起雙手讓少帥軍肆意屠殺,所以帶隊的秦軍五百長也只好選擇抗令,大聲說道:“請回禀晁左尉,亂賊大隊已經逼近,此時棄陣,等同自殺,請恕末將抗命之罪!”

    言罷,絕對不算做錯的秦軍五百長喝令軍隊繼續保持陣形,繼續以平常速度撤向營門。而晁直在營中看到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是喝令一支五百人隊出營,到營門前集結侯命,隨時準備發起進攻,強行接應營外秦軍回營。

    亂糟糟衝來的少帥軍步兵當然沒有傻到直接衝擊秦軍的嚴整方陣,也理所當然的選擇了沖向了少帥軍的騎兵,與自家騎兵聯手阻攔營外秦軍回營。晁直見了害怕三支百人隊被困在營外,也果斷選擇了敲響進兵鼓,讓營門前的秦軍五百人隊發起進攻,妄圖強行沖潰還來不及列陣的少帥軍步兵大隊,救出即將被少帥軍攔在營外的三支秦軍百人隊。

    與此同時,下相南門那邊也是戰鼓震天,一隊接一隊的少帥軍步兵大步走出城來,其中的一隊還直接打著項康的少帥大旗,直接告訴了秦軍項康已經親臨戰場,親自率軍打這一仗。晁直見了更是心急,知道項康是打算強迫自己決戰,利用兵力優勢以眾欺寡,可現在只想死守待援的晁直卻毫無決戰興趣,也根本沒有做好決戰的各種準備,也只能是命令餘下軍隊死守營地,同時指望營外軍隊能夠趕快撤回,讓自己少蒙受一些損失。

    激戰已然逐漸開始打響,強行楔入秦軍結合部的少帥軍步兵大隊不斷凝結成團,有些混亂卻又十分堅決的強行結陣,還在左右兩翼都立起了從僮縣秦軍那裡搶來的大盾,以此阻擋秦軍弩箭,並躲著盾後張弩放箭。同時從左右殺來的秦軍則是按照平時的訓練一樣,一邊以弩箭開路,一邊緩緩推進,就像兩面銅牆鐵壁一樣,不斷碾壓向少帥軍還不夠嚴密的方陣。

    這時,突變再生,之前已經和自軍步兵彙為一股的少帥軍騎兵突然向南越眾而出,迂迴了一個圈子後逐漸掉過頭來,毫不猶豫的直接沖向了出營秦軍的右翼。同時少帥軍步兵大隊中也戰鼓所雷,將旗西指,同樣是毫不猶豫的沖向出營秦軍的正面,出營秦軍兩面受敵,不得不停步自保,少帥軍步騎卻是腳步不停,態度堅決的強行撞在出營秦軍的方陣上,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也瞬間響徹了整個戰場。

    “七金!七金!七金!”

    少帥軍的口號非常古怪,始終只是喊著'七金'二字,衝殺間也個個賣力,人人用勁,一邊用繳獲到的盾牌奮力格擋秦軍武器,一邊以刀劍矛戈拼命捅砍對面的秦軍,還大都雙眼通紅通紅,情緒亢奮。而秦軍還是在被迫和少帥軍以命相拼的時候,才先後想起一個可能——七金,會不會是少帥軍收購自己們一顆人頭的價格?

    如果換成了是秦軍主力碰上了少帥軍這樣的烏合之眾,不管是秦軍的南方軍團,還是草原上的北方邊防軍,或者是秦軍的關中駐軍和隴西駐軍,那麼少帥軍的這幾下王八拳恐怕連秦軍主力的皮毛都傷不了,就已經被秦軍主力輕鬆擊潰。

    但是沒辦法,取慮秦軍只是縣兵,是項康起兵造反後才匆忙組建的臨時軍隊,雖然組織比少帥軍更加嚴密,受到的軍事訓練也比兵員素質參差不一的少帥軍將士更多更嚴格,然而士氣鬥志卻遠不及連戰連勝的少帥軍將士高昂,再加上又是發自內心的不願為倒行逆施的秦二世賣命。所以挨了少帥軍的這通顧頭不顧尾的王八拳後,奇蹟出現了,營外秦軍的嚴密方陣竟然出現了鬆動,好幾支橫隊先後出現混亂,少帥軍將士乘機奮力向前,逐漸和營外秦形成了混戰之勢。

    這點也正是晁直最擔心出現的情況,少帥軍步兵的前隊和營外秦軍形成了混戰之勢後,出營救援的秦軍援軍即便與少帥軍步兵的後隊接上了陣,也因為人群過於擁擠的緣故,無法立即殺散少帥軍步兵,救出被困的友軍,相反還被少帥軍步兵成功拖住了腳步,即便佔據上風,也沒辦法一下子形成勝勢。

    少帥軍步兵其實就是靠一口氣撐著,激戰中,左右兩翼的秦軍一攻一守,就像打鐵一樣,不斷敲打著夾在中間的少帥軍步兵大隊,也幾乎每一下都能把一些少帥軍士兵敲飛敲跑。而少帥軍將士則只是貪戀上司許諾的重賞,全靠慾望頑強死撐,西攻東防打得頑強而又艱難,也隨時有可能因為支撐不下去而徹底崩潰,完全處於下風被動。

    還好,這個時候,項康親自率領的少帥軍主力大隊已經逼近了戰場,同時項康還早早就揮動令旗,命令項聲率領一支五百人隊,以戰車開道,去沖擊秦軍援軍的側翼,也一下子就扭轉了整個戰場的局勢。

    戰車歷來就是破陣利器,不管多嚴密的步兵陣形碰上了戰車的集群衝擊,都不可避免的會出現陣腳鬆動。而秦軍援軍在與少帥軍步兵交戰時,本身隊形就已經出現了凌亂,再被少帥軍的戰車攔腰一沖,頓時就為之大亂,雖然沒有被直接攔腰切斷,卻也照樣被沖出了一個大口子,項聲率領的少帥軍步兵乘機湧入切口,秦軍援軍也只剩下了被迫混戰的命。

    混戰變得更加激烈,人喊馬嘶中,雙方士兵紅著眼睛捉對廝殺,到處都是矛戈刺穿戳穿人體的聲音,也到處都是利刀快劍捅穿肉體的鮮血,雙方士兵的吼叫聲和慘叫聲絡繹不絕,旗幟和人體殘骸在空中飛舞,屍體與傷兵在地面上翻滾,不斷被踐踏,偶爾還可以看到雙方士兵擁抱著在地上扭打直至同歸於盡的慘景。

    還是那句話,取慮秦軍畢竟只是剛組建不久的縣兵,戰鬥力遠不及真正的秦軍主力精銳不說,士氣和鬥志也不夠高,再加上兵力已經處於了劣勢,取慮秦軍便在混戰中逐漸落入了下風,隊形徹底混亂,不斷有士卒悄悄逃出戰場,少帥軍則乘機以亂打亂,拼命把戰局攪成一鍋粥,發揮兵力多和士氣盛的優勢,避開敵人組織紀律比自軍強的長處,逐漸把握了主動優勢。

    與此同時的秦軍營中,秦軍主將晁直的臉也陰沉得幾乎快要滴水,知道營外秦軍的情況不妙,也知道自己如果出兵增援,就要被迫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和少帥軍打一場決戰,冒險打一場沒有把握的決戰。

    晁直不敢冒這個險,從取慮帶來的一千五百人,已經有三百人在沙集渡戰場被少帥軍全殲,僮縣秦軍覆滅後,雖然也有兩三百人逃了過來投奔,但這些人士氣低落軍心沮喪,到了戰場上根本派不上太多用場。而現在又有整整八百人出營,晁直手裡現在真正靠得住的軍隊,其實已經只剩下了區區四百來人。而項康身邊還沒有動用的少帥軍預備隊,少說也有五百來人,還明顯都是最靠得住的精銳,足以和晁直剩下的兵馬相抗衡,所以晁直權衡再三,還是沒敢冒這個險——決戰輸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還是因為沒有膽量和少帥軍決戰,又猶豫了片刻後,晁直咬了咬牙,還是下令敲響了收兵銅鉦,營外戰場上的秦軍將士如蒙大赦,趕緊紛紛掉頭逃回自家營地,少帥軍則是士氣大振,乘機猛砍猛殺,把秦軍殺得是徹底崩潰,更把被困在遠處的三支秦軍百人隊殺得死傷大半,逃得到處都是。而項康則是多少有些遺憾,衝著秦軍的營地唾了一口,悻悻說道:“算你聰明!真敢出兵決戰,這場仗你照樣必輸!不過算了,又打了這場敗仗,你回去更沒辦法交代,招降你也就更容易了。”

    是役,在付出了超過一百五十人的死傷代價後,少帥軍成功陣斬首級超過兩百六十人,俘虜近八十人,又一下子在取慮秦軍的名單上抹去了三支百人隊的編制。而期間雖然暴露了少帥軍仍然不擅長陣戰的弱點,也同樣逼得取慮秦軍士氣不足和戰鬥力不強的弱點原形畢露,所以即便沒能成功的一舉擊潰取慮秦軍,項康也仍然對勝利充滿了信心,相信即便自己招降不成,也有足夠把握直接幹掉取慮秦軍,也早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開始盤算起了招降不成後的破敵之計。

    與信心十足的項康相反,秦軍主將晁直卻陷入了徹底的絕望之中,攻城只是找死,堅守待援也沒了多大的把握,撤退更是自尋死路,前後是死,立足同樣艱難,進退維谷之下,原本就已經有些動搖的晁直難免更加猶豫,甚至還有些期盼項康趕緊再給自己派來一個招降使者,再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

    項康沒讓晁直失望,野戰後的第二天,項康就有派許束為使,再次給晁直送來了一道書信,除了勸說晁直趕快做出正確選擇外,還明確表示自己十分欣賞晁直的練兵能力,表態說晁直如果願意投降,自己必定予以重用,讓晁直擅長訓練軍陣的特長得到充分發揮。而隨著書信送上的,則是和之前同樣多的禮物。

    很可惜,棄暗投明的機會再次放到了晁直的面前後,晁直卻再一次的猶豫了,盤算了許久之後,晁直還聲音有些艱難的對許束說道:“煩請貴使回禀項少帥,就說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的妻子兒女都在取慮城中,我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連累到她們。”

    “晁左尉,這不是個問題。”許束馬上說道: “我家少帥也替你考慮到了這點,他說了,倘若你率眾投降,你的妻子兒女雖然會受到牽連,但依照暴秦之法,她們應該不會被馬上處死,我家項少帥也會乘著取慮空虛的機會,盡快向取慮發起反擊,到時候救出你的妻子兒女,你們一家人就又可以團聚了。”

    晁直益發動搖,但畢竟給大秦朝廷當了那麼多年的官吏,沒有感情也有舊情,再加上對家人的關心掛念,所以遲疑再三之後,晁直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狠不下這個心,所以還是多謝了,你 走吧,回去告訴項少帥,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可要我屈膝投降,做不到。”

    聲音和語氣雖然明顯有些軟弱,可晁直還是讓自己的心腹親兵把許束悄悄的送出了軍營,同時心裡也萬分失落和惆悵,不知道自己做出這個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或許晁直是對的,因為才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泗水上游就來了一條取慮縣的官船,乘船而來的,還是晁直的熟人、取慮縣寺的主吏掾鄭倫,還是帶來了取慮縣令的親筆文書。連吃敗仗的晁直聞報心中惶恐,不知是禍是福,但仍然還是派人去渡口把鄭倫接來,畢恭畢敬的把鄭倫請進大帳落座,打聽鄭倫的此行來意。

    既然晁直或許是對的,那麼取慮主吏掾鄭倫帶來的當然是好消息,一張口就面色輕鬆的微笑說道:“晁左尉,下相這邊的情況,縣尊和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你放心,我們縣尊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且不說勝敗乃兵家常事,這場仗打成這樣,也絕對不是你的過錯,都是因為僮縣的縣令顧畢輕敵中計,被亂賊偷襲殺得全軍覆沒,所以才連累到了你。我們縣尊也已經把下相戰況寫成了文書,派快馬向本郡的趙郡守呈報,請他明查是非,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千萬不要過於追究。”

    “真的?”晁直這一喜非同小可,趕緊向鄭倫問道:“鄭主吏,縣尊他真的這麼寬宏大量?”

    “呵呵,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我還能騙你不成?”鄭倫笑笑,又微笑說道:“再說了,我們縣尊是什麼樣的脾氣,難道晁左尉你也不清楚?”

    晁直確實很清楚取慮縣令的脾氣——就 禦下有些過嚴,對錢財有些看重,在女色方面也有口卑,還曾經用貪婪目光悄悄偷看過自己頗有姿色的老婆。不過眼下自保有望,晁直也下意識的把這些東西全都拋在了腦後,一邊拼命點頭表示感謝,一邊迫不及待的問道:“鄭主吏,那縣尊派你來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交代?”

    “有。”鄭倫點頭,一邊從懷裡拿出了一道書信,一邊笑容親切的說道:“晁左尉,縣尊要你退兵,趕緊帶著軍隊撤回取慮去。至於原因麼,一是亂賊現在勢大,你在這裡過於危險,二是郡守那邊一時半會還召集不到足夠的兵馬組建郡軍,很難立即出兵給你增援。所以縣尊要你立即退兵回去,先守住我們的取慮城池,也保住我們取慮剩下的縣兵,等將來郡守出兵的時候,晁左尉你再帶兵過來協助郡守剿滅亂賊,立功贖罪。”

    聽了鄭倫的耐心解釋,又看了取慮縣令親筆書寫了要求自己立即退兵的公文,晁直也沒猶豫,馬上就點頭說道:“多謝縣尊體諒,多謝鄭主吏遞書,我馬上就 拔營退兵,撤回取慮。”

    言罷,晁直還又在心裡慶幸了一句,暗道:“幸虧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如果我昨天聽了亂賊使者的勸,就真的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水兒,等我,為夫過一兩天就可以又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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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七十二章坦誠以待

    大白天裡,取慮秦軍突然準備撤退這麼大的動作,當然不可能瞞得過少帥軍斥候的眼睛,不過又很可惜,因為經驗不足,再加上秦軍為了加快撤退速度直接放棄整個營地的緣故,少帥軍斥候沒能立即判斷出取慮秦軍是準備棄營撤退,最先向項康報告的是秦軍營地內有不明原因的騷動,誤導使得項康沒能做出及時反應,錯過了及時集結軍隊備戰的最佳時機。

    最後,還是遠遠看到取慮秦軍的車輛在營內集結成隊時,還有看到泗水東岸的秦軍船隊開始向西岸靠近時,少帥軍斥候才意識到秦軍是在準備渡河撤退,也趕緊打馬回城,把消息報告到了項康的面前。結果正在盤算如何迫使晁直投降的項康一聽,頓時就跳了起來,萬分驚訝的大吼道:“暴秦軍隊直接放棄營地渡河撤退?怎麼可能?晁直那個匹夫不要腦袋了?這個時候撤兵回去,他就算不掉腦袋,也要被發配到驪山去當刑徒啊?!”

    “項它,快,吹升帳號,讓我們的軍隊集結,讓項莊、項冠和項聲他們馬上來這裡侯命!”

    項康也是一個反應十分迅速的人,沒等旁人回答自己的問題,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驚叫不過是浪費時間,趕緊開口命令升帳點兵,還是在項它匆匆出去指揮項康的親兵吹升帳號後,項康才又向來報信的斥候問道:“看清楚了沒有?暴秦軍隊的所有車輛確實都已經集結成隊了?會不會是水車準備去河邊準備運水?”

    “回禀少帥,看得清清楚楚,暴秦軍隊的所有車輛確實都已經集結成隊了。”斥候如實回答,又說道:“而且小的還 眼看到,暴秦軍隊的車輛上,還裝著許多的東西,只是隔得太遠,看不清楚裝了些什麼。”

    “繼續再探,一有動靜,立即回報!”項康厲聲再喝,斥候唱諾而去,還是在斥候離去後,項康才轉向旁邊的周曾問道:“亞叔,怎麼看?”

    “在下不是很懂軍事,不敢胡亂揣測。”週曾很謹慎的先說明自己不敢下定論,然後才說道:“不過在下認為,倘若暴秦軍隊真的是在準備撤軍,那麼應該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取慮縣令命令晁直率軍撤退,晁直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依從,二是暴秦軍隊臨陣換帥,晁直已經被別人取而代之,暴秦軍隊在其他人的率領下準備撤退。否則的話,以晁直此番出征的戰績,就是藉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擅自率軍撤退!”

    “那麼那一種可能最大?”項康盤算著追問道。

    站在秦朝官吏的角度上推演分析了一番後,週曾答道:“第一種可能最大,第二種可能很小!因為晁直是取慮的縣左尉,一直負責戍卒更卒的徵召集結工作,雖然在平時沒有領兵之權,但是取慮組建縣軍,軍中將領肯定用的都是他的老部下,他在取慮軍隊裡的威信也比較高。”

    “這次仗打成了這樣,取慮縣令如果臨陣換帥,晁直肯定明白他已經死到臨頭,再加上晁直此前面對我們的招降已經明顯的動搖,就這麼束手就擒的可能很小,即便不帶著舊部譁變,也很可能會跑出來投奔我們。但現在暴秦軍隊中既沒有出現動亂,晁直也沒有獨自跑來投奔我們,這就足以說明取慮的暴秦軍隊很可能沒有臨陣換帥,晁直應該還是取慮暴秦軍隊的主將。”

    週曾的回答當然有些片面,因為他並沒有考慮到晁直有可能被人擒賊先擒王直接拿下這個可能,所以項康也沒 敢完全認同這個看法,只是用手指頭敲打著案幾盤算,片刻後,項康拿定主意,喝道:“來人,快把許束傳來!亞叔,煩勞你代筆,替我寫一道給晁直送行的書信,別提招降的事,只是寫些送行餞別的客氣話就行了。項揚,叫人馬上準備一對玉斗,讓許束當送行禮物給晁直送去。”

    知道項康是想打著送行餞別的旗號試探晁直的虛實和秦軍現在的情況,也知道現在時間緊急,週曾也沒敢廢話,趕緊提筆以項康的名譽給晁直寫了一道送行書信,交給項康簽名用印。同時就在縣寺裡的許束也匆匆來到了項康的面前侯命,項康趕緊交代差使,讓許束打著送行旗號去刺探敵情,結果許束也沒辜負舊上司週曾和孫拱的舉薦,即便明知道此行危險,也毫不猶豫的接過了命令,帶著書信和玉斗匆匆出城,快馬南下到秦軍大營與晁直聯繫。

    許束離去後,項莊、項冠和項聲三員少帥軍的統兵大將也來到了項康的面前侯命,項康也馬上調兵遣將,安排性格相對比較謹慎的項冠率軍留守下相城池預防萬一,自領中軍與項莊、項聲二軍共同出兵,急匆匆南下去泗水渡口阻攔秦軍渡河。不過當項莊和項聲興奮萬分的問起這場仗該怎麼打時,項康卻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說道:“到時候看,到底是全力阻攔暴秦軍隊過河,還是半渡而擊之,把暴秦軍隊一口口吃掉,到時候我看情況再做決定。”

    言罷,項康又轉向了周曾,說道:“亞叔,辛苦一下,和我一起去,暴秦官場你比我熟悉,去幫我參謀一下。”週曾答應,馬上隨著項康和項莊等人一起出門,領著總數大概一千二百餘人的少帥軍匆匆出城,一路向南急行,直奔秦軍原先渡河的渡口而來。

    確認秦軍棄營撤退的時間晚了些,等項康和項莊等人急匆匆帶著軍隊趕到現場時,取慮秦軍已然放棄了營地和營帳,帶著大大小小的各種車輛轉移到了渡口處,還早早就安排了殿後軍隊在渡口前嚴陣以待,並建立了臨時的防禦工事,又把隨軍帶來的五十來輛戰車在陣前一字排開,隨時準備抵擋少帥軍進攻。同時各種軍需物資也在取慮秦軍的搬運下迅速裝船,還已經運了一些過河。

    敌人已经有严密准备,项康当然不会傻到带着少帅军这帮乌合之众直接冲上去找死,在距离渡口里许外停住队伍后,项康先是派出游骑上前,窥视秦军主将旗号,得知秦军主将的旗帜仍然还是写着一个晁字后,项康才稍微松了口气,又向上来汇报敌情的自军斥候劈头盖脸问道:“本帅派出的使者,与暴秦军队取得了联系没有?”

    “回禀少帅,应该联系上了。”斥候答道:“适才我军使者手打白旗靠近敌军之后,马上就被敌人拿下,押到了他们军中,但是始终没见我军使者回来。”

    “没回来?”项康一楞,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浮上心头——两次对少帅军使者以礼相待的晁直突然一反常态,扣押了已经勉强算是老熟人的少帅军使者许束,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这时,项庄和项声也已经先后打马来到了项康的面前,询问是否应该立即发起进攻,项康迟疑不语,片刻后才向周曾问道:“亚叔,你刚才说,晁直突然撤兵是因为取虑县令直接下令的可能最大,晁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依从。那么以你之见,晁直最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得不这么做?”

    周曾盘算,沉吟着说道:“强迫是绝对不可能,晁直本来就动摇,取虑县令再逼他回去送死,他肯定马上反了。拿什么官职威胁也不可能,晁直知道命和官职什么重要。拿家人威胁的话,晁直倒是有可能动摇,不过晁直也应该很清楚,他回去领罪,他的家人也肯定逃不过连坐,依照暴秦律法,他的家人怎么都跑不掉去骊山去当世代刑徒的下场,晁直应该不会傻到自己送命还让家人继续受罪的地步。利诱……。”

    沉吟着分析到这里,周曾的眼睛一亮,拍腿说道:“对!利诱!只有利诱这个可能!假如我是取虑县令,要想让晁直乖乖带着军队回去,惟一的办法就是利诱!骗晁直说什么不会追究他的罪责,会给他立功赎罪的机会,说尽好话把他骗回去,然后等事成了,把兵权一收,我就想把晁直怎么样,就可以把他怎么样了!”

    项康点头,又狐疑的说道:“但是亚叔,取虑县令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骗晁直回军?现在晁直只是连战连败,但主力还在,还有希望守得住,另外泗水郡军也有可能很快前来增援,取虑县令为什么要在还有希望的情况下,不择手段的骗晁直回军?”

    站在取虑县令的角度盘算了一下,周曾斩钉截铁的答道:“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取虑县令信不过晁直,担心他把取虑军队全丢了,为了保住军队才这么做!第二个可能最大,少帅你三天前派人实施的离间计,已经得手了,取虑县令怀疑晁直要叛变,所以才不择手段的骗他回去,保全取虑的暴秦军队!”

    一语惊醒梦中人,很多的疑问迎刃而解,赶紧屈指掐算时间后,项康发现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自己派去实施离间计的人手完全有可能在两天之内赶到取虑依计行事,而事情得手后,在有水路可通的前提下,取虑县令诓骗晁直撤军的文书或使者,也完全可以在一天之内、甚至更短的时间内,从取虑乘船顺流而下,赶到前线与晁直取得联系!

    想通了这一点,虽然不是有完全的把握,有可能只是徒劳无功,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项康还是决定全力争取一把,断然喝道:“传令全军,整齐呐喊这句话——晁直别上当,是骗你回去送死!整齐喊,越整齐越好!”

    …………

    同一时间,取虑秦军方阵后方的空地上,晁直和今天早上才赶到前线的取虑主吏掾郑伦等人,当然在严密的注视着少帅军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心防范少帅军发起进攻,一边督促士卒加紧搬运辎重上船过河。同时郑伦还口绽莲花,不断称赞晁直对大秦朝廷的忠心耿耿,坚贞不二,毅然逮捕试图收买自己投降的乱贼使者自证清白,是大秦朝廷可遇而不可求的难得忠臣良将,日后飞黄腾达封侯拜相,绝对不在话下。

    终于,剩下的军械粮草都已经全部装船完毕,首批渡河的秦军将士也开始陆续登船,出于对郑伦的感激与感谢,晁直还又主动对郑伦说道:“郑主吏,你先上船过河吧,殿后的事太危险,由我来做。”

    郑伦求之不得,开口感谢后刚想假惺惺的劝说晁直也赶快登船过河,不料远处的少帅军阵中却人声鼎沸,上千人整齐呐喊起了口号,口号开始还比较杂乱无章,然后又迅速统一,逐渐变成了同一个声音,而当听清楚口号的具体内容时,晁直和郑伦的脸色顿时一起都变了,晁直还惊讶说道:“叫我别上当?是骗我回去送死?什么意思?”

    “晁直别上当,是骗你回去送死!晁直别上当,是骗你回去送死!”

    少帅军将士的口号越来越整齐嘹亮,并没有傻到家的晁直脸上神情当然也越来越惊愕,也忍不住下意识的去看旁边的同僚郑伦,发现郑伦的脸色有些苍白后,晁直顿时疑心大起,试探着向郑伦问道:“郑主吏,乱贼军队整齐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郑伦的额头上明显出现了汗水,吞吐着说道:“晁左尉,这个下吏怎么可能知道?下吏是今天才到的前线,又不清楚乱贼的情况,怎么知道他们鬼喊这句话做什么?”

    言罢,郑伦又赶紧说道:“不过晁左尉,你才是千万别上乱贼的当,我们县尊让你退兵回去,是想让你率兵守住县城,等待郡守的援军,绝对没有什么加害的心思。好了,时间不早,我该上船了,晁左尉,你多保重,赶紧过来。”

    说着,脚步已经在悄悄后退的郑伦转身就想走,不过事情到了这步,晁直除非是傻了才会让郑伦离开,向自己的亲兵随意一努嘴,两个晁直的亲兵立即上前,伸臂拦住了郑伦。郑伦大惊,赶紧回身向晁直问道:“晁左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晁直不答,只是下意識的盤算自己退兵回去後可能得到的下場,還馬上想到了什麼叫做上屋抽梯,過河拆橋,也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同時也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親兵突然一指少帥軍的方向,提醒道:“左尉快看,亂賊那邊,有一匹快馬過來了。”

    晁直趕緊抬頭,見少帥軍陣中果然奔出了一名騎士,快馬加鞭的衝到自軍近前,抬手放出一支弩箭,弩箭的箭頭粗大並呈白色,明顯綁有什麼東西,飛到了秦軍陣前不遠處落下。晁直心領神會,馬上喝道:“把那支箭拿過來給我!”

    命令傳達,那支少帥軍騎兵射出的弩箭很快就送到了晁直的面前,箭頭上也果然綁得有一束白布,晁直親手取下白布展開一看,見布上字跡潦草的寫了一段白話文,全文如下:

    “晁直兄切勿中計,不瞞兄長,為勸你歸降,三日之前,我派人到取慮城中去迎接你妻兒老小返回下相,並詐稱兄長你已經暗中歸降於我。現在我派去的人沒有音信,你又突然退兵,我懷疑是取慮縣令抓到了我的密使,擔心你真的歸降於我,故而好言騙你退兵,然後收繳你的兵權,將你加害!冒昧有罪,但兄長你千萬不要中計!大楚少帥,項康。”

    還沒把項康匆匆寫成的書信看完,晁直就已經怒滿胸膛,而當粗略看完了書信後,晁直當然更是暴跳如雷,放聲狂吼,“項康小兒!你他娘的夠狠!”

    聽到這發自肺腑的咆哮,本 已經臉色蒼白如紙的鄭倫當然是如同打了一針強心劑,臉上頓時恢復了一些血色,也趕緊向晁直問道:“晁左尉,項康那個逆賊,在書信上說了什麼?”

    回答鄭倫的,是晁直憤怒而又狂暴的目光,不過晁直也還算有些理智,眼珠子稍稍一動後,晁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鄭倫的衣領,把身材有些矮小的鄭倫直接提離了地面,怒吼問道:“我的妻子呢?我的孩子呢?你們把她們怎麼樣了?”

    “晁左尉,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鄭倫的額頭上再度汗水淋漓,戰戰兢兢的說道:“你的夫人和你的孩子,當然都是好好的在取慮城裡。”

    “還敢騙我?!”晁直怒吼,“說,你們到底把她們怎麼樣了?再不說,老子宰了你!”

    鄭倫不敢說話了,臉上的慌張恐懼神色更是無法遮掩了,原本還有些懷疑這是項康離間奸計的晁直心中也逐漸有了定論,乾脆一把拔出腰中佩劍,神情猙獰的問道:“姓鄭的,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是不是替姓王的來騙我退兵回去送死?我的妻子兒女,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鄭倫臉上的汗水足可以洗臉了,晁直則滿臉殺氣的慢慢舉起了劍,鄭倫徹底崩潰,還道是項康已經在書信中告密,恐懼到了極點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張口就慘叫道:“晁大兄饒命!晁大兄饒命!我也是被逼的啊,是王縣尊逼著我來騙你回去送死的啊!我如 果不來,他就要治我抗命不遵之罪,我是實在沒辦法,才替他來騙你的啊!”

    真相終於大白,晁直卻根本來不及慶幸自己的死裡逃生,只是搖晃著鄭倫的身體怒吼,咆哮問道:“那我的妻子呢?我的孩子呢?她們怎麼樣了?”

    “她們沒事,她們沒事。”鄭倫趕緊答道:“她們都好端端的住在你家裡,沒受你的牽連。”

    “放屁!”晁直憤怒說道:“你們都已經準備把我騙回去一刀宰了,她們還能好端端的不受我牽連?”

    事情到了這步,也由不得鄭倫不說實話,哭喪著臉說道:“晁大兄,就是藉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騙你啊,她們真的沒事,因為是你的夫人親自向縣尊告發了你,算是自告,所以她不用受牽連,你的兒女不知情,也不受牽連。”

    “放屁!”晁直更是憤怒,咆哮道:“水兒她怎麼可能告發我?我和她夫妻恩愛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告 我?!”

    “晁大兄,你真不知道?”鄭倫的語氣突然有些古怪而又詫異,顫抖著問道:“晁大兄,你真的什麼風聲都沒有聽到?”

    “我聽到什麼風聲?”晁直比鄭倫更詫異。

    “當然是尊夫人……,和王縣尊的風聲……。”鄭倫的聲音更加顫抖,說道:“縣里早有傳聞,說你的夫人,和我們的縣尊……,有…… ,有那個……。小弟還聽說,亂賊的使者找到你家時,你的夫人,還正好和我們王縣尊在……,在一起……,在一起那個……。所以,晁大兄,你的夫人,絕對不會有事。”

    砰一聲,鄭倫的身體落地,晁直的臉上也徹底變成了一片呆滯,滿臉的難以置信,也滿臉的絕望茫然。最後,還是在鄭倫悄悄爬著往碼頭方向溜的時候,頭頂某雲籠罩的晁直才回過神來,一指鄭倫吼道:“把他拿下!”

    之前攔路的兩名親兵上前,像老鷹提小雞一樣的把鄭倫給提溜了起來,輕而易舉的重新架在晁直面前,鄭倫絕望求饒,不過還好,晁直並沒有一劍幹掉鄭倫,而是冷笑著說道:“捆了!這是我送給項少帥的見面禮!”

    冷笑說完,晁直又衝著掌管旗令的自己親兵吼道:“還楞著幹什麼?打旗號?全軍散開!以一屯為一隊,向左右散開!再有,停止過河,已經上船的兵士,全部下船!”

    遵照晁直的命令,晁直從左尉府裡帶出來的親兵搖動旗號,在前方列陣的秦軍隊伍雖然莫名其妙,但由於都是晁直一手調教出來的軍隊,取慮秦軍將士還是忠實的服從了命令,以五十人為一隊左右散開,把隊列拉得越來越大。同時戰車上的秦軍將士也遵照晁直的命令,全部掉轉車頭,把裝有利刃的車軛,對準了秦軍自己的五十人小陣,然後又依照晁直的命令,全部下車侯命……

    與此同時,項康當然也獰笑著下達了進兵命令,又喝道:“傳令全軍,高喊投降不殺的口號,舉凡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不許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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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七十三章戰後餘波

    还是在少帅军欺近到了百步之内时,以屯队为单位依令散开的取虑秦军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各屯各队纷纷敲响铜锣报警,提醒旗阵危险已经临近,请求旗阵尽快发出旗号指挥应对。

    但是很可惜,取虑秦军的旗阵当然没有答复,同时此前已经登船的秦军将士也依照晁直的最新命令,满头雾水的依令下船,乱糟糟的拥挤在临时码头上,眼睁睁的看着少帅军的主力大队逐渐逼近。

    也算是取虑秦军的运气,为了方便招降和收编取虑秦军,项康这边也下达了严令,要求少帅军的弩手不许首先放箭,不然的话,这么短的距离里,少帅军的乌合之众那怕只是一轮齐射,取虑秦军就非得死伤惨重不可。同时取虑秦军的旗阵也始终没有发出信号让秦军将士放箭,两支军队也因此一静一动,距离不断的互相拉近,彼此间却不放一弩,不射一箭。

    欺近到了距离秦军只有五十步的时候,项康终于下达了总攻命令,战鼓敲响间,少帅军的乌合之众们高喊着投降不杀的口号冲锋前进,队形有些凌乱的冲向彼此间已经互相拉开很大距离的秦军小队,秦军将士大慌,也终于有人抵挡不住心中的恐惧,没有收到命令就自行放箭,然而秦军这边才刚开始自行放箭,蓄势已久的少帅军弩手马上就是乱弩齐发,顿时就把无数的秦军将士射死射伤,秦军各屯队也因此出现混乱。

    没有任何的悬念,面对着自行解散军阵的敌人,少帅军将士再是什么样的乌合之众,也能象潮水一样的涌向敌人,迅速将秦军的小屯队逐一包围。而与此同时,已经叛变的秦军主将晁直也图穷匕见,大声喝令码头上的秦军将士放下武器投降,同时由晁直亲自控制的秦军传令兵也快马传令秦军各支屯队,让秦军屯队也放下武器,向少帅军将士投降。

    取虑秦军因此彻底大乱,有许多秦军士卒因为晁直的余威尚在,条件反射般的主动放下武器准备投降;也有许多的秦军士卒难以置信的慌张叫嚷,根本不敢相信这是来自自军主将的命令;还有一些反应快的士卒迅速回过神来,知道情况不妙,或是跳上船夺船逃命,或是四散而逃。同时晁直还命令自己的亲兵放倒军旗和帅旗,主动放弃指挥权,也帮少帅军打击秦军的军心士气。

    敌人自绑手脚到了这个地步,少帅军这一仗再打不赢简直就该买块豆腐集体撞死算了,兴奋到了极点的欢呼声中,少帅军将士一边高声大喊着投降不杀,一边挥舞武器逼迫被包围的敌人投降,秦军队伍中虽然也有不少人选择反抗,但照样招架不住少帅军以多欺少的王八拳,脱离队列者很快被杀,躲在队列里的因为同伴一片混乱缺乏掩护,同样被很快砍倒剁翻。而更多的秦军则因为寡不敌众和士气低落的缘故,纷纷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少帅军势如破竹,接连击破多个秦军屯队,也迅速将余下的秦军屯队包围,彻底切断了秦军屯队互相之间的联系。

    少帅军才刚杀到面前,晁直马上就带着他的亲兵队举手投降,而看到主将带头投降后,后面码头上的秦军更没了抵抗决心,大部分人有样学样,和晁直一起弃械投降,只有极少数人跳上船只逃向泗水西岸。少帅军将士则高歌猛进,以最快速度冲上码头抢夺船只,俘虏大量秦军将士的同时,又缴获了许多秦军来不及转移到西岸的粮草辎重。

    余下的战事依然是以屠杀和抓俘虏为主要任务,不过胜局已定,项康也没兴趣再去关心怎么收尾,把清剿残敌和抓捕俘虏的任务交给了项庄和项声后,项康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双手被缚的晁直请到了自己面前,一边下马亲自给晁直松绑,一边连声致歉道:“晁大兄勿怪,下面的人不懂事,不知道大兄你弃暗投明的决心和善意,还把你给绑了,也怪我来不及交代清楚,冒犯之处,万望恕罪。”

    手忙脚乱的给晁直松了绑,项康又向晁直双手抱拳,诚恳说道:“晁大兄,关于丘嫂和贤侄、贤侄女她们的事,小弟我必须向你当面请罪。小弟我为了劝你投降,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悄悄派人打着你的旗号去迎接她们。现在下面的人可能是做事不力,不但没能把丘嫂和大兄你的儿女接来,还害得她们身陷险境,这都是小弟之罪。小弟我罪不容赦,请大兄责罚。”

    言罢,项康装模作样,居然还要向晁直跪倒谢罪,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走的晁直当然是赶紧把项康搀住,连声说道:“少帅,太过了,太过了,你派人去接我的家人,也是一片好意,更是对罪将的一片关爱之情,罪将岂能怪你?”

    硬搀住了项康,晁直又反过来向项康双膝跪倒,抱拳说道:“项少帅,罪将晁直为虎作伥,竟然敢伙同僮县的暴秦军队前来攻打于你,少帅你不但没有责怪,还先后两次遣使招降罪将,罪将无以为报,惟有自散兵马,助少帅获取小胜。现罪将情愿归降,若少帅不弃,罪将愿为少帅效劳谢罪,赴汤蹈火,誓无二心。”

    项康爽朗大笑,赶紧搀起了晁直,微笑说道:“晁将军,你肯归降,实在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麾下军队的严整军阵,我都是羡慕得直流口水啊,以后我的军队操练可就拜托你了,请一定要帮我好好训练军队,让我的麾下将士也能象你的将士一样,布兵排阵间疾如风、徐如林,不动如山!”

    明白项康这是在表示将要重用自己的意思,晁直当然马上表示感谢,项康则又安慰道:“还有,请大兄放心,我会尽快设法营救丘嫂和你的孩子们,不管想什么办法,都一定会全力把他们救回来,让她们和你团聚。”

    晁直的表情有些古怪了,先道了谢,然后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少帅,倘若有一天,你真能把我家那个贱人抓到,罪将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把那个贱人交给我,让我亲手收拾她!”

    “大兄此言何意?”

    性格比较纯真的项康一时没回过神来,脱口问了一句晁直的伤心事。不过还好,晁直知道是项康无心之失,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说道:“少帅,罪将的家丑,罪将自己实在是无颜吐露,具体你问取虑县令那个畜生派来骗我的取虑主吏掾郑伦吧,适才罪将已经把他抓了,做为见面礼,请你处置。”

    说完了,晁直还真请项康的亲兵押来了全身被五花大绑的郑伦,而项康也明白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还肯定关乎到晁直的家丑和面子,所以项康也没迟疑,马上就喝道:“胆敢陷害晁将军的人,还留着干什么?斩了!”

    “少帅饶命,少帅饶命啊!”

    郑伦魂飞魄散,赶紧大喊大叫着求饶,可惜项康的亲兵却不做理会,只是一边把他按了跪下,一边拿来斧头准备砍他的脑袋。死到临头的郑伦则是急得满身大汗,还突然的灵机一动,赶紧改口大喊道:“少帅,先别杀我,我有重要的军情要向你禀报,和泗水郡郡军有关的重要军情,也是对你十分重要的军情,请给罪员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和泗水郡郡军有关的重要军情?”项康心中一凛,也下意识的大喝道:“且慢!”

    亲兵依令住手,项康却没有急着向郑伦问话,只是转向了旁边的晁直问道:“晁将军,假如这个郑伦交代的军情真的十分重要,能否给他留一条命。”

    “少帅请自决,罪将和他没有什么私人过节。”

    晁直爽快的回答,项康点了点头,然后才转向郑伦说道:“说吧,什么重要军情,如果真的对我十分重要,我可以饶你一命。”

    “多謝少帥,多謝少帥。”鄭倫趕緊點頭,然後才戰戰兢兢的說道:“項少帥,罪員也是昨天早上才知道的重要消息,泗水郡的郡軍,在短時間內是肯定來不了下相這邊了,不但來不了下相,還連取慮、僮縣和徐縣這些地方,也沒辦法很快就派兵增援。所以少帥,你的軍隊在泗水郡的東南部,實際上已經是沒有對手了,這個重要軍情夠不夠換罪員的命?”

    眨了一下眼睛,項康脫口問道:“為什麼?泗水郡的郡軍,為什麼在短時間內沒辦法來下相這邊?”

    “因為泗水郡的蘄縣那邊,也出了一股亂賊……,哦不,也出現了一支反秦義軍。”鄭倫哭喪著臉說道:“領頭的一個叫陳勝,一個叫吳廣,他們先是攻占了蘄縣縣城,又派一個叫葛嬰的將領打下了銍縣,銍縣距離泗水郡的郡治相縣只有兩百來里,所以泗水郡的趙郡守就算集結起了郡軍,也必須得先 對付那支義軍,拿回銍縣和蘄縣,就沒辦法立即來下相這邊了。”

    鄭倫還沒把話說完,項康就已經緊攥起了拳頭,心中波浪起伏,激動得幾乎想要大喊大叫,也萬萬沒想到陳勝吳廣已經動了手還這麼夠義氣,圍魏救趙先打了與泗水郡治相縣接壤的銍縣,為自己分擔了巨大壓力。而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項康也點了點頭,說道:“好,暫時先饒你一命,押下去,容我以後再仔細審訊。”

    這時,渡口戰場的戰鬥也已經基本接近了尾聲,群龍無首的取慮秦軍大部分選擇了放下武器投降,少數反抗者也被人多勢眾的少帥軍迅速消滅,同時在搶到了一些船隻後,少帥軍將士又迅速橫渡過河,幾乎完整無損的繳獲了取慮秦軍之前搬運過河的軍械輜重。而初步的戰果統計送到了項康的面前後,項康更是樂得一蹦三尺高——竟然足足抓到了七百多秦軍俘虜!還絕大部分都是主動放下武器投降的秦軍俘虜!

    “回城!開慶功宴!今天晚上,我們喝一個高興!”

    骨子里其实十分抠门吝啬的项康终于大方了一把,领着喜气洋洋的军队带着战利品凯旋回城后,项康先是安排项声率军在城外抢修了一个战俘营,暂时安顿俘虏准备收编,然后马上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又在下相县寺中召开盛大的庆功宴会,把在练兵方面颇有本事的晁直请到首席落座,与自己的新老部下同席共欢。

    好不容易收拾完城外的所有秦军,这些天来因为精神压力巨大其实一直都没有睡好的项康终于轻松之后,当然是和众人开怀畅饮,还直接被兴高采烈的项家子弟灌得酩酊大醉。不过还好,不管再醉,项康都没忘了安排项家子弟带着军队严密控制城防和城内要害,还有安排专门军队守卫战俘营,又在天色全黑后强撑着上城巡视了一圈,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一躺下去就人事不知。

    昏昏沉沉中,项康发现有人似乎在用锦帕在给自己擦脸,随手摸去触感柔软,还似乎是一只温软嫩滑的小手,项康也顿时在睡梦中淫笑了起来,含糊说道:“来,姀儿,让姐夫再亲亲。”

    柔软的小手突然变得有些僵硬,项康却毫不察觉,只是喃喃念着虞姀小丫头的名字,重新进入了梦乡。黑暗之中,则隐隐传来了一声幽怨的叹息。

    还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睁开眼时,项康才发现自己的正牌未婚妻虞妙戈正伏在房间里的书案上小睡,不过因为喝得太醉的缘故,项康却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还极度厚颜无耻的坐到了自己未婚妻的身旁,突然张手抱住虞妙戈,好在虞妙戈及时惊醒,躲开了项康已经凑到了面前的嘴巴,羞涩嗔道:“刚醒就这样,羞不羞?”

    “咱们马上就要正式成亲了,有什么可羞的?”

    项康嬉皮笑脸,又要强吻虞妙戈,虞妙戈坚决推开起身,硬逼着项康马上喝自己亲手做的醒酒汤,然后才柔声说道:“来了好几拨人找你,听说你还没醒,就又到前面等着去了,快洗了脸梳了头去办你的公事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项康无可奈何的答应,又在虞妙戈侍侯自己洗脸的时候随口说道:“妙戈,有件事你可别介意,我们的事恐怕得拖一拖。我听到消息,暴秦的泗水郡军在短时间内来不了下相,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我打算亲自领兵去攻打取虑、僮县和徐县,乘着这个机会赶紧把地盘展开,也把军队扩大,这样等泗水郡军来了以后,就有把握对付他们了。但是我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成亲的日子,有可能要拖一拖了。”

    虞妙戈难得没有对项康百依百顺的一口答应,迟疑了一下后,虞妙戈还反问道:“你一定要亲自去?”

    “没办法,没人可用。”项康十分无奈的说道:“新投降的晁直,还有冯仲和周曾他们,目前还不敢对他们放手用,我的那些兄弟们又只会用蛮力,叫他们带军队去攻城,我又不放心,所以只能我去。”

    虞妙戈还是不愿接受项康的安排,替项康梳头的时候,虞妙戈又柔声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在外面没有细心的人服侍你,我不放心。”

    “妙戈,这个我不能答应你。”项康也是难得拒绝未婚妻的要求,说道:“太不方便了,军队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去了,实在太不方便。”

    轻轻梳着项康的头发,虞妙戈突然说道:“那我和小妹一起去好不好?我们两姐妹有伴,互相可以照应,也可以一起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项康惊讶回头,见虞妙戈虽然神情温柔,一双美目却紧紧盯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在仔细观察自己的神情反应,已经偷吃了小姨子的项康不由有些心虚,忙又摇头说道:“还是不行,大楚义军才刚起兵,我身为全军主将,带两个女孩子在军营里同吃同住,会影响军心士气。”

    虞妙戈不說話,因為虞妙戈已經敏銳的發現,項康並沒有拒絕讓虞姀也隨時跟在身邊。不過還好,虞妙戈最大的優點就是性格柔順和通情達理,知道項康才剛起步,不想過於拖項康的後腿,便也強行忍住了已經想要湧出的淚水,點了點頭,聲音有些艱難的說道:“那就算了,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吧。”

    虞妙戈的勉強表情同樣沒有逃過項康的眼睛,雖然不知道原因,項康卻益發的心虛,忙轉移話題說道:“放心,我會安排可靠的人和可靠的軍隊留守下相,你和小妹的安全不會有事的。”

    虞妙戈勉強點頭,不再說話,項康心中也更加的心虛和愧疚,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與未婚妻交流。仍然還好,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及時傳來了項它的聲音,說道:“季叔,韓離來了,就是一直替我們和三叔父聯繫那個韓離,他到縣寺門口求見,說是想和你見面,我已經讓人把他請了進來,你什麼時候見他?”

    “韓離怎麼來了?”項康開始還有些迷惑,不過稍微一盤算後,項康很快就恍然大悟,暗道:“是來打聽了解我這裡的情況,摘桃子的人,就要來了。”

    也正是因為心裡明白韓離是來替自己那個不要臉的三叔打頭陣,項康頓時就有些犯愁,不知道自己那個厚顏無恥的三叔如果真的跑來擺長輩架子,逼著自己把兵權交給他,讓他來當少帥軍的老大,自己究竟該如何應對?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7



正文卷第七十四章謹慎三叔

    雖然明知道韓離是來替自己不要臉的三叔打前站,然而畢竟韓離是項康的舊交,不但關係一直都過得去,還曾經幫個項康的大忙,同時嚴格來說,項康還有一個不小的把柄被韓離握在手裡,所以心裡再是如何的不樂意,梳洗過後,項康還是穿上了虞妙戈親手為自己縫製的細紵深衣,到前堂來與韓良的心腹家人韓離見面。

    到得前堂時,韓離正在和項揚、項它有說有笑的聊著什麼,還聊得十分開心,項康還沒進門就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說笑聲,為了不讓韓離覺得自己其實並不歡迎他到來,項康也強迫自己露出了笑容,一邊抬腿進門,一邊微笑問道:“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阿哥,季叔。”項揚和項它還是有些不習慣稱呼項康自封的官職,對項康仍然還是用了原來的稱呼,反倒是為人精明的韓離有些眉眼,一邊起身向項康拱手行禮,一邊笑呵呵的說道:“草民韓離,見過項少帥。少帥,幾個月不見,不但更加英武過人,身份也完全不同了,恭喜啊,恭喜。”

    “韓兄,我沒欠你錢吧?何必要這麼諷刺我?”項康苦笑說道:“剛才梳頭的時候,我現在什麼樣子,我在銅鏡裡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連續好多天沒睡好,昨天晚上的宿醉又沒醒,眼圈黑得像塗了墨,這個樣 也能叫英武過人?你想說好話,換個詞行不行?”

    韓離大笑,雙手抱拳搖晃著說道:“少帥還真是一點都沒變,說話還是這麼直接。行,是我拍錯了馬屁。不過項少帥,在下真的是把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不但首舉義兵宣誓要光復舊國,還用兵如神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打得僮縣和取慮的暴秦軍隊屁滾尿流,全軍覆沒。厲害,厲害,厲害得在下就是想不佩服都不行。”

    “過獎了,運氣好而已。”項康謙虛,然後一邊招呼韓離坐下說話,一邊隨口問道:“什麼時候來的下相?我三叔和韓叔父他們,現在還好吧?”

    “來了有幾天了,不過這邊當時在打仗,怕被暴秦軍隊抓到,沒敢過來和少帥聯繫,就又折回去住在下邳的窯亭,還是昨天晚上聽說少帥你徹底破了暴秦軍隊,才又連夜南下來的。”韓離如實回答,又說道:“項先生和家主他們都很好,承蒙少帥掛心了。”

    “是三叔和韓叔父派你來的?”項康又隨口問道。

    “不錯,是他們派我來的。”韓離點頭承認,又說道:“項先生和家主讓我帶一個口信給你們,說是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帶著你們的兩位叔母去下邳投奔他們,他們不管想什麼辦法,都會盡力護你們周全。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沒這個必要了。”

    “說得好聽,我如果真的兵敗如山倒,帶著項家子弟和兩位叔母去下邳投奔你們,我就不信你們真的有膽子收留我們這幫反賊。再說了,這麼一大幫子人往北逃,暴秦軍隊就是傻子也會前堵後追斬草除根,我們又那來的機會逃到下邳找你們幫忙?”

    項康心中冷笑,很是不屑項伯和韓良口不對心的便宜話,不過心念一轉之後,項康卻又從韓離的話裡聽出了一些蛛絲馬跡,忙問道:“韓大兄,我三叔他們,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和兄弟們舉兵反秦的?”

    “早就知道了。”項伯和韓良事先沒有交代韓離保密,韓 當然說了實話,道:“少帥你剛帶著楚國義兵光復了下相城,項先生他就已經聽說了少帥你的壯舉,也馬上派我來下相打聽消息。”

    “那我三叔為什麼不親自來下相?”項康問了一個關鍵問題,道:“他是我們項家子弟的長輩,聽說我們重舉楚國大旗,還一舉光復楚國舊地下相城,應該是馬上親自來和我們會合才對啊?為什麼他不親自來,反倒派你來打聽消息?”

    “這個……。”韓離楞了楞,這才想起項伯是應該親自來下相和項家子弟聯繫的,然後也只好如實回答道:“這個我沒問項先生,不過我估計,項先生應該是見情況不明,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我的家主在談到少帥你的義舉時,雖然萬分讚賞,卻也十分擔心少帥你頂不住暴秦軍隊的反擊,反秦复楚之舉,恐怕只是曇花一現。”

    項康恍然大悟,暗道:“難怪沒急著來下相摘桃子,原來是怕我頂不住敵人的反撲,就算摘到了桃子就很可能陪著我兵敗身死,所以想先看看情況再說。打得好算盤,現在我既然已經頂住了秦軍的反撲,手也就應該伸過來了。”

    得出了這個結論後,心眼活泛的項康又突然靈機一動,在心裡說道:“既然我那個吃裡爬外的無恥三叔這麼貪生怕死,那我為什麼不再嚇一嚇他,讓他乖乖的在下邳再躲一段時間?然後我乘機鞏固我的權力 位,提拔重用絕對不會跟他走的外姓將領,再等他明白過來想要伸手的時候,桃子不就沒有那麼好摘了?”

    想到這個主意,項康臉上的笑容當然變得更加親切,馬上就點頭說道:“韓叔父所見極是,其實收到暴秦軍隊出兵反撲消息的時候,我也是緊張得幾乎就想解散軍隊獨自逃命,還早早就給自己安排好了身後事。只是沒想到僮縣的暴秦軍隊輕敵大意,竟然會給我偷襲得手,更沒想到我的粗淺離間竟然會輕鬆得手,讓取慮縣令懷疑取慮暴秦軍隊的主將晁直有反叛之意,想把他騙回去處死,硬生生的把晁直逼得向我投降,這場下相保衛戰能夠打到這個地步,真的只能說是我運氣太好。”

    “少帥謙虛了。”韓離趕緊說道:“剛才項揚和項它兩位公子,已經把這場大戰的前後經過仔細對我說了,下相大戰能夠獲勝,全是因為少帥你用兵如神,料敵機先 施謀用計的本事更是鬼神莫測,事事處處都搶占上風,所以才能打得這麼漂亮,絕對不止是運氣好這麼簡單。”

    “過獎,過獎,真的是運氣。”項康繼續謙虛,又嘆了口氣,說道:“接下來我還會不會有什麼好的運氣,就真的不敢說了,只希望下次也能頂住吧。”

    “怎麼?又有暴秦軍隊要來攻打下相?”韓離驚訝問道。

    “那是當然,暴秦軍隊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在下相逍遙?”項康又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有消息說,泗水郡的暴秦軍隊或許在短時間內不會出兵下相,可這個消息究竟是真是假,誰也不敢保證。還有,下相旁邊下邳和凌縣的暴秦軍隊也還沒有出手,誰都不敢擔保他們不會突然出兵,向下相發起進攻,到時候我還能不能挺過去,真的是只有天知道了。”

    言罷,項康又趕緊向韓離反問道:“韓大兄,下邳那邊情況怎麼樣?下邳的暴秦官府,有沒有在緊急組建縣兵?”

    “有。”韓離點頭,如實說道:“下邳那邊才剛收到少帥你起兵反秦的消息,下邳官府就馬上下文,召集各鄉各亭的成年男子組建縣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邳的縣軍現在應該組建起來了。”

    “你看,是不是這樣?”項康攤手,說道:“下邳的暴秦官府這麼急著組建縣軍,擺明 就是衝著我來的,凌縣那邊肯定也是一樣,如果這兩支暴秦軍隊聯手攻打下相,泗水郡的郡兵也突然殺來,我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辦了。”

    “如果真出現了那樣的情況,少帥你打算怎麼應對?”韓離關心的問道。

    “到時候看吧。”項康繼續唉聲嘆氣,說道:“兩個辦法,一是像我長大父武信君一樣,和暴秦軍隊血拼到底,以死報國。二是帶著軍隊棄城突圍,象沛縣那個劉季一樣,到深山老林去做山大王,等以後有機會的時候,再殺出來繼續反秦复楚。”

    韓離默然,在不知道歷史將要發展的情況下,韓離也覺得項康只有這兩個選擇。項康則又嘆了口氣,然後轉移問道:“韓大兄,我三叔現在是什麼打算,是打算來下相和我們會合?還是想繼續隱居下去?”

    “這個我不知道。”韓離搖頭,又說道:“少帥,如果你對項先生有什麼囑託或者書信的話,可以讓我帶去,我保證會盡快把消息帶到項先生的面前。”

    項康盤算了一下,一度想要用欲擒故縱,可又怕弄巧成拙,只能是繼續裝慫道:“請韓大兄轉告我的三叔,就說請他放心,不管將來形勢有多危急,我都絕對不會對兩位叔母和我們項家兄弟置之不理。真到了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會盡量想辦法,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把兩位叔母和三叔的兩個兒子送到下邳交給他。”

    韓離點頭,保證一定把項康的原話帶到,項康謝了,又說道:“韓大兄,我的事情太多,沒辦法親自設宴款待你。這樣吧,我派人去把項猷和項睢叫來,讓他們替我陪 你吃早飯如何?等事情完了,我再請你帶一道書信回去,交給我的三叔。”

    韓離趕緊客氣,表示說大清早的沒必要設宴款待自己,項康卻不肯依從,當場派人傳來了項猷和項睢,又叫人在縣寺的客舍中準備了一席酒菜,讓項猷和項睢替自己款待韓離,又吩咐讓項猷和項睢帶著韓離參觀少帥軍的營地情況,韓離見項康堅持,也只好謝了項康的好意,隨著項伯的兩個兒子下去吃飯。

    和項伯的兩個兒子一起吃飯的時候,韓離當然少不得向項猷和項睢打听少帥軍的具體情況,項猷和項睢目前還不知道泗水郡郡兵已經被陳勝吳廣起義軍牽制住的情況,當然也就沒把這個少帥軍即將可以發展壯大的好消息告訴給韓離。所以項猷兄弟向韓離介紹的,自然也都是少帥軍目前存在的各種隱患危機——百姓畏懼秦軍報復,不敢大力支持少帥軍;少帥軍兵不滿兩千,士卒缺乏訓練,武器輜重全部靠搶,糧草更是全得指望秋收徵糧;四面環敵,周邊秦軍隨時可能捲土重來,泗水郡的郡兵,還有同樣有可能出兵的東海郡郡兵,更是高懸在少帥軍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把少帥軍斬得粉身碎骨。

    飯後,依照項康的吩咐,項猷和項睢兄弟又帶著韓離參觀了少帥軍的營地,結果韓離所看到的,當然是少帥軍遠遠還不夠嚴明的軍紀,雜亂無章的武器裝備,只是初具雛形的戰陣演練,還有怎麼看怎麼像是烏合之眾的軍容軍貌,綜合素質低下得讓韓離忍不住發出驚呼,“你們就是靠這樣的軍隊打的勝仗?”

    親眼見識了少帥軍的具體情況後,又從項康口中得知了少帥軍目前的艱難處境後,一度還想靠著舊交在少帥軍隊伍謀得一席之地的韓離當然沒有再提加入少帥軍的事,只是在下相城中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帶著項康和項家子弟寫給項伯的書信告辭離開,又靠著自己常年闖蕩江湖的豐富經驗,在第三天就順利回到了下邳,把少帥軍目前的具體情況報告到了項伯和張良的面前。

    如果不是信得過韓離,張良和項伯當然絕對不敢相信韓離帶回來的報告——倉促聚集的烏合之眾,兵不滿兩千,武器裝備嚴重不夠整齊,糧草軍需更是少得可憐,同時百姓也不敢真心效命,竟然能夠打敗兵力遠勝以己的取慮、僮縣兩縣縣兵!

    不過仔細了解了少帥軍下相大捷的前後經過後,張良又很快就恍然大悟,說道:“項康賢侄這一戰不是贏在實力上,是贏在他的投機取巧和暴秦軍隊過於輕敵上,這一戰他倘若有一計不成,馬上就是兵敗如山倒的局面。甚至在他打敗了僮縣的暴秦軍隊之後,如果不是取慮暴秦軍隊的後院起火,光憑取慮暴秦軍隊這一支孤軍,就足以把他困死在下相城中,讓他難有反手機會。”

    “我就說那小子成不了什麼大事。”項伯也不滿的哼哼,說道:“一味只會陰的邪的,挑撥離間,食言無信,運氣好的時候倒是可以揀點便宜,運氣不好馬上就得自食其果,這樣的人,能成得了什麼大器?!”

    “伯兄,那你有什麼打算?是再等一等看看,還是馬上去下相?”張良問道。

    項伯猶豫,如果說項伯知道泗水郡的郡兵已經被陳勝吳廣的偏師有力牽制,那麼項伯倒是有興趣賭一下東海郡的秦軍不會立即越境平叛,但是很可惜,項伯並不知道泗水郡境內的戰局其實已經對少帥軍十分有利,所以愛護自己小命的項伯難免有些遲疑。所以項伯也沒急著回答張良的問題,只是隨手拿起了項康寫給自己的書信,用小刀橇開封泥,取出被兩片空白木簡夾著的簡牘觀看。然而隻大約看完了書信內容,項伯就不滿的咆哮了起來,怒道:“小豎子,想把老夫架在火上烤嗎?”

    “伯兄,怎麼了?令賢侄如何要把你架在火上烤了?”張良好奇問道。

    “這個小豎子勸老夫自封楚國的武信君和上柱國,以楚國武信君和上柱國的名譽,號召楚國舊民起來推翻暴秦!”項伯憤怒答道。

    “確實是把伯兄你架在火上烤。”張良啞然失笑,說道:“如果伯兄你這麼做了,暴秦的矛頭可能就要全都指向你了。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倘若伯兄你自封楚國的武信君和上柱國,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對令賢侄的少帥軍發號施令了。將來如果真有其他的楚國舊民起兵響應,伯兄你也可以用武信君和上柱國的名譽招攬封賞他們,讓他們為你所用。”

    “絕對不行!”項伯趕緊搖頭,又趕緊把槍打出頭鳥的事往別人身上推,振振有辭的說道:“武信君雖然是我們項家長輩的封號,我的伯父項燕也確實擔任過楚國上柱國的職位,但是我的頭上還有一位兄長項梁,論資排輩,武信君的封號和上柱國的官職,應該由他首先繼承,那能有我的份?”

    “怕當出頭鳥就明說,何必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張良心中不屑,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又問道:“伯兄,那你 什麼打算?是馬上去下相,和你的子侄會合?還是想再等一等?”

    項伯再次猶豫,半晌才遲疑著把皮球踢還給張良,說道:“子房,那你呢?你之前可是說過,想和我一起去下相的。”

    論到張良盤算了,迅速運思之下,張良發現自己就算慫恿項伯帶著自己去下相,項伯也未必能夠如願以償的拿到少帥軍的兵權,相反還有可能導致少帥軍這支好不容易湧現出來的反秦軍隊自行分裂,白白便宜了自己深恨入骨的暴秦軍隊。而且項伯就算成功拿到了少帥軍的兵權,項康也心甘情願的退位讓賢,那麼以少帥軍現在的情況,也很難擋得住秦軍的繼續反撲,到時候少帥軍一旦覆滅,自己不但沒辦法光復舊邦韓國,相反還有可能被項伯這個廢物草包連累送命,再無機會得償所願。

    但如果勸住了項伯,讓他別急著去下相給少帥軍搗亂拖後腿,張良又發現這麼做反倒對自己更有利一些,首先是可以讓少帥軍繼續團結在項康的旗幟之下,繼續的反秦复楚,繼續對秦廷施加壓力的同時,也給其他的六國舊人有起兵機會,也給自己渾水摸魚光復舊國的希望和機會。

    其次是項康如果能夠繼續創造奇蹟,再次頂住秦軍反撲,把少帥軍發展壯大,那麼自己和項伯再去投奔項康,項伯就算奪權難度更大一些,也依然還是有一線希望。同時就算項伯奪權失敗,自己也可以依附項康,利用項康完成自己光復舊國的夙願——反正張良自己是絕對沒有當上少帥軍老大的希望,給誰幫忙都是幫,未必一定要吊死在項伯這一棵樹上。

    想到這裡,張良拿定了主意,說道:“伯兄,我覺得我們現在最好還是再等一等,看一看,反正下邳距離下相不遠,等情況明了了,我們隨時都可以南下和你的子侄會合。現在我們最好還是繼續隱居,給你的子侄們留一條退路。”

    本來就沒有膽量南下去接手少帥軍的爛攤子,又聽張良這麼勸說,項伯當然就有了台階可下,佯裝了盤算一會,項伯便點了點頭,說道:“子房所言極是,現在這個情況,我們最好還是留下來,給他們留一條退路的比較好。”

    張良含笑點頭,表示同意,項伯卻是又恨恨的埋怨了起來,“都怪項康那個小豎子,做事顧頭不顧尾,起兵反秦复楚這麼大的事,不向長輩請示商量就算了,起了兵以後還把軍隊搞得一塌糊塗,打仗全靠偷雞摸狗的歪門邪道,我們楚國項家的宗族子弟,遲早要被這個豎子連累完!”

    項伯在下邳拼命埋怨 己侄子的時候,下相這邊,經過一番匆匆準備後,又從俘虜鄭倫口中確認了泗水郡郡兵確實已經被陳勝吳廣偏師牽制住之後,在四面環敵的情況下,項康力排眾議,決定讓項冠率領一軍留守下相,自領一軍去攻打奪取兵力已經空虛的取慮和僮縣二城,擴大地盤的同時,也乘機壯大少帥軍的隊伍。

    順便說一句,因為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項伯那邊是什麼反應,項康為了謹慎起見,在調兵遣將時,故意把項猷和項睢兩兄弟都安排進了出征隊伍,讓他們隨著自己去出兵攻城,不留隱患空子給自己的三叔鑽。同時項康又明白交代項冠,道:“冠兄,如果我走之後,三叔父他來下相和你聯絡,請務必要替我款待好他,但其他的事都要等我回來決定。三叔如果不高興,你就只管往我身上推,等我回來再向他當面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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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七十五章舍易取難

    項康力排眾議決定乘勝攻取僮縣和取慮二城時,少帥軍的總兵力也終於突破了三千大關。軍隊中有一千七百餘人是全程參與了下相保衛戰的少帥軍舊卒,另有八百多人則是少帥軍半強行收編的秦軍俘虜,另外近五百人則是在下相戰後新招募的士兵。——看到少帥軍大勝取慮和僮縣的秦軍聯軍,對少帥軍信心大增之下,不但許多此前不敢加入少帥軍的下相百姓改弦易轍主動投軍,還有許多忍受不了秦二世暴政的鄰縣百姓也紛紛趕來下相投軍,急需壯大實力的項康則是寧濫毋缺,照單全收,所以擴軍速度非常之快。

    當然了,擴軍速度雖快,但少帥軍依然還是一群典型得無法再典型的烏合之眾,這一點就連項康自己都不敢否認,但是沒辦法,既沒有充足的時間訓練,又沒有足夠的武器裝備,更沒有什麼辦法化腐朽為神奇,把烏合之眾一下子變成精銳強兵。項康也只好抱著在實戰中鍛煉隊伍的打算,讓軍隊通過實戰自行的汰弱存強,逐漸培養精兵強兵。

    不過大肆招攬收編烏合之眾也有相應的好處,最起碼項康在調兵遣將間不至於像以前那樣的捉襟見肘,即便決定帶走兩千軍隊去攻打僮縣和取慮,項康也還有一千兵力可以留下來交給項冠、項先和項甸三個項家子弟率軍守城,確保目前惟一的老巢下相城的安全。同時為了謹慎起見,項康又決定把前任下相縣令周曾帶上一起出征,留下影響力和人望都不如周曾的孫拱幫助項冠等人治理治政撫民,主持下相秋收。

    為了不給敵人太多的備戰時間,匆匆做好了出征準備後,在軍械輜重都十分不足的情況下,兩千少帥軍只帶了十天的糧草就隨著項康起程出發,西進向取慮和僮縣發起進攻。而在選擇首個攻城目標時,項康經過反复思量,又斷然拒絕了周曾提出的先打僮縣的建議,首先把矛頭指向了取慮,決定先打取慮,然後再取僮縣。

    對此,十分熟悉秦軍情況的周曾當然是頗為不解,即便項康拿定了主意,也忍不住問道:“少帥,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僮縣的縣令顧畢已經戰死在下相,縣政全由縣丞代理,威不足以服眾,肯定很難在短時間內集結起大量兵力和我們抗衡,相對來說肯定比取慮好打,取慮的情況則和僮縣完全相反,你怎麼偏偏選擇舍易取難,先打取慮?”

    “兩個原因。”項康很直接的回答道:“第一是我們收編的戰俘中以取慮兵居多,他們被迫加入我們,肯定擔心他們的家人會受到牽連,我們如果不先打取慮解救他們的家人,讓他們安心,他們的思鄉和思親情緒就有可能影響到我們的軍心士氣。第二是取慮的縣寺完整,如果我們給了取慮縣寺太多的時間募兵備戰,再掉過頭來打取慮,只會比現在去打難上幾倍。”

    “但取慮比僮縣難打啊?”週曾提醒道:“我們的 重器械不足,糧草只夠用十天,士卒又沒有什麼正規攻城的經驗,如果打不下取慮怎麼辦?”

    項康愁眉深鎖,點了點頭,承認取慮確實要比僮縣難打,然後又說道:“一樣,對我們來說,只要敵人閉城死守,僮縣和取慮其實一樣的難打。不過相對來說,因為我們手裡的取慮人多,和取慮城裡的軍民官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施謀用計出奇制勝的機會也多得多,所以對我們來說,先打取慮或許還要比僮縣更容易一些。”

    見項康決心已下,又知道自己在玩軍事方面遠不及天生就吃這碗飯的項康,週曾便也不再堅持反對,只是又告訴項康說自己在學室時,因為興趣對攻城武器頗有研究,讓項康在有需要時可以隨時找自己,項康聽了大喜,趕緊讓周曾針對取慮的城牆高度和護城河寬度,讓周曾立即描畫設計攻城飛梯和浮壘等攻城武器備用不提。

    出發一天后,目前在泗水郡東南部已經沒有敵手的少帥軍順利西進到了取慮境內,然後和項康預料的一樣,才剛入境,果然就有許多的取慮百姓扶老攜幼,跑來少帥軍軍中尋親,項康為了收買軍心,也在立營時允許本地的少帥軍士兵出營與家屬見面,少帥軍的營外也因此不斷出現父子相擁、夫妻抱頭痛哭的感人場面。

    剛開始的時候,項康和許多少帥軍將領還有些擔心取慮的秦軍戰俘會乘機逃亡,影響到軍心士氣,然而讓項康和少帥軍眾將喜出望外的是,因為秦二世的倒行逆施,還有取慮縣寺施政苛刻,百姓不堪荼毒,出營和家人見面的少帥軍將士不但一個沒逃,相反還有許多取慮百姓主動請求加入少帥軍,項康大喜全部收納,少帥軍的隊伍中也因此增添了一百餘人的編制,為這次攻打取慮開了一個好頭。

    次日,少帥軍繼續在項康的率領下東進,並於當天下午順利抵達了取慮東郊,結果也和項康事前預料的一樣,兵微將寡的取慮縣令王兆果然選擇了閉城堅守,不敢統兵出來交戰。項康也不著急,只是一邊指揮軍隊在合適的地點立營,一邊派人四處砍伐木材,交給周曾負責的工兵隊趕造攻城器械,同時派人四處打探消息,了解取慮城中現在的具體情況。

    營地立定的時候,吃晚飯的時候,項康把晁直和幾個跟隨晁直投降的取慮官吏請到中軍帳中,一邊和他們一起吃飯,一邊向他們諮詢破城之策。結果晁直卻首先這麼說道:“少帥,末將認為,攻打取慮最好是想辦法出奇制勝,別太指望正面攻打就可以直接得手。因為取慮的城牆實在是太堅固了,這些年來,幾任取慮縣令為了防范睢水氾濫,每次徵發徭役都十分重視加固城牆,把城牆足足修得有三丈高,一丈半寬,即便是被洪水浸泡一兩個月都不會倒塌,指望投石機砸開城牆那是想都別想。”

    “另外,為了方便洩洪,取慮的護城河也挖得又深又寬,還是活水難以填塞,我們即便是造出了攻城雲梯或者樓車,也沒辦法推進到下相城下發起攻城。所以末將認為,以我軍現在的情況,正面攻打沒有任何的必勝把握,只能是想辦法出奇制勝,用其他的辦法拿下取慮城。”

    傾聽著晁直的介紹,已經到現場去勘探過一番的項康並沒有急著說話,還是在晁直介紹完了後,項康才問道:“晁將軍,那以你之見,我們應該如何出奇制勝?”

    “末將覺得,不妨在取慮縣令王兆不得民心這點上做點文章。”晁直建議,又說道:“不是末將深恨王兆故意貶低他,這個匹夫是出了名的不是東西,既貪財好色,又脾氣暴躁,殘暴苛刻,取慮城裡的軍民官吏,就沒有一個不恨他的。末將估計,取慮的軍民官吏或許畏懼他的權勢不得不參與守城,但其中肯定有不少人十 分願意看到少帥你攻破取慮,把那個王兆斬首洩憤。”

    “王兆這麼不是東西,那他是怎麼坐穩取慮縣令這個位置的?”項康盤算著問道。

    “當然是拍馬屁,討好上面。”晁直冷笑,說道:“他和我們泗水郡的郡御史是遠親,經常送東西送美女給郡御史,郡御史又掌管著整個泗水郡所有官吏的考核監督,就是趙郡守都輕易不敢得罪他,有郡御史給他撐腰,又幫他擺平官場上的事,所以他才把位置坐穩。不然的話,以他的德行,早就不知道被免了幾次了。”

    晁直帶了頭,幾個跟著晁直一起投降的取慮官吏也紛紛附和,都說取慮縣令王兆不是個什麼好東西,除了會阿諛諂媚上司之外一無所長。項康聽了點頭,又問道:“那王兆在取慮城裡,都有些什麼心腹親信?”

    “他能有什麼心腹親信,除了他從老家帶來的親隨家人,還有那個成天只知道拍他馬屁的戶曹呂垡,就連縣寺裡的書吏都不願意和他交心。 ”晁直輕蔑的說道:“縣丞和縣右尉這些人,也是和他面和心不和,背後沒少問候他的老娘。還有縣里的幾個大戶,也因為經常被他敲詐勒索,都恨不得他早點滾蛋。”

    聽到這裡,項康已然有了一點主意,先是叫項它拿來了一些布和筆墨,然後向晁直等人吩咐道:“晁將軍,還有諸位,你們和取慮城裡的人熟悉,麻煩你們寫一些書信,歷數王兆的種種罪行,勸取慮城裡的軍民官吏幫我幹掉王兆,拿著王兆的人頭來向我換取重賞。另外,晁將軍,你辛苦點,再以你的個人名譽,給取慮的縣丞和右尉各寫一道書信,勸他們棄暗投明,幹掉王兆向我投降,換取重賞和榮華富貴,最後籤上你的名字。”

    晁直等人答應,然 晁直又猶豫著說道:“少帥,信我可以寫,但是能不能勸得縣丞和右尉投降,末將可沒有把握啊。”

    “沒事,寫吧。”項康笑笑,說道: “我也沒指望這些書信能夠收到招降效果,我只要讓這些書信給王兆看到就行。”

    雖然不是很明白項康的用意,然而為了向新主子表示忠心,晁直等人還是毫不猶豫的提筆做書,很快寫出了十幾道勸說取慮軍民百姓幹掉王兆換取重賞的書信,然後晁直又以自己個人的名譽,分別給取慮的縣丞和右尉也寫了一道書信,力勸他們棄暗投明,幹掉不得人心的王兆向少帥軍投降。而書信寫成之後,項康又馬上交給了項揚,讓項揚安排十名弩手乘夜潛伏到城下,將這些書信分別綁在箭射進城中。

    事還沒完,吃完了晚飯後,項康又傳來了同樣已經歸降自己的取慮主吏掾鄭倫,命令他模仿取慮縣丞和右尉的筆跡,以他們的名譽,給自己也寫了兩道書信,然後同樣是交給項揚並面授機宜,讓項揚依計行事……

    …………

    取慮畢竟是座縣城,防範得再嚴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讓項康的親兵連摸到城下放箭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項康的親兵很輕鬆就完成了任務,當夜就把十幾道書信逐一全部射進了城中。然後也正如項康所料,雖然有幾道箭書落入了城內偏僻處失踪,也有幾道書信被人暗藏或者銷毀,可仍然還是有幾道書信被秦軍士兵發現後上交,在天亮時轉遞到了取慮縣令王兆的面前,而其中還包括了晁直寫給取慮縣右尉鮑文的親筆信。

    可想而知王兆在看到這些書信後的憤怒,驚怒之下,王兆除了下令全城查找餘下的箭書沒收外,又拍著案幾又吼又嚷,大聲問候晁直叛賊的祖宗十八代,發誓要在床上狠狠收拾晁直那個水性楊花的老婆。然而狂怒過後,王兆卻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懼,生怕下面的人真的被少帥軍和晁直鼓動,突然出手幹掉自己,拿著自己的腦袋去項康面前重賞——畢竟,王兆還算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民間是什麼樣的名聲,也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麼不得人心。

    越怕越見鬼,就在王兆擔心憂慮的時候,新近被王兆親手提拔了接替晁直出任取慮縣左尉的呂垡突然前來求見,王兆下令召見後,呂垡一路小跑上到縣寺大堂,還一張口就驚慌叫道:“縣尊,禍事了,禍事了,城外發現了一道書信,我們在城外發現了一道書信!”

    “什麼禍事?”王兆沒好氣的喝問,又疑惑問道:“城外發現了一道書信?亂賊的書信,不是都射進城裡來了嗎?怎麼會在城外發現書信?”

    “縣尊,不是亂賊的書信,是我們取慮城裡的人,射出去的書信啊。”呂垡哭喪著臉回答,又說道:“信也是被箭射出去,插在了東門外的泥地上,幸虧下吏手下的講師眼尖,提前看到拿了回來,不然這道書信就肯定要被亂賊的斥候揀走了啊。”

    “誰這麼大膽,敢用箭書和外面的亂賊聯絡?”王兆大怒,喝道:“寫信的人是誰?”

    “下吏不敢說。”呂垡滿臉膽怯的賣關子,又小心翼翼的呈上了一支秦軍專用的弩箭,還有一道絹布箭書,說道:“縣尊請自己看,這人你很熟悉。”

    一把搶過親隨轉遞過來的箭書,展開仔細一看時,王兆頓時就覺得筆跡似乎有些熟悉,再一看信後簽名,王兆頓時額頭上就有些青筋綻放,原來這道書信,竟然是取慮的縣丞段子行親筆所寫!而當再細看書信內容後,王兆先是臉上沒了人色,然後一拍案幾吼道:“來人,馬上把段子行給本官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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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我的十四金

    王兆排出的差役找到了段子行的时候,颇有点责任心的取虑县丞段子行正在检查取虑守军的早饭伙食,发现米饭和酱的分量不足,段子行还大发雷霆,当场下令将掌管伙食的户曹胥吏逮捕,押到县寺问罪。正好王兆派来的人找到段子行,段子行便又改了主意,亲自押了那个克扣伙食的倒霉胥吏,一起赶回县寺与王兆见面。

    将那倒霉胥吏暂时拘押在堂下后,才刚上得县寺大堂,段子行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历来就不好打交道的上司王兆脸色明显比平时更难看,与自己有过节的新任左尉吕垡则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向自己点头微笑时,笑容还似乎有些不善。而当段子行上前向王兆行礼后,王兆更是连礼貌性的拱手还礼都没有,一拍案几就喝道:“段子行,昨天晚上,你到那里去了?”

    “下吏昨晚上到那里去了?”段子行楞了楞,然后才如实答道:“回禀县尊,下吏昨夜担心乱贼乘黑偷袭,一直住在县寺之中,期间曾有两次上城巡视夜防情况,除此之外,下吏再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你到城上,除了巡城之外,还做了些什么?”王兆又喝问道。

    “还做了什么?”王兆努力回忆,半晌才答道:“回禀县尊,下吏训斥了一个偷懒打瞌睡的什长,除此之外再没做什么。”

    “是吗?”王兆冷笑,突然说道:“可本官怎么听说,王县丞你还悄悄对着城外放了一箭,黑灯瞎火的又没有乱贼在城外,你还对着城外放箭做什么?”

    “下吏对着城外放箭?”段子行有些傻眼,惊讶问道:“县尊,谁说下吏对着城外放箭了?下吏我怎么不知道?”

    “还敢和本官装?!”王兆大怒,又是一拍案几,大吼道:“来人,把段子行给本官拿下!”

    “诺。”在县寺大堂上当差的差役倒是非常听话,马上就上来拿人,段子行却是又惊又怒,赶紧大喝道:“且慢!县尊,下吏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把下吏拿下?”

    “拿下!”王兆不答,只是再次厲聲催逼差役拿人,堂上差役再不敢怠慢,忙上前把段子行雙手反抄,用力按住,然後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王兆才圖窮匕見,拿起呂垡此前送來的箭書,大喝問道:“既然你昨天晚上沒有在城上放箭,那這道你親筆寫的箭書,是那裡來的?”

    “我親筆寫的箭書?”段子行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忙說道:“縣尊,下吏什麼時候親筆寫的箭書,下吏自己怎麼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能不能讓下吏看看? ”

    既然段子行人已經被按住,王兆倒也給了他這個機會,向自己在取慮官場上惟一的親信呂垡努了努嘴,呂垡會意,忙上前恭恭敬敬的接過箭書,拿到曾經不止一次訓斥過自己的段子行面前展開,讓段子行觀看箭書上的內容。結果和之前的王兆一樣,隻大概看清楚了箭書上的筆跡,段子行也馬上就大吃一驚,暗道:“還真有點像是我的筆跡,可我什麼時候寫過這道書信了?”

    再仔細一看書信內容後,段子行也終於明白王兆為什麼會氣急敗壞的下令拿下自己了,原來,這道筆跡很像段子行的書信上,寫信人以段子行的身份嘗試與少帥軍的主將項康取得聯絡,說是段子行早已不滿上司王兆的殘暴貪婪,昏庸無能,有意偷開城門迎接少帥軍進城,將取慮縣城和王兆的首級當做見面禮獻給項康,換取項康的接納任用。只不過段子行又擔心項康不肯相信自己的獻城誠意,所以與項康約定,倘若項康同意接納自己投降,就讓少帥軍今天派人到城下以三面空白旗幟為信號,告訴自己可以動手,然後自己今天晚上的三更時分就悄悄打開取慮東門,迎接少帥軍進城。

    瞠目結舌的看完這道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書信,段子行很是費了點勁才回過神來,趕緊喊叫道:“縣尊,這道書信是假的,是別人仿造下吏的筆跡,偽造的書信,目的是想陷害下吏,離間下吏和縣尊你的關係,請縣尊明查,請縣尊明查啊!”

    “事情到了这步,你当然说是假的了。”王兆冷笑,很是痛心疾首的说道:“段子行啊段子行,本官与你同僚多年,就算没有私交也有故交了吧?想不到你为了你的荣华富贵,贪生怕死,竟然试图向乱贼如此诋毁本官,还试图将取虑城池和本官人头献给乱贼,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冤枉!冤枉啊!”倒霉的段子行赶紧喊冤,大声说道:“县尊,你明查啊,这道书信真的不是下吏写的,上面的笔迹虽然和下吏的笔迹很象,但明显有不少伪造的痕迹,县尊你只要拿来下官此前的文书比对,马上就能真相大白啊!”

    “不用比对。”王兆冷笑,说道:“这真是你的高明之处,故意把一些字写得和平时稍微有些不同,然后书信就算不慎落入本官手里,你也可以靠着这点抵赖不认!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段子行欲哭无泪了,万没想到王兆还能有这种神一般的推理——笔迹有作伪痕迹,竟然是自己故意所为,准备用来抵赖不认帐的借口!不过事关小命,段子行还是挣扎着喊道:“县尊,冤枉啊,下吏真的冤枉啊!下吏对大秦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暗中和乱贼联络,准备把取虑城池献给乱贼?请你明查,请县尊你一定要明查啊!”

    “本官当然会明查。”王兆冷笑,又喝道:“将段子行打入大牢,待本官查清楚事情原委,拿到他通敌叛国的铁证之后,再将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遵照王兆的命令,堂上差役把段子行押起就往走,无辜蒙冤的段子行大喊大叫,可是又毫不作用。不过还好,段子行的运气还算不错,刚被推下大堂时,正好与他关系不错的取虑右尉鲍文从县寺外进来,段子行慌忙向鲍文呼喊求救,鲍文见好友被拘也是大吃一惊,慌忙过来打听原因,段子行匆忙将事情原委告诉给鲍文后,鲍文听了更是大惊,忙向押解段子行的差役说道:“你们等一会,我进去替段县丞求一下情,看看县尊能不能收回成命,别急着把段县丞押回牢里。”

    鲍文出身于取虑大户人家,家族势力在取虑城中影响颇为不小,押解段子行的差役当然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马上就一起点头答应。但是很可惜,鲍文上堂后和王兆争辩了许久,甚至还发生了争吵,最后却还是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段子行的面前,神情无奈的说道:“段大兄,不好意思,我尽力了,可县尊说什么都不听,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是委屈你到大牢里蹲几天了。”

    说完了,鲍文又赶紧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会还你清白,绝对不会让你蒙冤受难。”

    早就知道王兆的熊脾气是犯起蠢来谁都拦不住,段子行当然也没法责怪好友的营救不力,只能是痛苦的呻吟道:“我到底是得罪谁了?谁这么恨我?竟然布置这样的毒计来陷害我?”

    “只有两个人有可能这么干。”鲍文脸色阴郁的说道:“第一是素来与我们不和的吕垡,第二是城外的乱贼头子项康,他为了搅乱我们取虑,给他乘乱攻城创造机会,所以故意设计陷害你。”

    段子行仔细一想也是,鲍文则又叹了口气,苦笑说道:“看着吧,热闹还在后面,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项康那个逆贼,派了许多我们取虑的降兵到城下招降,劝我们城上的将士赶快打开城门向他投降,还劝我们的将士直接干掉县令,拿县令的首级去那里换取重赏,这要是有人如果真的动摇,麻烦就大了。”

    段子行也发出苦笑的时候,王兆和吕垡已经领着一队差役匆匆从大堂里出来,见段子行依然还没有被押走,王兆当然是大发雷霆,差役们无奈,也只好赶紧把段子行押往县牢关押。而再接着,吕垡又发现了被段子行押来的那个贪墨粮草的倒霉胥吏,问明原因后,吕垡只是替自己的部下随便求了一下情,王兆马上就挥手吩咐放人,鲍文在旁边看得火大,干脆气冲冲的抢先离去。

    王兆和吕垡领着一队差役匆匆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项康派遣取虑籍降兵到城下招降的缘故,王兆不放心所以才决定到现场去亲自查看。而当王兆领着人急匆匆登上取虑东门后,城门外果然有好几十个取虑降兵在大声呐喊,拼命劝说城的取虑守军反叛献城,王兆见了大怒,立即命令守军放箭驱逐,然而距离过远,效果不大,城外的取虑降兵即便被迫逃远,很快又掉过头来再次大喊,还如此往来不休,王兆暴跳如雷,可是又无可奈何。

    项康派遣降卒到城下劝降,究竟有没有效果目前还谁都不知道,不过当小得人心的取虑县丞段子行被王兆拘押下狱的事逐渐传开后,却迅速在取虑守军士卒中引起了轰动,尤其是在看到克扣自己口粮的墨吏大摇大摆的又回到伙房,继续掌管取虑守军将士的口粮发放后,取虑将士更是怒不可遏,对本就不得人心的王兆怨气更生。甚至还有许多的取虑士卒认定,觉得段子行是因为替自己们争取口粮而得罪了王兆,所以才被王兆关进了大牢!而当这样的谣言逐渐在取虑军中传开之后,取虑守军的军心士气难免更是低落,有相当不少人因此生出只要少帅军攻破城池就马上放下武器投降的念头。

    …………

    项康这边,没有上帝视角,又有城墙阻隔无法派人打探,项康当然不知道取虑守军的心态变化,更不知道自己的乱敌之计已经初步得手,再加上取虑守军只是坚守城池,没有派斥候出城侦察敌情,项康就是想让少帅军将士抓舌头问口供也没有机会,所以事先写好的另一道伪书也就暂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怎么连个斥候都不派出来?不知道城里的情况,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背着手在中军大帐里慢慢的走来走去,项康心里盘算的,全是如何攻破该死的取虑城墙,杀进城里去夺取县城,然而不知敌情变化,用计已经困难之至,一度想要按照兵家正理,堂堂正正的发起攻城,可是考虑少帅军可怜的战斗力,还有攻城受挫影响到的军心士气,已经正规攻城所需要耗费的漫长时间,项康却又下不定这个决心。心中踌躇难决,犹豫之至。

    本来心里就有些急了,以项庄、项声为首的项家子弟还又跑来催命,都对项康这么说道:“少帅,什么时候发起攻城?怎么打这场攻城战?是不是该拿定主意了?我们的粮草只剩下七天了,再不赶紧想办法攻城,时间怕是就不够了。”

    又犹豫了片刻,项康才问道:“阿哥,如果让你们带着军队发起攻城,你们有几成把握攻下城池?”

    低声商量了一下后,项庄开口答道:“有几成把握,我们也吃不准,不过我们觉得怎么都要试一试,不然的话,就这么干坐着,取虑城肯定永远拿不下来,只有试一试才有希望。”

    如果是换成了其他的军队主帅,十个里面有九个恐怕就已经同意尝试的建议了,但项康偏偏是其中的另类,信仰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不愿意拿士卒的宝贵生命去随意冒险,所以项康依然还是迟疑,说什么都不愿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去冒险攻城。而再盘算了许久后,项康又问道:“你们下面的士卒,都是什么反应?”

    “士气很高,都指望着赶紧打进城里去发一笔财。”项庄答道:“尤其是那些亲人在城里的取虑降卒,都希望赶紧打进城里去,救出他们在城里的亲人。”

    士气可用,项康心里多少有了点把握,又盘算了一下后,项康答道:“回去告诉将士们,就说叫他们做好准备,养足精神准备上阵杀敌,三两天之内,我们就会发起攻城。”

    项家子弟纷纷答应,这才一起告辞离去,然后还是在项家子弟全都告辞离开后,旁边的周曾才说道:“少帅,我们的将领士卒都渴望一战,士气可用,你是不是没有必要顾虑太多,试着正面攻打一下取虑城。”

    “就是因为士气高,所以我才不能冒险。”项康答道:“这是我们起兵后正式攻打的第一座城池,第一次攻城,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一旦战败,我们的将士就会畏惧攻城和攻坚战,不利于我们将来攻打其他的暴秦城池。”

    “但是我们除了正面攻打以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啊?”周曾说道:“鼓动取虑守军叛乱的书信已经射进城里了,离间乱敌计也已经用了,但因为城墙阻隔,敌人又不派斥候出城巡哨抓不到俘虏,我们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样的效果,接下来还能有什么办法继续的出奇制胜?”

    “等!”项康回答得很直接,说道:“反正赶造攻城武器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再等一等,我就不信了,取虑的暴秦军队就真的一辈子当缩头乌龟,永远只会躲在城永不出城!再等一等,等我想办法摸清楚了敌人的情况,然后再发起攻城也不迟!”

    拿定了这个主意,项康又颁布命令,派遣三支小队携带鼓锣,在夜间潜行到取虑的东西南三城门外,每隔一段时间敲锣打鼓一番惊扰敌人,让敌人夜不安眠,疲惫敌人的精神状态,也尝试引诱敌人出兵驱逐,为自军创造抓舌头问口供的计划。同时项康又给这三支鼓锣队安排了三支屯队接应,交代他们说一旦有敌人出城,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抓到活口,那怕一个都好!抓到一个,赏金十四!

    逐渐变成项康招牌的扰敌计再度使出后,当天晚上,取虑城上的守军当然是倒足了大霉,每每都是刚睡下不久就被鼓声锣声惊醒,被迫起身防范少帅军乘机偷城,还因为害怕少帅军十假之中突来一真的缘故,每一次都不敢掉以轻心,每次都得起来防范备战,将领士卒因此叫苦不迭,取虑官寺里的王兆等人也是睡不安眠,生怕少帅军突然真的发起攻城,上上下下都痛苦不堪。

    再接着,和项康希望的一样,在实在无法忍受少帅军骚扰的情况下,南门这边的取虑守军果然用绳子悄悄放下了二十来人,突然向跑到护城河边上来敲锣打鼓的少帅军小队发起冲击,少帅军小队遇袭溃逃,怒不可遏的秦军将士则是紧追不舍,不知不觉就被少帅军的鼓锣队引着远离了城池。见此情景,项康安排了负责接应鼓锣队的屯队当然是乘机出击,大吼大叫着杀向敌人。

    这场小规模的接触战很快结束,势单力薄的取虑秦军很快就在少帅军屯队的冲击下溃散,狼狈不堪的逃向取虑南门城下,抓着绳子连滚带爬的上城逃命,而少帅军屯队除了在激战中杀死了两个敌人之外,还成功抓到了两个受伤投降的秦军俘虏!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扔了武器跪在地上投降时,两个受伤的取虑秦军士卒都是声音沙哑,全身颤抖,生怕杀红了眼的少帅军将士顺手一刀结果了他们的小命,然而让这两个秦军士卒意外的是,周围的少帅军将士不但没有冲上来对他们乱砍乱杀,反而象色狼看到美女一样的和身扑了上来,直接一把将他们抱住,还激动的大喊大叫道:“十四金!十四金!我的媳妇!我娶媳妇有希望了!”

    “少帅军的壮士。”两个秦军士卒都是一起魂飞魄散,争先恐后的哀嚎道:“我们是男的,是男的,没办法给你们当媳妇,没办法给你们当媳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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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七十七章太欺負人了

    抵达取虑后的第四天清晨,经过两天多时间的匆忙准备后,少帅军终于在项康的亲自率领下大举出营,携带着临时赶造的飞梯、撞车和浮桥等攻城武器出城,气势汹汹的向着取虑东门杀来,还在总兵力仅有两千一百余人的基础上,一口气出动了一千八百余人准备参与攻城战事,早早就摆出了对取虑城池势在必得的架势。

    在城墙上远远看到少帅军的举动,已经紧张了好几天的取虑城上当然是报警铜锣连连敲响,职守东门的守军士卒慌忙进入各自岗位准备作战,预备队乱糟糟的匆忙集结侯命,期间将领咆哮,士卒喊叫,惊慌得如同一群巢穴遭到攻击的蚂蚁。城里的住户百姓更是一片慌乱,大人嚷孩子哭,争先恐后的关门闭院,又有许多家犬被惊动,汪汪狂吠,益发衬托了取虑城中的慌乱气氛。

    听到报警声,负责统率城中预备队的取虑右尉鲍文第一个赶到了县寺大堂侯命,负责统领城上守军的王兆亲信吕垡则是最后一个到场,还刚一上堂就当着几个同僚慌慌张张的喊叫道:“县尊,大事不好了,乱贼来攻城了,好几千人,带着无数的攻城武器,贼势浩大,这场仗我们有得打了!有得打了!”

    “好几千人?”鲍文听了一楞,忍不住问道:“吕左尉,乱贼到底来了多少兵马?三天前我们最后回来那个斥候不是报告说,乱贼总共只有两千出头的兵力么?怎么能派出好几千人来攻城?”

    “这……。”吕垡语塞,白净的脸皮上还难得有些泛红,然后才跺脚说道:“哎呀,鲍右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扣字眼做什么?是我口误行不行?反正乱贼来了,来的兵力还非常多,我们这场仗有得打了。”

    “乱贼到底来了多少兵力?”鲍文追问道。

    “不知道。”吕垡回答得很爽快,说道:“没派斥候出城,探不到来敌多少,总之非常多,绝对比我们城里的兵多。”

    “废物!”

    鮑文在心裡冷哼著罵了一句,而高坐堂上的王兆卻沒心情去計較心腹的呈報不明,只是擦著臉上的汗水說道:“諸位,亂賊來勢洶洶,這場仗該如何打?諸位可有什麼高見?”

    無人回答,包括平時裡話最多的呂垡都是嘴巴緊閉,不敢吭聲,還是在王兆再次重複問題後,看不下去的鮑文才站出來拱手說道:“縣尊勿憂,亂賊來勢雖然浩大,但取慮城池堅固,易守難攻,我們只需要據城死守,憑藉地利迎頭痛擊亂賊的攻城之兵,再及時向城上投入兵力,補強防禦,擋住亂賊攻城,絕非一件難事。”

    “那就好,那就好。”王兆連連抹汗,很是希望鮑文的預言成真,讓取慮守軍挺過這次劫難,然後王兆又趕緊向鮑文問道:“鮑右尉,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是請縣尊親臨東門城上,探察敵情,然後根據亂賊的兵力佈置和主攻方向,因地制宜調兵 將,集中兵力抵禦亂賊進攻。”

    雖然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然而光憑在學室時學到的軍事常識,鮑文就提出了相當正確的建議,早就把軍事培訓還給了學室老師的王兆則是連連點頭,趕緊說道:“那好,那諸位就乾脆隨本官到東門城上的探察敵情,然後我們再商量具體怎麼退敵。”

    按照王兆的吩咐,鮑文、呂垡和幾個級別夠格的縣吏匆忙隨著王兆出門,一路直奔取慮東門而來。結果因為距離比較近的緣故,王兆和鮑文登上東門城牆時,少帥軍才剛抵達取慮東門城下,還沒來得及排開陣勢,鮑文等人也趕緊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少帥軍的陣列佈置,以此判斷少帥軍的主攻方向和攻城戰術。

    手中軍隊在骨子裡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初次指揮正規攻城戰的項康當然也沒辦法佈置什麼特別複雜精妙的攻城戰術,只能是依照老項家之前留下的兵書,再加上自己對攻城戰的理解,佈置了一個虛實相應的簡單攻城戰術,自領主力主攻東門,又令項聲率領四百餘人迂迴到取慮南門發起輔攻,分散敵人守軍兵力的同時,又故意讓出西門給守軍留下逃命道路,以此動搖和渙散敵人的抵抗決心。

    除此之外,一是因為項康自己也缺少經驗,二是為了出擊方便,少帥軍還把隨軍帶來的攻城武器在陣前一字排開,早早就亮出了自軍的攻城底牌。而當看到少帥軍的兵力佈置,又看到了少帥軍寥寥可數的幾種攻城武器後,頗有些軍事天賦的鮑文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忙向王兆說道:“縣尊,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亂賊的主攻方向就是取慮東門,南門那邊只是輔助,但也不得不防。所以下吏建議,我軍應該把主要兵力集中在東門,另外再給南門那邊安排一支後軍預防萬一,應該就可以和亂賊周旋。”

    “還有。”鮑文又補充道:“從亂賊的攻城武器來看,他們的主要目標應該是我們的城門,想要先建起浮橋打開直抵城下的道路,然後靠飛梯攻城拉開我們的兵力,最後再以攻城車決勝負。下吏建議,我們應該給城樓這邊補充兵力,多備火把大石,以此克制亂賊的攻城車。”

    王兆忙不迭的連連點頭,猶豫了一下後,知道自己有多少分量的王兆還乾脆說道:“鮑右尉,你精通軍事,你來派兵布陣說,你說 怎麼安排軍隊,本官就怎麼安排。”

    鮑文也沒客氣,答應之後馬上開動腦筋,努力盤算如何運用取慮城中不到千人的有限兵力。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呂垡卻突然指著少帥軍的旗陣慌張叫嚷道:“縣尊快看,亂賊那邊派人出來了,好像是要和我們答話。”

    聽到這話,鮑文趕緊扭頭,見少帥軍陣中果然奔出了一人,打著一面小白旗,正在快步向著取慮東門這邊趕來,還遠遠就大叫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是來呈遞文書的!兩國相爭,不斬來使,請不要放箭!”

    春秋戰國時早就有不斬來使的不成文規矩——所以張儀之流的說客騙子才那麼猖獗,這會看到少帥軍發起攻城前先遣使聯絡,王兆和鮑文等人當然也不覺得奇怪,為了摸清楚少帥軍使者的來意,王兆還早早就下令禁止放箭,任由少帥軍使者越過護城河,直接來到了取慮的東門城下。

    這時候,意外發生,少帥軍的使者竟然並沒有請求與取慮縣令王兆見面,而是城下大聲喊道:“大楚少帥軍使者許束,請求拜見大秦取慮右尉鮑文鮑右尉,請鮑文鮑右尉出來答話。”

    城上所有人詫異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鮑文的臉上,鮑文本人更是莫名其妙,說什麼也沒想到項康陣前遣使,竟然是為了與自己答話。驚奇之下,鮑文也沒做多想,馬上就從城上探出頭來,疑惑的大聲說道:“我就是鮑文,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見過鮑右尉。”已經逐漸成為少帥軍專用外交騙子的鮑文禮貌拱手行禮,然後又拿出了一道絹布寫成的書信,說道:“鮑右尉,這裡有一道書信,是我家項少帥讓小使交給你的,請你讓人放下一個吊籃,讓小使把書信交給你。”

    “不必那麼麻煩,書信上說了什麼,你直接說就行了。”鮑文大聲說道。

    “鮑右尉恕罪,這封信不便大聲宣讀,還是請你放下吊籃吧。”許束搖頭,也做好了隨時把書信放下就跑的準備——反正以秦軍的好奇心,九成九會派人下城來取書信上去觀看。

    秦軍上下的好奇心比項康和許束預料的還要旺盛,還沒等鮑文盤算是否應該接下書信,那邊王兆就已經命人放下了一個吊籃,許束見了大喜,忙將書信放入籃中,為了不被風吹跑還從地上揀了一塊石頭壓住,然後拱了拱手,馬上轉身就走。

    事还没完,匆匆越过了护城河后,许束又突然回身,冲着鲍文大声说道:“鲍右尉,该动手了,我们项少帅的时间不多,你如果再不赶紧动手,等我们打进了取虑城里,你再动手就来不及了!”

    言罢,其实还是相当爱护自己小命的许束撒腿就跑,鲍文却是从许束的古怪话语中听出不对,赶紧上前,抢在众人之前夺过提篮,从提篮中取出了书信展开观看,结果只看了大概内容,鲍文就彻底傻了眼睛——书信竟然是用与鲍文相似的笔迹写成,内容则是鲍文告诉项康说王兆滥施淫威,不辨是非,仅凭一道伪书就将自己的好友段子行下狱问罪;又说自己担心迟早会和段子行落得同样下场,又早就对王兆恨之入骨,准备突然动手干掉王兆,献出取虑向项康投降,只不过自己担心干掉王兆后无法服众,会被王兆的部下所害,所以自己请项康做好准备,只要看到取虑城中火起,就马上出兵攻城,接应自己献城投降!而书信的最后,当然是看上去非常象是鲍文亲笔的签名!

    “鲍右尉,上面写了什么?让本官也看一看。”

    这时,王兆已经满脸狐疑的凑了上来,试图与鲍文同看书信,鲍文则是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将书信一折,紧紧攥在了手里,王兆见了当然更是狐疑,忙问道:“鲍右尉,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本官也看一看?”

    “怎么办?”汗水迅速渗出了鲍文的脑门,有心想把书信交给王兆,解释说这是项康的无耻离间,可是考虑到好友段子行的前车之鉴,鲍文却又没有这个胆量——牢饭的味道可不好吃。可是不把书信交出去吧,鲍文又没办法向王兆等人交代,所以急切之间,鲍文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鲍右尉,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王兆再次追问,又说道:“还有,你流那么多汗怎么办?”

    無計可施,顫抖著,鮑文只能是慢慢的伸手交信,也慢慢的鬆開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吹來,竟然將鮑文手中的書信吹得飛起,飄落城下。鮑文見了更是一驚,對面的王兆則是疑心大起,馬上喝道:“派人下城,去把書信揀回來!”

    依照王兆的命令,很快就有守軍用繩索放下了一名士兵,去城下追揀書信,眾人的注意力被此吸引時,鮑文也拿定了主意,乘著眾人不備,趕緊悄悄下城,期間王兆的同鄉親隨發現,立即大聲喝阻時,鮑文立即發足飛奔,王兆回頭看見大怒,忙喝道:“快,派人攔住他!”

    幾個親隨衝下城去追攔鮑文,同時已經飄落下城那道書信也已經被下城秦兵揀到,而再當書信被送回城上交到了王兆面前時,王兆只是粗略看了書信內容,當然馬上就是勃然大怒,狂吼道:“鮑文匹夫,安敢如此!快,派人進城,去把鮑文給本官抓回來!敢有反抗,格殺勿論!”

    一隊官差衝進城裡去捕拿鮑文的時候,少帥軍這邊也有了動作,按照老項家祖上留下來的攻城戰術,先是兩百少 軍將士手拿長盾和弩箭出陣,舉著盾牌頂著守軍匆忙施放的箭雨,小跑到護城河邊上,以長盾組成臨時工事,掩護少帥軍弩手在盾後張弩放箭,壓制城上的敵人守軍。然後又有百餘名少帥軍將士攜帶浮橋、木板和繩索等物上前,到護城河上去搭建臨時浮橋。期間雙方不斷以弩箭對射,也不斷有雙方士兵中箭死傷,不過因為雙方都是菜鳥兼肉雞的緣故,這樣的頻率並不高。

    依然還是菜鳥加烏合之眾,在敵人的弩箭阻撓破壞下,少帥軍的工兵笨手笨腳,竟然把一架浮橋給掉進了護城河裡被河水沖走,同時搭橋期間死傷也相當不小,一架浮橋都沒有搭好,就已經有七八人被秦軍的弩箭射死射傷,少帥軍士卒為了躲箭又不斷的左閃右避,嚴重耽誤了工程進度。

    不過還好,大家都是菜鳥,城上的秦軍守兵都是取慮縣寺臨時徵召而來,只是接受過最基本的軍事訓練,即便此前摸過秦弩也沒放過多少箭,實戰中命中率自然高不到那裡,再加上少帥軍弩手又在城下不斷放箭騷擾,偶爾也能瞎貓碰到死耗子一樣的射中城上守軍,所以秦軍守兵的弩箭命中率當然更低,也因此無論如何都射不散趕不走正在拼命搭橋的少帥軍工兵,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少帥軍工兵把浮橋一道一道的拉起,逐漸打開了直接通往城下的道路。

    終於,五道浮橋先後搭建成功,每人可以獲得五金重賞的少帥軍工兵歡呼著奔回本陣,少帥軍旗陣的令旗揮動期間,戰鼓聲中,兩支少帥軍的百人隊列隊出陣,其中一支扛起了十架飛梯,另一支百人隊則推上了一架撞城車,一前一後的和飛梯隊大步前進,並在前進中不斷加速,快步沖向取慮東門城牆。

    而與此同時,南門那邊也是鼓聲大作,擔任輔攻任務的少帥軍項聲部也同時向取慮南門發起了進攻。

    還是與此同時,考驗少帥軍攻堅能力的關鍵時刻,取慮城中突然升起了一道稀薄的煙霧,然後煙霧迅速變濃變黑,隱約可以看到火頭升起的同時,還有更多的煙霧先後出現。見此情景,取慮守軍當然是一片大嘩,軍心動搖的同時士氣也受到直接影響,少帥軍將士則是歡聲如雷,飛梯隊和撞城車隊更是人人腳步飛快,興奮的叫嚷聲更是響徹了整個戰場……

    “殺啊!殺!誰先進城,賞金一百啊!”

    興奮的吼叫著,士氣原本就十分高昂的少帥軍將士更是士氣勃發,扛著輕便飛梯的少帥軍將士一馬當先,舉著盾牌率先踏著浮橋衝過了護城河,還奇蹟般把十架飛梯都抬過了護城河,又迫不及待把飛梯搭上了城頭,二話不說咬著武器就往城上沖。而少帥軍的撞城車隊也表現不俗,推著笨重的撞城車同樣是速度飛快,才剛有少帥軍的飛梯搭上取慮城頭,少帥軍的撞城車就已經衝上了護城河橋樑!

    這時,取慮城裡的火頭已經益發明顯,城裡的喧嘩聲更是連城牆這個位置都可以清楚聽到,受此影響,本來就沒有良將指揮的取慮守軍難免更是手忙腳亂,不要說放箭的技術更爛,就連砸石頭都砸不准。少帥軍將士則是士氣高昂,踩著飛梯不斷衝鋒而上,很快就好幾個士兵衝到了飛梯頂端,揮動刀劍和城上守軍近身格殺。賣力作戰間,甚至還有兩個少帥軍的勇士在被石頭砸中跌下飛梯後,又帶著滿臉的鮮血重新攀爬向上,精氣神高昂到了極點。

    頂著冰雹雨點般砸下的石頭,少帥軍的撞城車也逐漸推動到了城門處,操縱撞車的少帥軍將士奮力推動撞木,用力撞擊城門,前端裝有鐵角的撞木每一次砸擊,也都把城門撞得吱嘎作響,灰塵簇簇而落。而城上的守軍再是如何的砸石丟火把,都擋不住士氣高昂的少帥軍將士奮力撞門。

    首先創造奇蹟的依然還是飛梯隊,激戰中,一名少帥軍的勇士看準機會突然從雲梯頂端跳到了城牆頂端上,還拼著受傷,奮力砍到了一個試圖撲上來把自己推下城去的秦軍士兵,後面又有一個少帥軍將士咬著武器跟上,同樣是跳到了城牆,揮刀幫助同伴守住這個缺口,掩護更多的同伴乘機上城。秦軍士兵雖然也拼命阻攔,無奈士氣不高,單兵素質也不佔任何優勢,怎麼都砍不翻這兩個已經殺紅了眼的少帥軍將士,只能是驚恐的看著少帥軍將士不斷從這個缺口衝上城牆,逐漸搶占了一塊城頭陣地。

    “嗚啊!好!”

    歡呼聲再起,又有一名少帥軍的勇士從另一架飛梯上沖上了城牆頂端,還成功的砍倒了附近的一面秦軍旗幟。城外遠處的少帥軍將士大聲歡呼助威,項康卻嘆了口氣,喃喃說道:“敵人太菜鳥了,城裡還有人放火接應,這場仗想不贏都難啊。在這個連《三十六計》和《三國演義》都沒有的時代,我動不動就拿什麼無中生有的離間計偽書計打頭陣,拉低攻城難度,是不是太欺負人了?這麼做很難讓我的軍隊得到硬仗惡仗的鍛煉,不利於我的軍隊成長啊?”

    嘀咕完了這麼做不利於自己的軍隊鍛煉成長,項康卻毫不猶豫,馬上又投入了兩支百人隊加強攻勢,還吼叫道:“告訴全軍將士,打下了取慮城,縣庫裡的一半錢糧拿來賞賜全軍,人人都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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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七十八章仗難打了

    在城裡放火的當然是取慮的縣右尉鮑文,乘眾人不備從城牆上溜進城里後,雖然王兆馬上就派人阻攔,可鮑文畢竟搶先一步,城下的取慮官差士卒也還來不及知道城上發生的事,沒能及時幫著王兆的人攔住鮑文,發現情況不對的鮑文一路狂奔,又是翻牆越院又是鑽小巷抄小路,費了不少的勁後,不但躲過了試圖阻攔自己逃走的王兆手下,還躲過了王兆派來抓自己的秦軍士卒。

    再接著,在已經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別無選擇的鮑文為了自己,當然只能是選擇叛變投敵,搶先一步逃回自己的家中,火速召集家中下人宣布決定反叛,然後一邊派人聯絡自己的族人,讓他們也帶著下人僕役幫著自己造反,一邊毫不猶豫的領著家人在城內四處縱火,製造混亂接應少帥軍攻城。

    鮑文出身於取慮大戶這個優勢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盡致,雖然事發突然,然而收到了鮑文派人送來的消息後,與鮑文榮辱與共的族人們還是紛紛起事相應,不是帶著家中僕人上街尋找鮑文會合,就是直接縱火作亂,讓城內守軍顧此失彼,無法全力圍捕鮑文等人。所以項康和少帥軍的將士們才能在城外看到城內四處火起,城上的取慮守軍也因此士氣受挫,軍心受到嚴重影響。

    當然了,如果沒有外人接應,在事前幾乎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鮑文和他的族人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什麼大的風浪,遲早都是全部束手就擒的下場。但是沒辦法,少帥軍已經在同時發起了攻城,攻勢還相當的兇猛,取慮守軍腹背受敵,當然也就沒辦法集中力量收拾鮑文和他的族人,再加上城中火起,百姓混亂堵塞道路,所以即便到了少帥軍將士衝上城頭的時候,鮑文等人依然還在城里和取慮守軍四處躲貓貓,還抓住機會,又點燃了兩座民房,給城裡增加了更多的混亂。

    再接下來情況就比較簡單了,乘著城上守兵軍心混亂的機會,蟻附得手的少帥軍將士接二連三的衝上城牆,成功佔據大片城上陣地的同時,又嘗試著向東門城樓發起進攻,即便沒有得手也牽制住了城樓一帶的敵人,正在城下撞城的少帥軍將士乘機奮力推動撞木,成功撞開了城門,城外的少帥軍將士歡呼著潮水般湧入城內,徹底敲響了取慮秦軍覆滅的喪鐘。

    有地利在手都擋不住少帥軍的衝擊,少帥軍大隊從城門殺進城內後,士氣低迷的秦軍當然更加不是對手,聰明的趕緊放下武器投降,不聰明的亂哄哄的逃入城內深處,根本沒有幾個士卒真的捨命作戰。而更糟糕的是,王兆和呂垡等取慮秦軍的主要將領同樣無心抵抗,城門剛被撞開,王兆最信任的心腹呂垡就第一個拔足逃命,王兆收到消息後也是馬上收拾珠寶細軟,領著幾個同鄉家人逃向惟一沒有受敵的取慮西門,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組織秦軍士卒死戰,秦軍群龍無首,當然也更加不是少帥軍的對手。

    在這樣的情況下,少帥軍如果再不能一舉拿下取慮城,簡直就是連烏合之眾這四個字都得被污辱了,首先率領大隊入城的少帥軍將領晁直仗著熟門熟路,帶著軍隊先是直撲官寺,輕而易舉的拿下官寺後,又馬上分兵去取糧倉、縣庫和馬厩等城內重地,再等項莊帶著少帥軍的第二支大隊殺進城中時,晁直都已經親自帶人殺回了自家,親手一刀剁掉了敢給自己戴某種帽子的放蕩老婆。

    與此同時,見情況不妙,被少帥軍偏師攻打的取慮南門守軍主動打開城門,放下武器向少帥軍偏師跪地投降,項聲親自率軍大舉入城。取慮西門的守軍看到王兆開門逃走,更是直接一哄而散,眨眼間就逃得乾乾淨淨。城裡的秦軍預備隊同樣是迅速的土崩瓦解,士卒不是直接放下武器投降,就是直接逃回家中躲藏,只有少部分家中城外的秦軍士卒從西門逃出城外,正式開戰還不到四個小時,少帥軍就成功拿下了取慮全城。

    已經有過拿下下相縣城的經驗,項康這次接管取慮當然不再像上次那麼手忙腳亂,進城後第一件事就是組織人手撲滅城內餘火,控制取慮四門,第二件事則是張貼榜文安撫百姓,同時嚴令眾軍禁止擾民,加強對縣寺、糧倉和縣庫等城內重地的保護,此外又重點保護縣寺裡的各種檔案文書,方便將來治理取慮,有條不紊的接管取慮全城。

    最後,還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城裡的秩序才初步恢復穩定,項康也這才住進取慮縣寺,清點這次攻城大戰的收穫損失,結果初步統計的結果當然讓項康笑歪了嘴巴,少帥軍總共才陣亡了還不到一百人,竟然就抓獲了超過六百人的秦軍俘虜,繳獲幾乎完整無損的取慮糧倉縣庫,還有一百餘匹戰馬,以及大量的武器輜重。

    這還沒完,還有讓項康驚喜的事,採納了降將鮑文的建議,當天就派人查抄了王兆的住所後,少帥軍將士竟然從王兆家中查抄出了一萬多金和許多的綢緞布匹。而消息報告到了項康的面前後,正在為軍用不足犯愁的項康也頓時笑歪了嘴巴,罵道:“狗官!果然是狗官!竟然貪墨了這麼多的民脂民膏,本少帥今天替天行道,一定要把你這些贓物黑吃……,哦不,一定要把你這些贓物還給取慮的父老鄉親!”

    “王兆這個狗賊,究竟是怎麼貪的?”曾經同樣給大秦朝廷當過縣令的周曾也是有些瞠目結舌,驚訝說道:“我以前都已經不算是個什麼太清的官了,取慮的人口錢糧也一直不及下相,可我的全部家產,竟然還不到這個王兆的一成,這個狗賊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能在取慮聚斂起這麼多的錢財。”

    “不奇怪,越窮的地方官越富。”穿越前同樣不是什麼好鳥的項康當然不像週曾那麼大驚小怪,只是有些遺憾的說道:“只可惜沒抓到王兆那個狗賊,不然把他押到城里當眾斬首,倒是可以給取慮的黔首百 出口惡氣。”

    “他跑不了!”週曾冷哼說道:“縣令丟失縣城,最輕也是斬首問罪,姓王的就算可以逃到其他的暴秦城池,也照樣是死路一條!別說泗水郡的郡禦史只是他的遠親,就算是他親爹,這次也保不了他!”

    項康笑笑,正要再和周曾說些什麼,不曾想門外卻有親兵進來,向項康單膝跪下,抱拳拱手說道:“啟禀少帥,我軍斥候在城外拿住了一名男子,那人自稱是僮縣縣丞嚴械的心腹家人,有機密書信想要呈獻給少帥,人已押來,請少帥發落。”

    “機密書信?”動耳肌原本已經蛻化了的項康一下子豎起了耳朵,想就不想就喝道:“快,把來人請上來,好生對他說話,不許驚嚇!”

    親兵領命而去,旁邊的周曾卻是滿臉的糊塗,說道:“僮縣的縣丞嚴械?他派人來和我們聯絡做什麼?”

    “亞叔,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項康笑道:“這個時候僮縣的 丞嚴械派人來送信,當然只有兩個原因,一是看情況不妙準備投降,二是假裝想要投降,想用詐降計耍點什麼花樣了。”

    “可那個嚴械不太可能向我們投降啊。”週曾語出驚人,說道:“我知道他的情況,僮縣城裡任何人都有可能向我們投降,惟獨這個嚴械,最不可能向我們投降啊?”

    “為什麼?”項康趕緊問道。

    “因為這個嚴械是秦王后人。”週曾沉聲說道:“我曾經聽僮縣的縣令顧畢說過,這個嚴械的高大父(曾祖父)的父親,就是秦國大名鼎鼎的公子疾樗里疾,秦孝公的幼子,本姓贏,遵古禮三代分家改姓,先是以封地樗里為姓,改姓樗裡,後來受封嚴君,他的後人又以他的封地為姓,改為姓嚴。嚴械是樗里疾的後人,身上流淌的是贏氏血脈,論輩分也和現在的暴秦皇帝胡亥同輩,是始皇帝的遠房堂侄,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主動向我們請降?”

    項康張口結舌,萬沒想到主動寄書與自己聯繫的僮縣縣丞嚴械竟然還有這麼大的來頭背景,也不由驚訝說道:“難道說,是來詐降用計的?可是不對啊,他嚴械的身份來歷就算沒有亞叔你說,我只要稍微花點力氣也可以打聽到,他應該非常清楚這點,怎麼還敢派人跑來詐降?”

    週曾搖頭表示不知,這時,嚴械的心腹家人也已經被親兵請到了堂上,項康忙暫時把嚴械的身份背景放到一邊,好言問起了嚴械家人的來意,結果嚴械的家人還真拿出了一道書信,恭敬說道:“少帥,這是小人家主的親筆書信,他知道暴秦無道,覆滅已在旦夕,少帥你首舉義兵,立誓推翻暴秦,重興大楚,正是順天應人的正義之舉,有意想向少帥你獻出僮縣城池,向少帥你投降,請少帥接納。”

    “還真是來請降的。”項康有些傻眼的接過書信,展開細看時,見秦始皇的遠房堂 侄嚴械在書信果然是請求向自己投降,說什麼他也對秦二世的殘暴統治十分不滿,知道秦二世的倒行逆施必然會導致秦朝覆滅,不願逆天而行,決心向自己投降獻城,只不過嚴械又擔心部下不服,所以想先和項康取得聯絡,約定聯絡信號,在少帥軍兵臨僮縣城下時悄悄打開城門,接應少帥軍拿下僮縣。書信的最後,則是嚴械的親筆簽名,還蓋上了僮縣縣丞的印章。

    仔細看完了這道怎麼看都有些像是詐降信的書信,項康心中難免更是狐疑,乾脆直接向嚴械的家人問道:“貴僕,如果本少帥知道的消息無誤的話,你的家主嚴械嚴縣丞,應該是秦孝公的後人吧?他身為秦王后人,怎麼會決心向本少帥投降?”

    “少帥所言極是,小人的家主確實是秦王后人。”嚴械的家人倒也坦白,爽快承認了嚴械的身份背景,又說道:“但是早在小人家主的太高大父時,小人家主的先祖就已經和嬴氏一族分家別過,後來更是逐漸斷了往來,所以小人的家主也早就沒有以贏氏後人自居,更不願為暴虐無道的秦二世胡亥殉葬,這才決心向少帥你獻城投降。 ”

    言罷,嚴械的家人又主動雙膝跪下,連連磕頭說道:“少帥,小人的家主是真心想要獻城投降,他是早就不想當那個窩窩囊囊的僮縣縣丞了。少帥若是不信,可以派人稍微打聽一下就可以知道,小人的家主在僮縣城裡是個什麼樣的處境,這些年受了什麼樣的窩囊氣,小人的家主決心投降,一半是因為不願給暴君胡亥陪葬,另一半就是實在不想過以前的日子,他對少帥你和少帥軍的嚮往之心,日月可鑑啊。”

    眨巴了一下眼睛,項康又問道:“怎麼?你的家主,在僮縣城裡過得不順心?”

    “少帥明鑑,小人的家主,在僮縣城裡豈止是過得不順心?”嚴械的家人苦笑,說道:“已經被少帥軍你斬殺的僮縣縣令顧畢為人霸道,與小人的家主素來不和,為了打壓小人的家主,故意重用僮縣的左右尉郝策和郝霸兄弟,又強行把僮縣的獄掾換成他的人,害得小人 的家主時常是令不能出門,形同擺設,小人的家主心中不平,不知道和顧畢一夥人發生過多少爭執,但因為勢單力薄,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所以小人的家主才下定決心,想請少帥你入主僮縣,助他一雪前恥。”

    “顧畢死了以後,你家主的情況還是一樣?”項康將信將疑的問道。

    “一樣。”嚴械的家人點頭,又說道:“郝策和郝霸兄弟出身於僮縣大戶,背景深厚,小人的家主強龍難壓地頭蛇,即便是顧畢死後,僮縣的大權實際上還是被僮縣右尉郝霸掌握在手中,所以小人的家主才會擔心他如果提出投降,恐怕郝霸等人不服,這才派小人來與少帥聯繫,約機舉事。”

    將信將疑的又盤算了一會,項康當然沒有馬上給嚴械的家人肯定答复,只是要求他先下去休息,又吩咐親兵好生款待。而當嚴械的家人離去後,項康又馬上把目光轉向了周曾,週曾會意,答道:“少帥,僮縣縣丞嚴械被顧畢架空的事,我之前也有耳聞,只是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這麼嚴重。不過這事不難,我們只要派人仔細打聽,再問一問之前向我們投降的僮縣官吏和士兵,應該就可以知道詳情。”

    “那好,亞叔你盡快辦這件事,我們還有點時間。”項康點頭,又捏著指關節說道:“如果這個嚴械是真的準備投降,那可就太好了,接下來打僮縣的時候,我就用不著像打取慮這麼傷精費神了。”

    “但如果是詐降怎麼辦?”週曾好奇問道。

    “用詐降計也要講實力。”項康笑笑,說道:“僮縣暴秦軍隊的主力已經覆滅,倉促之間,嚴械那幫人就是再怎麼的拼命,也不可能組建起一支和之前一樣對我們有威脅的軍隊,沒有足夠的實力玩詐降計,注定只會玩火自焚,自取滅亡。”

    嘴上說得漂亮,項康的心裡卻不敢有半點的疏忽,因為項康非常清楚,僮縣的主力軍隊被自軍攻破之後,有很多秦軍士卒選擇了逃回自己的家鄉,這些人很可能重新加入僮縣秦軍,再次出現在守城戰場上。同時少帥軍骨子裡也依然還是一群烏合之眾,自己如果稍有不慎吃了一個敗仗,很可能就會出現兵敗如山倒的局面無法收拾,一仗把自己打回解放前也絕不是沒有可能。所以項康也暗暗下定了決心,拿定主意絕不輕信嚴械的主動請降,也絕不在戰場上隨意冒險!

    時間寶貴,在僮縣那邊肯定已經在拼命備戰的情況下,多耽擱一天,攻打僮縣注定就會多一分困難,所以項康也沒敢在取慮城中久住,匆匆收編了投降的取慮降卒並招募了一些新兵補充後,項康就決定留下項聲率領一支五百人隊守衛取慮,又以擅長練兵的晁直為輔,讓項聲和晁直在取慮繼續招兵擴軍,讓自己騰出手來率領主力南下去攻打僮縣。同時為了預防萬一,項康又故意帶走了主動投降的取慮右尉鮑文,預防他利用家族勢力生出變亂,留下段子行幫助項聲署理民政。

    與此同時,通過各個渠道的打聽了解,還有仔細詢問了之前被俘投降的僮縣秦軍後,項康也確認了嚴械在僮縣官場上確實被徹底架空的情況。另外項康還從嚴械家人口中得知消息,說是僮縣右尉郝霸傷痛堂弟郝策被少帥軍所害,發誓要親手為郝策報仇,還逼得形同傀儡的嚴械同意他大肆擴軍,負責僮縣的城防事務,並已經拉起了一支數量大約在千人左右的軍隊。

    結合了這些情報後,項康難免對嚴械的主動請降生出了幾分期待,覺得嚴械在這樣的情況下生出投降念頭並不奇怪,也終於下定了決心,釋放了之前被自己軟禁的嚴械家人,讓他攜帶一道自己的親筆書信先行返回僮縣與嚴械聯絡,告訴嚴械自己決定接受他投降的答复,讓嚴械盡快做好準備,幫助自己一舉拿下僮縣城池。

    即便如此,已經在項康賊船上越綁越死的周曾依然還是憂心忡忡,忍不住又向項康提醒道:“少帥,慎重為上,那個嚴械雖然看上去像是真心向我們投降,投降的動機也可以讓人理解,但他畢竟是嬴氏後人,身上流著暴秦王室的血脈,對於這樣的人,我們最好還是小心為上。”

    “亞叔放心,我會小心的。”項康點頭,又說道:“不過也不能因為嚴械是秦王后人,就把他一桿子打死。畢竟,攻破楚國的王翦是周靈王的後人,他的副手蒙恬祖上也是齊人,傳說就連白起,也是我們楚國王室後人。大廈將傾時,很多人是不會計較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脈的。”

    話雖如此,然而戰局的變化大大出乎了項康的預料,滿懷希望的帶著軍隊一路南進,當來到位於取慮東南部的僮縣附近時,還沒來得及遠遠看到僮縣的城池模樣,前面哨探的少帥軍斥候就飛馬趕回了項康的面前,給項康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僮縣的正南面大約十里處,突然來了一支人數大概在千人左右的秦軍隊伍,正在快速向著僮縣挺進!

    “那來的暴秦軍隊?”項康大吃一驚。

    斥候搖頭,回答說還沒來得及摸清楚來敵身份,旁邊的周曾卻飛快說道:“徐縣!十有八九是徐縣的暴秦軍隊!僮縣這邊唯一可以跳過泗水郡守直接求援的,只有徐縣的暴秦軍隊!”

    “糟了!”項康叫苦,心道:“麻煩了,我手裡僅有兩千多點軍隊,僮縣城裡有一千敵人,徐縣那邊又來了一千敵人,兵力和我差不多,敵人還有地利在手,這仗難打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8



正文卷第七十九章故技重施

    還是欠缺經驗,收到僮縣敵人突然獲得援軍增援的消息後,項康再是如何的詭計多端,也難免有一些手足無措,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選擇,旁邊的項莊、馮仲、週曾和鮑文等人則比項康更加不如,不但沒能及時提出什麼好的建議,還全都目光集中到項康身上,期待項康趕緊拿出決定。

    默默做了一個深呼吸後,項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做出了一個穩妥選擇,吩咐道:“傳令全軍,以原有速度繼續前進,先到僮縣城下看看情況再說。”

    依照項康的吩咐,少帥軍繼續以原來的速度向東南推進,期間斥候探馬不斷回報,說是從正南方向而來的秦軍援軍推進速度很快,很可能同樣已經知道了少帥軍正在向僮縣逼近的消息,項康不動聲色的點頭,心裡卻暗暗分析道:“知道我快要趕到僮縣,反應是把推進速度加快,看來這股敵人相當謹慎啊,想搶先一步和僮縣的敵人會師預防萬一。小心成這樣,這場仗看來是真的有得打了。”

    大半個時辰後,少帥軍順利抵達僮縣北郊,與位於僮水南岸的僮縣城池隔河相望,從南而來的秦軍增援則搶先一步趕到僮縣城下,在地勢開闊的僮縣西門外暫時立足。同時僮縣城裡的秦軍也出兵守住了僮縣北門外的惟一過河木橋,很是小心的不給少帥軍立即渡河南下的機會,也給遠來疲憊的援軍爭取休息時間。

    距離太遠,沒有望遠鏡的項康難以看清楚秦軍援軍的具體情況,不過從敵人的陣列隊形來看,秦軍援軍明顯是經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陣隊整齊絕不是尋常的烏合之眾可比。而僮縣城上也是旗幟整齊,士卒排列有序,小有一支正規軍的精神面貌。項康見了難免更是擔心,知道這場仗即便是和敵人在野外正面較量,只是稍微積攢了一些實戰經驗的少帥軍也難操勝算。而且就算能夠野戰取勝,自軍的損失也絕對不會小到那裡。

    又仔細的盤算了許久,項康叫來探路斥候,向他們打聽僮水的水流橋樑情況,斥候則報告說僮水頗深,難以淌渡,此前斥候探馬之所以能夠自由來往於僮水兩岸偵察敵情,全是因為上游五六里處有一座僅容兩人並肩通過的民間小橋。項康聽了點頭,然後吩咐道:“去把那座小橋燒了,全軍兵退十里,到僮水上游十里處,在北岸立營。”

    “阿弟,沒必要退得太遠了?”項莊提出質疑,說道:“有僮水攔道,敵人沒那麼容易偷偷渡河偷襲我們,我們大可以直接屯兵在這附近,方便進兵攻城,何必要退出那麼遠?還有,燒掉那座小橋做什麼?”

    “不必問,我有打算。”項康搖頭,拒絕回答,又說道:“再有,放出風去,就說敵人已經獲得援軍增援,僮縣縣城暫時不打了,等我們從下相和取慮後方調來了援軍再說。”

    雖然很是不解項康的安排,但由於不止一次的見識過項康用兵用計的陰險狠辣,歹毒卑鄙,項莊等少帥軍將領還是服從了命令,和項康領著少帥軍緩緩撤退,只留下斥候探馬繼續偵察敵情。結果看到少帥軍不戰之退,僮縣城裡的秦軍和城外的援軍當然是歡聲如雷,軍旗搖展不休,無比得意自軍能夠直接嚇走這段時間來在下相、取慮戰場上風光無限的少帥軍。

    帶著軍隊撤回到了僮水上游十里處後,依照項康的命令,少帥軍立即安營扎寨,又分出人手沒,在僮水河面上搶搭四座過河浮橋,期間少帥軍和秦軍的斥候也來往探察不斷,互相掌握對方動靜。然後很快的,少帥軍斥候就送來了急報,證實了秦軍增援確實是來自徐縣,同時還報告說徐縣秦軍並沒有進駐僮縣城內,而是選擇了在僮縣西南角三里處立營,與僮縣秦軍形成了互為犄角的態勢。

    “怪事,徐縣的暴秦軍隊怎麼沒進城?”週曾很是不解的說道:“旁邊就是僮縣縣城,徐縣的暴秦軍隊怎麼不進城駐紮,安心休息?反而選擇了在城外立營?”

    “不奇怪,這是正確選擇。”項康分析道:“徐縣的敵人把軍隊駐紮在城外,一是為了避免進城後和僮縣的敵人混合駐紮,指揮調動不便,二是為了出擊方便,三是為了與僮縣敵人互為犄角,我們不管是出兵攻打那一股敵人,另外一股敵人都可以立即出兵,攻打我們的背後或者側翼,讓我們首尾難顧。”

    “還有,徐縣敵人駐紮在城外還有一個好處。”項康又隨口說道:“就是可以隨時出兵攔截我們,防著我們繞過僮縣,直接去攻打他們肯定已經兵力空虛的徐縣後方。”

    週曾恍悟點頭,然而有口無心的項康卻心中一動,忙問道:“亞叔,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你剛才說什麼?”週曾楞了楞,然後才回答道:“你剛才說,徐縣的暴秦軍隊屯兵城外,可以隨時出兵攔截我們,防著我們繞開僮縣,直接去打他們肯定已經空虛的徐縣後方。”

    項康一听笑 ,自言自語道:“鑽牛角尖了,只顧盯著眼前的兩股敵人,怎麼就忘了敵人還有徐縣後方這個需要必救之地?好,這下子仗好打了,只要圍繞這點做文章,敵人就不難對付了。”

    “少帥又有什麼破敵妙計了?”週曾試探著問道。

    “破敵妙計暫時還沒有想出來,不過思路倒是有了。”項康笑笑,說道:“不急,等我們先和嚴械取得聯絡再說,不管嚴械是真降詐降,不出意外的話,他都應該盡快派人來和我們聯繫了。乘著這個機會,我也要試探一下他的降意真假。”

    被項康料中,少帥軍建立起營地後,當天晚上,之前那個嚴械的家人果然再次來到了少帥軍的營地中,給項康帶來了嚴械的口信,說是徐縣秦軍之所以會突然到來,全是因為僮縣的右尉郝霸逼迫他寄書向徐縣秦軍求援,他執拗不過,又害怕被郝霸發現他有投降獻城之意,只得被迫依從。另外嚴械的家人又向項康介紹了一些徐縣秦軍的情報,說是徐縣秦軍的兵力是一千一百餘人,有戰馬百餘匹,戰車四十餘輛,主將是徐縣的右尉王鞀,徐縣秦軍立營城外,則是王鞀與郝霸等人共同商議的結果。

    末了,嚴械的家人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少帥恕罪,我家主人這次沒敢讓小人帶來書信,原因是僮縣城防全被郝霸掌握,我家主人即便為小人編造藉口進出城池,也有可能被隨時搜身,我家主人為了預防萬一,所以不敢讓小人攜帶書信。”

    “沒事,這點我理解。”項康點頭,又說道:“你也給我帶一個口信回去給你家主人,就說讓他盡力勸說讓徐縣的暴秦軍隊進駐城內,此事倘若成功,我就有辦法拿下僮縣城池了。”

    嚴械的家人答應,又更加小心的說道: “不過少帥,軍隊事務全由郝霸做主,我家主人恐怕沒把握一定能勸得徐縣軍隊進駐城內,這點如果我家主人做不到……。”

    “沒事,叫他盡力去做。”項康微笑說道:“我也會盡力給他幫忙的,我會想辦法讓徐縣的暴秦軍隊在城外難以容身,讓他可以合情合理的勸說徐縣的暴秦軍隊進駐城內。

    吩咐完了嚴械的家人後,項康先是讓嚴械的家人在自軍營中住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時才派人送他秘密出營,走其他道路潛行回城。然後項康又安排多名斥候探馬從浮橋過河,去僮縣西南部探察徐縣秦軍的營防佈置。然後項康先是命令軍隊白日好生休息準備夜戰,又在正午時派遣一名使者,攜帶一道密封的戰書和一個帶有封泥的盒子,到徐州秦軍的營地搦戰,約徐縣秦軍次日午時在僮縣西郊'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不死不休!

    按照項康的命令,少帥軍使者帶上戰書和密封的盒子打著白旗去出使敵營了,結果使者前腳剛走,旁邊的周曾馬上就問道:“少帥,難道你又想在晚上去偷襲敵人的營地?這次恐怕很難成功了吧?上次你在下相約顧畢決戰,結果當天晚上就派軍隊去偷襲他的營寨,當時有許多潰散的僮縣士卒直接逃了回來,郝霸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你這次故技重施,暴秦軍隊怎麼可能還會繼續上當?”

    “我要的就是他們不上當。”項康笑笑,說道:“他們如果真的上當,真的在明天出兵和我們堂堂正正的決戰,我們這仗反倒更難打。只有他們不上當,我們才有機會出奇制勝。”

    …………

    不說項康在少帥軍營地中的各種夜戰安排,單說少帥軍的使者攜帶著書信和木盒來到了徐縣秦軍的營地後,雖然徐縣秦軍的主將王鞀很快就接見了少帥軍的使者,然而打開了少帥軍 者帶來的密封書信仔細一看後,王鞀卻頓時氣得吼了起來,原來項康在書信上這麼寫道:

    “王鞀豎子,你身為徐縣左尉,受命率軍增援僮縣,不思披堅執銳,一決雌雄,只顧閉營自保,與婦人何異?一件女裝送你,若無膽量,盡可穿上,如有膽量,明天午時,僮縣西郊,決一死戰!大楚少帥,項康!”

    吼叫著,王鞀直接砸開了那個密封的木盒,結果裡面裝的,還真的是一套女子衣服——還是民間老太太喜歡穿的女子衣服。結果看到這點,旁邊的徐縣秦軍眾將當然是怒不可遏,紛紛拔劍要把少帥軍的使者當場斬殺!好在王鞀還算冷靜,及時喝阻道:“且慢,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這個人不能殺,本吏還要讓他帶信回去!”

    言罷,王鞀先是在戰書上批下了來日決戰四個大字,然後命人將少帥軍使者重打二十軍棍,讓他攜帶答復書信和女子衣服交給項康。再接著,王鞀一邊命令軍隊立即抓緊時間休息,準備夜戰,一邊派人火速入城,去請與自己素來交好的郝霸過營見面。

    不一刻,郝霸被請到徐縣秦軍營中,才剛一見面,王鞀就把剛才發生的事對郝霸飛快說了,結果郝霸一聽大驚,忙說道:“王大兄,你可千萬別上當,項康這個逆賊是出了名的詭計多端,在下相的時候,他就是一邊約我們顧縣尊在第二天正午決戰,一邊在當天晚上突然出兵偷襲我們的營地,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還直接害了我們的顧縣尊。這次他故技重施,表面上約你決戰,只怕今天晚上又要派亂賊軍隊來偷襲你的營地。”

    “我當然不會上當。”王鞀冷笑說道:“上午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情況不對了,亂賊那邊派出了許多的斥候快馬在我的營地四周窺探,當時我就懷疑亂賊想打我營地的主意。所以他派人來故意羞辱我的時候,我就將計就計,假裝上當答應決戰,又讓士卒抓緊時間休息,準備夜戰,就等著他今天晚上來偷襲我的營地,殺他一個 丟盔卸甲,屁滾尿流!”

    “王大兄妙計!”郝霸鼓掌,又迫不及待的說道:“王大兄放心,我這就回去叫我的人也準備夜戰,等亂賊來偷襲你的營地的時候,也出兵幫你破敵!”

    “不!郝大兄,我覺得你有更好的選擇。”王鞀搖頭,說道:“你叫你的人馬準備好夜戰,今天晚上敵人來偷襲我的時候,你用不著出兵幫我,可以直接從北門出兵過河,走僮水北岸的道路,反過來去偷襲亂賊的營地,殺亂賊一個腹背受敵,前後兩難。如果我這裡能夠把亂賊的主力誘出營地,讓他們的營地空虛,說不定你就可以一戰破敵,直接一腳踹了亂賊的大營!”

    郝霸一聽大喜,趕緊向王鞀連連拱手道謝,當即與王鞀約定在夜間聯手出兵,徐縣秦軍負責對付少帥軍的夜襲軍隊,乘機引誘少帥軍出兵接應敗兵。郝霸則負責親自率軍偷襲少帥軍營地,殺少帥軍一個首尾難顧,也乘機爭取一舉擊破少帥軍營地,然後王鞀與郝霸各自組織自己麾下的士卒備戰不提。

    …………

    秋天逐漸晝短,才剛到了初更過半,天色就已經逐漸黑定,按照王鞀的佈置安排,徐縣秦軍故意按時息燈滅火,只留少許士卒守衛營門,裝出軍隊已經入睡的模樣,實際上卻暗中派出了四百士兵,分頭埋伏在大營的左右兩側,營內士兵也是人不解甲,刀不離手,藏在營帳之中等待少帥軍前來偷襲。

    被王鞀料中,二更過半時,果然有一支少帥軍鬼鬼祟祟的摸到了徐縣秦軍的營地附近,笨手笨腳的試圖奪取秦軍營門,妄圖殺入營內故技重施,又殺秦軍一個措手不及。秦軍營地戰鼓齊擂時,早就按捺不住的秦軍伏兵立即從兩翼殺出,枕戈待旦的徐縣秦軍主力也在王鞀的親自率領下從正面殺出,三面夾擊少帥軍的夜襲之兵,少帥軍發現中計不敢與敵,趕緊掉頭夾著尾巴就往來路狂奔,妙計得手的王鞀得意洋洋,親自統兵全力追殺。

    與此同時,郝霸也親自率領一支五百人隊從北門出營,通過一直被自軍控制的北門橋樑直奔僮水北岸,溯流而上,直接殺向少帥軍的營地。

    先來看王鞀這邊,雖然少帥軍逃跑的速度飛快,但黑夜之中人聲鼎沸,王鞀親自率領的徐縣秦軍依然還是可以輕易的咬住少帥軍的敗兵不放,也很快就追著少帥軍的敗兵來到了少帥軍的營地附近。然後王鞀又得意洋洋的發現,少帥軍營地內果然是一片慌亂,到處都是火把和報警鑼聲,很明顯沒有料到自軍的偷襲軍隊會遭到慘痛失敗。接著王鞀也不遲疑,馬上就命令軍隊加速上前,又分出騎兵去奔襲少帥軍的浮橋渡口,妄圖切斷少帥軍敗兵的歸路。再然後……

    再然後,王鞀當然發現自己上了項康的惡當,戰鼓聲中,先是徐縣秦軍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支少帥軍的軍隊,吼叫著猛衝徐縣秦軍的背後,前方的少帥軍敗兵也馬上掉過頭來,與後方的伏兵前後夾擊徐縣秦軍。而當手忙腳亂的徐縣秦軍被迫分兵而戰的時候,鼓聲又起,又有兩支少帥軍從左右殺出,配合友軍四面夾擊徐縣秦軍。

    畢竟只是縣兵,即便接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也遠比不上北方草原上和南方叢林裡的秦軍主力,黑燈瞎火裡被少帥軍四麵包圍,徐縣秦軍就是想不大亂都難。而更糟糕的是,少帥軍將士雖然一直是靠偷雞摸狗打順風仗,但畢竟是真正上過戰場見過血,已經多少積累起了一點實戰經驗,衝殺間已經初步懂得如何互相配合,何時該玩命,何時該暫時退讓,這時候又是再次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依然還是以眾凌寡打順風仗,所以少帥軍的烏合之眾們就是想不一個個神勇無敵都難,衝殺間一個比一個玩命,也一個比一個奮勇,四面圍著徐縣秦軍按著暴揍,很快就把倒霉的徐縣秦軍砍得人仰馬翻,殺得屍橫遍野。

    招架不住少帥軍四面圍攻的王八拳,徐縣秦軍的士卒紛紛四散逃命,王鞀身邊的將領親兵也紛紛勸他趕緊撤退,然而王鞀卻依然選擇了咬牙堅持,因為王鞀還有一線希望,就是從北岸出兵的僮縣秦軍及時向少帥軍營地發起進攻,圍魏救趙逼少帥軍退兵,也爭取扭轉戰局,反敗為勝。所以即便形勢危急,王鞀依然不肯讓身邊親兵放下自己的王字大旗,拼著多受損失也要壯著膽子挺住。——當然,為了謹慎起見,王鞀還是接受了自己親兵的好意,早早就換上了一身士卒的衣服,隨時準備著乘亂逃命。

    王鞀的如意算盤當然失算了,以項康的奸詐,又如何能不防著僮縣秦軍突然從北岸出兵,乘夜向自己的營地發起進攻?所以當僮縣右尉郝霸帶著軍隊來到了少帥軍營地附近後,原來還黑黢黢的少帥軍營門處當然是馬上火把通明,無數明晃晃的箭頭從營地的柵欄中伸出,虎視耽耽的對著乘夜殺來的僮縣秦軍。

    為了給南岸的友軍分擔壓力,郝霸硬著頭皮率軍發起了衝鋒,然而少帥軍將士則根本不給敵人靠近營地的機會,僮縣秦軍才剛殺到近處,少帥軍馬上就是亂弩齊發,迎頭痛擊膽敢襲營的僮縣秦軍。在兵力不夠充足的情況下,一向喜歡躲在後面設計害人的項康也親自披掛上陣,帶著自己的親兵隊擔任總預備隊,隨時準備補漏堵缺。

    還是很可惜,項康沒能撈到親自殺敵的機會,在少帥軍將士的嚴密防守面前,僮縣秦軍就是想連靠近少帥軍的營地柵欄和護營壕溝都難,更別說是衝進少帥軍營地和武裝到了牙齒的項康親兵隊,只能是像一群蒼蠅一樣,亂糟糟的在少帥軍營地旁邊不斷遊走,每次沖鋒都被少帥軍的弩箭射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被迫撤回去重整隊伍,還如此往來不休。

    與此同時,南岸戰場上徐縣秦軍也已經徹底招架不住,為了活命,身邊士卒越來越少的王鞀只能是無奈的讓親兵放下自己的王字大旗,放棄對軍隊的指揮,在一隊親兵的保護下狼狽逃向人聲稀少的黑暗深處,餘下的徐縣秦軍更是一哄而散,抱頭鼠竄逃得只恨爹媽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依照項康的戰前佈置,徹底殺潰了徐縣秦軍之後,南岸戰場上的項莊很快就讓親兵吹響了集結號角,讓自己麾下的士卒返回自己的旗下侯命,準備率領本部人馬回援大營。項康的好兄弟馮仲則擔起了追擊重任,率領包括項猷、項睢等項家子弟在內的少帥軍將士全力追擊敵人,拼命砍殺俘虜,盡最大限度的削弱徐縣秦軍。

    追擊期間,馮仲還想起了今天散帳時的情景——當時項康安排完了軍隊佈置下令散帳後,又單獨把馮仲留下,拍著馮仲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馮大兄,我不可能一味的依靠我們項家子弟,你要站出來,給我多點忙,但是為了堵別人的口,你也要在戰場上多有點表現,這樣我在幫你說話的時候,才可以底氣充足一些。”

    明白項康的弦外之音,平時其實有些膽小的馮仲當然在戰場上表現得十分瘋狂,帶著少帥軍將士,楞是一直追殺到了徐縣秦軍的營地門口,並在追擊戰中斬首近百,俘虜了超過六十人的徐縣秦軍,讓項康更進一步提拔重用自己有了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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