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當更強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8-11-28 21:13: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 26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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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章請君入甕

    負責虞家這一帶民政工作的里典叫做黍叁,三十五歲有兩兒一女,世世代代都是顏集亭人,因為上過私學識得一些字,又比較擅長迎來送往的交際,便被鄉民共舉為了裡典,平時里處事勉強還算公平,在裡典的位置上也乾得比較順心,但就是沒什麼突出的政績,始終看不到高升鄉嗇夫(鄉長)的希望。

    始終無法升官這一點曾經多次讓黍叁暗嘆失望,也不止一次的在背底下悄悄抱怨,一度還想走些特殊門路給自己撈新職位,只可惜機緣不夠,家境又比較平常拿不出什麼特別像樣的禮物,所以始終沒能如願,漸漸的也有些絕望,覺得自己今生仕途恐怕再難有什麼進展。

    不過大年初一到城裡走了一趟後,情況突然出現了變化,黍叁對職務的情緒忽然變得有些高漲,成天興致勃勃的翻看公文爰書,眉目間還時常帶著難以掩飾的喜色,做為枕邊人的妻子迅速發現了這一變化後,向他打聽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喜事,黍叁卻搖著頭拒絕回答,只是笑著說過些天你就知道了,妻子再細問究竟,黍叁還是咬牙不答,既想在將來給妻子一個驚喜,也不想讓妻子知道過多內情。

    黍叁的歡喜心情在十月初四這天晚上出現了一些改變,因為黍叁收到消息,本地頭號富戶虞間家裡突然迎來了一群特殊的客人,這群客人的身份來歷讓一度讓黍叁憂心忡忡,不過考慮到自己在暗對方在明,加上自信自己絕對沒有暴露立場位置,黍叁又堅信自己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反正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怎麼都砸不到自己這個在背後穿針引線的人。

    讓黍叁興奮和高興的還在後面,第二天早上,才剛吃完早飯,虞家就派了一個僕人來找到黍叁,說是虞間已經想通了一些事,想請黍叁過去商量,還想請黍叁幫點小忙。雖然虞家的僕人沒仔細說虞間想通了什麼事,想請黍叁幫什麼忙,可黍叁還是馬上明白了虞間的弦外之音,甚至還隱隱猜到虞間昨天晚上很可能已經和某人做出了徹底了斷,心中大喜下也沒做多餘考慮,立即就隨著虞家的僕人出了門,一路直奔虞家而來。

    可能是那幫走到那裡鬧騰到那裡的破落子弟已經走了,虞家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什麼太多的聲音,客廳里人也不多,除了病懨懨的虞間坐在主人位置上外,就只有黍叁認識的虞知和一個相貌端正的陌生年輕男子坐在客廳裡等候。看到黍叁被自家僕人領進來後,虞間還慌忙掙扎著起身,道:“知兒,快攙為父一把,請裡典坐,請他上坐。”

    “虞公不必客氣,用不著起來。”知道虞間身上有病,黍叁假惺惺的勸虞間不必見禮,又在虞知的邀請下坐到了客席首位,關心的向虞間問道:“虞公,好些沒有?有沒有找疾醫來看看?”

    “好沒好的,老夫也不知道了。”虞間倒也坦白,咳嗽著說道:“疾醫也請過,可沒用,人還是昏沉沉的難受。”

    “虞公這是心病,不容易好。”坐在黍叁對面的陌生年輕男子突然開口,說道:“要想治好這病,得請裡典你幫忙。”

    “你是……?”黍叁試探著問道。

    “在下項康,就是前幾天冒昧向虞公玉姝提親那個項康。”相貌端正的陌生男子給出了一個讓黍叁意外的答案,然後項康又說道:“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昨天晚上我已經和虞公商量好了,那件事我們準備就當沒發生過,我和虞公的玉姝以後可能也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了。”

    “果然還是要退親。”黍叁心中暗喜,表面上卻滿臉驚訝,裝做十分吃驚的問道:“什麼?難道項公子你打算和虞公的玉姝退親?”

    “不退不行了啊。”項康露出苦笑,說道:“單右尉那邊不依不饒,我如果不和虞公的玉姝退親,虞公的公子就要被貶為市籍,發配到邊疆去當戍卒了。虞公又只有虞知公子這一根獨苗,容不得有半點閃失,為了虞公一家,我只能是退親了。”

    黍叁假惺惺的惋惜嘆氣,項康則神情有些緊張的問道:“裡典,你說我和虞家玉姝退親了,單右尉那邊 不會放過虞公子,別再逼著他去戍卒?”

    “項公子,這我怎麼可能知道?”黍叁佯做苦笑,說道:“這是單右尉才能決定的事,我那敢替他做主?”

    “上吏何必謙虛?”項康嘆了口氣,說道:“單右尉那邊已經給我帶了話,讓我有事找你談。”

    “項公子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黍叁警惕的問道。

    “單右尉派人在私下里找到我,直接對我把話說明白了。”項康答道:“他的人說,只要我把答應和虞家退親的文書交給你,你就可以替他決定要不要把虞公子貶為市籍,還可以替他保證以後不找我的麻煩。”

    “這……。”黍叁張口結舌,萬沒想到單右尉還在背後來了這麼一手。

    “裡典放心,我知道你也是被單右尉逼著出面當這個惡人。”項康又說道:“不過也好,至少我不用去凌縣城裡去求那位單右尉,看他的臉色,受他的窩囊氣。”

    黍叁閉上了嘴,既找不到什麼話說,也不好意思坦然承認自己就是單右尉的白手套。好在項康也沒逼他承認,只是拿起了早就放在面前的毛筆,對黍叁說道:“裡典,今天就把事了結了吧,我這就寫退婚書,請你帶去交給單右尉,也請你在單右尉面前替虞公一家多多美言幾句,放過虞公子吧。”

    說完了,繼承了上一個項康記憶的項康運筆如飛,還真的當場在一片簡牘上寫下了一道自願與虞間女兒退親的文書,又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起身遞到了黍叁的面前,說道:“裡典,你看看,這麼寫行不行?”

    大概看了一下簡牘,見內容無誤,黍叁不由點了點頭,項康又嘆了口氣,這才把退親文書遞向黍叁,說道:“裡典,拜託了。”

    黍叁下意識的去接簡牘,可手剛碰到簡牘,項康卻突然又收了回去,說道:“等等,差點忘了,裡典,你也得給我一道文書,替單右尉保證不把虞公子貶為士籍,以後也不再追究我曾經向虞公玉姝求親的事。

    “我也得寫?”黍叁有些詫異的問道。

    “當然得寫。”項康說道:“不然的話,我和虞公的玉姝退了親,單右尉和你又堅持把虞公子貶為士籍,還要繼續找我的麻煩,我上那裡喊冤去?”

    黍叁有些猶豫,項康則趕緊衝虞間使了一個眼色,虞間會意,忙咳嗽著說道:“黍叁兄弟,是得麻煩你寫一個,不然老夫真不敢放這個心。你放心,老夫已經想通了,只要你寫下文書做出保證,老夫就答應把女兒嫁給單右尉的公子。”

    “這……。”黍叁還是有些猶豫。

    “怎麼?信不過老夫?”虞間問,又說道:“要不,老夫現在就寫一道婚書給你,答應把女兒嫁給單右尉的公子,如何?”

    黍叁猶豫著不說話,虞間則在項康的暗示下提筆做書,也是當場寫下了一道決定把女兒嫁給單右尉兒子的文書,讓虞知出示到黍叁的面前。項康也沒去看簡牘上的內容,只是對黍叁說道:“裡典,我的退親文書和虞公許婚的文書都寫好了,只要你替單右尉寫下一道保證不再追究的文書,你就可以把這兩份文書都帶走了。”

    看了看虞知手裡的許婚文書,又想到單右尉在自己面前做出的承諾,黍叁的心跳速度難免有些加快,熱血沸騰下也沒多想,拿起了項康已經放在自己面前的毛筆,提筆就在一片空白簡犢上寫下了這麼一行字——願替本縣單敞單右尉保證,不將虞知編為士籍,亦不再追究項康向虞家求親之事。顏集亭裡典黍叁。

    簡牘寫好,項康見內容無誤之後,這才把自己答應退婚的文書交給了黍叁,也順手拿走了黍叁的保證書。黍叁歡天喜地的接過,又伸手去接虞知手裡的許婚書時,虞知卻抓著不放,還扭頭去看項康,項康明白他的意思,微笑說道:“成了,不用給他了。”

    虞知大喜,趕緊用力把婚書奪回,轉身交到了虞間的面前,黍叁大驚,忙問道:“虞公子,你這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項康莞爾一笑,突然一拳砸在黍叁的鼻子上,砸得黍叁鼻血飛濺,慘叫彎腰摀鼻,然後才笑道:“姓黍的,你上當了,你和單右尉暗中勾結陷害虞知的證據,已經在我手裡了,這下子我看你怎麼向那個姓單的解釋。”

    奸笑著,項康還故意亮了亮黍叁剛寫下那道保證書,鼻血橫流的黍叁腦袋一暈,恍然大悟趕緊跳起身來要搶那片簡牘,項康則是早就防著他有這麼一手,抬腿就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頓時把他踹了一個四腳朝天,再次大聲慘叫。

    大笑聲音從窗外和門外同時響起,十來個項家兄弟狂笑著快步衝進大堂,沖在最前面的項冠還像老鷹抓小雞一樣的一把揪起黍叁,抬手就給黍叁賞了兩記耳光,大罵道:“婢女生的!連一個亭的鄉親都害,良心被狗吃了?!”

    “我沒有?我沒害虞家!”嘴巴鼻子一起出血的黍叁趕緊辯解。

    “害沒害虞家,你姓黍的自己心裡清楚。”項康冷笑,晃悠著黍叁剛寫好的簡牘說道:“姓黍的,你自己說,如果讓你們凌縣的縣令看到了這道文書,你怎麼解釋?”

    “我……,我寫了玩的。”黍叁硬著頭皮說道:“我不知道上面是什麼意思。”

    “寫了玩的!”項冠又是一耳光抽在了黍叁的臉上,神情凶狠的說道:“好,既然你是寫了玩的,那現在老子就陪你去見你們凌縣的縣令,告你勾結那個姓單的陷害無辜百姓,我們項家兄弟全都是人證,看你們縣令是不是覺得你寫了玩的!走!”

    說著,項冠還真的提起黍叁就要往外走,黍叁魂飛魄散,趕緊大喊道:“虞公饒命!虞公,救我啊!我是幫你,我是想幫你家,沒別的意思啊!”

    揮手暫時制止住項冠,項康先是從他手裡搶回自己剛寫的退婚簡牘扳碎,然後揪住黍離頭髮讓他面向自己,微笑說道:“你是想幫虞公家?我看你是想幫你自己吧?說,那個姓單的許了你什麼好處,是答應給你錢,還是答應讓你升官?”

    黍叁不敢回答,項康則微笑說道:“不敢說是不是?沒關係,見到你們凌縣的縣令,他會有辦法讓你開口,到了那個時候,我看姓單的怎麼救你。”

    說著,項康又笑得更加猙獰,說道:“還有,你把姓單的醜事抖出來了,還抖得這麼大,我看他怎麼謝你,他答應你的東西,看他還會不會給你。”

    在項康提醒下想到單右尉對自己走漏機密的反應,黍叁更是魂飛魄散,趕緊哀號道:“項公子饒命,我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啊,是單右尉逼我這麼做的啊!我如果不答應,他就不會放過我啊!”

    項康笑笑,用力把黍叁的 子扳直,說道:“姓黍的,你給我聽好了,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也可以保證那個姓單的永遠不會知道。但我有一個條件,就是你在裁定虞公子戶籍的時候,絕對不能把他定為市籍!不然的話,我馬上揪著你去凌縣告官,你寫這道簡牘,就是你和單右尉勾結了陷害虞公子的鐵證! ”

    “可是單右尉那裡,我怎麼交代?”黍叁哭喪著臉問道。

    “我管你怎麼交代?那是你自己的事!”項康一耳光抽在黍叁的臉上,惡狠狠的說道:“得罪姓單的,他最多只是讓你丟官罷職,老子有這個證據在,不但可以讓你丟官罷職,還可以讓你去吃牢飯,去驪山當城旦!到邊疆去修長城!什麼輕什麼重,你自己掂量!聽到沒有?”

    黍叁忙不迭的點頭,那邊的虞間卻是有些於心不忍,說道:“黍裡典,看在鄉梓的份上,老夫也不讓你為難,只要你能把老夫兒子的事解決,不讓他被貶為市籍,用多少錢老夫出。老夫的兒子是犯糊塗,去市集裡做了一次買賣,這件事可以大也可以小,你只要幫老夫把這事解決了,老夫照樣謝你。”

    “聽到了沒有?”項康又對黍叁說道:“虞公對你這麼夠意思,你怎麼報答他,是願意得罪那個姓單的,還是願意被我們扭去見官,就看你自己的了!滾!”

    “滾!”項冠一邊鬆手,一邊飛起一腳把黍叁踹遠,黍叁摔了一個嘴啃泥,卻是連聲都不敢吭一下,夾起尾巴抱上腦袋就跌跌撞撞的逃出了門外。

    拍了拍手,項康轉向虞間說道:“虞公,沒事了,這個叫黍叁的只要不犯傻,就一定會頂著單右尉的壓力秉公裁決,不會把虞公子定為市籍。沒什麼事我們就先告辭了,你保重身體,以後再有什麼事,只管派人去顏集亭找我。”

    “項公子,你們再住幾天吧。”虞知趕緊說道:“老夫這就讓人準備酒菜,請你們一定要再住幾天。”

    “不必了。”項康搖頭,說道:“總是讓你破費,我們也不好意思,乘著現在天色還早,我們走了。告辭。”

    言罷,項康拱了拱手,先把黍叁寫好的簡牘交給虞知,然後拉上了自家兄弟就往外走,項家兄弟雖然有些不甘心,可個個愛面子,都不願意讓虞家覺得自己施恩一定要圖報,全都向虞公拱手告辭,跟上項康大模大樣的就往外走。虞間心中感激,忙讓兒子攙了自己,堅持著親自把項家兄弟送出了大門。

    還是在項家兄弟走遠之後,虞妙戈和虞姀姐妹才從後院裡走了出來,看著項家兄弟遠去的背影,虞姀很是不解,說道:“這幫破落子弟今天轉性了?居然不想乘機再吃我們家一頓?”

    “小妹,別瞎說,項公子他們是君子風範,施恩不圖報。”虞妙戈低聲訓斥妹妹,又看了一眼項康已經快要消失的背影,心中惆悵,暗道:“他怎麼,到現在都不想和我見上一面?難道說,他真的只是想給我幫個忙,不願和我有什麼往來?”

    虞妙戈的鬱悶心情很快就有了改善,因為把幫著虞知把虞間攙回大堂時,虞妙戈突然發現地上有一些扳碎的簡牘,細一看大概內容,還竟然是項康答應退親的文書,再聯想到項康精明細緻的性格,虞妙戈的心裡不由有些暗喜,有些害羞的在心裡說道:“難道說,他是故意扳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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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一章見面禮物

    死要面子就得活受罪,扮酷耍帥從來就沒有什麼好下場,在項康的帶領下,剛幫了虞家一個忙的項家兄弟為了那點可憐的虛榮心,楞是主動放棄了一個在虞家白吃白喝的機會,結果虞間和虞知父子倒是感激不盡了,虞妙戈和虞姀也對項家兄弟刮目相看了,項家兄弟卻是還沒回到家就個個肚子餓得咕咕叫,也個個後悔得恨不能掉頭回去,厚著臉皮再到虞家混吃混喝一頓。

    “哎喲,餓死我了,早知道就應該在下午動手騙那個黍叁寫文書,事辦完了正好名正言順的在虞家再吃上一頓。”

    “好餓,夙食(早飯)吃得太早了。項康,你給我記著,今天是為了你的面子,害我們個個挨餓,以後你得還我們!”

    “關項康什麼事?他不說走,你就好意思在虞家坐著等到吃暮食(晚飯)?快走吧,沒多遠就到家了,肚子餓回去吃。”

    “過年殺的羊和買的肉早就吃完了,到家也肯定沒什麼好吃的,但願別又是豆羹,我最怕吃那個玩意。”

    項家兄弟抱怨紛紛,還一度把矛頭指向帶頭耍酷的項康,肚子同樣餓得咕咕叫的項康卻是充耳不聞,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盤算如何了結虞家和單右尉的事——雖然項康有很大把握可以逼著那個黍叁就範,寧可得罪單右尉也不敢把虞知裁定為市籍,但這事肯定不會就此結束,那個單右尉也肯定不會 罷甘休,也肯定會繼續想辦法打擊報復虞家,甚至還有可能直接對項康動手,所以為了未雨綢繆計,項康必須得提前想好法子應對。

    很可惜,雖然明知道應該未雨綢繆,可不管項康如何的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徹底了結這件事,因為項康既沒錢又沒權,除了有一幫敢打敢拼敢亡命的兄弟可以指望了保護自己外,沒有任何資格和那個單右尉正面拼鬥,逼著他收手罷休。所以項康思來想去,也只好把希望寄託在即將面臨的秦末大亂上,決心暫時與那個單右尉見招拆招,先把局勢穩定住不至於突然惡化,等項樑和項羽起兵打過長江,再慢慢找那個單右尉清算新帳舊債。

    心事重重間,項康和項家兄弟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侍嶺亭境內,還已經遠遠看到了自家居住村莊的炊煙,然而就在項家兄弟紛紛加快腳步的時候,道路的對面卻又快步衝來了幾個人,為首的還正是上次曾經懷疑過項家兄弟偷盜綢緞的馮仲。結果也是在看到馮仲時,項康才猛然想起自己昨天把馮仲甩在下相城裡單獨面對縣令怒火的事,先暗叫了一聲糟糕,然後趕緊迎上去,遠遠就向馮仲拱手道歉道:“馮大兄,昨天真是太對不住你了,小弟的錯,請大兄責罵。”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馮仲對項康的態度和稱呼都變得越來越親熱,一邊快步衝過來雙手攙起項康,一邊十分關心的問道:“兄弟,虞公家的事怎麼樣了?要不要愚兄幫忙?”

    “差不多了,至少暫時不用怎麼擔心。”項康回答得很含糊,又趕緊問道:“大兄,昨天週縣尊怎麼說?我有沒有連累你?”

    “當然沒有。”馮仲的開心笑容讓項康有些驚奇,又笑著說道:“縣尊聽說了你的事後,不但沒怪你沒怪我,還反倒把你一頓好誇,愚兄我也沾你的光,不但沒挨罵,亭長的位置還更穩了。”

    “那位週縣尊不但沒責怪我,還反 倒誇我?”項康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趕緊向馮仲打聽究竟,馮仲把昨天自己和周縣令見面的事大概說了之後,項康難免更是驚奇,說道:“那位週縣尊,竟然能這麼的通情達理?不但體諒我的苦衷,還覺得我做得對?”

    “項康兄弟,小看我們縣尊了不是?”馮仲笑著說道:“人家週縣尊還吩咐了,要我趕緊打聽一下虞家到底出了什麼事,要我能幫忙就盡量幫,還說如果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也可以向他開口。”

    事前還真沒想到那個週縣令會這麼夠意思,項康難免有些感嘆,馮仲則一把拉起了項康,招呼道: “項兄弟,走,到我家喝酒去,咱們邊喝邊談。各位項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話,也請到我家裡去坐一坐,我家過年殺的豬還沒吃完,將就著亂吃點。”

    這樣的邀請,個個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項家兄弟當然不會拒絕,客氣了兩句就迫不及待的簇擁上了項康和馮仲大步往馮家走,期間馮仲也這才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的仔細說了,尤其說明了周縣令一定要再見項康、還要親自到門前迎接項康的事。項康聽了驚奇不已,同時也心中一動,暗道:“這是個好機會啊,如果真能和那個通情達理又喜歡重情重義的周縣令交上朋友,不但虞家再出事容易解決,將來天下大亂的時候,這份交情說不定也能派上大用場啊?”

    再仔細往下思量後,項康益發覺得自己應該把握住這個機會,原因有很多,除了可以藉助週縣令的權勢和那個單右尉對抗外,和那個週縣令搭上關係後,還可以化解無數潛在的危險,比方說項家兄弟的徭役問題,項樑和項羽起兵後項家會不會受到牽連的問題。將來如果有必要的話,自己甚至還可以利用和周縣令的特殊關係,勸說下相縣城主動向項家軍投降,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一座城池。

    利多弊少,在馮家和馮仲同席而坐沒喝得幾碗酒,項康就和馮仲約好了第二天再去下相城裡拜會那個週縣令。而馮仲也確實徹底改變了對項康的態度,又主動說道:“項康兄弟,直言莫怪,我覺得這次你不能再空著手去了,愚兄我知道你家裡的情況,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給你置辦一份禮物,用你的名譽送上去怎麼樣?”

    拍了拍曾經與自己結仇的馮仲肩膀,項康多少有些感動,正要開口答應和道謝,可是話到嘴邊,項康卻又改了主意,說道:“大兄,不必了,禮物我自己準備。”

    “可你家裡……?”知道項家現在情況的馮仲有些擔心,但同樣是話沒說完,馮仲也改了口,笑著說道:“瞧我這記性,兄弟你好歹也是舊楚名門之後,家裡怎麼都有些壓箱底的東西,隨便拿出點來都比我這個小亭長的東西強,愚兄冒昧了,冒昧了。”

    “季叔,你房裡好像沒什麼像樣的東西了吧?”旁邊的項它插嘴,有些擔心的說道:“我們叔母那裡,好像也沒什麼合適的東西,你不會準備向她們開口吧?”

    “當然不會向叔母她們開口,她們本來就難,我怎麼還好意思有向她們開口?”項康搖頭,瞟了旁邊的馮仲一眼後,乾脆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捧起自己隨身佩帶的寶劍,說道:“我把 口劍送給周縣令。”

    “項康,你瘋了?”正在喝酒的項莊和項冠等人都是大吃一驚,紛紛說道:“那口劍是你大父留下來的冰裂劍,是我們楚國的名劍,你拿了送人?”

    “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項康隨口說道:“週縣令這麼重情重義,又這麼看得起我,不把我目前最寶貴的東西送給他,表達不了我的心意。”

    “那你防身怎麼辦?你可就這麼一把劍。”項聲趕緊問道。

    “以後再說。”項康回答得十分輕描淡寫,說道:“等以後有錢了,我另外買一口。”

    項家兄弟瞠目結舌,馮仲則是激動的拍了拍項康的肩膀,說道:“項兄弟,有你的,難怪週縣令這麼看得起你,果然是豪爽大方,任俠重義。放心,明天把事辦了,我在縣城裡買一口劍送你,雖然肯定沒你這口楚國名劍好,但起碼可以用。”

    “多謝大兄。”項康隨口道謝,又在心裡說道:“不過我也不要你另外送我一把劍,只要你能幫我把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給那個週縣令就行,這點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其後,馮仲又打聽了一些關於虞家的情況,項康不願讓馮仲知道自己設計黍叁的事,含糊應對過去,好在馮仲也沒刨根問底,只是與項家兄弟把酒同歡,興盡方散。

    次日一早,仍然還是馮仲主動來到了項家,請項康和自己一起進城,項康也沒耍什麼花樣,努力把自己打扮得周正一點就和馮仲出了門。路上項康倒是興致勃勃,有說有笑,已經吃過一次虧的馮仲卻是提心吊膽,不斷回頭張望來路,生怕項家兄弟又出什麼意外,又突然追上來把項康叫走。不過還好,這一次總算是沒再有什麼波折,項馮很順利的就進了城,來到了下相官寺門前求見。

    還別說,名字叫做週曾的縣令或許還真的一個可交之人,聽說項康再次前來拜訪自己後,平時有些愛擺架子的周縣令言而有信,還真的大步出房,親自來到了官寺門前迎接項康——結果也馬上在下相官寺裡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官寺裡的吏員差役紛紛互相打聽,都在問到底是那位貴客來訪,竟然能夠讓一縣之尊親自出迎?項康的微末小名也因此在下相官場上迅速傳揚,還迅速流傳進了民間。

    也還好,項康的形象氣質也沒讓屈尊出迎的周縣令丟臉,容貌雖然算不上特別英俊,卻也端端正正的讓人看著順眼,不卑不亢的氣質更是與那些成天在週縣令面前阿諛奉承的官吏富戶截然不同,讓周縣令一見面就對項康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也讓周縣令趕緊親手攙住了向自己鞠躬行禮的項康,親熱的說道:“項康公子,久仰大名了。”

    “縣尊客氣,晚輩不過是下相民間一個無名小子,那敢當得大名二字?而且晚輩不過一介升斗小民,敢勞縣尊親迎,真是折殺晚輩。”項康的口才歷來就不錯,努力用一種誠懇的語氣說道:“縣尊恕罪,前天因為晚輩突遇急事,通報之後又被迫離開,讓縣尊空侯,晚輩之過,請縣尊責罰。”

    “項公子千萬不能這麼說。”週縣令也很會說話,笑著說道:“公子重情重義,聽聞朋友出事匆忙趕去援救,乃俠義所為,本官豈能責怪?怎麼樣?項公子你那位朋友的事,解決了吧?”

    “多謝縣尊關心,已經解決差不多了。”項康仍然回答得很模糊。

    “那就好,那就好。”週縣令連連點頭,又邀請道:“公子快裡面請,進去我們再細細敘談。”項康道謝,與週縣令並肩走入官寺,馮仲則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還破天荒的在縣寺後堂裡混到了一個座位。

    在後堂裡各分賓主坐定後,很會鼓動場面的項康馬上解下了自己的腰間寶劍,將寶劍雙手捧起,朗聲向周縣令說道:“縣尊,自古登門不可無禮,晚輩別無長物,只有一把冰裂劍還算過得去眼,也是先輩留下來傳給晚輩的祖傳之物,今做為見面之禮送與縣尊,萬望縣尊笑納。”

    項康的強調收到了讓自己滿意的效果,看了一眼那口花紋古樸卻頗有些陳舊的寶劍,週縣令雖不稀罕,卻也頗為好奇的問道:“這口寶劍,是公子祖上傳下來的?”

    “正是。”項康點頭,又努力回憶著上一個項康留下來的記憶,振振有辭的說道:“昭王時,秦昭王曾經對秦相范睢言道:吾聞楚之鐵劍利而倡優拙。其間提到的寶劍就是楚劍,楚劍之中,又以冰裂劍最為珍貴。晚輩的祖上也是因為世代為將,才有幸獲此名劍,世代傳替,輾轉到了晚輩手中,晚輩珍愛之至,時刻佩 帶在身。”

    “既是公子祖傳之物,本官如何能奪人所愛?”週縣令推辭道。

    “縣尊不必客氣。”項康說道:“紅粉贈佳人,寶劍酬知己。縣尊重義,能夠理解晚輩前日不辭而別的苦衷,晚輩心中感動萬分,又無以為報,只能是將祖傳寶劍送與縣尊,以表晚輩心中對縣尊的一片敬意。”

    馮仲還真沒讓項康失望,馬上又補充說道:“縣尊,這真是項公子的一片心意,他就只有這一把寶劍,送了你以後,他連防身的武器都沒有了。”

    馮仲的話雖然直接,還有些粗鄙,可是項康聽了卻是心中暗喜,悄悄稱讚馮仲還算講義氣,那邊週縣令聽了卻是眉毛一跳,先無比欣賞的看了項康一眼,然後讓差人上前,接過了項康雙手奉上的寶劍,取到手中細細欣賞,還十分識貨的仔細看了劍柄上的冰紋,讚道:“劍首冰裂,細膩雅緻,果然名不虛傳。”

    “還好,果然是個識貨的。”項康心裡又鬆了口氣,嘴上卻謙虛道:“謝縣尊誇讚。”

    週縣令 點了點頭,先放下了項康送給自己的寶劍,又取下了自己腰間佩帶的寶劍,微笑說道:“項公子,你的祖傳寶劍,本官收下了。厚賜無予為報,我這口寶劍是秦長劍,雖不及冰裂劍那麼珍貴有名,卻也還算鋒利,也是本官的心愛之物,今天做為回禮送與公子,請公子務必收下。”

    項康微微一笑,暗道:“熟鐵的冰裂劍換青銅的秦長劍,雖然有點吃虧,但也不算虧得厲害。這個週縣令不但有來有往,還沒什麼勢利眼,確實值得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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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二章以德報怨

    互相交換了佩劍之後,項康和周縣令之間的關係當然在無形中拉近了許多,言語雖仍然還有些客套,交談的話題卻變得逐漸多了起來,先是周縣令打聽項康的身世來歷,項康如實相告,期間故意提起一些項家遷居到下相時發生的趣聞逸事,努力說得津津有味,讓周縣令聽得十分入神,絲毫沒有因為話題其實沒有任何營養而感到無聊。

    再接著,從馮仲口中打聽過一些週縣令底細的項康反客為主,佯做好奇的打聽出身周地的周縣令是否與西周王室有什麼特殊關係,結果週縣令倒也直爽,坦白承認了自己祖上不過周朝宮室的一個小吏,只是因為出身周地而改姓,又在項康有意無意的撩撥下聊起了周朝九鼎,說得是眉飛色舞,得意洋洋。

    再接著,項康又悄悄把話題延伸到了春秋列國曾經對西周王室的尊重上,結果這點又恰好撓到了周縣令的心中癢處,讓十分自豪自己出身的周縣令談興大濃,與項康聊得更加熱火朝天,有滋有味。

    不過項康也有些小看了周縣令,如此幾個回合反復下來後,週縣令就逐漸發現自己其實是被項康牽著鼻子走了,不甘心落於被動,同時為了考驗項康真正的才學,週縣令也很巧妙的把話題一轉,突然提起了當今天下的時事,看似十分隨意的說道:“項公子少年英雄,想必對當今時事也十分關心,不知公子認為當今天下的第一大事是什麼?”

    “開始考我了。”項康心中明白,臉上卻不動聲色,張口就答道:“回禀縣尊,晚輩認為,當今天下的第一大事,應當是新皇帝如何施政,是否延續先皇舊法?是與民休息?還是將先皇功業繼續發揚光大?”

    “這豎子,口氣好大。”週縣令的心頭一跳,很是驚訝項康竟然敢張口就提起秦二世的施政方針。稍一盤算後,週縣令試探著問道:“項公子,那以你之見,今上當以何政治理天下。”

    “當然是應該與民休息。”項康回答得既直接,又不犯忌諱——因為秦二世才剛登基,還沒正式開始後來的一系列倒行逆施。然後項康又說道:“先皇雖然功高蓋世,造福千秋,然而自春秋以來,天下畢竟已經動盪數百年,百姓疲憊,生靈塗炭,非先皇一朝所能恢復。所以晚輩認為,新皇應當與民休息,惠民養民,讓天下萬民有時間休養生機,恢復元氣,如此大秦方可太平大治,輝煌萬世。”

    畢竟是一縣之長,接觸到的朝廷大事遠比尋常百姓為多,所以聽了項康的話後,週縣令難免有些默默無語,不由想起了自咸陽傳來的種種內幕消息。稍一停頓後,週縣令也不敢把這個話題延續下去,改口說道:“不知公子可曾聽聞,內史蒙恬因為涉嫌謀反,已經服毒而死?”

    “什麼?蒙恬已經死了?”身在民間,項康此前還真沒聽到過這個重要消息,這會周縣令突然提起,項康難免也是心頭一跳,脫口就反問了一句。然後項康又悄悄看了周縣令一眼,心道:“這傢伙膽子也不小,敢和我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提起這麼敏感的話題。”

    週縣令點了點頭,算是回答項康的反問,項康則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謀反罪行屬實,那蒙恬是罪有應得,就是不知道縣尊怎麼看。”

    “這小子,居然給我來一個以進為退。”週縣令有些哭笑不得,可同樣也不敢在這個話題上深談,只能是含糊著說道:“公子說得對,如果蒙恬的罪行屬實,那他就是罪有應得。”

    彼此試探了一下,發現對方都在言語中十分提防,不敢隨意品評朝廷大事,項康和周縣令之間的交談氣氛難免有些壓抑。好在周縣令並不打算就此結束,又向項康問道:“項公子,對於本官在下相的施政,不知公子有何見解?”

    “晚輩何才何德,如何敢品評縣尊施政?”項康謙虛了一句,然後又說道:“不過和鄰郡的凌縣縣令相比,縣尊絕對可以算是愛民護民的一方好父母,下相能被縣尊治理,實乃下相百姓之福。”

    “哦,何以見得?”

    沒有人不愛聽好話,週縣令也不例外,趕緊向項康問起了原因。好在項康倒也不是亂拍馬屁,馬上就把之前凌縣官吏到虞家巧取豪奪的事大概說了,又拿週縣令的屬下官員出來比較,說道:“……與凌縣那邊完全不同,在縣尊你的治下,就從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如此可見縣尊的御下之才,不但自己清廉如水,一塵不染,還能做到讓下相官吏也上規下隨,與民無犯。所以晚輩堅信,縣尊你的前途之遠大,必然遠在凌縣縣令之上,倘若再能得貴人提攜,必然不可限量!”

    言罷,項康又微笑著補充了一句,說道:“再說一句諂媚縣尊的話,拿縣尊你和凌縣的縣令相比,實在是太過委屈縣尊。”

    週縣令捋鬚大笑,很是滿意項康的這句奉承話,然後周縣令又接連出了幾個問題試探項康的才學,項康則對答如流,既不張狂也不刻意低調,同時又極有見解,讓周縣令聽得是連連點頭,對項康益發的刮目相看——沒辦法,穿 者的優勢放在了這裡,隨便拋出一點學識,都是積累了兩千多年曆史精華的獨到見解,項康在這方面如果會被周縣令考住,就太對不住穿越者的身份了。

    又問了項康一個如何施政治民的問題後,發現項康給出的答案仍然頗有道理,週縣令暫時停住了談話,盤算了一點時間才向項康問道:“項公子,你如此博學多才,又對民政見解獨到,卻埋沒在了民間,是否有些可惜?”

    “縣尊此言何意?”項康這次是真沒有聽懂週縣令的弦外之音。

    “不知公子可願為吏?”週縣令倒也坦白,十分直接的說道:“倘若公子有意入仕,本官可以徵召公子擔任本縣吏員,協助本官造福百姓。”

    繼承了上一個項康留下來的記憶,項康知道什麼是徵召——就是官府了解了你的能力後,主動提拔你擔任官吏。可項康還真想到週縣令會主動提出征召自己擔任官吏,也從沒想過給秦二世當走狗爪牙,所以周縣令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後,項康不由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再往下細一思量,項康發現自己不應該接受週縣令的好意,原因主要有三個,一是秦朝對官吏的管理十分嚴格,當上了吏員等於就是失去了人身自由,既被官府嚴格控制,又得幫著秦二世倒行逆施,自壞聲名——劉某人就是不願過於殘害百姓,主動棄官跑去山里當了土匪強盜。

    第二個原因是項康心裡很清楚,知道周縣令是頗為欣賞自己不假,但並不是特別的重視自己,好意提出舉薦自己入仕,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才幹能力幫他治理百姓,只是把自己當成幫閒使用,不可能託以心腹。而自己如果接受,不但會降低週縣令對自己的評價,還得領週縣令一個大人情,今後再有什麼事求到週縣令,根本沒有辦法開口。

    第三個原因最簡單,項樑和項羽很快就要起兵造反了,項康如果接受了周縣令的好意,到時候肯定會被猜忌防範不說,還隨時有可能被官府突然拿下,殺頭掉腦袋,遠不及躲藏在民間安全。

    考慮到了這些顧忌,項康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搖頭說道:“多謝縣尊好意,晚輩自由散漫慣了,無心入仕,請縣尊海涵。”

    “公子真的沒有這個打算?”週縣令十分詫異,說道:“當上官吏,人前風光不說,每月還有祿米可領,還可以不必服更役戍役,好處多多,無數人擠破腦袋都想入仕,公子你一點都不動心?”

    “懶散慣了,不願被案牘勞形。”項康微笑回答道:“所以縣尊恕罪,這個機會,還是給別人吧。”

    週縣令瞪大了眼睛,坐在下首的馮仲則是衝著項康殺雞抹脖子一樣的使眼色,心裡不斷埋怨項康不識抬舉,白送到面前的當官機會都不想要,項康也發現了馮仲的小動作,卻裝做沒看到。

    還是被項康料中,雖然十分驚訝於項康的不識抬舉,然而確定了項康是真心不願為三斗米折腰後,週縣令對項康不由又高看了一眼——能夠坦然拒絕如此誘惑的人,週縣令以前只是聽說過,還真的從來沒有見過。所以點了點頭之後,週縣令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勉強。不過公子如果那天改變主意,可以隨時向本官開口,本官是真心欣賞公子的才學為人。”

    “多謝縣尊抬愛,晚輩銘記在心。”項康的語氣頗為真誠,也真的頗欣賞面前這個為官為人都還算不錯的周縣令。而話說完後,項康又突然瞟見了已經滿臉失望表情的馮仲,心中一動,又拱手說道:“縣尊,晚輩冒昧,想懇請你一件事,不知縣尊能否答應。”

    “公子請說。”週縣令隨口答道。

    “請縣尊施恩,提攜一下我這位馮仲馮大兄。”項康用手指住了馮仲。

    “什麼?”

    “什麼?!”

    週縣令和馮仲同時驚訝出聲,然後馮仲當然是滿面狂喜,恨不得當場撲上來親上項康幾口。項康則振振有辭的說道:“縣尊容禀,我這位馮大兄在侍嶺亭擔任亭長多年,辦差一向勤勉,官聲也頗為良好,只不過缺少機緣,一直沒有大展拳腳的機會,晚輩是發自內心的替他感到可惜。今日晚輩有幸拜會縣尊,想請縣尊施恩,對我這位馮大兄不吝提攜。”

    聽到這樣的話,馮仲當然是更想親項康了——好兄弟啊!可惜週縣令卻有些不為所動,還嘆了一口氣,說道:“項公子,不是本官不給你這個面子,是馮仲缺少功績啊,無功而賞,只怕下面的人不服。”

    “縣尊恕罪,請容晚輩斗膽直言。”項康振振有辭的說道:“晚輩愚見,馮大兄缺少功績,正是他最大的功績。”

    “公子此言何意?”週縣令重新來了興趣。

    “因為馮大兄他是亭長。”項康沉聲說道:“亭長一職,是負責亭內治安,捕拿盜匪,沒有耀眼的政績,也恰恰證明這位亭長的治下太平無事,百姓安居樂業,沒有盜匪作惡。而相反的,倘若這位亭長政績出眾,今天抓到幾個賊,明天拿到幾個匪,豈不是說這位亭長的治下盜賊橫行,百姓苦不堪言?如若不然,這個亭長上那裡去抓這麼多的盜匪?”

    說完了,項康又補充了一句,道:“請縣尊想想,倘若馮大兄功績出眾,天天在侍嶺亭捕賊拿盜,你難道不該擔心侍嶺亭的民風敗壞,百姓飽受盜匪騷擾,進而影響到整個下相縣的太平穩定?”

    週縣令張口結舌,也這才發現馮仲這個無能亭長其實也還算幹得可以,起碼沒給自己添亂,影響到自己在下相的官聲政績。而那邊馮仲則是既緊張又激動,一邊在心裡把項康感激到要死,一邊拼命渴求週縣令能夠張開金口,答應提拔一下自己。

    週縣令沒讓馮仲失望,仔細琢磨了一段時間後,週縣令終於點了點頭,說道:“項公子所言不錯,馮仲雖然功績不顯,但他是負責抓捕盜賊的亭長,只要能夠讓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就是他最大的功績!好吧,本官答應你,本官會重新考慮對馮仲的任用。”

    “項康兄弟!”馮仲在心裡吶喊出聲,看向項康的目光除了感激,就只剩下了感動,心裡不斷大喊,“好兄弟啊!我曾經帶人去你家搜查,還打算抓你叔母問口供,你竟然這樣回報我!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回報我啊!好兄弟,你放心,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忘了你的好!不會忘了你的以德報怨!”

    看出馮仲心裡的感激,項康也微微一笑,暗道:“賣給你這麼大一個人情,以後記得還噢。你小子還算講點義氣,又有點膽小怕死,比較容易擺弄,順手扶你一把讓你掌握更多的權力,今後說不定會起到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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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三章烏龍求親

    週縣令的確對重情重義又不貪權勢的項康頗有好感,答應了考慮提拔馮仲後,又主動提出邀請項康到自己家中吃飯,項康推辭不過,只得恭敬不如從命,然後不但領著馮仲在周縣令家裡混了一頓晚飯,還住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告辭離開。

    此事過後,本就已經和項康化敵為友的馮仲更加感激涕零自不用說,同時讓項康頗有些意外的是,事情才剛去一天,本地的鄉嗇夫(鄉長)、三老和曾經帶人到項家抓過項伯的伍遊徼,竟然也一起帶著禮物來到了項康家裡拜訪,不但半句沒有提起項伯一度在項家現身的事,還客客氣氣的表示要和項康結交,恭恭敬敬的邀請項康到他們的家裡做客,並表示一定要倒履相迎。

    心裡明白鄉嗇夫和伍遊徼他們這麼做肯定是和周縣令禮敬自己有關,項康也不點破,很會做人的給足了這些鄉級官吏的面子,還厚著臉皮跑到侍嶺亭的酒肆找到老闆陳大娘,提出用周縣令回贈給自己的秦劍做抵押,賒酒賒菜款待鄉長和伍遊徼這幫人——然後準備著把他們送給自己的禮物還錢。

    可能是因為鄉長和遊徼親臨,陳大娘不但很給面子的馬上送上好酒好菜,還死活不肯收下項康用來抵押的寶劍,項康送走了鄉長和遊徼等人後,陳大娘又主動找到項康,把做為賒帳憑證的木券當面折斷,堅持不肯再要項康還錢。

    還道鄉長、伍遊徼和陳大娘這麼做都是因為看在周縣令的面子上,然而項康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也終於知道了這個時代對於遊俠名士的尊崇,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下相縣里的頭號富戶趙太公,還有縣城裡幾個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竟然都帶著價值不菲的禮物跑來侍嶺亭拜會項康,一邊高聲歌頌項康的學識才華,任俠重義,一邊主動表示願意項康結交,邀請項康到他們家裡做客。項康無奈,也只好不斷的迎來送往,天天和這些人吃吃喝喝,也著實認識了幾個下相縣的名人大戶。

    對此,歷來喜歡到處混吃混喝的項家兄弟當然是個個喜笑顏開,對項康敬佩萬分,高昇在望的馮仲也幾乎是天天往項家跑,一邊跟著項康結識縣中名人,一邊心甘情願的給項康跑腿當差,純粹是直接把項康當做老大對待,弄得馮仲自己花錢供養的幾個食客門人也爭先恐後的只是拍項康馬屁,項康隨便張張嘴,馬上就有人主動跑斷腿。

    不過對於這一情況,最高興的人並不是天天跟著項康混吃混喝的項家兄弟,而是多年來操持項家家務的兩位叔母,因為項康也還算講點良心,知道她們當家苦當家難,不管收到什麼珍貴禮物都是全部交給兩位叔母變賣了養家,同時來拜會項康的客人也個個對她們禮敬有加,所以兩位叔母也見天的教訓項家子弟,逼著項家子弟都向項康學習,多像項康一樣的給項家爭氣爭光。

    除此之外,越來越疼愛項康的兩位叔母,還不顧項康之前的堅決反對,背著項康悄悄做了一件大事。結果還是在兩位叔母背著項康去辦事的當天快到中午時,項康才無意中從項猷口中知道了兩位叔母突然出門的原因。

    項康知道這件事的起因,是因為項康發現項猷在村外遊玩時明顯心緒不佳,還道他有什麼煩惱,出於同族兄弟的情分和職業習慣,好心向項猷打聽原因。結果項猷卻搖頭不答,項康又追問時,項猷還主動改變話題,強笑著向項康說道:“阿弟,有件事得恭喜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娘和二叔母去那裡了?”

    “去那裡了?”項康被問得一楞,然後突然醒悟,趕緊問道:“難道說,二叔母和三叔母去顏集亭虞家了?”

    “你怎麼猜到的?難怪娘親和二叔母夸你聰明。”項猷的笑容益發的顯得苦澀,說道:“她們已經請了媒人,帶著大雁去虞家替你正式提親了。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今天就把問名和納吉一起辦了。”

    聽到項猷的話,旁邊的項家兄弟當然是個個大笑,爭先恐後的向項康道賀道喜,項康卻是有些發呆,心裡複雜萬分,既隱隱有些期盼自己真的能夠迎娶那個漂亮動人的虞家小妹,同時又暗暗有些發愁——虞家小妹可是明白告訴自己她不願意,自己也答應了一定會退婚,這會兩位叔母又跑上門去強行要把生米煮成熟飯,虞家小妹知道了,豈不是要覺得自己言而無信,乘人之危強娶強納?

    “阿弟,恭喜你了。”項猷也跟著又向項康道賀,聲音裡卻帶著十分的不情願,說道:“希望你能早日和虞家小妹成親,白頭偕老,相敬如賓。”

    項康不說話,原因倒也不是聽出了項猷的言不由衷,而是考慮到了更多的後果,又仔細盤算了片刻後,項康拿定主意,說道:“走,我們現在就去顏集亭。”

    “你去幹什麼?急著想見媳婦了?”項冠陰陽怪氣的說道:“納采的規矩,是只能請媒人和長輩出面,你不能去。”

    “我是擔心兩位叔母的安全。”項康解釋道:“凌縣單右尉那邊,情況你們也知道,他一直就想逼著虞公把女兒嫁給他那個惡霸兒子,如果讓他知道我們的叔母正式去替我提親,會不會做出什麼事誰也不知道。萬一他真的有什麼舉動,我們的叔母怎麼辦?還有,別忘了前些天我們剛整了那個里典黍叁,他不敢對我們下手,未必不敢報復 們的叔母。”

    仔細一想發現項康的話也有道理,還算知道孝順長輩的項家兄弟也不敢怠慢,趕緊紛紛點頭答應,跟著項康直奔顏集亭而來。好在天色還早,直接從侍嶺亭過去路程也不算太遠,所以未時才剛過半,項家兄弟就順利到得了顏集亭。

    距離虞家越近,純粹是找藉口過來的項康就越是緊張,生怕事情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踟躇猶豫之下,都忘了尋思是否應該直接到虞家門前提出求見,結果項聲和項悍等莽漢卻是毫不猶豫,直接就跑到了虞家門前要求通傳,而虞家門子進去禀報後,又出來邀請項家兄弟進去與虞公見面。

    心情十分複雜不想和虞間見面讓他為難,項康藉口這個時代的納采風俗不能讓當事人直接出面,謝過了自家兄弟邀請自己一同進去的好意,留在了門外等候。然而讓項康頗為意外的是,項家兄弟進去後沒過多久,至今不知道名字的虞家小妹虞姀就突然出現在了院牆的拐角處,還向自己招了招手,項康這次不再猶豫,趕緊過去和虞姀見面。

    仔細看了周圍,確認沒有人偷聽,虞姀才板著臉向項康問道:“你怎麼言而無信?真的請媒人來提親?”

    “不能怪我,是我兩位叔母背著我這麼幹的。”項康無奈攤手,解釋道:“我就是擔心你誤會,所以才趕緊找藉口過來,對你說明白原因。”

    “那現在怎麼辦?”虞姀的臉色十分陰沉,說道:“你家請的媒人,在我家裡賴著不走,非要今天就把婚事定了。”

    “只能是拖了。”項康更加無奈的說道:“讓你父親藉口我們年齡還小,不用急著定婚,先把我家的媒人打發走,然後我想辦法慢慢勸我那兩位叔母,最後再把事情退了。”

    同樣是心事重重,虞姀也沒發現項康話裡的輕微語病,只是狐疑的打量項康,冷哼問道:“真的假的?你別不是說話不算話,想先把事情拖住,拖到我父親只能答應你吧?”

    虞姀這話終於讓項康來了些火氣,讓項康忍不住 些氣憤的說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如果真的想耍賴,還用得著過來對你解釋什麼?直接叫我家媒人逼著你父親答應不就是了?”

    虞姀還是不信,又板著臉說道:“那你那天明明已經寫了情願退婚的文書,為什麼又把簡牘折碎了?不給我父親名正言順回絕你的藉口?”

    確實是故意把退婚文書銷毀,這會又被虞姀當面拆穿,項康的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又見虞姀如此輕視自己,心頭難免火氣更大,乾脆說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天我是不該隨手把簡牘扳了。拿筆墨和簡牘來,我重新給你寫一份,這下子你該相信了吧?”

    “那好,你等著。”虞姀也很會打蛇隨棍上,馬上就說道:“我現在就進去拿筆墨簡牘,你現在就重新寫一份,我就信你!”

    說完了,害怕項康反悔的虞姀還真的快步走向了自家的後門,項康見了難免更是失望和火大,心道:“也好,今天就把事情解決,你是長得挺漂亮,我也的確挺喜歡你,但你既然對我這麼無情,我也不想要什麼強扭的瓜!”

    很意外,虞姀從後門進去後並沒有很快回來,還是在項康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小丫頭才又垂著頭回到了項康的面前,項康也不客氣,伸手就說道:“拿來 ,我現在就寫給你!”

    更加讓項康意外的事發生了,虞姀不但沒有拿出筆墨軟木板,還抬起了可愛的小臉,仔細的重新打量起了項康,半晌才語氣複雜的說道:“不用寫了,算我白做惡人,答應了。”

    “什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同時,項康也忘了琢磨小丫頭話裡的語病,驚訝說道:“答應了?”

    虞姀板著俏臉點了點頭,又哼了一聲,說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有那裡好?”

    驚奇的仔細看虞姀,見小丫頭的神情不似作偽,其實挺喜歡這個刁蠻小丫頭的項康心頭不由一陣狂喜,忍不住微笑說道:“我到底有那裡好,你以後慢慢就會知道了。”

    “哼,希望如此。”

    虞姀又哼了一聲,仍然還是滿臉看不起項康的神情,不過項康這會也懶得和她計較了,還忍不住換了一幅表情,溫柔而又誠懇的說道:“放心,我保證,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對待你,絕對 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也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今天可能注定是一個讓項康驚詫驚訝的日子,溫柔話說完後,項康又突然更加意外的看到——已經答應和自己定親的虞姀小丫頭竟然一下子把眼睛瞪得滾圓,還吃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結結巴巴的說道:“你說……,什麼?你是……,你剛才……,說什麼?”

    “我沒把話說明白?”項康心中有些納悶,可美色當前不容項康考慮,心情激動之下,項康還忍不住拉起了虞姀的溫軟小手,更加溫柔的說道:“我說,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一定不會讓你吃苦受罪,雖然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可我真的很喜歡你,真心想要娶你為妻。”

    仍然還是出乎項康的意料,聽到自己強調的話後,虞姀小丫頭竟然一下子把小臉紅到了脖子根,又像觸電一樣的抽回了剛被項康握住的白嫩小手,傻眼看著自己,半晌才張口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雙手掩面,回頭就沖向了 自家後門。項康見了滿頭霧水,忙衝著她的背影說道:“小心,別又絆著。”

    想起曾經摔在項康懷裡的往事,虞姀小丫頭腳步頓時更快,頭也不回的衝進了自家後門。項康還道她是害羞,緊張興奮下還忍不住握緊拳頭,心道:“項羽老哥,抱歉了,就算她真的是虞姬,我也不讓你了!小丫頭,等著,看我以後怎麼疼你愛你。”

    不說項康在院外的緊張和興奮,單說虞姀小丫頭快步衝回了自家後院後,迎頭就撞見了她的姐姐虞妙戈,看到妹妹神情慌亂的從後門進來,虞妙戈難免也有些奇怪,忙問道:“小妹,怎麼了?你怎麼這樣?”

    虞姀不答,看著虞妙戈只是發呆,有心想說出實情,可又開不了這個口,心裡只是叫苦,暗道:“怎麼辦?他怎麼是向我求親?我姐又答應了嫁給他,我該怎麼辦?這算那門子事?”

    “怎麼了? ”虞妙戈又問,還細心的發現了妹妹的古怪神情,追問道:“你臉怎麼這麼紅?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不管了!”虞姀終於答出了一句話,一邊快步沖向自己的房間,一邊沒頭沒腦的說道:“你們的事,我不管了!他就在外面,有什麼事你自己去對他說!”

    “到底出什麼事了?”虞妙戈更是糊塗,轉念一想,卻又誤會了妹妹的心思,心道:“小妹,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位項公子,也知道你是怕我嫁過去吃苦受罪。可我覺得他真的不錯,既聰明又細心,還那麼行俠仗義,怎麼都比那個姓單的惡霸強,所以你就不用替我擔心了。 ”

    “我該怎麼解釋啊?”與此同時,虞姀小丫頭的心里當然一直在叫苦,“他其實是向我求親,我怎麼一直誤會他是向我姐姐求親?還在中間左攔右攔?現在我姐姐又答應了,看模樣好像還真的願意嫁給他,我該怎麼對姐姐交代?”

    羞憤加上尷尬,虞姀忍不住更加痛恨項康,心中還乾脆說道:“去你的!是你自己不把話說清 !我也不管了,等你們成親的時候,看你怎麼傻眼!你喜歡我,我不喜歡你!想娶我,做夢!”

    聯想到項康與自己姐姐正式成親見面時的傻眼震驚表情,虞姀心頭不由一陣大快,也益發堅定了決心,打定主意堅決不去揭開這個謎底,等著看項康犯傻吃癟的笑話!至於姐姐的感受,虞姀則根本沒去考慮——因為姐姐虞妙戈已經親口告訴過虞姀,說她願意嫁給虞姀根本不喜歡的項康,虞姀當然犯不著故意破壞姐姐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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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四章只能奮發

    萬沒想到自己其實很喜歡的虞家小丫頭會親口告訴自己,說虞家已經準備答應自己和她的親事,項康一度為之狂喜萬分,甚至還迫不及待的幻想起了自己與漂亮小丫頭成親後的美好生活,忘記了自己其實身處亂世開端。

    然而事情卻並沒有項康想像的那麼簡單,虞家小丫頭捂著臉逃進自家後門後,雖然兩位叔母很快就領著媒人和項家兄弟從虞家大門裡出來,可是項康迎上去向兩位叔母行禮的時候,卻又意外的發現,兩位叔母臉上竟然都沒有什麼開心的笑容,相反還都是神情不善,模樣明顯有些氣憤。而項家兄弟則幾乎個個都是怒容滿面,臉色鐵青——當然,項猷除外。

    “康兒,別怪叔母我們背著你來這裡,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二叔母首先開口,強擠出了一點笑容,說道:“放心,你和虞家女兒的事,我們會繼續想辦法,不會讓你失望。”

    “是啊,康兒你放心。”三叔母比較直接,言語帶著火氣說道:“虞公他說出過的話,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又咽回去,虞家女兒我們替你娶定了。”

    “怎麼回事?”項康有些傻眼,趕緊問道:“叔母,怎麼,虞公他不答應?”

    “沒說不答應,但是不收我們家的大雁。”二叔母指住項莊提著的大雁,很是光火的說道:“只說他女兒還小,暫時還捨不得嫁出去,想過上一年半載再考慮這事。”

    “不收我們家的大雁?為什麼?”項康這次是真的徹底糊塗了,很是不明白虞家到底是什麼意圖——為什麼虞家小丫頭親口告訴自己,說她家已經答應了自己和她的親事,虞間卻又死活不肯收 下代表正式同意親事的納采大雁?

    “康兒,叔母看得出來,虞公他還是有些看不起我們項家。”二叔母說出真相,道:“覺得我們項家破敗了,你配不上他女兒,所以想反悔,想把這門親事拖黃。不過他是做夢,他親口答應過的事,叔母我們不會讓他又把話吞回去!”

    “剛才你的幾個哥哥還想動手,我攔住了他們。”三叔母又說道:“我也對虞公把話說明白了,我們項家不是那種仗著人多欺負人少的人家,可我們項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他想再把女兒留一段時間,可以,但是他答應過的事,絕對別想反悔!”

    項康越聽越是稀里糊塗,虞間其實發自內心的不願把女兒嫁給自己,這點項康是早就心知肚明,想把親事拖黃這點也在項康的預料之中,然而項康卻又死活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虞家小丫頭已經親口告訴自己,說她家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虞間卻又給自己的兩位叔母來一個緩兵之計?

    突然又從天堂跌落塵埃,不解加上不甘,素來穩重的項康幾乎就想衝進虞家去問個究竟,然而兩位叔母卻一左一右的拉住了項康,說道:“康兒,別衝動,現在就鬧翻臉,只會給虞家名正言順反悔的藉口。冷靜點,讓叔母我們給你想辦法。”

    “項康,聽叔母她們的話。”項莊也拉住了項康,神情陰鬱的說道:“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如果那個姓虞的真敢反悔,不用你招呼,我馬上帶著兄弟們打上門來找他家算帳!走,我們回家,回去再商量。”

    說著,項莊硬拉上項康就往來路走,兩位叔母也緊緊跟著項康,你一句我一句的勸項康冷靜寬心想開點,並一再保證一定會讓虞間兌現諾言,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讓有些熱血沖頭的項康稍微冷靜下來。而冷靜下來後,項康卻又想到了一個可能,暗道:“會不會是這樣?虞間開始已經動搖,還勸他女兒同意,虞家那個小丫頭也認命了,但是到了真正要做出決定的時候,虞間又突然反悔,又臨時決定不答應了?”

    事實或許正如項康的分析,仔細向兩位叔母打聽事情的詳細經過時,兩位叔母都說虞間確實表示要徵求女兒的意見,離開客廳了很長一段時間,項康也不由火氣又有一些上湧,暗暗把言而無信又反复無常的虞間恨到了極點,還一度在心中發誓,今後再不會管虞家的死活,隨便那個姓單的凌縣右尉怎麼折騰收拾虞家!

    恨歸恨,回到侍嶺亭在自己的小黑屋裡仔細冷靜了一段時間後,項康卻又發現虞間此舉也有他的苦衷,也不能完全怪他反复無常。首先是項家現在確實破落的厲害,虞家小丫頭嫁過來擺明了就是要吃苦受罪。其次是虞間如果真把女兒嫁給了自己,等於就是往死裡得罪有權有勢的單右尉,單右尉如果鐵了心要報復虞家,沒錢更沒權的自己也沒有任何把握保護虞家的周全。

    “古代社會和現代社會一樣,都是一樣的現實勢利啊!”暗嘆了一聲過後,不甘心的項康忍不住再一次熱血上湧,在心裡說道:“好!虞間,既然你這麼現實勢利,那我也不會像癩皮狗一樣的纏著你家!我要讓你看看,我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光景,我會讓你後悔!”

    下定了這個決心後,又反思了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後的所作所為,項康又猛然發現自己也有過錯,發現自己其實一直都是在得混且混,只是想等著項樑和項羽起兵後打到下相來提攜自己,全然沒有想到自己應該拉著項家兄弟提前做一些準備,完全是在消極被動的等待亂世來臨!而自己如果繼續這麼廝混下去,就算真能等到項家軍打到下相,虞家那個小丫頭也未必就一定是自己的——如果虞家小丫頭真是虞姬,自己那個力能舉鼎的大哥項羽也看中了她,自己搶得過不?

    “我必須得做些什麼事,讓虞家徹底對我刮目相看,也讓項樑和項羽對我刮目相看!只有這樣,我才能保住虞家那個小丫頭,也有在亂世中自保的本錢!”

    帶著這個念頭,在床上輾轉了大半個晚上的項康終於昏昏睡去,還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直到被擔心自己想不開的二叔母敲門叫醒。

    艱難支撐項氏家族的二叔母確實溫柔慈祥,把項康從床上拉起來後,除了送上親手做的飯菜監督著項康吃飯外,又一直在不斷的寬慰項康,好在項康已然想通,言語對答間一如平常,神情也不見什麼沮喪,讓二叔母很是鬆了口氣。結果就在項康快要把飯吃完的時候,又有意外發生——已經和項康結成莫逆之交的馮仲突然衝進了項康的小破屋,還一進門就大吼道: “項康兄弟,恭喜我吧!縣里昨天正式來文,讓我暫時署理我們東鄉遊徼的職位!”

    “署理本鄉遊徼?”項康一楞,疑惑問道:“那伍遊徼呢?他幹什麼去了?”

    “帶著戍卒去雁門戍邊去了!”馮仲笑呵呵的說道:“他親口告訴我說,他回來就有希望升鄉佐,說不定還可以直接當上鄉嗇夫!到時候只要不出意外,我就是正式的遊徼了!”

    “恭喜恭喜。”項康趕緊向馮仲道賀,馮仲則毫不客氣,拉起項康就往外走,大早上的就要拉項康去陳大娘的酒肆喝酒,項康無奈,也只好放下碗筷道別叔母,跟著馮仲一起出門喝酒慶祝。

    如願升官的馮仲興奮得十分厲害,到了酒肆除了沒口子的向項康道謝外,就只是不斷的給項康灌酒,還又主動說道:“項康兄弟,以後還得請你再幫幫我,幫我把這個遊徼坐穩,讓我有希望再往上面升一升!你放心,大兄我發達了,絕對不會忘了你這個好兄弟!”

    “幫忙沒問題,不過得看怎麼幫。”項康苦笑說道:“遊徼負責抓賊拿賊,這些我可不擅長。”

    “可兄弟你主意多啊。”馮仲說道:“兄弟能不能想點什麼辦法,讓大兄我在遊徼的位置上有點什麼表現,撈點功績?”

    考慮到馮仲已經和自己結成了好友,利益與共,項康還真的努力開動了一下腦筋替馮仲琢磨,然後又馬上發現這對自己來說也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為自己迎接亂世的準備機會,還有通過馮仲控制一支鄉下民兵的機會。所以再盤算了片刻後,項康很快就說道:“馮大兄,我覺得你應該首先整頓一下本鄉十個亭的亭舍紀律,還有給亭舍加強一下武裝,讓我們這個鄉的十個亭變得煥然一新,也讓縣里的人對你刮目相看。”

    “怎麼整頓紀律?又怎麼加強武裝?”馮仲趕緊追問道。

    “用訓練軍隊的辦法,訓練你手下十個亭的亭卒。”項康答道:“還有那些成天在各個亭舍裡混吃混喝的食客,也要叫他們一起參與訓練,讓他們隨時可以為你所用,也隨時可以派上用場。”

    “好主意!”馮仲一拍大腿,說道:“東鄉十個亭的亭卒,早就該仔細訓練一下了,免得像旁邊的曹亭一樣,遇上賊也抓不住。還有那些天天吃白飯的食客,也要叫他們練一練,讓他們隨時可以當亭卒用。”

    “武器也得統一一下。”項康又說道:“我注意到我們東鄉這邊各個亭,雖然都有軍隊用的武器,但是不統一,刀戟弓弩戈亂七八糟,有些還又破又舊,拿在手裡半點都不威風。大兄你如果能把他們武器統一一下,統一用上新刀新戈,再象軍隊一樣的排列,看上去就威風八面,縣里的人下來巡視,就是想不誇獎你大兄都難。”

    馮仲還算理智,這次沒再直接 好,還苦笑著說道:“兄弟,這得花錢啊,我上那裡去弄這麼多錢?”

    “關於這點,我正好想和大兄你商量一件事。”項康等的就是馮仲這句話,馬上就說道:“大兄,我們倆合夥開一家鐵匠鋪如何?我出技術,你出錢,專門造鐵器,如此一來,我們既可以賺些錢補貼家用,又可以打造統一的武器,用很少的錢就給你手底下的亭卒統一裝備武器。”

    “鐵匠鋪?”馮仲一楞,忙說道:“縣里已經有幾家鐵匠鋪了啊?我們再開一家,能有多少生意?”

    “縣里那幾家鐵匠鋪,打出來的也配叫做鐵?”項康嗤之以鼻,說道:“我知道一種楚國煉鐵法,是楚國鑄劍名師干將傳下來的秘法,用那種秘法煉出來的鐵,打出來的鐵器才是真正的鐵器,比我們縣里產的鐵器強十倍都不止。”

    “干將傳下來的煉鐵法?”馮仲有些吃驚,忙問道:“兄弟,你還知道這樣的秘法?”

    “忘了我是什麼人的後代?忘了我會做羋月雞了?”項康笑著反問,又說道:“如果大兄不放心,給我弄一些涅石(煤炭)和鐵礦沙來,再給我借一套打鐵的工具,我先打幾件鐵器讓你看一看。”

    見識過羋月雞的神奇,馮仲當然不會不相信項康的話,藉著酒勁一拍案幾就說道:“好,就這麼辦,我馬上想辦法弄兄弟你要那些東西,如果你 干將秘法造出的鐵器真的能行,我們就合夥開鐵匠鋪!”

    項康點頭,又在心裡說道:“想不到在穿越前天天和火打交道,穿越後還得靠火起步,不過沒辦法,想拉軍隊造反,首先得有武器,也只能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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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五章恩將仇報

    秦朝時對鐵器的管控並不嚴格,當時被叫做官山的礦山是交給百姓承包開採,根據產值以三七比例分取利潤,對鐵礦石和鐵器買賣也只是抽稅而不限制,然後除了對官府出資經營的鐵器作坊嚴格管理防止國有資產流失外,對民間的私營鐵匠鋪基本上不理不問,任由民間鐵匠自行打造鐵器乃至武器出售牟利。

    此外,只要不是到市集裡親自經營,叫買叫賣,就用不著象虞知那麼倒霉有可能被裁定為市籍,所以項康才敢直接和馮仲商量合夥開設鐵匠鋪,身為秦朝官吏的馮仲也沒有任何顧忌的答應可以嘗試。

    已經跟著項康嚐到過兩次甜頭,馮仲對項康的話當然是十分信任,在陳大娘的酒肆裡喝完了酒,馮仲當天就安排了天天在自家混吃混喝的食客去採購煤炭和礦石,又派人四處打聽那裡可以租借風箱、鐵鎚、坩堝和鐵砧等鍛造工具,然後又按照項康的要求,剛把煤炭買到就馬上派人給項康送來。

    馮仲家的食客把煤炭送到項康居住的村子裡的時候,項康的破爛小院旁邊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工地,成天遊手好閒的項家兄弟跟著項康一起奮力揮動鋤頭,先是在小院旁邊荒廢的空地上修砌了一個土石結構的大窯爐,爐旁留孔以便點火,又在項康的破爛小院裡用石頭和泥土修砌了一個不大的冶煉爐,煤炭才剛運到,項家兄弟又在項康的要求下把煤炭倒入窯爐,夯成煤層。

    必須得交代一句,遊手好閒習慣了的項家兄弟之所以能夠幫著項康幹這麼又髒又累的活,完全是因為項康做通了兩位叔母的思想工作,求得兩位望子成龍的叔母聯手出面施壓,項家兄弟招架不住兩位叔母的眼淚和嘮叨,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給項康當了免費苦力。

    不過兩位叔母也對項康的舉動十分不解,因為煤炭被夯成煤層之後,項康竟然直接就點燃了窯爐,還沒等鐵礦石送到就直接煅燒煤炭。兩位叔母見了大奇,都向項康問道:“康兒,你不是準備煉鐵嗎?怎麼直接燒涅石?涅石燒完了,拿什麼煉鐵?”

    “先煉焦,用焦碳煉出來的鐵才好。”

    項康回答得十分直接,然後也不仔細解釋,更沒理會一直都在熊熊燃燒的土法煉焦爐,領著項家兄弟只是全力準備冶煉鋼鐵的各種器物,還提前準備好幾個刀劍農具的泥範模具,只等焦碳煉成就動手冶煉地條鋼。而在此期間,項康需要的各種打鐵工具也在馮仲的幫助下運送到位,很快就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土法煉焦爐燃燒了九天后,在項康的指揮下,項家兄弟又滿肚子火氣的挑水澆滅了窯爐,搬出已經煅燒成型的焦碳,然後又在項康的指揮下把焦碳敲打成了合適的大小,和鐵礦石一層夾一層的放進冶煉爐中,再次引火點燃。

    到了礦石逐漸融化成鐵水時,項康又果斷趕走了包括項家兄弟在內的所有外人,請求被自己暗中說服的項莊和項冠守在門外防止外人偷看,然後才取出自己悄悄向兩位叔母借錢買來的石墨粉,撒進鐵水中滿身大汗的不斷攪拌,直到鐵水上的火焰變成藍色後,項康才又開門讓眾人進來幫忙,把鐵水倒進坩堝,接著又倒進模具,冷卻成樣胚。

    最後的蘸火、鍛造和打磨是同樣由項康一個人親手完成,在馮仲、項家兄弟、兩位叔母和眾多鄰居好奇的目光注視下,第一把鋼刀逐漸打磨成形,展露出閃爍著藍光的刀鋒。然後項康才剛說了一句好了,眼明手快的項莊就第一個搶起還沒來得及裝上刀柄的直刀,先是仔細看了刀口,然後隨手一揮,馬上就把試刀用的木樁直接砍成了兩段,留下了兩個光滑的截面。

    “好刀!”

    驚呼聲中,項家兄弟和馮仲全然忘記了這十余天的辛苦,還有白白浪費的許多煤炭,七手八腳的只是搶著試刀,又迫不及待的要求項康為自己鍛造一把這樣的利刃。項康卻只是微微一笑,向拿著鋼刀愛不釋手的馮仲問道:“馮大兄,怎麼樣?我用乾將秘法煉出來的刀,比城裡鐵匠鋪打出來的刀如何?”

    馮仲不答,轉了轉眼睛後一咬牙,乾脆拔出了自己以前在下相城裡購買的佩劍,隨手遞給了項莊,項莊會意,接過後雙手握緊,用力砍在馮仲手裡的鋼刀上。然後當的一聲,力氣不及項莊的馮仲手中鋼刀墜地,然而項莊手上的老劍卻被崩出了一個口子,落地的新鋼刀卻是毫髮無損。馮仲也這才大吼道:“好刀啊!不愧是用乾將秘法打造出來的好刀啊!”

    “還想要這樣的刀,還有用這種鐵打出來的農具,就趕緊出錢。”項康微笑說道:“我們在村子裡開一個鐵匠鋪,專門煉這樣的鐵,打這樣的刀。”

    “沒問題,沒問題。”馮仲迫不及待的答應,又趕緊說道:“項康兄弟,快快,再打幾把這樣的刀出來,我們先拿到城裡賣了,然後就有錢買涅石和礦石來煉鐵了。”

    項家兄弟也個個逼著項康給自己鍛刀,可惜項康這次懶得再出苦力了,反過來逼著項家兄弟和馮仲動手鍛磨,自己提供技術指導,用了一天時間,打造出了五把鋼刀和十把耒耜,第二天就讓馮仲家的食客帶進城裡,推銷給市集裡的商戶出售。

    這個時代最好的鐵器材質是用煤炭冶煉的塊煉滲碳鋼,雜質多容易損毀,項康用焦碳煉出來的地條鋼因為冶煉溫度遠比煤炭為高,又相對合理的加進了一定比例的碳,不但雜質要少得多,韌性也好得多,這樣的鐵器和鐵刀到了市場上,當然是想不賣一個好價錢都難。所以到了傍晚時,當食客把賣到的錢帶回了侍嶺亭後,興奮萬分的馮仲又連夜跑來灌項康的酒,和項康一起商量正式建立鐵匠鋪擴大生產的事。

    項康自穿越以來一直都得混且混的生活也因此徹底變成了過去式,在馮仲已經升任遊徼公務繁忙的情況下,開設鐵匠鋪基本上成了項康一個人的事,好在有自家兄弟和馮仲家食客幫忙,再加上已經進入冬季正處農閒,村子裡的閒散勞力相對比較多,只要出錢有的是人手可以調用,所以項康倒也沒有怎麼累著,領著人很快就搞起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小鐵匠鋪,鍛造出了一些刀劍和農具販賣到周邊諸縣,雖然因為產量和成本的緣故,沒有賺到什麼大錢,手裡卻多少有了一點閒錢可以自由使用。

    在此期間,心中窩火的項康倒是一直沒在去過顏集亭,然而就在侍嶺亭鐵器逐漸揚名周邊的時候,虞知卻厚著臉皮來找到了項康,送上禮物,說是顏集亭的里典黍叁因為有把柄在虞家手裡,還真頂住了單右尉的壓力,沒有在案比時把自己裁定為市籍,讓自己躲過了到邊疆服役的苦差厄運。然後一邊向項康道謝,一邊又小心翼翼的向項康打聽已經傳得神乎其神的干將秘法,話裡話外都是想讓項康把煉鋼法教給自己的意思。

    心裡仍然還記掛著漂亮的虞家小丫頭,項康沒有翻臉和虞家斷交,但也當然斷然拒絕了虞知想要學走煉鋼法的請求,還算要點臉的虞知心中有愧,也不敢強求,在告辭的時候,還又好心提醒項康道:“項公子,有件事你得當心,我家聽到消息,凌縣的單右尉正在想辦法收拾你,還曾經派人來下相打聽過關於你的情況,你要防著點。”

    “多謝。”項康也不意外,說道:“我這裡問題不大,畢竟我是住在下相,姓單的只是凌縣右尉,想整我沒那麼容易。倒是虞公子你得小心,姓單的如果抓到把柄,想整你太容易了。”

    虞知點頭,再次向項康千恩萬謝,然後才告辭離去,卻始終沒有提到關於自己妹妹的一字半句,項康心中也更加窩火,益發痛恨虞家的忘恩負義,勢利現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族侄項它卻突然來到了項康的面前,說是三叔母有事要找項康過去商量,項康也只好暫時把對虞家小丫頭的思念暫時放在腦後,和項它一起匆匆趕來三叔母家裡了解情況。

    兩位叔母都在三叔母家裡,三叔母的兩個親兒子項睢和項猷也在,另外還有一個陌生男子也陪同在旁,看到項它把項康領進門來,三叔母先是叫項它到了門外盯著,然後滿面喜色的對項康說道:“康兒,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壯士是你韓良韓叔父的家人韓離,他帶來了你三叔父的親筆信。”

    間接受過韓良的恩惠,項康當然是趕緊與韓良的家人互相見禮,詢問項伯現在的情況,韓良家人答道:“項公子放心,項公他在下邳一切安好,他還知道公子你近來的一些情況,對你贊不絕口,要小的給你帶個口信,叫你多替他看著些家,下相項家現在什麼都指望你了。”

    “多謝壯士,請壯士告訴我的叔父,請他放心,我會盡力照顧好兩位叔母的。”項康客套。

    “康兒,這是你三叔父的信。”三叔母拿出了一塊寫滿字的白布,遞給項康說道:“你三叔父還有事要請你幫忙,你快看看。”

    “項伯怎麼也會有事要找我幫忙?”項康心中納悶,趕緊接過白布細看,然後項康的臉色很快就有些微變,原來項伯寄書回家的原因,竟然是他在下邳也見到了從侍嶺亭販賣過去的鋼刀,還知道這種利器竟然是出自項康之手,張口就向項康討要五十把鋼刀,還要項家兄弟直接把鋼刀送到下邳去交給他。

    “五十把刀?”項康驚訝出聲,趕緊向送信的韓離問道:“韓壯士,我叔父怎麼會要這麼多刀?他要做什麼?”

    “這個小的不知道。”韓離搖頭,又說道:“項公只是吩咐,說請項公子你盡快把事情辦妥,他在下邳等你好消息。”

    “可我上那裡去準備這麼多刀?”項康叫苦,說道:“侍嶺亭的鐵匠舖是我和馮仲合夥開的,裡面有他的人盯著,我打這麼多刀送到下邳,馮仲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雖然他現在已經和我是朋友,可他畢竟還是官府的人,如果知道了我叔父的下落,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韓離也十分為難,說道:“項公只是請公子你盡快把事情辦妥,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項康更加無奈了,那邊項猷卻突然開口,頗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阿弟,鐵匠舖有你的一半,區區五十把刀,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是啊,康兒,你叔父難得向你開一次口,你不管怎麼都應該幫幫他的忙。”三叔母也有些 急的說道:“你想想辦法,反正刀就是你帶著人打的,多打五十把出來,肯定不是什麼大問題。”

    “叔母,你知不知道侍嶺亭的一把刀,現在在市面上要賣多少錢?”項康苦笑,說道:“一千錢,一副犀牛皮的鎧甲才只賣一千三百多錢。還有,就算官府不禁止刀劍買賣,一口氣打這麼多刀出來送去下邳,官府怎麼可能不起疑心?官府如果追查下去,萬一發現了三叔的下落怎麼辦?”

    聽項康說得有理,素來通情達理的三叔母不由露出了擔憂神色,近來與項康明顯隔閡了許多的項猷卻冷笑說道:“悄悄的打不就行了?大不了我們兄弟一起動手幫你打,反正我們也都乾過這樣的活,再白乾一次也沒什麼。”

    很清楚項猷與自己隔閡的原因,為了兄弟團結和睦項康也不理會,只是皺著眉頭盤算,片刻後,項康下定決心,咬牙說道:“二十把,我現在手裡有 積蓄,大概夠二十把刀的一半利潤,我把我的錢拿給馮仲,就說是我賣到其他地方賺的,這樣他才不會起疑心。”

    “可項公要的是五十把。”韓離滿臉為難。

    “我現在只拿得出二十把。”項康搖頭,說道:“請韓壯士把情況告訴我叔父,請他也體諒我的苦衷,等過上一段時間,我想辦法給他再弄一些。”

    總算不是白跑一趟,又見項康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韓離也只好點頭答應,項康則又因為鐵匠舖裡沒有這麼多的存貨,只能是要求韓離再等一兩天,韓離也答應了,項康這才告辭離去,匆匆返回鐵匠鋪去督造鋼刀。

    有時候好心就是沒有好報,念在骨肉親情的份上,項康咬著牙齒半價買刀送給獅子大張口的項伯,然而項康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前腳剛走,滿腹嫉妒的族兄項猷後腳就在兩位叔母面前抱怨開了,話裡話外都是埋怨項康沒有良心,忘恩負義,連叔父的'小小'請求都不肯滿足,是典型吃裡爬外的白眼狼。

    還好,兩位叔母都十分通情達理,不但沒有幫著項猷指責項康,還一起叫項猷也體諒項康的難處。結果本來就妒忌項康到了極點的項猷更是火大,乾脆說道:“娘親,刀準備好了,我和韓壯士送去下邳,我想父親了,想去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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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六章坑爹兒子

    限制侍嶺亭鐵匠鋪生產鐵器的主要還是焦碳和鐵礦石的供應問題,只要這兩種原材料充足,用模具鑄造生產刀劍鐵器其實十分方便,速度遠比這個時代用塊煉敲打法生產鐵器為快。

    也是湊巧,項伯獅子大張口向項康索要鋼刀的當天,侍嶺亭鐵匠鋪正好新出爐了一批焦碳,加上馮仲派人四處採買的礦石還有一些存貨,所以僅用了一天多點時間,項康就造出了二十把自己答應送給項伯的鋼刀,又藉口自家兄弟在外地已經找到了買主,把新打好的鋼刀全部帶出了工地,送到了自己的三叔母家中。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項康才知道項猷準備親自把鋼刀送到下邳交給項伯,考慮到路途不算遙遠,二十把鋼刀也不是十分容易引人注目,還有項猷是項伯的親兒子肯定思念父親,項康便也沒有阻止,僅僅只是仔細交代了項猷在路上務必小心,還好心向與馮仲交好的里典求得了一份路引,讓項猷可以名正言順的合法北上,然後就再沒有過問這件事情。

    被項康料中,項猷和韓離帶著鋼刀北上後,路上雖然兩次遭到沿途關卡的盤查,但因為鋼刀數量不是很多,項猷又帶得有侍嶺亭裡典開出的路引,所以沿途關卡都沒有故意刁難和特別仔細的盤查,揮了揮手就讓給商家送貨的項猷和搭伴同行的韓離過關,項韓二人也得以在一天之後順利趕到下邳,把鋼刀直接送進了家住下邳城外的'韓良'家中。

    逃亡近一年只和子侄們匆匆見得一面,突然看到親兒子送刀上門,還算牽掛家人的項伯當然是喜不自禁,忍不住當著化名為韓良的好友張良的面就和項猷抱頭痛哭。不過在得知兒子這次只帶來了二十把鋼刀後,脾氣相當不好的項伯馬上又轉喜為怒,向兒子問道:“睢兒,為父要的是五十把刀,你怎麼才送來這麼點?”

    “是項康不給。”項猷等的就是父親這句話,馬上就說道:“他說侍嶺亭的鐵匠鋪,是他和原來那個亭長馮仲開的,他做不了主,又沒掙到不多少錢,打不出五十把刀,最多只能給父親你二十把。”

    “亭長馮仲?”項伯一楞,疑惑說道:“馮仲那個匹夫,上次不是帶著人去我們家抓我麼?項康怎麼會和他攪在一起?”

    什麼叫添油加醋,項猷對答的言語就是叫添油加醋,當著生父的面,早就對項康滿肚子怨氣的項猷大倒苦水,先是把項康和馮仲如何化敵為友又狼狽為奸的仔細說了,又說了項康在馮仲的間接幫助下在下相聲名鵲起的情況,末了又一口咬定項康發達後就忘恩負義,只顧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管項家兄弟和兩位叔母的死活,對項伯更是吝嗇摳門,不管自己和母親如何懇求,就是不願意再多給叔父項伯幾把鋼刀。

    “……父親,其實項康就是在找藉口,不願意出那點錢,他怎麼打刀我知道,就是先燒焦碳,再用焦碳煉鐵,然後象鑄銅鼎銅器一樣,把鐵水倒進模子裡就可以鑄刀,既方便又簡單,項莊、項冠和我都可以給他幫忙,背著馮仲悄悄的就可以打出刀。但我和娘親不管怎麼求他,他就是不答應,怕出那點錢……。”

    “別說了!”項伯終於開口,鐵青著臉打斷兒子的話,然後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捨不得那點錢就算!他不認我這個叔父,我也不認他這個侄子!”

    “項兄息怒。”旁邊化名韓良的張良開口,好心勸道:“項康賢侄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他肯定也有他的苦衷。再說了,你要項康賢侄一口氣給你送這麼多刀過來,路上一旦被官府發現,官府肯定會懷疑這些刀的來歷去向,只要往下一追查,說不定就有可能暴露你的行踪,對你也不利。”

    項 板著臉不說話,張良又勸道:“這事也怪我,不該請項兄你幫我準備武器,好了,以前的話算我沒說過,我們另外想辦法在其他地方弄武器,就別再為難項康賢侄了。”

    書中說明,項伯之所以向項康獅子大張口一口氣索要五十把上好鋼刀,起因還真是因為張良的隨口一句話——無意中在下邳市面上見到了來自侍嶺亭的鋼刀,又聽說這樣的利器竟然是自己曾經見過一面的項康所造,張良在和項伯談及此事,便隨口向項伯提出想要一些這種鋼刀。而項伯一是感念張良收留保護自己的恩情,二是想顯擺自己叔父的架子,便有了寄信索刀的故事。

    始作俑者都已經改口,按理來說這事應該可以收場了結。然而很可惜,覺得自己丟了面子的項伯卻不肯善罷甘休,突然一拍案幾大吼道:“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答應過韓兄你的事,就一定得辦到!我現在就回侍嶺亭,親自去找項康要刀,看他給不給!”

    “項兄,這事開不得玩笑。”張良趕緊說道:“你是在侍嶺亭殺人犯的事,上次回家又被那裡的亭卒發現,那一帶查你查得最緊,你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麼?”

    項伯閉上嘴巴,張良則向項猷問道: “賢侄,你可知道項康賢侄到底是用什麼用的辦法煉鐵?怎麼打出的鐵刀會如此的堅韌鋒利?能不能告訴我們?如果可以的話,我就讓人在下邳開一家鐵匠鋪自己打刀,這樣就不用讓項康賢侄為難了。”

    “叔父,不是小侄不願意告訴你,是我也不知道,我那個堂兄弟太精了,煉鐵的有個環節,他對誰都不說,也誰都不讓看。”

    項猷苦笑,先是 項康的煉鐵法門大概說了一遍,又介紹了有一個關鍵環節是項康親自動手絕不容許旁人知道的情況。張良聽了也是苦笑,向項伯說道:“項兄,看來你我還是小看了你這位賢侄,想不到他居然還有這樣的機心,為了不至於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連對自家兄弟都這麼保密。”

    “小豎子!”項伯又是一拳砸在案几上,黑著臉吼道:“我親自開口向他要,看他給不給!猷兒,給我帶封信回去,要項康那小子把他的秘法寫成書信,送來給我!”

    “這……。”項猷滿臉為難,說道:“父親,如果項康堅持不給怎麼辦?你也知道,項康不但摳門,嘴巴也比誰都能說,他如果找各種理由堅持不給怎麼辦?”

    “項兄,這麼做估計不行。”張良也說道:“以項康賢侄的精明,肯定不會把這麼重要的煉鐵法門教給別人,項兄你雖然是他的叔父,可他如果知道你是準備要來傳授給我,也肯定不會給。”

    “白眼狼,我們項家怎麼養出了這麼一個白眼狼?”本來就被兒子慫恿得十分生氣的項伯益發咬牙切齒,又不願在好友面前丟了面子,便說道:“那我把他叫到下邳來,當面向他要,看他給不給。”

    “項兄,最好不要這麼做。 ”張良警告道:“且不說項康賢侄未必會來,就算他真的奉命來見你,也有不妥。”

    “有何不妥?”項伯問道。

    張良解釋道:“不要忘了,項康賢侄是和那個曾經帶人抓過我們的亭長合夥開的鐵匠鋪,又掌握著關鍵法門,他一旦離開,鐵匠鋪就得停工,那個叫馮仲的亭長也馬上會知道,他一旦生出懷疑調查項康賢侄的去向,項兄你的下落就有可能被暴秦的官吏知道,所以最好還是小心為上。”

    不敢排除這個可能,項伯也只好放棄了逼著項康來下邳拜見的打算,也忍不住再一次咬牙切齒,道:“認賊做父!明明知道那個馮仲想抓我,還和他做朋友,搭伙開鐵匠鋪,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小子這麼沒良心?”

    因為一直懷著復國的夢想,張良也確實很想知道項康究竟是用什麼辦法打出好鐵刀,稍一思索就給項伯出了一個主意,說道:“項兄,你如果一定想和項康賢侄見面的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你可以到侍嶺亭的旁邊去,找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等著,然後讓你 公子去請項康公子和你見面,見完面馬上回來,這樣就沒事了。”

    “但你絕對不能直接進侍嶺亭的地界。”張良趕緊補充道:“你是在那裡殺的人犯的事,不但官府查得嚴,認識你的人也多,你的身份隨時可能暴露,要找一個距離侍嶺亭不遠,認識你的人少的地方,這樣才安全。”

    “距離侍嶺亭不遠,認識我的人又少?那裡比較合適呢?”

    項伯心中琢磨,努力回憶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地點,然而不等項伯想到合適的地方,旁邊的項猷就已經靈機一動,忙說道:“父親,要不你去凌縣的顏集亭吧?那裡距離侍嶺亭只有不到兩個時辰的路程,又是在凌縣,幾乎沒人認識你,而且你如果是在那裡等項康見面的話,項康肯定非去不可。”

    “為什麼?”項伯隨口問道。

    “因為項康和顏集亭虞公家的女兒已經定了親了。”項猷趕緊解釋,先是把項康向虞家求親的事大概說了,又介紹了虞公雖然許婚卻又有些想耍賴不認帳的情況,然後說道:“孩兒覺得,父親你到了顏集亭後,可以直接去虞家等項康,順便要那個虞公兌現諾言,項康知道了肯定感謝你,你再向他要煉鐵秘法,他就是想不給都不行了。”

    項伯一聽大為心動,又多少有些不滿虞間的言而無信,便一拍大腿說道:“那好,就去顏集亭,在那里和項康那個小兔崽子見面,也順便幫他說一說親事,那個姓虞的老匹夫想言而無信,先問我這個做叔父的答不答應。”

    “慢著。”張良趕緊阻攔,向項猷問道:“賢侄,那個虞公可不可靠,會不會把你父親賣了?還有,和你堂弟爭著向虞家求親的那個凌縣單右尉,後來有沒有什麼舉動? ”

    “韓叔父放心,那個虞公膽 如鼠,絕對不敢把我父親賣了,不然我們項家兄弟絕不會饒過他!”

    項猷自信的保證,又稍一猶豫,果斷隱瞞了自家兄弟幫著虞家整治單右尉白手套黍叁的事,說道:“至於那個單右尉,只是聽說他帶信威脅過虞家,要虞家和項康退婚,把女兒嫁給他兒子,但虞公沒搭理他,然後就沒消息了。”

    張良閉目思索,結合上一次項康帶著項家兄弟跑到虞家騙吃騙喝的情況,還有考慮到虞公家大業大,肯定不敢往死裡得罪項家亡命徒,張良倒也相信虞家不會出賣項伯,然而再考慮到項家和單右尉的恩怨,張良卻又有些擔心,便睜開眼睛說道:“項兄,最好還是換一個地方吧,你的子侄和凌縣的右尉結過仇,你一旦暴露身份,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項伯一度有些猶豫,可稍一轉念,項伯卻又搖了頭,說道:“沒事,顏集亭那裡幾乎沒有人認識我,那有那麼容易暴露身份?再說了,顏集亭和下邳也接壤,情況不對我馬上可以回 。”

    確實比較貪戀項康的煉鐵秘法,見項伯堅持,張良便也不再堅持阻攔,點頭說道:“那好吧,不過最好這樣,項兄你和項猷、韓離一起去,算好路程和時間,項兄你和項猷賢侄去虞家在那裡等項康,另外叫韓離去侍嶺亭給項康送信,叫他馬上去顏集亭。這樣項兄你就用不著在顏集亭等太多時間,見面後把事情談好就可以馬上回來。”

    項伯答應,還稱讚了好友的心細如發,連時間細節都考慮得無比周全。旁邊項猷卻是悄悄攥緊了拳頭,心道:“有希望了,父親向來比較疼我,我在路上求他出面,請他替我向虞家的另一個女兒求親,他肯定會答應,不會向娘親那樣向著項康,說什麼先把項康的事辦了再說。虞公懼怕我父親的威名,說不定也會答應,虞家的兩個女兒我都喜歡,我不管能娶誰都行!”

    …………

    就這樣,匆匆準備好了行裝後,才到了第二天的清晨,項伯、項猷父子和韓離就出了門向南而來,路上按張良的指點估算好了時間和路程,到了岔路口時分道揚鑣,項伯和項猷父子東進到顏集亭拜訪虞公,韓離則繼續南下,再度趕來侍嶺亭這邊和項康見面。

    距離放在這裡,又趕上天降大雪,韓離直到第二天的接近正午時才趕到侍嶺亭,然後和上次一樣,韓離是先到了三叔母家裡拜訪,然後由項伯的另一個兒子項睢出面,把吃住幾乎都是在鐵匠舖裡的項康請來,最後才向項康說明原因,要項康在今天之內趕到顏集亭和項伯、項猷見面。結果很理所當然的,得知項伯和項猷竟然已經去了顏集亭,項康當然是馬上面如土色,張口就大吼問道:“什麼?我三叔父去了顏集亭虞家?他昏頭了,跑去顏集亭幹什麼?!”

    “項公他有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知道你忙去不了下邳,只好到鄰近的顏集亭等你。”韓離解釋,又說道:“還有,項公聽說虞家的虞公已經答應了把女兒嫁給你,可又不肯定婚期,想親自出面替你把這事辦了,也是為了公子你好。”

    項康拍額無語了,用力抹了一把額頭後,項康轉身就往外衝,後面的三叔母趕緊喊道:“康兒,把你的兄弟們叫上,你一個人去我們不放心。”

    “來不及了!”項康頭也不回的大聲說道:“我要趕緊過去叫他們馬上走!別害了虞家,也別害了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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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七章禍害三叔

    來到這個時代後,項康還是第一次獨自趕往顏集亭,雖說路途熟悉距離也不算太過遙遠,然而老天爺卻彷彿是故意和項康開玩笑,出村沒有走得多遠,天上就又下起了鵝毛大雪,原始的泥土路也因此變得又濕又滑,讓著急趕路的項康連摔了兩次,不得不放緩腳步前進,項康本就糟糕的心情也因此變得更加惡劣。

    不明白項伯為什麼要冒險在虞家約見自己的原因,項康的心里當然盡是擔憂,既替項伯父子的安全擔心,也替虞家擔心。不過還算好,天色將黑終於趕到顏集亭時,虞家所在的村莊里十分平靜,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情況,項康稍微鬆了口氣,趕緊跑到虞家門前求見,也很快就等來了親自出門迎接的未來大舅子虞知。

    “項公子恕罪,不知項公子大駕光臨,未能遠迎,請項公子務必海涵。”

    已經受過一次項康的恩惠,又對項康和自己妹妹的事多少有些愧疚,虞知對項康的態度明顯改善了許多,一見面就是又拱手又作揖的客套。項康見了卻有些糊塗,忙問道:“虞公子,你家裡有沒有客人?”

    “客人?”虞知被項康問得一楞,然後才答道:“沒有啊?下這麼大的雪,誰會來我家裡做客?”

    “還沒到。”

    項康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項伯和項猷父子遲到的原因,卻也頓時安心了不少,那邊虞知則又問道:“項公子,下這麼大的雪,你來顏集亭做什麼?有什麼事嗎?”

    “我……。”項康有些傻眼,這才發現自己無法回答虞知的問題——總不能告訴虞知,說自己的殺人犯叔父馬上就要來登門拜訪吧?那還不得把安分守己的虞家父子嚇個半死?無奈之下,項康只能是搓著手說道:“虞公子,能不能進去說話?外面太冷了。”

    虞知還算有點良心,見項康確實凍得臉色發青,身上衣服還已經被雪水浸透,便趕緊把項康請到了自家大廳裡,讓項康坐到了地灶旁邊烤火取暖,又叫人拿來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給項康替換,然後才向項康問起來意。而項康也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說道:“我是來探望虞公的,上次我和虞公見面的時候,他不是還病著?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也不知道他的情況,所以過來看看。”

    鬼扯了一個登門理由後,項康又一亮自己剛換下來的髒衣服,苦笑說道:“本來我還帶來點黃精準備送給虞公,沒想到天上突然下大雪,在路上摔了兩交,把包黃精的干荷葉撕破了,黃精還粘了髒水不能再用,就乾脆扔了,空手上門,還請虞公子千萬恕罪。”

    “小事,小事,公子有這份心就行。對了,天這麼晚了,公子你吃飯沒有?”虞知將信將疑,可又不便細問,只能是改口詢問項康有沒有吃飯,又餓又累的項康也不客氣,馬上就表示自己還沒吃晚飯,虞知馬上叫人上菜上飯,項康謝了,一邊再次在虞家混吃混喝,一邊提心吊膽的等待項伯父子到來。

    吃完晚飯後天色已然全黑,可項伯父子卻依然還是沒有到來,項康心中焦急,與虞知閒聊時難得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結果就連無能之輩虞知都看出有些不對,便試探著問道:“項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如果有事的話請直言,沒關係的。”

    項康猶豫,遲疑是否應該單獨對虞知說明真相,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人影一閃,讓項康魂牽夢掛多日的虞家小丫頭虞姀突然走了進來,還難得有點淑女模樣的向項康行了一個禮,柔聲說道:“小女見過項公子,公子萬安。”

    心跳不自覺的有些加快,項康馬上把是否應該對虞知說明真相的事拋在了腦後,起身還禮道:“虞家小妹,冒昧打擾了,我是來探望虞公的,虞公現在的身體如何?”

    “托公子洪福,已經好多了。”虞姀的俏臉含笑,又十分好奇的問道:“項公子,你是來探望我父親的?那你怎麼不請我父親出來和你當面見一見?”

    “這……。”項康再次傻眼,也這才發現自己鬼扯的藉口其實全是破綻——那有登門探望病人,卻不想和病人見面的道理?

    “公子,你真是來探望我父親的嗎?”虞姀的笑意更濃,抿嘴而笑的俏麗模樣讓項康更加心動。

    “小妹教訓得對,是我失禮了。”項康硬著頭皮說道:“我被大雪凍昏了頭,又餓得厲害,進了門只顧著吃飯,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

    “我父親已經睡下了,要不要我把他叫醒?”虞姀抿著柔軟的紅唇嫣然一笑,又問道。

    “不必了,不能打擾虞公休息,明天再說吧。”項康一邊悄悄咽著口水,一邊說道:“天太晚,今天看來又得在貴宅叨擾一夜,等明天再拜見虞公了。 ”

    “那也好。”虞姀抿嘴,猶如春花綻放般的嫣然一笑,又向項康行了一個禮,說道:“公子安坐,小女先告辭了。”

    言罷,虞姀還真的一轉身,腳步輕快的出了大門,留下項康在虞家客廳裡看著她的背影發呆,既不明白小丫頭為什麼會突然跑出來對自己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又呼吸不可避免的有些加快,還忍不住在心裡誇獎了一句虞家小丫頭溫柔起來的模樣比平時更好看。旁邊的虞知卻是大皺眉頭,知道調皮妹妹這麼做肯定是在耍什麼花樣。

    被虞知料中,出門之後,虞姀小丫頭一個閃身就到了窗戶旁邊,向正躲在窗外偷看的姐姐虞妙戈低聲笑道:“怎麼樣?看夠了沒有?要不要我領你進去,直接和他說幾句話?”

    “就你調皮。”虞妙戈紅著粉臉低聲啐道:“我可沒你那麼臉皮厚,無緣無故的跑去和一個陌生男人說話。 ”

    “陌生男人?”虞姀陰陽怪氣,低聲調笑道:“上次我幫人去找這個陌生男人要退婚書,是誰拉著我說不用了?她願意嫁?剛才又是誰聽說這個陌生男人來了,馬上要跑出來偷看?”

    虞妙戈大羞,撥足就往後院奔去,虞姀則笑得更加奸詐,心道:“是你自己願意的,我可是在幫你,等你們正式成親的時候,我可有好戲看了。”

    象條小狐狸一樣的奸笑著,其實十分好奇項康來意的虞姀忍不住又湊到了窗縫旁邊,向裡面張望,也順便偷聽項康和自己哥哥的談話內容,然而不聽還好,一聽之下……

    與此同時的客廳裡,當虞知再次問起項康的真正來意時,項康也下定了決心,對虞知實話實說道:“虞公子,其實我來這裡真的是有其他事,很大的事,你要有心理準備,別嚇著。”

    “什麼大事?”虞知心中生出不祥預感,窗外的虞姀也驚訝的豎起了耳朵細聽。

    “我那個殺人犯三叔要來你家,在你家和我見面。”項康低聲說道:“我來這裡,是準備勸我三叔趕緊走人,免得連累到你們。”

    “什… …什麼?你……,你三叔,要……,要來……。”

    虞知目瞪口呆,張大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項康明白他的心情,忙拱手說道:“虞公子,抱歉,這件事我事前真的不知道,聽到消息後只能是趕緊過來,得罪之處,還請海涵。你放心,只要我三叔一來,不管想什麼辦法,我都勸他馬上走。”

    虞知更加傻眼,半晌才趕緊起身,說道:“公子,你稍坐,我馬上去向父親禀報,請他來見你。”

    項康點頭,虞知則趕緊連滾帶爬的沖向後院給虞間送信,結果讓項康意外的事,虞知前腳剛走,虞姀小丫頭馬上就滿臉怒容的重新出現在了項康的面前,怒聲問道:“你三叔來我家幹什麼?他是殺人犯,你就不怕他連累到我家?”

    “你怎麼知道的?”項康先是一楞,然後馬上醒悟過來,猜到小丫頭肯定是在門外偷聽,也趕緊解釋道:“小妹,你不要著急,我知道我三叔這麼做肯定會連累到你家,但我也沒辦法,這不是我的主意。”

    “我不管!馬上去找你三叔,叫他馬上滾,別來我家!”虞姀怒道:“姓單那個右尉,一直在找我家的把柄,你三叔來我家一旦被他知道,你知不知道是什麼後果?”

    “我就是知道後果嚴重,所以才趕緊過來勸他馬上走。”項康解釋,又誠懇的說道:“虞小妹,我真的是不願意連累你才這麼做,否則的話,我也不會下這麼大雪還走這麼遠的路來這裡。”

    說著,項康又亮出了自己正在烘烤的髒衣服,說道:“你看,為了趕緊過來勸我三叔馬上走,我在路上還摔了好幾交,全身都跌髒了。”

    看了看項康滿是泥漿的髒衣服,虞姀小丫頭的怒火倒也消失 幾分,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我在這裡等我三叔,他一來,我馬上勸他走。”項康嚴肅答道:“放心,那怕是得罪我三叔,我也不會讓他進你家的門,你家不會有任何事。”

    見項康答得誠懇,虞姀小丫頭這才稍微放心,正想繼續追問詳細,外面卻突然傳來了喧嘩聲,還有人大聲呼叫項康的名字,項康仔細一聽發現是項家兄弟,頓時連珠叫苦,只能是趕緊迎出門去,虞姀小丫頭也趕緊跟上。

    還真是項家兄弟來了,項康才剛打開院門,十來個項家兄弟就滿身雪泥的衝了進來,項莊還劈頭蓋臉就向項康問道:“項康,三叔在那裡?”

    “噓!”項康趕緊做噤聲手勢,低聲說道:“不要大聲說話,三叔可能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事,還沒來。”

    “怎麼還沒來?”項莊焦急的說道:“那個韓離不是說三叔來了這裡麼?怎麼還沒到?”

    “應該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事。”項康低聲回答,又說道:“不過沒事,三叔他是老江湖了,過的橋比我們走的路還多,不會有事的,快進來在這裡等,不要大聲喧嘩,被人注意到這裡就麻煩了。”

    項家兄弟點頭答應,趕緊在項康的引領下進門,然而很可惜,項家兄弟之前的大呼小叫早已經驚動了四鄰,村子裡到處都是一片狗叫聲,項康更是叫苦,連連埋怨自家兄弟的莽撞衝動,可是又無可奈何。

    這時,虞間已經在虞知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項康無奈,也只好低聲把情況對虞間仔細說了,又一再請罪,保證見到項伯後立即把這個禍害叔父請走,好說歹說才讓面無人色的虞家父子稍微安心。可是麻煩事卻一樁接一樁,剛把虞家父子寬慰好,曾經和項家兄弟打過交道的里典黍叁又領著顏集亭的亭長找上門來,探聽這裡發生的事,項康別無選擇,只能是懇求虞間出面,生拉硬扯了一個理由向黍叁等人交代。

    因為項家兄弟和項康都隨身帶著代表大秦良民的符傳,黍叁和顏集亭的亭長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呵斥了深夜驚擾四鄰的虞家幾句就大步離開。可這並不代表事情就已經結束,光是看黍叁等人狐疑的臉色,項康就知道他們已經生出了疑心,也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向項家兄弟說道:“各位兄長,阿弟,我們不能再在這裡等了,那個黍叁和這裡的亭長肯定已經在懷疑我們,很可能會派人暗中監視這裡,我們的三叔只要一露面,隨時就有可能暴露,我們得想辦法趕快找到三叔和項猷,把情況告訴他們,叫他們馬上回來的地方。”

    “怎麼找?”項莊首先問道。

    “請虞公家的僕人帶路,到三叔他們來的路上去找。”項康飛快說道:“別人問起,就說我們的兄弟項猷和我們走散了,我們怕他出事所以去找。另外在找三叔他們的時候,我們也只能喊項猷的名字,千萬別提到三叔,防著被別人知道。”

    項家兄弟紛紛點頭答應,項康也這才向虞間借人借火把,虞間巴不得趕緊把這幫禍害打發離開,當然是有求必應,很快就給項家兄弟找來了一個熟悉本地道路的僕人,又弄來了一些火把交給項家兄弟,讓項家兄弟出門去主動尋找項伯和項猷。項康謝了,叮囑虞間父子說對外宣稱項家兄弟是來這裡尋找失散的兄弟項猷,讓虞間父子牢牢記住。告辭時又在虞姀小丫頭的面前頓了一頓,低聲說道:“放心,絕對不會連累到你家。”

    虞姀小丫頭板著臉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又在心裡說道:“還算你有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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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二十八章叔侄重逢

    “項猷!項猷!項猷你在那裡?”

    “項猷,我是項冠,聽到答應一聲!項猷!”

    沒什麼比在黑燈瞎火的雪夜裡找人更痛苦的事情,雖然有幾支火把照明,可是區區幾里路走下來,項家兄弟就沒有一個不是摔得滿身雪泥,項康剛換上的干淨衣服也再次浸滿了雪水,可項家兄弟卻不敢停下腳步,只能是一邊大聲呼喊著項猷的名字,一邊艱難的向著通往下邳的道路上前行。

    更慘的還是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積雪也越來越深,堆積到了幾乎可以淹沒項康小腿的地步。見情況不對,項莊只能是找到項康商議道:“項康,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麼大的雪,找人實在是太困難了,你主意多,能不能想什麼辦法盡快找到三叔?”

    項康絞盡腦汁的盤算,突然靈機一動,忙上前幾步,向在前面領路的虞家僕人問道:“在這附近,有沒有什麼荒廢的神廟?或者可以避雪的草棚亭子?”

    虞家僕人仔細回憶,很快就答道:“再往前大概三里,有一個供奉社神的荒廟,荒破了很多年了,不過應該可以躲雪。”

    “快帶我們去。”項康趕緊吩咐,又低聲對項莊說道:“三叔和項猷肯定在找地方躲雪,有可能就在那裡,如果不在也沒關係,我們在那裡躲雪過夜,天一亮再繼續去找。”

    項莊點頭答應,趕緊和項康領了眾兄弟繼續艱難前行,在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後,也終於看到了那座荒廢多年的小破廟,同時讓項康和項家兄弟歡喜萬分的 是,廟中竟然還隱約有火光。項莊再嘗試著大聲呼喊項猷的名字,結果破廟也果然傳來了項猷的聲音,“誰叫我?”

    “誰叫你?我!項莊!”項莊氣沖鬥牛,一邊和眾兄弟大步沖向那座破廟,一邊大吼道:“項猷,你給我滾出來!你發什麼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項康心細,確認項猷的聲音後馬上眼珠子一轉,拉住了帶路的虞家僕人,一邊拿出一把銅錢塞在他手裡,一邊低聲說道:“這位大兄,辛苦你了,但是很抱歉,你得馬上回去,剩下的事我們自己辦。”

    看在項康的銅錢份上,虞家僕人乖乖點頭答應,還想討要一根火把走回頭路,項康卻斷然拒絕,又對他說道:“大兄,再辛苦你一下,火把不能給你,還有,你不能走來的路回去,要另外找一條路回家。路上如果看到人,還得請你馬上躲起來。這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你家主人好,請千萬記住。”

    說罷,靠著開鐵匠鋪已經攢下了幾個子的項康又掏出了一把銅錢,硬塞進了那虞家僕人手裡,叮囑他如果實在躲閃不開被人碰見,只能說是幫忙帶路尋找失散的兄弟項猷,又監督著他走了不同的道路離開,然後才快步沖向那座小破廟。

    進得連門板都沒有了的廟門時,項伯和項猷父子果然都在廟裡,還正被項家兄弟簇擁著說話,項康苦笑一聲,正要上前行禮,不曾想項伯卻搶先開了口,怒吼道:“項康,過來,跪下!”

    “你這個項家敗類,也有臉叫我跪下?”項康心中窩火,可是礙於這個時代的規矩也無可奈何,只能是乖乖的走到項伯面前雙膝跪下,恭敬說道:“小侄項康,見過三叔父。”

    “項康,我問你,你父母過世之後,是誰把你撫養長大的? !”項伯厲聲喝問道。

    “是叔父和叔母你們,還有族中的各位長輩,一起把我撫養長大的。”項康如實回答道。

    “那你還忘恩負義?對你的叔母和兄長她們不敬?”項伯再次喝問道:“還有,我寫信給你,向你要五十把刀,你為什麼只給二十把?”

    “叔父,冤枉啊,我那有對叔母和兄長她們不敬?”項康喊冤,又解釋道:“刀的事,我已經和項猷、三叔母他們說得很清楚了,一是一次送這麼多刀到下邳,太過引人注目,二是那個鐵匠鋪不是我一個人的,我墊不出那麼多錢打那麼多刀,如果不墊錢的話,又怕被馮仲發現,順藤摸瓜找到叔父你的下落,所以我只能送了二十把。”

    “還有,我還說了,等以後有機會,我還會再給你送刀,早晚湊足叔父你要的數目。”項康又補充道:“這事項猷和韓離韓壯士沒告訴你?”

    項伯語塞,也這才想起韓離確實對自己說過,項康還會再給自己送刀。然而項伯當然不會就這麼罷休,又喝道:“馮仲曾經帶人抓過我,你為什麼還要認賊作父,和他結交,還搭伙開什麼鐵匠鋪?”

    “我和馮仲已經化敵為友了,他也對我們的兩位叔母十分禮敬啊?”項康詫異的回答,先看了一眼躲在陰暗處的項猷,然後才把自己和馮仲結交的經過仔細說了,又介紹了馮仲登門謝罪和主動給自己兩位叔母拜年的情況,最後才又說道:“至於和他合夥開鐵匠鋪,一是因為小侄沒錢,二是只有讓他出面,才可以方便的從暴秦的官山(礦山)裡買到涅石(煤炭)和鐵礦,沒他幫忙,小侄那個鐵匠鋪根本就開不起來。”

    其實項康話還沒有說完,項伯就已經明白自己的寶貝兒子沒對自己說全實話,可是親生兒子畢竟是親生兒子,悄悄的瞪了項猷一眼後,項伯又老氣橫秋的說道:“好吧,你和馮仲的事,我就暫時不過問了。我現在 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煉鐵的干將秘法的?”

    “十來歲的時候,在一卷古書上看到的。”項康復述自己鬼扯過多次的謊言,又說道:“不過那卷古書在在那裡,小侄也不知道,可能已經丟了或者賣了,也有可能在我們家的藏書堆裡。”

    “那你能不能把那個煉鐵秘法告訴我?讓我知道如何煉出那種好鐵?”項伯終於圖窮匕見。

    “叔父,你怎麼也要學那種煉鐵秘法?”項康一驚,也隱約猜到了項伯約見自己的真正用意——想逼著自己交出冶煉地條鋼的生產工藝!

    “這你不要管!”項伯粗暴的拒絕回答,又說道:“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把那個乾將秘法告訴我?!”

    如果是項家的其他人開口請求,那麼項康倒是有可能一口答應,慷慨大方的把煉鐵工藝傳授給自家兄弟,但項伯將來會是什麼樣的人,項康卻是比誰都清楚——今天給了項伯,明天這種煉鐵工藝就有可能姓了劉。所以猶豫了半天后,項康這才答道:“回禀叔父,不是小侄不願意,是小侄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項伯的臉色重新變得難看了。

    心中已有對答,項康卻並沒有立即回答,反而向項家兄弟說道:“各位兄長阿弟,請你們出去看一看,有沒有人在外面偷聽。今天你們在顏集亭鬧的動靜太大,我怕那裡的暴秦官吏會派人跟踪偷聽。”

    早就已經在自家兄弟中建立了一定威信,話又說得合情合理,所以聽了項康的話後,項莊和項悍等人還真的毫不猶豫的出門查看情況。結果還好,沒發現什麼異常。項康仔細確認這點之後,也這才壓低了聲音,低聲對項伯說道:“叔父,小侄是為了我們項家的將來,所以絕對不能把乾將秘法告訴你。”

    “為了項家的什麼將來?”項伯厲聲問道。

    “為了我們項家將來起兵复楚的機會。”項康坦然答道。

    破爛的社神廟裡突然變得鴉雀無聲,不要說普遍年青的項家子弟了,就連殺人犯項伯都忍不住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喝道:“你想起兵复楚?”

    “不是想,是想看看有沒有這樣的機會。”項康說道:“小侄縱觀天下大勢,覺得暴秦的統治絕對不會長久,天下遲早會重新變成亂世,所以小侄想把這個乾將秘法留下來,看看將來有沒有用在戰場上的機會。如果真能用上,我們項家佔的優勢就太大了,不但復國有望,說不定還有機會為我們的長大父武信君項燕公報仇!”

    小破廟裡變得更加安靜,項伯和項家兄弟都像不認識一樣的看著項康,也根本不敢相信項康心中竟然還藏著這麼豪壯的巨大抱負。還是過了許久後,項伯才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你好大的膽子,敢說這樣的話!”

    “小侄也覺得自己有些狂妄。”項康坦然點頭,又說道:“但小侄相信我們項家一定會有這樣的機會,秦法苛刻,嚴厲而又繁雜,不僅東方六國的舊民苦不堪言,暴秦本國的百姓也是飽受其害。暴君嬴政和秦二世胡亥又不斷倒行逆施,濫用民力,天下百姓早已是不堪重負,自古以來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一味只知道苦民害民的暴秦朝廷怎麼可能長久?”

    “所以小侄敢斷定,多則三年,少則兩載,必然有英雄豪傑揭竿而起,討伐無道暴秦,到了那個時候,小侄所知道的干將秘法,肯定就能為我們項家派上大用場了。”

    項伯徹底呆住,心裡不斷驚叫,“這是我的侄子?這是我看著長大的侄子?他的見解,怎麼可能和子房先生的看法如出一致,都認定暴秦的統治絕不可 長久?還有,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樣的話,就是子房先生都沒有說出來過啊!”

    這時,項康已經自己站起了身來,又向項伯說道:“叔父,小侄之所以不能把乾將秘法告訴你,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們項家的生計考慮。項家破落後,兩位叔母她們太難了,為我們項家人的衣食住行操碎了心,愁白了頭,小侄如果不把乾將秘法留下來掙點錢,幫叔母她們補貼點家計,叔母她們只會更難,也更苦。”

    “你有這麼好心?”項伯冷哼。

    “叔父,這點我可以做證,項康他確實一直在盡量幫我們叔母。”項莊站出來說道:“項康通過馮仲結識了下相的周縣令後,很多下相的大戶人家都帶著禮物來拜訪項康,項康他什麼都沒留,全都送給了叔母她們補貼家計,這是我親眼看到的。”

    “叔父,這事我們也知道,我們也可以給項康做證,他確實把他的東西都送給了叔母她們,所以我們項家現在的日子要比以前好過得多。”

    項家兄弟紛紛站出來給項康做證,證明項康確實一直在努力幫補家計,幫兩位叔母分擔養家糊口的壓力。和二哥項梁聯手敗光家產的項伯聽了臉上發燒,忍不住又惡狠狠的瞪了親兒子項猷一眼,項猷縮著頭不敢吭聲,更加努力的藏進了黑暗處。

    項伯的小動作沒有逃過項康的眼睛,然而當著眾多兄弟的面,項康也不好逼著項伯收拾挑撥離間的項猷,只是又說道:“叔父,小侄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不管將來我們項家有沒有起兵复楚的機會,為了我們項家的將來,也為了我們項家的現在,小侄都不能把乾將秘法告訴你。”

    “小侄也不是信不過叔父你,是這個秘密被人知道得越多,走漏風聲的可能就越大。所以抱歉,小侄只能答應以後一定想辦法再給叔父你送去三十把刀,但是乾將秘法,小侄絕不能告訴你,至少現在不能告訴叔父你!”

    項康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項伯就是再橫蠻無理也沒辦法繼續強迫項康交出所謂的干將秘法,只能是重重的冷哼了一聲,道:“隨便你!不過你給記住,起兵复楚的話,在外人面前絕對不許提起!你不怕死,我還怕你連累你的叔母和兄弟!”

    “如果這裡有 他外人在,小侄也絕對不會說那樣的話。”項康微笑回答,又十分細心親自到了廟外去查看情況,提防有外人埋伏在旁偷聽,也乘機緩解與項伯的爭執。

    其後,還沒算壞到極點的項伯倒是又主動提起了項康的親事,一度想要繼續南下去顏集亭,親自出面逼著虞公兌現諾言,項康苦勸,又把關於黍叁的事告訴給了項伯。項伯也這才終於怒氣爆發,一耳光抽在了寶貝兒子項猷的臉上,咆哮道:“這事你怎麼沒告訴我?你們和顏集亭的地頭蛇結了仇,還想讓我到顏集亭送死?”

    “孩兒想……,孩兒覺得應該沒那麼巧,應該不會恰好碰見那個黍叁。”

    項猷捂著臉的小聲解釋,換來了項伯更多的拳打腳踢,項莊和項冠等人趕緊勸阻,項康也說道:“叔父,現在打項猷也沒什麼用了,好在你應該還沒有暴露,你還是趕快回下邳去吧。不然的話,黍叁那些人一旦發現你的身份,事情就麻煩了。”

    其實並不是很捨得真的毒打親生兒子,聽了眾子侄的勸說,項伯便就坡下驢,罵著兒子停下了手腳,又向項康點頭說道:“好,雪一停我就回下邳。”

    也是湊巧,天色剛有些微明時,下了一夜的大雪就逐漸開始轉小,已經不敢再去顏集亭的項伯與眾子侄分手,獨自一人走向來路,項康 則領了項家改道向西,直接返回侍嶺亭。

    在此期間,心細如發的項康一直在悄悄留意著周邊動靜,怕的就是昨天晚上項家兄弟在顏集亭鬧出的動靜,招來顏集亭的官差跟踪尾隨。結果讓項康頗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和項家兄弟都已經回到下相縣的境內了,四周都沒有任何異常,很明顯自己是在杞人憂天。然而就在鬆了口氣的時候,項康的心頭又突然一跳,下意識的停住腳步,暗道:“不對!”

    “情況不對!”項康繼續在心裡說道:“昨天晚上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黍叁那幫人就是再粗心大意,也不可能視若無睹,很可能會派人暗中跟踪監視我們!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存在,數量也肯定不會很多,他們一直沒露面,應該是因為害怕我們這邊人多勢眾,不是我們的對手。現在我們十幾個人回下相,他們只要稍微有點腦子,就肯定不敢衝著我們這十幾人來。只會……。”

    想到這裡,項康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了項伯離去的方向,心道:“如果我是顏集亭的官差,我只會去跟踪擒拿獨自一個人上路的項伯,項伯那裡可能會有危險!”

    得出了這個結論後,項康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張開嘴,想招呼項家兄弟趕緊掉頭回去,解救可能會遇到危險的項伯,可是話到嘴邊時,項康卻又下意識的打住,又在心裡說道:“有沒有必要去救項伯這個項家敗類?要不要 用這個機會,借別人的手幹掉項伯這個項家敗類?”
mk2258 發表於 2018-11-28 21:21



正文卷第二十九章放開那位先生

    “有沒有必要去救項伯這個項家敗類?要不要利用這個機會,借別人的手幹掉項伯這個項家敗類?”

    強行把招呼自家兄弟回頭的話咽回肚子里後,項康飛快的盤算,琢磨是否應該故意見死不救,借別人的手幹掉項伯這個吃裡爬外惡劣程度在全中國歷史上都排得上號的項家敗類,然而仔細權衡之下,項康卻又發現自己不能這麼做,還是得回去看一看預防萬一。

    “不行,必須得回去。如果昨天晚上真有人暗中跟著我們,這會又去了追殺落單項伯,如果真的把項伯一刀幹掉倒是好,可如果他們把項伯生擒活捉,那可就麻煩了。到時候項伯的嘴巴如果不嚴,把我們昨天晚上和他見面的事供了出去,姓單那個右尉肯定會乘機落井下石,把我和項家兄弟拉下水,到時候我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就算項伯嘴巴嚴不招也麻煩,他畢竟是我名譽上的叔父,他被凌縣的官差抓了,三叔母肯定會求我想辦法救他,項家這幫亡命徒也有可能鋌而走險,殺人劫獄劫法場去救項伯,到時候不管能不能救出人,項家兄弟都得元氣大傷,搞不好還會牽連上我,對我也不利。所以得救,不能讓項伯落到凌縣官吏的手裡。”

    盤算到這裡,項康拿定主意,趕緊開口招呼住項家兄弟,然後把自己的分析猜測大概說了,項家兄弟聽了當然是個 個大驚失色,趕緊隨著項康掉頭,急匆匆的去追可能會遇上危險的項伯。項康則又在路上叮囑道:“記住,如果真有人在追殺我們三叔,你們誰也不開口和三叔打招呼,千萬不能追殺我們三叔的人,知道我們和三叔的關係。”

    “為什麼?”項睢問道。

    “因為我們不敢擔保,一定能把追殺三叔的人全部幹掉。”項康解釋道:“假如真有人去追殺三叔,我們去救三叔的時候,暴露我們和三叔的關係,又沒能追殺三叔的人全部幹掉,那怕走脫一個,對我們來說都是後患無窮。凌縣姓單那個右尉,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收拾我們的機會的。”

    “那我們怎麼救三叔?”項莊趕緊問道。

    “我來想辦法。”項康吩咐道:“如果真有人在追殺三叔,你們都別說話,讓我出面,我想辦法。”

    還別說,這段時間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已經讓項康在項家兄弟中建立了一定威信,也讓項家兄弟逐漸把項康當成了主心骨看待,所以聽了項康的吩咐後,項家兄弟都沒有質疑反對,還紛紛點頭表示明白,一邊互相叮囑不能著急暴露身份,一邊隨著項康匆匆走回頭路來追項伯。

    鋪滿了冰雪的道路給項家兄弟的趕路增添了不少麻煩,著急趕路之下,好幾個項家兄弟又在路上接連摔交,項康見了也更是擔心,知道這樣的道路必然會影響到項伯的步行速度,給可能存在的敵人更多追上他的機會。擔憂急行間腳下一滑,項康也又一次摔了一交,把從虞家借來的干淨衣服弄得盡是髒水泥漿。

    還好,雪已停,視線開闊,路怎麼都比昨天晚上走夜路好走,急行了一個多小時後,項康和項家兄弟就已經趕到了昨天晚上過夜的小破廟旁邊,結果讓項康大吃一驚的是,通往下邳方向的雪地上,除了項伯的腳印外,還真的有幾行其他人的腳印,項康再仔細一數,發現尾隨項伯北上的腳印,竟然還有五人之多!

    “有外人的腳印!”

    項家子弟中也有其他的精明人,小一輩的項它也跟著發現了有外人的腳印在尾隨項伯,項家子弟見了大慌,趕緊又跟著腳印大步北上,跌跌撞撞的追向有可能被人追殺的項伯。

    艱難的北行了二十餘里,深入到了下邳縣境內的時候,又餓又累連早飯都沒吃的項家子弟終於遠遠看到了項伯的人影,結果讓項家子弟大驚失色的是,的確有五個拿著刀劍的男子已經前後包圍了項伯,大呼小叫的逼迫項伯放下武器投降,項伯則拿著一把劍在負隅頑抗,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見情況不妙,項康再次叮囑自家兄弟不許開口和項伯打招呼,一邊飛快盤算著對策,一邊領著項家子弟飛奔上前,而在跑到了距離項伯的百步之內時,十分擅長機變的項康也已經想出了注意,張開口大喊道:“你們幹什麼?你們五個人打一個人幹什麼?是不是強盜打劫?先生別怕,我們來救你了!”

    大喊完了,項康又降低音量,衝項家子弟吩咐道:“裝著不認識三叔,裝著以為那五個人是強盜!暴秦有法律規定,百步之內見到盜匪行劫傷人,不上去阻止要罰兩甲,我們用這個藉口去救三叔,攔住那些人給三叔逃命的機會。”

    “好主意!”欽佩項康急智的同時,項莊也扯開了自己的大嗓門,大喊道: “先生莫怕,我們來救你了!狗強盜,放開那位先生!不然老子一劍劈了你們!”

    “狗強盜,放開那位先生!我們來了!”

    拔出刀劍大呼小叫著衝到近 ,項莊和項冠等項家好手二話不說,掄起刀劍就往包圍項伯那幾個人身上招呼,那幾個男子魂飛魄散,趕緊躲閃著大喊道:“不要誤會!我們是顏集亭的亭卒,我們是在抓強盜,你們不要誤會!”

    “二尺版拿出來!”項康拿著周縣令送的秦長劍威風凜凜,厲聲衝那幾個顏集亭的亭卒喝道:“你們是亭卒,把二尺版拿出來!不然你們就是強盜!”

    “二尺版在我這裡。”

    一個拿劍男子趕緊去拔插在腰間的二尺版,想舉起來證明自己的身份,而旁邊的項伯也還算沒傻到家,撒腿就已經沖向了下邳的方向,那拿劍男子慌忙呼喝道:“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站住,不准追!”項康大吼道:“把這幾個強盜攔住,先看他們有沒有二尺版!”

    不用項康吩咐,項莊和項悍等人早已舉刀橫劍把那幾個男子攔住,給項伯爭取逃跑的機會,項康則再次要求那些男子出示二尺版,那拿劍男子無奈,只能是舉起剛從腰間拔出來的二尺版,衝項康喝道:“看到沒有?我是凌縣顏集亭的求盜張嬰,依法辦案!馬上給我讓開,讓強盜跑了,你們就得和強盜同罪!”

    “凌縣顏集亭的求盜?”項康故意露出驚訝神色,問道:“這裡是下邳,你們凌縣的官差,怎麼跑到下邳來抓人?”

    “要你管!”那亭佐紅著眼睛吼道:“馬上叫你的人讓開,不然我們把你們拿下!”

    “不行!先把你的二尺版和符傳(身份證)拿給我看,我要檢查你的身份!”項康振振有辭的說道:“大秦律,百步之內見到盜匪行劫傷人,不阻攔是犯罪,要罰兩幅鎧甲,我不想吃官司!”

    因為秦朝真有這麼一條法律的緣故,那個叫做張嬰的亭 也沒有多餘選擇,只能是出示了自己的符傳和二尺版,然而讓那張嬰氣歪鼻子的是,項康裝模作樣的細看了二尺版後,又指著二尺版說道: “二尺版上的字,怎麼這麼模糊?會不會是你拿假的騙我?”

    仔細一看自己手裡的二尺版,見上面的字跡確實有些模糊,那張嬰細一回憶才說道:“是被雪水打濕的,昨天晚上,我們跟踪了那強盜大半個晚上……,啊!你們?!”

    說到了這裡,那張嬰突然醒悟了過來,忙指著項康大吼道:“是你們!昨天晚上,就是你們和那個強盜在一起!”

    “放屁!”項康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匹夫少放屁,昨天晚上我們和什麼強盜在一起?和那個強盜在一起?你把證據拿出來,不然老子告你誣告!”

    “你們……。”張嬰什麼都明白了,再回頭一看時,見項伯已經逃得人影都快要消失,張嬰頓時大怒,咆哮道:“匹夫!你 們是故意攔住我們,幫那個強盜逃命!馬上給我讓開,不然我們抓你們去治罪!”

    “你憑什麼抓我們?”項康繼續東扯西拉,說道:“我們犯了什麼罪?我們是懷疑你們是強盜,想要行劫傷人,是依照大秦律見義勇為,你們有什麼資格和理由抓我們?”

    “少廢話,滾開!”張嬰惱羞成怒的大吼道:“再阻攔我們官差辦案,我們馬上可以把你們拿下!”

    瞟了一眼,見項伯已經逃遠,項康這才向項家子弟吩咐道:“讓開,他們的二尺版可能是真的,我們不能違法。”

    同樣是瞟見項伯已經逃遠,項家子弟這才紛紛讓開道路,張嬰領著那幾個亭卒趕緊去追趕,項康一甩頭,又領著項家子弟追上,張嬰回頭看見有些擔心,忙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幫你們抓強盜!”項康回答得理直氣壯,說道:“剛才我們是在百步之內遇見強盜,依照大秦法律,必須要追拿,不然我們就得吃官司!”

    “不需要!”那張嬰怒吼道:“都給我回去,不 你們幫倒忙。”

    項康懶得再搭理他,領著項家子弟只是緊緊尾隨,結果這點也坑苦了張嬰等五名顏集亭的亭卒,無論如何都得防著項康等人突然動手發難,隨時得注意背後,腳步自然不快,前面的江湖老麻雀項伯則是腳步輕快,很快就鑽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消失在了密林深處,張嬰等人大呼小叫著追進樹林,項康也這才伸手攔住了項家兄弟,說道:“別追了,進去容易跑散,在這裡等著,三叔能直接跑掉最好,如果跑不掉,我們再想辦法救他。”

    生了堆火在樹林外等著,大概一個多小時後,張嬰等人垂頭喪氣的從樹林裡出來,張口就衝著項康等人大吼大叫,責怪項康等人故意阻攔他們追捕強盜,要求項康等人跟他回顏集亭接受審訊,項康則笑嘻嘻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們是下相縣侍嶺亭的人,按照大秦律法,你懷疑我們是故意縱盜逃亡可以 想審問我們也可以,不過你們得到侍嶺亭去找那裡的亭長,讓他把我們叫到亭舍問話,我們在侍嶺亭隨時恭候。”

    “大秦法律裡,有這麼一條嗎?”

    張嬰還在回憶大秦法律的時候,項康早已向項家子弟們一揮手,笑嘻嘻的說道:“弟兄們,休息夠了,走,回家了。 ”

    “站住,別跑!”

    “風緊!扯呼!”

    張嬰還想阻攔,項康卻大喊一聲撒腿就跑,項家兄弟雖然不明白項康在說什麼,卻全都是緊緊跟上項康,又餓又累的張嬰等人奮力追趕,卻又如何追得上已經休息了一段時間恢復了一定體力的項家子弟?最後眼睜睜的看著項家子弟大笑著消失在了道路遠處後,張嬰也只好衝著項家子弟的背影咆哮道:“好!你們等著,等我去侍嶺亭找你們算帳!我看你們怎麼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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