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秘術】鬼匠 作者:陳八仙(已完結)

 
leesai 2018-12-4 22:20: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8 232839
180.jpg

【小說書名】:鬼匠

【作者概要】:陳八仙,男,山東 - 濟南,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 > 風水秘術

【內容簡介】: 

  為了延續香火,父親用九月天砍下的黑柳木貫穿我九個哥哥的屍體,燒了三天三夜。
  本書以紀實手法再現主人翁十四年鬼匠生涯。

【其他作品】:《九霄玄皇》、《匠門鬼事(鬼匠前版本)》、《抬棺匠

本帖最後由 leesai 於 2018-12-24 22:14 編輯

已有(478)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2
第1章燒屍求子
世俗甯知真與偽,揮霍紛紜鬼神事。

  在這浩瀚無垠的世間中,各種離奇詭異之事被傳的神乎其神,有的超出了人類的想像,有的用科學也無法辯解,而事件本身又是亦真亦假,直叫人分不清真偽。

  而我今天要講的這個故事,自然也是如此,您不必介懷是真是偽,完全可以當成一個睡前故事來聽。

  故事的起源,得從我出生的地方開始說起,我出生的地方在有三湘四水之稱的湖南,我們村子附近沒什麼名川大山,也沒出過什麼名人,有得只是崇山峻嶺,懸崖峭壁,用當下一句時髦的話來說就是老鼠笑著進村,能哭著離開,偏僻至極。

  老話常說,地偏必迷信。

  這話絲毫沒錯,我們村子的村民一個比一個迷信。所以,我父母給取我名字時也比較迷信,取了一個洛十子,乍聽這名字,沒什麼感覺,倘若您知道這裡面的故事,估計不少人會咋舌。

  這個事怎麼說呢,這麼說吧,生我之前,我父母已經生了九個胖小子,連我在內,一共十個。

  老祖宗曾說過一句話,說是一門十子,必出狀元。

  可,我們家並沒有出狀元,這個原因很簡單,我們家的情況有些特殊,怎麼個特殊法呢,說來也是一樁悲慟的事,我前頭九個哥哥出生沒多久,便被老天爺給收走了。

  要說就這樣收走了,也沒什麼值得好說道,但他們死亡的原因卻是令人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我九個哥哥都是滿月那天出天花而死,死狀極其恐怖,渾身上下佈滿紅肉疙瘩,您倘若看上一眼,能嘔上三天三夜。

  子死最傷心的莫過於母親,可憐我那老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因此還落下了眼疾,看什麼東西都是朦朦朧朧的,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東西的輪廓。

  我們家一個上了年紀的親戚見我母親可憐,便找到我母親,說是我們家時運不濟,得找個鬼匠來驅驅邪氣,指不定還能生下個娃,傳宗接代。

  這所謂鬼匠,是一種比較偏的叫法,按照一般人的叫法來說,應該叫木匠。但這木匠裡面分類頗多,分手工木匠、機械木匠以及鬼匠。至於這鬼匠是乾嗎的,說來也好解釋,就是懂一點偏門東西的木匠,後來民間叫順了口,就管懂偏門的木匠叫鬼匠。

  我母親那時候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畢竟,前頭幾個孩子死亡後,她老人家也找過一些道士來看,那些道士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立馬安排我父親去找我們村子附近的一名鬼匠。

  說到這鬼匠,在我們村子這邊挺有名,八十來歲的年齡,人稱一指匠,因為他真的只有一根指頭(右手食指),另外那九根手指頭怎麼斷的,也沒人能說個所以然。

  我父親找到一指匠時,他老人家好似知道父親會來一般,穿的很是正統,一襲青衫長袍,腳下是一雙青布鞋,頭髮疏的油蠟發亮,坐在房門口,翹著二郎腿,邊上是一盞茶几,老神自在地品著茶。

  我父親這人是急性子,剛見一指匠便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我們家的情況跟一指匠說了出來。

  那一指匠用手腕骨夾起一杯茶水,不緩不慢地喝著,好似沒見著我父親一般,也不理我父親。

  我父親急了,又說了一次。

  這次,那一指匠還是不說話,卻饒有深意地瞥了父親一眼,最後用僅有的食指,在茶几上寫了一個字,禮。

  我父親明白過來,這老東西是要禮,也沒敢耽擱,

連忙趕回家,在自家雞籠挑了幾隻老母雞,又到隔壁家借了三十來個雞蛋。但想到一指匠的態度,我父親覺得這點禮肯不夠,又買了十二斤豬肉,最後乾脆將一直沒捨得喝的人民公社酒拿了出來。
  帶著這些禮物,我父親再次找到一指匠。

  可,奇怪的是,這次一指匠乾脆連面也不露了,託人告訴我父親一句話,說是想要傳宗接代,得有誠意。

  我父親瞬間就納悶了,看著手中這些禮品,平常就算過年也不捨得吃這麼多,肯定夠誠意了吧。

  帶著種種疑惑,我父親回到家裡,把這事跟我母親一說,要說還是我母親懂人情世故,一聽這話,立馬明白過來,這送禮肯定有講究,就向我們村子的老人請教了一番。

  要說姜還是老的辣,這一問,原因立馬出來了。

  據村里的老人說,送給鬼匠的禮不論數量得論誠意,需要送一顆沒有眼珠的豬頭、一副洗乾淨的豬肚、一對高濃度的白酒、四隻剃光毛的豬蹄子。

  這些禮品看似很普通,實則裡面的講究頗多,沒有眼珠的豬頭是有眼無珠的意思,豬肚是誠心的意思,白酒則是交朋友,四個豬蹄子則希望對方能跟自己走,說穿了就是希望鬼匠能幫自己一把。

  所以,這些禮品合起來的意思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當初誤會您意思了,現在我帶著誠心來跟您交朋友,希望您能幫我一把。

  我父親明白其中的道道後,就覺得那一指匠過於迂腐,直接說多少錢不是更實在點麼。

  他這話被我們村子的老人聽後,訓斥了一頓,說是一指匠是真心想幫我父親,不然,絕對不會有這個要求。

  我父親一聽,就納悶了,這平日里跟一指匠也沒交際啊,一指匠怎麼就想著要真心幫自己了。

  話雖這麼說,但我父親也不敢耽擱,當天就準備好這些禮品,找到一指匠,二話沒說,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又將手中的禮品送了上去。

  那一指匠接過我父親手中的禮品,領著我父親進了房門,由於他老人家只有一根手指,諸多事不便利,也沒怎麼招呼我父親,就讓我父親在正屋坐了一會兒。

  約摸坐了半小時的樣子,我父親有些急了,這來了半小時,一指匠啥也不說,是啷個意思嘛!

  偏偏這個時候,一指匠開口了, 說,是時候談正事了。

  說話間,一指匠朝我父親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我父親去茅房。

  我父親當時就納悶了,這一不拉肚子,二不小解,去茅房乾嗎,但也不敢拒絕,就問了一句茅房在哪,便鑽了進去。

  剛鑽進茅房,一指匠也跟著進來,給我父親遞了一頂由黃紙做成的帽子,說是帽子其實就是罩子,將整顆腦袋罩在裡面,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

  說到這裡,肯定有人得問了,去茅房乾嗎呢?

  您聽我給您解釋一番,這裡面有個講究,茅房乃污穢之地,在這裡面說話,能避開一些不干淨的東西。至於戴罩子,是怕被有心'人'看到臉,在這上面動手腳,一指匠是為了保險起見,這才整了那麼一頂罩子。

  剛戴好罩子,一指匠就告訴我父親,說清末時期我們家祖上有個當官的,為了取悅上司,曾用極其殘忍的手段弄死過十個小孩,如今那十個小孩成了氣候,天天圍著我母親打轉,而想要生個健康的兒子,只能把那十個小孩給趕走。

  我父親就問他,怎樣才能趕走那十個小孩。

  他告訴我父親,這種情況,只能在山頂架一副火爐,再將我九個哥哥的屍體挖出來,用九月天砍下來的黑柳木貫穿九個哥哥的屍體,將其串聯起來,在火爐上烘烤三天三夜,最後將燒剩下去的骨灰,用紅綢緞包起來疊成一個三角形,放在茅房的石板下面。

  說這話的時候,那一指匠的語氣雲淡風輕,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父親聽的卻是大汗淋漓,險些沒摔倒。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2
第2章懸樑自盡

起先,我父親覺得一指匠的主意過於殘忍,不敢做。但那個年代傳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就如一句話所講的那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父親為了延續香火,便點頭同意了。

  不過,我父親卻有個疑惑,因為那個時候我母親才生了九個,而被我祖上害死的卻有十個小孩,燒了九具屍體,也算是趕走九個了,剩下一個咋辦。

  那一指匠告訴我父親,這事不用我父親擔心,他自然有辦法解決,反倒提醒我父親,說燒屍這事過於殘忍,傷了天合,孩子出生後,我們家恐怕會有報應。

  我父親當時心里為了傳宗接代,也顧不上那麼多,就告訴一指匠,只要能傳宗接代,什麼報應他都能承受。

  那一指匠聽我父親這麼一說,也不說話,便摘掉頭上的紙帽子,領著我父親回到了正屋。

  到了正屋後,一指匠說是要去洗刷一番,約摸過了十來分鐘的樣子,一指匠穿著一身嶄新的黑色壽衣,走到我父親邊上,對我父親說,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做了,來年的3月19日,我母親會誕下個小男孩,那小男孩得認他當師傅,十八歲以前,每逢清明節、中元節得讓小男孩到他墳前燒黃紙,若有違背,他會把那小男孩帶下去。

  我父親一聽,這要求不過分,只是很就納悶,這一指匠好端端的活著,怎麼換上了壽衣,又說燒黃紙這般不吉利的話,更為奇怪的是,倘若他真死了,還收個徒弟幹什麼勒?

  雖說心中萬般不解,我父親卻也沒問。但,一指匠的下一句話,令我父親徹底懵圈了。

  一指匠告訴我父親,說是他家米缸裡有一萬塊錢,等他死後,讓我父親拿著那一萬塊錢給他置辦一口好一點的棺材,剩下的錢財,就當給他未出生的徒弟當紅包。

  說完這話,一指匠便去了偏房,又讓我父親半小時後再去找他。

  我父親聽了他的話,就覺得這一切在情理之中。我父親會這樣想,原因很簡單,他曾聽人提過一指匠的身世,說是這一指匠前半生顛沛流離,後半生回到村子附近,卻過了娶親的年齡,也沒生個一兒半女的,如今上了年紀,交代身後事,太正常不過了。

  在正房等了約摸半小時的樣子,只聽到偏房傳來哐當一聲,我父親急了,疾步朝偏房走去,還沒進門,就看見房間的正樑上吊著一個人,正是一指匠。

  邪乎的是,一指匠身上還掛著兩條黃紙,黃紙上面豎著寫了我父親跟母親的生辰八字。

  我父親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只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穿過五臟六腑,直衝腦門。即便到現在,我父親依舊想不明白一指匠為什麼會上吊自殺,甚至不明白一指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們家。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裡,我父親拿出一指匠放在米缸的一萬塊錢,替他老人家置辦了一口棺材,又請道士辦了一場法事,最後請了八名八仙把這一指匠熱熱鬧鬧的送上山。

  辦完一指匠的喪事後,那一萬塊錢還剩下六千多,我父親也不敢亂動那些錢,便用紅紙包了起來,放在我母親枕頭下面,他則開始著手準備燒九子的事,由於擔心我母親不同意,我父親也不敢聲張,便偷偷摸摸的叫上我二叔,趁夜色摸到我們村子的牛角山,慌慌張張的把我九個哥哥的屍體給挖了出來。

  那個時候,我九個哥哥的屍體在地下埋了很長時間,最長的那個已經十餘年年了,最短那個都有接近兩年了。

  可,挖出來一看,

我那九個哥哥的臉色蒼白如紙,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睛睜得渾圓且大,渾身上下沒得半點腐爛的跡象,隱約有發福的症狀,就跟昨天近幾天埋下似得。
  這把我父親跟二叔給嚇得啊,差點跪下,我父親倒還好點,畢竟這九個娃都是自家兒子。但我二叔不同,他這人天性膽小,一見那九具屍體發福了,對著屍體就跪了下去,渾身直哆嗦。

  要說我二叔這人心底還是善良的,看著那些屍體,心裡直發毛,就顫著音問我父親:“大…大哥,你確定要燒了他們?”

  我父親那個時候也是被傳宗接代的思想給蒙了雙眼,就對我二叔說:“庚生幾,一指匠說過了,我們祖上造了孽。如今,老三幾個都是子孫滿門,唯獨我大房沒半點香火,而你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生了三四個女兒,愣是沒生個帶水槍的,指不定燒完這些屍體,你們家那位也能生把水槍下來。不過,醜話我要說在前頭,燒了這些屍體後,可能會遭報應,你自己決定就好。”

  我二叔一聽,自己也拿不定注意,便回家跟我二嬸商量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夫妻倆商量了啥,就知道沒過半小時,我二叔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幫著我父親把我九個哥哥的屍體擺成一排,又在屍體邊上燒了不少黃紙、蠟燭、元寶。

  燒完這些東西後,我父親先是找了一根塗滿黑狗血的麻繩,將九個哥哥屍體綁成粽子,後是找了一根九月天砍下來的黑柳木,把黑柳木的一端削平,再綁上呈螺旋頭的刀片,從第一具屍體的腹部穿過去。

  據我父親回憶說,在穿插屍體時,原本還是月光照的亮堂堂的天氣,一下子就變得烏云密布,緊接著下起了傾盆大雨,直到用黑柳木將九具屍體串聯起來後,大雨方才停下來。

  弄好屍體後,乍一看,活像拷肉串,也不曉得是巧合,還是咋回事,我九個哥哥的眼睛,直刷刷地盯著我父親,盯得我父親心裡直突突,心頭生出一股不忍。

  但,事情都弄成這樣了,就這樣放棄肯定不現實。

  要說人啊,在特定的情況,甭管多殘忍的事,都能做的出來,我父親那個時候就是這樣,他跟我二叔休息片刻後,由我二叔生火,我父親把九個哥哥的屍體架在火爐上,開始烘烤。

  足足烤了三天三夜,燒到最後,只剩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燒完屍體後,我父親按照一指大師所說的那樣,將黏在黑柳木的骨灰弄了下來,用一塊紅綢緞包了起來,埋在我們家茅房的石板下面。

  這事過後,我父親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直到第二年的3月19日,母親生下我,我父親才稍微好一些。

  我出生那天,負責接生的是我二嬸,她當時看到我的第一眼,扯著能嚇死人的嗓門尖叫了一聲,“我滴個娘勒,這娃手食指咋那麼黑。”

  她說的是真話,我剛出生那會,右手食指焦黑如炭,就連指甲都是黑的,活像被大火烤過一般。這種現象直到我六歲那年,食指的皮膚才漸漸變得正常人一樣。不過,我右手食指指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都是黑乎乎的,宛如大火過後的木炭,用我父親的話來說,我右手食指的指甲肯定跟一指匠上吊自殺有關。

  然而,這事還不算怪,更為怪異的事還在後面,就在我出生的當天晚上,我父親心沉如鐵,雖說生了個指頭有問題的娃,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血脈,便去廚房下麵條,打算請我二嬸吃個晚飯。

  在下麵條期間,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我父親的右手食指莫名其妙的刺痛了一會兒,那種疼痛,用我父親的話來,活像有人拿繡花針扎他指甲縫,痛的我父親在廚房直打轉。

  約摸痛了兩三分鐘的樣子,房外傳來一道陰森森的聲音,那聲音說肚子餓了,讓我父親快點弄吃的,我父親強忍食指處傳來的疼痛感,揭開鍋子一看,麵條煮的嗤嗤作響,就準備切點蔥花,哪裡曉得,一刀下去,蔥花沒切著,反倒把自己的食指給切掉了。

  與此同時,我二叔家也上演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3
第3章初遇師傅

我二叔家的情況,可能有些人聽說過類似的事,他當天晚上在家裡跟幾個人打字牌,因為那把字牌番數有點多,他老人家一激動,一掌拍在桌面,就這麼一拍,整條手臂咔嚓一聲斷了。

  即便手臂斷了,但他老人家愣是一心惦記著自己手裡的字牌,強忍手臂上的疼痛,愣是把字牌的番數給數了出來。哪裡曉得,就在他數番數時,也不曉得是地面打滑,還是沒站穩,整個人猛地朝後倒了下去。

  只聽到砰的一聲,二叔狠狠地砸在地面,整個人宛如軟泥似得癱在地面,渾身上下軟綿綿的,就好似無骨一般,到醫院一檢查,說是全身骨頭呈粉碎性骨折,這輩子只能躺在床上過了。

  我父親在聽說我二叔家的事後,立馬明白過來,這可能就是一指匠說的報應,便找到我二嬸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說了出來,又向我二嬸保證,我二叔由我們家來照顧。

  我二嬸性子犟,一直不肯接受我父親的幫忙,卻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原因在於,我二嬸認為,我的出生是導致我二叔癱瘓的直接因素。

  打我記事起,我二嬸便沒給過我好臉色,有些時候趁沒人的功夫,會拿繡花針刺我,那時候不懂事,我只會哇哇的大哭。

  記憶最深的一次是,在我五歲那年。那時候農忙,父母忙著收割稻田裡的莊稼,便把我一人人留在家裡,我那個時候因為手指的皮膚還沒完全蛻變,同村的小孩不願跟我一起玩耍,說我是怪物,便一個人在池塘邊上丟瓦片。

  我二嬸見我在池塘邊玩耍,二話沒說,抱起我就往池塘里丟,好在我命大,正好被趕回來的父親給救了上去。我父親那個時候也是氣急了,但考慮到我二叔癱瘓的事,愣是嚥下這口氣,也沒坑聲,就想著這樣下去,我早晚會被我二嬸把給弄死,便打算我送到外婆家撫養。

  有些事情說起來也是巧合的很,就在我父親準備把我送到外婆家時,我二嬸出事了。

  那是一天早晨,我二嬸在我們村子的池塘邊上洗衣服,也不曉得是腳滑還是故意的,她整個人猛地朝池塘竄了進去,當她的屍體撈出來時,整個人足足大了一圈。

  隨著我二嬸的死,我父親跟我二叔在房裡足足聊了一個通宵,也不曉得他們兩兄弟聊了啥,就知道我父親從我二叔房間出來時,他拉著我跪在二嬸屍體邊上,讓我給我二嬸磕頭。

  我那個時候小,不懂事,卻也知道我二嬸不好,便不肯下跪。

  我父親抬手就是一記耳光煽在我稚嫩的臉上,大罵我不孝順。

  我當時哭著問父親原因。

  他語重心長地告訴我,說是自從我二叔癱瘓後,整個家庭的重擔落在了我二嬸的肩上,巨大的家庭壓力壓得我二嬸喘不過氣來,而眼前又到了開學之際,我二嬸實在沒經濟能力給幾個女兒交學費,更沒經濟能力治好我二叔的癱瘓,只能選擇與世長辭來逃避這一切。

  我那個時候正處於懵懵懂懂的年紀,不太懂生活上的事,就知道父親一直告訴我,說我欠我二嬸一條命,這輩子得好好孝順我二叔,又告訴我,無論如何得把我二叔治好。

  我二嬸死後,她家四個閨女被我父親接到我們家,我二嬸家前頭幾個閨女,大的已經開始念小學三年級,最小的那個跟我年紀相仿,別看最小的那個姑娘年齡小,看我的眼神卻是份外怨恨。

  而我父親覺得虧欠我二嬸一家人太多,在生活上一直偏向我二嬸家幾個閨女,

對我的態度卻是大變,一直不聞不問的,就好似任由我自生自滅。
  等我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家裡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財供我唸書。畢竟八十年代末,每家每戶都窮的鈴鐺響,哪裡養得起這麼多小孩。

  我父親一咬牙,說是無論如何得讓我二嬸的小女兒上學,不能對不起死去的二嬸跟癱瘓在床的二叔,便安排我天天牽著一頭老水牛,去山上放牛。

  要說疼兒子,這還得是女性,我母親當時就覺得,這樣下去,這娃長大後肯定沒出息,便去我外婆家借錢供我唸書。

  就這樣的,我上了小學。時間這東西,宛如一把殺豬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刀刀催人成長。轉眼間,到了2002年的仲夏,我那個時候已經十六歲,右手食指的指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是黑不溜秋的。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話絲毫沒錯,我那個時候因為家裡窮,所以,學習分外努力,成績極好,用現在的話來說,是典型的學霸,我當時以全縣第三的成績考入我們這邊一所重點高中。

  考上重點高中在別人家是敲鑼打鼓的大好事,我們家卻沒有笑臉,原因還是很簡單,窮。

  那個時候高中學費對於當時的社會經濟來說,賊貴,一學期下來得一千三左右。我們家因為要撫養我二嬸的幾個閨女,已經把所有親戚的錢借了一個遍,再加上我父母那個時候已經上了年紀,實在沒賺錢的路子了,我們家的親戚看到我父母便遠遠地躲開了,根本不願意借錢給我們家。

  我父母一商量,這高中肯定沒法念下去了,便決定把我送到一戶鬼匠家裡學手藝,說是讓我學門手,以後有能力養家糊口。

  起先,我母親不同意,說是我二嬸家的大女兒已經念大三了,可以讓她綴學,把她上大學的學費省下來給我上高中,但我父親說,做人得講良心。

  最後,我母親在我父親義正言辭的教訓下,妥協了。

  故事說到這裡,得開始講講我當鬼匠的那些事,在我講的這些故事裡,有真有假,至於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全憑您自行分辨。

  不過,我得事先說明一點,這些故事的內容很離奇,甚至無法用科學來解釋,您權當聽了個故事,別太當真,裡面所涉及的一些鬼匠知識,您也別在現實中去嘗試,免得惹禍上身。

  時至今日,我依然清晰的記得,我到師傅家的時間是2002年8月30日,離開學僅剩下兩天時間。在這裡,我見到了我人生的第二位師傅,他姓劉,叫什麼名字,他老人家一直沒告訴我,就知道他是一名鬼匠,人稱劉老鬼。

  我跟師傅第一次見面是在他家門口,他老人家給我的第一印像是精神矍鑠,國字臉,一頭銀髮,常年一襲青衫長袍,由於他老人家年輕時做過一件事,左腳只有半截,行走諸多不便利,一根檀木拐杖從不離身。

  當時我父親向他介紹我,“劉師傅,這是我家兒子洛十子,聽說您老人家懂點偏門的東西,我想把他託付給您,讓您教他點東西,將來也好賺錢養家,要打要罵,隨您的便。”

  結果,師傅十分厭惡的盯著我右手食指看了一眼,冷聲說,“我教不起這種踩著別人性命出生的孩子。”然後扭頭就走。

  師傅討厭我,從一開始就討厭我,而我當時愣在那,根本不知道師傅為什麼會討厭我,也不懂他那句踩著別人性命出生是什麼意思,就問我父親原因。

  我父親沒理我,對著師傅跪了下去,又拜又哭,但師傅還是不同意。

  直到臨近傍晚時,我父親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還是怎麼回事,他赫然起身,在我師傅耳邊說了幾句話悄悄話。

  我師傅一聽,當時臉色就變了,立馬讓我給他老人家磕了三個響頭,又讓我給他老人家端了一杯茶水,說是正式收我當個學徒。

  我學藝的過程很辛酸,因為我在師傅家只待了短短的兩天時間,他老人家甚麼也沒教我,只告訴我,我不配學他的學藝。

  於9月1號這天,師傅拿了兩千塊錢給我,以上學的名義把我送到我師兄所開的棺材鋪,讓我一邊上學,一邊跟著我師兄學手藝,又告訴我,這兩千塊錢只是暫時藉給我的,年底得憑著手藝賺錢還給他。

  我那個時候也沒多想,收拾了幾件衣物,就出了門。

  臨出門時,師傅他老人家叫住我,就說:“洛十子這名字別用了,晦氣,以後就叫洛東川吧!”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4
第4章棺材鋪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師傅他老人家為什麼要給我改名,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老人家會說我名字晦氣,僅知道從2002年的9月1號開始,洛東川這個名字伴隨了我一生。

  從師傅家裡出來後,我直接去了師兄開的棺材鋪。

  師兄這家棺材鋪開在南坪鎮,店門是他自家的房子,是一棟兩層高的小樓,一樓用在擺放棺材,二樓則是住宿的地方,別看房子不大,一年到頭師兄憑著打棺材能賺不少錢。

  我來到棺材舖時,已經是中午,烈日當空曬,師兄正彎著腰在搗鼓棺材,我當時挺靦腆的,沒敢直接進去,就站在門口試探性喊了一句,“師兄。”

  他直了直腰,朝我看了過來,三十左右的年齡,一臉絡腮鬍子,體形偏胖,上身是一件深藍色的粗布衣,他在我身上打量了一會兒後,就問我是哪位。

  我整了整衣襟,讓自己看上去盡量體面一些,又站在門口把師傅交待的事說了出來。

  師兄聽後,盯著我右手食指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客套話,就讓我以後在這棺材鋪幫忙。

  我心裡一直惦記著去學校報導的事,也沒進棺材鋪,就問師兄能不能先去學校報導。

  師兄二話沒說,拉著我進了棺材鋪,讓我在祖師爺魯班面前燒了三柱清香,說是進門拜祖師爺,這是規矩,不能破。

  拜完祖師爺,師兄也沒說啥,讓我先去學校報導。不過,卻提了一個要求,說是報完道必須第一時間趕回棺材鋪,又說他的棺材鋪不養閒人,想在這學藝,就得好好乾活。

  我悻然同意,攥著兜里的兩千塊錢直接去了學校。

  我上學的地方,也在南坪鎮,離師兄的棺材不遠,也就兩三百米的距離。由於是中午,我報名的時候,人數挺多,排了好長一條隊伍,直到下午四點才能報完名,我沒敢在學校久留,也來不及認識什麼新同學,捧著新發的書本便回到了棺材鋪。

  跟您嘮句心裡話,我那個時候根本不想學什麼鬼匠的手藝,於那時候的我來說,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像鬼匠這種手藝,最多也就在小鎮子混個溫飽,想要賺大錢治好我二叔的癱瘓,顯然不太可能。

  所以,到了師兄的棺材鋪後,我的重心一直在學習上,對於師兄所教的東西,也是敷衍了事。人嘛!誰還沒個私心。

  但這種想法,在我腦子沒持續多久,我改變了這一看法,因為就在我到師兄家的第七天,棺材鋪來了個特殊的客人,這個客人讓師兄賺了足足一萬塊錢,要知道當時的錢比較值錢。

  打個簡單的比方,我父母辛辛苦苦一年,賣大米、賣農副產品,頂多也就賺個一萬不到的樣子,而當時的工價是三十塊錢一天。

  這讓我看到了賺大錢的希望,同時也看到了還師傅兩千塊錢學費的希望。

  當時的情況且聽我娓娓道來,那時正逢週六學校放假,因為棺材鋪缺了一些木材,師兄便去鄉下收木材,我則被師兄吩咐看著棺材鋪。

  一天下來,也沒什么生意,畢竟,這年頭不可能天天死人,不死人棺材鋪肯定沒生意。直到臨近傍晚時,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我眼前,來人是一名三十左右的婦人,中等個頭,雖說這婦人上了年紀,長的卻是風韻猶存,美中不足的是,這婦人體形偏胖,屁股大的出奇,她扭著大屁股,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你就是王師傅?”她盯著我,在我身上打量了一會兒,語氣怪怪的。

  王師傅是指師兄,

師兄全名王青山,一般鎮上的人都叫他王師傅。
  我抬頭望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就告訴她,師兄去了鄉下。

  “這樣啊!”她回了一句,饒有深意地在棺材舖內走了一圈,一邊走著,一邊用手摸著棺材蓋,又問我,“王師傅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立馬跟了上去,雖說我對棺材沒什麼興趣,但吃喝拉撒睡一直在師兄家,如今師兄不在,我自然得替他招呼好客人,就畢恭畢敬地告訴她,師兄最遲明天早上能回來。

  她哦了一聲,也不再說話,又在棺材舖內轉了一圈,看她的眼神好似在找什麼東西,我就好奇地問了一句,“大姐,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她收回目光,瞥了我一眼,壓低聲音說:“有沒有那種可以裝七具屍體的棺材?”

  我當場就懵了,這棺材講究一人一棺,哪有什麼放七具屍體的棺材,連忙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沒有。

  那婦人好似挺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就說,“看來只能定制了。”

  我有些不明白她意思,她要求的那種棺材, 即便是定制也打不出來呀。按照我原本的意思是把這話說出來,但又怕把師兄的客人給趕走了,只好附和了一句,“對,恐怕只能定制了。”

  誰曾想到,就這句話惹禍了。

  那婦人當場就掏了一千塊錢出來,趁我不注意之際,把錢塞在我兜里,告訴我,這一千塊錢是訂金。

  我隱約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連忙掏出錢還了回去。

  老祖宗曾說過,唯女子跟小人難養也,這話絲毫沒錯,那婦人一見我還錢了,這還得了,立馬翻臉了,指著我就是破口大罵,罵我不懂規矩,又說打棺材的訂金不能隨便退,退了就等於詛咒她家還要死人,說到最後,更是揚言要我賠精神損失費。

  我當時也就是個學生靦腆的很,被她這麼一嚇,哪裡敢再說話,連忙縮回手,心中卻是納悶的很,打棺材還有這種講究?

  那婦人見我膽怯了,更是變得凶神惡煞了,逮著我就是一頓數落,又讓我給她寫個收據,我就問寫什麼收據,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當然是訂金的收據。”

  我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看到她倦起衣袖,一副你不寫收據,我就跟你沒完的態度,我無奈的寫了一張收據給她。

  收據到手,那婦人的臉色吶,當真是宛如春季盛開的桃花,是那般爛燦,一臉得意地給我塞了一百塊錢,說是獎勵我的,便大步流星地從棺材鋪走了出去。

  看著那婦人的背影,我隱約感覺自己被坑了,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心想只是一口大一點的棺材罷了,師兄應該能打出來,便關上了店門。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5
第5章潑婦鬧街

當天晚上的11點,師兄回來了,我當時正捧著書本複習,立馬朝樓下跑了過去,就見到師兄一臉疲憊之色。

  我那個時候挺怕師兄的,主要是師兄這人,一天到晚掛著一張殭屍臉,鮮少開口說話,更別提笑這種奢侈的表情,就靦腆地問了一句,“師兄,你不是說明早才回來麼?”

  他瞥了我一眼,也沒說話,徑直朝二樓的臥房走了過去,我本想追上去把訂金的事說出來,但看到師兄好似沒興趣,我也沒追上去,就打算著明天早上再告訴他。

  翌日,我想到昨天交訂金的婦人可能會來,大概是七點的樣子便起了床,還沒來得及洗漱,就听到樓下傳來師兄趕客的聲音,“你走,我不打那種棺材。”

  我一聽,立馬明白過來,估摸著應該是昨天交訂金的婦人來了,也顧不上洗漱,連忙撈起那婦人昨天給的一千塊錢訂金以及她獎勵給我的一百塊,極速朝一樓跑了下去。

  來到樓下一看,我點懵了。

  但見,那中年婦人指著師兄鼻子大罵,罵師兄不要臉,又說昨天我收了他一千塊錢訂金,今天一轉眼就不認賬了,罵到最後,更是把師兄祖上十八代罵了一個遍,愣是沒帶重複字眼的。

  起先,我覺得這事應該是存在誤會,就想著解釋一番,但師兄的一句話,令我徹底懵了。他說:“魏德珍,你們家的情況,我早有耳聞,就算替你打了那種棺材,你覺得能改變什麼嗎,到頭來只會人財兩散,還會給你自己惹一身病,你又何苦作繭自縛呢?”

  搗鼓老半天,他倆是熟人。

  我嘀咕一句,這讓我甚是難堪,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說啥,就見到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

  聽了一會兒,我大抵上聽明白了整件事,說是魏德珍一個月前就來找過師兄,讓師兄幫著給她打一口那種棺材,但,師兄給拒絕了。後來,這魏德珍也不知道在哪打聽到消息,便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連哄帶詐的讓我寫了一份收據,其目的就是想以此要挾師兄給她打那種棺材。

  不過,沒想到的是,從他們的對話中,我還知道了一件事,這魏德珍是師兄的初戀情人。用魏德珍的話來說,當年師兄為了追她,大冬天,冒著寒風凜冽下河給她摸魚吃,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倆人最後沒能走到一起,而師兄這些年也是一直單著,沒娶妻生子。

  他們倆足足說了小半個小時,也不知道魏德珍是怎樣打動師兄的,就听到師兄咬牙切齒地說:“夠了,給我一萬塊錢,明天去你家。”

  一萬塊三個字,師兄咬字特比重,足見其內心的憤怒與不甘。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5
第6章那種棺材

坦誠而言,我從未見過一個人表情會如此豐富,那魏德珍見師兄同意了,原本還是憤怒的面孔,立馬變得異常柔情,跑到師兄邊上,對著師兄拼命磕頭,嘴裡說了一大通感謝的話,又給師兄遞了一萬塊錢,說是她明天在家等師兄來。

  師兄厭惡地罷了罷手,將那魏德珍給打發走了。

  待那魏德珍走後,我就問師兄:“你以前不是喜歡魏德珍麼,怎麼還收錢啊。”

  他反問我,打棺材收錢有錯麼?

  瞬間,我立馬明白魏德珍為什麼沒跟師兄在一起了。

  隨後,我又問師兄為什麼拒絕給魏德珍打棺材,師兄只說了一句話,說是有些棺材是不能打的,便徑直朝二樓走了過去。

  翌日的清晨,也就是周一,我本來要去上學,但師兄把我攔了下來,他對我說:“今天向學校請一天假,等會跟我去魏德珍家。”

  我有些不情願,正準備說話,師兄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就說:“就這樣決定了。”

  聽著這話,我愣在原地,心裡極度不願意,但師兄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吃喝拉撒都在師兄家,總不能拒絕他吧,那也太忘恩負義了,更何父親原本就是送我來學藝的,而不是送我上學。

  當下,我嗯了一聲,就說我去學校請​​假,師兄罷了罷手,說:“不用了,昨天下午已經替你請假了。”

  隨後,便跟著師兄洗漱一番,大概是七點半的樣子出的門。值得一提的是,出門前師兄在祖師爺面前打坐了半小時,嘴裡一直嘀咕著什麼話,我也沒聽清楚,像是在念什麼經文,又像是在禱告。

  魏德珍所在的村子,離鎮上有點距離,估摸著有七八里路,我本來想著師兄肯定會租摩托車過去,師兄卻說上門打棺材不能藉助外力,會折了東家的福,必須得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

  路上,師兄對我說了挺多,都是一些打棺材的技巧。他告訴我,打棺材不能貪圖快而忽略一些步驟,又告訴我,棺材是陰間的房子,不能在上面動釘子,說是釘子在五行屬金,陽氣頗重,動了釘子,就等於在死者的頭上灑了一把太陽,會折了死者的來世的福緣。

  我當時就納悶了,我記得我們村子一些木匠打棺材,哪有不動釘子,再有就是一般死者入棺後,都會鉚入幾根壽釘,那壽釘也算釘子啊。

  師兄給我的解釋是,這麼粗劣的事,只有不入流的木匠才會幹,像他這種鬼匠,才不會幹這麼不入流的事,會用榫(sun)卯接合,將整口棺材合起來。

  在說到鬼匠兩個字的時候,饒是雲淡風輕的師兄,臉上也顯得有幾分自豪。

  當我們來到魏德珍所在的村子時,那魏德珍一改昨天的態度,對師兄格外尊敬,就連我也沾了師兄的光,她先是給師兄拿了一個紅包,後是給我拿了一個紅包。

  我捏了捏,這紅包有點重,估計得有幾十塊錢。

  我有些不明白,還沒開工就拿紅包了,這有點不好吧。師兄說,這紅包是開工紅包,一般幫人打棺材,這個紅包東家必須給,至於紅包多少則完全看東家的意思。

  我那時候也沒多想,拿著紅包塞在屁股後面的口袋。

  那魏德珍見我們收起紅包,笑了笑,連忙將我們請了進去,又給我們倆端了兩碗麵條,令我鬱悶的是,她端給師兄的那碗麵有六個雞蛋,而我這碗麵只有一個雞蛋,還是特別小的那種。

  我嘀咕了一句,“這也太明顯了吧!”

  師兄瞪了我一眼,

嚇得我連忙低頭吃麵,那魏德珍則在邊上來了一句,“小兔崽子別不服氣,大工就這待遇,能給你下面吃就不錯了。”
  早餐過後,那魏德珍在我們對面坐了下去,也不曉得咋回事,她好似有些激動,先是捋了捋額前散落的頭髮,後是一臉凝重之色對我師兄說:“王師傅,我們相識一場,這次請你一定要用心打棺材。”

  “別介,你還是喊王麻子好點,聽著順耳些。”師兄還在氣魏德珍昨天的行為,陰陽怪調地說了一句。

  那魏德珍一愣,尷尬的笑了笑,說:“王師傅,我昨天不是逼不得已麼,看在以前你追我的份子上,就別跟我計較了,最多這樣,等弄好那種棺材,我嫁給你。”

  我一聽,到嘴邊的麵條噴了出來,詫異地盯著他倆,而師兄更是誇張的很,差點沒跳起來,忙說:“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那魏德珍神色一萎,深嘆一口氣,“你果真嫌棄我。”

  “沒有,沒有的事。”師兄有些慌亂起來。

  我在邊上看著這一切,心中納悶的很,師兄一直給我的印像是雲淡風輕,鮮少對某件事上心,但在這魏德珍的事情上,卻露出幾分少男才會有的羞澀,特別是剛才那句沒有的事,說的是那麼沒底氣。

  “既然不嫌棄,那你娶了我。”魏德珍湊了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師兄,說:“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沒娶妻生子, 是在等我,當年我…。”

  不待她說完,師兄好似恢復常態了,連忙罷手道:“不提這事,咱們還是先商量一下棺材的事。”

  說著,師兄神色一怔,沉聲道:“你確定要打那種棺?”

  她點頭道:“確定了,你也知道我家男人死了快三年了,可這三年以來,我經常夢到他帶著幾個小子對我說,他們在下面分開住的,很是孤寂,我…。”

  說到傷心處,那魏德珍更是連連抹淚,看的我都有些不忍了,就推了師兄一下。

  師兄扭頭瞪了我一眼,說:“可…一旦打了那種棺材,你這輩子可就毀了啊,你現在還年輕,沒必要為了一個已亡人,而搭上自己的下半生。”

  “我既然已經嫁給他,如今他死了,我自然想讓他在下面過的好些。”那魏德珍緩緩開口道。

  這話看似很淡,可在我聽來,卻是別有一番意思在裡面,若說昨天這魏德珍給我印像是潑婦,今天的她完全顛覆了我的認知。不過,想想也對,倘若魏德珍真是那般潑婦,師兄也看不上她,估摸著是實在沒辦法了,這才會出此下策。

  師兄嘆了一口氣,點頭道:“那行,既然你已經確定了,我也不阻攔你了。”

  說著,師兄緩緩起身,拉了我一下,“川子,跟我去後山找木材打棺。”

  我一愣,疑惑道:“打棺材不都是用曬乾的木材麼?”

  他瞥了我一眼,解釋道:“一般棺材的確是用曬乾的木材,但這口棺材不同於普通棺材,用材自然也不能是普通木材。”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7
第7章伐木3煞

聽師兄這麼一說,我雖然不是很懂,但還是點點頭,也沒說話,便跟著師傅朝這村子的後山走了過去,那魏德珍說她有點事,就不跟我們去了。

  令我疑惑的是,師兄好似對這村子格外熟悉,領著我穿過幾條小路,便出現在後山。

  這後山不高,也就是一座山坡的樣子,山上的樹木卻是茂密的很,但由於時處秋季,一地枯黃的落葉,踩上去赫赫作響。

  “師兄,我們來找什麼樹?”剛到後山,我朝師兄問了一句。

  他瞥了我一眼,淡聲道:“松樹。”

  我一愣,在師兄身邊也待了一段時間,這松樹我是知道的,木質軟硬適中,細緻,有輕微的香氣,耐腐力強,一般都是用來打造家具,拿松樹打造棺材,卻是很少出現,一來松樹的硬度不夠,二來送樹有百年常青的說法在裡面,用來的打棺材不吉祥。畢竟,死者睡入其中,得按照大自然的生存規律走,讓屍體慢慢腐爛,倘若屍體一直僵而不腐爛,對後人不好。

  當下,我把這一想法對師兄說了出來。

  他抬頭望了我一眼,也不說話,抬步朝前走了過去,我急了,連忙追了上去,又問了一句。

  他還是不說話,雙眼朝四周環視一眼,好似發現什麼,腳下朝左邊加快速度移了過去,我立馬跟了上去。

  師兄在一株松樹邊上停了下來,微微一笑,扭頭瞥了我一眼,緩緩開口道:“普通棺材自然不能用松樹作原料,會影響棺材本身的氣場,也會令死者淌入棺不舒服,但魏德珍所要求的那種棺材,用這松樹卻是最合適不過。”

  我微微一怔,忙問:“那種棺材到底是什麼棺材?”

  他笑了笑,搖頭不語,將手中的斧頭交給我,他則對著那顆松樹作揖,嘴裡嘀咕了幾句話,這過程大概是一分鐘的樣子,待他弄完這些後,師兄朝我看了過來,徐徐開口道:“川子,今天師兄便教你第一步,伐木。”

  聽著這話,我立馬明白過來,他這是打算教我點手藝,就嗯了一聲。

  師兄說:“普通木匠伐木,沒任何講究,都是隨心而為,但我們鬼匠不同,我們鬼匠伐木得講究時辰、方位以及避開一些煞氣。”

  我一聽,伐木還有這麼多講究,就問他原因,他說:“時辰只需要避開,子年在午、醜年在未,寅年在申,這三個時辰是伐木的大忌,一旦在這幾個時辰伐木,會衝太歲,為之大凶,所伐下來的木料,無論用作任何東西,都會是兇物。”

  說到這裡,師兄頓了頓,又告訴我一般伐木的數量,以一三五七九等陽數為吉,二四六八等陰數為凶,再有就是伐下木料的堆放方位,要避開犯黃煞、皇帝八座煞、九天大座煞,一旦伐木犯了這煞,會令木質變得酥軟,所打造出來的東西不耐用,情況嚴重者,甚至會招來鬼神的惦記。

  我嗯了一聲,把師兄所說的牢記在心,就發現師兄指著那顆松樹,緩緩開口道:“川子,你記清楚了,大凡找木料,要切記別找百年以上的樹木,那種樹木多數有了靈性,砍伐下來,最終遭報應的會是我們鬼匠,所以,找木料必須找百年以下的。”

  說話間,他從我手中拿過斧頭,舉起斧頭照著那松樹劈了下去,一斧頭下去,整顆松樹猛地晃動了幾下,師兄說:“觀察樹木的年齡,無需用年輪去檢查,只需要查看樹皮上起的凹凸度,便能知道這棵樹的年齡。”

  說完這話,師兄伸手朝樹杆摸了過去,

淡聲道:“這顆松樹,凹凸有致,其凹凸度成弧形,說明這株松樹的年齡在二十二年。”
  我有些不相信,作為高一的學生,我深知查看樹的年齡,都是依靠年輪,但師兄並沒有理會我疑惑的眼光,幾斧子下去,那顆松樹被砍得搖搖欲墜,師兄也不急,深呼一口氣,繼續道:“記住,伐木的最後一下,必須用盡全身氣力,唯有這樣才能徹底砍斷樹與地面的關係,否則,很容易讓地下的陰氣鑽入樹心,從而導致樹木常年濕潤,打出來的東西也容易回潮。”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听到哐當一聲,那松樹應聲倒地,我立馬跑了過去,蹲下身一查,就發現這松樹的年輪正好是二十二圈,與師兄所說的樹齡二十二年完全一致。

  這讓我看向師兄的眼神有了一些變化,一直以為師兄僅僅是個普通的棺材佬罷了,也認為打棺材僅僅是將幾塊木頭合起即可,沒想到他竟然還懂得這麼多。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僅僅是最基本的東西,因為師兄的下一句,令我徹底嘆服了,他先是將手中的斧頭交給我,淡聲道:“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東南甲子位伐木,那邊有顆松樹。”

  我微微一怔,滿腹疑惑地問了一句,“師兄,你怎麼知道那個方位有鬆樹?”

  他瞥了我一眼,順勢坐在樹杆上,笑道:“這大千世界,無論人、還是植物都有自己的特性, 大到每一座高山,小到每一顆灌草,都是依環境而生,我們只需要根據它們生長的特性以及距離,便能準確無誤地說出它們附近有些植物。”

  說著,他頓了頓,繼續道:“你看看這顆松樹,松樹的枝葉茂盛,而鬆樹邊上卻沒有灌草之類的氣味,這說明這附近有一片石頭群,根據松樹的生長特性,大凡石頭群附近必定有鬆樹,最後,你再看看這松樹傾斜的角度以及樹葉的指向,不難判斷東南甲子位有顆松樹。”

  說罷,他站起身,抬手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淡聲道:“川子,想當好一名鬼匠,首先你得融入到大自然中,感受大自然的一舉一動,把大自然所呈現出來的萬物現象,歸為己用。”

  聽著這話,我有點懵了,鬼匠還有這本事?還能感悟大自然?

  師兄見我愣在那,皺眉道:“愣著幹嗎,快去啊!”

  我回過神來,連忙點頭,也不敢再猶豫,立馬朝東南甲子位跑了過去,事實就如師兄猜測那般,這位置有顆松樹,比先前那顆松樹要大上一個號,我學著師兄的樣子,先是朝松樹作揖,後是舉起斧頭劈了一下,按照師兄先前教的凹凸度,大致上查了一下這樹的樹齡,約摸30年,具體樹齡卻不敢確定。

  估算出樹齡後,我也沒猶豫,倦起衣袖,舉起斧頭照著松樹劈了下去。

  就在我剛砍下松樹的那一瞬間,身後陡然傳出一個聲音,嚇了我一大跳,回頭一看,是師兄,他一臉笑意地看著我,也不說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感覺師兄的笑有點詭異。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8
第8章3大忌諱
見此,我緊張地問了一句,“師…兄,你要幹嘛?”

  他微微一笑,瞥了一眼我右手食指的指甲,淡聲道:“西南庚辛位,有顆松樹,你過去砍了它。”

  我嗯了一聲,也沒敢猶豫,便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坦誠而言,我那個時候有些怕師兄,根本不敢違抗師兄的意思,他說什麼,我便照著做什麼。

  當我來到西南庚辛位時,跟先前一樣有顆松樹,這松樹不大,跟第一棵松樹大小差不多,令我鬱悶無比的是,我這邊剛舉起斧頭砍下去,師兄在後面直接來了一句,“川子,你是向我展示你的柔軟嗎?”

  我面色一紅,舉起斧頭用力砍了下去,師兄走了過來,一掌拍在我腰間,淡聲道:“砍樹得腰馬合一,揮臂要剛勁有力。”

  我沒說話,舉起斧頭再次劈了下去。

  就這樣的,整個上午都在師兄的喝斥聲中度過,大概砍了九顆松樹,按照師兄的意思是讓我把那些松樹的樹枝給劈掉,但砍完那幾棵樹,我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坐在地面大口出喘氣,師兄搖了搖頭,從我手中拿過斧頭,一邊劈掉樹枝,一邊說他當初跟在師傅身邊時是如何學藝,又說現在的年輕人懶了。

  不得不說,師兄劈樹枝的整個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般,每一動作都是一氣呵成,沒絲毫多餘的動作,甚至可以說,看師兄劈樹枝,簡直就是一場視覺享受。

  劈完那些樹枝,時近中午,師兄在我邊上坐了下來,又給我遞了一根煙,問我抽煙不,我本來想說不抽,但看到師兄的臉色,我立馬接過煙,點燃,深吸一口氣,嗆得要命,眼淚都快出來了,就听到師兄淡聲道:“煙是好東西,得學,以後你上門幫人幹活,煙能令你跟東家的關係更近一步。”

  我哦了一聲,也沒說話,悶著頭抽煙。

  一支煙過後,我實在摁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就朝師兄問了一句,“師兄,那魏德珍到底要打什麼棺材,為什麼你一而再的拒絕她?”

  師兄瞥了我一眼,慘笑一聲,又在身上盯了一會兒,徐徐開口道:“川子,既然師傅讓你跟在我身邊學藝,我也不能讓你白來,自然要教你一些本領,而這砍樹,僅僅是第一步,第二步則是教你如何識棺,打棺以及什麼樣的人打什麼的棺材。”

  我嗯了一聲,好奇地望著師兄,就听到他說:“首先,你得記住一點,我們鬼匠打棺有三個禁忌,一是惡人的棺材不能打,二是孩童的棺材不能打,三是死於新婚之人的棺材不能打,特別是這第三種棺材,萬萬不可打,一旦打了會折自己的陽壽不說,甚至會招來一些殺身之禍。”

  說到這裡,師兄頓了頓,抬眼朝村內望了一眼,繼續道:“而這魏德珍所要求的棺材,正跟第三種棺材差不多,她家男人死於大婚之日。”

  我一聽,立馬感覺到不對,我記得魏德珍說,她老是夢見她男人跟小孩向她訴說,而聽師兄這語氣,魏德珍剛結婚她男人就死了,那小孩是怎麼來的?

  我把這疑惑問了出來,師兄深吸一口煙,淡聲道:“當年他們二人的父母不同意這樁婚事,倆人私奔出去了,懷了六次,也不知道何故,那六個小孩還沒出生便在肚裡夭折了,後來倆人父母見他們可憐,便同意他們的婚事,誰曾想到,就在兩人大辦酒席之時,男方陡然死了。”

  “怎麼死的?”我呼吸一緊,忙問。

  師兄嘆了一口氣,也不說話,只悶著頭抽煙,約摸過了三四分鐘的樣子,

師兄站起身,朝我說了一句,“把這些樹木扛回去,下午打那種棺材,你在邊上看著就行了,千萬別碰。”
  我想問原因,在看到師兄一臉鄭重之色,也沒敢問,便跟著師兄扛著那些樹杆回到村子。

  我們回到村子,師兄先是將那些樹杆丟進池塘,說是做棺材前,得讓這些樹枝吃些水,後是讓魏德珍給我們做一頓中飯,本來這事沒啥值得說道,但師兄對中飯的菜卻有特殊要求,說是中飯的菜不能放豬油,不能放醋,不能醬油,用他的話來說,放了這些東西會影響他打棺材。

  所以,在看到我們中餐時,我跟師兄都懵了,只見,那魏德珍步履蹣跚地端了兩碗白米粥擺在我們面前,說:“按照你的要求,沒放豬油,沒放醋,沒放醬油,對了,等會再給你們弄點蘿蔔幹。”

  本來上午幹的是體力活,早已飢餓難忍,而看到這中餐,我也是無語了,就這還算了,由於師兄不敢對那魏德珍發脾氣,就對我說:“愣什麼愣,趕緊吃啊!”

  我心裡那個委屈啊,我招惹誰了,也沒說話,悶著頭喝白米粥。

  中餐過後,師兄先是將放在池塘里的松樹撈了出來, 後是在這村子的堂屋架了兩條長木凳,說是得開始打棺了,我本來想幫忙,但師兄一而再的招呼我,說是打那種棺材,我不能幫忙,一旦幫忙會害了我。

  無奈之下,我只好一直站在邊上看著師兄將鬆樹脫皮,劈成一塊一塊的棺材板,師兄的雙手好似有魔力一般,九顆松樹他僅僅用了一個小時,便將它們悉數劈成棺材板,看上去約摸四公分厚,長約二米七,寬二十八公分,我問師兄為什麼劈成這樣。

  他給我的解釋是,一般棺材是做出五鼓三圓的效果,上蓋為天,下底為地,兩側是梆,前後懷頭,上下木料的比例為四六分,前後的比例為三七分,而師兄要打那種棺材,不能按照這個比例而行,說是要打出五面的效果。

  我一聽立馬納悶,一般棺材都是上、下、左、右、前、後六面,五面的棺材,這有點不對勁啊,就問師兄原因。

  他一邊將鬆木磨平,一邊解釋道:“只要你將心思放在這上面,沒有東西不能用木頭做出來,記住,有心萬事通。”

  說完這話,他停下手中的動作,饒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

  我懂他意思,他這是怪我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我真心醉了,一般長輩都希望自己後人好好學習,到了師兄這,把心思放在學習倒成了錯誤。

  我也沒敢說話,就在邊上哦了一聲。

  話音剛落,我眼睛的余光忽然瞥到師兄手中的那塊松木居然…居然滲出殷紅的液體,那液體有股說不出來的古怪,滲出的速度極快,不到片刻時間,整條松木板已經變成了血色。
leesai 發表於 2018-12-4 22:29
第9章工師哩語

一看這情況,我有點懵了,只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那股涼氣侵蝕我身體每個細胞,令我說話都開始打結了,顫著音說:“師…兄,師兄…,那木板…。”

  師兄一聽,低頭瞥了一眼那木板,原本還算淡然的臉,一下子眉頭緊蹙,片刻時間,他淡然一笑,“沒什麼,只是正常反應罷了。”

  “怎麼可能是正常反應。”我呼吸一急,連忙說。

  他瞪了我一眼,說:“小孩子家家,別管那麼多,站在那別動。”

  說話間,他放下手中的刨子,抬步朝堂屋最裡面走了過去,這裡面的位置有個神壇,上面擺著一對沒點著紅蠟,一個香盅以及這個村子各家各戶的祖先靈牌。

  師兄走了過去,先是將那蠟燭點燃,後是掏出三柱清香,倒著插在香盅中,嘴裡振振有詞,“天開地闢,日吉時良,皇帝子孫,起造高堂,凶神退位,煞神潛藏,此時建壽,萬代昌盛。”

  念這話的時候,師兄的聲音嘹亮異常,字字如雷聲般,語速也是極快。

  待他念完這些話,也不曉得是我錯覺,還是咋回事,原本沒風的堂屋起了一絲涼風,拂面而過,從我身邊徑直朝堂屋外飄了過去,與此同時,村子里傳來一陣犬吠聲,那犬吠聲特別淒厲,吠的不少村民都鑽了出來。

  “師兄…。”我壯著膽子,朝師兄走了過去。

  “幹嗎?”他瞪了我一眼。

  我說:“剛才是不是有…。”

  不待我說完,他面色一沉,“別亂說話,安安靜靜地在邊上看著就行了,再說話,敲了你牙齒。”

  好吧,我也是醉了,這什麼破師兄,不是你讓不懂就多問問麼,我這麼一問,又不讓我說話,很多時候,我都在懷疑師兄是不是有神經質。

  不過,話又說回來,師兄後來還是告訴我怎麼回事了。

  他說,一般打棺材,都得在堂屋內進行,因為堂屋內有祖先照顧,不在堂屋內打棺,只能拿祖師爺魯班的畫像掛在那,說是可以鎮住一些臟東西。

  而師兄先前遭遇的一切,是因為那口棺材比較特殊,說白了,就是犯了打棺材的禁忌,堂屋內的祖先不想管,這才引來一些臟東西,師兄念得那些詞,是鬼匠做工的特殊咒語,類似於道家的咒語,但又不同於道家的咒語。

  據我師兄所說,這門咒語叫工師哩語,倘若把中國玄學分成五術,山、醫、命、卜、相,而這工師哩語算是第六術,歸納為言,而這工師哩語涉及面頗廣,這裡麵包涵了陰陽五行、風水堪輿、宅相墓地等等。

  也正是這工師哩語的存在,把我們鬼匠跟木匠區分開來,說通俗點就是懂工師哩語的木匠可以稱為鬼匠。

  扯遠了,言歸正傳。

  我聽師兄這麼一說,也不敢再說話,就找了一條凳子,準備坐下來看著師兄打棺,哪裡曉得,師兄說,“師兄站著,師弟坐著,你覺得這像話麼?”

  我很是懷疑師兄故意跟我過不去,但卻敢怒不敢言,只好佇在師兄邊上,就發現他繼續搗鼓那棺材板,令我想不明白的是,原本那棺材板已經被染成了血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又變回了原本的白紙色。

  我想問師兄,但不敢問,誰曾想到,師兄見我沒問,他瞪了我一眼,語氣一沉,“川子,你咋回事,這棺材板都變色了,你咋不問勒,你要是這樣,你這輩子只能像我一樣,打一輩子的棺材。”

  我…我…我真的很無語。

  我只好強忍心頭的委屈,怯怯地問了一句,“師兄,這棺材板的顏色咋變回來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師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又準備找我事,好在那魏德珍碰巧給我跟師兄送糖開水,要說我師兄這人,也正是見色忘師弟,臉色立馬變得一本正經,就說:“師弟啊,這個棺材板變色啊,是因為這棺材犯了忌諱,導致周邊的孤魂野鬼找上門了,別看師兄剛才特輕鬆的給解決了,實則師兄是犧牲了自己的好幾年陽壽勒!”

  坦誠說,我那個時候真信了。直到後來,我特麼才算明白過來,他哪裡犧牲什麼陽壽,不過是耗點精氣神罷了,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想撩魏德珍,想讓魏德珍覺得虧欠他。

  知道真相的我,真想對我師兄說四個字, 道貌岸然。

  那魏德珍一聽師兄的話,原本兩碗白開水是一人一碗的,結果很明顯,兩碗白開水都讓師兄給喝了,那魏德珍對師兄更是說了好長一段安慰話,聽的我雞皮疙瘩直起。

  接下來的時間,那魏德珍估計是擔心師兄,一直留在堂屋內,說是看著師兄打棺材,而師兄為了在魏德珍面前表現自己的手藝,打棺材的速度極快,僅僅是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一口棺材的輪廓出來了。

  令我想不明白的是,師兄打出來的棺材只有五面,整口棺材呈錐型,前頭的一部分特別大,後頭的一部分細到只有竹筒那般大,我問師兄這是什麼棺,他只說了四個字,那種棺材。

  當天傍晚,師兄說,那種棺材必須一天內趕出來,也就是說我們晚上必須得加夜班,嚴格來說,是師兄得加夜班,也不曉得師兄腦子想的啥,好似挺樂意加夜班的,剛吃完晚飯,領著我便朝堂屋走去。

  路上,他對我說:“川子,記住等會是打棺材最重要的時刻,你得看仔細了,我只會教這一次,學不學得會,就看你自己。”

  我嗯了一聲,跟著師兄走到堂屋內,此時的堂屋已經從偏房拉了一條電線過來,電線的盡頭是一個百瓦燈泡,用一根木頭支撐掛在堂屋門口的位置,將堂屋照的亮晃晃。

  剛到堂屋門口,師兄一把拉住我,淡聲道:“晚上的情況有些特殊,你站在門口就行了,記住,無論堂屋內發生什麼事,都別進來。”

  我問他原因,他說:“你問那麼多幹嗎,好好看著,用心去學就行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eesai

LV:6 爵士

追蹤
  • 7

    主題

  • 1766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