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29
pontus 發表於 2018-12-29 08:54
40.兒子和爹

  倒是先前更早消失的劉世亨和楊清白都回來了。

  大概剛檢測完還有些興奮,回來也沒繼續睡,挨在營帳門口小聲聊天,看見韓青禹進來,就抬頭問:“怎麼樣,青子?”

  “不知道啊,就走到頭,然後也沒人跟我說結果。”韓青禹攤手反問說:“你們呢?”

  “一樣,沒說結果”,劉世亨皺了皺眉頭,失落道,“不過那東西後來我有感覺到……怕是逃不過。”

  來自港城的劉世亨家裡資產上億,打獵打到大尖才被迫進來的,不想去拼命。

  他本人一直都很坦蕩地承認這一點,只是無力反抗,所以寄希望于融合度測試結果可以是“不能”或者“F”。

  “我也有感覺”,楊清白笑著說,“感覺還挺舒服的。”

  “嗯。”韓青禹應了一聲後,發現一時沒話可說了,就說:“你倆都不睡了嗎?你們不睡,我可要回去睡了。”

  說完他抱著手臂鑽回營帳,躲回被窩裡,用部隊給的薄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話說這地兒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這麼大個基地,這麼些人,要都隱起來,這得周邊多大範圍荒無人煙啊?

  總之肯定靠北就是了,因為著實有些冷,風也大,九月下的氣候,夜裡穿外套還凍得發抖,睡覺得裹被子。

  整理了一下,疑惑依然是在的,甚至又更多了些,關於自己韓青禹有很多東西搞不懂,也沒有那個經驗能力去判斷。

  只有此刻身體裡攢的液態源能讓他感覺踏實……

  就只是,想變強,活下去,而已啊。只要活著,很多問題自然都會有一天被解開,或永遠解不開也不重要。

  就在韓青禹快要睡著的時候,一隻手隔被子輕輕拍了拍他。

  韓青禹睜眼睛轉過頭。

  劉世亨蹲在那裡,“青子……以後能顧得上的情況,你顧著我點。要是有機會出去,或哪怕只是探親,幾十幾百萬的,我讓人往你家裡拿。”

  他雖然這麼說話,但是眼神裡卻沒有拿錢砸人或者是找一個保鏢的感覺。大概就只是……他從小所習慣的邏輯吧。

  你缺的,我有的。我缺的,你有的。公平交易。

  韓青禹想了想,不出聲笑起來,然後從被窩裡伸手,拍了拍劉世亨肩膀外側,說:“我家那地方,過日子用不著幾百萬的……睡覺吧。”

  雖然他這麼回答,但是劉世亨聽完莫名踏實。

  另一邊。

  站在背風處等待的李王強終於看見參謀長回來了,忙把剛準備點的一根煙摘下來塞回煙盒裡,迎上去。

  “怎麼樣,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說了一下……師姐說她正好要去換班,合適範圍內會幫忙打聽。”

  “那就好,那……”

  “師姐讓我們去後邊等。”參謀長一邊帶著團長繞路,一邊神情稍有些尷尬地嘀咕埋怨:“其實測試結果,按流程遲早都會到你這的,不然師姐也不能同意。這麼做,其實還是有點違反他們紀律的……”

  “對對對,謝謝師姐……欸,師姐怎麼這麼好啊?”

  “師姐是好。”

  “好哦?”李團長翻眼珠子琢磨一下,“說是這麼多年沒見,你幾句話她就肯幫忙,然後你跟這也是掛心埋怨的……欸,你倆以前是不是有一腿啊?”

  參謀長:“……”腿?舊日情愫……有一腿?

  “這腿可以接上啊……”李團長建議。

  “老李你說話注意點啊。”參謀長終於毛了。

  “嘿嘿嘿,對不住,對不住……我沒文化啊,你知道的,我道歉。”李團長覥著臉賠禮,說:“再說我這不是緊張嘛,嘴裡找話舌頭就容易亂跑。”

  “……”參謀長不說話了,悶聲帶著人繞到了一處屋後。

  “這哪?”站一處牆根下,隔著有鐵欄杆的窗戶,李團長嗅了嗅味道,感覺不太對。

  “廁所。”參謀長冷漠說。

  “男的女的啊?”

  “嘖……”參謀長翻白眼,無奈說:“廢話,當然女廁所。”

  “哦”,李團長仰頭想了想,猛地蹲下,“這要萬一裡面有個A級的女兵在上廁所,發現以為咱想幹嘛,出來把咱倆砍死了……”

  “噓。”參謀長也蹲下了。

  隔一會兒,“篤、篤”的腳步聲傳來。

  大概廁所裡確實有其他人在,師姐沒直接說話,咳兩聲接應上後,提筆寫字,把手從窗戶欄裡伸出來。

  能被打聽的只有會被公開的資訊,A。

  李團長先起身,看到了,定了定。

  “啪”,竟然給人姑娘手打回去了。

  然後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走得很急。

  邊走邊掏煙。

  手抖,煙掉了,也不撿。

  再拿一根哆嗦著塞嘴裡,摸到火機卻滑不上火。

  給煙抓下來,擱手心裡捏了。

  “老李,老李……你怎麼了?”參謀長剛沒來得及看到結果,只顧得及跟師姐擺了下手致歉,就一路追了出來,“老李……”

  一個走,一個跑,參謀長終於追上了,伸手拉李王強衣服,“什麼情況你冷靜點啊,老李。”

  李團長掙一下,沒掙開,直接就地蹲下了。

  “老李,老李……”

  “親娘。”李團長緩緩地抬起頭,“我沒法冷靜啊。”

  “那……唉。”

  “他娘的,做夢我李王強都不敢想啊……他是個A。”

  “什麼?”

  “是個A。”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

  “真的。”

  兩個人站起來,一邊傻笑,一邊像孩子似的互相鬧騰,你捶我一下,我捶你一下,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

  S級太虛幻了,對於李團長他們這些基層軍官來說,A級就是所知和所願的頂點,B級能成長好了也行,很行。

  B級和A級,都是有機會成為他們概念中的頂尖戰力的。

  比如第九軍現在撐牌面的十大個體戰力,就是七個A三個B。

  這種混雜並不是說A級和B級之間天賦沒差距,而是因為現實,個體的不穩定因素實在太多了,這關係到成長問題,還有“夭折”、折損等一些列問題。

  在這一點上,425這些年基本已經全方位倒楣習慣了。

  結果今年,一個冷不防,來了個A,而且正好就落在那個他們最看好能成長為頂尖戰力,將來能撐起來425的韓青禹身上……

  “好險。”回營地的路上,李團長突然說了一句。

  “怎麼了?”參謀長擔心問。

  “大前年,陳麻子那出了個A+,被軍直屬402團要走了。後來死了。”李團長定定地說。

  “這……A級,他們確定就不會來要了?”

  “不知道,但是反正沒先例……誰來要,我就跟誰死磕。”

  “嗯,不過其實軍裡也有軍裡的考慮,不管是B還是A,他們剛開始都一樣很弱小……”參謀長本想繼續說,可是如果不放到一線戰場上去淬煉,他們又成長不起來。

  但是李團長突然先伸出一手按肩膀,給他按住了。

  “對的,你提醒我了……他現在是還很弱小。”

  “是啊。”

  “所以,咱倆先統一下思路。”

  “什麼?”

  “他現在就425的親兒子,以後,就是我們爹。”

  “……滾”,文化人扛不了這個胡說八道的比方,參謀長沒好氣說,“你要點臉,老李。”

  “我不要。”李團長說。

  話雖這麼說,兩人還是在回營地的路上端正態度,把真正的思路統一好了——總之不管自己內心有多熱切,多擔心,多期望,都不能讓那孩子太過明顯地感覺到。

  到地兒,李團長不進帳,站那,好想去看看A級小朋友睡著了沒有,睡得好不好,有沒有踢被子啊……

  不能去。

  …………

  源能場通道內,溫繼飛正被一種巨大的孤獨感包圍著。

  畫面裡,他看到老爸和阿姨走在一起,牽著後來的妹妹,看到媽媽身邊站著叔叔,手上抱著後來的弟弟。

  爸媽臉上都寵溺地笑著,跟弟弟妹妹說:“快,叫哥哥。”

  弟弟妹妹都跟他不太熟,但是都很懂禮貌。

  “哥哥。”

  “哥哥。”

  “誒。”

  然後,媽媽摟著弟弟,抵著頭說:“寶貝真乖。”

  爸爸一把把妹妹抱起來,“哎喲,我的個小公主。”

  溫繼飛說:“真乖啊。”

  下一幕,他似乎又回到了上學時候的週末。

  油、鹽、水……水沸了,抓一把面,扔進去,熟了撈起來,坐在桌邊吃。

  油、鹽、水……水沸了,抓一把面,扔進去,熟了撈起來,坐在桌邊吃。

  他似乎這樣過了很長時間。

  他在夜裡病了,發高燒,肚子也疼……掙扎著爬起來燒熱水,找藥。

  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個夜裡……

  “這星期去我家玩吧?”下一幕,韓青禹騎在自行車上問。

  “好啊。”他說。

  這一刻溫繼飛感覺很開心。

  但是自行車在山路上騎著,騎著,畫面突然又變了,青子一個人,似乎正在和學校裡的混混們打架……不是,不是混混……溫繼飛看清楚了,青子拿刀正在和大尖搏鬥,一個人打兩具大尖……青子牛逼了,可,那是大尖啊。

  溫繼飛想著那我得幫忙啊。

  他正準備沖上去呢……

  韓青禹在分秒必爭的關頭回頭說:“你別過來,你躲著。”

  “我……”

  “跑,回去。”

  “……”

  巨大的孤獨感,再次襲來。

  溫繼飛努力掙扎,掙脫,他能感覺到源能的存在,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他也不管引導的軍官是不是說主動沒用……他拼命地,想多拿一些。
pontus 發表於 2018-12-30 19:32
41.紀念碑日

  第二天清晨,新兵們在一陣有些悲壯的樂曲聲中醒來。

  困惑議論著,穿上衣服出營帳。

  在他們面前的營地,軍帳之間,李團長和團參謀長,以及這次隨行的教官們一起,正軍裝整齊,筆直站立,面前音樂傳來的方向敬禮……附近的幾個營地也是一樣的情況。

  氣氛肅穆,新兵們不敢說話了,連忙跟著站好,敬禮。

  奏樂聲停止,禮畢。

  “今天是紀念碑日。”團參謀長面對新兵們說出了一個陌生的詞。

  從來都只聽說紀念碑。

  紀念碑日是什麼?

  “是這樣的,華系亞方面軍在他最初的年代,或者乾脆說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一個合適的地方可以去為犧牲的蔚藍戰士們建一座紀念碑。”

  “這個,你們能理解吧?”

  團參謀長頓了頓,說:“就像我們九軍山的英靈壁,至今都保留著傳統,沒有墓碑,也不在壁上寫他們的名字,貼他們的照片……”

  因為這些犧牲是無法向大眾解釋的。

  參謀長沒有明說,但是新兵們都懂,他們略有些沉重地點頭。

  這種隱瞞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而他們,是未來會被隱瞞的人。

  “於是,蔚藍定了一個日子,叫它紀念碑日。”團參謀長最後說。

  每年的九月二十九,就是蔚藍聯盟紀念碑日。

  “那,為什麼是今天?”有新兵問。

  “因為這是華系亞方面軍歷史上犧牲最大的一天。”

  “是大尖大規模落地嗎?”新兵著急,繼續問道。

  這一次,團參謀長沒有回答。

  …………

  第一軍直屬第7團,聯軍內部喜歡打趣說他們是京畿衛,皇城軍,因為他們悠久而榮耀的歷史,強大的實力。

  還因為他們戍守的區域,距離唯一目擊軍團總部相對較近。

  “這是很難得的運氣。”

  第7團,第164小隊,隊長告訴他的隊員們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像一個孩子。

  他今天早上先是接到了來自第五軍烏鴉軍團的一次任務出擊通報,而後,很快又接到總部的一個電話,告訴他們……今日無需出戰。

  作為一個蔚藍聯軍的老人,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那個老人要來!

  在那個老人執掌唯一目擊軍團的二十多年裡,但凡紀念碑日出現梭形飛船降落預警,且區域範圍能夠趕得及,他都會來,親手斬殺一兩具大尖,為犧牲者祭。

  但是這種機會其實很難得。

  今年趕上了。

  “防禦區域內,職責所在……我們,可以去看。”

  隊長說完出門,走到門口,蹦了一下。

  在164小隊趕到預定範圍不到十分鐘後,三架直升機落地。

  從直升機上下來的不止那位高瘦的老人,還有十幾名年輕的軍官。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立體機動裝置。

  隊長上前敬禮,解釋現場地形和預伏位置。

  軍團長回禮。

  接著,就是如常規小隊作戰一般的漫長潛伏等待。

  直到梭形飛船落地。

  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陳不餓,從潛伏坑裡走了出去。身上是作戰服,以及一件像是塞滿了彈夾的作戰背心似的東西,看起來很舊,很沉,也很不靈便。

  “軍團長身上那個……”小隊的人小聲問。

  “第六代立體裝置。”隊長驕傲說:“我也穿過。”

  但是,眼前的情況,跟隨軍團長一起出現的那十幾名年輕軍官並沒有跟老人一起出去,他們仍呆在潛伏坑裡,就像164小隊的人一樣。

  “可不要小看他們,這些都是已經經過考察期,軍團重點培養的個體戰力。”隊長向戰士們解釋,“你以為誰都有機會觀摩軍團長實戰嗎?”

  所以,是單挑……

  “我聽說軍團長年輕的時候可以一個人砍倒大尖。”震驚過後,一名小隊戰士激動地跟旁邊人解釋。

  “年輕的時候嗎?”有人反問他。

  戰士抬頭,茫然地找了一圈,最後才發現,前方不遠,軍團長正扭頭看著他,皺著眉頭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我……”

  “你嫌我老了。”

  說話間,梭形飛船彈射完成,兩具黑甲大尖落地。

  同一時間,陳不餓身上藍光閃動,左右手各一把黑鐵直刀,以一對二,形成對峙。

  “怎麼,你們那種肩膀上有一道紅的傢伙,就一直不再來了嗎?還是在路上?”

  下一秒,戰士們驚詫地發現,軍團長竟然在和大尖說話。

  所以,大尖其實……

  “他們聽不懂,只是我想問,就問一下而已。”陳不餓沒回頭說。

  “……”

  既然聽不懂,自然就沒得聊。

  立即,戰鬥開始了。

  軍團長的第一次出手,疾奔之中一腳頓地,接著整個人彈射而起,在空中雙刀反握,左右同時……斬向兩具大尖的脖子。

  戰士們:“……”

  《源能立體機動裝置作戰手冊》第一頁,第一句:不要騰躍,不要騰躍,不要騰躍……

  “如果你跳得夠快,你就可以跳。”

  解答從戰場傳來,金鐵交擊的聲音中,陳不餓的第一次攻勢,被擋住了,人從兩具大尖之間穿過,在另一個方向,雙腳同時蹬在一顆大樹樹幹上。

  “砰。”

  回身再斬。

  同時,其中一具大尖的柱劍也向他正面橫掃而來。

  刀劍相交。

  “硬接嗎?”戰士們想著,等待碰撞的出現。

  但是,預計中的劇烈碰撞並沒有出現,陳不餓手中直刀在斬上柱劍的一瞬間,如同一片雪花落在劍身上。

  一同化身雪花的,大概還有軍團長本人。

  他握著刀,整個人在空中隨著柱劍橫掃的方向移動。

  “這不是功夫……源能在你的身體裡浪湧,控制它……把浪湧疊到最高,就可以斬出你自己都想像不到的力量……而精確把握回湧的時間,可以讓你做到我現在這樣。”

  話畢同時,軍團長連人到刀,已經隨大尖橫掃的柱劍旋移超過260度。

  柱劍沒有辦法跨越大尖自己的身體。

  但是軍團長可以。

  他人到大尖身後,在大尖一次橫掃的強弩之末,勢盡之處,從它頸後開始下落……雙刀同時嵌入……自左下至右下,完成切割。

  落地。

  短短不到一分鐘,第一具大尖在黑甲內升騰的氣霧中“砰”一聲倒地。

  “我比你們想像的更不在意A、B還是S。”

  這一句話是朝著那些年輕的軍官們說的,說話同時,軍團長鎮定地站在那裡……第二具大尖正瘋狂撲向他。

  陳不餓提刀一指。

  “砍死它。”

  “啊?”

  “砍死它啊……我老了,你們不知道啊?”

  軍團長說完飛退。

  十幾名年輕軍官連忙從坑裡跳出來,一擁而上。

  還好,他們都是頂尖戰力,或至少,距離頂尖也不太遠。

  廝殺再次展開……

  “像我這種人……多應該永遠是一個目擊一線的兵啊。”軍團長趴在潛伏坑裡,突然對身邊的164小隊成員們感慨。

  說完他自己笑起來,笑聲裡有別人聽不懂的情緒。

  164不知該給軍團長什麼反應。

  軍團長也不介意,等到戰鬥結束,破片雨也結束後,才在他拍掉雜草、塵土離開潛伏坑的時候,回身敬禮,最後又說了一句:

  “其實真正支撐蔚藍的,從來都不是頂尖戰力,是你們……謝謝。”

  “快,找源能塊,找源能塊。”下一秒,老人像只兔子朝草叢奔去。

  …………

  “唯一目擊軍團防禦的面積太大了,而且大尖落地的不確定性也太多,所以……我們才要跑這麼遠。”

  紀念日下午,歸程。

  團參謀長正在向被卡在路口的新兵們解釋。

  他們要回去了,新兵融合度檢測結果尚未公佈,也不會在這裡公佈,它會在幾天之後一起直接發到團裡。

  而此時,在他們面前不遠的路口,李王強團長正在跟同屬第九軍的439團團長楊武東吵架,爭道。

  “別覺得丟人”,參謀長低頭,摸了摸鼻子說,“團長也是為了你們。”

  “每個軍這麼多個團,不分路線,都一起走的話,老百姓還以為打仗了呢……團長搶到這條路線的話,咱們就能少繞很多路……來時六天五夜,回去不到四天四夜。”

  大夥都配合說:“哦。”

  可是心裡想的卻是,就算爭路線,可是這堂堂兩個團長,聽聽,這吵得也太不像樣了吧。

  “你個禿子。”

  “你個廢腰子。”

  “難怪小楠不要你。”

  “呵呵。”

  “……”

  這都什麼啊。

  新兵們的目光耿直,團參謀長沒轍了,清一下嗓子,“那個,團長和楊團長,以前是情敵……”

  “哇,所以最後是誰得手了?”溫繼飛興奮打聽。

  “都沒。”團參謀長說。

  “……”溫繼飛神情茫然一下,朝身邊11宿其他人說:“這樣也算情敵麼?這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說完他發現室友們神情不對……連忙轉頭。

  “……”這麼衰嗎?

  439的楊團長,正氣勢洶洶朝這邊走來。

  溫繼飛正想往參謀長身後躲。

  楊團長已經踢著碎石,掀著塵土,鏗鏘走到眼前了。

  “你就是那個A級新兵啊?”

  他粗著嗓子,朝韓青禹問道。
pontus 發表於 2018-12-30 19:37
42.老兵

  “什麼……我剛是不是聽到有人說,A級?誰啊?”

  這是人群給出的第一反應,他們大多數剛才都在熱情討論團長的陳年八卦,沒有聽清,所以當場有些遲鈍和茫然。

  “嗯,439的楊武東楊團長說,韓青禹的融合度測試結果,是A級。”

  有聽清了的開口說明,但是語氣一樣並不很肯定,只是簡單地轉述。

  “啊……可是不是還沒公佈嗎?他怎麼知道?”

  “A級,真的假的?425有多久沒出A級了?!”

  “是青子啊……青子!”

  四下裡的議論聲從呢嗯、呢嗯到像蜜蜂狂舞,最後像炮仗炸開。

  同時間,“啪”,參謀長抬頭直接給了自己額頭一掌,仰天閉目,恨不欲生,“去你大爺的李王強,昨晚明明不是說好的嗎?回去從長計議……還自己說如果有必要,可以壓一壓。”

  情況其實很明顯,作為搭檔,參謀長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肯定就是李團長剛跟老情敵互相擠兌,擠兌不過了……就拿A級往人家臉上拍。

  這個不要臉的貨。

  另一邊,李團長原本還得意洋洋打算跟過來繼續炫耀,猛地看見參謀長的神情動作……回過神來了,心一虛站住。

  剩下韓青禹獨自面對楊團長。

  “你是說,我的測試結果是A級?”韓青禹問得很誠懇,因為他確實也還不知道自己的測試結果。

  整個425除了李團長和參謀長,就沒人知道這事。

  “嗯。”楊武東點了點頭,一邊觀察韓青禹的反應,一邊解釋:“你們團長說是他昨晚和參謀長一起,找師姐打聽的……保真。”

  “嘩~”

  “真的是A級,真的是A級。”

  “厲害了。”

  一片激動和喧嘩中,未來的米拉隊長伸出雙臂……卡頓……放下。激動變落寞。

  最後默默站在角落裡,獨自神傷:難了,完了……所以,為什麼我當時要親錦旗呢?我是外國佬,我是洋妞啊,我靦腆個什麼勁?

  425激動的場面有些紮心,但是都還在楊武東的預料之中,出乎他預料的是面前這個A級新兵本人的反應。

  他都不激動的嗎?還是太激動整個傻掉了?

  楊武東正想開口提醒一下呢,卻是韓青禹先抬頭說話了。

  “那其他人呢?”他認真而期待地問道。

  所以,他竟然還有心思關心這個?楊武東:“……那我,不知道啊。”

  “哦,謝謝楊團長。”

  謝你個大頭鬼哦。楊團長心說。

  “……等等”,楊武東想到了他覺得唯一的可能,“你是不是其實根本不知道A級是什麼概念?”

  韓青禹:“嗯。”

  “……”楊武東呆滯一下,張嘴沒聲,張嘴沒聲……隔了大概有十幾秒,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解釋辦法,指著自己說:“你看我。”

  韓青禹看他。

  “我,融合度B-,個人戰力全軍排名前四十……前37名。”

  楊武東說到這頓了頓,繼而湊近了,才小聲接著說:“你們團長,現在打不過我。”

  明白了,韓青禹點點頭。

  跟著不自覺扭頭看了一眼站在稍遠處的李團長,心說這也就是沒聽到,聽到……他們大概打起來。

  “所以,記住了,真正的實力,並不是融合度檢測測出來的,也不是源能塊喂出來的……好好練,以後戰場上見。”

  “最後,九軍萬歲,板擦萬歲。”

  楊武東說完轉身就走。

  出乎韓青禹的預料,這位剛還跟自家團長吵得不可開交,看樣子也是氣勢洶洶過來找麻煩的楊團長,最後竟然只是為了跟他說這些話。

  “謝……”他想說。

  “不如我踢你一腳,你感覺下?”楊武東突然轉回身。

  “啊?”

  “一成力……來了啊。”楊武東這一句說得意外的大聲。

  跟著,不等韓青禹回應,墊一步提腿,“呼”,直接橫掃過來。

  韓青禹只能匆忙架起來雙臂硬接。

  “砰。”

  一聲悶響。

  痛。

  重。

  “吱……”

  這一下可不是當初訓練場上張道安那一腿能比的,韓青禹整個人呈右弓步死死支撐,同時矮身卸力。

  但是他整個人還是在退,雙腳在地面乾燥的黃土上滑行,犁開兩道深深的痕跡。

  “站住了?”

  “站住了!”

  來自教官們的驚呼……在他們的眼裡,退是正常的,令人意外的是,韓青禹站住了。

  就連韓青禹自己,在某一刻都以為自己站住了,但是,不對……突然間,一股湧動地巨力拍向他。

  這感覺,就如同你在跟綿連而穩定的海浪對峙,雖然艱難,但還是頂住了……然後,突然間,一個完全不同力度和速率的巨浪砸過來。

  “轟!”

  這一聲,只有韓青禹自己能用感官聽到。

  他想調動液態源能都來不及。

  下一瞬,在驚呼聲中,他終於雙腳離地,整個人以很快的速度,淩空砸向身後的卡車。

  “嘩。”

  驚呼聲四起。

  425的人,幾乎全體措手不及。

  這要受傷的啊。

  然後,楊武東動了,他仿佛早有準備,身形飛快疾跑幾步,一把抓住韓青禹的衣服,將他拽了回來。

  落地,兩個人站得很近。

  “不好意思,踢出來其實是兩層力……而且為了保險,我還加了一層浪湧勁。”楊武東小聲說。

  韓青禹:“嗯。”

  “委屈你了……我想給我的孩子們一點信心,439的檢測結果其實我也打聽過了,最好也就一個B-”,楊武東頓了頓,說,“我不想他們覺得A級有多了不起。”

  韓青禹一時沒說話。

  “同時也當是給你自己的新兵戰友們一點信心吧,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沒有那麼高的天賦……要堅持下去,活下去,都不那麼容易。”

  楊武東最後小聲說,說完轉身,走向他的孩子們。

  “算了,咱讓道吧……誰讓你們團長沒忍住,以大欺小了呢?哈哈。”遠遠地,他大聲笑著說道:“不過你們剛看見了吧,只要肯練,融合度,其實並不能決定一切。”

  …………

  四天四夜。

  回程的路線,讓425比去時早了兩天一夜到家。說到家大概也不準確,因為幾天之後,等融合度測試結果出來,他們就將離開這裡。

  十幾輛卡車在425基地內相繼停下。

  透過車尾,新兵們看到了一個人,張道安。

  大概是因為團長和參謀長都去了的緣故,作為總教官的張道安,這一次反而沒有同行。

  “奇怪了。”

  下車的時候,有人嘀咕。

  “怎麼了?”旁人問。

  “我竟然會因為看到張教官覺得親切,他可是把我揍慘了啊。”

  “哈……你不是受虐狂吧你……欸,怎麼我也有點?”

  “大概因為我們也正在慢慢變成老兵吧。”另一個人插話說。

  張道安站得如同一尊雕像。

  新兵們經過,問候,敬禮。

  他回禮。

  11宿也一樣……

  只不過到韓青禹的時候,有些意外——張道安先敬禮了,而且一直保持著,沒有放下。

  韓青禹只好跟他對著敬禮,“張教官你?”

  “謝謝。”

  “啊?”

  “七年了,老苗今天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哪怕是道謝,張道安的語氣依然生硬,也許他怕不繃住,情緒就會傾瀉出來,“老苗說他來不了,讓我替他和700儲備站,給你敬這個禮。”

  所以,是之前的那件事……報功材料已經經過審批了,事件程序和當事人情況,也回饋給了700儲備站。

  而張道安口中的老苗,正是700儲備站的站長,也是當年紅色板擦如今僅剩下的少數幾個人之一。

  他甚至已經含怒離開了425。

  想不到,卻因為一個新兵,又欠了425。

  當天晚上,食堂給新兵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飯。

  瘸著腿的耿爺突然走過來。

  “篤。”

  “哢噠。”

  放下一碗牛肉麵,一鐵盤子烤羊肉。

  “這是我最拿手的兩樣東西了。”他對韓青禹說:“替小苗,謝謝你。”

  這一刻新兵們才知道,原來食堂瘸腿的廚師長老耿,其實是當年425最強的紅色板擦,留下的另一個老兵。
pontus 發表於 2018-12-31 12:52
43.老軍長說他有個孫女

  就如425只打聽到了韓青禹的等級一樣,439也不過是粗略打聽了,然後瞭解到自家這撥新兵最高等級是B-。

  具體到每個個體的測試結果,目前依然是不清楚的,要等唯一目擊軍團全部六個軍都測試完畢,才會整理資料發到各個團。

  有著急的去問了。

  團裡給答覆,說大概還要個兩三天。這期間,新兵們只出晨操維持體能,其餘時間全部放羊。

  蔚藍聯軍的管理制度給人感覺很古怪。

  當他們訓你的時候,像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壓迫和提醒你,你隨時會戰死;而當他們放你羊,只要不違反軍紀,剩下就真的都不管,給人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有吃有住,安閒無憂的浪蕩子。

  這大概跟他們將來真的隨時會死有關。

  “如果不給你們一些時間去恍惚,去忘記這件事,你們會瘋的。”依然沒離開基地的勞簡說。

  不過他這趟來找韓青禹,其實是因為另一件事:張道安要請他吃飯。

  勞簡說他和張道安並不太熟,畢竟他常年駐守在外,而且他的新兵時期,張道安也還不是教官。

  但是張道安突然來請他吃飯……並讓他帶上韓青禹和溫繼飛。

  “所以,張教官應該是想請青子吃飯,只是礙于總教官的身份,覺得彆扭,才先請了我。”勞簡分析完了,沖溫繼飛說,“然後順便帶上你。”

  張道安請韓青禹吃飯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他融合度A級……是因為之前那個來自700儲備站站長老苗的電話。

  那是七年來,張道安第一次接到紅色板擦故人的電話。

  而且是當年把他當親弟弟的那個人。

  當時老苗在電話裡說事的語氣很生硬,很冷漠,張道安一直聽著,直到最後才壯起膽子,哽咽喊了一聲:“苗哥。”

  對面沉默了一下,把電話掛斷了。

  就這樣,張道安依然感激韓青禹。

  “你們看著買兩瓶像樣點的酒帶去吧。”

  勞簡說完轉身準備先走,卻發現衣服被拉住了。

  韓青禹伸手說:“沒錢。”

  新兵們半程訓練結束就已經有在基地購物的資格了,但是還沒工資。

  勞簡看他一眼,突然就委屈了,一下把兩個口袋都翻出來,悲憤說:“滾,老子也沒錢,老子一毛錢都沒有了……還欠著一屁股債。”

  韓青禹:“……”

  還好,溫繼飛有錢,他有兩千多,帶來至今,還一毛沒花過。

  勞簡走後,他倆喊了11宿的其他人一起出去。

  蔚藍的生活基地賣很多東西,有流行明星最新出的磁帶,作家的書,遊戲機、衣服和口紅也都是很新的款,甚至有些東西市面上都買不到。

  “這也太便宜了。”站在商店門口,溫繼飛把手上拎的兩瓶名牌白酒舉起來對光看了看,像是真的懂行似的說:“是真的……這價,估計是不要稅,也真沒賺錢……這地方除了可能會丟命,真是個好地方啊。”

  說最後這句的時候,11宿的各位正在基地商區瞎逛,偷瞄穿裙子的女班長……反正老兵都叫班長就對了。

  “立定……籲,說你們呢,那群新兵蛋子……站那。”

  路過酒吧門口的時候,他們被喊住了,喊話的是女聲。

  可是女的,也是老兵啊,作為目前蔚藍聯軍食物鏈的底端,一群人連忙老老實實站住,列隊。

  “班長,什麼事啊?”楊清白小心問。

  “不關你的事。”一群女兵,大約有那麼七八個,坐在酒吧門口,先是嘀咕議論,跟著互相打鬧笑作一團,最後才說:“還記得姐姐們嗎?”

  “記得。”所有人一起肯定地回答。

  但是,其實是不記得的,只是如果那麼回答了,他們今天估計就“死”了。

  “記得什麼?”

  “記得……”

  “說。”

  “……”

  這時候,其中一名女兵抬手招呼服務員,又要了兩瓶啤酒,韓青禹看見她袖子落下來,露出小臂上長長的傷疤。

  “報告,記得就我們來的第一天,坐卡車上亂看,班長有跟我們打招呼。”韓青禹大聲回答。

  女兵們互相看看,“他們真的記得”,“是啊,哈”……女班長們滿意了,就笑著說:“過來……你,還有你,當時就你倆吧?”

  韓青禹和溫繼飛老老實實過去站著。

  “你們倆誰是那個A級的新兵?”接著,女兵們問。

  韓青禹:“……我。”

  “哦,還算老實。”女兵緩緩點頭,然後突然笑著伸手……她竟然,掐臉。

  挨個掐。

  掐完了,女兵們說:“這回更記住了吧?姐姐們就要回一線了,要記著啊……還有,要活著,下次要是再見面,就不這麼欺負你們了。”

  “是。”韓青禹條件反射說。

  “是?是什麼?是以後就不能欺負了?”女班長找他話柄。

  “是要活著。”韓青禹以一個士兵的姿態回答,說:“姐姐們也一樣……下次再見面。”

  “……”女兵們不鬧騰了,沉默好一會兒,點頭說:“好……那你,你們,替425爭氣哈。以後出息了,姐姐們也好跟人吹牛,說揪過你的臉……”

  說著,其中那個最燦爛但是小臂有疤的,還伸手幫韓青禹撫了撫面頰,像對弟弟那樣。

  一輛卡車在不遠處停下來。

  女兵們把酒瓶放下,從座位後面取出來簡單的行李,扔車上,手腳俐落地跳上車,站車尾擺手,說再見。

  原來她們說的就要回,是馬上走。

  …………

  回宿舍的路上,韓青禹再一次被胡海朋喊走了,去的方向看起來依然是李團長的辦公室。

  “上面來給你發勳章……待會看見那個老人家,記得喊軍長。”胡海朋在路上交代。

  軍長,好大的人物……畢竟是小地方出身,韓青禹當愣了愣,“咱九軍軍長嗎?”

  “是,不過是老軍長,三年前已經退休了,現在主要做一些儀式性的工作……”胡海朋頓了頓,繼續提醒說:“記得注意禮貌啊,老軍長在咱九軍威望很高,現在軍裡當打的領導幹部,基本都是他提拔的。”

  韓青禹連忙點了點頭。

  “那就你自己去吧……我得收拾行李去了。”到走廊上,胡海朋擺手,回身走了。

  對哦,胡教輔,要去前線了,韓青禹先目送他消失在樓梯口,才轉回身,敲門,喊:“報告。”

  李王強答:“進。”

  推門,敬禮,面前就三個人,李團長,團參謀長,以及一個鬢角已經斑白,但是腰板依然挺直,面向和善的老人。

  “老軍長好。”

  “好。”

  老軍長沈風廷一邊點頭,一邊眯著眼走近,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反復給韓青禹先仔細打量了好幾遍,最後滿意地點點頭。

  授勳儀式在私人場合做了最大的簡化,銀質蔚藍勳章佩在胸前,看得李團長和參謀長眼熱心塞……只有韓青禹自己,暫時還不知道它的等級和意味。

  “A級融合度……二十年第一個帶銀質蔚藍守護入伍的新兵。”老軍長說:“不錯啊,小夥子,坐。”

  韓青禹一時沒敢動。

  “老軍長讓你坐你就坐。”李王強在旁說。

  “謝謝軍長。”韓青禹這才坐下了。

  “嗯,別緊張,咱聊聊家常,你就當是自家長輩一樣。”老軍長態度和藹,隨後說:“老家哪裡的呀?”

  “越江省……封龍嶴。”韓青禹老實答了。

  “哦,農村娃。”老軍長說。

  “對的,這是個老實孩子。”李團長在旁說道。

  “老實孩子好啊,我就喜歡老實孩子。”沈風廷轉回頭,又看了韓青禹一會兒,突然問:“多大了,上沒上學,在老家成親沒啊?”

  “19,高中畢業過來的……沒成親。”韓青禹一點不敢怠慢。

  “哦,那女朋友呢?有沒有談戀愛啊?”

  “報告老軍長,沒有。”

  “好,好的。”沈風廷頓了頓,突然認真和藹說:“是這樣,我有個孫女……跟你差不多年紀。”
pontus 發表於 2018-12-31 13:04
44.溫繼飛的測試結果

  “所以,你真的要去和老軍長的孫女相親?看來你要飛黃騰達了啊,青子。”溫繼飛聽完韓青禹的轉述,興奮而猥瑣地笑著說道。

  “沒。”韓青禹扭頭看了看,再次確認宿舍沒人在,壓低聲音說:“就當時,李團長坐著,偷偷擺了一根食指在大腿邊,左、右,左、右在搖……示意我不要接這個茬。”

  “哦”,溫繼飛想了想,“這是為什麼啊?你後來問李團長沒?”

  “問了,他沒說。”

  “那不會是他把你當成情敵,故意坑你呢吧?”

  “……要是能趕上和李團長做情敵,那阿姨不要也罷。”韓青禹苦笑,想著這該不會是真的吧?難道老軍長說的差不多,比我媽大?

  “倒也是。”溫繼飛想了想,認同了,說:“那團長還有說別的沒?”

  韓青禹點頭,“就他還告訴我說,如果老軍長找我借源能塊……除非有一天我真的很富餘,不指望還,否則都不要借。”

  “哦,這種肯定有借無還的,我爸做生意跟當官的打交道……這種事門兒清”,溫繼飛說了幾句,猛地回過神來,“你哪來的源能塊?”

  “這不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嘛。”韓青禹招手說:“來。”然後一邊走,一邊說:“就這次啊,他們給了我一枚勳章,銀的,還一萬塊錢,我準備明天去把錢寄回家……就說我立功獎的,也不算瞎話。”

  他說這段話時候的那種喜悅和踏實,遠比什麼A級融合度測試結果出來的時候高多了。

  溫繼飛看著想笑,但也理解。

  “再還有就是……”韓青禹說到這,把自己的鐵櫃子打開了,掀開堆疊的衣服,露出來下面四塊藍晶源能塊,“一次性給了4塊。他們說以後每個季度,還給一塊,那個可以一直領五年。”

  “哦……這就是部隊發的源能塊啊?”溫繼飛恍神了,一邊說,一邊伸手拿起來一塊看了看,“還挺漂亮的。”

  “嗯,等你測試結果出來,領了裝置……咱倆一人兩塊。”韓青禹說道。

  非戰需的源能塊可以用於平常溫養身體,打底子,韓青禹特意去瞭解過,知道像勞簡和李團長他們那些人,都是要通過裝置才能緩慢吸收的……否則聯軍傳統也不會用“溫養”這個詞。

  普通士兵剛開始都是沒有戰需之外的源能分配的,所以韓青禹才想著,留兩塊,幫溫繼飛先打點底子。

  溫繼飛也沒跟他客氣,直接點頭說:“行。”

  正說著呢。

  宿舍樓下,勞簡過來喊了。

  韓青禹趕忙把衣服蓋上,櫃子鎖上,然後和溫繼飛一起,拎了先前買的那兩瓶酒下樓……準備去張道安家吃飯。

  是張道安家沒錯。

  蔚藍生活基地裡唯一不賣的東西就是飯,沒有餐館,因為食堂對於戰士們的各種口味都能滿足,擺桌請客,夜宵喝酒也讓。

  而張道安是425唯一不在食堂吃飯的人,不是他不願意,而是食堂廚師長老耿不讓。

  不讓也不是攔著,而是他要是去了,老耿就會喊那條名字叫34473的大黃狗過來蹲邊上,張道安吃什麼,老耿就給狗吃什麼。

  …………

  “欸,勞隊,我想問你個事。”在去張道安家的路上,韓青禹像是突然想起來了,說:“咱部隊有領導跟士兵下屬借源能塊的風氣嗎?”

  這一問,勞簡的反應有點大。

  他幾乎是跳轉回頭,一下拉住韓青禹胳膊,連著問:“怎麼,你遇到老軍長了?對,是他來送勳章的……那他問你借源能塊了?!你借了?!”

  韓青禹愣了愣,“沒,就聽說的。”

  “沒有就好……”勞簡松了一口氣,也把手松了,說,“剩下別瞎聽說,更別打聽……老軍長也不容易。”

  韓青禹:“哦。”閉嘴了,他的原則既然事過無關,那就算了。

  偏是一旁聽著的溫繼飛沒耐住,誇張說:“不對吧?那是軍長,軍長還能差源能塊啊?我們那一個鄉長都……”

  勞簡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了,突然讓人不太習慣地冷笑了一下。

  “源能分配的公平公開原則,就是蔚藍聯盟生存的根基和底線……明白嗎?”他頓了頓,緩慢而鄭重說,“無人例外,殺字當頭。”

  韓青禹默默深呼吸,不讓汗出來,“……公平就好。”

  “嗯。”勞簡說:“對了,你那麼多源能塊,可得小心放好。”

  “多嗎?”韓青禹錯愕反問。

  “不多嗎?這一次四塊,以後還一季一塊,領五年,你覺得不多?”勞簡直接跳腳,然後說:“你看我。”

  韓青禹看他。

  “我,區域小隊隊長,加上尉軍銜……一年除戰需之外才多少,想知道嗎?”問完,勞簡突然一伸手,“才五塊,才五塊,懂嗎?我熬了十年了。”

  不想還好,現在對比去想了,勞簡突然才發現:打從遇見韓青禹開始,自己的人生就莫名越來越顯得可憐。

  結果,韓青禹還問:“你那個黑鐵勳章……你不是有兩塊嗎?那個不加源能塊啊?”

  “……嗯,銅的才開始加,一年兩塊。”勞簡沒好氣地回答,心裡抑制不住的委屈。

  韓青禹:“那金的呢?”

  “金,金的……你做夢!”勞簡猛一下吼完,覺得自己失態了,緩了緩,改換語氣,“不要好高騖遠啊,青子,金的……很難的,得華系亞方面都覺得銀的不夠了,給往上報……然後還要世界蔚藍聯盟總部議事會審批。”

  “因為關係到源能,蔚藍銅質起的勳章,都不會輕易給的。”他最後又解釋了一句。

  “哦,那軍銜呢?軍銜有源能塊分配對吧……升軍銜難嗎?”韓青禹改換角度,接著問:“我立這個銀質的功,對升軍銜有幫助嗎?”

  “……”勞簡:“有。”

  “那……”

  “別問了,我現在頭有點痛。”

  勞簡抬手給韓青禹制止了,晃了晃腦袋,隔一會兒,終於想到點值得開心地,說:“等明年吧,蔚藍的軍銜一年評一次……今年九月份剛弄過。”

  “哦。”韓青禹有些失落,越是知道源能塊的難得和“偷”的風險,他越是對於一切能合法獲得源能塊的管道,都很迫切。

  “急個屁哦,你以為就算現在評,能給你升多少啊?你現在底子就一大頭兵,知道吧?”終於舒坦了,勞簡指了指自己肩頭的上尉銜星辰章,驕傲說:“你還有得爬呢。”

  說著,三人上教官樓。

  “嗤啦。”像是油菜下鍋的聲音。

  聞著似乎還加了點兒油渣。

  韓青禹和溫繼飛循聲找去,跟二樓走廊轉角邊上一個小房間門口一看,都愣住了……因為這種感覺,很荒唐。

  像是雜物間改的小廚房,擺了兩個煤爐,現在一個上面煮著飯,另一個,確是油菜剛下鍋,和著油渣炒出來劈啵聲響和香氣。

  一個一米九十多的光頭鐵漢,捏一把放他手裡感覺特別小的小鏟子,正跟那彎腰炒菜。

  “噓。”

  兩人沒出聲,躡手躡腳掉頭走掉了。

  廚房裡,張道安也沒回頭,但是雙肩顫了顫。

  十五分鐘後,韓青禹三人拎著酒,再次從樓下上來,到張道安家門口,敲門問:“張教官,你在嗎?”

  “……在。”張道安開門。

  桌上飯菜都已經備齊了。

  “我們,這,張教官……酒。”溫繼飛把酒捧著遞過去。

  “好,進來坐。”

  張道安接了酒,招呼三人坐下,然後低頭獨自跟那開酒,倒酒……

  晚飯後,韓青禹和溫繼飛回了宿舍,還一到兩天,就該出結果了。他們議論著。

  然後,大概到九點多,勞簡又來了,把人喊下樓。

  “我想先跟你們承認一件事”,夜幕中,勞簡聲音有些低沉,說,“其實那天火車站的情況是這樣……”

  “其實我當時跟人沒說兩句就回頭追你了”,勞簡先看了看韓青禹,又扭頭看了看溫繼飛,“然後,我看見他從另一邊車廂追過來找你……是我叫守門的戰士讓開,放他跟著你進去的。”

  韓青禹:“……”

  溫繼飛笑起來,“怎麼突然今天,現在說這個啊?又不是什麼大事。”

  勞簡看看他,“因為源能檢測結果剛發到團裡了,我讓人幫忙去抄了你的。”

  說著,他把手心裡的一張紙條緩緩打開:

  F。

  “我……草,我這麼爛嗎?”溫繼飛轉身一腳踢開一塊石子。

  連知道被陷害上車都能笑出來的人,一下整個炸了,也頹了。

  “可是我明明就有感覺到啊……而且我拼命摟了啊,我拼命摟……”他磕巴著,著急說:“這,錯了吧?F不是感覺不到嗎?”

  “你先別急。”勞簡說了一句,低頭,繼續把紙條展開。

  E。

  “什麼情況啊?我怎麼又是F,又是E?”

  勞簡沒說話,紙條還在繼續往上展。

  D。

  C。

  B。

  A。

  紙條展開到頭,一排:ABCDEF。全齊了。

  “哪個是啊”,韓青禹終於還是急了,他覺得勞簡在逗悶子,鬧著玩,“到底哪個啊?”

  “對啊,勞隊你給我指個好點的啊。”瘟雞飛也說。

  “沒法指,也沒哪個……就都是,這6個,ABCDEF,都是。”

  勞簡臉上絲毫沒有玩笑的表情。

  韓青禹愣了愣,“怎麼可能……這種情況存在?出現過?”

  “對,存在,也出現過,雖然很少,可是也不止一兩個。”勞簡想了想,說:“甚至蔚藍對於這種融合度結果還有一個專門的用詞,叫骰子。”

  溫繼飛:“什麼意思?”

  “意思,你是個色子。”

  勞簡說話同時,怕不夠清楚,還用手做了一個扔骰子的動作。
pontus 發表於 2019-1-1 11:14
45.勸退

  溫繼飛是打過麻將的,自然知道色子。在腦海裡想像自己滴溜溜轉了幾圈,最後翻出來一面……

  “所以,我這算是天才的一種吧?”他期待地看著勞簡問。

  “不是,是廢材。”勞簡看著他,緩了緩,說:“我是說骰子這種融合度……曾經在它最早出現的時候,蔚藍也重視和爭論過,做了很多研究和實踐,但是最終的結果,十幾個人,無一例外……沒有用。”

  “不是啊”,溫繼飛不甘心,一把搶過他手上小紙條,指著說,“你看,你看這,我也有A,也有B……我只是不穩定而已啊。”

  “就是這種不穩定,科研所嘗試了一切可能,最終證明,骰子是完全無法控制的,沒有規律,也不受任何因素影響和左右。而且,它分分秒秒都可能翻面……這就等於說,當你砍出一刀,你自己都完全不知道,這一刀會是什麼水準。”

  “那我多砍幾刀啊?我多砍幾刀,總會翻到A啊。”溫繼飛梗著脖子喊。

  “可是大尖不會站在那裡讓你砍。”勞簡和他對喊。

  “那我,我就當自己是E-,可以了吧?我不當天才。E-也可以穿甲啊,也可以去一線啊……”溫繼飛一直說,一直說。

  勞簡一把又把紙條搶了回去,擱他面前,很近,指著吼道:

  “看清楚,你還有F。知道為什麼說F穿甲浪費嗎?因為它很多時候甚至會感覺不到源能,感覺不到裝置……懂了嗎?

  “這意味著當你以A的速度沖到大尖面前的下一秒……你可能只能傻乎乎站在那裡。

  “這意味著你連當陪練都不行,因為每次連你陪練的對手都不知道,下一刀應該怎麼辦,也許,一個不慎砍死你……也許被你砍死。”

  “……”這一串,溫繼飛終於還是沒答上來。

  但是勞簡依然沒有放過他。

  “大尖強,我們弱……聯軍一直延續的戰術,都是編隊攻擊,每個人的任務和位置,都至關重要。”勞簡說:“所以,如果一個編隊裡有你……你想像一下?”

  溫繼飛:“我……”

  “你會害死你的隊友。”

  這一句接近致命,溫繼飛一直梗著的脖子,挺著的身體,垮了下去。

  “放棄吧,好好想想。”

  …………

  夜幕,宿舍樓下。

  溫繼飛蹲在角落獨自抓石子,抓了扔,扔了抓,駡街,不服,不甘。

  韓青禹看著勞簡把煙點上,平靜問:“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

  “就,一般新兵在源能場裡,都是這樣一個程式,從開始自主吸收,到吸收結束,不管過程和快慢,最終會有一個量,出結果。”勞簡說著,偏頭看了看溫繼飛,“而骰子,會釋放回去……就比如,上一秒他們已經到B了,下一秒,他們又空了,重新吸收,到D,又空了……到A,又空了……甚至他們可能在某個時間停止對源能的感應和吸收。”

  “好了……我懂了。”韓青禹說。

  勞簡遲疑說:“你……”

  “我,剛開始跟瘟雞一樣,很失落……但是平靜下來,還蠻高興的。”

  “嗯……我理解。”

  勞簡站起來,走向溫繼飛……俯身,扯一下他背上衣服,溫繼飛掙開,掰了掰肩膀,還是掙開。

  “要不這樣,我和青子拉上團長他們去求……讓你去第二軍,去拒絕者。”勞簡笑著說:“你大概不知道,從重要性和保障度上,拒絕者甚至比目擊一線軍團更關鍵。”

  “我不去……我沒文化。”

  溫繼飛說我沒文化這一句,讓勞簡愣了愣,轉頭看看韓青禹,他們是怎麼猜到拒絕者的大概方向的?

  收起疑惑,勞簡接著說:“那就去秩序軍團。”

  “不去。”

  “後期生活保障基地。”

  “不去。”

  “那你要幹嘛?!”

  “我要參加下一期新兵營,我重測……好了別說了,馬上熄燈了,老子要回去睡覺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勞簡一時沒開口。

  “嚓。”

  “嚓。”

  皮靴沉重而穩定,一步一步踩在沙石地面上的聲音傳來。

  三個人聞聲回頭。

  是張道安。

  他大概後來獨自把剩下的酒喝完了,看著稍有點兒醉意。走到三人中間,坐地上,並沒有如韓青禹以為的,去跟溫繼飛說點什麼。

  就這樣好一會兒,他才抬頭。

  “對了,勞隊以前見過我……見過我們王隊嗎?”他很突然地問了一個看似不著邊的問題。

  口中的王隊,自然就是當年紅色板擦的隊長,王柳正。

  勞簡點頭,明明不合適的場合和氛圍,卻依然掩不住在眼睛裡劃過的一抹興奮和光彩,說:

  “見到過一次。那時候我還是新兵,可能王隊回團裡辦事……就,從三面樓那邊走過去。我們聽說了……都跑去看,然後,就都看著,沒一個人敢上去打招呼。”

  “嗯,那時候就連老兵,很多都不敢和王隊打招呼,連續三屆全軍單挑第一啊,他是……他還有紅色板擦。”張道安目光悵然,說:“但其實,王隊不是你們想像那樣的,他能燒一手好菜,而且喜歡下廚,烤番薯烤得很好……他還特別喜歡給我們講那種很生硬的笑話,每天都講……他的紅色板擦,連續五年沒有過陣亡記錄。”

  “王隊唯一做錯的事,就是覺得自己的笑話講得不好,不會調節隊伍氣氛……所以那年雙向選擇,他在全部都舉手的人裡……選了我。”

  張道安說到這,第一次把目光轉向溫繼飛,看了他一眼說:“我之前跟你說,我以前的性格跟你很像,不是騙你的。”

  所以,這個張道安原本怎都不敢去揭的故事,是講給溫繼飛聽的。

  沒有人問後來。

  張道安自己接著說:

  “那次很巧合,我們自己的防區剛結束一次任務,立即接到命令,馳援附近區域……老耿,老耿那時候站二陣側攻位,但是傷了,王隊就問,誰頂?我說我來……我想表現嘛,而且平時也都有練。”

  “王隊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磨煉。他在車上說大家檢查源能消耗的時候……我,我在那幻想,激動,我……”

  “那兩具大尖中有一具特別強,雖然沒到‘紅肩’的程度……”張道安看向勞簡。

  勞簡點頭,他當然也聽過紅肩,那種肩膀上有一道紅的大尖,曾經製造過巨大的死難,也是紀念碑日定在九月二十九的原因。

  甚至有人據此推斷,蔚藍現在接觸的大尖,有很大可能,只是那個文明的奴隸階層。當然,這個言論並不敢放出。

  “不是紅肩,但是那隻,也肯定比普通的強很多”,張道安接著說,“還好啊,我們有王隊,他帶七八個人分割圍了那隻強的游鬥,撐住了,讓我們先解決弱的那只……局面看起來很順利,直到,直到我源能用盡而不知道……一下打亂了整個隊形,不止露出缺口,還讓十幾個隊友先後倒地。”

  “然後,柱劍掃過來的時候,我就傻了站在那裡。”

  “王隊看見過來救援……柱劍就從他背後……從他胸口透出來。”

  “那天後來,紅色板擦死了很多人。”

  “王隊臨死前跟其他人交代,說作戰記錄裡,主要部分,要寫是他的選擇和指揮問題。”

  “……”

  張道安說完,起身走了。

  他不是骰子,他只是犯了一次,骰子可能每分每秒都會犯的錯誤。
pontus 發表於 2019-1-1 11:32
46.最後的無甲日

  425用最老最舊的樓作新兵樓,聽說傳統就是這樣。所以這裡,也不知當年的王柳正隊長,新兵時候有沒有住過。

  板擦九軍建軍已近五十年,歷史似乎是沒有出過S級的,或有出過,但也沒被知曉。

  “說勸退大概真的已經很給我留餘地了”,上樓的時候,溫繼飛一邊隨手摩著舊牆面上的刀痕,一邊說,“其實我應該也算是珍稀動物……”

  “嗯……”韓青禹終究還是沒忍住,笑出來了。

  “笑你大爺哦,老子他媽是個骰子,還帶翻面的”,瘟雞自己也笑,說,“我知道你現在大概是真的挺開心的。”

  韓青禹老實承認了,說:“嗯,就覺得這樣,比你弄個E級什麼的穿甲去一線要強。”

  “可是目擊一線現在也有E級啊。”

  “可是你的性格,很難安分做好E級的事。”

  “……倒也是。”溫繼飛自己也承認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拍了拍韓青禹後背,“青子。”

  “嗯?”

  “其實我本來想得挺好的,也,一路走到這裡了……總之,以後,照顧好自己啊,我大概就沒辦法再替你扛事了。”

  回到宿舍,準備爬上鋪睡覺的時候,韓青中途禹頓了頓,定神看了兩眼他的鐵櫃子。

  “有人碰過?”溫繼飛小聲緊張問。

  韓青禹搖頭,然後說:“沒有。”

  …………

  第二天中午,其他新兵的融合度測試結果也都公佈出來了,並不是張貼、公示的形式,但是其實個人看了,基本都會互相說。

  11宿除了韓青禹先一步已經被知曉的A級之外……

  天天求神禱告不想穿甲的劉世亨,出來是D+;

  楊清白拿走了他夢想的F級;

  然後三個E和D。

  還一個令人驚喜的C,卻是入伍第一夜就在張道安面前甘心認了廢物,一直有些懦弱和糊塗的盜墓哥賴石頭。他對這個結果沒有欣喜,只有害怕……說自己就只想縮在後面而已。

  所以源能融合度這個東西,真的就是這麼不講理也不由人,完全隨機。

  不管怎麼說,李王強等團領導這會兒的心情,都是非常好的,425這次除了韓青禹這個A級,還出了另外的驚喜,一個要是放在過往,絕對值得李團長擺開桌面喝上幾杯的B+。

  那個人叫賀堂堂。

  “欸,這小子具體什麼情況啊?”平時關注少了,李團長只得跟手下人詢問。

  “是個大個子……傳統夜搶肉,他睡過頭了沒趕上,後來,當著20多號老兵的面偷雞,硬搶”,一名團參謀一邊笑,一邊比手畫腳詳細描述了那一夜後來的場景,“總之最後真就差點給他詐到一口……”

  “這,哈哈哈哈”,李團長大笑,笑著笑著,突然收住,扶著額頭思索了半天,“425好像越來越好了……”

  下面人都激動說:“是啊。”

  “就是好像也越來越不正常了。”

  “……”

  “什麼怪東西都出來了。”李團長情緒有些複雜,感慨說:“像以前王柳正王隊他們那一輩啊,那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規規矩矩,正正當當的好兵。就算傳統夜搶肉,也是堂堂正正上去跟老兵們拼的……”

  作為怪東西之一,溫繼飛的特殊情況被交代不要對其他人說。有人問,他就只說,大概不能穿甲。

  “那你決定好了嗎?下一步去哪?”

  F級,楊清白自己的狀態是既不興奮,也不沮喪,他已經選好要去秩序軍團第七軍了,因為車開得很好,大概去了先開車,再以後有機會的話,說是會讓他嘗試一下飛機。

  溫繼飛搖頭說:“還沒。”

  “那要不乾脆和我一起去第七軍吧,也有個伴。”楊清白認真邀請完了,笑著說:“你看你叫瘟雞飛,你命中註定跟飛機有緣啊。”

  溫繼飛笑一下,似乎有點心動,說:“我再想想。”

  “篤篤。”

  門開著,敲門聲從打開的門板上傳來。

  “米拉隊長。”

  “嗯。”

  米拉站在門口,她從回來後就已經不怎麼來11宿了,大概因為不需要再給這些人送藥,然後也沒再來借過衛生間洗澡。

  放下一袋子水果,站在門口聊了幾句,把人都看了看,米拉最後招呼說:“溫繼飛……出來聊幾句。”

  瘟雞的特殊測試結果一般人不知道,但是米拉作為教官,自然是有看到的。

  他倆出去後。

  11宿剩下的人轉頭就把韓青禹圍了,逼到牆角。

  “青子,不對啊……我感覺不太對勁。”

  “就是,為什麼米拉隊長看你的眼神,現在那麼哀怨?”

  “是不是你幹了什麼缺德事了啊?欺負我們米拉小姐了。”

  “當陳世美了對吧?”

  “……”

  楊清白坐床上剝了個桔子吃,說:“唉,這桔子,都是酸的……還是以前米拉隊長親手扔過來的甜。”

  米拉一直喜歡給11宿的人買水果。

  之前,有時候她會站在訓練場邊的教官樓視窗,問誰要吃什麼,然後咯咯笑著往下拋;有時候換她從新兵樓下過,也不上來,照樣問誰想吃什麼,然後笑著往上拋……

  那一幕幕,都是11宿最得意和驕傲的場景和風景。

  …………

  “想好去哪裡了嗎?”訓練場邊,米拉問溫繼飛。

  “還沒。”溫繼飛說。

  “嗯,其實我知道你想上目擊一線,非常想……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僅僅因為想和最好的朋友並肩作戰,但我發現你是真的很失落。”米拉說到這稍微頓了頓,指自己說,“我是因為我的哥哥。”

  “嗯。”溫繼飛點頭,因為早已經有瞭解,並沒有追問。

  “所以,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沒當上隊長嗎?”米拉接著問。

  溫繼飛扭頭看她,驚詫道:“難道你也是骰子?”

  “並不是,我可沒你那麼厲害”,米拉爽朗笑起來,在笑容裡有些無奈說:“我的融合度,是E級……E級能當隊長的,整個軍團都很少。在第九軍,有很多團隊都歡迎我加入,只要我不是以隊長的身份……”

  “而且,在我那個時候,立體裝置比現在更缺,E級的女孩子,也有時候會被勸退”,米拉接著說,“是我用我的槍,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夠在目擊一線戰場使用熱武器,並讓蔚藍認同,願意為你特製一把熱武器,其實非常困難,非常非常困難……因為大尖它,實在太快,太快了。”

  “所以,我只是因為心疼……想問你打不打算嘗試一下?”米拉最後笑起來,帶著憧憬說:“那樣,說不定就多一個人和我一起期待未來了。”

  “期待?……你是指,有一天出現源能死鐵的槍?”溫繼飛問。

  “唔,是我的一個夢。”

  米拉有些尷尬,說:“我知道那很難,理論上就連死鐵都不能承受源能的瞬間爆發,更何況我們現在都還不知道怎麼用外力讓源能爆發……那也很浪費……嗯,好像連科研所都暫停這方面的研究了……大概並不會有。”

  “就只是我的一個夢。”米拉最後又強調了一遍。

  這場討論最終沒有確定的結果,溫繼飛還有一天多的時間可以思考。

  “對了。”兩人分開的時候,溫繼飛突然在身後喊了一聲,等到米拉回頭,得意而無恥地笑了笑,說:“米拉隊長……有件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但是那什麼,我們,11宿,好像是總分第一。”

  “啊?!”米拉一下慌張起來。

  “真的,不信你自己去三面樓那邊看。”溫繼飛指著公告欄方向說。

  “可是,怎麼會?”

  “怪青子唄。”溫繼飛說:“他之前不是拿了格鬥考核的錦旗嘛,那時候,我們的排名就上來了。”

  米拉點頭,“可是那也不夠啊?”

  “嗯,然後他又拿了一枚銀質蔚藍守護勳章。聽說團裡為這事還專門查了細則條例……雖然相關的加分條目可能幾十年都沒有動用過……但是,確實是存在的。”溫繼飛頓了頓,再一笑說:“所以,我們一下就加了很多分。”

  米拉:“……”

  “當然米拉隊長也可以裝作不知道……沒關係的。”

  溫繼飛說完,擺手,說拜拜。

  後來,大約是這天傍晚的時候,米拉出現在11宿樓下,仰頭問:“你們,明天……去游泳嗎?去,後面山上的那個水庫怎麼樣?”

  …………

  兩山夾灣,晴空萬里,水面波光粼粼。

  山間的小水庫並不大,四周都被茂密的山林圍繞著,就連湖心的一個冒出來的小土包上,都長滿了高高的雜草和灌木。

  11宿的幾個人穿著臨時從生活基地買來的泳褲,集體坐在水庫邊上的一塊草地上。

  沒一個人下水。

  “我們好像有點過分了……米拉她是隊長啊。”

  “嗯,昨天都光顧著愣神了,也沒人想起來說不用。”

  “今天我有說啊,可是米拉隊長好像在賭氣,沒理我……唉,誰知道她真的會兌現啊,我當時提,其實也就是當個玩笑,想看她緊張下而已。”

  “這,好像確實不太合適。”

  怎麼說呢,米拉今天,穿了一身黑紅色,很單薄很窄小的泳衣……這讓她高挑挺翹的身材和雪白的皮膚,展露到了令人血脈噴張的程度。

  這種叫做比基尼的三點式泳衣,如果是在西方的泳池和沙灘出現,大概很平常,並沒有什麼,但是在華系亞穿,在八個男孩面前……還是很需要勇氣的。

  所以,米拉在她脫掉外穿衣褲的第一時間,就直接下水了。

  她的水性似乎很好,時不時長時間地下潛。

  十幾分鐘過去,11宿的小年輕甚至都不敢把目光投過去。這要是在海邊或者公眾泳池,人多一些,那看了也就看了,可是這裡的環境和氛圍……

  “那咱們就不下去了吧?”

  “嗯,我反正也不會,你們會嗎?”

  “我只會狗刨。”

  “哈哈哈……”

  “嗡,鏗,鏗……”突然,奇怪的聲音夾了進來。

  幾個聞聲轉頭的一瞬間。

  三條人影已經從樹林中急速殺出。

  人是穿了立體裝置的,所以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楚……

  “青子。”

  這時候喊韓青禹也沒用,他也是赤手空拳,一條泳褲,溫繼飛喊這一聲,只是因為他發現,對方的主要目標,似乎是韓青禹。

  然後……糟了,他想到,米拉教練也沒帶裝置!

  就這麼幾秒鐘思考的工夫,四十米,三十米,刺殺者手裡的刀,已經後擺平舉起來……

  三人中兩人頓地起跳……撲殺。

  “別慌。”韓青禹終於抬頭,笑了一下,然後說:“新手就是新手,連不能騰躍都不知道。”

  “嗖……砰,嚓。”

  騰空的第一名殺手在他即將開始揮刀的瞬間,突然被一道快他許多倍的身影直接橫截,衝撞,然後斬擊……殺手的身體飛向空中。

  背著立體裝置藍光閃動的李團長一撞,一斬……毫不停留,撲向下一個。

  被他斬飛這具身體,正要下落。

  “砰。”

  又一道身影,側方向衝撞,出刀,殺手再次飛向空中。

  勞簡撲向第三個。

  “砰。”剛開始有點下落趨勢的第一個殺手又被撞飛了,同時又挨了一刀……張道安沖向下一個。

  接下來,“砰……嚓,砰……砰。”

  11宿的人都看傻了: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此時,距離他們不到三十米處的畫面,三道曳著藍光的虛影正在地面上交錯穿梭……而空中,是已經被斬得血肉模糊,但是依然落不下來的三個殺手。

  哥仨一次次僵直下落,一次次被撞擊,或斬擊,飛向空中……起起落落。

  起起落落……大概現在已經是三具屍體。

  “別玩了,節約源能啊。”一樣背著立體裝置的團參謀長從另一邊林子裡冒出來,看不過去吼了一句,說:“活口沒留住,吞藥了。”

  “啪……啪,啪。”

  三具屍體終於落地。

  “唉,還以為能來幾個像樣點的呢……再不行你們多來點啊。”李團長站定,解除立體裝置然後歎了口氣,神情看起來很是失望。

  張道安和勞簡也一樣停下,解除裝置,然後也差不多,都有些失望的樣子……他們倆也好長時間沒戰鬥過了。

  “這個……”張道安拿刀撥了撥,勉強辨認了一圈,說:“這個好像是這期的新兵,另外兩個,太糊了,認不出來,其中一個看年紀應該是外面來的。”

  “嗯。“李團長點頭。

  這時候,11宿的人背湖而立……依然沒回過神來。

  “所以,是巧了,李團長和參謀長,張教官,勞隊長……背著立體裝置,一起來偷看米拉游泳嗎?”

  “嗡。”

  這一瞬,距離岸邊不到十五米,也就是距離韓青禹後背不到二十米的湖心小土包上,連拔刀的聲音都沒有。

  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經以幾乎平行水面的狀態,持刀撲向韓青禹。

  然後,

  “砰。”

  一道身影從水面下螺旋而上,直沖上來。

  依然穿著比基尼,但是不知何時已經背上了立體裝置,藍光閃爍的米拉,看起來連斬擊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就這麼雙手舉刀,直接從黑影中間穿過……

  繼續筆直沖向空中。

  黑影斷成兩截,落入水面,血水漫開。

  在另一邊落水的米拉直接潛水,游向活水口,沖洗身上的血水。她雖然融合度是E級,可怎麼也是九年的老兵,四年的副隊長了。

  “沒了吧?”現場落幕,安靜了一會兒,李團長問。

  “就算有,也不會在這個階段暴露出來了。”張道安說。

  他倆旁邊,勞簡把地上的屍體踢轉一圈,“老子一直就說了,清白煉獄就是廢材,垃圾……臭垃圾。”

  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三人背後……三角加圓盤,七代裝置。

  “你們說歸說,踢歸踢,眼睛別偷偷往這邊看啊。”韓青禹敏銳地捕捉到了幾人的視線,笑著提醒了一句。

  身後,米拉出水。

  韓青禹沒回頭,直接扔了秋裝的長外套給她。

  米拉接了,把自己裹住。

  “所以,這他媽,到底什麼情況啊?”溫繼飛忍不住問。

  很明顯,韓青禹是知情的,米拉是知情的,李團長他們,大概也不是背著立體裝置來偷窺米拉游泳的,溫繼飛問完看了一圈。

  “每年都會有一兩個的,這個防不住,但是總有辦法查出來。”作為新兵訓練多年的總教官,張道安開口解釋。

  他說的就是蔚藍新兵招攬的實際情況,幾乎每年,都很難不被滲透進來幾個。

  只不過今年的情況,依然有點特殊,因為今年425這裡,有一個還沒穿甲的A級新兵,而且這個人,在入伍前剛好殺了兩個清白煉獄,破壞了他們的計畫,並因此拿了銀質蔚藍守護勳章。

  這樣的兩個消息都已經暴露出來了。

  對於那些渴求毀滅的瘋子來說,自然就沒什麼,能比和他同歸於盡更滿足和榮耀的了……他們來了,就沒想著走,只想殺人。

  “昨天本來是打算用源能塊釣魚,先引誘一下的”,韓青禹朝溫繼飛解釋,說,“昨天晚上我看鎖,其實不是發現有人動過,而是我發現,櫃子和鎖都完全沒有人動過……沒人來過11宿。”

  “既然他們連源能塊都能忍住不要,那想要的,自然就是我的命了。”

  “再,既然他們這麼謹慎小心,李團長他也只好麻煩米拉隊長一起,給他們創造出來一個像今天這麼好的伏殺環境。”

  他說完了。

  …………

  因為事情保密,這一陣戰鬥很快引來了山下的大批駐守戰士和老兵,跟在最後的,還有一大群新兵。

  這其中或還有清白煉獄的人?甚至可能是雪蓮的人……自保派有嗎?

  韓青禹扭頭看了一會兒正在收揀死人裝備的戰士,看到他們把源能塊取出來,精心收好……唉,好難過,好想當場挑釁一下他們啊,再提醒一下……以後挑個沒人的地方殺我。

  以後,我就有甲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1-2 07:35
47.潛敵

  像樣查殺、誘捕新兵中洗刷派潛敵的行動,幾乎每年都會有。用張道安的話說,被混入和潛伏都是無法避免的。

  甚至溯及歷史,無論是洗刷派還是自保派,它們最初的萌生和發展,其實都依賴蔚藍聯盟,借雞生蛋。

  其中洗刷派雪蓮組織的初代領袖,更是他那個時代,蔚藍聯盟排名前兩位的科學家。

  從捍衛者的希望到執毀滅者的權杖,沒有人知道那個代號Ne,沉默的天才,到底經歷過什麼,又思考過什麼。

  當然,今年425的情況依然是特別的,因為今年的出場陣容,太豪華了,團長,參謀長,總教官,上尉隊長……

  還有米拉小姐不惜犧牲色相,穿著比基尼傾情出演。

  遲來到場的老兵們在抱頭哀嚎,痛苦懊惱,不是因為錯過了那場“三大高手聯手的浮空連斬”,而是因為他們沒能趕在米拉出水前到場。

  至於現在,米拉已經裹著聯軍秋季款灰色長風衣,戴著兜帽,低頭躲到角落裡去了。

  大規模的搜山正在進行。

  通常這樣的後續行動都很難再有收穫,但是如果不去做,又容易顯得很愚蠢……萬一真的有呢?

  “在想什麼?”韓青禹看見溫繼飛有些愣神,就問。

  “在回憶剛剛團長和張教官、勞隊的那40秒連斬。”溫繼飛眼神熾熱,用手指著說:“40秒,那三個人就沒掉下來過,你知道嗎?”

  “嗯,不過他們其實就只是在斬著玩,為了過癮,不然應該也就一下的事。”

  “我知道,只是我……好想穿甲啊。想和你們一起,在精確到毫釐的配合和生死之間絞殺大尖……青子。”

  韓青禹沉默了一下。

  溫繼飛笑了笑,接著,又歎了一口氣,“可惜,看過這一場,我也知道,自己確實是時候徹底放棄這個想法了。”

  正因為看過了在最簡單輕鬆狀態下的走位元配合和時機掌握,瘟雞知道,像自己這種情況,是永遠沒辦法保證在陣型中精確到位的。

  “那就不好意思,要長命百歲了。”

  下一秒,他又嘻嘻哈哈跳起來,轉身對著11宿剩下要穿甲的六個,嘲諷、炫耀。

  勞簡走過來,笑著說:“你看,我就說他生氣足吧。”

  他把李團長也帶了過來。

  “團長,這次行動記功嗎?我又立功了,對吧?”韓青禹第一時間問道:“那放以後提軍銜,有沒有加分?”

  對此,勞簡自然已經習慣了。

  李團長愣了愣,“記倒是記……不過,你很在意這個嗎?”

  “嗯。”韓青禹毫不猶豫點頭。

  “……哈哈哈,想不到你小子還有官癮。”李團長笑起來。

  他不知道,韓青禹其實只是想要源能塊而已。

  這時候,戰士們已經把陸地上的破爛撿完了。話說聯軍這邊幾乎每次戰鬥後都有破爛可撿這一點,韓青禹思考過,覺得是戰鬥之所以一直被堅持下來,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要不你每次拼死拼活,砍啊砍啊,最後就面前地上一個死大個……那有個什麼勁哦?沒收穫,人就沒動力。

  現在,還水裡有一個屍沒摸。

  負責收揀物資的一名戰士站在岸上開始脫衣服,騷動聲從人群裡傳來。是新兵,他們都已經經歷過艱苦的訓練,也在歷史影像中看過不少殘酷的畫面,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能對水裡現在浮著的殘肢和翻騰蕩漾的血水,視若平常。

  米拉剛那一下直線出水攔腰斬……太殘暴了。

  “嘔。”

  有女兵開始嘔吐,連鎖反應,更多人開始出現不適感。夾著厭惡的議論聲和痛苦的表情一起出現。

  11宿的人回頭。

  他們站得更近……

  其實韓青禹已經看過戰士被掛在大尖的柱劍上揮舞了,且也殺過人,不過他還是和其他人一起,皺眉噁心起來。

  李團長看見,皺眉。心裡頭一下有些無名火和鬱悶……這情況別人可以,但是425未來的顏色板擦隊長,絕不可以。

  “你不用脫了。”他把正準備下水的戰士喊住。

  跟著,又看了看米拉……

  “水下安全。”米拉說。

  “好,韓青禹……你去。”李團長指人,指水庫。

  韓青禹:“……”

  “去啊,這是命令。”李團長越看他這樣,就越是氣不打一處來。

  團長生氣了……沒辦法,韓青禹只好苦著臉,開始脫他剛慌忙披上的外套。

  “你別想著下面是死人湯。”溫繼飛說。

  “那我想什麼?”韓青禹開始脫褲子。

  “你就想,那是米拉隊長的洗澡水。”

  “……咦,你別說啊,這麼一想,果然好很多。”

  兩人小聲對話,聽得就站在身後的米拉面紅耳赤。

  然後,“撲騰”一聲,韓青禹以一個標準的山裡娃岩石跳水,毫不猶豫就一頭紮了下去……

  站在米拉的角度,如果沒看錯的話,那一瞬間,他的眼神,有點兒興奮炙熱。

  “源能塊啊,源能塊啊。”

  韓青禹怎麼都沒想到,今天自己還有機會摸到這玩意。

  而根據他現在的所知,在包括李團長、勞簡等軍官在內,幾乎所有人的普通常識裡,都是沒有人能像他這樣不借助裝置,直接吸納源能的……

  也沒有人能精確判斷敵人在開戰前的源能塊剩餘量和準確的戰鬥消耗。

  殺手的金屬帶已經被米拉斬斷了,立體裝置掉在水底,韓青禹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氣,扭頭再一個猛子紮下去。

  身形在岸上人的視線裡消失。

  水庫水不是溪水、海水,不可能清澈見底,哪怕它實際很清,只要有一定的深度,就一定是灰藍色或者墨綠色的。

  所以,偷嗎?當然偷啊,人越多的地方就越適合偷東西……要不怎麼小偷都往火車站去?

  水底的淤泥裡,韓青禹幾乎是一眼就找到了那套掉落的七代立體裝置。

  真好,連源能塊都掉出來了……

  踩著水,撿起裝置,韓青禹感覺著掌心裡源能的湧動,一滴,兩滴,三滴,四滴……這塊幾乎還是滿的,不過韓青禹沒貪心,留了三滴。

  做完這些還有餘氧,他抱著裝置從水底潛泳向上,同時游向岸邊……

  然後,就是在他們一群人先前坐的那塊草地下方,大概三四米深處,突然另一股微弱的牽動感傳來……

  “源能”,這裡還有源能。

  可是我明明沒碰到,為什麼能感覺到?不是要碰到才行嗎?咦,好像剛才也是這樣,只是我因為眼睛看見了,反而忘了去注意。

  水?……所以,是因為水嗎?水在一定距離內能傳導感知?

  那,以後我沖著源能儲備站土牆根尿尿……是不是也能偷?!

  一邊想著,一邊,韓青禹遊近,開始在石縫裡尋找。

  這並不困難,立體裝置並不很小……很快,一整套七代立體裝置,就出現在了韓青禹的面前。

  這套怎麼處理?

  先留在這不動,回頭偷偷來拿?第一個念頭出現,然後,很快就被否決了——那樣萬一被逮著,老子直接被當作洗刷派怎麼辦?!

  這麼一想,我還真的有點像洗刷派潛伏的人啊,而且是那種重點人員,花超大代價潛伏、培養,寄望有一天可以位高權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類型。

  “巧合的目擊”,“超高的融合度”,“還有入伍前立的大功”,而且殺的正好是洗刷派……哇,真的好像。

  難道他們就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我嗎?

  韓青禹猜對了,他確實被懷疑著。準確的說,這種懷疑或者說考察,並不針對他,而是針對蔚藍所有值得重點培養的新兵。

  所以,哪怕他現在已經被歸入了次一序列……卻還要先經歷兩年考察期。

  這兩年間,韓青禹並不會獲得什麼秘密的資源傾斜和重點培養。至於說他在這兩年中死了……那就死了吧,蔚藍歷史上死過的A級,太多了,既然連訓練和初級戰場都扛不過去,那也只能說明,他們成不了蔚藍聯軍的柱梁。

  打定主意,不能留。

  這一套裝置內置的源能塊也不是滿的,韓青禹試著通過水的傳導,吸納了兩滴,留下大部分。

  而後,向上,“嘩啦”出水。

  兩手各一套裝置,一套殘壞,一套完整。

  “呸……我又立功了。”

  …………

  “哈哈哈……果然你娘的還有一個。”李團長看著面前地上那套沒被取用的七代立體裝置,怒極反笑。

  “很聰明啊,知道不冒頭”,他轉向在場所有人,嘴角笑著,但是目光陰沉,說,“那你最好永遠不要冒頭,否則,我就把你頭摘下來。”

  沒有人吱聲。

  這種懷疑的氛圍確實容易造成戰士,尤其是新兵們之間信任度提升的困難,但是……總比錯信一個洗刷派要好。

  真正的信任和互相依靠,最好通過以後生死間的戰鬥去建立。

  “我給你兩個選擇啊,一,回頭自己來找我,我保你不死,幹活,吃飯;二,就這樣忘掉過去,真的把自己當作蔚藍的戰士,去戰場。”

  說罷,靜默掃視了一圈,李王強揮手,“散了。”

  下一秒,他轉頭小聲跟身邊手下說:“待會兒我過去,你們幾個跟過來,冷不丁地,把11宿剩下幾個人全部推下水……不到昏死,不要救。既然計畫在水下穿裝置,水性一定不錯的。”

  同一時間,11宿的幾個人一邊穿好衣服準備往上走,一邊也在議論。

  “欸,你說,這個清白煉獄的人,不會在咱們11宿吧?哈哈。”

  “滾啊,那要是咱11宿的人,以前夜裡不早把青子弄死了啊?”

  “也是……不,你這邏輯不對,檢測之前,還有那個大功出來之前,他也不知道青子值得弄死啊……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混進來的,還想著成大事呢。”

  眾人都愣住一下。

  “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有可能。”

  “是啊,媽擦,我現在汗毛都立起來了。

  “……”

  議論聲中。

  “是我”,一個聲音,有些寡淡或者說沒有生氣的,從韓青禹等人身後傳來,“我是清白煉獄的人……對不起,青子,還有大家。”
pontus 發表於 2019-1-3 08:35
48.當官

  這一句說得不算重,但也不輕。

  正好帶人過來準備推人下水的團長李王強聽見了,站了一步,伸手攔住身後的戰士……想了想後,非但沒接著往前,反而帶人一起退了兩步。

  聯軍裡自己站出來的洗刷派,這並不是第一例。

  湖岸邊,11宿的人回頭一刻都不自覺愣了愣神,先是覺得荒唐,然後才各有思路起來。

  “盜墓你別鬧啊,我知道你怕上前線。”劉世亨掃了一圈在場那麼多人,又看一眼就在不遠處的團長,手勢有些亂,有些急說:“那不我也怕啊,比你還怕……可是這個更嚴重你知道嗎?要是好事,我能讓你搶先了?快,盜墓,你快改口。”

  劉世亨開口的同時,其餘六個人就都把目光集中在盜墓哥臉上。

  賴石頭笑起來,笑容有點兒勉強,有點酸楚感,但是莫名真誠,說:“我知道。”

  這一笑,再結合他連續兩次說話的語氣……韓青禹和溫繼飛對看一眼,大約就知道了,是真的。

  因為他連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若是一直印象中的那個盜墓哥,他就算是,就算認,也絕不可能像眼前這麼淡定……他大概得一邊認,一邊怕一邊哭,一邊解釋。

  劉世亨還沒意識到,繼續說:“不可能啊,盜墓,就你這慫包,你清白什麼煉獄啊,你清潔廁所差不多……就你,還滅世呢……”

  他記得的,是那個第一天萬賞11宿唯一在張道安逼迫下認了廢物的盜墓哥,是日常也一直都有些唯唯諾諾,怯懦自卑的盜墓哥。

  “但是,真這麼懦弱沒用的人,怎麼可能敢一個人在有狼有豬的大山裡找上半個月老墳,又夜裡去挖呢?”盜墓哥問。

  沒人答上來。

  “要知道我們那邊既然古墓多,傳下來嚇人的故事,其實也多……”賴石頭想要說服人的樣子看起來不可理喻,就像是冷靜地自尋死路,他甚至又一次笑起來,說:“我覺得他們給我編的故事一點都不好……不過挺好笑,好笑的事情,總是能讓人忽略很多東西。”

  “還有那個儲備站啊,其實不好找的,他們給了我大概範圍,我都找得很困難。”

  他又說了一句。

  這一句11宿的人聽了只是心一沉,而團長李王強聽了,頓時生出巨大的警覺,第二個了,這是第二個儲備站的大概位置被清白煉獄知道了……

  這事內情肯定不簡單,因為就算是勞簡這樣的區域隊長,也都頂多知道一個儲備站的位置。

  不過,就算是這樣,李王強還是給了他們把話說完的機會。

  “所以……你真的是?”楊清白猶豫著問道。

  “真的是,清白……你看你這破名字取的,多糟心啊,我剛開始都懷疑你是自己人。”

  賴石頭咧著嘴,無聲地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後,終於走向韓青禹。

  “你混蛋啊,青子……你把自己搞得太值得殺了,一個A級新兵,還正好是組織想要報復的物件……要不是這樣,我和地上那個,也不會這麼早暴露……我們估計也還能再當一陣子兄弟。”

  自我毀滅模式開啟的賴石頭這麼說道。

  而後,也並沒有去說這段時間的相處,沒有說11宿的人多好,多溫暖,多有趣……也沒說米拉小姐的水果,從來不偏心……沒說他有點喜歡這種日子。

  “要是剛開始就知道你這麼值得殺,大概就真的,夜裡殺了。”接著,他坦率而讓人心寒地說。

  “那你這測試回來後的兩天,其實也還有機會。”韓青禹看著他說,雖然事實上,打從測試結果出來,他就已經被提醒過危險,並開始參與這次誘殺。

  “這個他們也說過,可是我覺得自己肉搏打不過你啊,你那個格鬥表現……所以我怕打草驚蛇。”他回頭看一眼水面,說:“計畫是今天下水後,讓我在水裡穿裝置動手的……可是米拉小姐太漂亮了,我們一幫沒用的,都不敢下水……不是,你們早有準備。”

  被提及的米拉在人群後面,看了賴石頭一眼,張了張嘴,最後沒說話。

  “好了。”盜墓哥說完擺了擺手,扭身準備走向李團長。

  “不管怎麼說,事實,這兩天你都是有機會動手試一試的……”溫繼飛在身後說。

  盜墓哥背身的腳步停住。

  傳統夜搶肉,他被老兵扣住了,這大概並不是什麼致命的事,當時其他人也都在笑鬧議論,可是韓青禹,第一時間已經回頭救他……他當時因為這個還愣了一下,後面幾乎就是被韓青禹硬拖著走。

  這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那一刻黑暗裡的火光偶爾晃見的眼神,讓他沒辦法下這個手。

  不過就是這一條,賴石頭想了一遍,還是選擇沒說,他習慣了,不去承認一切溫暖的存在。

  “你真的叫賴石頭嗎?”韓青禹最後問。

  “真的。”賴石頭點頭,似乎因此而真的有些開心,笑著說:“也真的是那裡人,那樣的十幾年,那種命……孤家寡人。”

  “那也不至於要去毀滅人類什麼的吧?不至於要去做那什麼,清白煉獄。”楊清白有些難受。

  “其實我也不太懂。”賴石頭頓了頓,說:“但是我,本來還有一個妹妹的,後來我攢錢,賣血,好高興讓她去讀初一……再後來,她突然,就沒了。”

  “他們說,他們說,欺負我妹妹的那幾個人啊……都未成年,所以沒事。其實有一個成年了的,我知道,但是也沒事,他證上面未成年。。”

  “後來,那個律師,校長,村長,我都去找了,我跪著求……可是沒用啊。”

  “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是我這個哥哥,來替妹妹要回公道。”

  “我把他們全殺了。我以為我會死,也準備死……可是沒有,有個人幫了我,他還給我吃,給我穿,還教我文化,教了我很多,兩年……”賴石頭說到這回頭,看著李團長,“別的什麼我都會說,但是他是誰,我死都不會說的……其實大概我說了你們也找不到他,在我來之前,他也已經離開了。”

  說完,他轉回去,獨自朝那幾個戰士走去。

  “那你他媽的既然下不了手殺青子,他們也死了……你就不能像李團長剛說的那樣,不吭聲,忘掉過去,真的當一個蔚藍的人嗎?為什麼還要跳出來?!”

  溫繼飛在身後吼。

  此時賴石頭已經走到,並站在幾位戰士面前……沒人動手,他低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又仰頭看了看天空。

  “你說得對……可是,我憑什麼為這樣的世界而戰啊?”

  就算有好的人,就算有我喜歡和留戀的感覺,和不想毀滅的東西……可是,我的人生,我憑什麼,要為這個世界而戰?

  賴石頭,是一個已經沒有任何支點的人。

  清白煉獄總是在找這樣的人,甚至,他們製造這樣的人。

  盜墓哥就這樣,跟著李團長的人走了。

  韓青禹回來後私下去問了李團長,他會不會死。

  李團長說:“不會,審訊,勞動,吃飯……”

  …………

  所以,11宿最先離開的,是盜墓哥。

  然後是楊清白。

  秩序軍團接人的車先到,他背了行李上車,在車窗口接住米拉拋來的蘋果,比劃著咬了一口……捨不得吃,笑著用手摩了摩,放進口袋。

  “以後我來給大家開飛機。”

  車子開走的時候,他說。

  剩下的人也要換地方,去第九軍穿甲階段的全軍訓練基地。老兵教官們就不去了,張道安還會去,米拉也會去。

  他們要下午才走。中午那一餐,耿爺親自下廚,做了全部新兵的飯。

  新兵們吃飯的時候,他就一桌一桌,瘸著腿慢慢走過去,粗聲粗氣地說:“滾了,總算滾了……下次回來,你們他娘的,就可以跟我點菜了。”

  飯後,老耿和李團長、參謀長等人一樣,站在三面樓前給即將登車的孩子們送行,只是他獨自站在角落揮手。

  告別的場面,和教官告別,和老兵們告別,和女班長們告別……

  聽說這最後兩天,新兵裡有男孩做了男人,當然,都只是傳聞。

  “勞簡那貨怎麼也不來送送咱倆?”溫繼飛登上車,把行李扔在韓青禹腳邊,坐下說:“這也太無情無義了。”

  韓青禹其實也有一樣的疑問,不過他更大的疑問,是瘟雞為什麼在這。

  “不是,你上來幹嘛?”韓青禹有些無奈、茫然和鬱悶,之前告別的時候,他就已經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了,聽瘟雞說他可能選去拒絕者,才安了很大一份心。

  溫繼飛整個人朝後一靠,得意笑起來,說:“跑了跑關係,弄了個官當,以後管理你們。”

  車開了,大黃狗追車瞎跑。

  沒人敢吱聲。

  張道安在第一排探出車窗回頭,說:“34473,回去……看家。”
pontus 發表於 2019-1-3 08:43
49.第九代裝置

  這一程是客車,也沒遮什麼篷布,說是大約十來個小時車程,中午出發,半夜能到。

  靠左第一排,張道安喊完那一聲後就回身坐下了,腰杆挺直,目不斜視,也不說話。

  車內靜悄悄的。

  這一期的新兵不同往屆,因為某些事情的爆出,如今幾乎每個人都知道34473這個屬於食堂大黃狗的名字,其實就是張總教官在板擦九軍的正式編號……內情和意味都深長。

  所以,張總教官自己樂意喊,那是他自己的事……剩下沒有人敢吱聲。

  直到……

  最後一排,同是左邊排,一個大塊頭突然俯身越過靠窗的戰友,艱難地歪著脖子,也把上半身探出車窗,笑著熱情朝後揮手,喊:

  “再見……34473,再見了,大黃。”

  賀堂堂回身,坐下,像是剛離家去闖蕩的熱切少年,搓著手,迎著滿車人震驚而同情的目光,“嘿嘿,挺捨不得的。”

  “……”

  “老實說啊,其實剛開始那陣,我還打過它的主意,想偷偷套了吃狗肉”,沒人回應,他就自己找話,朝末排右邊的兩個人,也就是溫繼飛和韓青禹說,“幸虧沒下手啊,現在都生出感情了。”

  韓青禹和溫繼飛:“……”

  車內靜悄悄的。

  隔一會兒,賀堂堂抱著手臂開始打呼。

  寂靜得只有發動機和車窗在響的客車上,雖然顛簸,依然不少人睡著了,韓青禹默默思考了一會兒盜墓哥的事,覺得冤屈是一,沒有顧念是二,但最終讓他成為清白煉獄的重點,怕還是他口中那個“好人”的引導和洗腦。

  所以,大概這樣的結果也好吧……他已經選擇離開那條對無端人群的毀滅之路,然後確實,也沒人有權力逼迫他去為這個待他薄涼的世界而戰。

  至於韓青禹以及這車上的絕大部分人……他們,或多或少,有戰的理由。至於世界那麼多人為什麼是我這個問題……既然已經倒楣被選擇,就乾脆別問。

  然後他開始思考關於“尿竊”的問題。

  量得大,多喝水。

  有些情況或許還得遠,這個沒問題,我還年輕。

  它還得在一定時間內持續不斷。

  然後,源能就會被傳導過來,從……算了。

  就在韓青禹放棄、然後抬頭的一霎,他捕捉到了右側前排,米拉隊長倉皇躲避的目光。

  那當然不是愛慕。

  怪只怪,韓青禹跳水摸屍當時的眼神,實在太炙熱了……米拉當然不認為他會因為摸屍而興奮,所以,上帝,這個傢伙竟然因為想像水庫是我的洗澡水而興奮。

  是的,他剛在偷看我,在他的眼裡,我現在一定還穿著比基尼……唔,雖然那大概,確實,是很好看的。

  所以,這就是成為一個擁有A級隊員的區域小隊隊長,最後的希望了嗎?

  好糾結。

  傍晚,起灶吃行軍飯的時候。

  溫繼飛看見賀堂堂一個人在林子邊瞎晃,就跟韓青禹說:“咱們一會兒上車記得看一下……他,沒准就不在了。”

  然而賀堂堂還是上了車,隔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一條被掐昏闕了的蛇,說:“一會兒到了去烤,你們吃不吃?”

  韓青禹伸手接過來,看了看,說:“這種蛇不好吃,土腥味重。”

  “是嗎?”賀堂堂對著蛇頭看說。

  韓青禹:“嗯。”

  “那不要了。”怕長條的東西容易打窗邊彈回來,或者打到人,賀堂堂把蛇團起來,從車窗扔了出去。

  夜行車走了一個多小時,張道安終於起身說話。

  “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清白煉獄的存在了”,他說,“我說一下……那個其實就是靠仇恨和絕望去改造人而已,並不很可怕……真正可怕的,用所謂的理想和哲學說服人去選擇毀滅,比如雪蓮。”

  “我曾經追殺過一個雪蓮組織的女性,那是一個富家小姐,年輕、漂亮,也沒有經歷不幸,她看起來比我們這裡任何一個人都更應該感激和享受這個世界……”

  “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因為覺得親眼見證一場統治物種的毀滅,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如果未來有一天,她的骸骨如恐龍化石一般被發掘展覽,也會很浪漫。”

  “我把她砍了……去他媽的浪漫。”

  有人低笑,更多人沒有作聲。大概聽一個粗暴的一米九十多的光頭鐵漢說浪漫這樣的詞,多少讓人有些起雞皮疙瘩。

  “立體裝置和死鐵直刀,才是浪漫。”

  “源能衝撞心臟的瀕死回生,和灌注四肢的暴力充溢,才是浪漫。”

  “差點死了,卻砍死大尖,才是浪漫。”

  張道安說完了。

  “他一定是在背稿子,你信不信?要不你以為他怎麼摸黑才說呢。”溫繼飛小聲說,但是聲音在寂靜的車廂裡,依然突兀地傳了出去。

  啊,突然好想看張教官瘋了撲過來,咬死……不是,弄死我兩邊的人啊。

  …………

  板擦九軍戰訓基地。

  隔天上午的第一堂訓練課從課前領“源能立體機動裝置”開始。新兵們的立體裝置都是要統一管理的,每天早上領走,訓練後交還。

  所以,每團都會有一名裝備管理員……也可以叫做裝備官。

  這就是溫繼飛跑關係要來的官。

  每天早上登記、發放,晚上收回,再登記;然後檢查裝置情況,把需要報修的報修。

  剩下的時間他會上一門裝置修理課程,然後把大部分時間用於練槍。

  “看什麼看?你這個傻不拉幾的大頭兵,裝置還要不要了?”看著站在面前的韓青禹,溫繼飛得意地笑著,說:“想不到吧?”

  韓青禹接了裝置,也笑起來。

  “10月15正式開始逐步換裝了”,溫繼飛說,“為了讓新兵不用重新適應,直接給新的……”

  所以,第9代源能立體裝置。

  第9代裝置看起來比勞簡他們穿的8代簡潔多了,金屬帶互相聯結,兩橫兩豎,構成一個兩橫不出頭的“井”字形。

  然後穿著的時候,頭穿過當中那個“口”字,前後一共四個頭,全部卡進腰帶上的四個介面,最後再把心臟和肩部的介面扣上,就算完成。

  除了胸前背後各多了一條橫杠,同時更粗一些外,它幾乎就是年代劇裡少爺公子在衣服外面穿的那種背帶。

  金屬源能戰匣依然是另置的,看大小,似乎小了一些,看結構,應該是豎著扣在後背左側的金屬帶上,也就是心臟正後方。

  然後刀,依然斜背,出右肩……

  “今天不領刀。”溫繼飛指了指另一邊的櫃子,那裡平行斜放著一長排死鐵黑色直刀。

  “裝置領了都先別亂動啊,等去訓練場,再在指導下穿著。”他又朝人群喊。

  “這樣會不會感覺有點可憐啊?”韓青禹問。

  “去,怎麼可能?”溫繼飛不屑笑了笑,回身指一圈偌大的裝備館,說:“等著看吧,明天,不今天晚上開始,我就統治這裡。”

  裝備場除他之外,其他團幾乎都是女兵在當裝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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