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王侯 作者:黃梁生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2-15 11:49: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4 34143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7:48

第七百章 上元遊(一)

  上元節時的秦淮河也是熱鬧的所在,即使那些花魁都被叫到楊記表演,高端客源流失嚴重。但是中低端的客戶,依舊可以保證秦淮河上各家行院今晚上忙碌不停。

  冷飛霜帶著楊承祖自然不是找個地方喝花酒,而是直接出了城,來到了城郊河畔的一座無名樹林內。與城內的熱鬧喧囂對比,這裡就是另一番景象,四周一片漆黑,遠處民房的偶爾有些燈火,也照不到這裡,整個樹林顯的陰森可怖,與節日氣氛大不相同。

  兩人手中各舉著一個燈籠照明,走了一段路,就見到樹林深處,某些小樹上也插著兩盞燈籠,在那裡來回搖曳。想來是有些情侶,也冒著大的風險,到這僻靜的地方談情說愛。那些燈籠,無疑在釋放著請勿打擾的信號。

  兩人對視一笑,走到林中深處,這裡地處偏僻,就是白天,也沒幾個人敢來,這時就更為清淨。四下看看,找到了一個光禿禿的樹樁,冷飛霜徑直坐了上去,將手中燈籠交給楊承祖:

  “學那些人的樣子,把燈籠插好,免得有人來打擾。”

  等到楊承祖插好燈籠,又尋了枯枝,點起了一叢小小的篝火,冷飛霜笑道:“你說,會不會有強人,在這個日子裡來打劫這些情侶。如果有的話,我就找過去一劍一個,殺他們個乾淨。這種日子都不讓人好好的說說話,簡直可殺不可留。”

  “難說,哪年都有類似的案子,不過總體上,還是平安的占多數。再說就算有不開眼的,也不會被你看到。咱手裡拎那燈籠上寫的是錦衣衛衙門,就算不認識字,也見過這幾個字的模樣,不會來找死的。”

  他邊說邊取了塊油布鋪在地上,坐在了冷飛霜身邊,不過由於基座高度不一樣,反倒是顯的冷飛霜比他高了一大塊。

  “聖女,這次的事,真的要說聲謝謝了。如果沒有你手下人馬的幫忙,南京漕幫的事,也沒有那麼順利解決。看來我之前判斷有誤,貴教在東南的勢力還是不小的,在漕幫裡,居然有你們這麼多的弟子門生。”

  冷飛霜卻搖搖頭“這些教徒,不過是信教求個心安,再者就是希望有一些同門,自己可以少受點欺負而已。歸根到底,還是你的楊記有足夠的吸引力,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才肯幫你,跟我關係不大。我要是跟他們說些教義,他們一定聽,但是說拉他們造反,就一定不會做。所以當初甯王造反的時候,白蓮教動用的棋子裡,沒人想過他們。因為他們第一個身份是力夫,第二個身份才是教民,像你說的那種殺身殉道的人,有限得很的。如果每一個白蓮教徒都可以為聖教隨時犧牲,我還用給你做保鏢麼?”

  她邊說邊瞪了他一眼“在那幫人面前,霜兒霜兒,叫的很開心啊,好象我們真有什麼一樣。現在他們都不知道怎麼想我,將來你還讓我在東南立教,怎麼立啊?難道要大家說,快看,這是楊指揮房裡的姨太,出來當教主了?”

  楊承祖也只好笑笑拱手賠罪“沒關係,其實你將來可以培養個人出來月臺,用她做傀儡教主,你躲在後面指揮就好了。再說,我說過了,你立教是要他們忠君愛國,教他們做本份人,好好生活。又不是要你立教之後,成神封聖,劃地為王,要大家那麼崇拜你幹什麼。一個人如果總是讓人把自己當神看,那他離地就會越來越遠,不接地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冷飛霜並沒理他,而是在樹樁上待了一會,忽然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當初也曾經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來著。如果不是遇到那場大水,我現在應該已經嫁為人婦,在閨中刺繡女紅,相夫教子了。”

  在這上元節的夜裡,她娓娓道來,念叨著自己的遭遇,以及帶入白蓮教後的修行。“跟我一樣的孩子有幾十個,她們開始都以為遇到了好人,從此可以進入天堂。只有我知道,天下不會有白吃的飯,所以我就比她們都努力。拼命的練功,拼命的念經,拼命的學東西。所以,今天我在這裡,而她們中的大多數人,卻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最後的一關,就是兩兩一組,進入一間房子裡,只有一個人可以出來,另一個人要麼死,要麼就要廢掉武功,然後去賣。我殺了我的師姐,一直以來最照顧我的師姐,我的武功有一多半是她教的,我的命也是她救的。大家都以為我無情,其實只有我知道,師姐是自願被我殺的,因為她累了,她說她就算這次撐過去,下次也多半撐不過去,所以想要個解脫。”

  楊承祖伸出手,捉住了冷飛霜的手,對方並沒有掙扎。他的手指嵌入對方冰冷滑膩的指縫之間,十根手指,緊緊牽在一處。

  冷飛霜並沒拒絕,也沒有掙扎,反倒是顯的很從容,自然。“如果我不是遇到師父,或許也不會死,萬一落到人牙子手裡,也許被賣到府裡做丫鬟,也許賣到清樓。你說如果是那樣,會不會有一個像水生一樣的好人,拼了命工作,就是想賺錢,為我贖身?”

  “肯定會有了,你這麼漂亮,肯定會有的。不過我想,更大的可能,是你已經被那個什麼六少爺收做了房裡人,有錢也沒用。”

  “是啊,我也想到會是這樣,我一直以來想要領兵造反,不是為了自己榮華富貴,更不是為了做皇帝。我只是想要改變大明朝,讓這個天下變個樣子。變得,富人不能隨意欺壓窮人,窮苦老弱,也可以有一條活下去的路。生有所養,老有所終,讓所有人,都有一條路走。這條路我知道很艱難,也很難走,但是我不怕。我可以拼了我的性命,我的一切,用我的劍,締造一個好世界。只要能實現這個目標,粉身碎骨我也不在乎。不過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或許我的路已經實現了,而且也不用無數水生、桂花這樣的人犧牲,就能實現這個目標。”

  “你是說楊記?”楊承祖握她手的力量重了些,對方的手上,似乎也微微有了些熱度。

  “沒錯,就是楊記。我知道,現在的楊記還做不到,不過等到你的楊記像你構想的那樣,開遍整個大明朝時,或許我所想要的那個世界,就能出現了。我決定了,幫你!”冷飛霜的手猛的反握住了楊承祖的手,語氣堅定,舉頭望著耿耿銀河,滿腔壯志幾欲化成烈火,把整個樹林化為火海,照亮這無盡的黑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7:49

第七百零一章 上元遊(二)

  “謝遵修橋補路,急公好義,遇到災年就要慷慨解囊,是個遠近聞名的仁義儒商,有名的善人。不過他只要隨便抬一次米價,炒一批糧食,就不知道要多少人妻離子散,賣兒賣女,乃至失去最後的田地,變成他家的佃戶。可是這種事,大家都覺得是對的,災區的糧食就是要加價,這就是商道,就連首輔楊廷和也認可這種混帳觀點,所以他是善人,我是惡人。其實不說這個,就說謝遵本人,他在外面養的三個女人,都是南京城有點名氣的女掌櫃。因為家裡的男人不中用,就出來維持家業,為家庭奔走。謝遵最喜歡的就是征服這種女人,這裡面用的許多手段讓人屈服,就是想也想的到了。”

  “還有,那個曹主事的事,其實徐公爺他們也有所耳聞。之所以會翻船,是因為和謝遵一起做生意,就是京師炒糧這次。因為京師裡的糧價沒能漲上去,謝遵就要他承擔損失,曹主事的錢,是從戶部挪的工款,還膽大包天挪了庫糧,結果就成了這樣。其實說到底,還是他女兒漂亮,謝遵不搞到他發配充軍,又怎麼要他女兒做姨太太?”

  冷飛霜另一隻手揮出,一道白虹閃過,抽劍還劍一氣呵成,身邊一棵古樹的樹杈轟然落下。“你怎麼不早說,我要知道是這樣,他今天就不要想下的了酒樓!”

  她出身富豪之家,驟逢變化,淪落江湖。心中對於遭遇類似的曹小姐最是同情,也就把謝遵當成了自己的仇人看待。

  “不跟你說這些,就是怕你有這個反應,我們是做商人,不是做強盜。出來打幾下,讓對方知道,我們有實力,如果他動邪門手段只會死的更慘就夠了。真要搞到當著眾人的面把他的頭砍下來,就算是萬歲再怎麼關照我,也得把我調回京師,這楊記的生意就做不動了。”

  冷飛霜也知道他說的是道理,從樹樁上下來,挨著楊承祖坐到了那塊油布上。“你這麼一說,倒是我太衝動了,看來三年時間,我不光是給你做保鏢,也可以跟你學著點做生意。其實一直以來,我除了師父,誰都不服。不論是用計謀還是作生意又或者帶兵打仗,我自問不做第二人想。可是今天一見,那個紅臉的年輕人,論武功不在我之下,論做生意,我也不如你,看來確實是該好好學學。那個紅臉的,是叫俞大猷是吧?他的武功真的很厲害,你這個層次的看不出來,只有到了我這個修為的才能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強,如果再練幾年,怕是我師父也未必能贏他……”

  楊承祖連忙打斷她的話“再厲害又怎麼樣?還不是給我當護衛,或者是到軍營裡賣命。真正的強人是用這裡。”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筆永遠比劍有力量,真是的,還不明白這個,難怪闖江湖。”

  冷飛霜沉默了一陣,忽然笑了起來,她向來是一副天上仙女模樣,就算笑也是講究個儀錶風度。可是這次她笑的前仰後合花枝亂顫,什麼風度都沒了。“你啊,你在吃醋!你居然吃俞大猷的醋!真是的,明明家裡那麼多女人了,我又不是你什麼人,看一個男人都要吃醋,小氣鬼!”

  “手都摸了,還說不是什麼人,做人能不能不要這麼矯情啊。”楊承祖伸手想去摟對方的肩膀,冷飛霜卻已經像條遊魚一樣,溜了出去,人站的遠遠的。“我跟你說說話,可沒允許你亂來,雖然今天是上元節,可是不代表我跟你到這種地方,就表示要和你有什麼。”

  她再次坐回原處,不過手已經不交給楊承祖握著“江湖中人,沒那麼多俗禮,摸個手,乃至抱一下,都不算什麼的,你不要想太多。我先不說願意不願意嫁人,就算嫁,我也不願意當小妾,可是你又不可能娶一個反賊做正妻,所以別費力氣了。大家做朋友,不是很好麼,你我之間,就把對方當成夥伴,我覺得也很好。跟你說正經的,今天你立了威,楊記的生意,是不是就好做了?”

  “當然沒那麼容易,謝家好歹是經營多年,沒那麼容易垮。他要麼是讓我掃不到貨,要麼就是打價格戰,把我擠兌的做不下去。不過我有勳貴府上的幫忙,他就算按住貨源,也沒太大用處。至於說價格戰,我有勳貴們的股本,也不容易。而且這種事,以本傷人,損人不利己,謝家要承擔的損失也很大。我在考慮,他到底是要從誰的身上,把這些損失先弄回來。”

  見他陷入沉思,冷飛霜這次也沒說話,乖乖的坐在他身邊。良久之後,更是主動的拉起了他的手,“你想的也有點多,謝家能有什麼手段,充其量,不過是個富商士紳,他的手段,能高明到哪裡去?見招拆招,見式化式,我們自己先有了章程,也不怕他的變化。”

  楊承祖搖搖頭“話是這麼說,不過我總覺得沒這麼簡單,自從見到那些倭人之後,我的心裡,其實一直都不放心。聖女,我說這話你別笑我,我當初遇到北虜賊的時候,其實心裡也是怕的。那幫人很厲害啊,馬快箭准,一不留神就把命送了。可是這些倭人有什麼?我看到他們,心裡的感覺,比遇到那些虜賊還糟糕,總覺得,最近就要出什麼事一樣。你能不能讓你的人,幫我盯一盯他們?”

  “那容易的很啊,大不了,解決他們也不是不行。”冷飛霜自信的打了個手勢,然後又安慰著楊承祖“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一群倭國的使者,有什麼大不了?他們連兵器都被鎖在市舶司的倉庫裡,能犯的起什麼風浪,難道靠手啊?”

  她說到此,莞爾一笑,語氣也變的有些調皮。“功夫連到我這個地步,以一敵一,徒手也沒什麼問題。若是以一敵五,就一定要拿兵器,以一敵十,就只能先逃再說。那些人看樣子也看的出來,裡面確實有武人,不過那又怎麼樣?手無寸鐵,難有作為。再說,該擔心的是他們才對,大明朝一顆倭級可換銀二十兩,他們十幾個人,等於是兩百多兩銀子在街上走來走去,如果不是有本地人做保鏢,早就被人砍頭換賞金了。你絕對是多慮了。”

  楊承祖沒辦法對她科普一下自己後世所知的倭寇問題,而他本人也確實搞不清楚,大規模倭寇是從哪一年發生的,就只好姑且相信對方的說法。考慮一下,幾百人的商隊,按說也確實鬧不起風波來,最後只歸結於自己多疑。

  他看看冷飛霜,忽然心中一動“聖女,我看現在這個時辰,我們回家天也亮了。不如我先趁著這個時侯,給你講個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就叫大唐雙俠傳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7:49

第七百零二章 曹小婉(一)

  “所以我當初就說了,天刀這個外號太矬了,我今後的綽號,要叫邪王。……你問原因,這不明擺著麼,當邪王可以把聖女搞到生孩子。當天刀就要被聖女耍的團團轉,你說你選哪個。……是你自己要問的,怎麼還拿石頭丟人,不講道理啊。”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照亮整個天地之時,楊承祖與冷飛霜說笑著走出樹林。真正在這樹林裡能談一夜話的也沒幾個,這種天氣裡,也沒多少強者會真的在這樹林裡幹什麼,他們出來時倒是沒碰到什麼同道。

  這一晚既談了未來的發展,又講了故事,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冷飛霜的態度上與他也親近了幾分。如果說以往她在楊府做護衛,總是給人感覺隔了一層,這時的反應,就確實像是一家人了。

  當然要說遺憾也不是沒有,比如楊承祖一直念叨為什麼要吃元宵而不是吃麻辣燙,冷飛霜則一直沒鬧明白,麻辣燙到底是什麼美食,讓他如此念念不忘。等回了家,家裡的幾個女人看冷飛霜的眼神,也非常的不友善。杜氏等幾個女人,還不是楊承祖的女人,不過不妨礙她們以楊的女人自居。

  楊家對她們倒是客氣,可是再客氣,客卿也是客卿,總歸是隔著一層。再者守著這麼個俊美多金的後生,要說不動心,那也是騙鬼。昨天晚上那種場合,她們以為自己或許就能抓住機會,就真的成了好事。可是楊承祖讓馬車把她們送回家,自己則是與這個女保鏢消失了一晚,這幫人心裡就有點發酸。

  杜氏端詳了冷飛霜幾眼,自言自語“看這走路的模樣,分明還是個原封的,可是看他們那模樣像是一晚沒睡。這一晚上什麼都沒幹,幹什麼去了?難道只用了手和嘴?”

  郭九姐倒是十分大方,對冷飛霜也很熱情,只是抽空將楊承祖拽到一邊“是不是要把冷女俠收房了?那給她排什麼日子陪你,什麼日子陪我睡啊?”

  話沒說完,頭上就被楊承祖敲了一記爆栗,她不服氣的做了個鬼臉“哼,你還有臉打人,昨天晚上說是去做正經事,還不是整晚不歸?謝宅那邊,還送了個謝老爺的螟蛉義女過來,這又怎麼算啊?”

  “曹氏已經送過來了?人在哪,我去看看。對了,你先找個穩婆驗一下,看看她可曾破了身?”

  郭九姐見他如此著急,又執于曹姑娘是否是完身的問題,臉色也有點不好看。小蠻靴撒氣似的踢著地上的石子“你放心吧,人一來,我就讓人去看過了,絕對還是個大姑娘。長的也是國色天香,年紀也正在妙齡,不過那你也不用這麼急吧,連早飯還沒吃,就要做那個。難道就不能等到晚上?”

  見她那副慪氣模樣,楊承祖一把將她的腰攬住“九姐,夫人,你啊把我想差了。我確實有點想吃人,不過不是吃她,是吃你。”他說到此,伸手一抄,將九姐以公主抱的方式抄起來,向著房裡走去。

  九姐大吃一驚,連忙大叫著“快放心快放下,今天不是我的日子,不能搶。還有……你還沒吃東西呢,先吃東西,再吃人也不晚……”

  “回頭讓人把點心送到房裡來就好了,現在咱們先來鍛煉鍛煉。”一腳踢開房門,就那麼大方的走了進去,玉環紅著臉帶上了門,也不用人招呼,自己解了外衣,跑過去幫忙。三個人亂戰成一團,殺聲震天!

  直到一場交鋒結束,郭九姐的怨氣也消了大半,歪在楊承祖懷裡,用手在他的胳膊上輕輕一擰“你啊,真是不像話。大白天剛一回來就弄這事,我在娘面前都丟光了臉,大家肯定說我是狐狸精,只貪圖快活不顧丈夫身體,不夠資格當大婦。壞蛋,壞蛋,再不要理你!……我跟你說啊,那個曹姑娘的模樣,確實挺可愛的,你今晚上就宿在她那吧。還有冷女俠,也給人家一個名分,總是這麼偷偷摸摸的,不是個辦法啊。”

  玉環早就穿好了衣服,到外面端了粥進來,跪在床前喂著楊承祖喝粥。楊承祖邊喝邊道:“雖然你們這麼大度,不嫉妒,這些都是好事。不過事不是你們想的這個樣,曹氏那個女人,我確實想要見一見。不過,我不是為自己去看的,你們知道麼,我這次出京,身上帶著皇命的。”

  他邊喝邊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九姐也嚇的目瞪口呆,用手蓋在了嘴上“天啊,幸虧你說的早,要不然我還想……不過這行不行啊,你這個時候帶美人回去,不是跟陳皇后對著幹麼,她不會放過你的。陳皇后小門小戶的還好對付,她背後站的是張太后,那可不是好惹的。當心他們說你進美色惑君王,尋個錯處斬了你的頭。”

  “我不帶幾個回去,皇帝就先不放過我了。有沒有這事啊,張太后她們都要斬我的頭,也不差這點了。當然,要是模樣不行,就別進宮了,我就把人放了,落個好名聲。好了,玉環,你和九姐在這歇著,我去看看曹姑娘。”

  客房裡,被連夜送到楊府的曹小婉規矩的坐在床沿上,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如同老佛入定,一動不動。從原本集家中寵愛於一身的嬌生慣養大小姐,到現在仿佛貨物一般被人推來送去,她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反復告誡自己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為了報答謝老爺出錢搭救父親的大恩,她情願下嫁給這個年齡比自己爺爺還大的大善人,也不計較名分,情願去做個小妾。

  莫名其妙的,自己又成了謝老爺的義女,連夜從家裡被抬出來,送到了這個楊將軍的家。除了讓自己用心侍奉將軍外,謝家那邊並沒有再多的囑咐,於她而言,也沒有什麼可吩咐的。

  自從父親被拿,接著就是抄家、發賣,現在住的那個地方,根本不能叫家。不管侍奉誰,都比住在那裡好,也比被發賣的母親、姨娘、弟弟過的要好。這位楊將軍的名字她是知道的,家裡情景好的時候,她的閨房裡放了許多楊將軍寫的話本。甚至也曾夢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嫁給這位將軍,做個比翼雙飛的鴛鴦。

  至於現在……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資格奢望這些,只在心裡反復念叨著大慈大悲觀世音菩。希望佛祖保佑,楊將軍家的大婦不要太兇惡,這位將軍能對自己多幾分寵愛就好。

  她已經念了幾百遍的觀世音菩薩,不知道還要念到什麼時候,又想著今天晚上是不是楊將軍就要來寵愛自己,一想到那些,她的臉還是難免有些發燙。房門忽然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陽光從外面照進來,房間裡充滿了暖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7:50

第七百零三章 曹小婉(二)

  “將軍。”受過良好教育又接受了特殊培訓的曹小婉,見楊承祖進來,連忙起身盈盈下拜,直到楊承祖連說了幾聲請起,才低著頭,滿面羞紅的站起身來。如同少女初見情郎一樣,一顆芳心亂跳成了一團,手足無力,不知如何自處。

  雖然大明朝並不閉塞,南方的風氣也比北方開化,像是曹小姐自己,也繡的一手好辟火圖,之前也受過如何侍奉男人的訓練。可是不管怎麼樣,一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可能就要在這個男人身下雪雪呼痛,請求憐惜,她就周身顫抖難以自持。何況楊承祖英俊雄偉,與那年近古稀的謝遵有天壤之別,只一見之下,曹小姐就覺得身心俱醉,不知道將滿天神佛感謝了多少回。

  這樣的相公,即便是家裡一切都好的時候,也足以讓自己心滿意足了。自己從今天開始就是他的人,一心一意的伺候他,以他為自己的全部。他就是自己的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聖旨。

  初一見面的曹小婉,在心裡就發下了這樣的宏願,見對方的眼睛緊落在自己身上,端詳自己五官的樣子,心裡並不覺得對方無理。反倒是覺得有幾分甜意又有幾分忐忑,生怕自己模樣不合夫君心意。

  楊承祖的目光在曹小姐身上轉了幾圈,如同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仔細端詳,在這個時代,她絕對可以算的上絕色。

  她個子很小,身形嬌小玲瓏,柳腰纖細,怕是一陣風就能將人吹倒了。一張巴掌小臉上,精緻的五官羅列其上,整個人就像個瓷娃娃,讓人心生憐惜,總是怕一不留神,就弄傷了她。拖地長裙蓋住了腳,不過想來大戶人家的千金,總該是三寸金蓮,這就不需要檢驗了。

  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這都是個足以稱為美人的佳麗,只是身高上矮了點,外加其年紀也就是十六七,這兩點不符合他的審美,否則就準備把她漂沒掉。對比一下孫雪娘,他還是覺得這個女人更好一些。既然嘉靖連雪娘都愛的發狂,這曹氏還怕受不了寵?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謝遵把人送來之前,已經喝了頭啖湯,不過家裡有幾個有經驗的女人,還是能保證她的貞潔完整。他笑了笑,表現的很是可親“曹姑娘你好,在下楊承祖,乃是三品錦衣衛指揮使,實掌南鎮撫司。昨天晚上我有事不在府裡,你在我家住的可還習慣,沒有人欺負你吧?”

  “奴家曹小婉,今年一十七歲,蒲柳之姿本難入將軍法眼,僥天之幸得以侍奉將軍。自當全心全意,不敢在內宅生事,更不敢與各位姐姐有爭鬥之心。其實妾身很久以前,就仰慕將軍的才情,將軍的那些話本,我都看過,只盼今後可以長侍將軍左右,為將軍開枝散葉,延續香火。”她的臉已經漲的通紅,但是還是努力表達著自己的情意。

  在送去謝府之前,她已經開始學習如何侍奉男人的技巧,知道如何讓男人對自己滿意。看天色還早,應該不至於到那一步,可是想到楊家那麼多的女眷,自己不表現的主動一點,怕是將軍記不得自己。也就抓緊時間,傾訴著自己的仰慕之心。

  楊承祖咳嗽幾聲,打斷她的話,“曹姑娘,令尊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在我過來之前,已經安排人去做幾件事,一是把令堂,和你的手足都贖出來,帶回來讓你們一家團圓;二就是找人到刑部,去打點令尊的官司。我問了一下,令尊雖然判了發配,不過因為感染時疫,身體不大好,還在牢房裡沒動身。我已經派人去打點,爭取把人撈出來,還有其他幾個在監獄的家屬,本官也安排人去撈了。”

  曹主事的案子雖然判了,可是人並沒有真的發到西北邊衛去,謝遵那邊也有點吃不住情況。萬一曹小姐性子剛烈,知道自己爹無恙,轉頭就上了吊,自己的安排就都白費了力氣。將人留在監獄裡,也是一個保證,可以確保曹小姐不會反水。

  事實上曹家的家產充公後,曹主事欠的虧空已經不大,再加上發賣,謝遵前後出了不到兩千兩銀子,就把這事抹平。以兩千兩銀子買一個官家小姐做妾,這事確實得算便宜。但從另一個角度想,有幾個人肯為小妾的家裡打點官司,出力周旋的?

  如果曹小姐自己把自己賣到教坊司去,用多少身價救父那是一回事,可是到誰家做妾,也不過是保證自己過的好點,至於夫家出多少錢幫她打點官司,就是完全看自己。謝遵當初義伸援手,為曹主事填補虧空,被人稱為急公好義,基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曹小婉自己也知道,家裡這次的關係有多大,雖然楊承祖說的輕鬆,做到這幾件事都不容易。她檀口微張,隨即跪倒在地,眼淚奪眶而出“將軍……妾身……妾身無以為報,只有這清白之軀,可以報答將軍大恩大德。”

  聽到她自稱清白之軀,楊承祖心裡也一塊石頭落地,連忙將她攙起來,正色道:“曹小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楊某救你一家,只是因為覺得你全家確實可憐,在下既然知道,就不能袖手旁觀。曹小姐,難道在你眼裡,楊某就是個趁人之危險之人?”

  在家中就被教導的對男人千依百順的曹小姐見楊承祖發怒,連忙二次跪倒行禮“不,將軍……妾身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謝老爺將妾身送來,就是要妾身侍奉將軍……”

  “謝老爺怎麼安排是他的事,楊某要是與曹小姐做了什麼,不成了趁機要脅?你只管放心在我家住下,我待你就如同對待我的妹子一樣,絕不會有任何冒犯。小姐快快請起,千萬不可想差了。”

  楊承祖說到做到,曹小婉先是搬到了採光最好的一個院子,又有幾個聽話的丫頭任她支使,還送來了幾箱籠的首飾綢緞上好衣衫。柳氏見了她一次,對她也是客氣的不像話,說了幾句話,就將她收做自己的義女,讓她成了這家的半個女主人。

  曹小婉只覺得發生的一切,就像在做夢一樣,認定自己這次真的遇到了君子。等到幾天之後,她的家人,真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徹底的將楊承祖視做再造之恩的大恩公,情願粉身碎骨以報大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7:50

第七百零四章 報恩

  母親、弟弟、兄長、嫂嫂,看著一大家子人除了父親基本都出現在自己面前,曹小婉忍不住撲到母親懷裡大哭起來。從天黨到地獄又回了天堂的曹家一家人,這些日子已經充分體會到什麼到世態滄桑,幾個女眷裡甚至有人已經被發賣做了官紀,這次重新變成了夫人,也自有重新做人的感覺,抱著曹小婉大哭起來。

  哭了一陣,一名曹家的媳婦卻是左右看著,謹慎的問道:“小姐……這楊家跟你,到底是?”

  “是啊,婉兒,娘知道你從小性子要強,可是現在咱家的情景……娘這幾日給人做廚娘,過的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你看看娘這手,都變成什麼樣了,能有這麼個好男人拿你當個寶,你可不能再使性子了。……什麼,你還沒和他同房?這可怎麼行?你爹的性命,還指望楊將軍搭救,若是不同房,人家憑什麼救你爹啊。”

  曹小娥紅著臉,點頭稱是,但是怎麼也無法解釋清楚,並不是自己放不下架子。事實上,她的心已經給了恩公,把身體給他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楊將軍為自己做了這麼多事,卻連一根手指都不肯碰自己,就連話也沒說過幾句。這種話說出去,誰又肯信?

  楊承祖按著小輩見長輩的樣子過來與眾人見了禮,把曹家一家單獨安排到一個院子裡,又安排僕人侍奉,招待的很是殷勤。曹小婉趁人不備,拉著楊承祖到了一邊,紅著臉,語氣顫抖著說道:

  “恩公,是你救了小婉一家,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小婉知道,恩公不是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但是小婉願意侍奉恩公。如果恩公不棄,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就讓小婉侍奉吧。”

  “曹姑娘,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楊承祖似乎受了很大的污辱,憤然站起“我過來,只是給各位見個禮,絕沒有什麼不良企圖。姑娘,你把我當成這種人,實在是讓我……。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的為人將來你會知道。我來是想說一句,伯父的官司已經有重大轉機,我想二三日間,或許就能讓你們全家團圓。楊某不便久坐,告辭了。”

  見他要走,曹小婉急道:“恩公且慢,你說家父的官司……那不是已經定案了麼?”

  “沒錯,這官司確實定了,要想把人救出來,也不大容易。不過小姐是官家子弟,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銀子,這句話你一定聽說過。楊某就算傾家蕩產花盡家私,也要救令尊平安無恙。”

  事實上,楊承祖打點這官司所用的開銷,於他眼下手上控制的銀子來講,根本就是九牛一毛。雖然楊記成立,啟動資金要像流水一樣花出去,但是有勳貴入股,又在楊記酒樓立威,現在想要入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為了保證楊記的絕對控制權,他不搞股份制經營,勳貴的股份只是分紅用,其他民間資本概不引入。可是他可以在錢莊貸到款,又順利的和幾家大戶簽訂了契約,有這些契約,貸款就更容易。

  現在他手上有充足的現金,真若說打點官司,其實不費什麼勁。更別說他救人,很多時候也不用自己花多少錢。

  南京刑部主事張孚敬,就是因為為蔣妃上尊號的事,被楊廷和趕到南京的,算是帝黨的人,與楊承祖是天然盟友。南京鎮守太監宋保,則是擔心自己的過去被清算,也拼命的巴結楊承祖。

  打點官司的錢,宋公公自己就拿了大半,再有張孚敬斡旋,這官司於他而言,根本就不算個事。之所以不讓曹主事現在出來,不過是人為拉長一點時間,好讓曹家知道這官司不是那麼好周旋的人也不是好救的,惟有如此,才能讓他們真正感恩戴德。

  但是這些資訊,曹小婉並不清楚,她唯一聽到的,就是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銀子。又想起當初抄家時,家中財產被掃蕩一空的情景,那些兵丁看向自己身體時難貪婪的眼神……

  自從她被抄家那一刻,千金小姐的矜持就已經與她無緣,是做妾不是做妻,就沒有那麼多扭捏,讓男人在自己身上得到歡娛,才是報恩的手段。前段時間那些特殊的培訓,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

  楊承祖剛剛要走,不想曹小婉猛的從後面抱住了他“恩公……恩公你不要生氣,小婉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妾身如今已經一無所謂,惟有……惟有這清白之軀可以報答恩公。在嫁到謝家以前,她們有很多人教過我,我知道該怎麼讓你感到高興,保證能把你伺候的舒服。我長的醜,你不喜歡我,我都明白。不過我可以不要名分,也不會和誰爭什麼。只要能伺候你,為你生孩子就夠了。你想起小婉的時候,就過來看我一眼,我就心滿意足。恩公要了我吧,哪怕只有一次,小婉也心滿意足。”

  “姑娘,你……你這是要置我於不義。”楊承祖沒想到自己的演出似乎有點過火,現場的反應,有點超出自己預料。而且這妮子似乎真的是受了很不簡單的訓練,手已經向他的腰下滑去,場面幾乎就要失控。

  好不容易掙脫開曹小婉的懷抱,見她那副羞怯的模樣,心裡也不由泛起無邊波瀾。玩火,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面對一個任君採擷的鮮花,想要不去傷害這嬌嫩的花瓣確實不那麼容易。

  她只有十七,不符合自己狩獵標準!他在心裡不斷的用這些話來提醒自己,笑了笑,“曹姑娘,你聽我說,你很美,沒一個男人可以對你不動心。楊某也是血肉之軀而非聖人,如果說不想要你,那就是騙人的。我真的很想讓你做我的妾室,可是我初見小姐時,就覺得小姐五官清奇,貴不可言,他日必有一番大造化,大機緣。若是配了楊某,就是浪費了這番機緣,會害了你一生的。”

  曹小嬋微微一愣,隨即苦笑一聲“恩公,我知道自己貌醜,不配恩公,也不敢奢求名分。只求讓我服侍你一次,可以報答恩公的恩情,死亦無憾。恩公就不必用大貴人的話騙我了。如果不是恩公,我現在恐怕已經成了謝老爺的一個側室,家裡的女眷不是做奴僕,就是做娼紀,又有什麼貴字可言?”

  “曹小姐,我這人看人很准的,你不要以為我在糊弄你。我真的是想要你成為貴人,真正的貴人,而不是我這樣一個小官的如夫人。”他拉著曹小婉對面坐下,第一次講起了自己的謀劃。

  等他走出房去,曹小嬋忍不住在房中踱了幾步,在穿衣鏡前照了良久“難道,我真的可以做皇后?如果我做了皇后,是不是就能報答恩公了?可是恩公,你為什麼不明白,比起做皇后,我更願意做你的女人,你好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7:50

第七百零五章 教習

  自從曹小婉一進楊家,曹主事在監獄的日子也就好過了一些,後面楊記出面使錢又托了關係,就沒人敢為難他。等到過了二月二,曹主事終於從監獄裡釋放出來。一家人在楊家重逢,自是有說不盡的離別之苦,全家人抱在一起痛哭,場面很有些感人。

  楊承祖過來見了禮,又拿了房契過來“曹老伯,你家的房子我幫你買了回來,你們一家人,還能回到自己的房子去住。至於其他產業,慢慢想辦法。婉兒已經被我娘收為義女,也就是我妹子,咱們就是一家人,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小侄會一力承擔。那些傢俱陳設,我也派人送過去了,奴僕保鏢都做了安排,你們搬過去,有什麼困難只管開口,我會幫你們的。”

  “賢婿……哦不,恩公!”曹主事推開身邊的家人,搶步上前,用力的磕頭道謝“恩公,如果沒有你,我可能不等發配,就已經死在監牢裡了。救命大恩,恩同再造,下官……不不,草民來世願為恩公當牛做馬,結草銜環!”

  雖然謝遵表面上出手為曹主事填補虧空,擺出要幫助故人的態度,實際上卻是在背地裡下了黑手。曹主事人在監牢裡,於這些事有切身感受,更從幾個獄卒那裡聽到令他毛骨悚然的消息:只要等到曹小婉與謝遵入了洞房,這邊就動手送他上路。

  曹主事在戶部管錢糧,手上有一定的職權,與謝遵之前一直是合作夥伴。經他手盜賣的官倉米就是個大數字,把新糧賣掉,買進發黴的陳糧充數,或是在買米時,故意以高價買入黴米,已經做了不知多少回。這些糧食裡絕大多數都是發往九邊的軍糧,是給軍漢們吃的,就算裡面摻上一半的沙子石頭,他們也幹的出來。不過一旦被踢爆,想要抹平手尾也不那麼容易。

  這次謝遵的行為,顯然就是準備吃幹抹淨之後,殺人滅口。如果不是惦記曹小婉的美色,曹家一家早就被殺個乾淨。楊承祖這次義伸援手,實打實的是救了曹家滿門的性命。

  曹小婉當初答應嫁給謝遵做妾,報答對方對父親的搭救,就知道是個孝順老爹的女兒。一聽說這些事,臉色漸漸變白,自己居然差一點,就嫁給了毀了自己全家的仇人?並且為了取悅這個仇人,還學了那麼多侍奉男人,讓男人在自己身體上得到快樂的方法?

  她顫抖了良久,忽然抓住楊承祖的胳膊“恩公,你說你會看相,發現我的命格貴不可言,這話是真的?如果是的話,我求你幫幫我,讓我像你說的那樣,一飛沖天。我要報仇!”

  “報仇這事,不需要一飛沖天也可以,你難道忘了,我是你的兄長。你的仇就是我的仇,這個仇我肯定幫你報。一飛沖天的路,並不好走,我會找一些人教你,讓你學會很多東西。不過我希望你明白,我教你這些並不是要你做什麼,更不是一定要你走到哪一步,只是希望你能擁有自己選擇道路的資本。如果你學會了之後,發現自己找到了意中人,我一定為你準備份豐厚的嫁妝,將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

  “謝謝兄長。”曹小婉盈盈下拜,這瓷娃娃般纖細精緻的美人,原本是一朵溫室內的花朵。在經歷了太多的風雨後,終於到了破繭而出的時候,準備去迎接屬於自己的風雨。

  楊承祖見她終於肯叫自己兄長,心內暗出一口氣,這個袖珍美人,大概是不會再想著用身體報答自己的恩情了。他卻不知,當天晚上,曹小婉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坐著八抬大轎嫁進了楊府做夫人。恩公溫柔的為自己脫去全身衣物,擁著自己說著情話,她的嬌軀不由自主的扭動著,手向下伸去,發出了聲聲夢囈“恩公、夫君、達達……”

  “要我們幾個人,教那個曹小姐?”杜氏等人聽了楊承祖的要求,頗有些哭笑不得。她們倒不是只想吃不想做,像馬氏那樣能教女人番語,她們從心裡就羡慕。能做點事,既可以打發時間,還可以與楊承祖多點接觸,於這幾位女子而言,從心裡是支持的。

  可問題是楊承祖是要將曹氏送到宮裡,讓她們來教,這似乎有點找錯了人?杜氏朝楊承祖飛了個媚眼,“你是沒去過豹房,不知道那裡的情景,那雖然在宮裡,卻是個沒規矩的地方。先帝不喜歡被人管著,設豹房,就是為了無拘無束,不受那些條條框框的管轄。我們在那裡面,就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越隨便越好,對宮裡的規矩,知道的也不多。你要捧她做貴妃,那得找宮裡的人教,讓我們教人,就是問路於盲了。”

  “我說的不是宮裡的規矩,那些東西,她進了宮自然有人教。我要你們教她的,其實就是怎麼自然,當然不是沒規矩。可是也不能太死板,那種恰倒好處的自然,是萬歲最喜歡的。當今天子,其實也不喜歡被束縛。不過他不像先帝,也不是喜歡太沒規矩的那種,這裡面的關節,很難把握。你們畢竟是在豹房出來的,很多東西別人不懂,只好請你們來教。”

  杜氏點點頭“原來如此,這倒也沒什麼不行,我會盡力幫忙。不過麼,你就不怕把她教成個狐媚子?就像……我一樣。”杜氏說到此,身子微微前傾,以一種壓迫的姿態壓了過來。

  “我知道,你在內宅裡養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很神秘,我們都見不到,肯定有來頭。不過我相信,我不會比她差,你不是想要我教她本事,難道不想先試試,我這個教習的手段?”

  “娘娘,人非草木,誰能無情。只是現在的時間,似乎還不夠長……”

  “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屬於女人的時間很短的,不能及時抓住,一下就消失了。我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女人,要我給一個死人守一輩子節,我說一句:守不住!我想要你做我的男人,想要跟你睡,如果不是為了這個,我早就找個人嫁了。看著你和你那些女人在一起,我的心裡就恨!你若是心裡有我,就要了我,讓我見識下你的本事。若是看不起我這殘花敗柳,就給個痛快話,我也不是沒人要!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大家誰也別擋誰的路。”

  楊承祖見杜氏幾乎是擺明瞭攤牌,無奈的搖搖頭“杜娘娘,我這個人有個習慣,從不拒絕送上門的乾糧。之所以不動手,不過是礙著先帝恩德,可是與其讓你們投入別人懷抱,我還不如留下自用。你說的很對,要招教習,總要先考教考教才行,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本事!”

  他抱著杜氏走向屏風後的帷帳,兩人身上的衣服,沿途落下,伴隨著這些衣服,則是杜氏那發自肺腑的笑聲,笑聲持續的時間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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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心有猛虎

  “達達……”將積鬱多日的玉望舒暢淋漓的宣洩而出的杜氏,發出了一聲悠長的身銀,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楊承祖身上,一頭青絲隨意披散開,在楊承祖的胸前輕輕蹭著。伸出香舌,舔著男子胸膛上的汗珠,仿佛是在吸著天庭仙釀。

  “我這教習的手段,可還入得方家法眼?我肯定會用心教那個曹氏,保證把她教成一個十足的狐狸精!”

  “就像你一樣麼?”楊承祖笑著在她身上一捏,他家中雖然也有豪放的女子,或是如仙這樣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可是像杜氏這樣久旱盼甘露的久曠婦人卻是不多見。尤其杜氏不但容貌上佳,年紀也比楊承祖大幾歲,身體健康極為耐戰,根本不用憐惜,只需要全力爭殺。這一場殺伐下來,也讓楊承祖說不出的愜意。

  再者一想到曾經皇帝身邊的女人,如今在自己身下任自己採擷,又肯擺出各種花樣,就連二十四橋明月夜,或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都乖乖照做,一種突破禁忌帶來的快感讓他樂在其中。當日教坊司內那麼多人肯在杜氏幾個女人身上撒錢,也就不難理解。

  杜氏嘴角向上翹著,帶著一份如醉如癡的笑意,明明已經無力承受,卻還箍著楊承祖的腰,不讓男人起身。“我就是狐狸精,一隻不要臉的狐狸精,你肯不肯把心讓我吃啊?”

  邊說邊在楊承祖的肩頭用力的咬了一口“我知道,咱們的關係不能見光,你要名聲,在外面要落一個照顧先帝遺孀的好名頭,如果和我的事被人知道了,難免有損身份。咱們兩人之間的一切,是秘密。你不會給我名分,等過幾年我老了,不好看了,你就可能不要我了。不過我不在乎,你記得要對我好,不管多忙,都要抽時間來見我,我會用盡一切方法讓你高興。只要能讓你歡喜,就算是馬氏,我也幫你弄到手……”

  “別胡來。你就負責教好曹氏就好了,其他的事,不要多管。我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讓你做的事,不要自作主張。”楊承祖正言厲色呵斥了一句“只要你別亂來,我會抓緊一切機會來見你,保證不會讓你寂寞。”

  他和杜氏這種關係,是見不得光的,就連內宅的妻妾,也不能讓她們知道。好在平日裡這幾個豹房的女人也喜歡膩著他,是以他在這裡流連的事,倒沒惹起幾個女眷的猜疑。杜氏得了這個便宜,整個人都顯的比平時有精神,開始全心全意的將自己的本事教授給曹小婉。

  曹主事一家已經搬回了原本的家,曹小婉也跟著家人回去,杜氏等幾個楊承祖找的教習,都是到曹家那邊授課。經過這番波折,他們的腦子未見得能提高多少,但是於人情世故上的本領,就算原本不行,這次也肯定鍛煉出來。

  沒誰蠢到去找楊承祖談女兒的名分或是什麼時候接過門去的問題,哪怕就是沒名沒分的當個外宅養,或是吃幹抹淨什麼責任都不負,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至於教的那些東西,大戶人家喜歡什麼調調的沒有,也沒人在意這些內容。

  曹主事知道楊記與謝記打對台的事之後,數日不眠,將自己所知的謝記劣跡全部書寫出來。他和謝家合作這麼久,又做了這麼久戶部的官,于謝家生意中有哪些短板,如何偷漏賦稅以次充好,又是如何內外勾結,全都瞭若指掌。連帶謝家在官府方面的幾條暗線,他也都點了出來,算是為楊承祖對付謝遵起到了導航的作用。

  雖然指望這些東西,不大可能真的對謝家如何,可是可以起到一個嚮導的作用,楊承祖對付謝家時就有了個明確方向。連謝家在官府裡的幾顆棋子,也都一顆被一顆的起出來,給了謝記商鋪幾記連環重擊。

  謝遵的家中,各房的當家人全都聚在自家祠堂裡,圍著謝遵,述說著各房受到的打擊,表達著對楊承祖不滿與詛咒。像楊承祖這種既收了好處,又不肯做事的人,大大壞了江湖規矩,自然是眾矢之的。可是除了這種無用的詛咒外,他們真正能提出的有價值的建議,實在沒有多少。

  “大哥,楊承祖那個混蛋呢,開楊記跟咱們打對台,這是要逼咱們去死啊。不能放過他們,咱們在外面有那麼多子弟做官,不能白白被人欺負,到京裡,告禦狀,讓皇帝處置這個狗官!”

  “阿遵,依我之見,此事宜緩不宜急。那是個江彬般的人物,真要搞到不死不休,我們不死也要脫層皮,最多是兩敗俱傷。不如咱們擺它幾十桌酒席,請他來吃頓合頭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當面說清楚,請他高抬貴手,大家各退一步。”

  “是啊,三叔公說的有道理,你送的那個曹小婉似乎不大受寵,又被他送回曹家了。依我看,還是得送咱自己家的閨女,從哪一房找個庶出的女兒嫁過去做小,再送他一分家當,我想他怎麼也該放手了。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僵,咱們宗族子弟那麼多,搞急了,他也沒好下場!”

  “十三弟,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我們謝家的女兒,怎麼能給人做小?”

  “你這麼說就是針對我了,那你說說你有什麼好辦法啊,讓我們聽一聽。依我說,不但要嫁女兒,讓他進來做生意也沒什麼。生意這麼大,我們一家做的過來麼?多個人分有什麼了不起,只要大家在一條船上就好了。”

  謝遵即使在外面再如何了得,面對自己的兄弟乃至長輩,除了說好話之外,也沒有什麼辦法。宗族的力量固然強大,同樣也有著對自己族內子弟的約束力,即使他是這一代的族長,也不能對自己族內幾位長輩及平輩兄弟說你們都是一群豬,有多遠滾多遠這種話。

  他只好一方面安撫各房,保證對各房所受的損失都會予以賠償,又保證自己能穩定事態後,才將眾人勸回去,祠堂內就只剩了他的長子謝昌。

  “昌兒,你看看他們,為父一生,就是為了保證這麼一群人不至於餓死街頭而奔波勞碌,現在想來,真是哭笑不得。為父老了,也做不了幾年了,過幾年以後,你就要對付這群老傢伙。他們對付外人的時候只會送錢,送自己家的女人。可是對付起自己人來,一個賽一個本事,你將來,有的罪受。”

  謝昌為父親捶著後背,恭順的回應著“父親身體康健,怎麼可以這麼早就想隱退的事,孩兒這點才幹,哪裡撐的起大局。咱們的家,終究還要父親才能支撐。”

  謝遵看向兒子的目光裡,充滿了慈祥的父愛“昌兒,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學著自己出來支撐門戶。你的才學本事,都不弱于為父,我相信你。這次寧波的事,為父就交給你負責,咱們謝家能不能過的了這一關,就看你了。”

  他看了看祠堂外面,往日好好先生的儒雅表情,漸漸變的像鐵塊般凝固。目光也越來越厲,仿佛一隻猛虎,即將撲向自己的獵物。謝昌也知道,每當父親出現這個表情時,就是真的要流血,要死人。上次父親露出這個神情時,對手的整個家族,從南直隸除名,這次的寧波,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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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寧波行

  良久之後,謝遵又恢復了往日那副儒雅精明的儒商模樣,與方才的他判若兩人。“昌兒,那些扶桑人不大值得信任,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過你傲叔會幫你,記得萬事以保住自己為上,不可逞強。”

  “父親放心,孩兒有分寸。只是孩兒有點擔心,那三百杆火繩槍,一百副鐵甲,還有那麼多子藥,咱們又到哪裡去弄?如果到時候交不上貨,這些扶桑人翻了臉,咱們今後再和他們做生意是不是不方便?”

  “哼,一群倭人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固然需要他們的銀子,他們更需要我們的商品。大內氏與細川氏雙雄並立,火拼是早晚的事。大內家的軍資,就要靠咱們大明的商品貿易,就算騙了他們一次,他們又能怎麼樣呢?再說,等到他們真的搶了寧波,這條官方貿易的路一封死,到時候他們除了依靠咱們,還能靠誰?我們所獲得的利益就會更多。楊承祖不是想要做海貿麼?我倒要看看,朝廷禁了海,他拿什麼做海貿!”

  他又搖搖頭“造孽啊,造孽。這次的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些人會不會怪我?”

  “父親,你也是為了咱們的家好。不通過扶桑人把錢賺回來,咱們家那麼多人,又該怎麼生存。您有您的苦衷,外人是不會明白的。”

  謝遵手上已經多了一副手串“是啊,他們怎麼會明白,糧食是咱們家的命脈,哪怕不能全吃,也不能讓官府進來。一旦官府進入糧食生意,我們就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不管怎麼樣,我也要護住咱家的基業。可是我這次也是罪孽深重,怕是要折陽壽了。可是誰讓我是謝家的族長掌門人?該我承擔的東西,總不能推給別人,昌兒,扶為父到佛堂,我要念三天經文,吃一個月的長齋,否則心裡不安。”

  剛剛過了二月的大明東南已是春暖花開,四處彌漫著春天的氣息。雨花臺山下,郭九姐得意的炫耀著自己的戰利品,一大袋雨花石。

  “相公,你看我棒不棒,這麼多雨花石啊,都被我收起來了。你說,我們要不要乾脆派一支軍隊過來,把這些雨花石全部弄走。將來誰想要雨花石,就得從楊記買,否則就挖不到,保證賺翻了!”

  楊承祖沒想到她居然無師自通壟斷之路,只好笑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好夫人,果然是個旺夫之相,這麼快就想到了一條發財之路。不過我是來不及跟你做這生意了,要去寧波祭海神,不好誤了時辰。這邊的鋪子,就委託你多費心了,有什麼困難就找徐千歲幫你。家裡那幾位娘娘,也可以為你分擔壓力,還有那些女帳房,女管事,不要沒事就去搗亂,如果實在搞不定,就給我寫信。不過我相信,我的娘子是最棒的。”

  “放心吧,肯定沒問題,這種生意的事,交給我准沒錯。”九姐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沒有問題,不過又有些不舍的拉著丈夫的衣角:

  “你要早點回來,雖然這裡有很多親戚陪我,可是我還是想你。自從跟你在一起以後,我發現我不是像以前那麼喜歡女人了,還是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還有,不許偷吃太多,回來的時候,我要查公糧的。”

  大明的海神祭奠,分別是清明和霜降兩個時間,地點除了京師以外,就是沿海的城市廟宇。寧波作為東南重要的對外貿易港口,修有天妃廟,到這裡祭海神也是天經地義。

  選擇這裡祭祀另一個重要因素,則是楊記的發展,終歸是要走向海洋。寧波市舶司是朝廷對外貿易的重要基地,楊承祖想要做外貿生意,自然就得關注這裡。

  他的楊記想要盈利除了壟斷部分商品的銷售,另一條就是外貿。這個時代的遠洋貿易,不是說官府想做就能真做的成,總歸是要自己在海外有了門路,才能知道生意和誰做以及怎麼做。

  寧波市舶司負責對日本的朝貢貿易,固然使者要進京,不過一部分貿易內容,則是在寧波,通過市舶司完成。再有就是採買,驗貨,乃至估價,全都是市舶司的工作範圍。

  大明朝與藩屬國的貿易中,實行厚往薄來的方針,回贈之物價值遠高於進貢,市舶司就是個賠錢衙門。這也不是大明腦子不好,而是有著自己的考慮,或者說算的壓根不是經濟帳。

  明朝是東南亞朝貢體系中的盟主,如果想要發財,就等於是把這些進貢的國家放在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上,有這種想法,就是原則錯誤。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在大明眼裡,周邊所謂國家,不過是自己的藩屬,地位類似于土司。像是朝鮮國王,在大明的體系內,就只是個二品官,在國內也不能自稱皇帝,否則就等著大明發兵征討。

  作為宗主,如果與土司的貿易還要賺錢,吃相就太難看了。因此朝貢貿易在大明朝的層面看來,就是商周時代,諸侯向宗主國進貢土特產,承認宗主地位的一種儀式。

  有這些正直因素在,再把目光放在錢上,就屬於不分輕重。市舶司賠錢,也就賠的理直氣壯,天公地道。這衙門作為一個對外視窗單位,自身掌握著一部分銷售管道,於海外行商也有些關係。楊記日後想要做海貿,肯定是要打朝廷的旗號,那就肯定要和這個衙門打交道。

  寧波市舶司鎮守太監賴恩,早在過年時就過來拜了碼頭,還拉來幾車瓷器、漆器、綢緞,作為給楊記的孝敬。他這衙門雖然賠錢,但是鎮守太監卻是個肥的流油的職務。

  他是正德遺臣,換了新君之後,要想保住這個職位,就得在巴結新君寵臣上賣力一些。不光是送禮,楊承祖需要什麼材料他也願意提供,到寧波那邊祭神也是他一力邀請。還同意把自己名下的幾個鋪子直接交出來,併入楊記的碼頭。

  楊承祖手上有魏國公那邊提供的資料,也知賴恩實際是個很有影響的宦官,寧波地方官有不少都仰他鼻息。有這麼個人給自己的生意開綠燈,楊記在寧波的局面,也比較容易打開。

  寧波這邊的局面肯定要打開,可是南京這邊也不能放下,柳氏、郭九姐以及一部分家裡的女眷就留在南京穩定局面,順帶擴展業務。楊承祖帶了大批護衛,以及楊記的工人、夥計,拉著幾船貨物,起程前往寧波。

  為了安撫留守女眷的情緒,一家人在雨花臺瘋玩了半天,下午的時光,卻是不足為人道。等到船隊離開南京碼頭前往寧波時,楊承祖還是頗為回味送行的瘋狂。冷飛霜在旁邊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早就知道這男人的荒唐,可是以往對這種事只是看熱鬧,現在心裡則是越來越彆扭。

  見他看過來,她又有點莫名其妙的心煩,只好將手裡一份情報遞過去:在寧波,來了一個江湖武師,自稱打遍東南無敵手,在那裡設了個擂臺挑戰各方高手。冷飛霜總覺得,這種行為,可能是謝家對自己這邊的某種謀劃,提醒著楊承祖多做準備。

  楊承祖看了幾眼之後,搖了搖頭“匹夫之勇,不足論。我有飛霜你在身邊,誰都不怕。”隨手就將情報放在一邊,反過來與她開始算計著,在寧波能把局面打開到什麼地步,楊記的外貿生意,幾時能走上軌道。

  這時的大明東南,春光明媚,風平浪靜。至於幾百名倭人在寧波等了太長時間那事,在這個時刻,沒有任何人真正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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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新軍雛形

  “你這次帶這麼多工人幹什麼?是你說的拉練?”與楊承祖談了一陣,冷飛霜的火氣又莫名不見,自她神功修成後,這樣的情緒波動也是不多。心裡總覺得這樣不是太好,只好想著多聊一些正事,免得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對於楊記的工人,她心裡還是很惦記,因為那些人在她看來,絕對不是工人而像是軍隊。這兩個多月時間,楊記從浙江地面,招募了三千余名礦工、農民,打出的名義是招工。

  可是招募的都是青壯,負責招募的人,也是儀衛司舊人,挑選的都是健壯老實的百姓。訓練他們的,也是那些儀衛司舊人,教他們練佇列,練軍歌。等到練出些模樣後,又交給許泰、戚景通等人教習武藝,軍陣,怎麼看也是練兵。

  由於有四十九衛做幌子,這種操練倒沒引起大風波,可是冷飛霜是造反專家,對於這種跡象總是比較關心。她心裡總是覺得,如果能讓楊承祖謀反,或許自己的心靈和他,才是真正的走近。

  這種私自練兵,難道就是他私心的體現?可是他搞楊記又是想要保證國泰民安,這兩者之間,又是天然的對立,讓她有些琢磨不透。

  “別亂想了,這些兵,是我為天家練的新軍。事實上我這邊的密折早就進了京,天子那邊也有密旨過來,許我全權處理此事。要不要我拿給你看看?”楊承祖沒好氣的看她一眼“你就別想著什麼造反的事了,我是不會做對不起陛下之事的。倒是你啊,如果想學新軍練兵,就去多看看他們怎麼練的,將來也有樣學樣。”

  “有樣學樣?就是讓大家走佇列,唱那三國戰將勇?我沒看出有什麼名堂,其實說到練兵,俞大猷也很厲害,為什麼你不留住他?”

  楊承祖聽她再次提起俞大猷,就更有些泛酸“留住他做什麼?合則來,不合則去,愛走不走,誰稀罕他?難道我離了他就不成了?不過我警告你啊,你跟我有契約的,休想離開我去找那個傢伙。”

  俞大猷已經告辭離開,說是要繼續自己的遊歷,等待著朝廷武科再開時,去考取功名。顯然不管怎麼說,他也不是很楊承祖的行事風格,跟他合作不到一起。楊記的前途再怎麼好,他還是更願意走正途,通過武科取得進士功名,再經過兵部襲職,回家鄉為官。

  他那些師弟倒是都留了下來,繼續當護院,楊承祖心裡還在吃他的醋,自然就沒挽留。表面上很是客氣,送了份程儀,又寫了封推薦書,大家好和好散,不傷和氣。他不是說遇到一個名人,就要刻意巴結,更別說這冷飛霜總是誇獎俞大猷的藝業,也讓他心裡不舒服。合則來不合則去,該走的留不住,能夠維持個表面關係就已經不易。

  冷飛霜見他吃醋,就覺得心裡格外舒爽,掩口一陣微笑。楊承祖也意識到自己上了當,裝模做樣的要撲過來用強,兩人嬉笑打鬧,追逐著,直來到了窗邊。

  冷飛霜推開窗戶,看著遠方碼頭處遮天蔽日的船隊,來往川流不息的小舟,離的近些,還能看到樣式古怪,絕非中原形制的船隻間或其中。忍不住脫口而出“好多的船啊。”

  “不是好多的船,是好多的錢啊。”楊承祖來到窗邊,在她身邊站下“當初到南京時,就覺得那裡船好多,可是和寧波比,卻又遜色幾分。別看寧波城不如南京大,可是論起富貴來,恐怕還真就難說個高下。”

  船隊一到寧波,賴恩已經率領寧波本地文武在碼頭上迎接。雖然他的官職並不高,可是實際權柄在這裡反倒是最大,與京裡以及靠近京畿的氣氛不同,在寧波,賴恩由於控制商路,所以權勢最重。如今換了天子,可是賴恩的一些舊關係還在,像是魏彬,依舊在司禮監做掌印,賴恩還是手眼通天的遮奢公公,就連寧波知府也要對他俯首聽命。

  不過他在楊承祖面前,就說不上架子,遠遠的過來撩袍行了跪禮,就差牽馬墜鐙。顯的與楊承祖十分親近的樣子,為他指點引見一眾文武之後,又吩咐著部下搬運行李,向城裡進發。

  碼頭上的商人也都要賣市舶司面子,他一來,就主動派了人過來幫忙,還有人過來想要說些什麼,不過都被他的護衛給趕開。看的出,賴恩身邊這些護衛比衙門裡的差役或是官軍兇悍,一群凶身惡煞般的人物橫衝直撞,看著就知是一群凶人。

  等離的城門近了,就見那裡圍了很多百姓,時不時還傳出呼喝聲及吼叫聲以及喝彩聲。賴恩見楊承祖的目光看過去,忙分說著:

  “沒什麼,來了個狂徒,背了面牌子,寫著什麼打遍天下無敵手。在城外設個擂臺和人比武,聽說力氣大的不得了,能把磨盤當流星錘用。不過沒什麼用。有這麼大力氣,還是去挑大糞比較合適,比武能有什麼前途?這種想出名的瘋子每年都有幾個,早晚被人打死。若是楊將軍不喜歡,我回頭就讓衙門把他趕走。”

  等到進了城門,賴恩更是在楊承祖面前表著功勞“楊指揮,你上次說那幫倭人,要奴婢多加小心。奴婢可沒敢怠慢,仔細檢查了一次,結果這幫倭人,真的有問題啊,他們居然來了兩批使者,拿了兩種戡合!直娘賊,雖然是厚往薄來,但是也不能拿我們當冤大頭,居然來兩批貢使,哪有這種規矩!這次奴婢一定要重重斬他們一刀,讓他們知道厲害才行……您說倭寇,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他們的兵器都在藩庫裡鎖的結實,想要鬧事,馬上就砍死他們。將軍,您和寶眷的房舍,奴婢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您看一看,如果哪裡不滿意只管說,奴婢再為您另覓新地。”

  這處府邸實際是賴恩自己的家,不過早在幾天前,他全家都搬到了另一處臨時住宅,將這個本宅騰給了楊承祖。這處庭院不但地方大,而且修的十分雅致,前後幾層院落,建築佈局與北方大為不同。

  楊家這次除了護衛、家丁還帶來了幾百名工人,這些人不可能住在府裡,就只好先住在寧波衛的營房。好在寧波衛現在缺員嚴重,實際兵力連八百人都沒有,營房足夠富裕,住幾百人不成問題。

  賴恩吩咐著安頓楊家帶來的人,又一拉楊承祖“將軍,奴婢的賤內一直仰慕將軍才情,一直想要見您一見,這次來您可一定要到奴婢家裡坐坐。讓賤內見見將軍的金面,要不然她非跟我鬧上幾天不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7:50

第七百零九章 夫人待客(一)

  他雖然是個閹人,但是不但娶了妻還納了妾,他所娶的妻子,是寧波城裡一位大商人的嫡女,正經過了貼,拜了堂的。家裡的幾個小妾,也都是知書達禮模樣出色的小家碧玉。正妻二十五六的年紀,生的皮膚白皙,風姿綽約,細眉大眼模樣可人,且有一種女強人般的幹練與精明。

  這種精明幹練,在楊家女人的身上多能見到,不過這個時代大多數女性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像她這麼落落大方的並不多。等到彼此通報了名姓,才知這個婦人姓薛。兩人彼此見了一禮,薛夫人就想要退出去,哪知一旁的賴恩的臉卻忽然拉了下來:

  “賤人!你平時跟咱家怎麼說的?說是有機會一定要見一見楊大才子,向他當面請教一下學問,你那床頭放的,都是楊大才子寫的話本。怎麼見了面,連個人話都不會說了?若是被楊將軍誤會,還當咱家騙他,真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你要是再這副鬼樣子,就滾回家裡去!”

  楊承祖不好說什麼,只好勸著賴恩“咱們之間聊公事很無聊,夫人聽不下去也是尋常,不如讓夫人回房休息,我與公公把酒言歡,說話也隨意。”

  “那怎麼行?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可聊的,自然是要有個女人陪著,這氣氛才能談下去。楊將軍第一次光臨寒舍,如果不能讓您滿意,奴婢這差事就白當了。我已經吩咐廚房去準備酒席了,您今天一定要給奴婢這個面子,在我這裡喝個一醉方休。”

  薛氏被他一嚇,又罵了幾句,臉色有些發白,又有些泛紅,當聽到賴恩吩咐她坐下陪席時,臉色終於恢復正常,不過目光裡總是多了些什麼東西。

  酒席很快就擺了上來,這賴恩府裡的廚師,手藝很是高明,與魏國公家的廚子比,也未必差到哪去。而且裡面有一些菜色,明顯不是中原形制,賴恩也得意道:“奴婢這府裡,有倭國、高麗還有個暹羅廚子,能做各國風味。像奴婢這種不全之人,也就是在吃上還能享受享受,否則就算有個金山銀山,又有什麼用?”

  他又命人取了個盒子過來,邊拿著盒子邊訴著自己的辛苦“將軍,奴婢在著市舶司做事,人都說是個肥差,可是實際上,這個差使,也不怎麼好做啊。那些倭商的交道不好打,稍有差池,也許就是場糾紛。官司打到京裡,還要說奴婢盤剝貢使,有損朝廷體面,奴婢這日子過的……一言難盡啊。我承認,是積攢了一點家私,可是那也是一點點省出來的,結果很多混帳東西在胡亂編排,說什麼奴婢中飽私囊,貪墨錢款。他們這是血口噴人,是陷害忠良!將軍,奴婢知道您在萬歲面前一言九鼎,您一定得為奴婢做主啊。”

  他說到此,將盒子頂在頭上,不停的磕起頭來,又對那女子呵斥道:“賤人,不要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在那戳著。就算是養條狗,也要它會叫幾聲,老子養你這麼久,難道是要你在這裡坐著?要是老子進了天牢,你也得賣到教坊司陪野漢子睡覺,你娘家一個也別想落好!”

  薛氏點點頭,猛的仰頭喝了一杯酒“老爺說的是,是妾身沒用,妾身定會改過。”她說完這話,又滿了杯酒,雙手捧著遞到楊承祖面前“將軍,我家老爺這一次能不能過關,就全靠您周全,還望您一定要搭把手,我們一家人,都會感激您大恩大德。”

  “言重,言重了。”楊承祖一邊攙起賴恩,一邊舉起自己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接過盒子,裡面放的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什麼奇珍異寶,卻是一疊文書。

  “這是奴婢名下十六間鋪子的契約,這些年掌管市舶司,就攢下這麼點身家。奴婢情願將所有鋪面全都投獻給楊記,從今日起,奴婢就是楊將軍門下沐恩的小人,希望您能賞奴婢一口飯吃。”

  他做了好幾年鎮守太監,所積攢的當然不止這麼幾間鋪面,不過他這種態度倒是明確,交出浮財,保留積蓄,換一個生路。楊承祖笑了笑:

  “只有鋪子沒用的,這些東西是死的,沒有門路,其實最後說不定要賠錢。賴公公,我知道你在市舶司裡是個能員,所以想要的,其實是你幾句實話,不知道你肯不肯教了!”

  他邊說邊將盒子一放,向賴恩面前一推“這些鋪子,你先自己收好,至於你有什麼麻煩,也跟我說明白一點,能幫的話我一定幫。如果事情太大,我也無能為力。”

  “將軍,請用酒。”薛氏忽然開口,將手中的酒杯一舉,楊承祖笑著一端杯,卻覺得桌子下面有些異常。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腿上輕輕蹭了一下,似乎是蜻蜓點水一般,一閃而逝。難道是有什麼動物鑽到了桌子下面?

  他正在想著這種情況的不靠譜程度,可是那感覺又來了,這次他明確的感覺到那不是蹭,而是踢。這賴恩發什麼神經,這桌子雖然不大,但是也足夠他伸開腿,踢自己犯的什麼病?

  他正這麼想著,手上的杯到了口邊,第三下又踢了過來,而且這次,並沒有及時縮腳,而是把腳在他的腿上來回的摩擦。這種表現,顯然不是賴恩這種官場老手應該做的,而且看對面賴恩神色如常,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薛氏的神色倒也沒什麼變化,依舊是巧笑嫣然,只是整個人的狀態與初見時比,似乎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難道?楊承祖心裡想著,卻借著喝酒的當口,衣袖一拂,象牙筷子落在地上。他借著彎腰揀筷子的當口,果然見到,一隻纖細尖窄的繡花鞋,順著桌下踢了過來,就那麼橫在眼前,一條腿繃的筆直。

  這薛氏……又或者說,這賴恩?他抬頭看一眼,賴恩的表情似乎並沒發覺自己的夫人在撩撥著自己的貴賓,而是誠惶誠恐的賠禮:

  “將軍,奴婢哪有膽子隱瞞不說,您想問什麼,奴婢肯定都告訴您。至於說什麼商路,這個也沒什麼稀罕的,總之就是市舶司裡那點事,容奴婢說一句冒犯的話,咱們大明朝,哪個衙門裡還沒點私弊了?奴婢們也是人,也是要吃飯的。可是現在朝廷裡,聽說是要鎖奴婢入京待參,將軍,您一定要救我一救,要不然奴婢就全完了。”

  他在那裡哭天搶地,全沒有在碼頭迎接時的從容與氣度,而在另一邊,那只繡鞋在楊承祖的腿上來回摩擦,已經從剛開始的羞澀與膽怯,變的漸漸熟練大膽起來。而且這只鞋的主人,還在努力的將腳抬高,用繡鞋向其他的領域移動……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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