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魔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1 16:03: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7 2385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09
九十

  第十九章 侏儒肆虐

  燕造奇心中不禁一驚,自忖道:“一定是有麻煩了!”他身形微微一挫,雙掌輕輕一翻,就欲出掌向飛撲過來的那條人影迎擊過去。

  然而,他雙掌只不過剛剛抬起,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這個飛身飄落的人,原來是黑衣幫現任外香堂堂主,飛雲七劍黃慰慈,而他所帶的五騎,自然也都是黑衣幫人。

  飛雲七劍黃慰慈哈哈一笑,望著燕造奇說道:“燕少俠,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我奉了龍頭幫主之命,在沿海一帶等候少俠,還真怕跟你錯過,交不了差,沒有想到今天卻這麼巧,要是剛才撞了少俠,那可真是罪過了。”

  燕造奇也含笑說道:“有勞黃堂主親自在此等候,實在是不敢當。南大哥也真是的,要找我隨便讓兩位弟兄來就行了,怎敢……”

  燕造奇還沒有說完,黃慰慈已經打斷了他的話,搶著說道:“這是什麼話嘛!你是咱們黑衣幫龍頭幫主的老弟,而且咱們又是患難中的朋友,再跟我客氣,就未免太見外了。幫主所以派我來,也是因為咱們很熟了,免得弟兄不認識,當面錯過。”

  燕造奇不禁開口問道:“哦!聽黃堂主的語氣,南大哥找我一定有什麼急事了?”

  黃慰慈向走過來的季飛霞與江慧姬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然後又望著燕造奇,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緩緩說道:“事情是有,可不是咱們幫主的事,而是一個少女和一個中年婦人要找你。”

  燕造奇雙眼微微一眯,略帶驚疑地自言自語道:“一個少女和一個中年婦人要找我……”

  黃慰慈點了點頭說道:“對了,而且還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並且好像找得很急的樣子。”

  不要說燕造奇感到費解,就連季飛霞和江慧姬也不禁以驚異而又略帶著急的眼光向飛雲七劍黃慰慈望著。

  黃慰慈向三人掃了一眼後,不再賣關子,爽快地說道:“那個少女叫冷素香,跟那個中年婦人大概是母女二人吧。他們拜託我們幫主找你,而且說,希望你得到音訊後,立即趕到杭州城中自鶴樓大客棧去見她們。說起來也古怪,我們幫主一向不大願意買別人的帳,這次卻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特別賣力的樣子。”

  燕造奇不禁把眉頭一皺,心中暗自忖道:“冷素香,沒有想到又是她!”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向黃慰慈說道:“原來是她,有勞黃堂主親自奔波,實在過意不去。我尚有急事在身,必須立即趕往崑崙山去,南大哥處,就有煩黃堂主代為致意吧!”

  燕造奇這種反應,實在是出乎黃慰慈的意料之外。他不禁略為驚異地說道:“這麼說,杭州你是不去了?我看幫主這一次所以如此,其中必然有他的道理,燕少俠不妨……”

  燕造奇搖了搖頭說道:“黃堂主哪裡知道,如果我真的去了的話,大概就麻煩了,改天……”

  燕造奇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向季飛霞與江慧姬說道:“我立即就要兼程趕往崑崙山,把南海飛給千手神君送去,為了免得你們千里跋涉,我看你們不妨到南大哥那兒去等我。不知道你們的意思怎麼樣?”

  江慧姬小嘴一嘟,正想開口說話,季飛霞一挑雙眉,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道:“你要是嫌我們累的話,你盡可以自己走,我跟慧妹妹自然會有地方去,用不著你操心。”

  季飛霞那種冷冰冰的態度和語氣,實在令人有點難堪。當然,黃慰慈剛才的那幾句話,對她多少有點影響。她想,她是燕造奇的未婚妻,他倆中間多了個慧妹妹已夠煩人了,而今又冒出兩個女俠,誰知又會生出什麼枝節?燕造奇對季飛霞這種一向把內心感情埋藏得很深的性情,知道得很清楚,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說道:“其實,我倒真是一番好意,即使你們跟我一起到了崑崙山,也不能跟我一起上去。”

  燕造奇說話問,季飛霞卻把江慧姬拉到了一邊,與她輕輕嘀咕了一陣。江慧姬向季飛霞點了點頭後,走了過來,向燕造奇說道:“奇哥哥!那麼,我現在就跟霞姐姐先走了,你辦完事後,可一定得來找我們哪!”

  燕造奇實在摸不透季飛霞到底跟江慧姬說了些什麼,他微微點了點頭,目送著季飛霞帶著江慧姬走了。

  雖然燕造奇本來就不願她們為了自己的事跟著受跋涉之苦,但是,在這種情形下,江慧姬竟然會自動跟著季飛霞離去,他心中未免稍感意外。

  季飛霞是燕造奇的未婚妻,雖然她始終是冷冰冰的,而且,她曾經對燕造奇說過,她這一生不會嫁給任何人的。但是,那不過是一時的氣話。

  這些日子來,她跟著燕造奇天南地北奔波,她對燕造奇仍然沒有半點感情嗎?當然不。她對燕造奇不但萌生了愛慕之情,而且這種情惑與日俱增。自從和燕造奇朝夕相伴,闖蕩江湖,她看出,燕造奇乃一代英傑,他不但武藝高絕,而且俠肝義膽。前些日子,她在南海落水,燕造奇不顧一切地去搶救她,當她被燕造奇從水中拉出,抱在懷中的時候,她感到是那麼溫暖,她真希望時間不要再走,好讓她倆永遠那樣依偎下去……

  因為她性格孤僻,也因為她曾對燕造奇說過的那樣的話,再加上兩次劍傷無辜的燕造奇,因此,她縱有滿腹話語也羞於啟齒,她只能把那傾慕之情壓制在心中,表面上絲毫不露出一點形跡。

  當然,這是痛苦的,尤其是對於她這樣一個慈父離世孤苦無依的少女,就更加痛苦萬分。她是多麼渴望公開地去愛心上人並且也被心上人熱烈地愛啊!然而,客觀情勢,使行她無法宣洩這份感情。本來她可以名正言順,不避干係地去愛她心上的人。可她卻無法去表示。她心裡充滿著矛盾與憂愁。當她看到江慧姬跟燕造奇那麼親近,而且大有越發展越親近的可能時,她的心裡總有一種失落感。幸好她也喜歡江慧姬,而且暗中對江慧姬有過承諾,但是,她又怎麼會願意再有人加在他們中間?

  今天,突然聽到黃慰慈這麼一說,她內心已起了一陣莫名的激盪,她不由暗中打算著,何不乘此機會到杭州去看看,那個找燕造奇的少女與中年婦人到底是什麼人,找他有什麼事。她跟江慧姬一說,江慧姬也不禁產生了好奇之心,當然,好奇心中還摻雜著莫名的妒意。於是,她決定跟著她的霞姐姐走一走杭州,探其究竟。

  燕造奇目送著她們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長長地吐了口氣,他轉身對黃慰慈一抱拳說道:“黃堂主!小弟本應去拜訪南大哥。但我去崑崙山乃是奉師父之命,不能違逆。等把崑崙山的事情辦完之後,再去拜望黃堂主、南大哥及各位弟兄!”

  飛雲七劍黃慰慈望了燕造奇一眼後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願你善自保重,前途如意。”

  寒風怒吼,白雪飛揚。

  雖是初冬,橫亙於新疆邊緣的崑崙山脈的四周,早已籠罩在一片銀色的白雪之中。

  刺骨的寒風,捲起漫天的雪末,更使得空氣中增添了幾分令人難耐的寒氣。

  在漫天飄飛的大雪中,奔行著一條人影。他衣著單薄,身上沾滿了雪花,在這奇寒的空氣中卻未顯出半點寒冷之態。

  他步履輕快,在厚厚的積雪之上奔行著,非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竟連年片雪花都沒有帶起。可見,他的內外功夫早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個冒雪急行,英俊不凡的少年,正是帶著一對珍貴的南海飛魚,日夜兼程趕至崑崙山的燕造奇。

  為了這一對南海飛魚,一路之上,他確實費了不少的心機。如今,他將百漁老人給他的,那個裝著南海飛魚的袋子放在懷中,以高絕的內功,保持著水的溫暖,免得袋中的魚被凍死而前功盡棄。

  他緩緩地停住了身形,吐了口白氣,不放心地從懷中摸出了那個透明的袋子,向水中的南海飛魚望了幾眼之後,面上露出了微笑,又趕緊把那個袋子塞回了懷中。

  他向四面略一打量之後,抬頭看了看那高不見頂,沉靜地聳立在白雪之中的崑崙山,晃動身形,就欲往山上奔去。

  然而,就在此時,寒風中傳過來一陣聲響。

  他心中暗自忖道:“在這種荒野之問,在這寒冷的天氣中,除了我燕造奇不得不來之外,還會有人來崑崙山嗎?”

  燕造奇思忖問,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已隱約傳至,緊跟著,一匹健壯的黑馬,掀起了地上的雪花,飛馳而至。砰然一聲,馬上的人栽了下來,在雪地上一連滾了幾滾,再也不見動彈。那匹黑馬卻帶著一聲長嘶,衝出去二三丈遠,才緩緩停住。

  天氣雖然十分寒冷,那匹黑馬卻是滿身汗水,連連吐著白氣。

  燕造奇再不猶豫,身形一晃,已飛身飄落在那個騎士的身旁。

  燕造奇定睛一看,臉色突然一變,雙眉緊緊地蹙起,心中泛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跌落在雪地之上的,竟然是黑衣幫的現任外香堂堂主,飛雲七劍黃慰慈。

  黃慰慈面色慘白,毫無血色,頭上緊纏著繃帶,血跡殷紅,左手竟然齊腕被削斷。

  燕造奇急忙俯身下去,將身體已經半僵硬了的黃慰慈扶起,為他推宮拿脈,以自己的內家真力,透大黃慰慈的體中,為他補氣運血。

  慢慢地,黃慰慈冰冷的軀體上,已透出了一絲暖意,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燕造奇懷裡,他嘴上掛起了一絲微笑,那是痛苦的,又似欣慰的……

  他的氣息十分微弱,而且是越喘越急了……

  他的兩道目光,木然地盯在燕造奇臉上看了半晌,眼中突然冒出了兩粒淚珠……

  黃慰慈的神態,使得燕造奇更肯定了他那種不詳的預感,他的心跳加快了,他的呼吸沉重了,然而他仍然強自鎮定著,輕輕地向黃慰慈問道:“黃堂主,發生了什麼事情?”

  黃慰慈兩眼緩緩一閉,兩粒淚珠順著腮上淌下,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聲音雖然輕微,卻帶出了痛心至極的感情。

  他喘了一口氣後,面色慘然地說道:“燕少俠!我總……總算又找到你了!”

  黃慰慈說話的聲音十分細弱,而且,顯得十分吃力,說話間,身體不斷地顫抖著,上下牙齒不停地敲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飛雲七劍黃慰慈在江湖上混了半輩子,已經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風險,非但為黑衣幫立下汗馬功勞,在江湖武林中,又何嘗不是一條叫得響的漢子?今天見了燕造奇卻顯得那麼淒慘,而且,連不輕流的英雄淚也無法自制地淌了下來。

  黃慰慈喘了一陣,乾咳了幾聲後,又斷斷續續地說道:“龍頭幫主一……家,都……都死了,咱們的黑衣幫……也……也給人家挑了……”

  這突然而來的噩耗,象晴天霹靂似的,燕造奇但覺腦中轟然一聲,面色驟然慘變。

  一時之間,他暴瞪著雙眼,張口結舌的,那裡還說得出半句話。然而,他心中卻大聲的叫道:“什麼!南大哥一家,還有他們數代苦心經營的黑衣幫,竟然完全給人毀了,這……這是不可能的呀!”

  但是,身受重傷的飛雲七劍黃慰慈,掙紮著把事實告訴了他。

  原來在與燕造奇分手之後,黃慰慈立即帶著手下的幾個幫眾回去覆命。誰知道,沿途之上,只見他們黑衣幫的分舵竟然全被人家挑了。

  黃慰慈大驚之下,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到了長安城外的翠屏居中。然而,翠屏居已成了一片焦土,竟然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而倒塌的屋宇中,放眼望去,儘是缺腳斷臂,少頭沒腦或者遍體焦黑的屍體。

  飛雲七劍黃慰慈不禁更加驚異了,他實在想不透,到底是哪一批人,有這份力量,把他們黑衣幫弄得如此之慘?

  悲痛之餘,他飛騎兼程,趕回湖南雪峰山中黑衣幫的總舵,他想,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必然已回總舵去了。

  然而,當他趕到黑衣幫總舵之時,但見規模宏偉佔地二里寬廣的總舵已成了一片人海。但聞叱喝之聲,慘呼之聲,尖銳刺耳的怪笑聲,交織成一片。滿天的大小蝙蝠凌空飛舞,滿地的屍骸七橫八豎,血水到處滲流著……真是風雲變色,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悲慘之象,令人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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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這時,飛雲七劍明白了,他心中暗叫道:“蝙蝠幫!是蝙蝠幫!”

  是的,是蝙蝠幫。上次蝙蝠幫的龍頭幫主派出了近百個幫下弟子,跟著火龍真君父女直入中原。但是,除了有兩個回去報信的弟子外,其餘的再也沒有音訊,那兩個返幫報信的弟手認為,他們既然沒有音訊,不是被玉尺書生燕造奇殺了,就是被火龍真君給毀了。

  蝙蝠幫龍頭幫主一怒之下,竟然傾幫而出,帶著蝙蝠幫中近三百個侏儒,全部趕到了中原。

  這一次他們的來勢更大,而且幫眾武功更高。入中原之後,既找不到燕造奇,又找不到火龍真君,自然首先拿黑衣幫出氣。

  他們一路之上,只要是黑衣幫有舵之處,必然是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而且攻勢又是快得出奇。所以,連黑衣幫守備力量強大的翠屏居,也被他們偷襲成功。

  雖然他們蝙蝠幫也損失奇慘,但是,他們仍然還是一鼓作氣地趕奔湖南,準備把這個在江湖武林中有名的大幫,連根地挑掉。

  等到南飛雲得到消息,蝙蝠幫已攻入舵中,於是,一場惡戰就在這黑衣幫的總舵中展開。當飛雲七劍黃慰慈趕到之時,黑衣幫與蝙蝠幫已整整混戰了三天三夜了。

  蝙蝠幫除了他們的龍頭幫主與差不多二十多名幫中高手之外,其餘的幫眾已全部喪生。

  而黑衣幫的情形更慘,已經完全毀在蝙蝠幫的手中了。

  看著眼前這種情形,黃慰慈痛不欲生,他的眼中,除了一片火紅外,已經看不出場中到底有什麼東西。

  他瘋狂地怒吼著,拔出了背上的長劍揮舞著。

  突地,他只覺得一陣陣刺耳的怪叫聲,帶著凌厲的破風之聲襲至,他雖然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但是,頭上仍然連頭皮帶頭髮的被抓下去一大片。同時,一陣震耳的“咯咯咯”怪笑聲突然響起,黃慰慈但覺眼前一花,手中的劍已被人家劈手奪去。而就在他翻腕出掌的一剎那間,左手一痛,已整個被人家劈了下去,同時,小腹上挨了一腳,身形不由自主地栽出了近丈,癱倒在地上。一陣鑽心的巨痛,使他兩眼發花,一時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哈哈哈!哈哈哈!一陣嘶啞的,淒厲已極的狂笑聲,將他從昏迷中震醒。

  黃慰慈下意識地翻身坐起,一丈開外站著一位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衣衫盡裂的人……

  蝙蝠幫已經不知在何時退去,火勢雖然有幾處快要熄滅了,但是大部分地方仍在熊熊火焰的籠罩之中。

  除了火場中的劈啪聲和那淒涼嘶啞的狂笑聲外,再也沒有半點別的聲音……

  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焦臭味和血腥氣。

  突然間,那個全身鮮血淋淋,兩隻手臂完全被砍斷的人,把嘶啞的狂笑變成了嚎啕的大哭。

  哭聲比笑聲更加的淒涼,更加的慘厲,更令人心碎。由這聲音中,黃慰慈辨出了這個身受重傷的人正是他們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南飛雲。

  黃慰慈悲痛中,心上泛起了一絲驚喜,暗自叫道:“幫主沒有死,咱們龍頭幫主還沒有死……”

  就在這時,南飛雲已邁動了腳步,踉蹌地向一片火場中走去。黃慰慈心中一驚,急忙挺身站起。叫了聲:“南幫主……”

  身形一挺間,一陣急痛攻心,他踉蹌了兩步,勉強站住,但已痛出了一頭汗水來。

  南飛雲驀然一轉身,喝了聲,“誰?”

  這時,黃慰慈才真正地看清楚了南飛雲的面部,但見他臉上已是血肉模糊,白骨外露,哪裡還分得清楚哪是眼睛,哪是鼻子,哪是耳朵?左耳已只剩了一點耳根,右耳卻已給扯掉了一大半,兩隻眼睛已只剩了兩個血洞,再加上滿身的血跡,兩條手臂又完全不知何往,哪裡還像個人?

  黃慰慈看著龍頭幫主的慘象,心中的悲憤已極。但是,他仍然壓制著內心的悲憤之情,向南飛雲說道:“龍頭幫主!在下黃慰慈,在這兒聽你的吩咐!”

  南飛雲突然昂首哈哈大笑道:“哦!是你呀!你也沒有死,這下報仇有人了……”

  說話問,他又哈哈大笑著,向火場中走去。黃慰慈心中不禁急了,以真氣逼住了傷勢,身形一晃,已飛快地竄到了南飛雲身前,急急說道:“龍頭幫主,你要……”

  南飛雲又是哈哈大笑,笑聲一斂後,昂然說道:“我南飛雲無能,非但使得黑衣幫從此冰消瓦解,而且連累全幫弟兄幾乎完全慘死,如今我雙目不能視物,雙臂已完全折斷,僅憑一口真氣逼住血脈,暫時得以不死……”

  南飛雲說著,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後說道:“我南飛雲身為龍頭幫主,卻使我黑衣幫追此劫難,我生不能為弟兄們報仇,當然只有殉身以謝幫中人,向我黑衣幫的先人領罪了!”

  南飛雲話剛說完,黃慰慈已接口毅然說道:“龍頭幫主既然決定以身殉死,我黃慰慈豈能獨生,不如……”

  黃慰慈還沒有說完,南飛雲已厲聲喝道:“黃慰慈!你住口!”嚴厲的聲音中,帶著十分的憤怒,黃慰慈哪裡還敢再出聲。

  南飛雲胸前起伏著,重重地呼吸了幾次,沉聲說道:“我問你,你是不是跟我一樣,雙臂齊缺,雙目難視,即使活著,也已經是個無法施展武功的殘廢人了?”

  黃慰慈不僅低下了頭,輕聲答道:“沒有……”

  南飛雲身形踉蹌了兩步,又厲聲喝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下決心,替黑衣幫的兄弟們報仇?”

  黃慰慈抬頭望著面目全非的南飛雲說道:“龍頭幫主!我也……”突然間,他神色一變,毅然說道:“好!我決心盡力替龍頭幫主及幫中所有死難弟兄們報仇,雖然我已經不行了,但是,我可以找別人,找燕少俠!”

  南飛雲並沒有置之可否,他沉聲說道:“好!那麼,我現在以黑衣幫龍頭幫主的身份命令你離開這兒,如果你還承認我是黑衣幫主的話,你就離開這兒!”

  黃慰慈深深瞭解南飛雲的個性,知道再阻攔也不會有用,於是,他眼眶中含滿了淚水,悲聲答道:“黃慰慈立即離開……”說話問,向南飛雲深深一禮,緩緩退出了丈餘。

  南飛雲狂笑著,晃動著殘缺的身體,邁步向火場中走去……

  嘶啞、悲憤、淒涼的笑聲,震得燃燒著的屋樑,“嘩啦!”“砰!”“砰!”紛紛塌了下來,然而,狂笑之聲,仍然不斷從火場中傳出。

  眼看著南飛雲走人火場的黃慰慈,淚水泉湧而下,那淒涼的狂笑聲,在他聽起來是那麼刺耳,那麼令人痛心……

  來然,他踉蹌幾涉,“哇”的噴出了一口淤血……

  狂笑之聲雖然已經停止,但卻仍然像巨雷似的,轟轟然地在他的耳中迴蕩著……

  他的精神似乎要分裂了,他似乎馬上就要瘋狂了……終於,他狂嘯著,大叫著,踉蹌地跑了出去,離開了這一片悲慘淒涼之地……

  燕造奇聽完了這悲慘的經過之後,滿臉悲憤,銀牙緊咬,眼中早已含滿了淚水。

  燕造奇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毅然說道:“南大哥!我要報仇,我要替你報仇,替黑衣幫所有的兄弟們報仇,我要殺盡那些蝙蝠幫中的侏儒……”

  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南大哥,突然如此慘死了,燕造奇痛不欲生。他眼中又浮現出了南飛雲健壯的身體,親切的笑容,耳畔又響起了南飛雲那關切的話語聲,一切的一切,是那麼清晰,那麼……

  突然間,他覺得躺在懷中的黃慰慈,似乎已經不動了。他急忙抬手擦了擦眼淚,叫了聲:“黃堂主!……”

  飛雲七劍黃慰慈,這位黑衣幫的功臣,雙目含淚,嘴角掛著一絲雖然悲痛,卻似乎已經十分滿足而自慰的微笑,與世長辭了。

  飛揚的雪花,已經停住了,溫柔的太陽。卻透出了雲層。然而,微弱的陽光並沒有給大地帶來絲毫的溫暖,一切仍然是淒冷冷的,愁慘慘的。

  “咯咯咯”一陣刺耳的狂笑聲驀然由遠處傳來。燕造奇陡然一驚,身形一挺,已飛快地站了起來。

  就在這一剎那問,卟卟卟!一陣聲響之後,一片黑影已凌空飛舞而至,剎時之間,已落在了離他近丈處的雪地上。

  這突然而至的,正是身著黑色油綢蝙蝠衣衫,面帶蝙蝠面罩,不滿三尺的侏儒,差不多有二十人之多。前面一排站開五人,身上都落滿了一尺大小,形狀猙獰的吸血蝙蝠,後面的那十幾個侏儒身上,也備爬著三五隻大大的吸血蝙蝠。

  前排中間的那個侏儒,非但身材特別矮,只有二尺高,而且臉上帶的竟然是一面赤紅色的蝙蝠面具,他正是蝙蝠幫的龍頭幫主。

  這位蝙蝠幫的龍頭幫主,兩隻藏在赤紅的蝙蝠面具後面的小眼睛,象火炬似地向燕造奇打量兩下,咯咯怪笑了兩聲搖頭晃腦地說道:“你一定是叫做什麼玉尺書生燕造奇的小子了,聽說你的武功不錯,毀了咱們幫中不少的弟兄,好!今天你先試試我的厲害!”

  燕造奇雖然化了裝,但狡猾的蝙蝠幫卻尾隨黃堂主找到了他。那個“紅面具”說話間,身形一晃,已飛快從雪地上拔起,直向燕造奇立身之處撲去。話聲一落,人已撲到,手腕一翻,雙掌帶著勁風直向燕造奇擊去。

  蝙蝠幫的龍頭幫主,武功果然有著不凡的造詣,非但,動作快得令人難以想像,掌上拍出的勁力,更是具有一種特別的威力。

  南飛雲之死,黑衣幫之瓦解,完全是由這些殘忍至極,絲毫不講江湖道義的蝙蝠幫人一手造成的,燕造奇早已把這些侏儒恨到了極點。剛才一看見他們,他眼中已冒出了火花,如今這個蝙蝠幫的幫主,居然首先發難,進身搶攻,燕造奇心中怒人更熾。他銀牙一咬,一聲怒吼,雙掌飛快翻出,一股凌厲至極的勁力以排山倒海之勢,直向對方的來勢迎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09
九十二

  兩股勁力驟然一交,砰然一聲巨響,勁風激盪間,掀起了一陣雪花,燕造奇卻不能自制地被震得倒退出四五步去,雙足整個陷入雪地中。

  燕造奇雖然是驟然發掌,但卻也用出了七八成的真力,沒有想到卻被震退。他猛然一驚,面色不禁微微一變。

  蝙蝠幫的龍頭幫主卻昂首一陣怪笑,笑聲中帶出了無比的得意,笑聲一斂後,他狂妄地說道:“聽說玉尺書生如何如何的厲害,今日一見,雖然功力是不弱,但是,比起我來,還差!還差!”這幾句話正同火上加油,使得燕造奇怒不可遏,身形微微一晃,就欲撲上。

  然而,蝙蝠幫龍頭幫主一聲暴喝,兩臂一振,短短的身形一抖,佈滿在他身上的那些大大的吸血蝙蝠,突然快逾閃電地離身而起,帶著一陣雜亂刺耳的吱吱聲,分頭向燕造奇襲至。

  這一下實在是大出燕造奇的意料之外,而且來勢又如此的快速,他不禁大吃一驚。

  燕造奇驚異之間,身形飛快地向後一翻,施展“峰頭千尺掛”的絕頂身法來,同時,雙掌一振,拍出兩股渾厚至極的掌力,直向這些環繞襲至的吸血的大蝙蝠迎去。

  燕造奇翻出的身形是快到極點,拍出的掌力也是剛勁異常,然而這些吸血的大蝙蝠,非但受過長時間的訓練,而且靈巧已極。“嘶”的一聲,燕造奇身上的衣服已被撕下了一大塊,而拍出的勁掌,卻連一隻蝙蝠也沒有傷著。

  燕造奇心中暗忖:“這一次蝙蝠幫所來的人,非但武力高強,而且還有這群吸血蝙蝠助長淫威,怪不得南大哥他們會……”

  他還沒有想完,眼前驟然一花,那些吸血蝙蝠又飛快地跟著襲至。

  有過一次經驗的燕造奇,哪裡還敢大意,他身形驟然一縮,手腕翻處,冷電玉尺劍凌空一繞,施展開百忍大師所傳的“飛峰紫蔚連”的絕頂招式來。一時之間,但見寒光耀目,長虹盤空飛繞,吱吱幾聲,血花點點而下,兩隻吸血蝙蝠已被冷電玉尺劍劈成了兩段,“啪啪”落在雪地之上了。

  蝙蝠幫下的侏儒們不禁一陣嘩然。這種吸血蝙蝠極難養育,而他們龍頭幫主的愛物,更是百中選一,既靈活,又狠毒。從翠屏居到黑衣幫的總舵,他們蝙蝠幫下的幫眾雖然幾乎完全毀在了黑衣幫特製的火器之下,只剩下了眼前這二十幾人。但是,蝙蝠幫龍頭幫主所帶來的這些吸血蝙蝠,卻只不過損失了兩隻而已。而如今燕造奇冷電玉尺劍一出鞘,兩隻蝙蝠應手而下,他們豈能不驚!

  蝙蝠幫的龍頭幫主,驚異之中,更現出了難言的憤怒之情,他一聲暴喝,手腕一招,身形已首先飛撲而起,卻不立即下掌,而只是凌空飛繞著。

  他身後的那些蝙蝠幫下的侏儒,也飛快地將身形竄到了空中,快逾閃電地飛繞著。

  剎時之間,巨大的蝙蝠漫天飛舞,但覺天昏地暗,令人看得頭暈目眩。

  驀然問“噠噠噠!”一片機簧之聲不絕於耳,但見滿天的袖箭銀針,飛襲而至。

  燕造奇冷哼了一聲,手腕翻處,一招“撩火密鱗張”,寒光逼人的冷電玉尺劍,閃出了漫天的劍影,帶著嗡嗡的鳴聲,透出了一股剛柔兼併的勁力,將飛襲而至的銀針袖箭完全彈了出去。

  然而,就在暗器已經完全被封出去,劍招略微一緩的剎那問。“吱吱”二十幾個侏儒,將身上的蝙蝠全部放出,黑壓壓的吸血蝙蝠飛襲而至。

  燕造奇不禁陡然一驚,身形一翻,冷電玉尺劍飛快地從背後翻出,一招“倒捲銀河”,劍氣千條,飛繞而上。

  燕造奇招式變得再快,招式再凌厲,而且劍尖過處,一隻吸血蝙蝠已應劍而落,但是,左肩之上,已被連衣服帶肉的抓去了一塊。幸好是被腳爪所抓,如果是被咬上的話,燕造奇要費的事可大了。

  原來蝙蝠幫所訓練的這種吸血蝙蝠,非但會吸人血,而且不吸飽了,到死絕不放口。蝙蝠幫訓練這批蝙蝠時,不知傷害了多少條人命,由此可見蝙蝠幫的殘忍,慘無人道。

  吸血蝙蝠非但吸血,而且一旦嗅到新鮮的血腥氣,就非吸不可,燕造奇肩頭既然已經見血了,那這些吸血蝙蝠自然變得更加猖狂了,激奮了。燕造奇身形剛拿穩,那些吸血蝙蝠聞到了新鮮的血腥氣,一批跟著一批,一群跟著一群飛襲而至。它們有了上兩次的經驗,變得更加乖巧,突東突西,突上突下,攻得巧,閃得快,燕造奇雖然身若行雲流水,劍若游龍飛舞,一時之間,也僅足以自保而已。

  “吱吱吱”,尖銳刺耳的叫聲,擾人神智,定人心弦。

  而蝙蝠幫的龍頭幫主,仍然帶著那批幫眾,懸空飛繞著,不時發出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聲。他們都認為燕造奇武功雖高,但是,在那些受過嚴格訓練的靈巧狠毒的大蝙蝠的攻擊之下,失血身死,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們還在暗自打算著,黑衣幫已經完全瓦解,燕造奇也即將成為吸血蝙蝠的點心。那麼,還只有一個全身能夠噴火,他們認為最難對付的火龍真君了。他們最後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奪取那四尊光耀奪目的至寶——四玉佛!雖然他們還不知道那四尊玉佛到底落於何人之手,但是,蝙蝠幫的龍頭幫主認為,三面強敵若除,只要知道了四玉佛的下落,還不是垂手可得?

  於是,他們得意地笑著,而身形也不自覺地越轉越低,由十餘丈而十丈,而八丈……

  驀然間,但見燕造奇突然快愈閃電地飛竄而起,手中的冷電玉尺劍帶著嗡嗡的嗚聲,掄出了一片劍影,將整個的身形護住。

  吸血蝙蝠既然知道冷電玉尺劍的厲害,當然不會硬生生闖上去送死,一隻隻均飛快地向四外閃避開去。

  也就在這一剎那間,但聞燕造奇一聲暴喝,環體而繞的冷電玉尺劍驟然閃出了一道耀目的長虹,帶著嗡嗡的嗚聲,直向蝙蝠幫龍頭幫主划去。

  燕造奇身形起得實在是太快,而且招式又是那麼的出人意料,蝙蝠幫的龍頭幫主不禁大吃一驚,忙將身形飛快地懸空一轉,向外閃去。然而,“砰”的一聲,在這蝙蝠幫下的侏儒滿天飛舞的情況下,這位面戴赤紅色蝙蝠面具的龍頭幫主,撞在了另一個幫眾的身上。在這一剎那間,他背上已被燕造奇手中的冷電玉尺劍,劃了一條二三寸長的口子。緊接著,一聲淒厲的慘呼。蝙蝠幫龍頭幫主身旁的一個幫中人,已被冷電玉尺劍劈成了兩段,帶著一片血花栽倒在雪地之上了。

  蝙蝠幫龍頭幫主本來認為燕造奇已是甕中之鱉,沒有想到燕造奇仗著手中鋒利無比的冷電玉尺劍,非但劃破了他們這種刀槍難入的蝙蝠衣衫,而且殺死了兩個幫中人,還使他也受了輕傷。

  玉尺書生果然厲害呀!正這時,只聽“呀呀”一陣慘叫、又有兩個蝙蝠幫中人被毀於劍下,龍頭幫主不禁氣得咿咿呀呀地怪叫著。

  燕造奇身形飄落間,他也翻身緊跟著撲了過去,左腕翻處“咔咔”一聲輕響,擲出一片銀箭毒針。

  燕造奇身形尚未落地,一片銀針飛襲而至,同時,兩隻吸血蝙蝠,也帶著吱吱之聲,飛快地襲到。

  燕造奇不禁微微一驚,然而,在這一剎那問,他已沒有多加考慮的餘地。只見他身形驟然一閃,左劍右掌,分頭擊出,冷電玉尺劍劍影雙分,帶著冷森森的寒氣,分取兩隻飛撲而至的吸血蝙蝠,渾厚剛勁的掌力,也把那片襲至的銀針擊散。

  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斜翻的身形剛剛沾地,空氣中一股潛在的勁力,正向他偷襲而來。這股掌風來得緩而隱蔽,但掌力極其歹毒凶狠。倉促之間,燕造奇不禁大驚失色,任憑他武功造詣再高,身法招式再快,要想出招化解,哪裡還來得及。如果要是硬生生地挨上這一掌的話,即使不死也得送掉半條命去。在這刻不容緩的剎那間,燕造奇再也不顧得別的了,驟然將腳尖沾在雪地之上的勁力一鬆,腳下一軟,身形順勢俯下,欲將整個的身形貼在雪地之上,以躲過蝙蝠幫龍頭幫主這不帶出半點風聲的掌力。

  燕造奇的身形不能說不快,然而,右肩之上,已被強勁的掌力擦過,使他的身形不能自制地滾出了四五尺去。

  也就在他身形被對方掌上的勁力送出去的剎那間,背上的衣服,已被一隻吸血蝙蝠撕下了一大片,背上也露出了三條鮮紅的血跡。而另一隻吸血蝙蝠,卻已緊緊的叮在燕造奇的大腿之上。

  燕造奇但覺一陣陣鑽心的疼痛,由背部及右肩之上傳來。而大腿之上,刺痛之中,另外帶有一股極大的吸力,一時之間覺得氣血難聚,不禁有點頭暈目眩。

  燕造奇沒有想到,自己稍一疏忽大意,就立即落到了這種地步,而且,被吸血蝙蝠咬上之後,會有如此人的影響。

  可是,蝙蝠幫中人與那些吸血蝙蝠,卻絕不讓他有絲毫喘息的機會,他身形還沒有挺起,大小的蝙蝠又已飛快的襲至。

  燕造奇自入江湖以來,何嘗落敗得如此慘過?在這一剎那間,新仇舊恨一齊爆發,他一聲怒吼奮力將手中的冷電玉尺劍掄出。右手卻一把向咬在腿上的那隻吸血蝙蝠抓住,用力一扯,連同腿上的肉扯了下來,頓時,一股鮮紅的血水噴出了三四尺遠,那隻吸血蝙蝠也在燕造奇的手中,變成了血漿。

  燕造奇雖然以江湖武林中至高無上的“三昧神功”逼住了傷口,止住了鮮血,可是,面色已是一片慘白,嘴唇上也失去了血色。

  燕造奇憤怒之間,不等對方再次攻至,身形已飛快地從雪地上彈起,手中的冷電玉尺劍象閃電似的,向他周圍的黑影飛速劈去。可就在這時,“啪”的一聲,他塞在懷中的那個裝著南海飛魚的透明水袋,在他一陣翻滾騰躍之際,滑了出來,掉在了雪地之上。

  南海飛魚裝在袋子裡,掉出來自然沒有關係,但是,千手神君要的是活魚,一向生長在四季不分的南海中的南海飛魚,在這嚴寒的冰雪中一旦凍死,豈不誤了大事。

  於是,燕造奇趕緊將身形翻了回來,右手一抄,將那個透明的水袋子拾了起來,塞回了懷中。就在這一眨眼間,兩隻吸血蝙蝠已咬住了燕造奇的手臂,而兩個蝙蝠幫下的侏儒,合力拍出一股掌風,將燕造奇震出了五六步去。

  燕造奇已經領教過吸血蝙蝠的厲害,身形雖然被震得踉蹌的退了出去,但哪裡敢有半點怠慢?步履踉蹌間,他雙臂一振,以絕高“三昧神功”將兩隻咬在雙臂上的吸血蝙蝠硬彈了出去,而左手中冷電玉尺劍,抖出了一片劍影與耀目的光華,將飛襲而下的大小蝙蝠逼得四散飛走。

  然而剛才兩個侏儒那一掌已震得他血氣翻湧,要不是他內功深厚,立即將翻湧的血氣壓了下去,他不當場噴血才怪。

  如今的燕造奇,已是衣衫盡裂,滿身鮮血。他入江湖以來第一次真正受挫,第一次敗落得這麼慘!他面色慘白,銀牙緊咬,血紅的雙眼中,射出了悲憤、仇恨之光。他的理智漸趨模糊,他似乎已經不在乎生與死,他準備全力一拼了!

  燕造奇昂首一聲長嘯,嘯聲嘶啞而悲憤。彷彿要將一腔怒火全部噴出。他使出全身所有的勁力,奔躍騰挪著,劍掌雙施,聲勢煞是驚人。剎時之間,蝙蝠幫下的侏儒已被他劈死了三個,那些吸血蝙蝠,也擊斃了五、六隻。可是,蝙蝠幫強大的攻勢,非但不減絲毫,反而勢頭更猛,一個跟著一個,一隻跟著一隻……

  而燕造奇身上的衣衫越來越碎,創傷也越來越多。“砰”的一聲,燕造奇又重重的挨了一掌,栽倒在雪地之上,激起了一片雪花。

  這已經是燕造奇挨上的第三掌了,他雖然仍飛快地翻身立起,但是,人到底是血肉之軀,他身形一個踉蹌,再也控制不住“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雙眼血紅,神情木然,面色慘白如霜,嘴角上掛著兩條鮮紅的血絲。身形微顯踉蹌,呼吸急促而沉重,這位曾一夜名澡江湖的玉尺書生燕造奇,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了。

  驀然間,一聲怪叫陡起,蝙蝠幫龍頭幫主已帶著他手下的侏儒飛快地飄落,把燕造奇圍在中央,而那些吸血的蝙蝠,也突然飛回到主人的身上。

  蝙蝠幫龍頭幫幸眼中射出凶狠得意的光芒,望著燕造奇咯咯地怪笑了兩聲,又尖聲尖氣喝道:“玉尺書生!你果然有兩手。不過,我不會這麼輕易地讓你死,我要你死得血淋淋的。我要把你的肉一絲一絲地撕開,把你的筋一條一條地抽出來,然後……”

  他“咯咯”怪笑了兩聲後,接著說道:“然後再割你的耳朵,挖你的眼睛,砍掉你的四肢,讓你慢慢地在痛苦和絕望中死去!”他的聲音本來就像貓頭鷹怪叫一樣,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惡毒的語意,更使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蝙蝠幫龍頭幫主這一番嚇人的怪叫,使燕造奇猛然一驚,使那幾乎已經失去了的理智,一下子又恢復過來。他半眯著眼瞼向四外一掃,只見那些侏儒們一雙雙豆粒般的眼睛,一齊發出貪婪的凶光,死死地盯著他。如今,他已經精疲力竭,能從這些侏儒的包圍圈中選出去嗎?

  玉尺書生燕造奇突然感到,死亡即將來臨了。於是他把心一橫,暗道:“死亡既然已無可避免,悲哀絕望又有什麼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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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第二十章 古洞嬌軀

  燕造奇的理智恢復了,他已經不像剛才那麼的激動,而且,恢復了平時的沉靜。眼看著自己在這些侏儒圍攻之下,就要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這一剎那間,他感到了生命的可貴,他覺得這個世界是美麗的,生活是那麼值得留戀。強烈的求生慾望,在他的心中激盪著,雖然他知道,在筋疲力盡之下,在這一群侏儒們虎視眈眈的圍攻之中,要想逃生是何等艱難。但是,他仍然盼望著有奇蹟出現,至少,他不能讓蝙蝠幫的如意算盤輕易得逞。最低限度,他要掙扎,雖然他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即使真的就此死去,他也要死的爽快,死得夠本。

  他看了蝙蝠幫的龍頭幫主一眼,緩緩的垂下了眼皮,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其實,他暗中卻已運起了玄妙無比的“三昧神功”,引氣歸元,走中宮、達百骸、通穴脈、行肌膚,治療著一身所受的不下十餘處的內外傷。他想,即使沒有充分的時間治療好身上的傷勢,也可以使精力稍微恢復。

  燕造奇沒有絲毫的表情,也沒有答話,蝙蝠幫的龍頭幫主似乎更加得意了,“咯咯”一陣怪笑後,他晃著腦袋說道:“玉尺書生,你再也沒有辦法逞強了,是吧?”說著他向手下的幫眾掃了一眼,一揮手,那些蝙蝠幫眾,隨著他的手勢,把手抬了起來,掌心一照,緩緩向燕造奇推去。

  燕造奇但覺四面八方一圈柔緩的勁力漸漸逼至,剎時之間,將他全身圈住,使得他絲毫動彈不得。

  近二十個人聯合出手,勁力是何等巨大!身受重傷的燕造奇,雖有削鐵如泥的冷電玉尺劍,“三昧神功”護體,但又能奈何呢?

  燕造奇沒想到蝙蝠幫會有這麼一手,不禁面色大變,如今,他似乎只有束手待斃,聽人處置了。

  這時,面帶赤紅色蝙蝠面具的蝙蝠幫龍頭幫主,得意地“咯咯”狂笑著。狂笑聲中,他那兩隻深藏在蝙蝠面具後的眼睛,射出了狠毒的凶光,向燕造奇一步一步逼去。

  就在這時,一個怪裡怪氣的聲音驟然傳至:“好呀!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以多欺少,傷害人命!”

  另外略帶嘶啞的聲音卻接口說道:“要是謀財的話,倒還情有可原,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不過,可別忘了,還有我老人家一份!”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象驚雷驟響似的,震得場中的人,耳朵嗡嗡作響。眾人驚異間,但見兩個衣著怪異的老人,搖搖晃晃地踏雪如飛而來。來的正是癲公公和百漁老人。那麼瘋婆婆呢?原來燕造奇跟季飛霞與江慧姬分手後,瘋婆婆也跟癲公公和百漁老人分開了,她去找季飛霞、江慧姬她們去了。

  燕造奇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癲公公和百漁老人來了,他心中不禁大喜,暗中卻仍然不動聲色地“三昧神功”療著傷。

  蝙蝠幫眼看大功告成,卻不巧殺出兩個老頭子來。那龍頭幫主冷哼了一聲,身形微微一晃,二尺高的身軀已飛快地平空拔起,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似的,向癲公公與百漁老人撲去。他認為反正玉尺書生跑不掉,先把這兩個老傢伙毀了再說,他覺得這兩個老朽不堪一擊。他又哪裡知道這兩個老傢伙貌不驚人,但是,任何一個都比燕造奇更難對付,豈是他一個所能應付得了的?

  癲公公不“喲喲”地怪叫道:“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裝什麼蝙蝠,我老頭子一看,就知道你們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沒想到,兩三尺的高的小侏儒,居然這樣凶。”

  癲公公嚷嚷著,可絕無閃避之意,眼看蝙蝠幫的龍頭幫主已經撲到,他沒有等百漁老人出手,右手一揚,“呼”的一股勁風,已應手而出,直向帶著凌厲勁力飛撲而至的大蝙蝠擊去。

  “砰”然一聲,身高只有二尺的蝙蝠幫幫主,似風中敗絮似的被震退了近丈。然而,他兩臂一振,黑色油綢的大翅膀一連揮了兩揮,竟然把身形定在了空中。他眼中閃出了驚異的光芒。

  癲公公哈哈大笑,向百漁老人說道:“師弟!這個交給你了、我先去替那小娃解解圍,免得他怪難受的。”

  癲公公話剛說完,身形一晃,已飛快地向燕造奇被圍之處撲去。

  蝙蝠幫下的侏儒們,已合力將燕造奇制住,他們當然不願意癲公公來把他們這網中之魚搭救出去。但聞那龍頭幫主一聲暴喝,雙臂一振,身上的那些吸血蝙蝠已驟然離身而出,直向癲公公襲去。同時,他身形一斜,也緊跟著那批吸血蝙蝠之後,飛快地向癲公公撲去。

  百漁老人卻不再閒著,身形微微一晃,已帶著一聲怒吼,快逾閃電地向蝙蝠幫龍頭幫主迎去。

  這時,燕造奇覺得四外的壓力,突然加強,但覺筋骨欲裂,呼吸困難,剎時之間,額角上已掛滿了汗珠,若不是他有“三昧神功”護體,恐怕早已被壓成了肉餅。

  趁蝙蝠幫龍頭幫主為百漁老人所阻之際,癲公公雙掌連拍,掌上透出一層又一層的勁氣,將那些飛襲而至的吸血蝙蝠逼開,身形仍然直撲那些包圍燕造奇的侏儒。他身形未至,凌厲至極的勁力已先人而到,那些在勁力襲擊下的矮小侏儒們,再也顧不得逼燕造奇,紛紛閃身躲避。

  四面的勁力突然減小,燕造奇趁機向外闖去。他腳尖一點,已飄出了近丈,那些大小蝙蝠見燕造奇要突圍而出,立刻聚攏來重新圍攻。

  燕造奇銀牙一咬,沉腕帶劍,強忍傷痛欲向那些大小蝙蝠攻擊。他手中的寶劍還沒掄出去,那些大小蝙蝠已紛紛閃避撤退,隨即癲公公飄落在燕造奇的身邊,望著他翻眼說道:“小子!你先走吧!咱們先幫你擋一陣!”

  燕造奇也知道,現在自己實在起不了什麼作用,不如先把南海飛魚送到千手神君手裡,傷勢恢復了再說。於是,他感激地望了癲公公一眼,說道:“謝謝老前輩,那麼,晚輩先行一步了。”

  說話間,四五隻吸血蝙蝠又分頭襲到,燕造奇不再猶豫,手中的冷電玉尺劍,劃出一道耀眼的長虹,身形已飛快地竄起,直向崑崙山上撲去。身形雖快,但卻顯得有點踉蹌。

  蝙蝠幫下的幾個侏儒正想追趕,卻被癲公公與百漁老人及時阻住。

  玉尺書生竟然走了,蝙蝠幫龍頭幫主如何甘心?玉尺書生雖然受了傷,可是他們的損傷也很慘重。他咿咿呀呀怪叫了一陣,雙臂一振,那些大小蝙蝠和侏儒們一齊向癲公公和百漁老人圍攻上去。

  癲公公與百漁老人的武功雖然高絕,但是,在這些功法怪異、快捷的襲擊之下,一時之間,也難以制勝。

  蝙蝠幫的龍頭幫主冷冷地望了癲公公與百漁老人一眼,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雙肩微微一晃,二尺高的身形已飛快竄起,直奔燕造奇去的方向追去,嘎嘎大叫道:“玉尺書生哪裡逃?”癲公公與百漁老人要想阻攔,哪裡還來得及?

  燕造奇運起“三昧神功”,護住傷處,向山上飛奔著,腳步雖然有點踉蹌,身法卻仍然十分快捷。不到一盞熱茶的時間,高聳的奧斯騰蜂已在眼前。

  一陣急奔之後,燕造奇已經有點氣喘了,雖然他始終以“三昧神功”逼住不下十餘處的內外傷,全力疾奔之時,到底還是不點影響。如今,一陣陣隱痛,使得他覺得有點力不從心。

  但是,他略事喘息之後,仍然奮力向奧斯騰峰上撲去。然而。他的身形已越來越慢,顯得十分吃力了。

  除了多蓋一層白雪之外,山上景物依舊。燕造奇想到上一次來時的輕鬆,不禁暗自感慨。

  終於,眼前現出了一條突出山壁之外的狹窄小道,這兒,正是他上次碰見塞外三殘的地方。

  燕造奇略微喘了幾口氣,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側身就欲往那條堆滿積雪的小道走去。

  就在這一剎那間,倏然傳來一聲暴喝,一條黑影已飛快的撲到。

  燕造奇一驚之下,回頭望去,追來的正是面戴赤紅色蝙蝠面具的蝙蝠幫龍頭幫主。

  燕造奇剛剛看清楚,蝙蝠幫的龍頭幫主已快逾閃電地撲至近前。

  燕造奇知道,以現在的他,與帶著吸血蝙蝠的蝙蝠幫龍頭幫主硬拚的話,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趁蝙蝠幫龍頭幫主身形才起,他已毫不猶豫地閃動身形,奔上了那條狹窄的山道。

  蝙蝠幫的龍頭幫主哪裡肯讓燕造奇再逃出手去,一聲怪叫,就要向燕造奇撲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玉尺書生燕造奇昂然抱劍佇立在那狹窄的山道之上,眼睛半眯地看著他,神態顯得出奇的沉靜。

  燕造奇知道憑現在的他,硬拚必然落敗!要跑的話,又何嘗能跑得掉?這條狹窄的山道,一面是高聳的山壁,一面是深不見底的幽谷,只有前後這狹窄的地方才是實地,才可以立足。雖然說這個蝙蝠幫的龍頭幫主,與他身上的那些吸血蝙蝠,均可飛在空中展開攻勢,但他站在狹道之中,至少也少了一面的顧慮,那麼,自然可節省不少的力氣了。

  蝙蝠幫的龍頭幫主,眼中閃著凶狠的光芒。可是,玉尺書生那種出奇沉靜的神態,卻又使他心中不禁起了幾分疑惑。他不知道燕造奇到底在弄什麼玄虛,在打什麼主意。他雖然將黑衣幫全部挑了,但是,他的蝙蝠幫何嘗不是損失慘重,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而玉尺書生手中的那柄寒光奪目,冷氣逼人的玉尺劍,剛才又曾經在他背上劃了一條口子,雖然那是極輕微的,但是,他卻覺得應該慎重一點。

  然而,就在他遲疑之際,一片雜亂的聲音又驟然傳來,癲公公與手執紫竹的百漁老人,已飛快地奔行而至。跟在他們身後的,是那些蝙蝠幫下的幫眾與吸血蝙蝠。

  癲公公仍然是嘻嘻哈哈的,百漁老人臉上卻帶著一絲忿然之色,左肩上的衣服被撕破了一片,大概是輕敵之下,吃了點虧。而蝙蝠幫的侏儒們卻好像又少了兩個,那批飛舞的吸血蝙蝠,也早已不足百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10
九十四

  癲公公身形一落,又立即飛快地竄起,直向蝙蝠幫的龍頭幫主撲去。百漁老人手中的紫竹也像一條紫色的靈蛇似的,與身後的大小蝙蝠鬥在了一起。

  吱吱吱的尖叫聲,與蝙蝠幫的侏儒們發出的怪叫聲,使這平靜的奧斯騰峰,頓時陷人了嘈雜的喧囂聲中。

  燕造奇卻又在這一剎那,一聲不響的轉身越過了那條狹窄的小道,向上奔行而去。轉眼間,他與塞外三殘競技的那,片冰崖,又呈現眼前。數十丈高的冰崖,蓋在一片白雪之下,連落腳之處都找不到,如今,他要想上去,談何容易。他緊咬著銀牙,抖了抖手中的冷電玉尺劍,眼中帶著緊毅的光芒。身形一晃,飛快地向冰崖上撲去,錚然一聲,冷電玉尺劍已插入冰壁之中。

  他以冷電玉尺劍為著力點,又飛快地向上翻去。三次騰身之後,離那一片冰崖的頂端,只不過三五丈遠了。然而,燕造奇已是滿身汗水,氣喘如牛了。他單手握著劍柄,吊著身形,似乎再也用不出力量往上翻了。

  他一陣喘息過後,似乎覺得身子越來越沉重,有點提不住氣了。這時,他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塞在懷中的那個裝著南海飛魚的水袋。猛地,他雙目一睜,一聲暴喝,用出了全身所有的勁力,把身形往上翻去。“砰”然一聲,燕造奇雖然翻上來了,但卻栽倒在冰崖之上。

  在這一剎那間,他但覺眼前一黑,心頭一陣噁心,“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他面色慘白,全身痠軟,眼中的神光也顯得有點散亂。由於折騰了半日,血失去不少,而且又受了不輕的內外傷,他確實是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了。

  燕造奇緩緩將冷電玉尺劍插入背後的劍鞘之中。如今,他連拿劍都覺得有點吃力了。

  驀然問,一聲怒吼驟然在空氣中激盪著,如逾電光疾閃地帶著一股排山倒海的狂飆飛撲而下。

  “砰”然一聲震天的巨響過後,蝙蝠幫的龍頭幫主發覺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震得一連翻了兩個跟斗,從冰崖上了下去。也就在這一剎那間,一個面容清癯,眉目含威的老者已飄身落在了燕造奇身前。

  他——正是當年江湖武林中與百忍大師齊名的千手神君。

  不一會兒,蝙蝠幫的龍頭幫主又飛速反撲上來,而緊跟著他來的,是癲公公與百漁老人和那些蝙蝠幫下的侏儒們。

  以千手神君的威名及怪異的脾氣,這崑崙山的奧斯騰峰,一向就沒有人敢輕易往上闖。今天非但是有人闖了上來,而且一來就這麼多,千手神君炯炯的雙眼中,射出了逼人的寒光,冷哼一聲,“竟然有人敢到我千手神君這兒撒野?”

  說罷,五支銀色的小袖箭已帶著一股罡氣向著那些襲至的吸血蝙蝠射去。那些人連一個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了,個個當場斃命。

  就在那些吸血蝙蝠落地間,千手神君右腕一翻一帶,那打鬥場中。這種驚人的手法,不要說蝙蝠幫下的這些身材矮小的侏儒了,就連癲公公與百漁老人,這兩個武功奇高的師兄弟也不禁驚異不已。喧鬧的場中,剎時之間變得十分寧靜,尤其是蝙蝠幫中的侏儒,就連他們窮凶極惡的龍頭幫主也都被這種驚人的氣勢懾住了。

  千手神君突然邁上了一步,厲聲說道:“你們再不給我滾。我就叫你們統統跟這些蝙蝠一樣!”話聲有如巨雷,在空氣中激盪著。蝙蝠幫的龍頭幫主身形微微一挺,然而,當他的眼光掃過地上那些死於非命的吸血蝙蝠時,他又把挺出的身形收了回來。他狠狠瞪了燕造奇一眼,又向千手神君、癲公公及百漁老人掃了一眼後,怪叫了兩聲,帶著十餘個侏儒,飛快離去了。燕造奇雖然微合雙目,沉靜地坐著,但是,眼前的情勢他如何會不知道。見那些可惡的侏儒已經逃去,不禁暗暗透了一口長氣。

  千手神君這時側轉了身形,緊盯著癲公公與百漁老人,冷冰冰地說道:“我剛才說的話,你們聽到了沒有?”

  千手神君說話的神態是冷冰冰的,望著兩人的眼光也是冰冰的,似乎並沒有把癲公公與百漁老人看在眼裡。

  癲公公與百漁老人如何會吃他這一套?癲公公一向就是嘻嘻哈哈的,還覺得好一點,百漁老人卻早已忍耐不住了。他昂然上前一步,冷哼了一聲,也冷冰冰地說道:“老朋友!眼睛放亮點!說話客氣點。”

  癲公公卻已哈哈一笑道:“老朋友!我們找這個小娃有事,你可別多管閒事。你不惹咱們,咱們也不惹你,免得傷和氣!”

  千手神君在江湖上混跡半生,與武林中第一奇僧百忍大師齊名,江湖武林中人,幾曾有人敢對他如此說話過?他不等癲公公說完,已厲聲喝道:“本來今天想放你們一條生路,我看你們是成心找死!”說著,他右掌一翻,一股剛勁渾厚的勁力,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癲公公與百漁老人擊去。

  百漁老人早已火在心頭,不退反進,一翻右掌,拍出一股凌厲至極的勁力,向對方拍出的掌勢迎去。雙方都是行家,一看對方的神色,已知對方的武功造詣不錯。所以,兩人一出手,都用了七成的真力。

  兩方的勁力一交問,“砰”然一聲似天崩地裂的巨響,震耳欲聾。百漁老人蹬蹬蹬地退了三步,千手神君身形驟然一晃,左腳退了一步,才把身形穩住。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兩人這一對掌,已經看出了百漁老人的內功造詣要略遜一籌。

  千手神君雖然佔了點小便宜,但是,他認為以他在武林中的威名,這並不光彩。他不禁暗暗驚異於對方內力之強。當年武林之中,與他硬對一掌之人,可以說寥如辰星,能將他震到如此地步的人,可說是根本沒有。而眼前這位老人……

  他正要開口喝問,癲公公已搖頭晃腦地說道:“老小子,好好跟你講你不聽,還敢呈凶。好!我癲公公今天非要教訓你一頓不可!”

  癲公公似乎也動了真怒,而要與千手神君交手了。

  盤膝行功的燕造奇,可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千手神君脾氣古怪,一向是唯我獨尊的,而他也知道癲公公說一是一非做不可。如今,千手神君與百漁老人雙方已對了一掌,而癲公公與千手神君眼看又要直接發生衝突,他還能只管自己養神療傷嗎?

  燕造奇挺身站了起來,喝了一聲,“慢著!”

  三個人,六道眼光,都被他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燕造奇緩緩地走到了三人面前,微微躬身一禮後,緩緩地說道:“三位老前輩,請你們先靜一靜,聽晚輩把話說完。”

  燕造奇經過這一段時間以“三昧神功”調息之後,傷雖然還沒有治好,精神確實已經好得多了。他向百漁老人及癲公公望了一眼後,轉身向千手神君說道:“老前輩!你要的南海飛魚,晚輩已經順利地取來,但卻完全得力於這兩位老前輩與另一位老前輩的幫助,尤其是這位百漁老人前輩,為了你的女兒,竟然慷慨割愛,送給了我一條……”

  燕造奇還沒說完,千手神君悶哼了一聲,說道:“這是你必須為我做的第一件事的一部分,我不管你受了誰的恩,怎麼做成的。”

  千手神君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語氣好像緩和了一點。

  燕造奇望瞭望千手神君說道:“好!不管如何吧,我希望老前輩能看在晚輩為你做事的份上,把這件事情揭過去,則晚輩更加感恩不盡!”

  千手神君仍然是那麼冷冰冰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沒有再說話,沒有點首,也沒有搖頭。

  燕造奇又轉過身去,向癲公公及百漁老人說道:“兩位老前輩,剛才的救命之恩,晚輩連謝謝還沒有說一聲,本不該再向老前輩有所請求……”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10
九十五

  燕造奇還沒有說完,癲公公已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別自作多情了,要不是我又跟瘋婆婆說好了,仍然要跟你和那兩個小女娃比劃,你死了關我屁事,我老頭子吃飽了飯沒事做了,要費這麼大的事來救你?”

  燕造奇不禁暗自忖道:“真是怪人,就算你本來無心救我吧,這種順水人情為什麼不做一做呢?”

  癲公公是有話就說,說出來,還非做到不可,千手神君卻是很少把感情表露出來,說話問,甚至表情上又十分古怪。

  這兩個老頭子除了怪脾氣只是在程度上有所不同外,性格幾乎完全相反,燕造奇知道今天這件事單憑口舌,似乎很難揭過去,但是,他夾在當中,能不管嗎?他實在是太難了。

  他望了癲公公一眼,無可奈何地點著頭說道:“老前輩怎麼說都成。至於老前輩還要找我比劃,就因這一點,希望老前輩看在晚輩這點薄面上,現在先離開這兒,待我這兒事情一完,立即自己找老前輩去。”

  癲公公抬眼望著千手神君,千手神君卻也正望著他和百漁老人。

  倏地,三個同時地喝了聲:“不行!”

  這不約而同的一聲斷喝使燕造奇不禁全身一震。

  癲公公與百漁老人側身越過了燕造奇,而千手神君卻已邁上了一步,冷然說道:“你們是兩個人,就兩個一起上吧!”

  癲公公“呸”了一聲,百漁老人卻已搶口說道:“憑你這點伎倆,也配咱們兄弟兩個跟你動手?就我百漁一人,已足以把你這狂老頭子制伏了。”

  雙方已是箭撥弩張,燕造奇心中焦急至極。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他雖然知道再說也沒有用,但卻也不覺邁上了一步。他正欲開口說話,突然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他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燕造奇退了兩步,手腕翻處,“錚”然一聲,冷森森的寒光一閃,冷電玉尺劍應手脫鞘而出。

  千手神君、癲公公與百漁老人均不禁一驚,不明白燕造奇想要做什麼。一齊向他望去。

  但見燕造奇左手平執冷電玉尺劍,劍鋒卻緊緊貼在咽喉上。

  燕造奇望著三人,嚴肅地說道:“三位老前輩,如果真的……那麼,晚輩只有先自刎身死了。”

  燕造奇凝重的臉色,果決的語氣,使得千手神君、癲公公、百漁老人均不禁急了,這也太使他們為難了,何況千手神君與癲公公都還有用他之處呢!

  千手神君不禁急道:“這真是……”

  癲公公也頓著腳說道:“小子!命可不是鬧著玩的!”

  百漁老人卻邁上了一步,望著燕造奇說道:“憑把寶劍放下來,咱們有話慢慢說!”

  燕造奇卻隨著百漁老人的腳步退了一步,昂然說道:“如果三位老前輩不答應的話,那麼晚輩只有一死了。”說話問,咽喉上已冒出了一絲血。

  癲公公不禁急急說道:“好!我答應,我走,我走!”

  說完了,他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向百漁老人說道:“師弟!咱們只有走了,乾脆去找你師姊去吧!”

  癲公公連千手神君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帶著百漁老人翻下了冰崖,飛快地走了。看他那種沮喪的表情,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說出了話,而沒有做到吧。

  燕造奇把冷電玉尺劍插回了鞘裡。千手神君望了他一眼,連一句話都沒有說,返身緩緩向上奔行而去。他心中卻暗自忖道:“這小子還真有點驚人的魄力。”

  燕造奇也沒有吭聲,緊跟著千手神君向上走去。

  山頂上,五彩繽紛的鮮花仍然盛開著,那嬌豔的玫瑰,卻好像為歡迎這位英俊少俠的到來而開得特別豔麗,放出了醉人的清香……

  溫柔的太陽,已經沉落在西邊的山嶺之後!風雖然還很強烈,卻比山下面暖和得多。

  千手神君突然停住了身形,從懷中摸出了一粒銀色藥丸,遞到燕造奇手中,望著他說道:“這是我親手採制的百花露丸,對你的療治內外傷,會有很大的幫助。你的氣色還不太好看,可趕緊將它服下。”

  燕造奇謝了一聲後,千手神君向百花環繞的一個山洞口指了一指後說道:“我讓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救活找的女兒。現在這一對南海飛魚既然找到了,大概三天之內,你就可以完成這事了。今天晚上你就住在這個山洞裡,好好地調養一下,明天天一亮,到我女兒的那個山洞裡來找我。記住了,天一亮就來。”

  千手神君接過了燕造奇的那個裝著南海飛魚的水袋轉身似飛而去。

  燕造奇走進了山洞之中,洞中雖然不甚寬廣,卻十分乾淨,而陣陣的花香,從洞外不斷送來,更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

  燕造奇盤膝坐下,就欲運起“三昧神功”來療傷。突然,他想到了千手神君給他的“百花露丸”,於是,他把那粒銀色的藥丸吞人口中。剎時之間,但覺滿口芳香,一股清涼之氣順著咽喉而下,他立即運起“三昧神功”,非但以此療傷,而且把藥力導開,推向全身,由表及裡,由裡及表,滋潤肝臟脾胃,打通任督兩脈。那塊塊傷口,開始發癢;一股清涼之氣順泥丸宮直下湧泉穴。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燕造奇的內外傷口已經痊癒;甚至,連被吸血鯿蝠所咬之處,也都已完全長出新肉。如今,他除了臉色略顯蒼白外,已完全與健康人無異了。

  但是,他仍然全神貫注,抱元守一地運功行轉著。

  一個夜晚,就如此過去了,洞口剛透入一點光亮,他已挺身躍起,將身上的破衣服換掉之後,出了洞穴,向那個他曾經去過一次的千手神君放置他女兒的山洞走去。

  他穿過花叢,繞過瀑布與寬闊的水池,走到了那個山洞口。

  燕造奇剛走到洞口,略微一頓間,裡面已經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那正是千手神君的聲音。燕造奇循聲走了進去。洞中景色依舊,儘是難得一見的奇花異卉,洞頂洞壁遍生著青苔。一切充滿了生氣,充滿了活力,誰會相信這是在嚴寒的冬天?

  燕造奇順著那條三尺寬的小道向內走去。片刻後,他終於看見了站在透明棺材旁的千手神君,也再次看到了那個皮膚細自如玉,象吹彈即破般的絕色少女。他心中又泛起了上次看見她時那種感覺。雖然她不會動,但是,她仍然是他有生以來所看見的最美的少女。

  千手神君已經開口說道:“這兒有不少味道鮮美、常人根本吃不到的水果,你先儘量吃個飽再說。也許,這三天中,你不會再有時間吃一點東西。”

  燕造奇順著千手神君手指處望去,果然看見了一籃色澤誘人的果子。

  他不知道千手神君話中到底藏有多少玄虛,但他知道千手神君古怪的脾氣,因而沒有問,其實他也確實覺得有點餓了,他一聲不響地過去拿起了果子吃著。每一種果子都是那麼的清香可口,果肉一到了嘴裡,竟然均化成了果汁。燕造奇越吃越想吃,轉眼間,他已吃了十幾個,可是,他再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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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千手神君看見他吃得差不多了,又開口說道:“現在我要跟你講如何用南海飛魚解救我女兒的方法,你過來聽清楚了。”

  燕造奇應聲走了過去。千手神君又開口說道:“你把這種會變色的南海飛魚的嘴,緊對在我女兒胸前的幽門穴上。這種南海飛魚,出水之後,要一個時辰才會死,所以你半個時辰一到,必須更換一條,如此持續三天三夜,南海飛魚死了,我女兒自然也會醒轉來了。”

  燕造奇心中不覺一動,剛剛開口想問,只見千手神君已一睜眼,瞪著燕造奇說道:“我上次已經說過,不准你問,我告訴你怎麼做就怎麼做。記住了,必需以南海飛魚的嘴,對準幽門人,當中不能隔任何東西。而且,必須半個時辰換一條,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將本身的真力聚在掌上,不能讓外面有一點氣透進去。”

  千手神君略為停了停,又接著說道:“裝魚的袋子,我已經給你掛在旁邊,你隨時可以換。好啦!我走了之後,你馬上就司以開始了。”說完,千手神君邁步走出了石洞。

  此刻石洞裡靜得出奇,奇花異卉飄汞陣陣芳香,透明的棺材裡,躺著那個身裹薄紗睡衣的絕色少女。她像睡熟了一樣,無論是誰也不會相信這是個半死之人。

  燕造奇慢慢地向那棺材移動。透過那層若有若無的薄紗,少女的胴體全部清晰地展現在眼前,這簡直就像一個玉人臥在那裡。她那肌膚雪白而透明,身段修長豐滿誘人。

  他的目光停在少女的胸脯上,只見兩個尖尖的乳房高聳著真像兩座山峰……

  玉尺書生燕造奇感到心跳得加快了。千手神君的話又響在耳邊:“你必須把南海飛魚的嘴,緊緊地對準她胸上的幽門穴,當中不准隔任何東西!”

  那兩個人人高聳的乳房,使他心慌意亂。終於,他定了定神,打開棺蓋,伸手摸去,千手神君女兒的脈搏是那麼微弱,但這證實她確實沒有死,不過,脈搏十分緩慢,十分微細,幾乎讓人感覺不出來。燕造奇收回了手,心中泛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然而,當他的眼光飄到她胸前的時候,他的心又是一陣急劇的跳動,彷彿狂瀾陡起,使他難以自恃。

  燕造奇有生以來,從沒有主動地,或是有意地去碰過任何一個女孩子。如今,他竟然非得去碰不可,而且,不准隔著任何東西,還是在那兩個乳房的中間。這件事情對於他,似乎實在是太難太難了,尤其是這麼一個他平生所見的,最美的女孩子,而又幾乎是赤身裸體地平躺在那裡。

  他心目中有一種下意識的念頭,認為她像一個純潔的仙女一樣,是神聖的,不可侵犯的。他不應存任何雜念。他抑制住了那種欲撫摸玉體的衝動,如果他那麼做了,這對她將是一種褻瀆,使她的一生中留下了污點……

  終於,他心中暗自叫道:“燕造奇!你這是為了要救她呀!為了要替你恩重如山的師父,完成夙願中的一部分呀!況且你是行俠仗義之人呀!”於是,他運起了“三昧神功”,摒棄了心中一切的雜念,使心神慢慢來靜了下來。然後,他伸出手,慢慢地向那兩個乳房中間伸去。撩起了那層透明的薄紗。這時,他的心又開始劇跳了,兩手開始顫抖了,額角鼻側,不自覺地冒出了汗水,他畢竟是一個從來沒有觸摸過異性的童男子呀!

  終於,他一咬牙,一閉眼,用內練之功,控制自己的心神。

  南海飛魚放在了少女高聳著的乳峰的中間。就在手指與少女的玉肌一接間,他周身的血液又急速翻騰起來,他的呼吸急促了,甚至,全身都顫抖起來。

  他雖然已經閉上了眼睛,然而,手指上那酥軟的感覺,卻使他腦中出現了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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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第廿一章 戀情似火

  燕造奇彷彿感到眼前的少女已經復活,那酥軟的胸脯正在急劇地起伏,那修長的玉臂正歡快地向他伸起,等待著他的擁抱。一時間,他感到喉嚨冒火,渾身燥熱,心頭湧起一種強烈的渴望,他直想把少女攬入懷中,撫摸她,親吻她,向她傾吐自己的愛慕之情……

  他的手,他的全身,不能自制地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呀!一股難以抵抗的力量激盪著他,使他就……

  突然,手中“撲愣”一動,他急忙睜開雙眼,一看那尾南海飛魚險些脫手而去。

  在這一剎那間,他似乎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幻覺全部消失,他徹底清醒了。他不禁暗暗地叫了聲“慚愧”,自忖道:“你還算是江湖武林第一奇僧的徒弟少俠玉尺書生嗎?”於是,他緩緩地盤膝坐下,運起了“三昧神功”,功行一轉,雜念盡除,沒一會兒,已心平氣靜,神人清明了。

  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又將手中的魚先放大水袋,目不斜視地揭去了棺蓋,把像個床似的棺材轉了一個方向,這樣,棺材下所露出的青石,是可盤膝運功。

  他坐在青石之上,左手邊上就是裝著南海飛魚的水袋,身體又剛好在千手神君女兒的胸旁,這樣行動更加方便了。

  他摒除雜念之後,又把手伸到水袋之中,把一條柔若無骨、會變色的南海飛魚抓在下手中,然後,把南海飛魚的嘴,對準了千手神君女兒胸前的“幽門穴”。起初,他還有點心神不寧,漸漸地,他終於完全的平靜了。於是,他一心一意地將“三昧神功”運於手掌之上,使功力通過南海飛魚的嘴滲入少女的胸腔。

  南海飛魚在燕造奇手中不斷地變換著顏色。起先,他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慢慢地,他似乎覺得,南海飛魚每變色一次,嘴裡必然有一絲細微的熱力透出。這股奇異的熱力,又緩緩地從少女的“幽門穴”,傳人少女的體中。那一絲熱力,細微已極,若不是燕造奇全神貫注,心無雜念的話,根本就別想感覺出來。

  南海飛魚出水之後,倒是真能支持一段不短的時間。燕造奇默默地計算時問,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樣子,他立即把手中的這條南海飛魚置入水袋中,而換出另外一條來。

  這一條隨著顏色變化而吐出的已不是那絲細微已極的熱力,而卻是一絲清涼已極的涼氣。

  燕造奇心中暗忖:“剛才那一條有著熱力的,必然是雄的,屬陽性,而這一條必定是雌的,屬陰性。兩者性別不同。所以口中透出之氣,有冷熱之分了。”

  但是,他實在想不透,千手神君的女兒,到底是身患何病?而這雄雌兩尾會變色的南海飛魚,所透出的冷熱之氣,為什麼具有起死回生之力?

  他想不透,也就不願意再去想,只是全神貫注地摸著魚,以內力將南海飛魚的四周圍住,使那一絲細微到了極點的冷熱之氣,能夠完全在勁力逼迫之下,一絲不漏地從千手神君女兒胸前的“幽門穴”中透入。

  燕造奇一次又一次地換著魚。他不知道自己換了多少次,不知道到底過了多少時候。他只覺得南海飛魚在他的手中,呼吸越來越微弱了,顏色也越變越慢了,當然,那細微的冷熱之氣,更加徽弱得好像根本就沒有了。但是,功效在千手神君女兒白玉般的肌膚上,已可明顯地看出來。當那條吐著熱氣的南海飛魚對在千手神君女兒胸前時,她身上漸漸透出了一股極強的熱力,而皮膚也漸漸透出了紅潤之色,等到換上另一條口中透出涼氣的南海飛魚時,千手神君女兒身上的熱力慢慢退去,白玉般的皮膚上的火紅之色,也漸漸退了下去。如此週而復始,又不知過了多久,南海飛魚已經微弱得好像死了,千手神君的女兒卻也活力漸增,那高聳的胸峰開始微微起伏。

  這一切燕造奇未曾留意,但他手上已經感覺到了千手神君女兒極其輕微的心跳,這是療治之前根本就沒有的。

  這時,燕造奇正換到那條雄的南海飛魚,她的臉色又漸漸地變紅,而她的身子亦似乎有些顫動了。

  她的眼皮開始顫動著,她的嘴唇開始顫動著……

  驀然間,她的腹中傳出一陣咕嘟咕嘟之聲……

  也就在這時,燕造奇背後傳來了低沉的聲音:“注意!不要讓她動!把另外一條魚準備好!”

  一聽聲音,燕造奇就知道那發話之人正是千手神君。他什麼時候進洞中來的,燕造奇竟然一點兒沒有察覺到。他連頭都沒回,拿著南海飛魚的手,已暗蓄了幾分勁力,而另一隻手,卻已把那條雌的南海飛魚拿了出來……

  驟然間,只見千手神君的女兒雙眼突然一睜,大大地瞪著,似乎很痛苦地,拚命地掙紮著想要起來。

  燕造奇把蓄在掌中的勁力緩緩地吐出,輕輕地將對方的“幽門穴”制住,她雖然掙紮著,卻根本別想起來。

  她皮膚的顏色越來越紅,身上的熱度也似乎越來越高,豆大的汗珠,已從她身上冒了出來。緊跟著,她全身一陣顫動後,突然一聲大叫,在一陣咳嗽聲中,一團半拳大小的黑痰似的東西從她口中滑了出來。而豆大的汗珠卻越冒越多,身形也越顫越厲害,口中並發出十分難過的呻吟聲。

  千手神君雖然一向臉上總是冷冰冰的,不帶出一點內心的感情,然而,此刻他臉上也不能自制地泛出了喜色,他急急地說道:“好了!趕快把南海飛魚換一條。”

  燕造奇雖然是背對著千手神君,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從千手神君說話的音調中,已經知道千手神君心中是欣喜至極的。

  燕造奇跋涉千里歷經了萬難,才取到了這種世上稀有的南海飛魚,而且又折騰了整整三天三夜,而今,千手神君的女兒真的醒轉來了,他心中又如何能不喜呢?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做聲,趕快換了一條南海飛,對在千手神君女兒胸前的“幽門穴”上。

  她皮膚上的紅色,漸漸退去,身上發出的熱力也漸漸消散,汗水雖然已經浸濕了她那薄薄的睡衫,卻也不再向外淌了。

  她慢慢恢復了正常,她胸脯起伏著,她的呼吸均勻了……

  倏地,她抬起雙臂,伸了個懶腰,雖然只是那麼一點輕微的動作,姿勢卻是那麼優美,像一個醉酒的仙女,酣睡初醒的美人。

  同時,她眨了眨雙眼,明亮的眸子,像一汪清澈而又深不見底的池水,使人看了,有點夢幻的感覺。

  那一對使人不能自制地沉入夢幻中的星眸,終於飄到了燕造奇的臉上,而驚疑地停住了。

  她輕輕“咦”了一聲,櫻口微張地說了聲,“你……”

  在這一剎那問,她似乎突然發現了自己坦胸露乳的情景,她臉上飛起了兩片紅霞,帶起了十分的怒意。

  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玉臂一伸,纖掌一起,“啪”地打了燕造奇一個耳光。力量雖然十分柔弱,聲音卻十分清脆。

  燕造奇猛然驚醒,急忙把手從千手神君女兒的胸前縮了回來。

  千手神君卻邁上了一步,緊緊握住了他女兒的手,叫了聲:“芝兒……”微顫的聲音,顯示出他內心的激動,這個當年江湖武林中聲望至隆的千手神君,竟然也流下了兩行淚水。

  芝兒似乎被眼前的情勢所迷惑了,她翻身坐了起來,急忙草草穿上了身邊的衣衫,望瞭望千手神君,望瞭望從青石上退了下去的燕造奇,說道:“爹爹!這……你……你怎麼哭了!你不高興……”說話的聲音是輕輕的,細細的,是那麼的悅耳,象黃鶯輕囀似的。

  由她的這幾句話中,可以知道她對眼前的情景十分困惑。千手神君卻急急答道:“不!我,我高興,我太高興了。”言語神態問,父女之情一露無遺,而她的女兒,卻似乎更加的迷惘了。

  動人的場面,便燕造奇十分感動,他悄悄地離開了這一片如今真正充滿了生氣與欣悅氣息的山洞。

  天剛亮不久,半輪火紅的旭日,掛在山嶺之上,放射著溫暖的光芒,映出了一片美麗的朝霞。雲山霧嶺,迷濛一片,呈現出錦繡吐川的動人畫卷。

  細細的山泉,緩緩地流入平靜的池水中,奇花異卉披著朝露,托著一兩滴明亮的水珠,顯得更加嬌美。

  一切充滿了活力,籠罩在光明之中,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之氣。

  燕造奇順著小道向前走著,他不知道為了什麼,似乎有一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千手神君的女兒,美的無法形容的芝兒,現在又復生了,千手神君高興得竟然流下了淚水,燕造奇當然也分享列了這份欣喜之情。

  芝兒的情影,在他心中是談淡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無法將她抹去。

  那奇美無比的輪廓,細如白玉般的皮膚和那被他觸摸過的胸脯,還有少女那夢幻似的大眼睛,當然還有那輕輕的一掌……

  那一切一切,都引人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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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燕造奇不自覺地將身形停在奇花叢中,望著重疊的山峰及蜂頂那繚繞的白雲,沉入了遐想之中。

  他到底在想什麼呢?他不知道,也許,他什麼也沒有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地垂下頭來,長長地吐了口氣。

  忽然,他眼角邊似乎出現了一條人影……

  二丈餘外,一個風華維世飄飄若仙的少女正緩步走來,她正是千手神君的女兒。她已經換了一身天藍色輕紗的衣服,兩三尺長的秀髮,斜搭在肩上。這突然呈現在眼前的宛若天仙般的少女,使得他眼睛驟然一亮。

  燕造奇說不出他內心的感覺,他也找不到任何一個適當的詞句,來形容她的美。他望著她,有點呆了。

  她臉上泛起了微紅,嬌羞地低下了頭去。然而,一眨眼間,她又抬起頭來,緩緩地邁動蓮步,大大方方地向燕造奇走來。

  她很自然地抬起手來,象趕走一個飛繞著她的小蟲似的,拂了拂額前的鬢髮,輕輕說道:“你在欣賞山中美景嗎?”

  銀鈴般的聲音,使燕造奇猛然驚醒,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失態,她說的什麼,他並沒有聽清楚,他帶回了眼光,嗯嗯了兩聲,胡亂地點了點頭,就欲轉身走去。

  他對千手神君的女兒有著十分的好感。在他的心目中,她像沒有半點瑕疵的美玉。當然,他很希望能接近她。但是,他不知道為了什麼見了她之後,卻又想就此走開。

  千手神君的女兒卻又微笑著說道:“我爹爹讓我來謝謝你,並且,請你再去一次。”

  千手神君真的讓他的女兒來謝謝他嗎?燕造奇有點懷疑。他心中暗自付道:“也許,這是你自己說的吧!”在他印象中,千手神君永遠是那樣冰冷絕情。

  不管如何,她這短短的一句話,使得燕造奇覺得很舒暢,至少,她比千手神君有人情味多了。也許,少女的迷人之處不僅僅是美麗,更重要的是溫清。後者比前者更為重要c

  他輕輕的“哦”了一聲,說道:“是嗎?”

  燕造奇不知道為了什麼,在她的面前,他覺得自己十分笨拙,連話都有點說不出來了。

  說話間,他抬眼望見了她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是那麼迷人,那麼美麗,但是他卻不敢多看,只能不太自然地把眼光帶開。

  她眨了眨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我剛才糊裡糊塗的,打了你一掌,你還痛……你能原諒我嗎?”

  說話問,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去。燕造奇卻急急地說道:“那怎麼會呢?所謂‘不知者不怪’,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其實,燕造奇是放在心上了,不過不是像她所說的不能原諒,而是有一種新奇的享受。

  她又笑著說道:“那就好了!對了,我爹爹告訴我,你叫燕造奇,是嗎?”

  燕造奇點了點頭,他抬眼望了她一眼,輕輕地問道:“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他不知道為什麼,問出口之後,又覺得好像有點彆扭。

  她望著燕造奇,輕聲說道:“我叫夏佩芝,我爹爹沒告訴你嗎?”

  燕造奇不禁瞟了夏佩芝一眼,暗暗地念了一遍。心中卻目忖道:“一個父親,一個女兒,一個冰冷,一個熾熱,兩個人哪裡像是父女?”

  夏佩芝又開口說道:“爹爹也真是,你救了我的命,卻連我的名字都沒有告訴你。”

  夏佩芝說話總是那麼輕輕的,而且說出來的話又總是那麼的使人聽了覺得十分舒適。燕造奇對她不禁更多了幾分好感。

  突然間,一種好奇之心,使他忍不住問道:“以你父親的武功,我相信你的武功造詣一定也很高,你怎麼會躺在那棺材中呢?”

  夏佩芝輕輕地嘆了口氣後,緩緩地說道:“這些事情,要說起來,似乎該從十多年前說起了……”

  夏佩芝略微頓了頓,望著天邊的白雲,眨了眨眼,緩緩地說出了一段往事。

  千手神君本來是鷲嶺百鷲老魔的第二個徒弟,千手神君之名,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贏得的。

  千手神君的師兄,就是現在的鷲嶺一怪,而他們還有一個師妹,也就是夏佩芝的母親。

  百鷲老魔對千手神君待別的喜愛,他一身的武功幾乎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他,例如江湖武林中視為一絕的以音響來制人的琴道。又如千手神君藉以得名的,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這些,鷲嶺一怪均未得到傳授。而鷲嶺一怪所長者,只有煉製凡藥一道,但是,這些千手神君雖然不精,卻也懂得一二。這當然使得鷲嶺一怪非常妒忌,對他這位師弟也十分不滿。

  鷲嶺一怪對他們的那位美若天仙的師妹,十分鍾情。可偏偏她跟千手神君卻是卿卿我我,對他絲毫不予理睬。百鷲老魔偏愛千手神君,從中促成,使千手神君和師妹結成了夫妻。甚至將鷙嶺掌門人的位子,也傳給了千手神君。

  百鷲老魔哪裡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已使鷲嶺一怪恨極了他這位師弟,而造了以後他們師兄弟反目火並。

  百鷲老魔在世之時,鷲嶺一怪是敢怒而不敢言,他把這份恨壓在心中,而全心致力於武學與丹藥的煉製。

  他暗中煉成了一種迷魂粉與千尾斂氣丹,前者可以使人嗅之立即昏迷不醒,後者,使人服了之後,則立即將氣穴閉住,百年不醒。而且,他還在千手神君下山到江湖上去闖蕩的時候,將鷲嶺上所有的兇猛的大鷲,完全收為己用。

  鷲嶺一怪處心積慮地壯大個人力量之時,千手神君卻以他高絕的武功,在江湖武林中闖出了很高的名聲。可惜的是,他未入正途,殺人如麻,惡名四播,成為人人畏懼的黑道上的一大魔頭。

  在那一段時間內,百忍大師愛其武功,曾兩次引渡,欲使其改邪歸正。而千手神君卻毫不考慮地拒絕了。兩人甚至動起手來,結果是誰也沒有戰勝誰。

  但是,百忍大師決心要制止千手神君亂殺無辜,產生了將他引渡為佛門弟子的願望。這件事,卻被他已經隱退的師兄無憂神僧得知,於是,無憂神僧自願趕至鷲嶺,引渡千手神君。

  哪裡想到,適值百鷲老魔撒手過世,鷲嶺一怪將夏佩芝的母親逼迫得自刎而死,而將千手神君困於岩洞之中,帶著數十隻巨鷲,與千手神君已苦鬥了三日三夜。

  千手神君精疲力竭之下,已是危在旦夕了。無憂神僧卻剛好趕到,救了千手神君一命。但是,千手神君仍然不願剃度為僧,皈依佛祖。不過答應了無憂,絕不再上鷲嶺報仇,他要帶著他的愛女離開鷲嶺。

  夏佩芝長得十分像她的母親。本來鷲嶺一怪不想放她走的,如今,他眷戀多年的情人已自刎身死,千手神君又被無憂救走,多少年的苦心,不過如此,他不禁甚為惱恨。他突然想要借千手神君的女兒夏佩芝去折磨千手神君,也可從中出心中的怨氣。於是,他煞費苦心地把“千尾斂氣丹”給夏佩芝吃了一顆。他知道那將有近百年的時間,她是半死不活的,因為他自己已沒有解藥。

  無憂仍然無功而返。百忍大師卻仍然不灰心地去找千手神君。此時,他正為昏睡不醒的女兒而憂愁著。見百忍大師到來,千手神君怨聲說道:“百忍大師!你就知道要我出家歸佛,你知道我還有多少未了之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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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百忍大師卻含笑合十說道:“老僧有生之年或死後,願代施主完成三件心願……”

  他們雖然說定了,千手神君從此不入江湖,但是,以百忍大師的身份地位,當然不會親自去替千手神君做事,何況第一件事情,他自己就難以做到呢?這時,百忍大師恰好聽到了神州劍客約千面神行客比武之事,於是,他想到了千面神行客,沒有想到,卻先救了個更加理想的人選燕造奇。

  由此可見,百忍大師為了要使千手神君這個當年江湖武林中首屈一指的魔頭改邪歸正,皈依佛門,真是費盡苦心了。

  一晃十年過去,千手神君千方百計地為救女兒而努力著。終於他知道了,有一種極稀有、極珍貴、遍體無骨、會變色的南海飛魚。其魚雄者口中能透出一絲極細微的熱力,雖然吐出之時微弱得不能再微弱,力量卻是強烈至極,可以將鷲嶺一怪的“千尾斂氣丹”的藥性化開。而這股熱力又必須由胸前的“幽門穴”引入。但是,這種細微而極其強烈的熱力,人的肌骨無法忍受到一個時辰以上,所以還必須要一條雌的,以陰陽相剋之理,使人不致有所損傷。

  南海飛魚要找到一條已經是難而又難了,沒有想到燕造奇卻很幸運地碰到了一個半生以上在南海中養魚的世外高人百漁老人,又在癲公公與瘋婆婆的配合之下,並沒有費太大的事,就把南海飛魚找了回來,這種奇蹟,大概也是命運使然了。

  夏佩芝說著,瞟了燕造奇一眼後,又緩緩地說道:“我就這樣,好像死了一般躺到了現在,所以,我醒來的時候,還是昏昏沉沉的,沒有謝你,還出掌……”

  夏佩芝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去,燕造奇也沒有答話。夏佩芝的話,將他以前的疑惑揭開了,卻又將他帶到了他自己的往事之中。

  他想到了他跟江慧姬在一起時,大鷲突至,搶走了那尊赤玉佛……

  他想到了他在天山之時,遇到的那個頭如笆斗的怪人和那個叼走了怪人的巨鷲。原來以為那怪人被他凌空一劍斷去一臂,一定被那怪鳥吃了,現在想來是那巨鷲救他而去了。

  他心中暗自忖道:“那個武功很高,腦袋奇大的怪人,大概一定是鷲嶺一怪的手下人了,那麼那隻奪走了赤玉佛的巨鷲也一定是飛回鷲嶺了。”

  燕造奇又沉吟自語道:“想不到我在這兒卻得到了赤玉佛的下落,不管對不對,我一定要……”

  這時,夏佩芝清脆悅耳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往事如夢,其實,像這樣痛苦的惡夢,不去說它也罷,唉!……”

  燕造奇跟著夏佩芝嘆息著,也感慨地輕輕說道:“是的!往事如夢!不堪回首啊!”

  燕造奇竟然也有著同樣的感慨,夏佩芝不禁笑了,她望著燕造奇說道:“但是,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把這些全說了出來!別再談了吧!爹爹還在等著我們呢!”

  說著,她又望著燕造奇笑了一笑,燕造奇望著她笑了一笑,他們同時把眼光拉開,但是,兩人問的距離卻在這一剎那間,似乎縮短了許多。

  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緩緩向洞中走去。

  千手神君在洞中慢慢地踱著,背著手,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麼……

  燕造奇跟夏佩芝輕輕地走進洞去,並沒有去打擾他,悄悄地站在了一邊。

  千手神君仍然在慢慢地踱著,腳步緩而沉,顯示出他在思考著,似乎欲決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終於,他停住了腳步,長長地舒了口氣,抬眼望著那佈滿青苔的洞壁。他又慢慢地收回了眼光,挪到了兩人身上了。

  夏佩芝慢慢地走了過去,向千手神君說道:“爹爹,我們已來了好一會兒啦!”

  千手神君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說著,他向前走了兩步,望著燕造奇說道:“第一件事情,你總算順利做完了。但是,還有兩件事,不是嗎?”

  千手神君說話的聲音雖然已經不是那麼冷冰冰的了,但是,臉上仍然是木然的,沒有半點表情。

  燕造奇微微一欠身,不假思索地說道:“是還有兩件事,但請老前輩吩咐。”

  千手神君“嗯”了一聲,吸了口氣說道:“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情,也許十分簡單,現在嘛!我還是先不要說。”

  千手神君略為一頓後,又接著說道:“但是第三件事情要你去辦的話,憑你現在這點功夫實在還不夠,所以,我想你就先在我這兒住些日子,讓我把琴道及暗器都教給你。”

  原來千手神君要把他看家的絕技琴道吸暗器全部傳授給燕造奇,怪不得他剛才考慮了那之久。可見,千手神君表面上雖然十分冷淡,其實對燕造奇卻很有好感,而且十分器重。

  千手神君望了燕造奇一眼後,又接著說道:“你是願意學好了再替找去辦第三件事呢?還是就這樣去辦?”

  燕造奇初上崑崙山,就已經體會到了琴音的妙用,如今想起來仍有點後怕心悸呢!而在山腰與塞外三殘比武之時,在暗器上就吃了大虧,還差點沒有當場出醜。千手神君的暗器,燕造奇早已耳聞,而在這次上山之時,又曾親見千手神君施展這一手。這兩種武功絕學,燕造奇想學都學不到,如今千手神君竟然自己開口說要教他,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燕造奇焉能錯過!

  燕造奇喜形於色地說道:“承蒙老前輩厚愛,晚輩哪有拒絕之理?我燕造奇叩頭拜師了!”說著屈膝就跪了下去,然而千手神君手腕一揮,一股勁力已阻住了燕造奇,使他不能叩下頭去。嘴裡卻說道:“慢著!傳藝可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的事。你願意學,我教你,不過,我可不願意收你這個徒弟。”

  燕造奇不禁暗自忖道:哪有不行拜師之禮而向人學藝的?他不禁望著千手神君說道:“老前輩,這未免……”

  他抬眼看見站在千手神君身後的夏佩芝向他直使眼色,似乎叫他順著千手神君,於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改口說道:“好吧!既然如此,至少,老前輩栽培之恩也該讓晚輩叩謝呀!”說著,他還是向千手神君叩了三個響頭,這一次,千手神君總算沒有阻攔。

  燕造奇站起身來後,千手神君又以低沉的聲音說道:“你既然願意跟我學,就應該好好學,不用心,不努力,我可對你不客氣!”千手神君話語略微頓了一頓,又以較為平和的聲音說道:“好了,今天沒事了,在你那個洞中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吃的,你可以好好地吃一頓,休息一下,天一黑,你就到我這兒來。”

  他又轉頭向夏佩芝說道:“芝兒,你送送他!”

  千手神君等於已經下了逐客令了,燕造奇自然不能再留,又向千手神君抱拳一禮後,轉身走去。夏佩芝果然在後邊送著,走出石洞之後,燕造奇返身向夏佩芝微微一躬身說道:

  “夏姑娘,你請留步吧!”

  夏佩芝笑了笑,抬眼望著燕造奇說道:“到現在,你還叫我夏姑娘,這樣不顯得太生疏了嗎?你叫我的名字佩芝好了!”

  夏佩芝說話的神態十分大方,使得燕造奇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也笑了笑說道:“那麼,我該說,佩芝妹妹,呆會見啦!”

  燕造奇儘量使自己的笑容與說話的音調來得自然些,但是,他覺得他的笑容似乎有點勉強,他所說出來的話也不大順嘴。

  夏佩芝用纖長的五指一抿小嘴,竟然卟嗤地笑出來。燕造奇覺得有點尷尬了。可是,夏佩芝笑的並不是他的神態,或不太順嘴的話。他又向燕造奇打量了兩眼,眨了眨眼說道:“你還要佔我便宜,其實,我至少也比你大四歲之多。奇弟弟,呆會兒見!”說完,她並不等燕造奇答話,轉身走進了洞去。

  燕造奇望著她俏麗的背影,不禁微微地愣住了,他心中暗忖:“她真的會比我大嗎?”

  “奇弟弟!”這話在他聽起來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尤其是由她的嘴裡叫出來。於是,他心中不禁暗暗叫道:“管他的,如果她真的比我大,有這麼一個姐姐,也該是很不錯的呀!”

  思忖間,他已邁步走去。他的心情是輕鬆的,他的步履也顯得十分的輕快。過去的整整三天,他的內力消耗了不少。現在心神一鬆懈,他覺得有點累了,也有點餓了。於是,他飛快地跑回他曾經休息過一晚的百花環繞的山洞中。

  洞中果然已經準備好了不少食物,除了水果之外,還有烤得香噴噴的野味。

  燕造奇吃飽之後,躺了下來,準備好好地睡一覺。但是他卻難以成眠,因為不少事情困擾著他。而最不能忘懷的還是夏佩芝。她是特殊的,與眾不同的,她是完美而無瑕的。她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迷人,那雲雀鳴叫般的柔聲細語,將他拖入了遐思之中。他的眼前不時縈繞著另三個女孩的影子,但她門的影子是模糊的,只有眼前這美麗的情影是那樣清晰,那樣可愛。燕造奇有生以來從沒有過的感情現在產生了,而且,這種感情是那麼難以控制。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在遐想中,含笑睡去。

  迷濛中,他覺得自己已經在練琴了,揮舞著手中的古琴,發出了一片扣人心弦的鳴聲……

  突似千軍萬馬奔馳,突似怨女泣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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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