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魔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1 16:03: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7 2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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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第十三章 俠女痴情

  柯娥出人意料的話語,使燕造奇心中猛然一震,雖然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聽她那果決的口氣,看來是很難勸她改變主意……

  他哪裡知道,眼前這痴情的少女,非但沒有說半句假話,而且。心中已為悲痛、失望所充塞,她已抱著一死的決心了。她暗暗地抽出自己所佩的尖刀。這一舉動,使燕造奇大吃一驚,他突然撲上去,抓住了那抽尖刀的手。

  燕造奇以低沉的聲音說道:“你這簡直是……”

  柯娥緩緩地說:“讓我死在你的面前也很幸福。”

  他望著柯娥,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眨了眨眼,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感激你對我的這份情意,我所以要你回去,也是為了你好,因為,早晚你總會失望的,我已經是個有未婚妻的人,而且……唉!”

  燕造奇沒有再說下去,他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未婚妻指的是誰。

  柯娥輕輕地嬌聲說道:“你既然明白我對你的心意就好了。你放心,我不會使你為難的,你有了未婚妻,甚至有了妻子都沒有關係。我可以等,等到你們成婚之後,等到她諒解了之後,我再……反正我這一輩子只是跟在你的身邊。”

  她略為喘了口氣,看見燕造奇沒有反應,她又接著說道:“至於名分,我並不計較,讓我做你的妾也可以,如果她也真正是像我這麼愛你的話,我相信她會瞭解我的,會讓我跟你在一起的。”

  燕造奇望著眼前這個對他如此痴情的少女,他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應該怎麼辦呢?他不禁又迷惑了……

  人常常是如此,不為威武強硬所屈,然而在“軟”的面前,卻往往無能為力。

  燕造奇也正是這一類型的人,何況對方又是一個對他如此痴情的女孩子,在那楚楚可憐的神態下,在那柔軟暖人的語聲中,就是百煉金剛,也要變得柔能繞指了。何況,燕造奇是個秉性剛烈純誠,重情重義的少年,而且,他還欠著柯娥一份恩情債呢?

  這時,南飛雲已邁步走了過來,邊走邊叫道:“燕老弟!你這是怎麼了,也該收拾收拾,打點打點,好立即起程……”

  他抬眼問似乎看出點不對,今天,兩人的神色跟往日完全不同,他頓住了話,沒有再說下去。

  南飛雲生性豪爽,夠義氣,誰要想在他面前碰碰他這位老弟,他是絕不答應;但是,對於男女之間的事,他卻不願多說半句。

  他既然看出了燕造奇和柯娥的神色今日大異尋常,他雖然沒有問,卻也不再催了。

  燕造奇看了南飛雲一眼,露出了一個難以解釋的微笑,沒有答話,卻點了點頭。

  札哈蘇台,為天山南麓的一個不小的市鎮,漢、蒙、回各民族混雜其間,風物人情別有異趣。

  吉爾府為市上一家漢人所開的客棧,也是市上兩家最大的客棧之一。

  這日,午時剛過,十一個男子,帶著一個少女,投入店中,將整個西跨院完全包下。

  一行人一個個風塵滿面,身背兵刃,令人一望之下,就知道他們非但是會武功之人,而且經過了長途跋涉。

  他們正是橫越過大戈壁沙漠而至此的燕造奇、南飛雲、柯娥、盧子俠……

  南飛雲吩咐店家去準備一桌豐盛的筵席,眾人洗浴完畢後,誰也不再客氣,一個個大吃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南飛雲首先開口說道:“咱們可真有不少日子沒有這麼好好吃一頓了。這些日子來,咱們天天啃乾糧,喝的是帶著皮凍味的水,也真夠咱們受的。來!我先敬大家一杯。”

  於是,大家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照過杯後,南飛雲又向燕造奇說道:“待會兒咱們好好地睡他一覺,明兒個一早,好有精神陪你上天山去解決事情去。”

  燕造奇望了南飛雲一眼,沒有答話,其實他心裡早就有了他自己的打算。

  這時,盧子俠站起身來,望了眾了一眼後,說道:“燕少俠、南幫主,諸位在座的好朋友們,我盧子俠和何芳,這次總算是跟大家共過了生死患難,不管咱們金河派跟各位有什麼隔閡,至少咱們彼此已心膽相照,以後咱們在各處相會之時,大家仍然是好朋友,有用的著我盧子俠與何芳之處,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他說著,略為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金河派中,門規森嚴。此次我盧子俠奉了掌門之命,帶著幾個派中的弟子出來,非但耽擱得時日已久,而且差一點沒有一個能回去,所以我與何芳這就與各位告辭,立即趕回去向掌門人覆命……”

  燕造奇聽到盧子俠與何芳立即要走,不禁站了起來,但他還沒有說話,盧子俠己搶著說道:“燕少俠,咱們去意己決,反正往後的日子還長,見面的時候還多,至於這一次的事情,就這麼過去算了。我盧子俠自然能向掌門人承擔。不過,金河派是否能就此罷手,在下卻不敢說,反正我和何芳總要盡到力量就是了。”

  說著,他舉起面前的酒杯,何芳亦拿了酒杯站了起來,同時說道:“來!咱們哥倆敬各位一杯。”

  眾人應聲站了起來。燕造奇見盧子俠與何芳去意己決,也不好再挽留,跟著大家昂首一飲而盡。眾俠士臉上依依現出惜別之情。

  眾人送走了盧子俠與何芳之後,各自回到自己的房中歇息去了。

  燕造奇與南飛雲同一個房問,兩人談了一陣後,不一會兒,南飛雲便沉沉睡去。

  燕造奇緩緩地坐了下去,盤膝運起功來。一方面,是為了要打發掉這一段難以渡過的時間;一方面,卻是在借此恢復精力,好去實行他暗中的計畫,片刻之後,他悄悄下了床,在桌上留了張字條後,輕輕的推開了房門,閃身出去後,輕輕將房門關上,邁步向店外走去。

  燕造奇所以如此輕悄悄的,不驚動南飛雲他們,就是為了能獨自上天山,去解決他與冷素香之間的事,而不願使南飛雲為了他,又與天山三友問結下了疙瘩,為黑衣幫多樹敵人。

  然而,就在他身形剛剛閃出院門之時,隔壁的房門突然開了,閃身而出的,卻是柯娥,她毫不猶豫地尾隨著燕造奇,向店外走去。

  夕陽漸落,暮色初臨。

  蔚藍的天空,飄浮著朵朵的雲彩,山巒之上,似乎擁簇著一層淡淡的薄霧。高昂的天山,顯出了難言的神秘。

  黃昏,野外一片迷人的濃郁馨香,令人對錦繡河山產生無比眷戀之情。

  這時,天山之中,一條婉蜓崎嶇的山路上,有一個人影奔行著,直往天山上爬去……

  倏地,他眉頭微微一皺,似乎發現了什麼,他驟然晃動身形,飛快地一連幾個縱身,竄出了一二十丈,將身形隱藏在一棵合抱的樹後。

  緊跟著,山道之上現出了一個身背雙刀,二十不到的少女。

  她抬頭向前望瞭望,眨了眨眼,也加快了腳步,急急的向前趕去。

  驀然間,她猛地將身形頓住,因為在合抱的大樹後,閃出了一條人影,那正是她悄悄地跟著的燕造奇。

  柯娥突被燕造奇發現,她不好意思地收住了腳步,臉上泛起一片紅雲,不自然地微笑著,緩緩低下了頭。

  燕造奇望著柯娥,輕聲說道:“原來是柯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到天山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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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柯娥沒有抬頭,雙手撫弄著衣角,嬌聲答道:“我知道得不大清楚,我知道你是為瞭解決跟一個叫赤炭書生的人的事情,應天山三友之約而來的。”

  說完了,她抬頭望了燕造奇一眼。燕造奇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又問道:“那麼,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悄悄地一個人來嗎?”

  柯娥抿了抿嘴,望了燕造奇一眼說道:“人家至少三四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我暗中跟下來,本來是一番好意,既然你不希望我跟著你,那我回去好了。”

  燕造奇本來就想讓柯娥回去,現在柯娥自己說了出來。他倒反而有點為難起來了。

  就在這一剎那間,柯娥緩緩抬起頭來,倏地,她臉色微微一變,燕造奇心中正感到十分的驚惑,柯娥已開口叫道:“小心後面!”

  柯娥才叫出聲來,燕造奇已覺得一股勁厲的風聲從背後襲至,由這凌厲無比破風之聲中,燕造奇知道:該人的武功造詣,必然已到了相當驚人的地步。

  他陡然一驚間,就欲返身迎敵,然而,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問,柯娥飛快地閃身攔於燕造奇身前。

  “砰”的一聲,柯娥的身形整個的撞入了燕造奇的懷中,但是,已經被對方掌上拍出的那股凌厲無比的勁力,震得當時閉過了氣去。

  眼前已仁立著一個身材高大,頭如六斗,年約三旬的漢子,垂著手,望著撞人燕造奇懷中的柯娥,似乎為一掌擊錯了人而發愣。

  燕造奇望著懷中閉過氣去的柯娥慘白的臉色,心中複雜的情緒翻湧著,化成了一股悲痛無比的感情,面上也不禁一陣慘然。

  望著眼前這個突如其來,頭大得似乎比肩膀還寬的漢子,他心中掀起了強烈的怒火。

  他緩緩地將柯娥放在樹下,難過的心情,確實是比他自己受到任何打擊,或他本身就此死去更甚。

  他猛然挺起身來,望著眼前這個形狀怪異,突如其來的漢子,眼中噴出了駭人的光芒。

  這時,他哪有心情去思考,去嚼問對方的來路?身形一閃間,已將“三昧神功”運於雙掌之上,直向眼前這個怪異十足、頭大如斗的漢子襲去。

  對方卻顯得十分沉靜,身形一挫,雙掌驟然翻出,拍出了一股沉勁渾厚,絕大的勁力,竟然欲硬生生地接下燕造奇忿怒之下,以“三昧神功”拍出的勁掌。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雙方均被對方絕大的勁力,震得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

  燕造奇不禁望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而頭更是大得出奇的漢子,微微一愣。他忿然之中,驟然發掌,雖然說未用出全身的力量,但至少也用了七八成的功力。這以江湖武林稱為至高無上的“三昧神功”發出的掌力,非但未能傷及對方毫髮,自己卻也被對方掌上的勁力震退了兩步,這是他下山入江湖以來,幾乎沒有經過的。

  內心的高傲與好勝之心,使燕造奇怒火更熾,他一聲怒吼後,邁了一步,雙掌又快逾閃電地平胸推出,這一次,他,以全身的功力置於掌上,拍出的勁力,自然是更加凌厲,更加驚人。

  那身材高大,頭若簸箕的漢子,仍然是那麼沉靜。他那大大的腦袋左右一晃,雙掌又飛快推出,翩翩的掌形,帶出了一股駭人的勁力,再次欲硬接燕造奇全力推出的雙掌。

  勁力一接間,又是“砰”的一聲震天的巨響,勁風四散捲起,旁邊的小樹,連根帶葉拔出飛去,聲勢煞是驚人!

  燕造奇被震退了一步,微微的一晃,才將身形穩住,對方雖然被震出三四步去,但是,卻仍然沒有半點損傷。

  在這一剎那問,燕造奇知道對方的內功造詣實在太高,自己光憑一雙肉掌,欲立即將對方撩下,替柯蛾報仇,談何容易!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手腕翻起,隨著一道冷森森的長虹,冷電玉尺劍已應手出鞘。

  他一聲不響,瘋狂般掄起了冷電玉尺劍,飛快地向對方橫劈過去。

  奪目的劍光,與冷森森的逼人的寒氣,一齊罩向對面這個武功高絕,頭大如磨的傢伙,只見那漢子猛然一驚,大腦袋左右一晃,已飛快地閃出了五尺,晚出了燕造奇的劍勢之外。他手腕一沉一帶,已飛快的從腰間撤出了一條五六尺長漆黑的鏈子,鏈子端連著一個爪子般的奇形兵器來。

  燕造奇一招落空,高聲怒吼,身形一翻,劍隨身走,帶出了扣人心弦的嗡嗡之士。一招“列陣花織”,繽紛的劍影,捲出了一片銀光,帶著逼人的寒氣,再次向對方過去。

  那個身才高大的大頭漢子,冷哼一聲,身形斜側了半步,手腕翻處,手中的爪形兵器,閃電般地圈起,劃出了尖銳刺耳的破風之聲,直向燕造奇逼至的寶劍迎去。兩般兵刃一接間,他大喝了一聲,手腕一沉一帶,鏈端的爪形物已將燕造奇手中的冷電玉尺劍緊嚷扣住。於是,兩般兵器在空中僵持著。冷電玉尺劍居然沒有將那收縮自如的奇特兵器削斷,燕造奇不禁大吃一驚。冷電玉尺劍被一種重大的壓力逼迫著,而且越來越重。很顯然,對方想將燕造奇手中的冷電玉尺劍奪出手去。燕造奇感到,今天是遇到勁敵了。

  燕造奇毫不猶豫的將“三昧神功”運於右臂之上,貫於冷電玉尺劍中,但聞他悶嚀了一聲,手腕一轉,冷電玉尺劍的寒光大增。同時,“錚”然一聲龍吟虎嘯般的長鳴驟然響起。就在這一剎那間,那個腦袋奇大的漢子,但覺手下一輕,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回了兩步,手中奇形兵器的爪子,已被燕造奇手中的冷電劍玉尺削斷。

  處於忿怒之中的燕造奇,手下毫不留情,身形一閃,一招“煙霧連番歸”,左手中的冷電玉尺劍再次閃出了一片寒光,似煙似霧,似緩似急地帶著柔和的勁力,直向對方逼去,

  腦袋奇大的漢子驚愕間,但覺眼前一亮,勁風級級撲面,寒氣都透入肌膚,他不禁打個冷戰,直覺胸悶難耐,這是對方高深的內家功逼迫所至。

  他不禁勃然變色,身形向後一昂,飛快地一個翻身,向後倒竄出去。身形懸空間,他左手食中兩指向嘴裡一塞,噓!噓!一個尖銳刺耳的口哨聲驟然沖宵直起,響徹雲空。

  兵刃既折,他似乎自知不敵,而吹起口哨來討救兵了。

  他身形一落,但未停留,奇大的腦袋一晃,身形再次飛快竄起,向外逃去。

  燕造奇冷哼了一聲,怒喝道:“哪裡走!”雙肩微微一晃,施展出“洞賓戲風”的絕頂輕功,身形平地而起,象駕風似的,快逾閃電地向前追去。身形懸空一俯,左腕飛快翻出,一招“千里追絮”,手中的冷電玉尺劍抖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與奪目的寒光,直向對方當頭罩去。

  然而,就在燕造奇身形一起之間,山峰之上,晚霞之中,一點黑影似流星般的疾飛而來,由小頂大……

  燕造奇下山以來,從來沒有把全身的功力完全施展出來過。如今,他在極度悲痛忿怒之中,竟然毫無保留地將所有的功力完全施展出來。

  那漢子兩次竄起的身形未落,燕造奇手中的冷電玉尺劍己飛快逼近。寒光逼得他睜不開眼,寒氣逼得再次激尋靈打個冷戰。

  在這一剎那間,雙方身形懸空,那漢子的內功再高,身法再快,要想閃避,哪裡還來得及?在這生與死的一剎那間,他眼中透出了驚駭的光芒,流露出對死亡的恐怖。

  生,是人人所求的,尤其是在生與死的邊緣上,任何人都會有一種下意識的舉動,本能的求生慾望使人在垂死關頭,都要做最後的掙扎有時甚至出現奇蹟。

  那腦袋奇大的漢子雖然驚駭至極,但是,他右手驟然翻起,手中那條五、六尺長,漆黑的鏈子,飛快的向燕造奇打去,同時,身形硬生生的一側,向外閃去。

  漆黑的鏈子順著冷電玉尺劍劍鋒,被削成了數段,劍勢雖因此略為一緩,但卻未變原式。此刻燕造奇已把全身的功力全部運用到劍鋒之上,他已使出了十分的勁力,揮動著冷電玉尺劍。只見劍鋒帶起了一片血花,那腦袋奇大的漢子胸前被劃了一條三四寸長的口子,黑血四濺,摔倒在地,他就勢一滾,狼狽地逃命。只見一溜帶血的黃煙裹著其大無出的腦袋滾下山坡去。

  燕造奇冷哼了一聲,身開懸空一斜,跟著翻轉下山。他一沉一吐,已飛快順勢變招,“倒捲金簾”翩翩的劍影凌空一擊,又直向那個剛才僥倖逃得命去的腦袋奇大的漢子當頭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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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那腦袋奇大的漢子沒有想到燕造奇招式變得竟然是如此快迅,腳尖剛剛著地,身形還沒有拿穩,凌厲無比的劍勢又當頭壓到,他不禁叫了聲:“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燕造奇但覺眼前驟然一黑,一股銳利的破風之聲從後面襲來。他一驚之間,再也顧不得傷人了,猛然將懸空的身形一挺一拔,飛快地閃出了近丈。

  他抬眼一望間,不禁微微的一愣,這個突然而至,向他當頭襲擊的黑影,原來是一隻巨形的大鷲。而這只大鷲卻正是日前在邛崍山中,驟然搶走了赤玉佛的全身灰黑的怪鳥。

  就在燕造奇微微的一愣間,那隻全身灰黑的大鷲,已帶著一陣陣風聲,一爪抓起了那個受了劍傷,腦袋奇大的漢子,帶著一聲尖銳刺耳的長唳,欲飛起而去。

  這只曾經奪走了赤玉佛,而今天又突然在天山上現身的巨鷲,眼看又要將腦袋奇大的漢子抓走,燕造奇如何不急?他要親手殺了這個大頭怪大解心頭之恨,他要為柯娥報仇!

  他一聲狂嘯,施展出“飛峭躡壁”的絕頂身法,身形驟然離地彈起,快逾閃電地向已經抓起了那個腦袋大得出奇的漢子飛起了七八尺的大鷲追去。

  眼看追近,手中的冷電玉尺劍抖出了一道耀目的長虹,捲起了一片奪目的劍花,帶著嗡嗡的懾人嗚聲,飛快地向大鷲擲去。

  一聲淒厲刺耳的哀號,在空氣中激盪著,使人不禁動容。

  冷電玉尺劍上帶出了一片血花,“啪!”的一聲,一條手臂落在了地上。燕造奇一劍未能將巨鷲撩下,卻把巨鷲爪下的那個腦袋奇大的漢子的一條手臂斷了下來。然而,在這一剎那間,全身灰黑的巨鷲,飛快地衝起了五六丈高。

  燕造奇望著越飛越高終於消逝在峰頭的巨鷲,心中暗叫道,讓巨鷲把這可惡的漢子啄食了也好,總有一天,我要找到這只怪鳥,奪回赤玉佛!他拾起落地的冷電玉尺劍,插回鞘中,緩緩地走到了平躺在樹下的柯娥身邊。

  此時柯娥面無血色,嘴角掛著些微的血絲,神色難看已極。

  燕造奇急忙俯下身去,為柯娥檢視著。

  柯蛾脈膊跳得微弱,氣若游絲,剛才那凌厲的一掌不但把她震得閉過了氣去,而且受了極重的內傷。

  燕造奇心中不禁大急,暗自忖道:“怎麼辦呢?對!我先幫她把氣緩過來再說。”

  一念閃過,燕造奇不再猶豫,他緩緩地將柯娥身形扶起,將右掌壓在她背後“命門穴”上,提起了本身的真力,為柯娥通穴脈活筋血……

  轉眼間,柯娥閉塞著的淤氣,已被驅散,柯娥緩緩地醒了過來。然而,她臉上的肌肉一陣痛苦的抽動,全身一陣劇烈的顫抖後,不能自制地“哇!哇”一連噴出了幾口鮮血,身形一斜,倒在了燕造奇的懷中。

  她嬌喘著,青白的嘴唇微微顫動著,神光失散的雙眼望著燕造奇眨了眨,臉上浮出了一絲苦笑。她似乎總說話,但卻說不出聲音來。終於,她輕聲說道:“我大概已經不中用了,這也許是命中注定的吧!不過,我能夠死在你的懷裡,總算如願了!”聲音輕微已極,但卻像一把巨錘似的,在燕造奇的心中敲擊著。他望著懷中的柯娥,心中悲痛已極。他哽咽地說道:“柯姑娘,不會的,你一定會好的。”

  他雖然知道柯娥確實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已經是危在旦夕了,但是,他卻不由自主地這麼說,一方面可以給予柯娥些微的安慰,再者,他也希望柯娥能夠真正的好轉,能夠使他心中的內疚減少幾分……

  柯娥輕輕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我知道我已經活不了好久了,不過,在我未死之前,我有個要求,你能夠答應我嗎?”

  燕造奇點了點頭。柯娥略微喘息一陣之後,又接著說道:“生前我既然不能嫁給你,在……在我死了之後,我仍然希望你能給我這個名份,也許來世……”

  柯娥說話的聲音已低若蚊鳴,喘息得也更加急促,而且是出氣多,人氣少了。

  燕造奇望著躺在懷中,對他一片痴情的柯娥眼前浮現出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日子,是她用“延壽丸”敕了他的命,是她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她為了他,可以捨棄一切,她是多麼的痴情啊!

  他覺得她給予他的是那麼多,而他給予她的卻是這麼少!

  為了救他,痴情少女即將香消玉殞了,他欠她的“情債”也將永遠無法償還。

  柯娥遠離父母,把少女赤誠的愛全部奉獻給了她心上的人。

  燕造奇的眼前模糊了,淚水奪眶而出。

  柯娥嘴角又張動了幾下,用低弱的聲音說道,“奇哥,我是你的妻子嗎?……”

  燕造奇一驚,可當看見柯娥那最後希望的目光時,他不再猶豫了,也低聲沉重地說道:“你是我的妻子。”

  柯娥說:“那就親吻我一下吧?”

  燕造奇又是一驚,但他還是俯下身去,輕輕地在柯娥已經冰涼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柯娥臉上終於又浮出了那迷人的微笑,望著燕造奇,輕音蚊鳴地說道:“你答應我了,我想……你總不會騙我吧……”

  她全身不停地顫動著,氣越喘越急,痛苦已使她滿臉佈滿了汗珠,但她仍然掙紮著說道:“祝福你和……和你的未婚妻能……能……能……”

  聲音輕得不能再輕,誠摯中已帶出了無比的淒涼。終於,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嘴雖然張了幾張,卻再也聽不見半點聲音。

  柯娥,顯得十分恬靜,十份安然的帶著她一生中最後滿足,倒在了燕造奇的懷裡,再也不動彈了,再也沒有半點聲音。

  燕造奇擦去了柯娥臉上的汗水與嘴角上的血絲,他的眼睛已經模糊了,激動的心情,使他聲音顫抖地說道:“我,我對不起你呀……”

  他抱起了柯娥,心情無比沉痛地向崎嶇的山道旁走去……

  夜,已悄悄降臨。漆黑的蒼穹裡,沒有月亮。幾顆疏散的小星星象閃爍的磷火。

  寂靜的夜,愁慘慘的,淒冷冷的。

  孤家之前,一條人影斜倚著一棵大樹,在默默地祈禱,在悲哀地憑弔著。

  大樹之上,深深地刻著“亡妻何娥之墓”幾個十分工整的大字。燕造奇邊用冷電玉尺劍在樹上刻著字,邊流著熱淚。字刻完了,他收回寶劍,仔細端詳著,不忍離去。

  終於,燕造奇緩緩地挺起了身形,向這一片新冢墳下深深的一瞥後,低聲念道:“安息吧!你靜靜地安息吧!總有一天,我會來看你……”

  他緩緩地側轉身來,低著頭,緩緩地向山道上走去。他已走出很遠很遠,還一步一回頭地向那新冢的方向望著。

  不知又走了多少時候,倏地,他頓住了腳步,眼中顯出了驚異的光芒,慢慢地抬起頭來。

  一個嬌美動人的少女,面對著他,昂然佇立在山道的邊上,臉上沒有笑容,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她水汪汪的眼睛,緊盯著燕造奇,眼光中卻似乎帶若些微的憂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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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燕造奇詫異地揉了揉眼睛,雙眼緊緊一閉,又猛然睜開,確確實實,一個嬌美的少女站在眼前,而且,似乎還有點面熟。

  就在這時,對面那個嬌美的少女已微啟櫻唇,緩緩地說道:“怎麼啦!不認得我了?”

  燕造奇不禁恍然大悟地暗叫道:“你不正是天山三友的徒弟,女扮男裝的赤炭書生冷素香嗎?”

  對方已接著說道:“是的,我就是女扮男裝的赤炭書生,冷素香。我知道你會來的,果然,你今天來了!”

  雖然她已經換上了女裝,但仍然是那麼傲然的神態。說話的聲音也仍然是那麼的逼人,然而,那股故意做作的韻味卻己經消失了。

  燕造奇望著冷素香,想說,卻又不知道如何措辭,從何說起才好。終於,在輕輕地吐了口氣之後,他開口說道:“為了你我之問的事,為了我對你師父玉梅仙子許下的諾言,我不能不來。事情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我所以如此,實在是有說不出的苦衷。”

  燕造奇說得總算十分婉轉。由於柯娥的事攪得他心煩意亂,此時冷素香的到來,使他更加心煩。同時他不願再使自己增加一份感情上的債,雖然他們現在彼此之間,誰也不欠誰什麼。

  冷素香的臉色突然微微的一變,憤慨、難過、失望……她似乎有點恨燕造奇,因為她覺得他使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挫傷。

  然而,轉眼間,她又恢復了剛才的神態,毫無半點表情。她雙眼緊盯著燕造奇說道:“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你認為我配不上你,不夠資格跟你……”聲音中已帶出了激動的感情。燕造奇深長地嘆了口氣,搖手止住了冷素香,沉聲說道:“冷姑娘你完全誤會了,你認為我燕造奇是把自己看得高於一切的人嗎?既然你認為我是這樣人。那你又何必要將終身……”

  燕造奇搖了搖頭,長長地吐了口氣,他不願意說得太露骨,所以他把話頓住了。

  冷素香望瞭望燕娃奇,緩緩地低下了頭,輕聲說道:“你說我完全誤會了,哪麼你為什麼不答應呢?”

  你為什麼不答應呢?這句話在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其中含意卻甚為深長,冷素香說出這句話,確實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怪不得一向高傲爽朗的赤炭書生,如今顯得拘泥不安呢!

  燕造奇如何能不動容?他壓制著自己的感情說道:“我是個有未婚妻的人,此其一,再者,婚姻大事,並非我一人能做主的,而且,我血海深仇未雪,家母生死下落不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報得大仇,找到母親大人的蹤跡,為了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即使僥倖活著,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辦完呢?這都是你未曾考慮到的事情,我也曾對你師父玉梅仙子提到過,你總不會一點不知道吧!”

  冷素香突然抬起頭來,望著燕造奇說過,“這些只不過是你的藉口,以此推諉而已,其實都是些不成問題的問題,只要你答應了,別的問題自然很容易解決,至於說要我等多久,那都是沒有問題的。”

  冷素香的話說得十分堅決、動人。燕造奇卻微微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其實,我是為了你好,不論如何,我不能答應!”

  冷素香深深地吸了口氣,怒視著燕造奇,忽然喝道:“那麼,你是不答應定了?”

  燕造奇不敢望冷春香那種逼人的目光,他垂著眼皮,微微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天下之大,年輕有為、儀表超凡、比我強的少年有的是,為什麼偏要……”

  冷冷素香面色突然變得十分的難看,怒聲喝道:“住口!”尖銳的聲音中帶出了些微的嘶啞,內心的激動由此可見。

  怒喝聲使燕造奇的話不能不就此停止,然而冷素香在急喘了兩口氣後,身形微微地一晃,已飛快地向燕造奇撲去。同時,又悶不吭聲地將雙掌翻起,翩翩的掌影,帶起了一股十分凌厲的破風之聲,直向燕造奇胸前拍去。

  燕造奇沒有閃躲,也沒有出招防禦,他暗暗嘆了口氣,將“三昧神功”運起,護住了胸前;竟然準備硬生生地挨冷素香一掌。也許他認為這樣會使冷素香與他自己都好過點,雖然他不知道他是否挨得起,但是他有把握,他不會受多重的傷。

  眼看雙掌即將拍上,冷素香突然將拍出的一對熾掌撤了回去。她見燕造奇不躲也不閃甘心受掌的樣子,心頭很是不忍,她心裡愛著這個英俊的少俠,但求愛的方式卻如此粗野,沒有少女的柔情。

  冷素香對燕造奇的感情如今已是十分的矛盾,不錯,她對燕造奇有著微妙的情愫,並且已經發誓非燕造奇不嫁。但是,她卻恨燕造奇竟然如此無情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今天,冷素香厚著臉皮,如此低聲下氣地對燕造奇說話,這是她有生以來,從來就沒有過的。然而,沒料到竟被燕造奇當面拒絕了,她認為非但是她自尊心受到了損傷,簡直就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於是,她羞惱地撲向燕造奇,飛快地拍出雙掌,直襲而來,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在那即將拍上的一剎那間,又猛然將招式撤回。

  愛之深則恨之切,這是不會錯的,但是,處於愛與恨的境界中,非但心情矛盾,也最痛苦難耐。

  冷素香雙手緊握著,小小的雙拳在燕造奇胸前輕輕的打了幾拳,咬著牙,撇著嘴,怒瞪著燕造奇說道:“我恨你!我恨你!我希望以後永遠不要再看見你!”

  說著,她轉身就欲離去。燕造奇突然叫了聲:“冷姑娘!你能再等等,讓我說兩句話嗎?”

  冷素香本來已決定離開了,但卻被燕造奇叫住了,在身形反轉間,她眼中的淚水已掛在了腮上。

  燕造奇望著冷素香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不管你怎麼恨我,我都不能怪你,不過我要你知道,我的出發點是善良的就是了。”

  說著,他已伸手從懷裡把那面他師兄千面神行客悟本送給他的,柔軟無比、刀劍不入的銀色面具掏了出來,遞到了冷素香面前說道:“這張銀色的面具是我師兄在我下山的時候送給我的,本來就是你那套一色衣衫上的配件,我想現在應該物歸原主,還給你了。”

  冷素香沒有答話,她伸手一把將銀色的面具抄在下手中,一聲不響地返身飛快奔行而去。

  燕造奇不知道為什麼會把銀色面具掏了出來,交給了冷素香;冷素香亦不知道為了什麼會抓過了銀色面具。原因,當然是有,只不過他們一時之間沒有發覺就是了。

  燕造奇目送著冷素香的身形消失在荒野的山石叢林之間,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倏地,一陣令人心驚的冷笑聲從側面傳來……

  燕造奇猛然抬起頭來,但見前面不遠處,一個面容清癯,枯幹削瘦的老者,清臉冷漠地緩緩向他走來。

  同時,他身後也響起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燕造奇側目望去,一個年約六旬,道士裝束的老者,和一個中年的美婦人,也邁步向他立身之處走來。

  那個中年美婦人,正是他日前曾有一面之緣的玉梅仙子。那麼她身旁的六旬老者,必然是赤松子,而從前面走來的這個年約五旬,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肯定是枯竹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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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燕造奇沒有猜錯,這三大是隨著冷素香的悲痛遠去而突然出現的,他們正是當年江湖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松、竹、梅天山三友。

  在這種情況下,冷素香的師輩,天山三友突然現身,他們將會幹什麼呢?燕造奇不知道,他也沒有去想,只是半呆愣地佇立著。

  這時,枯竹老人已走到了燕造奇身邊,他雙目半睞著,射出了兩道寒削逼人的光芒,向燕造奇打量了一陣後,嘴上掀起了一絲冷笑,以低沉逼人的聲音說道:“天山你是來了,可是你把我天山三友的徒弟給氣跑了,姓燕的,我看你怎麼向我們天山三友作交代?”

  燕造奇望了枯竹老人一眼,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輕緩地說道:“走是她自己要走的,何況腳長在她的身上,我自然無法攔住她;再說這件事情是我跟她之間的事,與你們無關,我燕造奇何需向你們天山三友作什麼交代。”

  枯竹老人聽了心中當然有氣,他正著燕造奇講道:“冷素香是咱們天山三友的徒弟,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答應這件事情。是抬舉你,看來你實在是太不識抬舉了。”

  燕造奇心中也不由泛上了些微的怒火,冷然說道:“這倒不是我燕造奇不識抬舉,只怪你們老眼昏花,看得不夠準。如果你們還想拿天山三友的名頭來壓我,那你們更是看錯了人了。”

  枯竹老人心中怒火更熾,他狠狠說道:“好小子!你還嘴硬,你既然把我們天山三友的徒弟氣走了,不管你怎麼樣,你今天不把她請回來,我告訴你,別想走人!”

  雙方的話是起說越僵,枯竹老人的狂態,燕造奇打一開頭就對他起了反感,他冷笑了一聲,昂然說道:“你什麼時候把徒弟交給我的?憑什麼要我把她請回來?說起來你也算是江湖武林中的前輩人物了,我沒有想到,說起話來居然是這麼蠻橫,這麼不講理,也不怕傳出去使江湖武林中人笑話!再說,腳長在我身上,我要走,你管得著嗎?”

  燕造奇說話的聲音是冷冰冰的,而且也夠尖刻,夠枯竹老人受的了。

  枯竹老人兒曾受過這個?真是氣得三屍暴跳,七竅生煙。但是,到底他還是名噪江湖武林中多年的前輩,總不願就此對一個後生晚輩動手,失去了自己的身份。他雙眼暴瞪著,眼中似乎閃出了憤怒的火花,怨聲喝道:“好小子!你有種不妨試試看。”

  燕造奇生俱傲骨,一向是怕軟不怕硬的,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叫他立即丟了腦袋,他也不會再有半點猶豫。他冷哼了一聲,連正眼都沒有向枯竹老人看一眼,昂然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枯竹老人如何能再忍耐得下去?他驟然一聲冷笑,那是冷森森的,寒氣逼人的,而且,似乎帶著一絲殺氣……

  燕造奇雖然沒有因為這一聲冷笑而停住身形,仍然是那麼的沉靜。不過心中卻更多加了幾分戒備。

  跟看燕造奇就要與枯竹老人錯身而過了,雙方均早已蓄勢待發,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息。

  倏地,枯竹老人斜邁了一步,攔在了燕造奇的身前。喝了聲:“回去!”一對枯瘦的手掌已飛快地自寬大的衣袖內翻出,拍出了一股渾厚剛勁至極的勁力,直向燕造奇胸前拍去。

  燕造奇冷哼了一聲,身形微微一挫,雙掌也飛快翻起,掌心一照,驟然推出,勁力排空激盪,直向枯竹老人雙掌的來勢迎去。

  兩人相距不過二三步,雙方掌上的勁力又都是這麼的驚人,在近得連雙方胳臂都伸不直的距離中,這種以硬接硬的打法,在江湖武林中,沒有絕對能制勝的把握,是輕易不用的。因為這樣太傷真力,太傷元氣,而且,一個應接不當,立即就有喪失性命的危險。這種驚人的情勢,使得旁邊的赤松子與玉梅仙子均不禁吃驚地瞪著雙眼,然而,誰勝誰負呢?在雙方掌勢還沒有接上的一剎那問,誰都不敢說。

  砰!啪!巨大的響聲振耳欲聾,雙方非但掌上的勁力交上,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四支手掌也硬生生地拍在了一起,勁風回激,化為呼呼的狂飆,逼得人透不過氣來,竟連一丈開外的幾棵大樹,也被這一陣絕大的勁風掃去無數的青葉,聲勢煞是驚人!

  燕造奇身形飛快地應聲暴退了丈餘,雙臂之上,有一陣微麻的感覺,他知道,如果不是他應變快,借了點巧力硬退了回來,至少也要被震出些微的內傷。

  枯竹老人也不由自主的退出了五六步去,瞪著的雙眼,似乎閃出了一絲驚異之色。

  燕造奇表面上仍然是顯得那麼的沉靜,暗中卻已將百忍大師所傳的武林中視為至高無上的“三昧神功”運起,飛快旋身一轉,微麻的雙臂立即恢復了原狀。好勝之心又使他昂然若無其事的,挺胸邁步,再次向前走去,他暗中已經決定,如果枯竹老人要再出掌攔他的話,他將以“三昧神功”出掌,將對方震回去。

  燕造奇剛才雖然吃了一點小虧,但,現在這種沉穩無比的神態,卻使枯竹老人心中不由自主地起了些微的怯懼之感。當然,他不能眼睜睜地望著燕造奇就此走去,這樣,他混跡江湖多年的面子,可就要丟了。但是,他卻覺得不該像上一次那樣的阻攔他,至少應該隔得遠一點。

  八步、七步、六步、四步……

  燕造奇讓他只不過四步遠了,枯竹老人為對方的氣勢所懾,額角已沁出了些的汗水,但是,他不能不陰止燕造奇了。

  他身形飛快地閃,不進反而往右側退了一步,一聲不響地翻出雙掌,運出了一股凌厲至極的勁力,再次向並造奇拍去。這一次,枯竹老人不自覺地竟然用出了十成的真力,勁力之強大,自然是更加駭人。

  燕造奇早有所防,冷哼了一聲,不慌不忙地將注入“三昧神功”的雙掌拍出,勁力似緩卻急,似柔卻剛,看起來沒有什麼,其實卻隱藏著無比的威力。

  “砰”的一聲震天的巨響,在空氣中激盪著,勁氣一接,四散飛揚,枯竹老人被震得蹬蹬的退出了六七步去,才將身形拿住,暴瞪的雙眼,驚異的似乎即將奪眶而出。

  不要說枯竹老人了,就連赤松子和玉梅仙了,也不禁驚異得望著燕造奇微微愣住了。

  燕造奇退了兩步之後,把身形穩住,冷然望了枯竹老人一眼後一嘴角上掀起了一絲笑,邁開腳步,又欲離去。

  枯竹老人怎能甘拜下風地讓燕造奇離去呢?雖然他想不到燕造奇內功造詣竟然到了如此高絕的地步,以他一個人的力量,似乎並不能把燕造奇制伏,但是……

  燕造奇剛邁了一步,枯竹老人身形一晃,帶起了一聲怒吼,飛快地向燕造奇撲去,燕造奇身形驟然一側,抬起了雙掌,又欲迎敵。

  倏地,一條人影快逾閃電地落在了兩人之間,將枯竹老人飛撲的身形硬生生地逼了下去。

  這突然而至的人影,正是年近六旬身著道裝的赤松子。

  赤松子將二人分開,和緩地說道:“這件事雖然說咱們天山三友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但是大家盡可以好好商量,犯不上大動干戈。”

  燕造奇剛才對枯竹老人那狂傲的態度和咄咄逼人的言詞起了反感,以至兩人連對兩掌。如今赤松子突然現身欄在了他們倆人的中間,他心中又泛起了一陣莫名其妙的怒火。他竟然沒有等赤松子說完,已怨聲說道:“怎麼!想以多為勝?好!我燕造奇接著。”

  其實赤松子卻是一番好意。在這一段不算長的時間裡,他對燕造奇的武功和不為威武所屈,沉靜的神態,均甚賞識。他所以在這一剎那問挺身而出,並不像燕造奇所說的,欲以多取勝,而是想化干戈為玉帛,好說好講的來了結這些事。當然,也有一部分是為了枯竹老人。

  他哪裡知道燕造奇對枯竹老人已有了反感。何況玉梅仙子上次對他那種傲然的神態,猶在眼前,於是,他對天山三友不自覺地有了成見,竟然不等赤松子說完,還反咬了赤松子一口,把赤松子的一番好意完全抹煞了。

  赤松子心中不禁泛起了微怒,抬眼望著燕造奇冷哼了一聲,說道:“我本來倒是一番好意,沒有想到你卻不問青紅皂白地反咬我一口。好!你有本領儘管走!我看我天山三友不給你點教訓,你這種狂態不會輕易收斂。”

  赤松子說著,將身形退到了枯竹老人的身後,沉靜地佇立著,雙眼半眯地向燕造奇緊盯著。

  燕造奇望著赤松子,對他的行動不覺有點迷惑。他暗自忖道,他說我有本領儘管走,那個意思是他要出手阻擋我,但是,他卻把身形退到了枯竹老人之後,那麼……

  他當然想不到赤松子早就有了他自己的打算。赤松子走到枯竹老人身後,枯竹老人已覺得有一隻手掌已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背心上。

  枯竹老人立即明白了赤松子的意思。表面上仍然讓他出手,赤松子卻暗中將他本人的真力,由手掌之上,傳人枯竹老人的體中,與枯竹老人的真力合二而一。

  枯竹老人暗暗讚成,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嘮角上反而現出了一絲冷笑,狠狠地向燕造奇逼視著。

  燕造奇雖然有點迷惑,但是,他仍然是那麼沉靜地,臉上毫無半點表情地向前走去。

  枯竹老人雙眼中閃著寒氣逼人的灼光。他已經決定以自己的功力,加上赤松子暗中的助力,給燕造奇以致命的一擊。

  驀然問,他大喝了一聲:“姓燕的你接穩了!”雙掌已飛快地吐出凌厲無比的勁力,直向燕造奇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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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第十四章 怒劈淫徒

  赤松子的功力本來就比枯竹老人高一籌,兩人合力拍出的掌力,實在是深厚得令人無法想像。

  但燕造奇一無懼色,他仍然飛快地翻起雙掌,運起了“三昧神功”,將全身的勁力運於掌上,欲硬接對方一掌。

  就在這一剎那間,一聲洪亮的狂嘯倏然傳來。狂嘯聲中,一條人影閃電般地一躍而至,身形未落,一股絕大的勁力己將燕造奇推得不由自立地斜撞出四五步去,那兩位老人的合二為一的雙掌,驟然推到,只聽“咔咔”的一陣巨響,燕造奇身後的大樹,倒下了一排,虧得他被推開了,不然真不知能否擋住這二大合一的掌勁。

  來人的身法實在太快,尤其是在場中人的心神,全部傾注在即將接上的掌式之上的剎那間,竟然沒有一個人看清楚這突如其來的人影是從哪兒來的。

  燕造奇猛然一驚之下,穩住了身形,抬頭望去,不由喜得幾乎要叫出聲來,他想也想不到,這突然到來的人,竟然是對似有半師之恩的悟本,當年威振武林的千面神行客。

  “師兄!……”

  天山三友對千面神行客突然而至,除了眼中閃出驚異至極的眼光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吭聲。

  玉梅仙子除了驚異之外,眼中更閃出了複雜已極的光芒。她望著千面神行客那鬚髮皆光的腦袋呆呆地說不出話來。燕造奇下意識地感覺到,他師兄悟本與玉梅仙子之間,必然有著非同尋常的糾葛。因為象玉梅仙子那種顯示著內心複雜情緒的眼神,他已經看過不止一次。在已死去的柯娥眼中,與剛才離去的冷素香眼中,他都看見過。

  燕造奇的直覺並投有錯,事實也正是如此。

  在十七八年前,千面神行客跟天山三友是極要好的朋友,尤其是他跟玉梅仙子間,更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燕造奇下山時,悟本送給他的那面銀色的面具,也正是當年玉梅仙子送給千面神行客的定情之物。兩人海誓山盟,訂下終身,這深為江湖武林中的一些朋友們所羨慕。都說他倆是武藝雙絕的天生一對。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在好事將成的時候,玉梅仙子對千面神行客發生了誤會,突然離開了中原,返回了天山。因為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暗戀著玉梅仙子的人,在妒忌著,從中挑撥著,當然這是跟他們兩人十分接近的人,那就是玉梅仙子的師兄枯竹老人。

  玉梅仙子和徒弟冷素香一樣,是個極其高傲的人,他既然走了,不管內心是如何的痛苦,受了多少折磨,她當然不願意再下山去找千面神行客,但是,她卻暗暗地希望千面神行客到天山來找她。然而,時間在無情的流逝,十八年過去了,她並沒有等到。

  千面神行客去天山找玉梅仙子沒有呢?他當然去過,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玉梅仙子不辭而別,千面神行客心中十分痛苦。於是,他在江湖上到處尋找著,到處打聽著玉梅仙子的行蹤。他沒有找到,也沒有打聽到。終於,他找到了天山。然而,枯竹老人卻跟他說,玉梅仙子根本就沒有回來過。

  赤松子對於這些,似乎並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卻因為不願意傷害天山三友間的感情,而始終沒有吭聲。

  七八年間,千面神行客三度上天山,都被枯竹老人給擋了回去。最後,枯竹老人幹脆對千面神行客說,玉梅仙子根本就不願意見他。

  千面神行客傷心失望地回到了中原,卻正好碰上了神州劍客與他約鬥之事。受傷之下,為江湖武林中的第一奇僧百忍大師所救。

  他心靈上已受了極大的打擊,傷心之餘,毅然拜百忍大師為師,出家做了和尚。

  一別十八載有餘的千面神行客今天卻變成了一個光頭的和尚,突然又在天山上出現,天山三友何能不驚訝萬分呢?

  玉梅仙子雖然聽燕造奇說過,但她始終有點懷疑,如今,事實證明千面神行客是出家做了和尚了。她強壓著在心中翻滾的痛苦浪濤,呆呆地望著悟本。

  悟本跟隨著百忍大師,十年來非但武功進展一日千里,在佛法的陶冶下,對情慾的克制早己有了超常人之處。

  他望了三人一眼,雙掌合十地向三人祝了福,哈哈一笑道:“一別十餘年,沒有想到我今天為了師弟之事,又與三位在天山上相遇,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玉梅仙子仍然怔怔地呆立著,枯竹老人臉上浮出了一絲勉強的微笑,只有赤松子開口說道:“果然是你,各面神行客,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除了多了把年紀外,其餘的也甚為相似,你歸佛出家,做了和尚了,我們進山入道了,哈哈!彼此,彼此!”聲調中帶了唏噓之感。

  說話間,燕造奇己經走到了悟本的身邊,一動邊說道:“師兄!沒有想到你來了!”就像一個受欺負的小孩見到了老大哥一樣,感到心中有了依靠。

  悟本含笑拍了拍燕造奇的肩膀,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可惜咱們現在沒有時間相聚,你必須立即離開此地……”

  燕造奇驚異地打斷了悟本的話,說道:“師兄,這……”

  悟本面色一整,望著燕造奇畢道:“咱們以後見面的日子多的是,你立即下山去替千手神君辦事,這是師命,你難道不遵?”

  燕造奇張開了嘴,卻說不出話來。他點了點頭,依依地望了悟本一眼,轉身就欲離開,枯竹老人突然邁上了一步,喝了聲:“慢著!我們之間的事還沒有完呢!”

  悟本緩緩轉過了眼光,緊盯著枯竹老人望了一眼,沉聲說道:“咱們以前的交情擱在一邊不說,我已經說過,我今天是為了師弟燕造奇之事而來,難道你還怕我跑了嗎?”

  枯竹老人的眼光與悟本一接間,心中不由一陣凜然,當年一念之差,做出了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他沒有想到玉梅仙子對千面神行客的感情如此深厚,儘管他多次向玉梅仙子求愛,但她絲毫無動於哀,而且,早己經抱定了非千面神行客不嫁的決心。

  如今,他們兩人均已過中年,千面神行客出家做了和尚,玉梅仙子呢,卻仍然是……

  於是,他後悔了,他心中有著難言的內疚……

  問心有愧,他不敢正視眼前的悟本,也沒有再出言阻攔燕造奇。況且,此時真要堅持已見,阻擋燕造奇從這裡走出去,也未必能夠如願。他不明白,千面神行客怎麼會是這小娃子的師兄了。

  燕造奇在悟本手勢催促下,緩緩地向山下走去了。

  悟本望著師弟的背影消失在山野間之後,轉過頭去向三人望了一眼,緩緩地說道:“我師父百忍大師讓我來跟你們說,他門之間的事,還是由他們自己去處理,用不著咱們來操心。但他老人家仍然怕你們不信,所以讓我來請你們去一晤。”

  在這種情況之下,天山三友還能說什麼?赤松子和枯竹老人都沒有說什麼,卻轉眼望著玉梅仙子。

  悟本走到了玉梅仙子身邊,望著她說道:“自從你上次不辭而別,一晃至今已有十七八年了吧!我想你應該不錯吧?”

  玉梅仙子再也忍不住了,她激動地說道:“十七八年了我不錯,你怎麼知道?你心倒是狠,乾脆出家做了和尚!連天山也不來一趟!也好!我乾脆也做個尼姑算了。”

  話雖然說得有點蠻橫,卻把內心的感情完全表露出來。

  悟本臉色勃然一變,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連天山也沒來一走,我連天山也沒來一趟,就出家做了和尚?……”

  玉梅仙子不禁微微一愣,而枯竹老人的神色,卻在這一剎那間變得十分難看。

  驀然間,悟本昂首哈哈一陣狂笑,笑聲震耳欲聾,卻帶著說不出的情緒。笑聲一斂後,悟本轉身望著枯竹老人,沉聲說道:“原來都是你搗的鬼,我到底來過幾次,你說!”內心的激動,使悟本低沉的聲音中,更加充滿了無比攝人的威力。,

  玉梅仙子看著枯竹老人比死人還難看的臉色,她突然間恍然大悟,她激動地,悲痛已極地說道:“原來是你在騙我,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事來!……”

  玉梅仙子說不下去了,她眼中充滿了淚水,意然忍不住抽泣起來。

  枯竹老人長長嘆了口氣,毅然地邁上了一步,說道:“這確實是我當初一念之差所鑄成的錯誤,我對不起你們,雖然我良心上已經受到了責備,但是,那是不足的,如今我只有拿行動來表示我的懺悔了。”說著,他手腕一翻,嗆啷一聲,已飛快地掣出了背上的長劍,毫不猶豫的向頸項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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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赤松子沒有攔阻他,因為,他覺得他對於今天這件事嚴重的後果,多少有點責任。

  枯竹老人一念之差,使玉梅仙子整個的青春虛度,甚至誤了她的一生,悲憤之下,她當然不會阻止他。

  然而,悟本卻飛快地閃動身形,右腕快逾閃電地遞出,食中二指已把枯竹老人手中長劍的劍身夾住。

  悟本冷然沉聲喝道:“事己至此,一死何益,還不給我撤手!”說著,他手腕一震一沉,已將枯竹老人手中的長劍奪到了手中。他把長劍遞到了赤松子的手裡,又走回到玉梅仙子的身旁,嘆了一口氣後,說道:“往事去矣,來事可追。雖然我們沒有緣分結為夫妻,但是,以後仍然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不是嗎?”他聲音雖然慷慨激昂,嘴唇卻不住地顫抖。

  悟未又略微頓了一頓,長嘆一聲,感慨地說道:“人們常說,沒有得到的,才是最美的,我想這該是不會錯的吧!”

  話聲一落,場中再沒有半點聲音……

  半晌過後,悟本抬頭看了看天色,緩緩說道:“咱們走吧!天已經快亮了,前車之覆,後車為鑑,我們的事就是個例子,所以對他們的事,應該多盡一份力才好。不要管得那麼多,順其自然吧!”悟本的聲音裡,充瞞著感傷的情調,眼睛濕潤了。

  玉梅仙子突然一昂首,望著赤松子與枯竹老人說道:“我不去了,事情交給你們兩個去辦,萬一要是有什麼差錯,我再找你們算賬。”

  說完了,一頓腳,望了悟本一眼,頭也不回地似飛而去。

  悟本目送著玉梅仙子的倩影隱沒在山野之間後,不禁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在他的心目中,玉梅仙子永遠是最美的。

  此刻,冷素香毫無目的地在山野問奔行著,由快而慢,終於她慢慢地在山野問走著,走著……

  經過了一陣急奔之後,額角上香汗淋漓,嬌喘吁吁,而激動的心情,卻漸漸地較為平靜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悲痛,還是失望;但是,無可否認的,她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她時而不自覺地抬起手來,看著手中的銀色面具,而轉眼間,她眼前浮現的,卻是一個瀟灑的身影與俊偉的臉龐,那正是他們初會時,隱藏在現在她手中這面具之後的少俠燕造奇。

  相隔並沒有多久,記憶也是那麼的清晰,但是,她想起來。那卻好像是無限遙遠以前的事了。

  她對燕造奇非但為了彼此問的緣分,的確有著深厚的情愫。

  在她的心目中,早就有著一個理想的意中人的幻影,對這個她自己想像中的幻影,早已付出了所有的感情。這是一般有美滿夢境的少女們,都難以避免的,冷素香當然也不能例外。

  但是,她想像中的幻影到底是怎樣一個形象呢?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因為那是虛無飄渺的,是沒有定型的,需要她到生活中去尋找,去……

  後來,她遇見了燕造奇,一次,二次……於是,她那虛無飄渺的幻影,成了實體,有了真的聲音,有了實在的形象。而且,偏偏又是那麼湊巧,燕造奇連敗她幾次,而又救了她一命,符合了她的誓言。

  即使沒有這些關係,她已經有了差不多的決定,再加上這實在是難而又難的緣分,她再也沒有什麼猶豫的了,於是,她付給她想像中那個飄渺無實的幻形的全部感情,完全移植到了燕造奇的身上。

  冷素香,這個高傲爽朗的女俠,第一次陷入愛的漩渦裡而無法自拔;但是,就是由於她自己太高傲和任性,把上帝賜給她的機緣弄僵了。

  她沒有想到,玉尺書生燕造奇會那麼堅決地拒絕了她的求愛……

  她的心靈受到了打擊,尤其痛心的是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在她心靈中留下了難以撫平的創傷。

  冷素香眼前又浮現了她與燕造奇交手的情景。她是玉梅仙子的高徒,從來沒敗在誰的手下,她的月貌花容,不知令多少男人傾倒,可她都不屑一顧!

  她想到了自己女扮男裝,敗在了燕造奇的手下,尤其那次竟然被他劃破了胸衣,讓那從沒被任何人看見過的,姑娘家最神秘的乳房暴露了,而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冷素香越想越氣,她惱怒地抽出寶劍,發瘋似地向身邊的樹叢砍去。

  一排排樹幹舞動著枝葉“嘩嘩”地倒下去。

  她還是發瘋似地砍著,砍著。直到砍得精疲力竭,嬌喘吁吁方才住手。

  冷素香長嘆著氣?感到無邊的落寞,失意,惆悵和空虛。驟然又感到更加疲乏無力。

  她一氣坐在灌木叢中,又仰躺在那裡,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陣涼風襲來,使人感到愜意無比,她睜眼一看,“啊!”眼前一個人影,正朝自己走來。

  是他,是自己夢寐已求的郎君——玉尺書生燕造奇。

  她急忙坐起身來,她那顆高傲的心,並沒有讓她馬上迎上去,而是吃驚地向他看著。

  燕造奇輕輕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朝她露出親切的笑容。

  只聽他說道:“素香,我向你表示歉意,以前我對你太不好了。”

  冷素香一聽,不禁大喜過望,甚至都說不出話來。她嬌聲道:“這……這沒什麼,都怪我太冷峻高傲了……”

  燕造奇坐在了他的身邊,輕如耳語地對她說:“我們就在這裡訂下終身大事吧,你明天就可以和你師父玉梅仙子說一下了。”

  冷素香驚喜得心房一陣亂顫,淚水奪眶而出,嬌聲道:“奇哥哥,我愛你呀!”

  說完她撲到燕造奇的懷裡。

  燕造奇也緊緊地抱住她,兩個人甜密地親吻著。她聽見心上人也連連地說道:“我也一樣,自從見過你的面後,我就愛上你了”

  冷素香又嬌聲嗔怪道:“那你為什麼拒絕我呢?”

  燕造奇道:“因為我已有了未婚妻,最近聽說她已經死了。因此我再沒什麼牽掛了,所以就來找你了,你才是我最親愛的呢!”

  冷素香聽到這裡,心情無比幸福和激動。她緊緊地抱著燕造奇親吻著。

  冷素香覺得自己高聳的胸脯在激動地起伏著。忽然,她感到燕造奇的手正向這裡伸過來,那隻手隔著衣服在上面胡亂地揉摸著,漸漸地伸到衣服裡面去。

  冷素香的衣服已被慢慢地解開。她更加激動地抱住了燕造奇。她只做了少女本能的羞怯的抵抗,但毫無力氣,發自內心的是想把自己的一切貢獻給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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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驟然,她感到自己的乳房被摸得疼痛難忍。她“啊”地叫了一聲,定睛一看,身上正趴著一個人。

  原來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趴在身上的人不是燕造奇,竟是個長相古怪而醜陋的陌生大漢。

  只見這漢子瘋狂地親吻她,並解著她下面的衣帶。

  冷素香玉顏大怒,羞慚得幾乎暈死過去,她怒叱一聲,驟然將身形翻起,跳出丈外。

  那淫惡的大漢滿臉堆笑地又向她撲過來。

  冷素香此時兩個乳房已完全暴露在外面,她羞愧地急忙掩上襟懷,胡亂也繫上了衣襟,頭上雲鬢散亂,也急忙地整理了一下,一閃身又躲過那漢子。

  她嬌聲怒喝:“滾開!”

  那漢子哈哈一陣狂笑,象望著籠中的鳥兒一樣得意地大叫著:“小美人,快依了我吧!我的大名你還不知道嗎?雲遊金剛就是爺爺我。我專門受用四海的美女,連皇帝的媳婦也要供我享用,哈哈……”

  那自稱雲遊金剛的大漢又是一陣仰天狂笑。

  冷素香急忙去尋找自己的寶劍,可劍已掉在樹叢中。她嬌喝一聲,運起內功,拍出雙掌,掌風凌厲無比,掃落一片身邊的樹葉。

  那漢子沒料到這嬌美的少女竟有如此功夫,急忙運起雙掌,大喝一聲迎了上去。

  但聽“啊”的一聲,四掌勁風相對,捲起漫天的狂飆,“啪”的一聲,冷素香被撞出丈外,跌倒在地上。

  那雲遊金剛又是一陣仰天狂笑。“哈哈哈……小美人,你還敢和我雲遊金剛接招對掌?你太嫩了,哈哈哈……”

  話音一落,他又撲了過來。

  冷素香玉面緋紅,她急忙展動輕功,身形拔地而起,跳出兩丈外,落於樹叢中,拾回自己的寶劍。

  她覺得心神有些安定了,柳眉倒豎,逼視著那漢子。

  雲遊金剛看到這女子竟在樹叢中掣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大吃一驚。

  他沉著嗓子說道:“想不到小美人,你還真是江湖道上的人。好吧,今天咱們就比試比試,如果我勝了你,你就趕快依我,如果我敗在你的手下,我甘願做你的徒弟,為你效勞……”

  冷素香藉機又整理一下凌亂的衣衫,怒喝道:“誰收你這個癩蛤蟆一樣的徒弟!如是你敗在我的手下,只能低頭受死,殺死你這個淫徒,免得其他姐妹們遭殃!”

  那漢子怨聲喝道:“好個小美人,你想殺死你家爺爺!可你剛躺在樹叢中為何讓我任意摟抱和揉摸呢?哈哈哈……”

  冷素香花容如土,氣得五臟六腑一陣疼痛。她不再說話,揮舞手中寶劍,向那漢子狠狠地劈去。這一招乃是她師父所傳,武林中絕活“揮練問天”。

  那漢子一驚,這女子果然身手不凡,必有名師傳教,他忙從身後取出雙鉤。這雙鉤奇特怪異,是武林道上少見的兵器。

  那漢子用雙鉤急忙去迎冷素香的寶劍,只聽“忽”的一聲,雙鉤落空。

  冷素香的劍只是虛招進攻,但見雙鉤落空之時,劍鋒急轉,又是一道弧形寒光直掃那漢子的雙腿。

  劍法快捷無比,劍招堪稱世上一絕,雲遊金剛躲閃不及,被凌厲至極的劍鋒橫掃在腳上。

  只聽“當”的一聲,那漢子被掃出一丈多遠,跌落地上。可奇怪的是他的雙腿完好無損,只不過被掃倒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寶劍不快,還是他的腿不是肉長的?

  “哈哈哈。”那漢子一陣狂笑:“小美人,你想讓我殘廢了不成?告訴你,你家爺爺我的腿是金鋼鍛造的,哈哈哈!”

  說完,那漢子倏地從地上拔起,身形轉動,舞動雙鉤又撲上來。

  冷素香吃驚已極,暗忖:“這漢子刀槍不入,我如何和他比鬥?”一念未了,那自稱雲遊金剛的漢子雙鉤己舞到眼前。

  冷素香心頭已經產生怯懼,哪敢蠻戰?她急忙一閃,將身形拔起,跳到圈外。

  雲遊金剛得意地大叫道:“小美人,還是趕快依了我吧!今天你別想逃出我的掌心,看鉤!”

  說話間,那漢子身形凌空飛起,直奔她襲來。

  冷素香情急之下,急忙把手伸入腰中取出“純陽赤炭”。

  她嬌叱一聲:“著!”只見一溜紫光衝天劃過,炭團中內藏機簧火藥,但聽“啪”的一聲,一粒冒著黑煙的彈丸打中雲遊金剛的左眼。

  雲遊金剛沒有提防這女子還有這一招,只聽他“啊”的一聲摔倒在地,兩手捂著流血的左眼翻滾著。

  冷素香跨上一步,高舉寶劍憤怒地朝那漢子的頭上劈去。

  雲遊金剛“啊”的一聲大叫,頭顱被劈掉,身首兩處,他這一輩子將永遠再不能雲遊了。

  冷素香怕他不死,又飛劍猛刺其胸,但只聞“砰砰”之聲,寶劍未能刺人。

  她又是一陣驚駭,暗忖:“這漢子除了頭之外,其他地方,果真練得刀槍不入呀!”

  冷素香自嘲地一笑:“我何必這樣自己嚇自己呢?他的頭已經掉下來,還擔心他能活過來不成?我倒要看看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在保護他……

  冷素香用寶劍慢慢將這漢子的外衣劃破,原來這漢子身上和腿上均有一層鐵甲裹在那裡,怪不得刀槍不入呢!”

  冷素香把寶劍上的血跡揩拭乾淨,慢慢她離開了這裡。

  這時,經過了一場殺斗,她感到心力交瘁,四肢發軟。她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她想到了燕造奇,想到了那夢,不禁又氣又恨,怏怏地往前走著。雖然剛才她戰勝了凶敵,但是情緒卻愈加煩燥。

  冷素香徐徐地走著,不管怎麼樣,她的心情是沉重的,十分沉重的。她的心頭總是繞著燕造奇英俊的身影。

  她胸中似乎擁塞著一股難以發洩的悶氣,她不時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但是,這並不能使她胸中的鬱悶之氣發洩多少。

  在山野間,除了這個動作之外,似乎沒有別的事情可以使她的心境稍微開朗一點,因此,她越踢越重。

  她沒有運起內功,只覺得腳尖上有點痛,但是,她並不在乎,感情上的創傷、意外的遭遇使她有點麻木了。她心頭一片混亂,雖然她剛剛懲制了淫徒,但總是產生某種錯覺,彷彿自己被人家殺了一樣。於是她又是一陣發瘋似地踢著地上的小石頭。她感到腳疼痛了,這倒反而使她得到了些微的滿足。因為疼痛,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時值夏末秋初,一陣略帶寒意的微風吹過,隱約地傳來了一叱喝之聲。

  冷素香驟然一驚,猛然抬起頭來,眼中現出了驚異的光芒。

  深夜,荒山之中,叱喝之聲,有人!……

  她心頭又開始緊張起來。她飛快的展動身形,向聲音來處奔去。叱喝聲喚醒了她,她又恢復了一個高傲好勝女俠的真面目。

  一片樹林之中,兩個四十餘歲的漢子,相隔一丈,盤膝坐在地上。一個留著黑鬚的漢子,背上背著一柄形狀古雅的長劍,而他對面的那個,腰中斜插一根通體漆黑的鐵簫。

  兩人雙掌對吐,捲起了凌厲的破風之聲,呼呼呼地排空激盪,向對方攻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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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第十五章 南海拚鬥

  驀然間,“砰”的一聲,兩方的掌勢一接,勁力匹敵四蕩,激起一陣狂風,吹得四周的樹木沙沙搖晃,氣勢確實驚人。

  就在這一剎那間,雙方的掌勢突然停止,雙掌斜錯身前,二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各向對方注視著。

  雙方都是那麼沉靜,似乎在等待著,欲乘對方稍微疏忽,而抓住對方些微的空隙,給予有力的一擊。

  掌勢雖住,寂靜裡,在雙方虎視眈眈的雙眼中,卻透出了更加緊張的氣氛。,

  倏地,那身背長劍,留著黑髯的漢子一聲暴喝,右掌平胸不動,左掌卻緩緩的吐出,推出了一股凌厲的勁力直向對方襲去。

  那腰上插著漆黑的鐵簫的漢子悶哼了一聲,掌心向外一照,也拍出了一股凌厲的勁力,直向對方的來勢迎去。

  就在雙方掌勢即將接上的一剎那間,那身背長劍的漢子斜置胸前的右掌快逾閃電地一側,渾厚勁厲的掌風聲應手而出,飛快的向對方下身襲去。

  這一掌出得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而且是又快,又凌厲,連藏身於樹後的冷素香也不禁微微一晃。

  那腰間插著鐵簫的漢子一驚之下,雙肩微微一晃,身形已飛快地平地而起。然而,對方卻已將拍出的掌勢撤了回去。

  那身背長劍的漢子挺身站起,哈哈一笑道:“今天你輸了。來!咱們再比比兵刃。”

  腰插鐵簫的漢子望著對方,氣呼呼地說道:“不行,你這種投機取巧的打法怎麼能算贏?咱們重比!”

  這時,冷素香心中泛起了一種莫名的煩惱,暗自忖道:“這兒豈是讓你們論技比武之處,你們也太……”

  一念未了,她突然閃身而出,望著兩人嬌聲喝道:“喂!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竟然在這兒隨便地此起武來了!”

  冷素香本來就甚高傲,再加上剛才胸中鬱悶之氣未消,所以講起話來就更加氣勢逼人,也就顯得不講理了。

  冷素香的忽然出吼,使兩人均不禁吃了一驚。他倆驚愕地向冷素香打量了一陣後,那個身背長劍的中年漢子“嘿”了一聲後說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倒說說看,這是什麼地方!哦,我們不能在這兒比武,怎麼你就可以隨便在這兒晃蕩,這是誰訂的規矩?我劍簫雙俠還沒有聽人說過!”

  劍簫雙俠,冷素香雖然沒有見過,卻曾聽人提起過。

  他們因為一人使劍,一人使簫而得名,使劍者叫陳奇,使簫者叫張文亮,原為中原武林中俠義道上頗有名聲的人物,在五年前,兩人不知為了什麼突然聯手退隱江湖。冷素香沒有想到今天在這兒會突然追上了他們。

  冷素香滿腔的鬱悶,正在難以發洩之時,對方的話語又似乎對她十分輕視,冷素香不覺更加惱火,她怨聲說道:“我告訴你,這兒是天山……”

  陳奇冷哼了一聲,輕蔑地瞟了冷素香一眼說道:“天山又怎麼樣,咱們劍簫雙俠退隱至此已經差不多五年了,天天在這兒比武論技,也沒有人來干涉過,倒是我們從來沒看見過你呢,你從哪來?又憑什麼管閒事?”

  冷素香怒瞪著劍簫雙俠說道:“我不相信你們不知道天山是天山三友隱居之地,這兒也有你們劍簫雙俠插上一腳之地嗎?”

  天山三友,早年即名揚江湖武林,劍簫雙俠不禁望著冷素香,現出了些微的驚異之色。對方既然提出了天山三友之名,劍簫雙俠知道眼前這個少女,必然與天山三友有著關係,雖然他們不願意得罪松竹梅天山三友,但是冷素香的話說得太橫太逼人,更令人驚疑的是,她臉上好像有殺氣。

  張文亮跨上了一步,望著冷素香說道:“天山確為天山三友隱居之地,但他們在天山南麓,咱們在天山北麓,各不相干。再說,天山三友俠名昭著,我想他們也不會說出天山之上,除了他們三人之外,不准任何人駐足的話。即使有的話,他們也會來向咱們交涉。你跟天山三友到底有什麼關係?何不爽快的說出來免得大家傷了和氣?”

  冷素香才知道她竟然不知不覺地從天山的南麓,跑到天山的北麓來了。她不自覺地抬頭看了看天色,天己經有點亮了。她把眼光帶回之後,連正眼也沒有向劍簫雙俠看一眼,輕緩地說道:“我跟天山三友有什麼夫系,你們管得著嗎?”

  冷素香這種冷漠至極的態度,使得本來想打個圓場的張文亮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微怒,沉聲說過:“那麼,你準備怎麼樣?”

  冷素香仍然是那麼冷漠,輕描淡寫地說道:“很簡單,要你們馬上離開這兒,讓我一個人清靜清靜。”

  說得雖然是簡單,但是,人總是要爭一口氣,劍簫雙俠當然忍不下這口氣。陳奇昂首哈哈一陣狂笑後,冷然說道:“要我們走也很簡單,可惜你不配!”

  冷素香突然一轉頭,眼中帶著逼人的光芒,向陳奇逼視著。半晌後,她嘴角掀起了一絲冷笑,微微一昂腦袋,說道:“那麼,你說要怎麼樣才配呢?”

  陳奇望著冷素香這種傲然的神態,心中不禁一動,他手腕一翻,“嗆啷”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已將背後的那柄形狀古雅的長劍掣出鞘來。

  他望了冷素香一眼後,身形一俯,就地一轉,已在地上劃了一個七八尺方圓的圈。

  他挺起身來,走出了出外,昂然抱劍說道:“免得讓人家以後笑話我欺侮你這麼一個年輕輕的小妞,這樣最公平,喏!我劃了一個圓圈,你如果能在半個時辰內,竄出了這個圓圈,我們劍簫雙俠立即離此而去;如果你要是出不來,我們也不難為你,你走你的,咱們是各不相干。”

  冷素香瞟了劍簫雙俠一眼,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昂然邁動腳步,走到圈中。

  她緩緩地從背後抽了那把寶劍,抬頭說道:“好聽的話,誰都會說,我又何嘗願意佔你們的便宜?這個圈子有七八尺大,我那邊都可以出去。你們劍簫雙俠一齊上吧!如果我半個時辰之內出不去,我就永遠的站在這個圈子之內。”

  劍簫雙俠幾時被人家如此輕視過?心中又不禁泛上了怒意。張文亮一聲冷哼,暗自忖道:“我劍簫雙俠今天要不給你點厲害看看,你也不知道。”思忖間,身形一晃,已落到了圈子的邊上,腰中的那根漆黑的鐵簫,也在這一剎那間擎到了手中,快捷的程度,實在是驚人。

  冷素香一聲不響,身形微微一晃,已飛快地將身形拔地丈餘,懸空一個翻轉,就欲往圈外翻去。

  陳奇冷哼一聲,身形快逾閃電地飛竄而起,右腕一翻一吐。手中的長劍閃出了一片劍影,透出了一股柔緩的勁力,攔在了冷素香的身前。

  冷素香身形一卷一挺,猛然向右一側,就欲斜飛出去。

  然而,嗡然一聲輕響過後,銀光一斂又閃,翩翩的掌影又攔在下身前,其快捷的程度,不禁使冷素香微微的一驚,暗暗的叫了聲:“好快!”

  她一聲嬌喝,手中的寶劍飛快的遞出,向劍身上一點,“叮!”的一聲輕脆的響聲過後,冷素香已借力將身形倒翻了出去,直向圈子對面衝去。

  然而在雙劍一接時,她驟然覺得虎口微微一麻。在這一剎那間,她已經清楚的知道,對方的功力實在不在她自己之下。

  她眼看著就要從對面翻出了圈外,但覺眼前人影一晃,迎面一排簫影,已帶著剛勁的內力,飛舞而至。同時,漆黑的鐵簫閃動問,帶出了嗡嗡的響聲。聲響雖然並不出奇,卻絲絲扣人心弦,令人有一種無比沉重之感。似有千鈞壓力,讓人搖搖欲墜。

  冷素香不自覺地將身形硬生生的以千斤墜體的功夫降了下來,落回了圈中。

  劍簫雙俠這時一個抱劍,一個持簫的立於原地,好像根本就沒有動過似的。

  冷素香心中不禁一驚。剛才她看見兩人盤膝對掌,似乎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而如今遞出的招式,與身法的快捷,確實非同尋常。

  冷素香身形一落,怒火如熾,她一抖手中的寶劍,又舞出了一片耀目的白光,將整個的身形護住,又欲硬生生的往圈外闖去。

  陣奇一陣冷笑,手中的長劍飛快的遞出,帶著銳利的破風之聲,直向白光閃爍的寶劍圈中刺去,欲將冷素香逼回原地。

  冷素香身形微微一頓,猛然閃身側走,就欲往左後方飛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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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然而,一片烏黑的光華,又帶著咿咿呀呀的響聲,攔在了身前,那響聲像有一股力量似的,緊緊的把她的身形拖住。

  冷素香身形一頓,手中的寶劍飛快地翻起,向張文亮的右太陽穴橫劈過去,招式出得奇快,勁力更是十分驚人。

  眼看寶劍即將劈上,張文亮冷哼一聲,身形飛快地一縮,冷素香手中的寶劍已經完全劈空。

  就在這一剎那間,張文亮左掌飛快地翻起,斜劈冷素香右手脈門,右手中的鐵簫卻已飛快遞出,帶著“鳴”的一聲尖銳刺耳的長鳴,直點冷素香的腹上“分水穴”。招式出得又快又怪,勁力之足,手法之準,更是駭人。

  冷素香右腕一沉,身形向後一倒,雙足卻飛快地離地而起。順著張文亮手中點出的鐵簫,猛然向他胸前踢去。

  出乎意外的,張文亮身形飛快地一閃,持簫而立,卻不再出手還擊。

  然而,冷素香身與地平,離地不過三尺,她武功再高,輕功再好,要在這一剎那間將身形懸空彈出圈外,那實在是太難了。

  她挺身站起問,滿腔的鬱悶化成了一股無比的怒火,身形一晃間,又欲往圈外撲去。

  冷素香像一頭瘋狂的小羊似的,由圈內向圈外橫衝直闖著?但是,每一次不是碰到了耀目的劍影,就是一排帶著震人心魄聲響的鐵簫,又將她硬逼迴圈內。

  倏地,她停住了亂闖的身形,微微地喘息著,額角上已佈滿了汗水。她眼中閃爍著憤怒已極的光芒,充滿了駭人的殺氣。她非但未能將滿腔的鬱悶發洩絲毫,反而因好勝心又受到了挫折而更加煩惱。

  在憤怒至極之下,她的理智失去了清醒,她本能地跟自己說道:“你必須要衝出圈去,甚至犧牲了性命也不應該有所顧惜,何況你活著,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呢?”

  這個可怕的念頭,使她不顧一切,飛快地向圈外撲去。

  陳奇冷笑了一聲,身形斜挪半步,右腕一翻,手中的寶劍閃出了一片劍花,透出了逼人的勁力,攔在了冷素香身前。

  冷素香玉齒緊咬,前撲的身形並不因對方這凌厲的劍勢而停止,右手卻飛快翻起,手中的寶劍拚命掄出,也不管什麼招式不招式了,猛然向陳奇頂門狠狠砸去。

  陳奇沒有想到冷素香居然會情急拚命,剎時之間竟然有點不知所措,把身形閃開吧,冷素香衝出了圈子,他們還有什麼話可講,不把身形閃開吧……

  驀然間,他右腕飛快的一沉,劍尖已驟然劃空而起,直向冷素香橫劈而至的右手脈門點去。而左手卻飛快地翻出,掌上拍出了一股凌厲至極的勁力,排空激盪成一陣狂飆,直向冷素香襲去。

  冷素香前撲未能得逞,對方的來勢又是如此地迅速,她想要仍身閃避的話,似乎要費一番工夫了。但是,她卻根本沒有閃避的意思。但聞她嬌喝一聲,右手斜翻,寶劍急轉,竟然施展出天山三友輕易難得一用的“斜練穿針”的凌厲招式來。她右手躲過了陳奇刺至的劍尖,手中的寶劍閃出了一片奪目的光華,直點陳奇胸前的“羶中穴”;同時,左掌亦快逾閃電地吐出,拍出一股剛勁的力道,直向陳奇遞至的掌勢迎去。

  陳奇一劍再次走空,見冷素香仍然是冒險進擊,而且招式巧妙至極,他掌勢可以不撤,身子卻不能不要,於是飛快地一轉身形,卻將左掌上的勁力加重了幾分,準備以這一掌將冷素香震迴圈中再說。

  冷素香被震得一條左臂整個熱辣辣的,蹬蹬蹬地一連退了四五步,但是對方的左肩頭亦被她手中的寶劍點上。

  但見陳奇牙關緊咬,額角沁汗,冷素香知道,他傷勢不算輕了。這當然是陳奇想不到的。在這一剎那間,他不禁動了真怒,瞪著眼,望著冷素香說道:“好小妞!有你的!我劍簫雙俠今天不把你撂在這兒,誓不為人。”

  說著,右手劍驟然翻起,凌空劃了一道劍弧,喝了一聲:“上!”身形已迅速竄起,飛快撲上。同時,張文亮亦一抖手中鐵簫,飛快撲上。

  在這一剎那間,劍簫雙俠突然改變了他們剛才那種只守在圈外,阻擋冷素香出去的守勢,而疾速飛身而起,掄動了手中的劍簫,直向冷素香攻去。

  剎時之間,冷素香但見漫天的劍影夾雜著片片的烏光,帶著咿咿唔唔、扣人心弦的響聲,似驚雷迅霆般的當頭壓下。

  這正是劍簫雙俠最得意的,以劍簫合璧而施展出來的“兩儀沖霄”的身法招式,聲勢確實是不同凡響。

  冷素香不禁大吃一驚,花容慘變,但覺滿天的黑白光華耀目,寒氣緩緩逼室,令人窒息,鳴聲震耳,使人不知所從。

  她的心情本來已經十分煩亂,進退攻守間,功力本來就沒有完全發揮,只不過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如今再被鐵簫上帶出的聲音一擾,那哪裡還有心思去考慮如何的逃過這一招去。

  但見她身形一側,飛快地向外閃去,同時手腕翻處,竟然將手中的寶劍飛快地打出。為什麼,她不知道。然而,她這樣就能逃出劍簫雙俠最得意的“兩儀沖霄”的身法招式之外嗎?

  就在這將要網破魚死的一剎那問,一聲嬌喝突然傳來,聲音清越,震得場中三人耳中嗡嗡作響。

  三人均不禁為這突來的嬌喝聲所驚,也就在這微微一驚間,陳奇與張文亮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送了出去,而冷素香也被一股柔緩的勁力送出了圈外。

  三人心中驚訝無比,亦迷惑至極。來人到底是誰,沒有一個人看清楚,而且那股柔緩的勁力,更有著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力量……

  場中昂然仁立的,竟然是個中年的美婦人,手中拿著冷素香脫手打出的那把寶劍,神態冷肅,令人一望不自覺的產生一種敬畏之感。

  劍簫雙俠雖然為對方高絕的武功所驚,但眼見即將被撂倒的冷素香卻讓這個中年婦人救了出去。半個時辰的時間還沒有到,要劍簫雙俠就此認輸的話,他們如何能甘心,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

  於是,他們把一腔怒火遷到了這個中年美婦人的身上,陳奇望著這突然出現的中年美婦人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們在幹什麼嗎?”

  那中年美婦人向劍簫雙俠瞟了一眼,說道:“我在旁邊站了半天了,當然知道你們幹什麼;不過,我覺得就因為幾句話,就意氣用事,而把性命賠上,有點不值得,你們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怒,所以我出手替你們解解圍。”

  張文亮冷哼一聲,說道:“你說得非但輕鬆,而且冠冕堂皇。你知道你這一伸手所造成的嚴重後果嗎?”

  那中年婦人說道:“那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天下山川盡多,何必一定要賴在這裡?雖然開頭她說話似乎是太過分了點,但總還不至於有死在你們手中的罪孽吧?”

  陳奇怒容滿面地瞪著那中年婦人喝道:“好!就算你說得有理,但是你對我劍簫雙俠總該有個交代。”

  那中年婦人雙眉一挑,微微一笑說道:“怎麼!你們兩個也想跟我說個條件,比劃比劃是嗎?”

  她不再向劍簫雙俠答話,輕喝了聲:“起!”

  但見她右掌一張,冷素香的那把寶劍。已在這一剎那間離手緩緩飛起,停在了離手丈高之處。她手掌並沒有翻,也沒有抖,就是那麼平放著一張,寶劍竟能就此飛起一丈,而且停在了空中,這種功力,不禁使三人全看呆了。

  那中年婦人突然喝了聲:“停!”應聲而至的,卻是幾聲“啪啪”聲。

  三人抬眼望去,但見晨曦之下,那寶劍懸空處,一隻小鳥“啪啪啪”地飛撲著雙翼,但卻似乎被一股勁力牽制著似的,無法飛去。

  劍簫雙俠不禁大驚失色,冷素香亦呆呆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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