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魔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1 16:03: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7 2384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55
二十

  第五章 古剎險情

  燕造奇提起了全身所有的勁力,運起了江湖武林中至高無上的絕學“三昧神功”,左手一晃,手中的冷電玉尺劍閃出了一道冷森森的白光,捲起了一股凜冽逼人的勁力,就欲向場中的五個人捲去。

  場中的五人均為他這種慘厲的神態所震懾,尤其是聖心老尼,驚駭的目光之中,似乎還帶著幾分難言的歉疚。

  冷電玉尺劍寒光砭骨,場中的五人面對逼至身前的劍鋒,均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顫,只覺得已被玉尺劍的寒光罩住,欲走不能。這一剎那間,五人猛然驚覺,自己已經瀕臨死亡的邊緣上了……

  倏地,燕造奇覺得眼前微微一黑,左手脈門已被人緊緊地扣住;驚駭之間,但覺血氣翻騰,真力逆流而上,非但一條左臂已痠軟無力,手中的冷電玉尺劍差點脫落,就是左半身亦覺得十分難受。

  燕造奇本是生性據傲才人,在這一剎那間,他何能甘心就範?他奮力將翻騰的血氣壓住,昂首一聲嘶啞的狂嘯,嘯聲中充滿了難言的悲憤、淒涼……同時,猛然提起一口丹田之氣,就欲將“三昧神功”運出的真力逼回,拼了重傷身死,也要與對方較量一下內力。

  就在這時,耳邊一聲清越的佛號響起……他激靈靈全身一震,立即神人清明,恢復了原有的理智。

  他猛然抬起頭來,望著這突如其來的正扼著他左腕的人,輕聲地叫道,“師父!師父!”聲音中帶著難言的激動。

  來人正是鬚髮似銀、相貌慈祥、武功高絕的武林第一奇僧百忍大師。

  百忍大師突然出現,場中的五人更是驚駭無比。尤其是聖心老尼,以複雜的眼光看了百忍大師一眼後,竟然緩緩地把頭垂下。

  燕造奇見授業恩師突至,驚喜異常,猛然躬身下拜。然而,他心神一定,氣意一平之下,運起的“三昧神功”不由一懈,在身形一跪間,但覺一陣劇痛攻心,“砰”的一聲栽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百忍大師臉上毫無表情,他以深邃的目光向場中五人一掃,雙掌合十,微微一禮,緩緩說道:“老僧百忍,這是小徒燕造奇,日來若有得罪各位之處,尚請各位包涵。”

  百忍大師這幾句話一講完,季飛霞腦中有如疾雷驟響,轟然一聲,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剎那間,有如沸水澆心,她感到胸中異常難受。

  她暗自叫道:“燕造奇!你就是燕造奇!你為什麼不早說。呢?為什麼假冒白仁,假稱你父親是你的師父;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被她刺過兩劍,如今已身受重傷,暈死在地上,自稱為白仁的玉尺書生,她心中的殺父仇人,竟然就是她的未婚夫,她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燕造奇!

  百忍大師說完後,又向正人望了一眼,說道:“江湖上的朋友們,都認為小徒是奪取紫玉佛,殺死游龍劍季英的凶手,現在我要告訴諸位,並借諸位之口傳語江湖:小徒燕造奇非但沒有奪取紫玉佛,更沒有殺死游龍劍季英。”

  在這種情況之下,場中的五人,誰還說得出一句話來?

  百忍大師緩緩地側身蹲下,一眼看清楚了燕造奇胸前的傷勢,心中不由一陣難過。

  但見燕造奇右胸之上一條長約兩寸的口子,傷口像兩片厚嘴唇似地翻出,肉色紫黑,斑斑血跡染遍全身,情況確是淒慘無比。

  百忍大師眉頭不禁微微皺起,眼看著相處十年,情逾骨肉的高徒,在對方無理的逼迫下,落到了如此淒慘的地步,心中如何能不難過!

  經過數十年修練,已經把世事看得淡薄如無物的百忍大師,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激情難遏;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已大動干戈,將在場的五人置於死地了。

  百忍大師右手輕輕地一拂一轉,己將燕造奇胸腹上各大要穴封住。他從懷中掏出了兩粒藥丸,摘下了燕造奇臉上的小銀色面具,將藥丸塞進了他的口中。

  百忍大師長長地舒了口氣,抱起了燕造奇,臉上毫無表情地緩緩地走到了聖心老尼身前,望著聖心老尼說道:“聖心你也太糊塗了,以你在江湖武林中的閱歷,對致死游龍劍季英的那個血手印和短劍,也該有個慎重的判斷;你怎麼會這麼沒有主見,如此輕易地聽信片面之辭,不由分說地將無辜之人逼迫至如此地步?以後凡事尚希望你能三思而行才好!”

  聖心老尼抬起頭來,眼中閃出了複雜的光,看了百忍大師一眼,又緩緩地把頭低下。百忍大師又接口說道:“聖心,想當年你師父心如神尼歸隱之時,將你托附給我師兄無優,算起來,我似乎至少應該是比你高半輩,說你幾句,你還不會對老僧見怪記恨吧!”

  聖心老尼自燕造奇身上的冷電玉尺劍突髮長鳴,倏然出鞘後,眼中即現出了驚駭的神色,她已經知道燕造奇跟百忍大師必然有著很密切的關係。當時她曾想,以百忍大師在江湖上的聲望之隆,地位之高,他既然肯將伴他數十年,削鐵如泥,吹髮即斷的冷電玉尺劍送給眼前的這個玉尺書生,那麼,他說季英不是他殺的,也許倒不是假的,但是……

  如今,百忍大師倏然出現,又向她提起游龍劍季英死時背上的那個鮮紅的“血手印”,聖心老尼恍然大悟,她低著頭,輕聲說道:“晚輩豈敢記恨於心,如今晚輩已完全知罪了,待此處事畢之後,晚輩當親往前輩處請罪。”

  百忍大師雙目微眯地說道:“那倒不必了,出家人當以忍讓為先,善惡因果,到頭來必歸其根,又何必操之過急,而殃及無辜呢?”

  百忍大師說完,微微地嘆了口氣,說了聲:“老僧去也。”已抱著燕造奇一晃而逝。

  月影橫斜,四更已近……

  五個人仍然呆呆地站在大坪嶺上,每個人的心中均被一種難以形容的彆扭情緒所攪擾著,尤其是季飛霞和她的師父聖心老尼。

  周圍一片寂靜,除了微風吹過樹梢的輕微的沙沙聲外,沒有半點聲息。

  然而,距大坪嶺幾里之外的一片樹林邊上,黑衣幫與蝙蝠幫的鏖戰仍然沒有結束。

  巨型蝙蠅仍然在滿天狂舞著,不時地飛掠下撲。

  地上的黑衣人,如今只剩下二十不到,而且,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南飛雲的左肩之上,也已經掛了彩,一個個黑衣大都顯得疲憊不堪了。

  倏地,一雙巨大的蝙蝠噗噗噗地一個盤旋之後,雙翼一收,降落在地上。緊跟著,那一群遮星蔽月,凌空肆虐的幫眾,也驟然飛掠而下,剎時間,近百個油綢侏儒已將黑衣幫的近二十個人團團圍住。那藏在蝙蝠面具後的雙眼中,閃著駭人的冷光,向近二十個黑衣幫人逼視著。

  南飛雲與手下的黑衣人,一個個緊握著手中的兵刃,屏息靜氣地背對背而立,小心戒備著。

  月光照出了婆裟搖曳的樹影,場中又恢復了原來的岑寂……

  如今,黑衣幫在場的人已傷亡過半,蝙蝠幫在絕對的優勢下,捨棄了以上對下的戰法,他們降至地面將黑衣幫層層圍住,準備一舉毀滅掉。

  岑寂的夜晚,表面上顯得那麼的平靜、安謐,暗中卻隱伏著無比濃重的殺機,逼得人喘不出氣來。

  驀然間,黑衣幫下的一個堂主一聲怒吼,帶著兩個黑衣人驟然凌空拔起,分頭向那些侏儒所布下的包圍圈衝去。

  然而,三隻巨大的蝙蝠飛快的沖霄而起,直向三個欲突出包圍圈的黑衣人迎去。噗噗啪啪的幾聲過後,黑衣幫下的那位堂主悶哼了一聲,砰然栽回場中,翻身站起間,面色變得十分難看,腳步也微顯踉蹌,顯然,剛才與對方一接之下,已受了內傷。

  緊跟著兩聲慘呼,另兩個黑衣幫下的幫眾,帶著飛濺的血花跌回場中,兩腳一蹬,雙眼一翻,慘然殞命。

  那三隻飛起迎敵的巨大蝙蝠,發出一陣刺耳叫聲,飛快地凌空轉了一圈,又落回了原處。

  在黑衣人的驚呼聲中,首先落地的那個為首的侏儒,眼中閃出了得意的光芒,“嘿嘿嘿嘿”幾聲奸笑之後,搖動著兩條小腿,指揮著蝙蝠群向場中逼近著。圈子越縮越小,緊張的氣勢越來越重,殺氣也跟著越來越濃……

  倏地,嘩啦啦砰!一陣極不協調的巨響從旁邊的那一片叢林中傳出……

  眾人一驚間,兩隻巨大的編蝠,背上帶著一溜火光,噗噗噗地從樹梢之上掠過,旋即“嘩啦啦”地跌回樹叢之中。

  緊跟著一條人影帶著一聲嬌喝,從樹叢中飛起,快逾閃電地撲向場中。

  來人身形懸空間,兩臂一震,反腕一揮,只見兩道細細的烈火,直向圍繞著二十個黑衣人的編蝠幫人燒去。

  來人正是這些身著油稠蝙蝠衣衫的侏儒的剋星,火龍真君的女兒。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56
二十一

  火光過處,十餘隻巨大的蝙蝠身上立即烈焰升騰,場中的蝙蝠群驚慌失措,飛起逃命,剎那間,怪叫之聲不絕於耳,場中驟然亂成一片。

  火龍真君的女兒雙臂仍然不斷揮動著,揮到哪裡,哪裡就閃出一片烈火,燒向蝙蝠幫人。黑衣幫人霎時軍心大振,重整兵刃開始了反擊戰。

  突然,四隻巨大的蝙蝠,發出一陣尖利的怪叫猛然飛掠而下,齊向火龍真君的女兒撲去。

  火龍真君的女兒身形一閃,雙臂一抖,兩道烈火環體而繞,將整個身子護住。然而,四隻巨型蝙蝠仍然張牙舞爪盤旋不退,似乎決意同火龍真君的女兒同歸於盡……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條人影帶著一聲震天的怒吼,飛撲而至,雙臂一揮,已抖出了一片丈餘長的烈火,徑直向纏住姑娘的幾個蝙蝠燒去。

  噼啪一陣爆響,那幾個眼看得手的蝙蝠幫人,帶著滿身的烈火,與淒厲刺耳的慘呼聲,栽出了一丈開外。

  落於場中的,正是身著紅袍的火龍真君。他滿面怒容的向他的女兒喝道:“慧姬,你也太任性了,竟然一個人偷偷地溜了出來,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從翠屏居那裡打聽出你的行蹤,你豈不是要把這條小命送掉,你……”

  這時,十數隻巨大的蝙蝠,在一片喝叱喊殺聲中,猛然帶著凌厲的破風之聲,向火龍真君及他的女兒襲來。

  火龍真君正在怒氣難消之際,蝙蝠幫人又驟坤襲至,他不由把滿腔的怒火完全發洩在這些不滿三尺的侏儒身上。

  但見他身形一挫,一聲怒吼間,兩臂猛然一震,全身上下驟然閃出一片兩丈有餘的烈火,帶著呼呼的風聲,直撲蝙蝠幫群……

  在火龍真君瘋狂的攻擊之下,蝙蝠幫人已傷亡慘重,損失過半。一陣吱哇怪叫之後,蝙蝠幫人飛竄而去,轉眼蹤影全無。

  火龍真君微喘著,卻仍然滿面怒容地立於場中。

  南飛雲走到了火龍真君的身旁,向他和他的女兒慧姬一抱拳說道:“此次又承蒙您父女兩位解圍,我南飛雲感激不盡,容他日盡全力相報。”

  火龍真君的女兒正想答話,火龍真君已搖了搖手,臉上毫無表情地說迫,“算了算了!要不是為了我這個任性的女兒,說什麼玉尺書生有點像他前些日子見過的什麼人,而私自溜了出來,我才沒有這麼大的閒工夫趕出來替你們解什麼圍呢!”

  火龍真君說完,轉身向他的女兒喝道:“你還不趕快跟我回去!”

  說完,身形晃處,已飛快地向來路奔去。火龍真君的女兒小嘴微微噘起,欲言又止地望了南飛雲一眼,身軀一扭也跟著他父親去了。

  南飛雲望著兩人的背影,暗自忖道:“火龍真君真是個怪人。”

  他望著眼前遍地的屍體及剩下來的十餘個黑衣幫人,不覺嘆了口長氣。他已暗暗決定,要立即重整旗鼓,定出對策,再與蝙蝠幫一拼!

  東方晨曦微露,林中清風習習。

  昏睡中的燕造奇悠然醒轉。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晨光中,發覺自己竟然置身於一個山洞之內。

  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地驟然翻身躍起,胸前一陣隱痛,使他輕輕的嗯了一聲。在這一剎那間,他突然憶起大坪嶺上的一幕。然而低頭一看,身上卻是一套毫無血跡衣衫,摸摸胸前,傷口似乎已經癒合。轉身望去,洞中的陰暗處盤膝坐著一銀發拂胸的老者,正是他的授業恩師,武林中的第一奇僧—百忍大師。

  燕造奇驚喜地翻身跪倒,叫了聲:“師父!”

  百忍大師緩緩睜開眼睛,望著燕造奇,面含微笑地說道:“奇兒!你服下了我療傷的靈丹後,已經整整睡了兩天了。你傷勢過重,而且精力消耗過度,元氣損失過多,現在內腑傷處尚未完全復原,待會兒你再以‘三昧神功’自己療治一番,就可以完全復原了。”

  燕造奇應了聲:“是!”

  百忍大師又接著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再入江湖找你嗎?”

  燕造奇迷惑地望著百忍大師說道:“徒兒愚昧,尚望師父賜告。”

  百忍大師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還不是為了我唯一未了的,對千手神君許下的諾言。”

  百忍大師略微頓了一下,望著燕造奇說道:“我已經知道了千手神君的蹤跡,他現在隱居在崑崙山頂的天池附近。為了找這十數年的心願,你傷勢痊癒後,就可以立即起程去了。而且,也許你可以從他那兒探聽出一點關於血手印的消息!”

  “血手印”,一個全身似剝悼了一層表皮,血淋淋的身影,又浮現在燕造奇的眼前。

  百忍大師看著燕造奇的神態,又微微地嘆了口氣,緩緩地站起身來,輕輕地摸著燕造奇的頭說道:“奇兒!如今冷電玉尺劍已出鞘,凡事能忍則忍,切不可仗著武功與手中的利器多造殺孽。傷癒之後,立即趕奔崑崙山,切記切記!我還有事,要先行一步了。”

  燕造奇急急地叫了聲:“師父!你……”然而百忍大師身形微晃間,早已飛快地掠出山洞,頃刻間蹤影全無了。

  燕造奇恭恭敬敬地對著洞口,叩了一個響頭,將身形直起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頭翻湧著,使他覺得有點煩躁不安。

  驀然間,胸前一陣隱痛,他不一覺地盤膝坐起,摒棄了心中所有的雜念,抱元守一,氣納丹田,運起了武林至高無上的“三昧神功”。

  但覺一股清涼之氣,由丹田緩緩升起,遍佈全身。剎時之間隱痛立消,非但全身舒適無比,更有著飄飄欲飛之感。

  時間在燕造奇運功療傷間,飛快地消逝。

  燕造奇舒了口長氣,睜開雙眼,洞中已是一片昏暗。

  他略為收拾了一下後,邁步走出山洞。草木莽莽,天光已到薄暮時分。

  燕造奇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勢後,暗自忖道:“如今我精神舒暢,何不遵照師父的吩咐,立即趕奔崑崙山,去找千手神君呢?”

  一念掠過,燕造奇再不猶豫,立即展動身形向山下奔去。

  微風輕拂,倦鳥歸巢,燕造奇一面欣賞著這山野間的暮色,一面奔行。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出了多遠,他也不計較到底走出了多遠,只是一味的展開輕功奔走著。

  猛然,在這寧靜的山野之間,拂面的微風之中,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酷笑聲。

  燕造奇不由全身一震,這酷笑聲是那麼的耳熟,這不正是他永遠難忘的、發自那個血魔之口的笑聲嗎?

  他身形微微一晃,已飛快地凌空拔起,向身側的一片丈餘高的土丘上掠去。

  赫然呈現眼前的,正是那個全身上下似剝了一層表皮、令人望而驚慄的血魔。他正翻出右腕,襲向一個身著紅袍的老者,而那人正是火龍真君。

  距二人五尺開外,一個身材嬌小,美若天仙的少女,正是火龍真君的女兒慧姬。她臉上現出了驚懼至極的表情……

  燕造奇立即明白了眼前的情勢,他暗自忖道,血魔必然又是為了火龍真君身上的那尊赤玉佛,而驟然下此毒手。

  燕造奇來不及多想,腳尖一沾地,再次騰身而起,帶著一聲狂嘯,直向兩丈開外的血魔撲去。

  然而,他身形竄起不到五尺,“砰”然一聲巨響已在空氣中激盪著。

  血魔的手掌在火龍真君的背上一擊間,火龍真君一聲暴喝,全身上下閃出了一片烈火,直向血魔襲去。血魔被烈火一燒之下,帶著一聲慘號,像一隻驟然脫弦而出的火箭,眨眼間無影無蹤。燕造奇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這時,火龍真君的女兒已飛撲到了她父親的身邊,驚慌失措地叫了聲,“爹!你……”

  火龍真君面帶苦笑,勉強地將身形撐起,“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他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

  燕造奇走到了火龍真君的身旁,但見火龍真君雪白的鬍鬚上已沾滿了血跡,雙目神光已散,胸前起伏不定,急急地喘息著。

  燕造奇不禁微微地皺起了眉頭,說道:“老前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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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火龍真君抬起了失神的雙眼,看了燕造奇一跟,長嘆了口氣說道:“想不到我火龍真君一時大意,竟然遭了魔頭的暗算,大概離死已經不遠了……你就是咱們曾經見過兩次面的玉尺書生,是嗎?”

  燕造奇微微點頭。火龍真君看了他女兒一眼說道:“現在我才明白,奪取紫玉佛,殺死游龍劍季英的,果然不是你。在幾次的見面中,雖然我們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是我已經知道,你非但武功蓋世,而且是一個有膽識、有魄力、誠實可靠的少年,在我臨死之時,能碰到你,總算……”說時,他身形一晃;似乎又要倒了下去,火龍真君的女兒雙眼含淚地叫了聲“爹”,急忙蹲身下去,將火龍真君扶住。

  火龍真君望瞭望他女兒一眼,臉上浮現了一種淒苦的微笑;他吃力地抬起手,在她雪白的玉掌上輕輕的拍了拍,又向燕造奇說道:“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江慧姬。”

  燕造奇轉眼看了江慧姬一眼,她卻也正抬眼看著他,充滿了淚水的雙眼中,除了悲痛之外,似乎還隱含著一種微妙的情愫。

  火龍真君又接著說道:“我一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也最喜愛我這個女兒,從她生下來到現在,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現在我卻不得不跟她分開了,所以……”

  江慧姬已不能自制地抽泣著。燕造奇立即接口說道:“老前輩,依晚輩看,您現在還是少說話為宜,如果立即以本身的功力把傷勢逼住,我想總有辦法可以……”

  火龍真君搖了搖頭說道:“你又何必來騙我呢?我也是個練武之人,剛才一時大意,硬生生挨了一掌,內臟已完全震碎,若不是我內功還有些火候的話,也許老早就閉過氣去了,還是乘我沒死以前,把我最放心不下的事交代清楚,否則我死也難以瞑目了。哦!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燕造奇微微一弓身說道:“晚輩燕造奇。我看老前輩還是……”

  火龍真君突然乾咳了一陣,“哇”的又噴出了一口鮮血。江慧姬望著父親的慘象,早已泣不成聲。火龍真君喘息略走後,輕聲說道:“慧姬!你靜一靜,我還有話要說呢!”

  江慧姬竟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火龍真君長嘆了口氣後,眼中也不禁淌出了兩滴老淚,他滿臉凝重地向燕造奇說道:“我一生不讓別人欠我什麼,我也從來不欠別人半點人情,但是……今天我火龍真君臨死之前,有件我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不得不託付給你,不知道你是否肯答應我?”

  火龍真君傲嘯江湖一生,在這一剎那間,說話的聲音中,也不禁有點英雄氣短了。

  燕造奇看著眼前的情況,心中不由一酸,何況他自己也是個幼遭慘變的人呢?他微帶硬咽地說道:“老前輩請說,如果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晚輩一定照您的吩咐,盡力而為。”

  火龍真君長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我死後,小女慧姬已舉目無親,而且她年幼無知,希望你能善加照應。”

  雖然只是這麼簡單的幾句話,父親對女兒的愛護之情,已在音調中表露無遺。

  燕造奇不禁更加感動,雖然他自己還有著那麼多未了之事,但是,他又如何能說“不”呢?

  燕造奇望著火龍真君,微微點了點頭,火龍真君臉上不禁浮出了一絲寬慰的微笑。

  倏地,火龍真君全身一陣痙攣,臉上肌肉不斷地抽動著,身形一挺間,“哇、哇、哇”地又連噴了幾口鮮血,剎時之間,面色慘變,雙目翻白,整個身子似不能自制地顫抖著。

  燕奇造連忙蹲下去,扶著火龍真君,叫道:“老前輩!老前輩!”

  火龍真君漸漸地平靜下來,他顫抖的手吃力的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尊紅光耀眼的赤玉佛來,緩緩地塞在江慧姬的手中,喘不成聲地說道:“這……這……就是我的……死因。”

  說完後,他又以失神的目光深深的看了燕造奇及江慧姬一眼,吐出了最後一句話:“我希望你們兩人能夠結為夫妻……”他慢慢地閉上雙目。驀然間,無力地垂下了頭,倒在他女兒的懷裡。

  火龍真君就如此平靜地離世而去了。

  微風吹過樹梢,發出了沙沙的微響,似乎正在火龍真君奏著哀曲……

  燕造奇聽了老人的最後遺言,不禁吃一驚;可此時已無暇多想這些。

  江慧姬滿臉悲痛至極的表情,小口微張著,雙目暴瞪著,望著火龍真君的屍體,呆呆地愣著,她再也哭不出聲來。

  燕造奇看著江慧姬悲痛之態,心中又何嘗不難過,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緩緩地站起身來。向四面一陣打量後,邁步走到了三棵合抱的老樹中間。

  猛地,他手腕一翻,一聲似虎嘯龍吟似的長鳴過後,一道冷森森的,寒氣逼人的長虹驟然沖宵而起,燕造奇在這一剎那間,將背後的那把削鐵如沿線的冷電玉尺劍,掣出鞘來。

  他以冷電玉尺劍在三棵合抱的大樹中間,四五尺方圓的地上劃了一個圈子,手腕翻處,泥沙石土應劍而起,轉眼間,一個五六尺深的大坑已呈現眼前。

  燕造奇緩緩地將手中的冷電玉尺劍返回鞘中,走回江慧姬的身邊。

  他向呆愣的江慧姬望了半晌後,輕輕地抱起了已顯僵硬的火龍真君,一步一步向三棵大樹間走去。

  江慧姬卻像麻木了似的,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地走著。

  燕造奇徐徐的將火龍真君的屍體平放在土坑之中,將坑旁的泥土蓋上。他走到正中那棵大樹前面,抬起了右手,以食指在大樹之上刻了“火龍真君江老前輩之墓”幾個深約兩寸的大字。

  驀然間,江慧姬顫抖地叫了聲,“爹!”哇的一聲撲倒在這堆新土之上,放聲大哭起來。

  燕造奇長嘆著,走到了江慧姬的身邊,低聲說道:“江姑娘!人死不能復生,悲傷何益?你要是哭壞了身體,如何對得起對你愛護備至,已經在九泉之下的父親?你應該勇敢地振作起來,為你死去的父親報仇才對呀!”

  燕造奇說話的聲音是那麼誠懇,那麼真摯。江慧姬一陣抽咽之後,抬手擦了擦眼睛,紅紅的眼圈中,那對黑白分明的大眼噴,閃出感激的光芒,深深看了燕造奇一眼。

  燕造奇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後,說道:“江姑娘!咱們該走了。”

  江慧姬抽泣著,緩緩立起,低下頭去為她死去的父親祈禱、祝福後,跟著燕造奇慢慢地離開了這一片使她傷心的地方。

  明月高掛,已經二更天了。

  驀然間,一片濃厚的烏雲飛快的飄來,遮住了懸掛在天空的明月與閃爍的星辰,大地驟然被一片陰暗所籠罩。

  一個閃電過後,轟隆隆隆!傳來了一陣雷響,豆大的雨點跟著淋了下來。

  燕造奇拉著江慧姬的手,飛快地向前奔行著。

  兩人在驟雨中急奔著,然而轉眼間,已全身濕透了。

  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座廟宇,燕造奇面上現出了一絲喜色,飛快地掠到了廟簷之下。

  江慧姐也緊跟著飛掠而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56
二十三

  燕造奇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抬頭望瞭望廟門上的那塊橫匾,上面寫著“太白山君古剎”幾個大字,字跡已顯得有點模糊不清了。

  在這一剎那間,燕造奇才知道自己置身於距長安約二百餘里的太白山上。

  燕造奇拿起了門上的銅環,在門上重重地拍了幾下。

  半晌過後,廟中仍然沒有半點反應。燕造奇疑惑地自忖道:“這座古剎雖然年久失修,破舊不堪,但難道連一個主持的和尚都沒有?”

  他向這座不算小的古剎打量了一陣後,對慧姬說道:“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先進去看看裡邊到底有人沒有。”

  燕造奇的話還沒有說完,裡邊已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呀”的一聲,廟門打開了,裡邊走出了一個既不像和尚,又不像道士,手提燈龍的中年漢子。他向兩人打量了一陣後,說道:“兩位是……”

  燕造奇趕忙一抱拳,接口說道:“在下兄妹兩人,入山迷路,又適逢天下大雨,不知貴處是否能借宿一宵,明日行時,自當多贈香火之資。”

  那個年約四旬的漢子“哦”了一聲,說道:“咱們這兒早就沒有了主持的和尚,只剩了我這麼一個看廟的,地方自然是多得很,只要兩位不嫌棄的話,就請進來吧!”

  說完,又斜眼向兩人不斷地打量著。燕造奇說了聲:“那麼打擾了!”就與江慧姬走了進去。

  正行之間,燕造奇猛然將身形頓住,眼中閃出驚異的光芒,向供桌上打量著。就連他身旁的江慧姬,也驚異地向供桌之上瞪著。

  但見供桌之上,兩支蠟燭似乎剛剛點著,兩支蠟燭的中間,竟然是一尊長約三寸的黑玉佛。

  燕造奇自忖道,赤炭書生曾經說道,玉佛有四尊,如今白玉佛在自己的身上,赤玉佛與紫玉佛都有了著落,這第四尊黑玉佛竟然會在這山野中的破舊古剎裡出現!這尊黑玉佛所發出的光亮似乎不及自己的白玉佛與剛才所見的赤玉佛那麼奪目。聽說這四尊玉佛被江湖武林中人視為至寶,四合為一後,還可以得到一批富可敵國的財物,他為什麼要把這尊黑玉佛供在供桌之上呢?

  燕造奇不禁大惑不解地望瞭望那中年漢子一眼。

  那中年漢子哈哈一笑後,說道:“兩位也認得這尊黑玉佛嗎?”說時,已邁步走到供桌之前,將桌上的黑玉佛拿起,遞到兩人眼前。

  燕造奇看了那黑玉佛一眼,臉上毫無表情地慢慢把手伸人懷中,說道:“我非但知道有這麼一尊黑玉佛。而且,我自己也有一尊。”

  只見他飛快地將手腕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驟然升起,那尊黑玉佛頓時顯得毫無光彩。燕造奇手上已平擎著一尊白光奪目的白玉佛。

  在這一剎那間,非但那中年的漢子陡然一驚,江慧姬亦不禁驚奇地向燕造奇望著。

  那中年漢子微微一愣後,哈哈一陣太笑,欲借此遮掩他那種驚喜的表情;但是,那種驚喜之色早已在他眼中流露無遺了。

  他深深地望了燕造奇手中的白玉佛一眼,說道:“這倒巧,這倒是真巧,你也有一尊玉佛!現在這四尊玉佛已在江湖上掀起了很大的風波,成了江湖人士眾矢之的,我只不過是個守廟之人,可不願意為了這些玉佛而大動干戈。”

  他雖然自稱只不過是個守廟之人,但是,就憑他這一番話,只要是一個稍有江湖經驗的人,對他已經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就連江慧姬這初涉江湖之人也下意識地覺得有點不對,而留神地戒備著。

  那中年漢子略微頓了一頓,看見燕造奇仍然是臉上毫無表情地、沉靜地站著,他又接著說道:“現在白玉佛既然出現在你的手中,而黑玉佛我留著也沒有用,也算是咱們有緣,我看這樣吧,這尊黑玉佛我就送給你們做為見面禮吧!”說時,已將手中的黑玉佛遞到了兩人的面前。

  江慧姬不禁疑惑地望了那中年漢子一眼,暗自忖道:“至今已經不知有多少人為了玉佛而喪命,今天這個人怎麼這麼大方?”

  燕造奇嘴角掀起了一絲神秘的微笑,緩緩地將手中的白玉佛放回了懷中,冷然地望著對面的漢子說道:“多謝你的好意,所謂無功不受祿,在下如何敢接如此重禮,只怕這尊黑玉佛不是真的,而且你也不是你所說的那守廟之人吧!”

  燕造奇這幾句話雖然說得那麼輕描淡寫,卻似一把利刀似的,把對方的假面具完全地劃開。江慧姬不由暗自驚異地向對面的中年漢子望著。

  轟隆轟隆!一陣由輕而重的雷聲過後,那中年漢子昂首一陣哈哈的狂笑後,高聲說道:“沒有想到,你倒是個明眼人。好,所謂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巧手吳連,以這尊黑玉佛在此等候的,就是要奪取這幾尊江湖武林視為至寶的玉佛。我本想必然是最近轟動一時的紫玉佛先至,沒有想到你們這兩個娃兒倒先把白玉佛給我送來了。”

  “巧手吳連!”燕造奇覺得這個名宇似乎有點熟悉。但是對方卻不容他有思考的餘地,微微一頓,又接著說道:“我吳連說話向來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說了要把這尊黑玉佛送給你們兄妹倆,卻由不得你們不要,還不給我接著!”

  吳連說話間,手腕一翻,已將手中的黑玉佛拋出,直向燕造奇及江慧姬立身之處拋去,而他自己卻在這一剎那間,飛快地向廟堂之後翻去。

  燕造奇見那黑玉佛帶著一溜黑光,緩緩襲至,毫無勁力可言,就是一個普通人讓它打上,也不至於受多重的傷,心中不由暗暗地奇怪。

  就在他欲伸手去接的一剎那間,一個念頭突然飛地閃過,他暗叫道:“巧手吳連!巧手吳連!對了!就是他。師兄不是對我說過嗎?巧手吳連手工精巧絕倫,雖然武功不算高,卻善裝火藥暗器,江湖上已經不知有多少人栽在他的火藥暗器之下。”

  這突來的一念,使燕造奇猛然驚覺,他一拉身旁的江慧姬,喝了聲:“慧妹快躲!”身形已飛快地閃出了近丈,撲倒在地上。

  江慧姬哪裡知道巧手吳連火藥暗器的厲害,見燕造奇飛快地閃開,心中不禁十分疑惑地望著那尊緩緩而至的黑玉佛,退了兩步。

  燕造奇心中不禁大急,暗暗地叫了聲:“完了!”在這一剎那間,他要想再翻身撲回,把汪慧姬托出來,那也許只有多賠上一條性命而已。

  但是,火龍真君臨死之前託孤之言響在耳邊,一身俠肝義膽的燕造奇如何肯眼睜睜地望著江慧姬喪命在巧手吳連的火藥暗器之下,而不救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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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第六章 玉女懷春

  就在燕造奇返身撲向江慧姬的一剎那間,“嘩啦啦”一聲響亮,一隻巨型蝙蝠破窗而人,雙翼一抖,已將空中那尊黑玉佛搶在懷中。與此同時,燕造奇一把將江慧姬拖倒,兩人一齊貼到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有如山崩地裂,整座的廟宇都搖晃起來……

  一陣硝煙過後,空氣中除了火藥味之外,還夾雜著一縷刺鼻的血腥氣,那個搶奪黑玉佛的侏儒,已被炸成了碎片。

  樑上、地上、供桌之上,四處儘是血肉,使人慘不忍睹……

  江慧姬驚駭片刻後,望著燕造奇,臉上現出了一絲甜蜜的微笑。燕造奇問道:“慧妹妹,你沒事吧?”這輕輕的話語聲響在她耳邊,她覺得是那麼溫柔,那麼親切,她想起父親臨終時的一句話,不由臉上泛起微紅。

  江慧姬替燕造奇擦去了臉上的血跡,輕聲說道:“我一時大意,若不是事有湊巧,真會把咱們倆的性命都送掉,你不會怪我吧?”

  巧手吳連一擊不中,還不知道會再使出什麼毒辣的手段,而蝙蝠幫又驟然出現,也使燕造奇不能不想到,他們已經受到暗中跟蹤。那麼,就沒有人再跟蹤在蝙蝠幫之後嗎?在這種可能四面受敵的情況下,燕造奇顧不得再答話,立即拖了江慧姬挺身站起……

  驀地,整個的廟宇似乎起了一陣巨大的震盪,但覺窗門疾轉,供桌疾退。

  江慧姬餘悸猶存,不禁驚異地緊靠在燕造奇的胸前,燕造奇也緊皺眉頭,不知道這又是什麼玄虛。

  突然,“嘿嘿,哈哈哈!”一陣得意無比的狂笑聲隱隱傳來。

  笑聲繞耳未絕,但聞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朋友!我看你還是把白玉佛乖乖交出來吧!廟中機關無數,埋伏重重,又何必把你兄妹的兩條小命都陪上呢?”

  燕造奇心中忿怒已極,冷笑了一聲喝道:“姓吳的!你要想用這種下流的手段來逼我交出白玉佛來,那你簡直是瞎了狗眼,看錯人了!”

  燕造奇剛說完,一個輕蔑的聲音說道:“朋友!別嘴硬,到時候,可由不得你啦!”

  話剛說完,“呀”的一聲,身前的那一片石壁已飛快地挪動,向兩人壓至。江慧姬不由自主地晃動著燕造奇,急道:“該怎麼辦,奇哥哥!”

  在這一剎那間,燕造奇如何知道怎麼辦?眼看兩片石壁即將合上,把兩人壓成肉餅。

  燕造奇一聲怒吼,雙手一分,硬將壓過來的石壁撐住。

  倏地,“嚓”的一聲,一排雪亮的利刃從石壁中彈出。聲音一響,燕造奇即已警覺,飛快地將雙手撤回,避過了那寒光閃閃的利刃。

  然而,石壁又緊跟著他撤回的手,向兩人緩緩逼至。

  “嘿嘿,哈哈哈!”又一陣得意的笑聲,隱約在這只剩了三尺多寬的石壁隙縫中激盪著。

  一個得意的聲音又緊跟著傳來:“朋友!怎麼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用得著到……”

  話還沒有講完,就被一陣喝叱之聲截斷,隨即一陣尖銳刺耳的怪叫聲隱約傳來。那向燕造奇與江慧姬逼近的石壁,卻在這時突然停止。

  一聲怒吼過後,“轟!轟!”幾聲巨響,隨之是幾聲慘叫。燕造奇與江慧姬不用想也知道,這必然是蝙蝠幫人再次攻人廟中,與巧手吳連交起手來了。

  兩人緊張的心情這才略微一鬆。在這一剎那間,燕造奇眼中閃出了異樣的光彩,心中暗叫道:“我怎麼早沒有想到!”

  倏地,他手腕一翻,已飛快地掣下了背上的冷電玉尺劍,寒光一繞,叮叮嚓嚓之聲陡起,石壁上那排利刃,已被完全削斷落於地上。

  燕造奇一聲冷哼,左腕一吞一吐,耀眼的寒光一閃,整把寶劍已沒入了石壁之中,一聲怒吼過處,燕造奇左手一翻一轉。冷電玉尺劍過處,有如無物,“嘩啦啦”一響,灰塵飛揚間,六七尺厚的石壁上已出現一個四五尺方圓的大洞。

  江慧姬驚喜地看了燕造奇一眼,不等他說話,已飛快地竄出石壁之外,燕造奇緊跟著一躍而出。

  “轟、轟”火藥的爆炸聲,隆隆的機關轉動聲與蝙蝠幫中人刺耳的尖叫聲,清晰地從廟後傳來,巧手吳連正在與那些巨大的蝙蝠拚鬥著,何曾想到他視為甕中之鱉的燕造奇與江慧姬已經逃出廟外呢?

  燕造奇暗忖,他們既然拚鬥著,我何不跟江慧姬迅速離開?

  這倒省掉了不少麻煩!

  燕造奇抬頭看了看天色,天空雖然還是一片漆黑,雨卻已經完全停了,他輕聲地向江慧姬說道:“我看咱們走吧!”

  江慧姬抬眼看了燕造奇一眼,眨了眨眼睛,微微地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輕展身形,拔步就走。

  突然,撲撲撲,四隻巨大的蝙蝠飛掠而起,惡狠狠地向燕造奇與江慧姬撲來。

  江慧姬嬌喝一聲,雙腕一翻,雙臂一振,兩道火光已飛射而出,直向一隻飛撲而至的巨大蝙蝠燒去。

  然而,燕造奇出手比她更快。兩隻蝙蝠剛一現形,他已騰空躍起,左腕一翻,手中的冷電玉尺劍捲出了兩道冷森森炫目的寒光,直向兩個怪物劈去。

  兩聲慘厲的叫聲劃過夜空,血水飛揚處,兩個侏儒已被燕造奇手中的冷電玉尺劍一圈之下,劈成了四段,腸腑外流,撒落荒郊。

  燕造奇已昂然抱劍而立,玉尺劍仍然是那麼冷森森的寒氣逼人,但卻未染上半點血跡。

  那邊一隻蝙蝠卻帶著一身的火焰,在地上翻滾著,撲騰著,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慘叫。

  另外一隻蝙蝠撲擊之勢較緩,僥倖逃過了江慧姬的烈火,面對眼前的情勢,哪裡還敢蠢動?身形一返,已飛快地逃遁。

  燕造奇看了江慧姬一眼,江慧姬向燕造奇微微一笑;兩人同時晃動身形,飛快地往山下奔去。

  江慧姬經過了這一夜的折騰,再加上心靈上的打擊,疲憊之態已形之於色,腳步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燕造奇也就放慢腳步,跟她並肩走著。

  到了山下,東方已經染成紅色。雖是初夏,雨後的晨風,卻仍然帶著一絲輕微的涼意。

  驟然間,微風中傳出了一聲清晰的酷笑聲,“哈哈嘿!”這酷笑聲在兩人的記憶中是那麼深刻、難忘,兩人都不由自主渾身一凜,眼中閃出了既驚且喜的光芒。

  晨光之下,但見一條血淋淋的人影,正惡狠狠地向一個身著長衫的少年攻擊著,而這個被攻擊的人,燕造奇做夢都想不到,竟然是赤炭書生。

  燕造奇不禁暗忖道:“三尊玉佛如今都有了下落,難道第四尊黑玉佛倒在這個女扮男裝的赤炭書生身上?……怪不得南敏如當時會就縛於河西五龍……”

  書中暗表:黑玉佛原來是在赤炭書生的身上,不過此時已落入血魔之手。赤炭書生為了奪回黑玉佛,才與血魔展開了一場激戰。此刻,她已力氣不支,眼看就要在魔掌下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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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燕造奇一躍而起,身形懸空間,已猛然雙掌推出,一股絕大的勁力直向那血淋淋的魔頭拍去。雙掌推著勁風,早至魔頭身邊。

  那全身上下,似乎剝了一層皮的血淋淋的魔頭,在燕造奇如此凌厲的掌勢逼迫之下,再也顧不得傷人了。只見他身形飛快地向後一轉,單臂揮動,直向燕造奇迎去。

  “砰”然一聲巨響過後,那血淋淋的人影向後退了兩步,燕造奇也不能自制地向後退了五步,他不禁暗暗叫了聲:“好沉厚的劈空掌力!”

  在這一剎那間,燕造奇第一次真正地面對著這全身血淋淋的魔頭,看清了對方的真面目。他不禁渾身汗毛根根直立,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差點被對方那猙獰到了極點的面容所震懾。

  但見那血魔非但全身血淋淋的,有如剝掉了一層皮,而且滿臉血色疤痕,一條一條的凸起,雙眼宛如兩個孔洞,深深凹人,兩片又厚又大、血淋淋的嘴唇,上下翻出,遮去了半張臉有餘;兩隻長長的獠牙,兩個朝天的鼻洞……真是牛頭不像牛頭,馬面不像馬面,比地獄中的活鬼還嚇人三分。

  燕造奇微微一愣間,心中一股難遏的狂潮使他猛然怒吼一聲,身形一頓,運起了“三昧神功”,將全身所有的勁力完全運於雙掌之上,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眼前這個血魔拍去。

  那渾身上下血淋淋的,猙獰可怖的魔頭似乎也不敢大意,身形一挫,兩支血淋淋的雙掌一上一下斜翻而出,掌勢簡直是怪異已極。

  “砰”的一聲震天巨響,雙方再次硬碰硬地對了一掌。

  雙方各被對方的勁力震退了兩步,怔怔地停立著,怒瞪對方。那血魔的兩隻如同深洞的眼中,首次閃出了一縷即驚又怒的藍光。

  倏地,燕造奇身形微微一晃,左腕一翻,“錚”的一聲,一道冷森森的寒光沖霄而起,炫目的光芒,逼得人睜不開眼睛,冷電玉尺劍早已掣在手中。就在這一剎那間,那血魔不聲不響地一晃身形,沉星一般向遠處遁去。

  燕造奇想追,哪裡還追得上,只好望著那影影綽綽的紅色身影,長長嘆了口氣。

  這時,江慧姬也已飛落場中。燕造奇向她看了一眼後,轉身對著赤炭書生“嗯”了半晌,卻沒有說出話來。他回想起被他挑破衣衫的情景,不由臉泛紅色。

  燕造奇暗自嘀咕著,我該稱呼她姑娘呢還是……終於,他硬生生的說道:“你受驚了!”

  赤炭書生看見燕造奇說話的神態,那不自然的樣子,不覺臉泛桃紅,“撲嗤”一笑,那注視著燕造奇的目光中,再也找不出一絲冷漠,倒像注入了萬縷柔情……

  猛然,她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江慧姬,正以詫異的眼光向她看著,她幹咳了一聲,向江慧姬瞟了兩眼,眼光中閃出了一種異樣的光芒,似乎帶著些微的妒意。

  她面容一整,又用那種故意做作的腔調說道:“沒有想到今天讓你救了我一命,也好;幸好是你救了我,嗯……不過……唉!”

  赤炭書生的話簡直是令人莫名其妙,尤其是最後那個“嗯……不過……”再加上一聲長長的嘆息,不要說燕造奇聽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站在一旁的江慧姬更覺得奇怪萬分。

  赤炭書生挺了挺身子,臉上露出一種神秘的笑容,看著燕造奇說道:“反正你以後會知道的,今天我不說也罷!咱們後會有期了。”

  說完,她臉上仍然帶著那令人費解的、神秘的笑容,深情地看了燕造奇一眼後,身形微微一晃,已似飛而去。

  燕造奇望著赤炭書生的背影,奇怪地忖道:“她一向爽朗,今天怎麼吞吞吐吐的……”

  江慧姬已在這時走到燕造奇的身旁,輕聲說道:“這人怎麼搞的,你救了他一命,他非但連謝都不謝,反而那麼陰陽怪氣的,我看著真不舒服。”

  燕造奇微微一笑,望著天真無邪的江慧姬說道:“管他呢,咱們走吧!”

  天已大明,兩人來到了太白山下的一個小鎮上。

  在一個飯店門口,燕造奇向江慧姬說道:“江姑娘,昨天折騰了一夜,我看你餓了吧!咱們該吃點東西了。”

  江慧姬小嘴一噘,白了燕造奇一眼,卻沒有說話。

  燕造奇看著江慧姬的邊俐翔神態,心中不覺有點奇怪。在他第一次見到江慧姬時,江慧姬已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是天真可愛的,就像天上的月亮,溫柔無比。現在看見江慧姬突然露出了似乎有點不悅的神色,燕造奇不解,不禁又脫口說道:“江姑娘……”

  話一出口,燕造奇猛地恍然大悟,昨天晚上是以兄妹相稱的呀。這時,那聲“奇哥哥”又在耳邊響起,他心中不禁砰然一跳,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隨即忖道:“以後還不知道要帶著她走多少路呢?就裝到底也好。”他“哦”了一聲,含笑斜睨著江慧姬說道:“我說是為了什麼,你突然噘起了小嘴,原來是為了……,好!算我不對,慧妹妹!你請!”

  說時又微微擺手,把身子往旁邊一閃。燕造奇這麼一說,江慧姬反倒被弄得不好意思了,她面泛桃紅,扭動身軀,就朝店中走去。

  從此,江慧姬似依人小鳥一般,跟著燕造奇,兩人情逾兄妹。但各自的心中都已漸漸明白,另有一種情感在逐步地加深。

  轉眼間,他們出了陝西省界,已到了四川境內。

  綿延於岷江與大渡河之間,有一條雄偉的邛崍山脈,其中鳥語花香,風景宜人。

  這日,豔陽高照,熏風送暑。

  邛崍山邊上,出現了一對俊美的少年男女。兩人滿面風塵之色,卻是一臉的笑容,輕快地邊談邊走著。

  這正是趕奔崑崙山的燕造奇與江慧姬。

  一路說說笑笑,時間如飛而逝,不覺又是紅日西沉,玉兔東昇。

  二人來至一座小鎮,尋找客店安歇。可是不巧得很,幾處客店均已人滿。最後總算在鎮尾一個小客棧裡找了一個落腳處。

  店家打量著眼前這俊美的少男少女,不知他們是何種關係,只好試探著問道:“客官,我們這裡只有一間客房,你們能同住嗎?”

  燕造奇為難地說道:“這,……”

  江慧姬卻搶先說:“我們是兄妹,可以同住一間客房,請店家別作多想。”

  燕造奇臉泛紅色,吞吞吐吐地說:“店家,我們雖然是兄妹,但這般年齡,同住一間客房,實有不便,還請店家多行方便,另外再安排一間客房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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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店家微微一笑道:“實在沒有客房了。既然你們是兄妹關係,同住一間房也無甚不可,何況我這間客房是帶有套間的。”

  聽了這番話,燕造奇才略微放下心來。也是別無他法,兩人太累了,需要盡快休息,明天好趕路程。

  走了多少的路程,今天他們兩人第一次在這小鎮同住一房。

  各自都覺得不自在,但各自又都覺得很興奮,總之是一種無法名狀的心情,是喜?是羞?是煩?是惱?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兩人各自合衣而睡。這小客房僅用一塊小木板隔開,其實和一個屋沒什麼兩樣。甚至連對方的喘息聲都清晰可聞。

  燕造奇輾轉難眠,他知道江慧姬也沒有入睡,細微的嬌喘聲彷彿就在耳邊。

  過了一會兒,只聽江慧姬顫聲說道:“奇哥哥,請過來,我想和你說句話……”聲音裡充滿著少女的柔情蜜意。

  燕造奇強忍著情感的衝動,說道:“慧妹妹,咱們睡吧,明天還要趕路程……”

  許久,一切又恢復了寧靜。月影悄悄爬上東牆,夜風偷偷地從兩扇紙窗中間的縫隙擠進屋來,輕輕地從兩個未眠人的臉上拂過。兩顆少男少女的心在翻江倒海般的劇跳,可表面的一切仍是那麼平靜。

  不知又過了多少時辰,江慧姬又嬌聲地呼喚著燕造奇。燕造奇不作回答,假裝睡去。

  忽然,燕造奇聽到一種聲音。他睜眼一看,一個俊美無比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只見江慧姬酥胸微掩,滿臉嬌羞,火辣辣的目光正無限深情地注視著他。

  燕造奇全身血液沸騰,他生平只見過一次少女的酥胸,那是那個女扮男裝的赤炭書生的,可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半裸的少女,那白玉一般的肌膚,沐浴著月兒的清輝,顯得那麼聖潔,那豐滿尖尖的乳房在淡淡的月光下微微顫動。這就是懷春的少女。她渴盼著甘露的澆灌,她期待著愛神的蒞臨……

  可燕造奇用他那俠肝義膽控制了自己。他需要愛情;說不準也已愛上了江慧姬,但他現在必須控制住這種情感,才能完成他的大事業。

  燕造奇猛然蒙上了被子輕聲說道:“慧妹妹,請你回去睡吧!”

  江慧姬呆楞在地上,她沒想到心上的人給他如此的回答,真是一片春情付諸流水。

  江慧姬返回自己的床上哭了。她抽泣著,感到受到了巨大的委屈。她已深深地愛上了燕造奇,她也敏感到燕造奇的愛也不亞於她,沒料到一個斑斕多彩的夢就這樣輕輕散去……

  當一個少女赤身裸體的進人一個男子的房間,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呀!

  江慧姬的抽泣聲,讓燕造奇聽了心中難受已極。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不知用什麼樣的話來安慰她。他何嘗不愛江慧姬呢?

  她那淺淺的笑,她那甜美的聲音,她那貯滿柔情的俊目,她那發人奇想的玉體……是多麼強烈地撩撥著他的心啊!然而……

  燕造奇只好說道:“慧妹妹,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可我們有很多大事還沒做呀……”

  過了一會兒,只聽江慧姬平靜地回答:“奇哥哥,我明白了,但願你把今晚的事忘了吧,還請你原諒我……”

  燕造奇說道:“我不會怪你的,你不要多想……睡吧。”

  夜,靜靜的夜,一切又恢復了寧靜。

  第二天,這對少男少女依舊邊說邊笑地往前趕路,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正行之間,燕造奇的身形驟然一頓,向江慧姬噓了一聲。江慧姬知道又出現了異常的情況,這種事情,一路之上不知發生過多少次,每次都是被燕造奇輕易地打發了過去。

  江慧姬向燕造奇微微一笑,將身形頓住。

  果然,就在這時,路過的樹後走出了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

  他向燕造奇上下打量一番之後,開口說道:“來人可是最近名震江湖、三劍擊退滄海君的玉尺書生燕造奇嗎?”

  燕造奇也向對方打量一陣後說道:“在下正是燕造奇,不知你怎麼稱呼,有何指教?”

  那年約五旬的老者哈哈一陣大笑,昂然說道:“想不到果然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你既然能三劍擊退滄海君,你今天要從我邛崍君這兒過去,自然也要留下兩手啦!”

  邛崍君,滄海君,洞庭君,桐柏君,在江湖武林中,被人們稱為天下四君子,非但是聲譽地位在江湖上難分高下,就連武功也難分出強弱。

  滄海君被燕造奇三招擊敗,另外三君子自然心有不甘,都要出來找燕造奇較量較量。

  燕造奇輕輕一抱拳說道:“原來是邛崍君,久仰久仰。關於滄海君的事,實在是因為……”

  邛崍君冷冷地說道:“你也未免太不痛快了。今天你要是不能叫我邛崍君見識見識玉尺書生的武功,而就想輕易過山卜,我可以告訴你,辦不到!”說時,雙腕一翻,已從背上掣下了兩柄三尺左右的寶劍,雙眼瞪著燕造奇。

  燕造奇一看邛崍君已亮出兵刃,知道不動手是必然不行了。

  他冷冷說道:“你既然一再相逼,非要見個高低不可,那麼就請先動手吧!”說完,雙眼微眯地立在場中,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邛崍君放在眼裡。

  邛崍君不禁面現怒容,雙腕翻處,手中的兩柄寶劍閃出了一片寒光,向燕造奇胸前腹下刺去,招式的遞出,是又快又猛。

  燕造奇卻仍然像沒事人似的,身形一晃,已側身閃出五尺。

  邛崍君雙劍遞出,見燕造奇已飛快閃開,他一聲怒吼,雙足未動,身形已驟然側倒下去,右手劍順勢吐出,仍然直刺燕造奇前胸。身形之奇,招式之怪,令人叫絕。

  燕造奇身形剛剛拿穩,利劍又至,他不禁暗叫一聲:“好快!”他足尖一點,身形一挺,已從邛崍君頭頂飛掠而過,落在邛崍君身後四五尺遠處。

  邛崍君第二招再次落空,雙足仍然原地不動,身形驟然一轉,寶劍緊跟著燕造奇飄落的身形刺去。

  燕造奇腳尖才沾地,尖銳凌厲的破風之聲又已襲到,燕造奇不禁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邛崍君的身法居然快到了如此的程度。

  江慧姬站在一旁,眼看著燕造奇一時輕敵大意之下,立即就要傷在了邛崍君的劍下,她心中不禁大急,不由得一聲嬌喝,雙臂一震,就欲將烈火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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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就在這一剎那間,燕造奇的身形一俯一轉,已再次飛身躍起……

  邛崍君眼看得手,心中不禁大喜,暗自忖道:“滄海君三招敗北,我卻在三招之內將對方撂倒,這一下我該被視為天下四君子之首了,而且,還可以得一尊人人欲得的玉佛……”

  他思忖間,手上更加了幾分勁力。倏地,他覺眼前人影一晃,他已下意識地覺得有點不對了,然而勁力已完全用實,再想將遞出去的寶劍撤回來,哪裡還辦得到?同時,便覺自己右手脈門被對方敲了一下,右臂驟然一麻,手中的寶劍差點把持不住。

  邛崍君不禁大吃一驚,踉蹌了兩步,才把身形穩住,他面上不禁一陣赧然。抬頭望處,燕造奇卻若無其事地站在五、六尺外,含笑地望著他。

  邛崍君成名江湖多年,今天連攻三招,非但未損傷對方一根汗毛,自己反而被人家在脈門上點了一下,連人家怎麼點上的都沒有看清楚。邛崍君不禁惱羞成怒,他心中暗叫道:“小子你少得意!”身形一晃,又飛快地向燕造奇撲去。

  燕造奇面容倏然一變,暗自忖道:“邛崍君,你也太不識相了!”他冷哼了一聲,身形不閃不躲,右掌驟然翻起,帶著勁厲的風聲,直向對方的脈間劈去。

  邛崍君已領教過燕造奇的厲害,再次閃身出招間,更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燕造奇右手才翻起,他已猛然沉腕撤招,左手中的寶劍卻快如閃電地向燕造奇橫掃過去。

  燕造奇仍然是原地不動,眼看對方的寶劍已貼衣,他驟然一翻左腕,食中兩指如剪,閃電般地向對方橫掃而至的寶劍上夾去。

  邛崍君怎麼也沒有想到,燕造奇會向他的兵器上下手,一驚之下,手中的寶劍已被燕造奇的食中兩指緊緊夾住。

  邛崍君不禁大急,他一聲怒吼,驟然運起全身的勁力,猛一挫身形,一沉左腕,欲將被燕造奇夾住的寶劍抽回。

  燕造奇昂然佇立,一臉冷峻之態,那把夾在食中二指中間的寶劍,就好像生了根似的何能帶動毫分?

  在這一剎那間,邛崍君真是羞惱交加。他暴喝一聲,猛然再次用力一沉左腕,在燕造奇全神貫注於手中夾著的這柄寶劍之時,他右腕飛快遞出,手中的寶劍閃出了一片繽紛的劍影,直向燕造奇前胸刺雲。

  燕造奇略微一驚,眼中閃出了忿怒的光芒,暗叫道:“邛崍君!你也未免太狠,太毒了!”不等邛崍君的寶劍刺到,他身形猛然一側,右手卻已飛快遞出,一聲冷哼,已將邛崍君再次刺到的寶劍夾在手中,應變之神速,時間拿捏之準確,不禁令人拍案叫絕。雙手夾雙劍,真乃武林一絕,此乃百忍大師傳世之絕活。這叫名師出高徒。

  燕造奇雙手交叉著,食中二指間,各夾著一柄寒光閃爍的寶劍。邛崍君手中的兩個兵刃均被人制住,爭又爭不回來,他急得全身上下不斷地冒著冷汗,但是又能奈何呢?

  江慧姬在一邊拍手喝彩,激動萬分。

  只見燕造奇雙目一睜,將“三昧神功”運於雙手四指之上,使出了絕門的“金剪指”的功夫。倏地,“檔啷”兩聲脆響,邛崍君手中的寶劍已被攔腰掐斷,分成了四截。

  邛崍君雙眼暴瞪著,呆若木雞地望著手中的斷劍。這種武林中近以神話的“金剪指”的功夫,今天竟然出現在這個二十不到的少年玉尺書生之手,讓他親眼看見,他如何能不驚呆呢?

  燕造奇轉身向還在驚異中的江慧姬說了聲:“咱們走!”便丟下邛崍君揚長而去。

  兩人走了約裡許之遙,忽聞後面腳步聲響,燕造奇眉頭一皺,暗自忖道,我已幾次手下留情,難道邛崍君他還是這麼不識相?他怒形於色地猛然將身形返轉……

  驟然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邛崍君,竟然是一個中年的美婦人。那中年美婦人碎步如飛,轉眼間,已到了燕造奇身前。她向燕造奇略一打量後,說道:“你就叫玉尺書生嗎?”

  燕造奇望著這位中年美婦人,但見她雙眉微挑,不怒而威,神態與聲音中自然的帶出了一種莊嚴懾人之氣。他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在下正是玉尺書生。不知道您怎麼稱呼,找我玉尺書生有何指教?”

  那中年美婦人“嗯”了一聲,冷然說道:“人家都叫我做玉梅仙子。聽說你最近把我的徒弟冷素香欺侮得很厲害,是嗎?”

  燕造奇不禁微微一愣,暗忖道,原來她就是天山松竹梅三友中的玉梅仙子!但是冷素香是誰,我並不知道呀!怎麼說我欺侮她呢?

  燕造奇不禁有點迷惑了,驀然間,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他暗叫道:“冷素香!難道冷素香就是赤炭書生嗎?那天赤炭書生在翠屏居中,施展出那招‘氣似奔雷’南飛雲不是曾說赤炭書生必然是天山三友的弟子嗎?但是,在沒有證實以前,最好還是先探探對方的口氣再說。”

  一念閃過,他向玉梅仙子一抱拳說道:“原來是老前輩,在下久仰了。但是你的徒弟冷素香,我連認識都不認識她,又怎麼能說我欺侮她呢?”

  玉梅仙子冷哼了一聲,兩隻眼睛閃爍著逼人的光芒,向燕造奇冷冰冰地說道:“你還要強辯?我問你,你認不認得赤炭書生?她就是我的徒弟冷素香。”

  燕造奇心中不由微微一震,暗忖道:“果然是赤炭書生。”他看了玉梅仙子一眼,說道:“赤炭書生與在下倒確實是有數面之緣,但是她就叫做冷素香,我確實不知,再說,過去的一切,也是她逼得我不得不如此,怎麼能夠說我欺侮她呢?何況不久以前……”

  燕造奇說到這裡,一時語塞,玉梅仙子卻接口說道:“何況你不久以前還救過她,是嗎?老實告訴你,就是因為你三番兩次把她打敗,而且救了她,所以我才來找你!”

  燕造奇眼中不禁閃出了驚奇的光芒,暗自忖道,奇怪呀!要說我連敗她兩次,你做師父的來找我出口氣還可以理解;因為我救了她,你卻來找我,這未免有點……

  燕造奇實在是摸不透玉梅仙子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他正欲開口說話,玉梅仙子已搶先說道:“哦!對了,我還忘記問你了,你那銀色面具是從那兒來的?”

  燕造奇心中不禁微微的泛上了一絲怒意,暗忖道:你找我要怎樣你說出來就是了,我的銀色面具哪裡來的,你管得著嗎?

  燕造奇微怒地答道:“你來找我,到底準備……”倏地,他想到了穿在赤炭書生身上的那身銀色的衣衫,他想到了他師兄千面神行客把銀色面具送給他的情景。他暗自忖道,赤炭書生既然是她的徒弟,也許她跟我師兄有著很深的關係呢。師兄對我的恩情如此之厚,我如何能……

  這突來的一念,使他把說出來了一半的話嚥了回去,心中泛起的微怒壓了下去,他輕聲地說道:“銀色面具,是我師兄送給我的。”

  玉梅仙子仍然是那麼冷冰冰的,傲氣凌人地說道:“你師兄!我怎麼知道你師兄是誰呢?”

  燕造奇緩緩地說道:“我師兄出家之後,師父賜名悟本;未出家前,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千面神行客便是。”

  在這一剎那間,玉梅仙子的眼中,閃出了一種複雜的光芒,似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什麼,他……他已經出家了……”

  說話的聲音不再是那麼冷冰冰的,似乎帶著一種說不盡的惆悵……

  一會兒,她雙眼猛然一睜,又恢復了剛才的那種冷冰冰的神態,說道:“原來千面神行客就是你的師兄,那就更好辦了。你知道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嗎?”

  燕造奇不解地答道:“在下實在不知,望前輩賜告!”

  玉梅仙子望著燕造奇說道:“今天我來找你,是為我徒弟冷素香定親來的。”

  燕造奇不禁渾身一震,驚異地說道:“什麼?定親!這未免……”

  玉梅仙子不等他說完,便接口說道:“香兒早就對天發過誓,她今生要許配給一個非但要她看了中意,而且要武功比她高,救過她性命的人。現在你連敗她兩次,而且又救過她的命,她已經決定今生非你不嫁了。你們既然有這樣的緣分,你還有什麼話說?如果你再像你師兄以前那樣,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燕造奇心中暗道,這算怎麼回事,簡直是……他急急地答道:“這是終身大事,怎能夠……何況我有血海深仇在身,還有師父師兄在上,而且,自幼先父已經給我……”

  玉梅仙子不耐煩地接口說道:“好了好了,你怎麼這麼囉嗦!一點男子漢爽快的氣概都沒有!難道說我的徒弟配不上你?你師兄那裡,我自然能叫他答應,我問你,你師父是誰?”

  燕造奇望著玉梅仙子答道:“我師父是百忍大師!”

  “百忍大師!”玉梅仙子望著燕造奇,輕輕地噓了一聲。她沒有想到燕造奇居然會是武林中的第一奇僧百忍大師的徒弟。

  她“嗯”了一聲,向燕造奇說道:“我師兄赤松子與枯竹老人跟你師父都有過數面之緣,這件事情,我想他總不會不答應的,咱們就是真講定了。”

  燕造奇冷然道:“這是我自己的終身大事,如何能憑你這三言兩語就決定了?你也未免太不通人情,太強人所難了。”

  玉梅仙子亦面帶怒容地說道:“那麼,你不答應啦?”

  燕造奇點了點頭,毅然地說道:“我不能答應!”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57
二十八

  玉梅仙子冷哼了一聲,傲氣凌人地說道:“告訴你,這件事情我既然這麼決定了,你不答應也得答應,不然的話,你可以到天山來找我,最好是跟你師兄一齊來。”話一說完,她轉身邁步,連頭都不回地走了。

  燕造奇似自然自語地說道:“師兄幾年以後才會下山,不過天山我是一定會去的,也許就在上過崑崙山之後。”

  燕造奇轉身望了滿臉疑雲的江慧姬一眼,微微嘆了口氣輕輕

  地說道:“咱們走吧!”

  夕陽西下,晚霞把西天映照得通紅一片。

  兩人全都低頭垂目的走著。剛才那笑語連聲的情景不見了。

  江慧姬柳眉緊鎖。剛才玉梅仙子的話大大刺傷了她的心,她此刻真摯地愛著燕造奇,雖然那天晚上她赤身裸體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時,被他婉言的拒絕了,但這沒有稍減她對他的愛,反而比前時更加鍾情了。沒料到玉梅仙子竟把她的徒弟赤炭書生的婚事定下……

  江慧姬又暗忖道,這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燕造奇和赤炭書生是怎樣的關係呢?她不願再想下去。

  燕造奇偷膘了江慧姬一眼,在夕陽的暗淡紅光下,雙眉緊鎖的江慧姬比平常更加俊美可愛,他自然明白江慧姬為什麼此時這般不悅。不知為何,他彷彿好像又看到了江慧姬在客店的那天晚上,赤裸著玉體的情景。那是多麼迷人的少女胴體……可一忽兒這一切又被“赤炭書生”那酥胸重疊了,赤炭書生和江慧姬都是亭亭玉立的少女,那雪白嬌嫩的酥胸,宛如一人,她們各自都是那麼俊美迷人,簡直無法分出上下。

  燕造奇也說不準他到底喜歡哪一位姑娘;不過他多少感覺到一些,心中暗忖,還是江慧姬可愛一些。她純樸無暇,像一塊透明的寶玉。倏的,又一張玉容浮現在腦中,那就他父親給他選定的未婚妻,季英的女兒季飛霞,那也是個俊美無比的姑娘,他們的婚事是由父輩們定下的,怎能違背呢?……

  燕造奇胡思亂想著。

  這時,江慧姬打破了難堪的沉默,說道:“奇哥哥,你在想什麼呢?”說完她甜甜地一笑,更顯出少女的嬌羞嫵媚。

  燕造奇剛要回答,忽然隱約聽到有種異常的聲音。他眉頭微微一皺,暗自忖道,怎麼搞的,難逍還有人跟蹤?他輕輕一拉江慧姬,兩人驟然將身形停下來。

  除了幾隻歸鴉驚空而過,發出幾陣鳴聲之外,四面是一片寂靜,毫無半點異聲。

  燕造奇不相信自己會聽錯,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含笑向江慧姬說道:“慧妹妹!好像有人在跟著咱們,咱們走快點,你也聽聽是不是我聽錯了。”

  說著,兩人展動身形向前奔去。果然,有種輕得若無上乘內功之人絕不能發出的很難聽出的異聲又響了起來。

  燕造奇暗暗地冷哼一聲,在一個急轉處,驟然一拉江慧姬,兩人飛快地將身形藏在下山道旁的一片巨石之後。

  稍頃,但見九條人影,輕似飄風似的,藉著路旁的大樹巨石遮掩著身形,飛撲而至。

  九個人身形一轉間,眼前竟然失去了燕造奇與江慧姬的身影,一個個滿臉驚異地向四外張望著。

  燕造奇與江慧姬,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緩緩地從巨石之後走出來,冷然地說道:“朋友!你們是來找我燕造奇的嗎?既然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又何必那麼鬼鬼祟祟的呢?有什麼事不妨爽快地說出來,咱們也好商量。”

  那九個跟蹤的人,突然被對方發現,均不禁顯得有點尷尬。

  其中一個年約四旬的漢子,邁上了兩步,哈哈一笑後,向燕造奇一抱拳說道:“這位就是名噪江湖的玉尺書生嗎?果然名不虛傳。在下賀榮,為金河派門下弟子……”

  燕造奇不禁雙眼一眯,心中暗自忖道,金河派!師兄不是曾經說過,金河派中人人武功高絕,江湖武林中的人對金河派中人,均忍讓三分,而他們卻極少在江湖上走動,即使有,也很少亮出金河派的牌子。今天一來就是九個,而且一見面就自報家門,似乎大反金河派的常規,此中必有……燕造奇正想開口喝問,賀榮已接口說道:“既然你已經發現了我們,我當然要把來意說明,也好就此把這件事了結了。”

  他略為頓了一頓,又接口說道:“近聞兩位身懷武林至寶—四玉佛中的一尊赤玉佛,所以在下奉了掌門人之命,特來……”

  燕造奇心中驟然起了一股怒火,冷聲說道:“奉了你們金河派掌門人之命,特來奪取赤玉佛的是不是?”

  燕造奇眼中閃著逼人的灼光,向這些金河派下的人一掃,側身向江慧姬說道:“你把赤玉佛拿出來給我!”

  在這剎那間,不要說金河派門下的這九個人有點莫名其妙,

  不知道燕造奇在弄什麼玄虛,就連江慧姬也不禁驚疑地望著他。

  但是江慧姬性情溫柔至極,當年她父親火龍真君在世之時,一切自有火龍真君替她做主,近月來,與燕造奇一路行來,不論大小事情,也都聽燕造奇的。現在燕造奇突然向她要赤玉佛,她心中雖然迷惑不解,但仍然把手伸人懷中,緩緩地將赤玉佛掏出。

  但見耀眼的紅光一閃,江慧姬已將赤玉佛拿在手中了,往燕造奇面前送去。

  金何派門下的九個人驟然一陣輕微的騷動,一個個就欲上前接佛。

  燕造奇把赤玉佛接到手中,身形驟然一轉,喝了聲:“慢著!”身子卻已邁上了兩步。

  他滿臉冷摸,以冷峻如利刃般的眼光注視對方,緩緩的將身形蹲下,將手中的赤玉佛放在地上。

  他又緩緩地站起,慢慢地退了兩步,用手一指地上的赤玉佛,冷冰冰地說道:“喏!赤玉佛在這兒,你們有本領的話,儘管來搶好了!”

  金河派門下眾人,望著燕造奇這種沉穩懾人的神態和出乎意料之外的舉動,一時之間,竟然作聲不得。

  剎那間,十餘個人的場中,一片寂靜,卻又那麼的難耐。

  忽然,賀榮哈哈一笑道:“好!這真夠爽快。咱們各憑武功高下決定赤玉佛的歸屬。”

  說時,他手腕一翻,金光閃處,“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已從腰間掣出了一條七八尺長的金色長鞭,望著燕造奇說道:“那麼,就請你趕快亮劍動手過招吧!”

  燕造奇冷哼了一聲,連眼都不斜一下地說道:“你也配我燕造奇亮劍動手?”

  賀榮看見燕造奇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不禁怒火中燒。怨聲喝道:“玉尺書生!你也太狂了。既然如此,你就接招吧!”

  賀榮話一說完,右腕一翻,“啪”的一聲,手中的金色長鞭抖得筆直,帶著勁厲的風聲,直向燕造奇頂門拍去。

  燕造奇身形微微一側,右腕驟然翻起,一把就向鞭梢抓去。

  燕造奇這種赤手制敵的方法,簡直是出人意外,只要稍有半點失閃,就得為對方的長鞭所傷。賀榮眼中不由現出了驚異的光芒,見對方出手的招式非但是快,更是又巧又准,心中不禁暗自忖道:“玉尺書生果然難纏。”他悶哼了一聲,右腕驟然一沉一吐,但見那向燕造奇頂門拍去的長鞭驀然一曲一轉,鞭稍猛然一斜,帶著尖銳的破風之聲,轉向燕造奇胸腹之間拍去。

  燕造奇本想來個速戰速決,沒有想到竟然一把抓空,而鞭梢又已向胸間擊到,心下暗想金河派門下確非等閒之輩。

  眼看鞭梢即將拍上,燕造奇一聲怒吼,身形微微一晃,已驟然拔起,輕輕將金鞭躲過。

  賀榮雙目一瞪,一聲暴喝,身形突然飛快地側轉,右手順勢一沉,一抖,手中的金色長鞭驟然起了一陣波浪形的顫動,耀眼的金光閃處,金色的長鞭突然像一條飛舞的金蛇似的,帶起了漫天的鞭影,直向身形懸空的燕造奇捲去,鞭勢之怪之快,簡直令人難以想像,聲勢煞是驚人。

  看到這種陣勢,金河派旁觀的諸人,臉上均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喜色,他們認為身形懸空的燕造奇,在賀榮驟然使出的“滿天星”的絕高手法之下,一定是敗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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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江慧姬也不禁花容驟變,然而,在這種雙方均快逾閃電的攻勢之下,她除了瞪著大大的雙眼,心中暗自焦急之外,又能奈何呢?

  但是,事情往往是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如意,卻也往往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糟糕。

  但聞燕造奇一聲狂嘯,雙臂猛然一震,飛快地翻出,將注進了“三昧神功”神力的雙掌驟然推出,繽紛的掌影環體而繞,透出了一股剛柔兼併,絕大無比的勁力,排山倒海般地,似緩卻急地向身外的漫天鞭影迎去。

  說時遲,那時快,漫天的鞭影,點點的金光驟然消失,賀榮的身形被燕造奇的雙掌震得倒撞出去兩步,虎口一痛,手中的金色長鞭差點沒有脫手而飛。

  賀榮猛然一沉腕,將手中的長鞭勉強地穩住。然而,鞭梢卻已不受他的控制,金光一閃處,“啪!”的一聲,拍在右肩上。

  賀榮非但沒有得手,被對方硬生生地震退了兩步不說,反而被對方把自己手中的長鞭逼回,在自己的肩上打了一下,他臉上不禁一陣熱辣辣的羞躁。他惱羞成怒,一聲狂吼,抖起金色長鞭,盤花蓋頂,又掃打下來。

  燕造奇冷哼一聲,心道:“你金河派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他展開身形,連劍都不亮,掌貫“三昧神功”帶著勁厲風聲,拍了出去。

  賀榮已看出對方不易對付,他再次出招,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手中金色長鞭更是舞了個風雨不透。然而,一陣勁風逼處,金色長鞭竟然倒掃而回,嚇得賀榮趕忙收招後落,呆呆地望著燕造奇發怔。

  燕造奇凝然不動,冷漠地一笑,道:“你已經輸了兩招,還不服輸嗎?”

  賀榮冷哼了一聲,眼中閃露出一片凶光。手中一緊長鞭,“嘩”地又掃了過來。

  燕造奇身形躍起,揮出聯翩的掌影,罩向長鞭。

  突然,人影下墜,斜抖地落在地上,燕造奇手中竟然抓住了對方的鞭頭。

  賀榮眼中冒出了仇恨之火,怒目瞪著燕造奇。燕造奇微微一笑,道:“你還不服嗎?”

  說話間,他雙目一睜,振腕一頓。

  賀榮卻覺虎口生疼,不得不撒手丟鞭。

  燕造奇奪鞭在手,仍將長鞭丟給了賀榮,笑道:“看來這只赤玉佛與你無緣。”

  賀榮從地上撿起長鞭,望著燕造奇呆呆發怔,啞口無言。

  燕造奇卻在這時,緩緩地彎下腰去,欲拾回放在地上的赤玉佛。

  “住手!”賀榮突然猛喝一聲。在這種情況下,照理講他本應該就此認敗服輸;但是,金河派中令出如山,賀榮雖然在金河派第八代弟子中有些聲望地位,但是他如何能奉命而出,空手而回呢?於是決定不顧一切,硬奪赤玉佛了。

  燕造奇驚異中,只見賀榮手腕一翻,金色的長鞭在頭頂上又飛快的繞了兩個圓圈,緊跟著,他一沉手腕,啪!啪!啪!三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在這一剎那間,一陣暴喝聲沖霄而起,金光驟閃,人影亂動,金河派的其餘八人已在賀榮的指揮下,三前六後地將燕造奇圍在中間,陣勢煞是驚人。

  燕造奇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單打不行想群毆?好!隨便你們愛怎麼打都行,我姓燕的所說的仍然算數。”

  江慧姬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情勢,心中不禁大急,她一聲嬌喝,就欲飛撲進前。

  燕造奇喝了聲:“慢著!”轉頭向江慧姬說道:“慧妹妹!你站在一邊看著,讓我一個人來。”江慧姬撅起嘴,又將欲起的身形止住。

  燕造奇又哪裡知道,金河派下這幾個人所排開的,正是金河派從不輕用的“金河陣”,這豈是他一人之力所能輕易打發過去的?

  燕造奇說完,身形微微一側,就欲向他身前的賀榮衝去。

  但賀榮不等他出招攻至,已大喝一聲,飛快地閃身疾進。另外的八個金河派人,也跟著賀榮的喝聲,閃動身形,三三六六,形成一圈,圍定燕造奇轉著。

  燕造奇一驚之下,身形驟然飛起,欲竄出眾人的包圍之外。

  他的身形雖快,對方卻半點也不慢,他腳尖才離地,一陣啪啪之聲驟然響起,但見滿天金色的鞭影,交叉纏織成一面金網,帶著無比的勁力自上壓下。

  燕造奇不得已之下,又硬生生地將身形降了下來,腳尖才落地,三條金色的長鞭已分別帶著勁厲的破風之聲拍到。

  燕造奇身形飛快地閃開,還沒有等他出招制敵,六條金色的長鞭,又漫天飛舞的分面襲到,快捷之勢,無已復加,燕造奇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暗想“金河陣”果然厲害。

  陣勢越轉越快,攻勢亦越來越猛,置身於“金河陣”中的燕造奇,但見漫天的鞭影呼呼飛舞,勁厲的長鞭不斷的襲至。燕造奇空有一身蓋世的武功,在這配合巧妙已極,攻勢凌厲無比的“金河陣”中,除了飛快地閃身躲避外,哪裡還容得他出招制敵破陣?

  江慧姬站在一旁,只見人影飛快地閃動騰挪,長鞭之聲啪啪不絕於耳,金光閃爍耀眼難睜,竟連燕造奇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她心中不禁大為焦急。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燕造奇只要稍微疏忽,必然要受傷無疑。

  燕造奇的心中又如何不在暗中焦急?自他下山以來,他幾曾碰見過這樣的勁敵?就在這一剎那間,他額角一側已沁出了汗水,氣喘不止。突然間,他想起了冷電玉尺劍,真是急中出錯,剛才怎麼只顧徒手搏鬥呢?他馬上伸手去抽劍……

  正在這危急關頭,只見兩道烈火突然射到。金河幫沒有料到和燕造奇同來的女子,乃是火龍真君的女兒,更沒料到這兩條火龍是如此快捷……

  江慧姬見燕造奇處於危急之下,也顧不得保護地上的赤玉佛了,她哪能讓心愛之人死於鞭下,於是急忙點燃了烈火……

  這兩道火焰燒得金河幫的人哇哇大叫,“金河陣”也亂了陣角,燕造奇趁機抽出背後冷電玉尺劍。

  如龍得水,如虎添翼,冷電玉尺劍放射出萬道華光。燕造奇運起“三昧神功”,只見一道道劍影飛出,閃著漫天的寒光,只聽得金河幫一陣怪叫,血肉飛濺,有人倒地。

  賀榮見狀在怒,舞動長鞭,使出最後多年練成的武林絕活:“金蛇八陣”。這一招輕易不用,一但用出,如不能克敵制勝,則將損傷其體內元氣;但此時他已像個瘋人,顧不了許多,只有一個念頭,殺死玉尺書生,奪回赤玉佛,這是金河幫掌門人的命令。

  “金蛇八陣”,就是將手中金鞭舞動漫無飛影,然後驟然將鞭甩出,擊打敵人之要害。

  賀榮剛要運上內練之氣,只聽空中一聲怪叫,這聲音像人吼,又似獸叫,又像鳥鳴。

  “啊歐—”隨著這聲尖銳刺耳的怪叫,但見一片黑影快逾閃電地自天而降,直向場中撲來。

  場中諸人均不禁大吃一驚,倏然飛掠而下的,竟然是一隻巨形的大鷲。

  那大鷲帶起了一陣狂風,在眾人驚愕間,將地上的赤玉佛飛快地抓在爪中,就欲起身飛去。

  燕造奇一聲怒吼,驟然從“金河陣”中脫身飛出,左腕翻處,手中的冷電玉尺劍閃出了一道冷森森的長虹,直向那抓著赤玉佛,已經飛身而起的大鷲撩去。

  劍光過處,帶出幾點血花,飄落了幾根羽毛;然而那會身灰黑的大鷲,卻已抓牢閃爍著耀目紅光的赤玉佛,帶著一聲淒厲的

  長鳴,沖霄而去,由大而小,轉瞬間消逝在血紅的晚霞中。

  場中所有的人,均被這突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

  燕造奇微喘著,怒容滿面,凜冽的目光向“金河派”人一掃,厲聲喝道:“這都是你們這幫傢伙的罪孽!赤玉佛是被搶走了,可惜不是被你們這些自命不凡的傢伙搶走的,而是被一隻毫無人性的扁毛畜牲奪走了!”

  燕造奇罵完,氣上加氣,一種難言的衝動又使他人聲說道:“玉佛你門還想搶嗎?喏!我這還有一尊。”說著,已飛快地伸出右手,從懷裡掏出了那尊白光耀眼,三寸左右的白玉佛,拋在下地上。

  “來吧,你們來搶吧!”燕造奇如驚雷般的吼聲,在空中迴蕩。他兩眼裡已佈滿殺氣,再一次惡狠狠地說道:“來吧,還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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