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魔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1 16:03: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7 23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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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造奇雙目微微一眯,肩頭一晃,左劍右盾已掣到手中,場中眾人,竟然無人看清他到底是怎麼掣出來的。赤炭書生銀牙一咬,身形微微一晃,手中的炭團已飛出,只見一溜紫光挾著一股熱浪直撲燕造奇的頂門。他使出的這一招叫“包公獻瓜”,不知有多少武林的高手,死在赤炭之下,甚至屍體在瞬間竟被燒化。

  燕造奇右手微翻,金盾閃出了一片金光,徑直向赤炭迎去。只聽“鐺”的一聲脆響,炭團早被震飛到天外。他順勢用招“赤羽行庭”,右手長劍亦同時擊出,一招“雲間騎碧”,兩招並進,直搗赤炭書生的空虛之處。動作之快,令人眼花繚亂。如果燕造奇想在這一剎那問重創對方的話,赤炭書生武功再高,也絕難躲得開了。但是,燕造奇卻陡然收盾垂劍,眼睜睜地將這眨眼即逝的機會放過。

  赤炭書生驟然將身形撤回,望著燕造奇,臉上不禁泛上了一片紅色;但好勝之心使得他難以罷手,但聞他一聲怒吼,身形倏然拔起丈餘,懸空一個翻轉,竟然施展出了聞名江湖的天山三友的絕招“氣似奔雷”,凌空拋出兩團赤炭,向燕造奇襲去。

  但見那兩團熾熱的炭團拖著兩線青煙,閃出了兩道耀目的光華,帶著無比的勁力只奔燕造奇的面門。這是赤炭書生最後的絕招,遇上者,九死一生。

  燕造奇對赤炭書生本來已經有了好感,但是如今見他竟然不顧一切,以如此凌厲的招式攻來,在這奇猛無比的招式攻擊之下,燕造奇只得出招還擊。燕造奇怒喝一聲,身形一彈,施展開了“飛躡峭崖壁”的絕頂身法,平地橫起,運起了“三昧神功”,手中的劍盾閃出一派寒光金影,向赤炭書生衝去。

  黑衣幫幫主南飛雲見赤炭書生毫不示弱,竟然施展出了天山三友所創的無比凌厲的招式“氣勢奔雷”,不禁大吃一驚,暗自忖道:“赤炭書生必然是天山三友的弟子,怪不得武功如此驚人。”他與天山三友曾有一面之緣,而且他也知道天山三友十分難惹,正欲出聲喝止,燕造奇已俠逾閃電地將身形彈起,迎了上去。

  但聞一聲清脆的金石交鳴之聲突起,兩條人影一合驟分,昂然對立地站在場中。而場中所有的人均一個個暴瞪著雙眼,呆若木雞地愣住了。

  但見赤炭書生兩手空空的,怔怔地站著,而燕造奇右手擎著劍盾,左手中拿著的卻是赤炭書生的兩顆熱氣升騰的炭團。

  場中所有的人,就連赤炭書生一齊算上,沒有一個人知道赤炭書生的炭團怎麼會跑到了燕造奇手中,而他那兩手全然沒有被灼傷。

  燕造奇邁上了兩步,向赤炭書生一抱拳說道:“赤炭書生武功果然不凡,今日承蒙相讓在下一招,他日必當圖報,這些炭團……”

  赤炭書生雙目一瞪,怨聲喝道:“玉尺書生,你少假惺惺的!我技不如人,今日甘敗下風,這些炭團就留在你身邊,作為信物,日後我自會找你索回,再一決高下。”說完了又深深地看了燕造奇一眼,轉身帶著河西五龍飛快地去了。

  燕造奇望著似飛而去的赤炭書生,再看了看手中精黑冒著熱氣的炭團,不禁暗暗地嘆了口氣。就在這時,南飛雲已走到了燕造奇的旁邊,向他問道:“原來你不是我義兄千面神行客,請問……”

  燕造奇“哦”了一聲,接口說著:“千面神行客是我的師兄,他如今一切甚好,幫主勿念。此次再下給貴幫幫來了不少麻煩,真是……”

  南飛雲似乎略為驚奇地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千面神行客的師弟,那咱們更不是外人了,何必還這麼客氣!”就在這時,一陣叱喝聲由前面傳來,南飛雲不禁轉過頭去,皺著眉頭向聲音來處望瞭望。

  燕造奇一看黑衣幫幫主南飛雲的神色,已經完全明白了他在想什麼,他望著南飛雲說道:“前面的事情,到現在還沒了結,咱們不妨過去看看到底怎麼樣了。”南飛雲略微點了點頭,與站在身後的副幫主及四大護法一打招呼,跟燕造奇並肩而去。

  一行人來到前庭,但見地上躺著四個黑衣幫幫伙與兩個神州劍客的朋友,神州劍客與另外兩個使劍的朋友,卻仍然在與三個堂主纏鬥著,還有兩個堂主與一群黑衣人立於一旁,身上似乎已掛上了彩。

  燕造奇依稀記得,那個正在打鬥中的兩個劍客,正是十年前與神州劍客一起圍攻他師兄千面神行客中的同夥。不由得掣劍在手,就要出招。

  神州劍客本來就已經屈於劣勢,如今又見來了一批黑衣幫主力和一個戴著銀絲面具的少年,心中暗想,赤炭書生必然已經敗北而去。自己又何必戀戰?但見他猛然出劍,將跟他鬥在一處的堂主逼退了一步,口中叫道:“風緊,扯活!”身形已飛快地竄起,不顧一切地往翠屏居外逃去。

  就在這一剎那間,兩個黑色的人影飛快地自翠屏居外奔入。很顯然,必然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那兩個正在打鬥的堂主驚疑問,手下略微一緩,竟然讓兩個對手乘著這瞬間的空隙,跟著神州劍客飛竄而去。

  那兩個黑衣人滿臉汗水,喘息略定,向南飛雲躬身說道:“稟告幫主,不知為什麼,游龍劍季英已於今夜三更過後,四更不到之時,連夜單人匹馬地趕奔開封,現在已闖過了本幫的兩道卡子,並且還有不少的江湖朋友跟了下去,特此趕回報告,請幫主定奪。”

  在場的黑衣人與燕造奇均不禁愣住了,誰也沒有想到游龍劍季英會在今天突然起鏢。尤其是燕造奇,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季英居然沒有帶著他的女兒,在這麼多江湖高手窺視之下,單人匹馬帶著紫玉佛直奔開封。

  在眾人驚異中,黑衣幫幫主南飛雲向燕造奇看了一眼,燕造奇心中正在暗暗地發急,他也看了南飛雲一眼後,說道:“看情形貴幫似乎有十分重大的事情要辦,正好我也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他日有緣咱們再會了。”

  說時已向南飛雲一抱拳,不待南飛雲還禮答話,他一晃身形,閃電般地落在了屋簷之上,一連兩個起落,出了翠屏居,向開封方面奔去。

  月影橫斜,寒星閃爍,四更已過。這天色灰茫的清晨,通往開封的大道上,沒有車馬,更沒有行人,只有一個年約三十的漢子,飛快地奔行著。

  他正是剛剛離開了黑衣幫的翠屏居,易裝而行的燕造奇。

  轉眼間,他已奔出了數十里地。倏地,他猛然頓住了飛馳的身形,緩緩地向路旁一棵樹下走去。

  樹下仰臥著一個身著黃色長衫的屍體,雙目暴瞪著,嘴角上,鼻孔間,掛著一絲瘀血,嘴大大地張著,青白的嘴唇間,露出兩排半黃的牙齒,顯得那麼猙獰可怖。

  身邊幾灘瘀血,在空氣中散放著沖鼻的腥氣。

  燕造奇暗自忖道,這不是火龍真君的徒弟嗎?看樣子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噴血而死,那麼毫無疑問,火龍真君已經走到我前面了。但是他的徒弟又是死於何人之手呢?

  燕造奇下意識地用腳尖一挑,那血跡斑斑的屍體,硬生生的翻了一個身。

  燕造奇不禁一驚,渾身微微一顫,那身著黃色衣衫的屍體背上,十分醒目地印著一個鮮紅的血手印。

  一陣微帶寒意的晨風呼呼地吹過,掀起了死者的黃色長衫的衣角,捲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更令人毛骨悚然。

  燕造奇暗暗地叫道:“血手印!血手印終於出現了!”他不知道內心是驚還是喜,但卻是十分激動的。他不再猶豫,邁過了那慘厲的屍體,飛快地向前奔去。

  奔行中,微風之聲幻化成那他永遠難以忘懷的酷笑聲,微含淚水的眼中,又呈現出他父親淒慘的死狀,是那麼清晰,好像就在昨天。

  是悲痛、是喜悅?洶湧的心潮在他的心底翻騰著,澎湃著,他瘋狂地奔跑著,內心卻淒厲地咆哮著:“報仇!我要報仇!”

  不知不覺問,又奔出了數十里地,在一個三岔口上,燕造奇驟然把身形頓住。路中灑滿了鮮血,七橫八豎地躺著六、七具屍體,有身著黑衣的黑衣幫人,有身著黃衣衫的火龍真君門下的弟子,還有其他一些江湖人士,每具屍體的背上,均印著一個鮮紅的血手印。

  忽然,燕造奇眼中掠過了一絲警覺之光,身形晃動間;已飛快藏身在路旁的一塊巨石之後。一會兒,官道之上又急奔而至幾個夜行打扮的漢子,他們驚疑地向路上的橫屍打量了一陣,又急急順著大道而去。

  燕造奇暗自忖道,游龍劍季英既然如此突然地連夜帶著紫玉佛趕奔洛陽,還不是為他四周這些虎視眈眈的江湖人物所逼,難道他就不會抄近路,走小道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54
十一

  一念掠過,燕造奇不再猶豫,閃身岔上小路飛奔而去。

  仰視天色,已是五更,東方已泛出了一抹魚肚色,微帶寒意的晨風吹過兩旁的稻田,帶來了沁人心脾的清香。

  這時,那三岔路口又飛快地閃出了一條人影,她正是游龍劍季英的女兒季飛霞。她雖然與她父親已經籌劃停當,分路而行,但是她對父親的安危如何放心得下?竟然暗中追了下來。她也拐上那條偏僻小路,如飛而來。

  燕造奇正行走間,猛然又收住了腳步。只見五尺外,小道旁的一個土堆之上,仰臥著一個慘不忍睹的死者,那不正是名震江湖的四海鏢局的鏢主、游龍劍季英嗎?

  四外是死一般的寂靜,除了游龍劍季英的屍體外,再也找不出半個人影。

  四海鏢局的鏢主,為了要爭一口氣,為了要保持他游龍劍在江湖上多年的威名,就如此慘死在這偏僻的小道邊上。

  燕造奇心情格外沉痛,暗暗地大叫道:“燕造奇!你來遲了一步!來遲了一步!”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了游龍劍季英的身旁,帶著複雜的心情,伸出了微顫的手,替季英將暴瞪著的半翻的眼睛閉上。倏地,一個念頭飛快閃過,燕造奇緩緩地把游龍劍季英的屍體翻過來。

  背上赫然印著一個鮮紅的血手印!更使人觸目驚心的是插著一把露出不到一寸的短劍。燕造奇驚愕地望著,不自覺地將顫抖的手伸向了劍柄。

  一丈開外,一個面容悲痛已極,眼中含滿了淚的少女,正呆若木雞地站著,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對此,燕造奇竟然絲毫沒有覺察到。

  燕造奇一把抓住了劍柄,緩緩地把短劍拔了出來,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寒光閃爍的短劍,他呆呆地盯著兩把短劍,晨曦之下,兩柄寶劍不正是一模一樣嗎?

  他突然昂首狂笑,淒厲的笑聲在凌晨的曠野中迴蕩著,令人不寒而慄。

  倏地,一條人影一聲不響地飛撲而至,手中的寶劍帶出一片寒光,猛然向燕造奇劈去。

  燕造奇陡然一驚,下意識地一晃身形,閃出了七八尺去,定眼望去,來人正是游龍劍季英的女兒季飛霞。燕造奇不知是驚是喜地叫了一聲:“季姑娘!”

  季飛霞仍然是一聲不響,含著眼淚,縱步又是一劍,沒頭沒腦地向他劈去。

  在這一剎那間,燕造奇頓然醒悟,她必然是把我當成了她的殺父仇人。他再次閃身躲避間,口中急急地叫道:“季姑娘,你誤會了,你聽我解釋啊!”

  季飛霞悲聲喝道:“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時間已經給你證明了,你還想用花言巧語來騙我!”說著,又是一劍向燕造奇猛然刺去。

  燕造奇如今竟然被自己的未婚妻誤會成了奪取紫玉佛,殺死他未來岳父大人的凶手,心裡那份難過,一時間堵得他難於呼吸。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一時又如何能解釋得清楚,使對方的誤會冰釋呢?

  驀然間,一種下意識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他沉靜地望著季飛霞猛然刺到的寶劍不再閃避。而就在這時,三四丈外,傳來了一片呼喝聲,十數條人影,飛快地向此處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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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第三章 花容初現

  季飛霞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不閃不躲,硬生生地讓自己刺了一劍。血水飛濺間,她望著眼前這個年約三旬的白仁,不禁微微一愣。

  燕造奇雙手按在傷口之上,血水已緩緩地從指縫上滲出,他知道,以眼前這種情勢,並不是他三言兩語所能解釋清楚的,他深深地看了季飛霞一眼,誠摯地輕聲說道:“季姑娘,凡事不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我的心跡,時間仍然是會給我證明的。”

  說著,他提起了一口真氣,將傷口逼住,止住了湧流而出的鮮血。

  這時,遠處的人影已撲至近前。首先到場的是火龍真君,緊跟著他來的,是他的女兒以及從翠屏居中逃出的神州劍客,還有黑衣幫的正副幫主、幫伙及其他一些江湖高手;頃刻問,已將燕造奇圍住,而且,四外仍然有不少的人影直朝場中奔來。

  燕造奇雙目一掃,知道自己現在成了眾矢之的,一時間要想走,必然沒有那麼容易,何況還受了不算輕的傷呢?他沉靜地。緩緩地盤膝坐下,半閉著雙目,竟然在這麼多武林豪傑的環視之下,暗中運起了百忍大師所傳的“三昧神功”療起傷來。

  季飛霞幾次欲提劍來將眼前的這個“殺父仇人”一劍劈死,但是看見對方那種沉靜的神態,那誠摯的聲音又縈繞在耳際:“凡事不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一股難言的力量將她滿腔的悲憤壓了下去,使她無法下手。為什麼,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紫玉佛燕造奇並沒有得到,這點季飛霞十分清楚,因為紫玉佛現在正安穩地藏在她身上,這正是她沒有跟她父親游龍劍季英一齊走的原因。但是,她父親不是被眼前這個自稱為白仁的漢子殺的嗎?是他殺的!她仍然如此肯定著。因為她親眼看見他從她父親背上拔出了那把短劍,而且他手中另外還拿著一把同樣的短劍……

  但是,現在她刺了他一劍後,她再也無法下手,她雙眼滿含著淚水,望者沉靜的燕造奇,心中的矛盾、痛苦,實在難以形容。

  忽然,神州劍客閃身而出,急急地向燕造奇走去。

  “站住!”一個震耳的聲音喝住了神州劍客,出言者正是身著紅色長袍的火龍真君。

  神州劍客緩緩轉過身來,冷冷望著火龍真君說道:“這位朋友,喝止我葉某人,不知有何見教?”

  火龍真君雙目一瞪,怨聲說道:“我問你,你要幹什麼?”

  神州劍客哈哈一笑道:“朋友,紫玉佛本來就是我葉某人的聘禮,如今游龍劍季英既然被這小子給殺了,我當然要為季老兄報仇,取回紫玉佛,辦完我們葉季露家的親事,這是我葉季兩家之事,你管得著嗎?”

  季飛霞聽了不禁怒喝了一聲:“不要臉!”正欲申斥神州劍客,火龍真君已哈哈一陣狂笑,笑聲一住,冷然向神州劍客道:“原來你就是神州劍客,你別往臉上貼金了,你的醜事,真是路人皆知!再說游龍劍季英的仇,自會有他女兒去報,關你姓葉的屁事,那個紫玉佛還不知道你是什麼地方得來的呢!告訴你,紫玉佛我火龍真君是要定了。”

  “火龍真君?”在場的眾人均不禁驚異地向火龍真君打量著,他們沒有想到這個雄踞雲貴高原的火龍真君,為了這尊紫玉佛,竟然會不辭跋涉千里之苦,趕到中原來。

  如今場內諸人都認為紫玉佛必然已落於燕造奇之手,而火龍真君首先跟神州劍客發生了爭執,那麼今天的事態會如何發展呢?

  黑衣幫的龍頭幫主突然進前一步大聲說道:“咱們都是在江湖上混的朋友,講究的是信義、爽快,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相信今天在場的朋友都是為了紫玉佛來的,游龍劍季英生前既然說過,任憑江湖朋友們以武功來奪取,我們這群有心之人,當然也可以找一個公平合理的辦法,各憑武功較量一番,決定紫玉佛的歸屬。”

  南飛雲到底是一幫之主,說出話來合情合理。他略為一頓,掃了場中人一眼後,接著說道:“咱們在江湖上,多少都有些聲望地位,當然不會以卑劣的手段來奪取紫玉佛。季英為江湖俠義道中的人物,這位朋友為了奪取紫玉佛,而將游龍劍季英置於死地,未免太過火了。雖然他如今已受傷不輕,但是我們應該先問問季英的女兒,她是否準備報仇,然後再論紫玉佛的事。”

  南飛雲的一番話,將場中的火藥氣息暫時壓下,人們一個個看著季飛霞,等她裁決。

  季飛霞看了燕造奇一眼後,轉眼向場中的眾人一掃,冷然說道:“謝謝諸位的好意,殺父之仇我自然要報,不過他剛才已毫不還手地讓我刺了一劍,受了重傷,我季飛霞身為俠義之後,自然不能再投石下井,等他傷勢痊癒之後,我自然會找他報此血海深仇!”

  季飛霞說完之後,又冷冷地望了燕造奇一眼,轉身走到了她父親屍體的旁邊,抱起死去的父親,似飛而去。

  燕造奇仍然沉穩地盤膝坐在場中,運著百忍大師所傳的武林至高的絕學“三昧神功”,歸元療傷,對場中的一切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沒有聽見。而他半閉的眼中,卻隱隱透出一絲喜色,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三昧神功”居然是如此神妙,就這短暫間的療治,血水已止,傷口已合,痛苦全無了。

  火龍真君生性本極高傲,剛才又發下了豪語,季飛霞一說完,他己邁步走至場中,昂然說道:“我剛才已經說過,紫玉佛我是要定了,如今既然議妥以武功的高下決定紫玉佛的歸屬,我願意一一將各位接下,如果我輸了一招半式,立即返回雲貴,有生之年,不再人中原半步!”說完,又冷冷地向眾人依次看過去,最後目光停在神州劍客的臉上,嘴角掀起了一絲不屑的微笑。

  火龍真君雖然早年在中原名噪一時,但在場的朋友哪一個在江湖上沒有一點聲望?幾曾被人如此輕視過?一個一個心中均有股不平之氣,尤其神州劍客,照眼前的情勢,面對火龍真君的挑戰,他焉能忍氣吞聲?

  神州劍客冷哼了一聲,怨聲喝道:“火龍真君你少狂妄,今天我神州劍客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也太蔑視我中原無人了!”

  神州劍客說著,就欲拔劍上前,不想這時,鐺啷兩聲脆響,他身後的兩個劍客早已掣劍在手,向神州劍客說道:“大哥,讓我們來!”說著,已疾步向火龍真君逼去。火龍真君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誰來都一樣。”兩個劍客不再答話,分兩面身形站定,一聲暴喝過後,兩人同時翻腕出劍,寒光驟起,分向火龍真君攻去。

  火龍真君既然發下了豪語,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身形微微一晃,已避開了兩柄寶劍的凌厲攻勢,卻不乘隙還手,腦袋微微一昂:“哈哈哈”爆發出一陣狂笑。

  狂笑聲中,那兩把寶劍已經刺到,火龍真君仍然視若未睹,依舊狂笑不止,眼看兩把長劍即將劈上,火龍真君身形微微一挫,雙臂一振,長長的衣袖,以疾風掃落葉之勢向來勢兇猛的兩把長劍迎去,說時遲,那時快,兩道烈火拖著青煙,早已滾至兩個劍客胸前……

  那兩人沒有想到火龍真君一出手就用出了他的看家本領,驚愕之間,兩柄長劍早被火龍真君的長袖拍出手去,鐺啷啷落在地上。而兩個人的鬚髮衣衫,已在這一剎那間被烈火燃著,一陣噼噼啪啪的爆響與兩人的慘呼悲號聲交雜在一起,使得場中所有的人,一個個毛髮倒豎,不寒而慄。

  兩個被烈火焚著之人雖然不斷地翻滾著,卻無法壓滅身上的火焰,滾動的身形由急而緩,淒楚的慘呼也由尖銳刺耳,變成了嘶啞難聞的哀鳴……

  一會兒,兩個被烈火燒得面目全非,全身焦黑的劍客已不再滾動,慘呼悲號聲也隨之而止。

  火,仍然在兩個焦黑的屍體上燒著,空氣中充滿了衝天的焦臭氣……這麼多人的場中,再也沒有半點聲息,人們無不感到一陣窒息……

  火龍真君嘴角上掀起一絲無比得意的笑意,兩道寒冷似電的眼光。緩緩向場中這些呆楞的人一掃,冷冷說道:“還有誰不服氣,要跟我火龍真君較量的?”最後,眼光又定在了神州劍客臉上。

  神州劍客早被火龍真君剛才那種氣勢所震懾,雙眼與火龍真君寒冷的眼光一接間,他全身不由一震,無言地、緩緩地垂下了眼皮。

  生命到底是可貴的。場中眾人暗自揣忖,如果真憑武功實學來一見高下,火龍真君並不能就如此輕易地立於不敗之地;但是,誰都看見了剛才那兩個劍客死於烈火的一幕,當然誰都不會願意再把自己寶貴的生命,平白地葬送在烈火之中了。

  半晌,場中仍然是一片寂靜,火龍真君昂首又是一陣得意的狂笑,笑聲一斂後,他人聲說道:“既然沒有人敢再下場子跟我比劃,那麼我可要就此不客氣地帶走紫玉佛了。”

  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南飛雲突然開口說道:“火龍真君,以武功高下決定紫玉佛屬誰自然不錯,但是,你也是江湖武林中有著極高聲望地位的人物,以這種手段來傷人制勝,你不覺得手段未免有點過辣,違背了江湖的道義嗎?”

  火龍真君不禁惱羞成怒地冷哼了一聲,喝道:“你身為中原有名的黑衣幫幫主,武功自然不會差到那裡去,你要是覺得我火龍真君不配得到紫玉佛的話,盡可以來跟我走走,只要你勝了我一招半式,我決不再強顏相爭!”

  南飛雲冷然說道:“如果我要不按江湖道義,以黑衣幫的力量來奪取紫玉佛的話,也不怕你火龍真君相爭!”

  南飛雲本來不太願意以自己與黑衣幫幫眾的性命,與火龍真君的烈火硬拚,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不得不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火龍真君怒形於色地喝道:“好!那麼就不妨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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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濃厚的火藥氣味,在這一剎那問,又重新在空氣中瀰漫著,眼看一場拚鬥,又是在所難免了!

  不想就在這時,一串銀鈴撞擊般的嬌笑聲突然自場外飛來,笑聲餘音未了,一條人影早已輕盈地飛落場中。場中人都不禁一愣,定睛看去,站在眼前的竟是一個一身夜行裝束的中年婦人。冷月清輝下,只見她衣著可體,體態豐盈,嘴角掛笑,鳳目含情。她剛在場中站穩,就向周圍瞟了一圈,雙眸流動間,發出兩道勾人魂魄的光芒。最後,她目光落到了火龍真君的身上,嫣然一笑後,嬌聲說道:“老不死的,別忘了,還有我一份!”

  火龍真君眼中閃出一縷驚詫之光,急急地說道:“南海妖狐!你怎麼也來湊熱鬧?告訴你,這裡沒有你的事,請你趕快離開!不然,我可要……”火龍真君猛地鎖住了話頭。

  “南海妖狐!”場中人均不約而同地暗叫了一聲,重新以驚異的眼光打量起這個美若天仙的婦人。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揚名江湖、行為放蕩的南海嬌狐,竟是如此絕色美人。論年齡,她至少該有五十來歲了,但看她那輕盈的體態、豐滿的胸脯、凝脂般的肌膚,至多也不過三十歲出頭而已。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南海妖狐朱唇一抿,又是一串清脆的笑聲,笑聲中隱含著一股令人心魂搖蕩的力量。笑聲一止,她“喲!”了一聲,斜睨著火龍真君說道:“何必這麼凶嘛!我千里迢迢而來,你就忍心讓我馬上離開?你那兩手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麼樣。就是你能,也要你敢,你下得了手啊!”說著,她反倒向火龍真君跟前走了兩步,卻把目光落到了火龍真君女兒身上。

  場中眾人聽了南海妖狐這番話,心中都增加了幾分疑惑,他們摸不透火龍真君與南海妖狐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就連火龍真君的女兒,也站在父親身旁用驚詫的眼光望著南海妖狐,十多年來,她父親從未向她提起過這個女人;而眼前,這個美婦人正以一種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她,嘴角微動,似乎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火龍真君跨前一步,隔斷了南海妖狐的視線,慍聲說道:“你……”南海妖狐仍然眉稍微挑、嘴角上掛著一絲神秘的淺笑,妖聲說道:“我!我怎麼樣?”

  火龍真君退了一步,怒吼了一聲,似乎就要對南海妖狐有所行動。可就在這當兒,火龍真君微微一偏腦袋,眼中閃出了十分驚詫的光芒。

  場中所有的人,包括已頓住腳步的南海妖狐,都一齊順著火龍真君的眼光望去,都不禁現出驚詫之色——一直盤膝靜坐、對場中的一切聽若未聞、視若無睹的燕造奇,就在這時,從容不迫地緩緩站起,目不斜視,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轉身邁步,昂然而去,場中一干大眾,好像與他毫不相干似的。

  大家都認為紫玉佛在燕造奇身上,如今見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坦然離去,怎能不又驚又惱呢?

  尤其是火龍真君,他認為紫玉佛已非他莫屬了,他豈容燕造奇輕易離去?他不由怨聲喝道:“朋友!你還不給我站住!”

  燕造奇果然停住了身形,但是仍然是背向眾人冷然地說道:“火龍真君!你準備怎麼樣?”聲音雖然不高,但卻潛含著一股動人心魄的威力,哪裡像是發自重傷在身之人的口中?

  火龍真君眉頭微微一皺,沉聲說道:“你要想帶著紫玉佛走,除非你能勝得了我火龍真君,否則我是絕不答應!”

  燕造奇背對眾人冷哼一聲,快逾閃電地將身形返轉……

  場中的眾人均不禁驚駭地倒抽了口涼氣,暗暗地叫了聲:“好快!”

  他們並不是驚駭於燕造奇身形返轉得快,而是燕造奇身形一轉間,長衫己脫在了左手中,面上也在這一剎那間,戴上了那面銀色面具,而場內諸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清楚燕造奇是怎麼完成這些動作的。

  若不是因為燕造奇剛才受了劍傷,肋下的衣服上仍然染滴了血漬,人們真的會認為在這一剎那間,已經換了一人呢!

  燕造奇這一剎那間的轉變,震懾了場中所有的人。火龍真君雖然也被燕造奇的語氣所懾,但是他焉能就此罷手?他望著燕造奇,怨聲喝道:“好小子,想不到你還會變,不管你變成何等模樣,我火龍真君今天也非要你把紫玉佛交止來不可!”

  說完,似乎就欲動手。想不到這時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南飛雲一聲斷喝,右手一揮,但見場中的黑衣人驟然閃身疾走,眨眼間已將燕造奇護住。

  南飛雲的眼中閃出了逼人的光芒,向場中的諸人一掃,高聲說道:“這位用左劍右盾的玉尺書生是我南飛雲的朋友,現在我可以告訴諸位朋友一句話,除非你們先把我南飛雲撂倒,不然,休想碰玉尺書生一根汗毛。”

  這突來的變化,把場中所有的江湖朋友都驚得呆呆地愣住了,尤其是神州創客,一眼看見了燕造奇那面閃著耀眼金光的盾牌,面色驟然慘變,他知道千面神行客善於化裝,當然他也知道千面神行客跟黑衣幫的關係,他心中暗忖,一定是千面神行客在十年隱形後再度出山了,而且以他剛才配戴面具的那種快捷無比的動作,武功似乎比當年更有精進,他不禁心中一陣忐忑……

  南飛雲說完後,雙臂一陣揮動,昂首一陣狂嘯。隨著狂嘯聲,四外閃出了無數黑衣人,一個個手按刀把劍柄,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場中。同時,四面的樹叢之中,也閃出了十數個黑衣人,利箭搭在硬弓之上,正對著場中,尤其瞄準了能發出烈火的火龍真君。

  火龍真君眼中閃出了憤怒的光芒,似乎在暗中考慮著應付之策。南海妖狐卻是左瞟一眼,右投一瞥地笑立場中,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根本與她無關似的。

  神州劍客的面色卻顯得更加難看,他嘴角微顫,眼露驚恐之光,緩緩地挪動腳步,打算溜之大吉了!

  近二十個江湖豪傑,剛才看到了火龍真君的厲害,現在又看見了黑衣幫排出的陣勢,早就打消了奪取紫玉佛的念頭,只想站在一旁看熱鬧了。

  場中又恢復了片刻前的寂靜。然而,戰事似乎一觸即發……

  倏地,寂靜中傳來一陣噗噗之聲,場中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抬頭向聲音的來處望去。

  但見晨曦之中,兩隻巨大的蝙蝠,飛快地一掠而逝。火龍真君瞥見這突如其來的怪物,不由得臉色驟然一變,他剛想說什麼,但見頭頂忽然一黑,無數隻蝙蝠遮天蓋地而來,翅膀激起的勁風吹得林中草木亂顫。黑壓壓的一片巨大的蝙蝠,凌空轉一圈,隨著幾個俯衝,一聲跟著一聲的淒厲的慘呼聲沖霄而起,“砰!砰”之聲響成一片,但見那十餘個手持弓箭,守在四面樹叢之中的黑衣幫眾,一個個血肉橫飛地栽倒在樹下,死於非命。還有一個橫死於一丈開外的,卻正是欲悄悄溜走的神州劍客。就這一眨眼之間,場外已躺下了近二十個面目全非,慘不忍睹的屍體。而那群巨大的蝙蝠,轉眼已不知去向。

  場中眾人望著眼前的慘象,均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除了火龍真君外,一個個均莫名其妙地呆愣著。

  在這一瞬間,場中的眾人才明白,剛才那些巨大的蝙蝠,原來都是這些人裝扮成的;然而,使眾驚異的,這些裝扮成蝙蝠的人,竟然都是些不滿三尺的侏儒。

  轉瞬間,這十餘個著蝙蝠的衣衫頭戴蝙蝠面具的侏儒已走至場中。十餘個人將身形立定,卻無人開口說話,那為首的侏儒眼中閃出逼人的灼光,向場中的每一個人輪番望著,一面微微地點著腦袋,嘴裡卻輕輕地“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不絕地哼著,神態是怪異至極。

  黑衣幫剛才在一眨眼間,就被這群侏儒無故毀了十餘個幫眾,如今場中的黑衣人,沒有一個是氣憤填胸準備手刃仇家的,然而,沒有幫主的命令,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只見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南飛雲的臉上殺氣頓起,似乎就欲有行動。

  燕造奇早就看清了場內外發生的一切。由於剛才目睹這些“蝙蝠”肆虐,眨眼之間連毀了十餘個武士,他知道這批侏儒的武功,一定非同小可,當在他不願意黑衣幫再次受挫,南飛雲為了他師兄千面神行客的左劍右盾,於是,他輕聲地說道:“南兄稍耐莫動,先讓小弟來。”說話的聲音南飛雲聽得清清楚楚,可是場中卻再沒有第二個人聽見。

  燕造奇說完,邁出兩步,雙目含威地注視著這一群身著蝙蝠衣衫的侏儒。

  忽然,一聲怒吼沖霄而起,火龍真君已飛快地閃身到了燕造奇的身旁,向燕造奇說道:“朋龍,這批蝙蝠幫的傢伙是衝著我火龍真君來的,我可不願你替我解圍!咱們的事,等這場事解決這後再說,現在我先把話說明了,免得待會兒傷了你們,又說我火龍真君事先沒有的招呼!”

  火龍真君話剛講完,那個蝙蝠幫為首之人已“嘿嘿”幾聲乾笑,怪聲怪氣的接口說道:“火龍真君,不見得吧!咱們今天非但為了你跟身上尊赤玉佛,也是為了另一尊紫玉佛而來,嘿嘿嘿嘿!”

  場中的眾人連燕造奇都算上,均不禁以驚異的眼光看了火龍真君一眼。

  火龍真君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出了異樣的光芒,怒聲道:“你們從西南一直跟蹤我到中原,我三番兩次警告你們,你們仍然是為所欲為,今天我要不給你們點厲害看看,你們也太小看我火龍真君了!”

  火龍真君說完,不等對方答話,雙臂猛然一震,全身上,下閃出了一片熊熊的烈火,猛然向這一群侏儒襲去。

  那一群蝙蝠幫人,驟然飛快地將身形躍起二丈左右,化為一隻隻巨大的蝙蝠,在空中狂舞著。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54
十四

  火龍真君眼中凶光轉濃,一聲怒吼過後,雙臂一抖,全身一晃,但見他滿面通紅,似乎已用出了全部的功力,全身上下閃出一片耀眼奪目的烈火,帶著呼呼的風聲沖霄直起,火焰飛起竟有三丈餘高。剎時之間,烈火漫天飛舞,蝙蝠四處飛竄,映成奇觀。

  倏地,隨著幾聲慘叫之聲,幾隻巨大蝙蝠帶著一溜火光與噗噗之聲,飛快地向火龍真君立身之處撲去。

  火龍真君身形猛地凌空拔起近丈,避開了對方的攻勢。這幾隻巨大的身帶烈火的蝙蝠,猛撲不中,一隻隻栽倒地上,噗噗噗地一陣翻騰撲跳,轉眼化為焦炭。

  火龍真君見狀,一聲冷笑道:“憑你們這些見火即著的黑色油稠衣衫,跟我火龍真君來斗,豈非白白送死?”當然他心裡也明白,蝙蝠幫若不是畏懼他的神火,豈能從西南迢遙千里,一直跟到中原而不下手?

  火龍真君殺機已動,他再度揮動雙臂,又飛快地推出了一片烈火,向四外的蝙蝠燒去。

  那些蝙蠅飛身閃躲間,一聲尖銳刺耳的嘯聲驟然響起,緊跟一陣噠噠的機簧聲響徹長空。霎時間,透過漫天的烈火。落下無數利箭銀針,直向身形懸空的火龍真君襲去。

  火龍真君見狀一驚,雙臂驟然翻起,寬大的長袖捲起了一陣無比凌厲的勁風,將身形護住,向漫天襲至的袖箭銀針掃去。

  然而,在他身形剛要落地的一剎那間,一隻巨大的蝙蝠流星趕月般地俯衝下來,直向火龍真君面門襲去。火龍真君要想閃避,哪裡還來得及?即使是想放出神火與襲至的蝙蝠同歸於盡,也是辦不到了。

  場中之人見狀無不大吃一驚,尤其是火龍真君的女兒,竟然嚇得叫出了聲來。然而鞭長莫及,她心中空白著急,又能奈何呢?

  就在這千釣一發之際,燕造奇早已淒空拔起,飛身向火龍真君立身之處撲去。

  身形懸空間,他卻早運出了百忍大師所傳的,江湖武林中至高的絕學“三昧神功”,單臂一揮,一股絕頂剛勁之氣,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那個飛襲火龍真君的蝙蝠幫人撞去。身手之快,簡直讓鬼嘆神驚。那個飛襲火龍真君的巨大蝙蝠,被燕造奇單臂揮出的剛風一撞,似風中敗絮般地砰然跌出丈餘,一連翻了三個觔斗才把身形穩住,他正是剛才與火龍真君對話的侏儒。

  燕造奇身形一落,暗自忖道,我要是不使這個蝙蝠的首領人物膽寒,蝙蝠幫也不會輕易退去。思付問,身形又飛快地向那個跌落在塵埃的侏儒撲去。只見他身形一落,再次施展開“三昧神功”,右臂一揮,比剛才匆促發功更加上了幾分勁力,那個侏儒身形尚未穩住,哪裡閃避得開?但見他不滿三尺的身形再次飛起,“砰!砰”地一連撞過兩棵合抱的大樹,栽倒在樹下。嘩啦啦!砰!兩棵合抱的大樹竟受他這一撞之力,攔腰折斷,倒在地上了。

  燕造奇連揮兩掌,把在場的所有的人都震懾住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剛才被季飛霞刺了一劍的玉尺書生,武功與內功已經到了這種出神入化的地步。

  那個蝙蝠幫的侏儒,緩緩地從樹下爬了起來,踉蹌了兩步,將身形穩住,唯一露在蝙蝠面具外的眼睛,閃出了兩道驚懼之光,深深地看了燕造奇一眼,單臂一揮間,已帶著手下數十個幫眾,凌空逃去。

  火龍真君望著燕造奇,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道:“今天算你救了我一命!”說完了不等燕造奇答話,轉身而去。

  火龍真君的女兒感激地看了燕造奇一眼,緊跟著她父親離去。南海妖狐望著燕造奇笑了一笑,身形晃處,也飛快地離開了當場。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南飛雲含笑走到了燕造奇身旁說道:“老弟!今天的事情總算是揭過去了,我看你也累了,如果老弟沒有急事,隨我回翠屏居休息兩天如何?”

  燕造奇看了南飛雲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些尚留在場中的江湖豪傑,剛才已目睹過燕造奇大展神威,哪裡還敢再有半點留難!只好目送燕造奇與黑衣幫眾離去。

  天已大亮,然而在寂靜中陪伴著這些呆愣中的江湖豪傑的,是二十餘具血淋淋的屍體……

  不過一日之間,火龍真君之奇,蝙蝠精之怪和玉尺書生之神勇,已經成了江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並且越傳越神,轉瞬間已傳遍了整個的江湖武林。玉尺書生的威名,從此銘刻於每一個江湖人的心中,有人羨慕他武功高絕,當然也有人妒忌他“巧得紫玉佛”。

  在人們的談淪中,兩天的時間,如飛而逝……

  月影西斜,星斗滿天。

  皓月撒下一片溫柔的光,微風吹走了日間的酷熱,夜——顯得那麼的平靜、安謐。

  三更已過,萬籟俱靜。在翠屏居外那些蒼松翠柏之間,閃出了一個戴銀色面具的身影,他正是如今名噪江湖武林的玉尺書生燕造奇。

  他抬起頭來望著空中的皓月,心事茫茫;他緩緩地走著,低聲地喟嘆著。

  父親的大仇未報,母親的生死下落不明,自己如今被江湖人當成奪取紫玉佛,殺死游龍劍季英的凶手。成了未婚妻的殺父仇人,這種誤會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解開呢?

  他本來想馬上離開翠屏居,但是,在南飛雲的盛情款待下,他難以啟齒;然而,內心的複雜情緒卻無時不在翻騰,在這萬籟俱靜的深夜裡,使他難以成眠。

  他一個人悄悄地離開了翠屏居,漫無目的地在松柏下穿行。他輕輕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無論如何,明天我應該向南大哥告辭了!”

  突然,靜夜中傳來了一聲刺耳的酷笑。

  燕造奇不由渾身一震,跟中現出了似喜且驚的光芒,那不正是……

  他不再猶豫,身形微微一晃,飛快地向酷笑聲的來處撲去。

  銀色的月光之下,一條全身血紅的人影猛然出現在眼前,渾身上下,像被剝了一層皮似的血淋淋的,令人一望之下,不寒而慄。

  這個血魔此時正緩緩地伸出右掌,向一個癱坐在地上呆若木雞的少女拍去,這個少女正是懷藏紫玉佛的季飛霞。

  季飛霞聽到江湖上傳言,殺死季英的白仁,又叫做玉尺書生,武功高絕……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玉尺書生就是殺死父親的仇人。於是,她立即託人帶信給她的師傅聖心老尼。但是,當她深夜獨守父親的亡靈之時,她忍受不了復仇之火的煎熬,她等不及師傅來為自己做主,於是她深夜仗劍來翠屏居找玉尺書生報仇。想不到冤家路窄,碰到了真正的仇人——“血魔”。而季飛霞哪裡知道,這個渾身血淋淋的魔頭就是欲奪紫玉佛,以血掌、利劍殺死她父親的仇人呢?面目極為猙獰的血魔冷不丁地撲至眼前,她嚇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沒容她回過神來,血魔早飛步上前從她懷中攫去了紫玉佛,此刻,正伸出魔掌要將她置於死地……

  燕造奇發現了等待了整整十年的仇人,頓時周身熱血翻湧,眼睛似要噴出火來,他的呼吸也急促了,沉重了……他失去了往日的平靜,他覺得體中有一股狂潮在澎湃著,他必須發洩在眼前這個十惡不赦的血魔身上。

  就在血魔的右掌即將拍在季飛霞背上的一剎那間,燕造奇一聲狂吼,向那血淋淋的身形撲去,不自覺運起“三昧神功”,將全身所有的勁力匯聚於兩掌之上,猛然前血魔拍去。

  燕造奇自下山以來,就從未以“三昧神功”調動全身所有的勁力,現在不自覺地以全力擊出,但見疾進的掌影之上,似有狂風陡起,兩掌帶著雷霆萬鈞之力直向血魔壓去……

  那全身一色赤紅的血魔,倒異常乖覺,燕造奇的勁掌未到,他早已收勢扭身,如一溜火光似的,一閃而逝,燕造奇在怒火填胸的情況下驟然發掌,哪裡還收得回來,但聞“嘩啦”“嘩啦”一陣脆響,五尺開外的一片蒼松翠柏竟然全被燕造奇的掌力所震倒。

  燕造奇微愣地望著那血魔消逝的方向,心中若有所失。“血魔”,這個等待已久的仇人,這樣輕易地從自己的掌下逃遁而去。燕造奇懊惱不止。燕造奇不知道這個全身血淋淋的魔頭,到底是不是人,但是那血淋淋的背影,已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之中,他心中暗暗叫道:“不管你是人是鬼,總有一天我找到你,擊斃你!”

  半晌過後,他心中激動的情緒逐漸的平復下來,他看了季飛霞一眼,緩緩地說道:“季姑娘!你受驚了。”

  季飛霞此時也覺驚駭甫定,她的眼光與燕造奇的眼光一接間,心中驟然覺得有一種極端難言的感覺,她避開了燕造奇的眼光,冷冰冰地說道:“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一命。不過,我父親的仇,我以後仍然是要報的。”說完,不待燕造奇答話,她已轉身掠過樹叢,飛奔而去。

  燕造奇望著季飛霞的背影,叫了聲:“季姑娘!你……”他本來想借這個機會跟季飛霞解釋清楚的,然而,她已經去遠了,燕造奇無力地垂下了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皓月仍然傾瀉著一片柔和的銀輝,微風拂過面頰,令人有一種異常舒適的感覺;然而燕造奇心中卻更加煩亂了。他暗自忖道:“血魔既然已經殺死了季英,為什麼還要再向季飛霞下手呢?”驀然間,他似乎恍然大悟地暗叫道:“難道紫玉佛並沒有被血魔搶去,而在季飛霞的身上?對了!一定是的,因為血手印的出現,每一次都跟紫玉佛有關啊!”他哪裡知道,此時紫玉佛已經落入血魔之手。

  驀地,他眼中閃出了驚喜的光芒,因為他聽到了一點常人根本無法聽出的輕得不能再輕的腳步聲,他暗暗想道:“難道是她回來了?”

  一念閃過,他晃動身形,閃出了蒼鬱的樹叢,向聲音來處迎去,口中卻下意識地叫道:“季姑娘!”

  皓月光下,一條輕盈的人影停在他的身前,燕造奇不禁微微一愣,望著對方,輕輕地說了聲:“是你!”

  那個突如其來的人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俊目瞟了燕造奇一眼,眼中卻閃出了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光芒,緩緩地說道:“是我,可惜不是你所叫的季姑娘,想不到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55
十五

  說話的聲音有一種難言的韻味,叫人聽了覺得他似乎有些故意做作。此人正是日前敗在燕造奇手下,忿而留下炭團,狂而爽的赤炭書生。

  燕造奇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又望瞭望赤炭書生。說道:“日前有所得罪,尚請多加包涵。今天倏然至此,想是採取寶物不成?”

  燕造奇說著,已伸手從懷中把赤炭書生的純陽炭鏢掏出,遞到了赤炭書生面前。赤炭書生一把抓回,哈哈一笑道:“不錯,今天我是採取炭鏢的,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把另外一半給忘了。玉尺書生,你就別裝蒜了,趕快亮傢伙動手吧!”

  燕造奇卻誠懇地向赤炭書生說道:“咱們同為江湖武林俠義道中之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日前一時失手,得罪之處已一再向你致歉,又何必為了一時意氣之爭,而相持不下呢?何況我並……”

  赤炭書生不等燕造奇說完,已冷哼了一聲,傲然說道:“你要想就此把這件事揭過去的話,除非你跪下來給我叩三個響頭,否則,還是那句話,趕快亮傢伙動手吧!”

  燕造奇怒火漸升,暗自叫道:“赤炭書生,你也未免太狂,太不講理了,難道我怕你不成?”思忖間,他冷笑了一聲,身形微微一動,金色的光華一閃,左劍右盾已掣在手中。他冷然地看著赤炭書生道:“既然你一再相逼,我玉尺書生又何嘗是怕事之人?你就動手出招吧!”

  赤炭書生也不答話,身形微側,翻腕將手中的寶劍遞出,一招“翠袖單寒”,直點燕造奇肚子的“神闕穴”。不僅出招快捷,勁力也是十分驚人!

  神闕穴乃是人的肚臍眼,點中焉能活命?燕造奇身形一晃,已飛快地側出幾步,左手劍平胸推出,寒光山處,一招“赤羽行庭”橫掃赤炭書生胸腹之間。真刀身疾劍快,招式詭異!

  赤炭書生已經領略過燕造奇的厲害,手中的寶劍翩然遞出,本來就是虛式,燕造奇身形一晃間,他已經沉腕變招,一片白光,直劈燕造奇頂門,對燕造奇劃出的長劍,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

  燕造奇不禁大驚,暗自思忖道:“這算什麼動手過招,簡直就是拚命嘛!”燕造奇身形一側,已閃開了赤炭書生劈至的劍鋒,但是再也來不及把手中長劍撤回來了,它早已刺中赤炭書生的前胸。

  燕造奇驚駭之下,但覺手中長劍似乎被一種韌力所阻,竟然無法刺入赤炭書生的體內,在這一剎那問,他真是驚喜參半。

  赤炭書生被劃過的長劍震退了兩步,身上的長袍己被劃開了一條尺餘長的口子,露出長袍之內的銀色衣衫,卻是完好無損。

  燕造奇不禁微微一愣,赤炭書生的銀色衣衫,不正和他自己的銀色面具的質料完全一樣嗎?

  在這一剎那,他師兄千面神行客的話,又在他的耳邊響起:“這面銀色的面具,只不過是一套銀色衣衫的配件而已,唉……”

  燕造奇暗自忖道:“沒有想到,這套銀色的衣衫居然穿在赤炭書生的身上,那麼赤炭書生跟我的師兄千面神行客悟本,想來必有不淺的關係了,既然如此,我應該見機行事……”

  燕造奇思忖問,赤炭書生已帶著一聲怒吼飛撲而至。燕造奇身形微微一縱,已翩然跳出圈外,向赤炭書生一抱拳,說道:“仁兄武功果然不凡,在下佩眼之至,甘拜下風,尚望仁兄能……”

  赤炭書生冷哼了一聲,閃身進擊,手中的流蘇寶劍驟然遞出,直向燕造奇門面刺去。

  燕造奇側步飛身,飛快地閃避開去,正欲開口說話,赤炭書生側身出掌,小巧的掌影,卻帶著凌厲無比的風聲,閃電般地向燕造奇攻去,而且是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猛,燕造奇飛快地閃避著,哪裡還有說話的機會?要是換了別人的話,恐怕早已喪命多時了。

  在赤炭書生凌厲的招式逼迫之下,燕造奇胸中怒氣不禁漸漸升起,他暗自忖道:“我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大概也不會就此罷手,這樣拖下去,總不是辦法呀!”

  就在燕造奇思忖間,赤炭書生的劍掌已雙雙逼至,燕造奇悶喝一聲,身形微微一扭,閃到赤炭書生的身後,左手劍陡然翻起,直奔赤炭書生頭上儒巾挑去。

  燕造奇倏然出劍,用的這一招叫“劈風挑月”,赤炭書生身法再快,武功再高,也無從閃避,就在他一低頭的瞬間,頭上的懦巾已被挑下,不僅如此,那繫於項上的貼身小褂的絲絛竟然也被輕輕挑斷!

  然而在這一剎那間,燕造奇不禁木雞般地愣住了。

  燕造奇無法控制自己吃驚的神態。就在他挑去赤炭書生的儒巾、挑斷他的小褂的絲絛之後,呈現在眼前是長長的秀髮——赤炭書生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那斷了絲絛的小褂,已從她的胸前滑落下去,那層半透明的銀色衣衫已經遮掩不住她的玉肌,但見她那雪白的長頸下是微露的凝脂般的胸脯,兩個高聳著的又圓又尖的乳房依稀可辨……明亮的月光下,她顯得既冷峻,又秀美,燕造奇一時之間恍入夢境……

  怪不得赤炭書生身材不高,皮膚異常細白,說話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尖音,使人聽了有矯揉造作之感。她平時自詡赤炭書生,也有意顯示男人的威武,可今天卻真容畢現了!

  在這一剎那問,這個女扮男裝的赤炭書生羞得無地自容,對準燕造奇就是兩記耳光,她出手絕快無比。

  只聽“啪啪”兩聲,燕造奇在呆愣中,竟被重重地扇了兩掌。他頭上的銀色面具也被拍落在地上,二人雙雙露出真面目。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55
十六

  第四章 冷劍出鞘

  這個女扮男裝的赤炭書生,瞪著眼前這個現出了真面目、英俊不凡、武功高絕的燕造奇,緩緩地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了一種神秘得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

  倏地,她身形一轉,翩然離去。

  燕造奇呆呆地站了半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妙的笑意,雙臂一翻,已將左劍右盾還到了背上。

  他拾起銀色面目,戴在臉上,抬頭看看天色已近四更,就轉回身來,緩緩地向翠屏居走去。

  離翠屏居不到百丈,燕造奇猛然將身形頓住,他雙眼微微乜斜,靜靜地聽著,他剛剛鬆懈下來的心神,又緊張了起來,因為他聽見了一陣輕微微的雜亂的響聲。

  噗噗噗噗!但見兩隻巨大的蝙蝠,飛快地從他身側十餘丈處的一排蒼鬱的叢樹中飛出,直往翠屏居飛去,轉眼間不見了。

  燕造奇明白,這必然是蝙蝠幫為了找他,又打上門來了。

  就在這兩隻帶著噗噗之聲的蝙蝠飛入了翠屏居的一剎那間,翠屏居中傳出了一陣雜亂的呼喝聲,剎時之間,已是燈火通明,無數隻蝙蝠,在翠屏居上空飛騰著。顯然,蝙蝠幫己在翠屏居中埋伏多時了。

  燕造奇心中不禁大為焦急,暗喝了一聲:“鼠輩猖狂!”身影晃動間,已驟然凌空拔起,飛快地向二十丈外的翠屏居撲去。

  幾個起落之間,燕造奇已經躍入翠屏居的圍牆之內。他抬眼望處,只見三隻巨型蝙蝠正張牙舞爪飛撲而來。

  燕造奇不敢怠慢,身形微微一晃,左劍右盾己掣在手中,左手劍趁著劍身出鞘之勢,猛然抖出,寒光閃爍的劍影,帶出了尖銳刺耳的風聲,直向三隻閃電般襲來的大蝙蝠削去。頓時,三隻巨大的蝙蝠被燕造奇劍上吐出的勁力震出了丈遠,但是,又凌空一個翻滾,再次飛撲過來。

  燕造奇看著眼前的情勢,心中不禁一陣驚異,暗自忖道,這批蝙蝠幫人,非但能借助那油綢做的雙翼,以輕功內力凌空飛行,而且那油綢製成的衣衫,普通的刀劍還難以透人,看樣子,蝙蝠幫確實是太難斗了。

  燕造奇這麼一想,心中不禁更加焦急,翠屏居內的情形到底是如何了呢?看樣子若不及時想出應付的辦法,黑衣幫恐怕就要損失慘重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燕造奇哪裡還有心戀戰?當三隻巨型蝙蝠再次飛撲而至間,燕造奇身形急轉,施展出他師兄千面神行客悟本所傳的絕招“天回地游”,徑尺方圓的盾牌,發出的一圈奪目的金光,向三隻襲至的大蝙蝠迎擊過去。

  “砰!砰”幾聲,三隻蝙蝠被燕造奇盾上的勁力一震,似風中敗絮似的倒飛了回去,栽到一丈開外的地上。

  燕造奇哪裡還顧得了那三隻蝙蝠的死活,身形一晃,向翠屏居中心地帶撲去。轉眼之間,己到了翠屏居天井一側的房屋之上。

  但見天井之中,己躺滿了屍體,而且十有八九是黑衣幫人,更有不少躺臥於地上的殘手缺腳的熏衣幫人,在痛苦地呻吟著……

  而百餘隻巨大的蝙蝠仍在漫天飛舞,發出“嘿嘿嘿”得意的奸笑聲!黑衣幫的五個堂主己有兩個身上掛了彩,卻仍然奮不顧身地帶著黑衣幫眾與漫天飛舞的蝙蝠幫人拚鬥著。

  黑衣幫下的四大護法,分站在龍頭幫主的兩旁,南飛雲雖然面上隱現悲痛,但卻仍然鎮定自若地指揮著。

  燕造奇一看眼前的情勢,心中難過到了極點,他怨聲狂嘯著,瘋狂地向場中撲去。可是當他看到天井四周明亮的火把時,不僅心頭一亮,一個念頭閃電般地飛驚而過,燕造奇身形懸空一頓,倏然一個疾轉,直向黑衣幫龍頭幫主南飛雲立身之處落去。

  燕造奇的突然出現,黑衣幫人心為之一振,而蝙蝠幫卻似乎更加猖狂了。

  燕造奇身形在南飛雲身前一落,輕聲說道:“南大哥!以火把火箭……”

  燕造奇剛說到這裡,背後一陣冷風已飛襲而至,兩個蝙蝠侏儒,見到他們的目標突然出現,竟然不顧一切地飛驚而下,直撲身形剛剛落地的燕造奇。

  燕造奇未加多想,他一聲怒吼,左手的劍已經飛快遞到右手,劈手奪下了身旁的一個黑衣幫的火把,直往襲至身邊的兩個巨型蝙蝠撩去。這飛襲而至的蝙蝠,閃避不及,翼下正好被火把點著。這油綢衣衫最是畏火,遇火即燃,只聽見連聲慘呼,兩隻蝙蝠飛快地驚出一丈開外一頭栽在地上,在烈焰中撲騰著,掙紮著,慘叫著。

  燕造奇身形一現,即解決了兩個蝙蝠幫中人,非但自己心中暗喜,更使黑衣幫人鬥志陡增。

  燕造奇一揮火把,向天井旁邊的那些手執火把的百數十個黑衣幫幫眾人聲的叫了聲:“跟我上!”已首先帶著火把竄人場中。

  那些手執火把的黑衣人齊聲暴喝,身形先後飛快地竄起,以手中的火把向在半空飛的蝙蝠燎去。

  這時,黑衣幫的四大護法已按幫主南飛雲的吩咐,悄悄離開現場,準備克敵制勝的器物去了。而場中這一群手執火把的黑衣人,在燕造奇的指揮下,將場中正激戰中的黑衣幫幫眾替換了下來。

  場中的情勢驟然轉變,蝙蝠幫在損失了十餘個幫眾之後,已不敢再貿然的下撲,但仍然在天井上空盤旋著。

  一時之間,出現了僵持的局面。突然又是一陣尖利刺耳的嘯聲響起,緊跟著:“噠!噠!噠!”的機簧聲一陣爆響;滿天雨點般的銀針“嗖嗖嗖”向地上射來。

  霎時間,那些立身於場中的黑衣人在這一陣緊似一陣的袖箭銀針的攢射之下,竟有半數被擊中,黑衣幫的優勢剎那間又完全失去。

  盤空飛旋的大蝙蝠又開始“嘿嘿嘿”的一陣獰笑。

  四周的屋簷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圈黑衣人,那正是護法帶來的弓箭手。

  只聽一聲號令響過,他們已把利箭上纏著的油布點著,驟然向那些正在得意中的蝙蝠幫幫眾射去。

  盤空飛舞的大蝙蝠何曾想到黑衣幫竟會拿出這一手?急亂之間,竟然有一半以上身上著了火,慘叫著栽在地上,帶著火焰掙紮著。

  黑衣幫人不禁齊聲歡呼起來。

  但是,蝙蝠幫中的侏儒,均是輕功內力超人一等的好手,剛才只不過是因為黑衣幫的火箭放得太急,一時閃避不及,以致一大批幫眾被焚。如今,他們接受了教訓,情勢頓時大變。但見那些巨大的編蝠雙翼展動間,拍出了一陣陳的狂風,將飛射過去的火箭全部逼開,連火箭頭上的火焰也被吹滅。

  倏地,這數十隻巨大的蝙蝠在幾聲怪叫之後,飛快地向四邊屋上的弓箭手驚去。

  同時,剛剛從翠屏居外飛來的百餘隻巨大的蝙蝠,也十分兇猛地向四周屋上的黑衣幫弓箭手攻擊著。

  剎時間:“啪,啪!砰,砰!”之聲不絕於耳,慘叫之聲此起彼落,房上黑衣人一個跟著一個的滾落天井,南飛雲與燕造奇目睹眼前慘狀,心中油煎一般難受,二人均在苦思良策。

  突然一聲震天的“住手!”響徹夜空,壓下了場中所有雜亂的聲音。

  吶喊的人,正是立於場中的燕造奇。那些巨大的蝙蝠果然為燕造奇這種如巨雷般的怒吼所震懾,竟然應聲而停止了瘋狂的攻擊。

  在這一剎那間,南飛雲把手一揮,房上所有的黑衣人飛快的撤回天井這中。

  那黑壓壓的一群蝙蝠旋兜了一圈後,一隻隻殺氣騰騰落在房上。但見為首的侏儒邁著碎步,蹣跚地走到屋簷口上,露在面具外的眼中,閃著兩道冷光,向場中的眾人與天井中的死者一掃後,昂首一陣鬼哭狼號般的怪笑。

  笑聲停後,他陰陽怪氣的說道:“玉尺書生聽著,你要是立即乖乖把紫玉佛獻出來,我等可以就此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我蝙蝠幫非但要將你們全部置於死地,而且要把這個翠屏居掃成平地,使黑衣幫立即瓦解冰消!”

  場中是一片寂靜,雖然每個人都是怒氣滿腔,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又能如何呢?

  那個為首的侏儒,把冷酷的眼光盯在燕造奇的臉上,厲聲喝道:“玉尺書生,你還不快點把玉佛獻出!”

  燕造奇心中實在是難過已極,雖然他身懷蓋世武功,蝙蝠幫再厲害,也奈何不了他,但是黑衣受此牽連,損失慘重,他能再……

  但是,紫玉佛他如何能拿得出來呢?他心中暗自忖道,不論如何,我至少要想辦法把蝙蝠幫引開,使黑衣幫幫主南飛雲不致再因自己而為難,以至於落到更加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時,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南飛雲已冷哼了一聲,昂然說道:“蝙蝠幫!憑你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邊蕪小幫,也敢到我黑衣幫處撒野賣狂,我倒要看看是你蝙蝠幫冰消瓦解,還是我黑衣幫瓦解冰消!”

  南飛雲知道燕造奇元法交出紫玉佛來,再加看見幫眾傷亡如此之慘,他已下了決心,他要調動翠屏居內的全部力量來與蝙蝠幫一拼,甚至必要時,將翠屏居整個的焚燬,來對付這批無仁無義的亡命之徒!那蝙蝠幫為首的侏儒又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狂傲地說道:“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找尋,你們既然想死,我還能說不讓你們死嗎?”

  眼看著再次拚鬥已是在所難免了。雙方的人均屏息靜氣地等著他們的首領一個手勢,一聲號令。天井中除了血腥氣與衝天的焦氣外,更充滿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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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倏地,一聲暴喝打破了這難言的岑寂,使全場所有的人均不禁陡然一驚。

  但見一條紅色人影,帶著滿身的烈火,從天而降,落在那群不滿三尺的侏儒陣中。身形一落間,滿身的烈火驟然暴漲,蝙蝠幫人立身的屋頂上,兩三丈方圓內;霎時間被一片熊熊的烈火所籠罩。但見一人,長袖狂舞,勁風陣陣;風助火勢,火借風威,越燒越猛。片刻前還在張牙舞爪的侏儒,此刻早已陣角大亂,呼天喊地的,哭爹叫娘的,狼狽萬狀,紛紛奪路奔逃……這些侏儒剛才只顧向黑衣幫人耀武揚威,卻被火龍真君來個攻其不備。

  緊跟著又是一條人影飛快地掠至房上,雙手揮動間,兩道細細的烈火,向那些飛逃的大蝙蝠射去。此人正是火龍真若的女兒。

  這時,燕造奇也帶著手中的火把迅疾地向尚未起火的廂房撲去。身形來至房頂,手腕翻處,手中的火把早已脫手飛出,不偏不倚,正中那個為首的侏儒。那侏儒身上的油綢衣衫見火即燃,眨眼間已烈火滿身。他發出兩聲刺耳的怪叫,身形懸空一轉,帶著一溜火花,飛竄而去。

  那些逃出了火圈之外的巨大蝙蝠,也飛快地跟著首領向翠屏眉外凌空逃竄,剎時之間,影跡杳然。

  火龍真君走到了燕造奇的身旁,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道:“前天你救了我一命,今天我替你們解了圍,現在我火龍真君與你玉尺書生是誰也不欠誰的情了。”說完,也不待燕造奇答話,向他的女兒一招手,頭也不回地飄然而去。

  燕造奇輕輕地嘆了口氣,暗自說道:“火龍真君,原來你是為了還債而來的,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你把人間的恩怨人情未免看得太重了。”

  紅日已經西沉,一輪渾圓的金月,已爬上了東邊的山頭。

  燕造奇晃身飄落在南飛雲的身邊,看著滿院的屍體,他沉痛地向南飛雲道:“南大哥!為了小弟之事,沒有想到累得大哥損失如此之多的兄弟……”

  南飛雲搖了搖手,接口說道:“燕老弟!你這麼說就未免見外了,千面神行客是你的師兄,是我的義兄,你還不就等於是我的義弟嗎?為朋友兩肋插刀,這是我們本分……”

  南飛雲說著,掃了庭前的死者一眼,微微地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不過蝙蝠幫的勢力倒確實不可輕視,近十年來,我黑衣幫還沒有損傷得如此慘重過。”

  南飛雲說完,轉首向手下人吩咐著道:“你們趕快把死難弟兄妥善安葬,有家屬者,每人撥發紋銀五百兩,不得有誤。”弟子們恭身應“是”。南飛雲拍了拍燕造奇肩膀,說道:“折騰了一夜了,你也該休息了,老弟!”

  燕造奇看了南飛雲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兩人轉身,並肩向大廳中走去。

  這時,一個黑衣幫人向南飛雲及燕造奇恭身一禮,說道:“大門外來了一個漢子,帶來了一封信箋,說要交給玉尺書生白仁,此刻尚在門外等著回話。”

  說著,已雙手將信箋遞上。燕造奇一聽“白仁”二字,心中不由一震,知道心然與季飛霞有關,伸手去接信箋,但是南飛雲已經先一步接了過去。

  南飛雲看完之後,眉頭微微一皺,將信箋遞給了燕造奇。其實燕造奇在南飛雲看信的時候,已經湊過頭去完全看清楚了信箋上的幾句:

  “為了小徒季飛霞亡父之事,請尊駕於今晚二更,至長安東南二十里處的大坪嶺上一結。—聖心老尼”

  燕造奇接過了信箋,向那個黑衣幫人說道:“你去告訴他說,玉尺書生按時至大坪嶺上候教。”

  在那個黑衣人應聲而去後,南飛雲看著燕造奇道:“想不到聖心老尼會是季英女兒的師父,此人武功甚高,在江湖武林中也有著很高的地位,但願你今晚能將誤會解釋清楚,化干戈為玉帛才好。”

  燕造奇點了點頭說道:“聖心老尼此人,我也聽師兄千面神行客提過,但願能如此就好了……”

  燕造奇還沒有說完,又一個黑衣幫人奔人廳中,將他的話打斷。看著這個形色慌張的黑衣人,燕造奇敏感到必然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且多半是與自己有關的。

  那個黑衣人喘息著向南飛雲和燕造奇恭身一禮之後,說道:“大門外來了一個年約六旬的老者,自稱滄海君,嚷著要向玉尺書生討教,如今已撞進前庭了,請幫主定奪!”

  “滄海君?”燕造奇與南飛雲均不禁一愣。燕造奇曾聽他師兄談起過,邛崍君、桐柏君、洞庭君與滄海君兩山兩水,被武林中人合稱為天下四君子,雖然他們彼此很少往來,但武功均不弱,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很高。他二人怎麼也想不到,這位一向在東海出沒的滄海君,今日竟然在中原出現,而且竟然找到翠屏居來。

  燕造奇與南飛雲,急急向外迎去。

  但見一個面容清瘦,身材瘦長的老者,背上斜插著一口長劍己撞入天井之中,一條黑色的人影也在這一剎那間,飛快地攔在他身前。這個突然現身攔阻的,正是黑衣幫下,五堂堂主之首,他低沉著聲音喝道:“不知是哪裡來的朋友,竟敢到翠屏居來亂闖?”

  那個身背長劍的老者哈哈一陣狂笑後,昂然說道:“我滄海君是來會一夜之間而名噪江湖的玉尺書生的,管你什麼黑衣幫白衣幫的,還不給我閃開!”

  此時,眾多的黑衣人已將滄海君圍在中間。滄海君這種狂妄的語氣,不要說黑衣幫下的眾人容忍不了,就連南飛雲也面現微怒欲飛撲過去。

  燕造奇伸手將南飛雲攔住,輕聲地說道:“咱們先在一邊看看再說。”

  南飛雲將身形止住,疑惑地看了燕造奇一眼,沒有吭聲,但是他知道燕造奇既然這麼說,必然是有他的道理了。

  黑衣幫中正堂的首席堂主已冷然答道:“想不到來射居然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失敬失敬!可惜的是比那些下三流的小輩還要不懂江湖規矩,你要見玉尺書生不難,你要想讓我閃開,那就要看看你滄海君是不是在江湖上混得徒有虛名!”

  滄海君一聽不禁怒火中燒,他成名江湖多年,幾時被人家如此冷嘲熱諷過?他怒吼了一聲,喝道:“好!我現在就讓你這個瞎了眼的東西見識見識我滄海君的手段!”

  話聲一落,他瘦長的左臂已飛快遞出一招“水送落花”,五指如爪,直向對面的黑衣人抓去,招式出得是又快又狠。

  黑衣幫下的首席堂主身形一昂,右手翻起,一招“反掌折枝”直扣滄海君左手脈門,左手一招“秋風落葉”,向滄海君橫掃過去,兩招並進,一攻一扣,也是快猛異常。

  滄海君瘦長的身形一斜,沉左掌出右掌,一招“春雷破柱”,但見翩翩的掌形,帶著凌厲無比的破風之聲,向黑衣幫下的首席堂主斜劈過去,身法怪異,招式更是詭譎異常。

  黑衣幫的首席堂主身形一側,斜出兩步,雙掌平胸推出,直向滄海君胸前拍去。

  剎時之間,兩條人影飛快地纏鬥在一起。滄海君出招快捷,招式詭異,武功內力確是棋高一等,但欲在三招兩式間迅速制勝,卻也並非易事。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三招兩式間,燕造奇對滄海君的武功,已把握得八九不離十了。

  燕造奇轉頭向南飛雲輕輕地說道:“咱們過去!”不待南飛雲答話,已晃身而起,帶著一聲狂嘯,直向場中撲去。

  南飛雲實在是摸不清楚燕造奇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滿懷狐疑地跟著燕造奇的身形,向場中撲去。

  兩個正在纏鬥著的人,被這突起的狂嘯聲一驚,手下略為一緩間,但見一條人影已飄落在他們之間,兩人驟然覺得一股無形的勁力緩緩推至,身形已不自覺地退出兩三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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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滄海君一驚之下,抬頭望處,一個面戴銀色面具,身著長衫的少年已昂然立於場中。燕造奇雙眼微眯地看著滄海君說道:“不知道大駕光臨找我玉尺書生,有何見數!”

  滄海君悶哼了一聲,冷冷說道:“我滄海君日前恰至中原,正好聽說玉尺書生武功高不可測,一夜之間,名噪江湖,所以特地前來討教,而且聽說紫玉佛已經落在了你玉尺書生的手裡……”

  燕造奇一陣哈哈大笑後,說道:“滄海君,咱們在江湖上混的人,講究的是爽快,說話又何必要繞那麼大的圈子,乾脆說你是為紫玉佛而來豈不簡捷?”

  燕造奇說完,緩緩的抬起了左手,慢慢地把背上的寶劍抽了出來,倏地一吐一翻,在滄海君面前抖出了兩朵劍花,滄海君一驚之下,燕造奇已將手中的長劍平放胸前。

  燕造奇又是一陣哈哈的大笑,說道:“你身背長劍,必然是使劍之人,如果你能在我這把劍下走過三招的話,在下自然把紫玉佛雙手獻上。”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似乎根本就沒有把滄海君放在眼裡,使得在場的黑衣人均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尤其是南飛雲,更暗暗替燕造奇發急。

  他暗自忖道:“滄海右的武功剛才自己已經見過,雖然絕不是燕造奇的對手,但是只要走三招……”

  滄海君冷哼了一聲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不要說了不算,反而說我滄海君欺負你!”

  燕造奇仍然輕描淡寫地說道:“當然是我說的,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在這眾多朋友面前,我焉能跟你打謊語!”

  滄海君手腕一翻,鐺啷一聲,寒光閃處,已把背後的長劍掣到手中,二目圓睜,瞪著燕造奇說道:“好!那就請你出招吧!”

  燕造奇不再答話,緩緩地將左手中的長劍舉起,倏地,他暴喝一聲,身形驟然前傾,手中的長劍猛然刺出一招“領綴領花”,但見左手中的長劍閃出了一片寒光,劍尖上抖出了一圈圈銀色的劍花,直向滄海君面門捲去。

  滄海君冷笑一聲,身形晃動處,倏然退出丈遠。他已打定了主意,三招間若無絕對制勝的把握,就不出手還招。

  滄海君身形才落定,燕造奇已快逾驚霆迅雷般地一閃而至,身形懸空間,長劍抖動,一招“萬點斜陽”,但見遍天的劍影,在旭日之下,閃出了點點的銀光,帶著難以形容的勁力,直向滄海君罩去。

  在燕造奇如此凌厲的招式之下,被一片劍影寒光籠罩著的滄海君要想大展身法,談何容易?他看出玉尺書生果然不凡,雖然不明白燕造奇用得是何家招法,但看得出這是武林中的上乘絕招。

  滄海君大驚之下,緊咬牙關,眼中凶光驟現,眼看燕造奇左手中的長劍已將劈上,他一聲怒吼身形微微一蹲,不閃不躲地倏然遞出長劍,直向燕造奇飛撲而下的身形撩去。

  在這一剎那間,滄海君竟然不顧一切地準備拚個兩敗俱傷。

  燕造奇飛撲而下的身形是那麼快捷,滄海君手中長劍的遞出是那麼的突然,眼看著兩敗俱傷的情勢難以避免,站在一旁觀戰的眾黑衣人均不禁心中大急。

  倏地,但聽燕造奇一聲輕喝,滄海君覺得眼前耀目難睜的銀光驟然一斂,他不禁暗叫一聲:“不好!”他連燕造奇怎麼閃轉的都沒有看清,“叮”的一聲輕脆的響聲過後,手中長劍的劍身已被燕造奇的劍尖點上。

  滄海君但覺虎口一震,手中的長劍已飛起一丈多高,燕造奇卻仍然若無其事地昂然立於場中,連左手的長劍也在這一剎那間返回背後的劍鞘中。

  這種快得令人難以形容的手法,把場中所有的黑衣人都驚得一個個目瞪口呆。

  滄海君面色顯得十分難看,狠狠地瞪了燕造奇一眼,身形倏然飛起,一把將正在落下的長劍抄到手中,仔細一看,劍刃呈鋸齒狀,滄海君羞愧得滿臉緋紅,急忙飛馳而去。

  黑衣幫眾人望著滄海君狼狽遠去的身影,哈哈大笑。眾人對燕造奇的武功愈加佩服得五體投地。

  翠屏居暫時恢復了平靜。

  大地被迷茫的夜色籠罩著,一輪朗月,靜靜流洩著清輝。

  已是初更了,被層層蒼松翠柏環繞著的翠屏居中,燈火通明。

  一個時辰之後,翠屏居的大門“呀”的一聲敞開了,兩排手執火把的黑衣人整齊地分站兩廂。

  黑衣幫的龍頭幫主南飛雲帶著四大護法,五個堂主,與面戴銀色面具的燕造奇並肩而出。

  燕造奇堅決要單身往大坪嶺赴約,南飛雲只好為燕造奇設筵餞行。

  一行人走到了大門口,燕造奇向南飛雲一抱拳說道:“南大哥!青山長在,綠水長流,大哥的深情厚意小弟沒齒難忘,容他日再相補報!大哥多多保重!”說完後,驟然轉身,似飛而出。

  南飛雲眼看著燕造奇遠去,半轉著身形向後一揮手,剎時間閃出了四、五十個全身武裝的黑衣人。

  南飛雲的目光迅速向眾人一掃;喝了聲:“走!”身形晃動處,已帶著四大護法與各位堂主首先尾隨燕造奇追去。燕造奇單人赴約,南飛雲如何放心得下?他決定在送走了燕造奇之後,帶領著黑衣幫人暗中加以保護。

  轉眼間,一行人已追出了近二十里地,夜色茫茫中,哪裡有半點燕造奇的影子?南飛雲心中不禁有點焦急,他下意識地覺得似乎有不祥的預兆。

  他身形略為一頓,向身後的手下幫眾喝了聲:“快!”就欲加速度,向下追去。

  倏地,身側丈餘處“噗噗噗”地飛起了兩個巨大的蝙蝠。緊跟著,樹林間衝出了近百隻巨大的蝙蝠,凌空一轉後,快逾閃電地向黑衣幫人撲去。

  黑衣幫人在這一剎那間,一個個飛快地掣出了兵刃,與飛撲而至的蝙蝠幫人,鬥在了一處。

  剎時之間,喊殺之聲,與尖銳刺耳的怪叫聲震天動地,間或夾雜著幾聲淒涼的哀呼聲……

  距長安城東南約二十里處,聳立著一座高不過百丈的山嶺,此處正是大坪嶺。

  大坪嶺上,有一片方圓不到十丈,四面環繞著叢樹的草地。

  樹旁仁立著五條人影,正是游龍劍季英的女兒季飛霞,與她的師父聖心老尼,另外三人則是聖心老尼請來的武林高手。

  忽然,一條人影驚至場中,身形的快捷,不禁使場中的眾人均暗暗一驚。

  來人神態瀟灑,頭戴銀色面具,正是他們等待的玉尺書生。

  燕造奇向場中人略為一抱拳說道:“敝人來遲一步,累各位久等,特此致歉。”說話的聲調、舉動,完全沒有半點敵意。

  聖心老尼冷漠地看著燕造奇說道:“你居然來了,總不失為一個男子漢。閒話少說,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既然殺了我徒弟的父親,還不趕快獻上命來,免得老尼多費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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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聖心老尼說話的聲音、態度,是那麼的盛氣逼人。

  燕造奇仍然和顏悅色地說道:“老前輩,季姑娘的父親並不是我殺的,這其中有隱情,尚請老前輩能容晚生稟告。”

  聖心老尼冷笑一聲,厲聲喝道:“少囉嗦!如今江湖哪一個不知道你是殺游龍劍季英的凶手,而且霞兒親眼看見你從她父親身上拔出那把短劍,和你手中拿的一樣,你又曾到四海鏢局去應聘鏢師,鬼鬼祟祟,言詞閃爍,並能說出紫玉佛的大小,你不是凶手是誰!”

  聖心老尼說完了,不待燕造奇答話,側頭向季飛霞說道:“霞兒!如今殺父仇人就在你眼前,你不動手報仇還等何時?”

  季飛霞本已悲痛得淚水滿眶,聖心老尼這麼一說,她不再猶豫,身形晃動間,鐺啷一聲拔出了背上的長劍,手腕一翻,猛然一劍,向燕造奇劈去。

  燕造奇叫了聲:“老前輩……季姑娘……”季飛霞的長劍已帶著一溜寒光劈至。

  燕造奇身形微微一晃,驟然退出了五尺,正欲開口說話,季飛霞手中的長劍又猛然刺到。

  季飛霞瘋狂般的一劍連著一劍的向燕造奇劈刺著,燕造奇哪裡還有說話的餘地?

  季飛霞的武功雖高,但比起燕造奇來,卻不免遜色,何況她在悲痛之中,長劍上的勁力大減,哪裡能劈刺得到閃轉騰挪的燕造奇?

  聖心老尼站在一邊如何會看不出這情勢?她冷哼一聲,向身旁的三個漢子一揮手,說了聲:“上!”

  那三個漢子應聲掣出了背上的長劍,飛快的撲人場中。

  三個人均為江湖上難見的高手,驟然飛身加人,圍攻著燕造奇,場中的情勢大變。但見寒光閃閃,風聲呼呼,滿天的劍影,環繞著燕造奇。可他並沒有馬上抽出劍盾,只是連連躲閃,一邊高叫,“各位朋友,請住手,容我解釋!”

  然而無人理睬,回答他的只有眩目的寒光與震耳的殺聲。

  在這凌厲無比的圍攻下,燕造奇微微嘆息一聲,雙手一翻,掣下了身後的劍盾。他身形原地一轉,但展開他師兄千面神行客悟本傳授的“天回地游”,長劍帶著無比的勁力向那四把長劍封去。

  但聞叮鐺幾聲清脆的金鐵交嗚之聲過後,三個手執長劍的漢子,虎口一麻,長劍差點沒有被震出手去,季飛霞手中的長劍已被震得鐺啷啷地落在地上。

  四人均不禁微微一愣。燕造奇已持盾抱劍的立於場中,向季飛霞說道:“季姑娘!你聽我說……”

  話音未落,一聲怒吼陡起,但見聖心老尼飛身人場,身形懸空間,早已掣劍在手,腳未落地,寶劍卻驟然翻起,帶著逼人的寒氣向燕造奇劈去,聲勢煞是驚人。

  燕造奇驟然閃動身形,飛快地退出了數步,叫了聲:“老前……”他連“輩”字還沒有說出口來,聖心老尼已再次閃身出招,手中的主劍化出一道衝天的長虹,飛快地向燕造奇逼去。

  燕造奇再次晃動身形,飛快地側身斜出數步。聖心老尼再次落空,一聲怒吼間翻腕振劍,驟然抖出無數朵劍花,帶著嗡嗡的鳴聲,直向燕造奇全身上下捲去。招式的凌厲快捷,簡直讓人頭暈目眩。

  聖心老尼連連逼迫,燕造奇不禁怒火填胸,他暗自叫道:“聖心老尼,你們也未免逼人太甚了!”

  燕造奇足尖一頓,騰身而起,擺脫了那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影,落於一丈開外之處、他聲帶微怒地說道:“老前輩,你們這樣的逼我,未免……”

  聖心老尼一連三招,完全落空,心中的怒火更熾,就在燕造奇說話間,聖心老尼又飛快的晃身竄起,直向燕造奇落身之處撲去。身形懸空間,寶劍已抖出了滿天的劍花,彷彿帶有千鈞勁力,向燕造奇當頭逼去。

  燕造奇強壓怒火,望著滿天耀眼的劍花,暗叫道:“聖心老尼!我已一連讓你三招,你以為我真的怕你不成?”

  燕造奇思忖間,但覺寒風拂面,眼看對方的寶劍就要迎頭劈下……

  倏地,燕造奇昂首一聲狂嘯,隨之將“三昧神功”運起,眨眼間,一股神力已注人劍盾之中。燕造奇銀盾高擎,直向聖心老尼的利劍迎去……

  離大坪嶺不過幾里開外的一片樹林邊,無數隻巨大的蝙蝠盤空飛騰,此起彼落的尖叫聲,使人聽了汗毛顫豎。二三十條黑色人影跳擲騰挪,與蝙蝠幫拚力廝殺。

  南飛雲今日所帶的幫從武功雖都很不差,但是蝙蝠幫這些侏儒,身著黑色沒綢的衣衫,刀劍難人,而他們的袖箭銀針則使人防不勝防。

  如今,南飛雲仍然率領著手下的幫眾抵抗著,但是他已損折了一個護法,一個堂主及近二十個幫眾了。

  他心既為無法擊退蝙蝠幫人而著急,又為燕造奇的安危而提心,他心中暗想:聖心老尼雖然是出世的高人,但她性情古怪難測,燕老弟不知是否能……

  就在這時,大坪嶺方向倏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扣人心弦的金鐵交嗚聲……

  燕造奇使出了武林中視為至高無上的“三昧神功”,手中的銀盾徑直向聖老尼的長劍迎去,頓時火星迸而出,響聲震耳欲聾,聖心老尼不禁被震退了數步。

  聖心老尼在江湖武林中,被人視為出世的高人,盛名得來,談何容易,方才拚力劈下的一劍,不僅沒有傷著對手,反而被這初出茅廬的玉尺書生震退,真是又羞又惱。

  她心中暗暗叫道:“今天我要不把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毀了,我聖心老尼也就算一世白活!”

  聖心老尼盛怒之下,向已經拾起長劍的季飛霞一打招呼,驟然將全身的真功提起,凝聚於手中的寶劍之上,似緩卻急地向燕造奇逼去。出招並未帶出半點風聲,隱含的勁力卻是大得驚人。

  燕造奇以“三昧神功”附於劍盾之上,將聖心老尼震退了數步,怒氣微微一平之下,心中不由泛起一絲後悔之意。

  如今見聖心老尼惱羞成怒之下,竟然以全力出招,寒光炫目的寶劍,已帶著極大的潛力,當頭壓至。

  燕造奇無奈,再次將“三昧神功”隱含於劍盾之上,緩緩地向聖心老尼劈至的寶劍逼去。

  兩劍一盾一交間,倏然定在半空之中,燕造奇與聖心老尼在這一剎那間,互相較上了內力。

  此時,大坪嶺上再也沒有半點聲音,這種難言的寂靜,卻逼得人難以透氣。

  “三昧神功”勁力是何等的巨大,剎時之間,聖心老尼額角鼻側已沁出了汗珠,眼看就要落敗,但她仍然拼出全力支持著。

  燕造奇雖略佔上風,但哪裡敢有半點疏神大意。然而,另一種難言的心情,卻又使他不願使聖心老尼再次落於下風。

  倏地,一聲嬌喝打破了這令人難受的寂靜……

  嬌喝聲中,季飛霞驟然翻腕右起,猛然一劍向燕造奇刺去。燕造奇沒有提防季飛霞會暗下手,一驚之下,卻已閃避不及,他悶“哼”了一聲,鮮血飛濺而出。季飛霞的長劍,已深深地刺人了燕造奇的胸中。

  “三昧神功”一懈之下,轟然一聲巨響,燕造奇手中的劍盾已被震成了飛灰,飄落在地上,他只覺膝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了。

  鮮血順著燕造奇的胸前的傷口湧出,染滿了衣衫,滴在草地上。

  突然,“錚”的一聲龍吟般的長鳴自燕造奇的背上發出。
  場中眾人均不禁為這突來的異聲所驚,不自覺地退了兩步。燕造奇勉強地運起“三昧神功”,逼住了傷口,緩緩地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慘厲的笑容,眼中閃出了哀怨的光芒。

  倏地,他手腕一翻,又是一聲龍吟虎嘯般的長鳴,一道冷森森的寒光驟然沖霄而起。

  燕造奇手中早掣出一柄冷森森的寒氣逼人的寶劍。那正是他下山之時,百忍大師送給他,他拔了半天,也未曾拔出鞘來的冷電玉尺劍。

  此劍善通靈氣,與三昧神功相通一體,危難之時,便按主人的神功內氣,發出震顫。而今燕造奇掣劍在手,一場慘厲的殺戮,想必是在所難免的了。

  在眾人驚駭間,燕造奇閉上了眼睛,垂下了頭,向那恩重如山的百忍大師告罪著。

  倏地,他抬起頭來,猛然地睜開了眼睛,眼中閃出了駭人的殺氣……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冷電玉尺劍,身形微顯踉蹌地向五人逼去。

  在這一剎那間,他心中充滿了恨!恨!除了恨以外,再也沒有別的。

  他的視線已經有點模糊不清了,他所看見的,除了五個朦朧的人影外,只有那高舉的冷電玉尺劍上發出的寒光。

  在那閃放著駭人的殺氣的眼光逼視之下,在冷森森的冷電玉尺劍的寒氣籠罩下,五個人不自覺地隨著燕造奇踉蹌的腳步,慢慢地後退著……

  那柄冷電玉尺劍突然又發出嗡鳴。燕造奇的鮮血淌在劍鋒之上,就在這血與劍接觸的一瞬間,只聽嗤的一聲,一股白光與紅光相交融,血竟被劍鋒吸人。

  冷電玉尺劍真是奇世之寶。聖心老尼不禁失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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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