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劍仙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1 16:13:0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 2396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4
四十

  凌三道:“李金貴既是學武的上乘根骨,只要他肯下苦功,可見以後的成就必不可限量,只要我們的計畫中露出一絲破綻,恐怕他以後會成為本門的大患……”

  白衣人兩眼大睜,重重地嘎了一聲,道:“若有這一天,你要負一切的責任,我一定要以本門重刑處治你!”

  他的眼神如刀,逼視在凌三的面上,凌三隻覺全身都被一股龐大的氣勢與壓力籠罩著,不由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幾乎連呼吸都要被逼得為之停頓。

  獨臂人見到他這種恐縮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帝君,不要嚇唬這個孩子,他考慮的沒錯。”

  白衣人冷哼一聲,道:“老二,這個計畫是由你三叔策劃的,可說是絕無漏縫,李金貴只不過是一個孩子,他既已入我羅網,怎麼還會讓他逃脫?如你所說,本門的計畫會有破綻露出,那必然是因為你所造成的,所以你要負全部責任,你說對不對?”

  凌三垂首道:“帝君說的極是。”

  白衣人道:“你心裡服不服?”

  凌三道:“弟子心服口服。”

  白衣人面色一緩,道:“你只要記住,你的命運與李金貴息息相關,便不會因一時疏忽,露出破綻……”

  他深吸口氣,繼續道:“只要等到李金貴取到了少陽真解,就算他不想為本門所用,老夫也有法子可以制住他!所以最重要是這段時間內,絕不能讓他起疑,知道嗎?”

  凌三恭聲道:“弟子知道。”

  白衣人說了這些話,似乎很累,面上泛起了疲憊之色,合上了眼睛,揮了揮手,道:“你去吧!”

  凌三立了起來,躬身行了一禮,道:“弟子告退!”

  獨臂人道:“帝君請安心休息,我來送老二。”

  白衣人默然躺在錦榻上,面上毫無表情。

  獨臂人對那一直站立在錦榍後,有似木人的錦衣少女比了個手勢,然後偕同凌三走向石門。

  走到門口,凌三回過頭去瞥了一眼,只見錦衣少女繼續在為白衣人按摩,而就在這一剎那光景,白衣人的臉色倏然轉為金黃,肌肉也彷彿僵硬如死。

  凌三不禁有些駭然,忖道:“師父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腳下稍稍一頓,獨臂人已經覺察,拉住他的手,快步走出石室,然後轉身掩上石門。

  凌三詫異地問道:“三叔,帝君他老人家……”

  獨臂人道:“帝君自當年受到重傷之後,痛定思痛,所以這些年來,將整個時間都用在參悟修羅秘錄之上,不但已將被閉的七條經脈,打通五條,而且快將練成修羅金甲……”

  凌三訝道,“修羅金甲?”

  獨臂人道:“不錯,這就跟佛門的金剛不動身法一樣,運起功來,全身刀槍不入,就算是神兵利刃也無法刺入。”

  凌三哦了一聲。

  獨臂人道:“修羅金甲是本門無上神功,就是碰上佛門般若大能力,道家罡氣,或者白家的少陽神功,也可毫無損傷……”話聲稍稍一頓,道:“等你立了這個大功之後,我就請帝君授你心法。”

  凌三大喜,躬身道:“多謝三叔栽培。”

  獨臂人道:“你好自為之,等本門復出江湖,統有武林之後,你便是帝君的唯一繼承人了,明白嗎?”

  凌三似乎想不到獨臂人會說出這番話來,驚喜交集,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

  獨臂人手腕一抖,自袖中取出一顆碧綠的藥丸,交給凌三,道:“帝君的寢宮內燃的是毒龍香,這是解藥,你等會用酒服下,便可無事。”

  凌三知道這毒龍香劇毒無比,吸入肺腑,不出一時三刻,便會全身靡爛而死,不由驚得出了一身冷汗,伸出手去,將那顆解藥接了過來,謹慎地揣入懷裡。

  獨臂人見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淡然一笑,道:“你不用害怕,帝君寢宮裡燃點毒龍並非針對你而設,一方面是為了練功之需,另一方面……”

  話未說完,廣大的石室裡突然響起一串銀鈴聲響。

  獨臂人目光一凝,默然聆聽一下,道;“老二,你從玄妙觀回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跟蹤?”

  凌三一凜,道:“沒有啊!弟子曾再三查看……”

  獨臂人詫異地道:“奇怪,怎麼會有人對一間破廟感興趣起來?而且來的人還不止一批。”

  凌三道:“三叔,弟子到監聽室去看看……”

  獨臂老人道:“用不著了,那兒有你麼叔負責,不管來人是誰,只要沒發現地室入口的機關,讓他去勘查一下破廟……”

  說到這兒,他似是想到什麼,頓了一下,道:“好吧!你跟我去看看也好。”

  他們兩人步下平台,朝左側行去。

  大約走了十幾丈遠,便是一座石墩,展現在面前。

  那座石墩上架著一面可以挪動的巨大銅鏡,鏡面卻與一般不同,整個凸出來,成弧形的。

  凌三的目光自那巨大的銅鏡移開,本能地向稍遠處望去,只見那兒另有一座較高的石台,台上鼎立著一座大獸爐,裡面正燃燒著熊熊的烈火。

  跳躍的火光,照在守候獸爐旁負責加添燃料的兩名黑衣壯漢臉上,使他們顯得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威風之極。

  因而襯惜立在爐後丈許的兩名黑衣大漢,更加的精神不足,彷彿兩具殭屍。

  其實那兩個人站立在另一面巨大的銅鏡旁,整個身軀都被銅鏡的陰影所擋住,所以才會使人產生這種錯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4
四十一

  凌三暗忖道:“麼叔不愧有神機天魔活魯班的外號,光憑他設計的這兩面銅鏡,便可看出他的巧思了。”

  敢情這兩面銅鏡,一凹一凸,白天利用陽光,晚上利用火光,可將光線凝聚起來,產生極強的光芒。

  —方面由於這座地下宮室深藏地底十數丈,燃燒大火可驅除濕寒氣,使室內溫度增高,適應居住,另一方面則可借兩座銅鏡匯聚的強光,控制進入石室者的雙目,並且辨明來人的面目身份。

  任何敵人闖進石室,驟然遭到強光照射,都會有一陣目眩,視線不明的情形產生。

  就在這如同驟盲的情況下,無論武功是何等高強,受到猝然而至的攻擊,都會措手不及。

  因而這兩面銅鏡,可說是很強大的武器,對於保衛這地下宮室的核心樞紐地區,發生極大的作用。

  一陣軋軋的輕響傳來,凌三心念一轉,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的石墩之上,只見一個頭戴綸巾,手持絹扇的清瞿老者,坐在一輛孔明車裡,緩緩的自暗壁裡轉了出來。

  凌三躬身道:“弟子趙恨地見過麼叔。”

  那清癯老者身穿錦袍坐在車裡,自膝以下披著一條毛毯,看不到他的雙腿。

  他朝凌三凝目注視一下,道:“老二,你回到了宮裡,怎麼還不把易容藥洗去,我差點認不出你了……”

  獨臂人道:“堅石,是我沒叫他卸去易容的。”

  孫堅石道:“哦!老二剛回來,還要讓他出去啊?”

  獨臂人頷首道:“嗯,他這任務重大,恐怕一年半載之內,都要用這副面貌出現了!”

  孫堅石淡然一笑,道:“這不苦了老二了嗎?整日敷著這麼厚厚的一層藥物……”

  凌三道:“弟子並不覺得辛苦,其實六叔巧手神技,易容之術天下無雙,弟子面上雖有藥物,卻也跟沒有一樣,毫無不適之處。”

  孫堅石淒然一笑,道:“老二說得不錯,當年若不是靠著巧手天魔鄭君武的易容之術,只怕我們修羅門早就完蛋了……”

  獨臂人皺了一下眉,道:“堅石,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你還發什麼牢騷?”

  孫堅石冷哼一聲,掀起蓋在大腿上的毛毯,但毛毯下面空空的,敢情他兩條腿自膝部之下,全都被切斷。

  他沉聲道:“三哥,你看到沒有?當年若不是你神算天魔林煌自詡神機妙算,我又怎會落得這個樣子?”

  獨臂人林煌面上的肌肉抽搐一下,眼中露出怒色,似是要發作。

  可是當他看到孫堅石那兩條腿,又忍了下來,輕嘆口氣,道:“堅石,你說吧,又有什麼事惹你生氣了?”

  孫堅石放下手中的毛毯子,道:“三哥,我跟你要四十斤鐵砂,二十斤銅,已經有多少天了?”

  林煌苦笑了一下,道:“原來你是為這件事在生氣,我還以為……”

  孫堅石道:“三哥,我要這些東西,是為了鑄制假肢,並不是拿來玩的!如果做成功了,對你也有好處的!”

  林煌道:“唉!堅石,並不是我不給你,而是最近幾天,事情太忙了……”

  孫堅石重重地哼一聲,林煌笑道:“好了,堅石,算我怕你了好不好?明天我就派人去採購你需要的礦砂,頂多三天就交給你,這總行了吧?”

  孫堅石笑道:“這還差不多!”

  他頓了頓,側首望著凌三,道:“老二,你別笑麼叔,要知道,我若不來這一手,你三叔也不會答應我的要求……”

  林煌道:“好了!堅石,你見好就收吧!別讓晚輩看了笑話!”

  凌三道:“弟子不敢……”

  孫堅石道:“你當然不敢,要是敢的話,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林煌道:“堅石,別再胡扯了,剛才上面傳來了警號,是不是有人在窺探?”

  孫堅石道:“沒什麼,是一個道士和個小丫頭在廟裡歇腳……”

  “道士?”林煌望了凌三一眼,道:“會不會是玄妙觀裡的道士?”

  凌三神色一凜道:“麼叔,我們到監聽室去看看。”

  孫堅石道:“唉,就算是玄妙觀的道士,又有什麼大不了,何必這樣緊張……”

  林煌道:“老么,你不曉得,事情很重要,我們一定要弄清楚,玄妙觀裡的道士為什麼要到圓覺寺來。”

  說著,他向石墩的密室行去。

  孫堅石開動機簧,那輛孔明車便緩緩轉向,跟隨著林煌而去。

  凌三緩緩跟在車後,走進了那石墩後的監聽室。

  這座監聽室所佔的地方不小,四周石牆是一片黯灰色,—排木台沿牆搭著,無數根黑色的鋼管從屋頂垂下,分成三排彎落,顯得極為詭異。

  而在室內中央,有一張極大的桌子,桌上用沙石土木砌建成具體細微的圓覺寺以及周圍偽陳設,那些模型做的極為逼真,顯然是出自巧匠之手。

  凌三的目光掠過那張大桌,落在牆邊的木台,只見那兒有四個黑衣大漢正凝神貫注的從窺管裡窺探著,而站立在大桌旁的兩個大漢則將注意力集中在木台上的同伴。

  孫堅石控制著孔明車,緩緩駛到大桌之前,凝目望著桌上的沙盤一會,問道;“那兩個窺探的人還沒有走嗎?”

  那站在桌旁的黑衣大漢恭聲道:“稟報令主,他們還停在廟裡。”

  孫堅石問道:“他們在廟裡做什麼?”

  那黑衣大漢道:“他們好像在搜尋什麼……”

  凌三忍耐不住,道:“麼叔,讓弟子去看看,是不是玄妙觀裡的人……”

  孫堅石頷首道:“好,你去……”

  他突然見到那站在木台左首的一個黑衣大漢作了個手勢,話聲—頓,道:“又有一個白衣女子來了,她蹲在廟頂,向廟內窺探……”

  凌三飛身躍上木台,道:“你走開,讓我看看。”

  那個黑衣大漢趕忙讓開,凌三湊首過去,從那根黝黑的鋼管望將出去,只見半邊圓覺寺都盡入眼底。

  淡淡的月色照映下,一個身穿白衣,長發披灑的女子,正以倒捲珠簾之式,雙足鉤住屋簾,探首自窗子向廟內窺探。

  凌三以前也進來過兩次,但是始終沒有弄清楚這些窺管是怎麼做成的,竟然能將遠距地底數十尺的景物,收進眼底,如同咫尺之逼。

  此時若是白天,恐怕那個白衣女子的每一根髮絲,他都能夠數得出來,縱是如此,他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背上背的一柄黑綠色的短劍,以及劍上飄拂的劍穗……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5
四十二

  凌三正在凝神貫注之際,耳邊響起林煌的聲音道:“老二,看清楚了是誰沒有?”

  凌三搖頭道:“從這兒看過去,只看到她的背影,看不見臉……”

  林煌叱道:“笨蛋,你不會換一根窺管去看看?”

  凌三一愣,孫堅石道:“三哥,你又發神經了?罵孩子做什麼?”

  林煌道:“唉,老么,你不明白,這……”

  孫堅石揮了揮手,道:“老二,你別聽你三叔的,喏,就是左邊第三根窺管,可以看到廟裡……”

  凌三尷尬地道;“三叔,我……”

  林煌皺著眉道:“少說廢話了,快去看看是不是玄妙觀裡的道士?”

  凌三不敢再多說話,按照孫堅石的吩咐,走到第三根窺管之前,望將出去,可將整個大雄寶殿的景物,盡收眼底。

  凌三首先看到的是一堆熊熊的烈火,然後才看到坐在火堆旁的兩個人。

  跳躍的火光,是如此的明亮,是以凌三很清晰的便可看到那兩個人的面目。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道:“真的是他們!”

  林煌問道:“誰?是誰?”

  凌三道:“是劉翠娥和玄法道人!”

  他有些不解地道:“他們到這兒來幹什麼?”

  林煌冷哼一聲,道:“你還要問?一定是你露出了什麼痕跡,讓他們跟蹤到圓覺寺來……”

  凌三道:“弟子發誓沒有人跟蹤……”

  林煌叱道:“你還要跟我強辯?”

  他的目光一凝,道:“老二,會不會是那小子招出來了?”

  凌三搖頭道:“這不可能的,弟子敢以生命保證,李金貴不會招認什麼。”

  林煌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道:“你以為你弄砸了這件事,還能夠活著?”

  凌三想起本門對待弟子的嚴厲手段,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林煌湊首在窺管裡,望了一下,道:“唉!可惜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不然就可以弄清楚他們為何而來。”

  孫堅石見到凌三默然肅立一旁,緩緩御車過去,伸手拍了拍凌三的肩膀,道:“老二,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出來,讓我聽聽,或許麼叔我有法子可以幫你……”

  林煌又湊首從窺管裡望去,只見玄法和劉翠娥兩人嘴唇不住的動著,卻聽不到聲音,不由頓足道:“老么,你做的這個什麼窺管,簡直太差勁了,光只看到人,連聲音都聽不到!”

  孫堅石雙眉一揚,目中射出炯炯神光沉聲道:“什麼?我做的窺管差勁?”

  他伸手指著林煌,怒道:“姓林的,我看你才是個大草包,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兒深處地底,距離地面三十多尺,我憑著明亮折光之理,做成這些窺管,能將地面的事物,傳到地底,其間的困難有多大嗎?你還不滿足,想要聽到聲音,他媽的,我讓你成了千里眼,你還要做順風耳,你……你大豈有此理了!”

  林煌話一出口,便知道不對,因為他明白孫堅石一向以自己的巧手技藝自傲,的確,這座地下宮闕的許多精巧設施,都是出於孫堅石的設計。

  而這些精巧奇怪的工具,若是放諸江湖,確實是使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所以當孫堅石被他這句話觸怒時,林煌是吭都沒吭一下,唯恐會使得孫堅石更加震怒,是以神色一直自若,沒有露出生氣之態。

  孫堅石罵了一會,見到林煌木然立在面前,竟然沒有絲毫反應,微微一愣,話聲停了下來。

  林煌淡然一笑,道:“堅石,你罵完了吧?”

  孫堅石道:“我……”

  林煌道:“方才是為兄的不對,喏,我向你道歉,總行了吧?”

  孫堅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道:“三哥,我……或許是在這鬼地方呆久了,脾氣難以抑制,其實我不該……”

  林煌揮了下手,道:“好了,我們兩個都不對,看來我們都該到半半園去過些日子……”

  話聲稍頓,輕嘆口氣,道;“唉!只可惜眼下正是重要關頭,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這兒,為了本門的復興,看來是非把這幾根骨頭丟進去不可了。”

  他這句話說得極有感情,孫堅石臉肉抽動一下,道:“三哥!”

  林煌伸手輕輕的在他的肩上拍了兩下,道:“我們是共生的老兄弟了,還有什麼芥蒂不成?堅石,你明天就到半半園去休息個十天半個月,這段日子就讓老六守在這兒。”

  孫堅石默然頷首。

  林煌轉身道:“老二,你再看看,那個藏身廟頂的白衣女是誰?”

  凌三應了一聲,那立在最左側的一個黑衣大漢道:“二劍主,你到這兒來,便可以看到那個女子的面孔了。”

  凌三走了過去,凝目自窺管裡望將出去,只見從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大雄寶殿右側的破窗,以及倒掛在窗外的一張素淨的面龐。

  林煌聽到凌三嘴裡發出“啊”地一聲驚呼,忙問道:“老二,是誰?”

  凌三道:“三叔,是白金鳳。”

  林煌也吃了一驚,道:“你說是白家大院的白金鳳?”

  凌三頷首道:“弟子曾經見過她一次,不會錯的。”

  林煌略一沉吟,道:“她到這兒來幹什麼?難道……”乾咳一聲,道:“堅石,我本來決定要跟老二一起到上面去聽聽那大白雙妖和玄法說些什麼,如今既然白金鳳在上面,看來是不能上去了,她已經得到白老鬼的真傳,玄功超群,一個不好,就會被她發現,反倒不妙,所以只有拜託你想個法子了。”

  孫堅石道:“我有什麼法子?當初我曾用絲線系連竹筒傳聲之法,想將地面的聲音傳下來,卻因為距離太遠了,一直沒有成功……”

  林煌嘆了口氣道:“唉!看來我們今天是沒有辦法弄清楚太白雙妖和玄法老道的來意了……”

  他雙眉一皺,道:“嗯,老二,你立刻傳出訊息,命令坤字三號盡快弄清楚李金貴是否將遇見你的那些事招認出來,如果他被懷疑,那麼……”

  凌三心頭一跳,道:“三叔……”

  林煌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緊張,李金貴是我們用來進入白家的鑰匙,無論如何不會傷害他的……”

  孫堅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道:“三哥,那李金貴真的對本門如此重要嗎?”

  林煌頷首道:“嗯!重要得不得了,如果他受到了傷害,本門很可能要晚五年到十年才能重出江湖。”

  孫堅石驚愕地哦了一聲。

  林煌道:“所以我一定弄清楚玄妙觀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他!好盡快決定對策……”

  孫堅石道:“三哥,我想到了一個法子!可以看到太白雙妖說些什麼話……”

  林煌忙道:“什麼法子,你快……”微微一愣,問道:“堅石,你是說看到?”

  孫堅石點頭道:“嗯!不錯,是看到他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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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凌三忍耐不住,問道:“麼叔,你快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小侄真弄糊塗了。”

  孫堅石道:“事情是這樣,我們這兒有一個黑衣弟子叫羅三思的,他以前跟過幾個雜耍班跑江湖賣藝,學會了好些雜技,我記得其中有一項是能夠看人的嘴唇動作而明白在說些什麼……”

  林煌道:“哦!有這種人才,堅石,你還不趕快去把他找來?”

  孫堅石喚過了一個黑衣大漢,交待了幾句話,那個大漢匆匆走出監聽室去。

  林煌道:“唉!堅石,你真是糊塗,放著這種人在外面做雜務,不曉得讓他留在監聽室裡,真是……”

  孫堅石皺眉道:“三哥,你又來了?”

  林煌道:“本來就是嘛,那羅三思如果早在這裡,我們豈不是早就明白太白雙妖和玄法說些什麼了?”

  孫堅石道:“三哥,你曉不曉得南七北六,這一十三省,有多少種方言?告訴你,最少也有幾百種,那羅三思雖然會讀唇之術,卻也只看得懂十幾種方言,並且還不是全部能懂,所以……”

  說話之間,那授命出去的黑衣大漢領著一個瘦削黝黑的中年漢子走進來。

  孫堅石道:“羅三思,你不用害怕,三令主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做,做好了有重賞!”

  羅三思一臉的忐忑之色,聽到孫堅石的話,恭聲道:“小的聽令主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孫堅石笑道:“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只要你用心去看,我想這件事對你來說,並不困難……”

  林煌打斷他的話,道:“羅三思,九令主說你會讀唇之術,對不對?”

  羅三思顫聲道:“小的以前跑江湖的時候,跟人學了一點……”

  林煌揮了揮手,道:“好,你快到那邊去,喏,就是這根窺管,那兒有一個老道和一個女子,你看看他們在說些什麼?”

  羅三思深吸口氣,壓抑住緊張的心情,快步走到一根窺管之前。

  林煌道:“我們用個簡單的方法,嗯,若是那道士說話,你就舉左手,換了那個女子就舉右手,懂了沒有?”

  羅三思頷首道:“是,小的懂了。”

  林煌道:“快啊!別耽誤時間了。”

  羅三思湊首窺管,立刻舉起右手,道:“我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這個破廟裡連個鬼都沒有,阿貴怎麼會提到這兒?”

  凌三啊了一聲,道:“三叔……”

  林煌搖了搖手,道:“別說話,聽下去。”

  羅三思接著舉起左手,道:“的確是很奇怪,這座圓覺寺已荒廢了許久,不可能有人藏匿在裡面……可是……大師兄的懾心術從來都沒有出過……”

  他喘了口氣,又舉起右手,道:“所以這就透著奇怪了,阿貴在被催眠之下,不可能會說話,怎麼說前生之事?又提到了無相神尼,北海魔尊這些前輩異人……”

  羅三思頓了頓,放下右手,轉過頭來道:“三令主,那個女子把臉轉過去,小的看不到她的嘴……”

  林煌叱道:“別廢話了,你能看到多少,就說多少,別分神。”

  羅三思打了個顫,急忙凝神注視窺管。

  這時室中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在羅三思的身上,使得他更加緊張,就這一會光景,已是滿頭大汗,可是他擦都不敢擦一下……

  室內靜寂如死,好一會,才見到羅三思舉起左手,道:“這件事的確太奇怪了,據大師兄說,懾心術太過深奧,有時……”

  羅三思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稍稍一頓之後,又繼續道:“也許就這樣把阿貴的前生裡記憶……過來,不然他一個鄉下孩子,怎麼曉得那些武林中久已無……的異人……”

  就到這裡,他又迅速的舉起右手,道:“我可不相信這種事……可是……他身上中的冷煞手又怎會有人加以……”

  羅三思急喘了兩口氣,繼續道:“依我的看法,顯然是那小子遇到了—個路過的武林高手,救了他……之後,又跟他提起無相神尼,極樂真人這些異人……對了,就是這麼回事……”

  林煌冷笑了下,道:“老二,這太白雙妖果然不簡單,竟能……”

  羅三思放下了右手,迅捷地舉起左手,道:“二姑娘,你的推斷固然有理,但是貧道不敢苟同,須知阿貴根骨極佳,若是有武林高手看到他,怎會棄之不顧呢?”

  羅三思擦了擦面上的汗,舉起右手,道:“所以我奇怪的就是這一點,……唉!我看還是別在這兒耗下去了,回觀去吧……”

  他的話聲一頓,又舉起了左手,道:“二姑娘,這樣好吧,你再多等半天,看看太虛師叔下午能不能趕到,他老人家煉有獨門丹藥,再配合大師兄的懾心術,一定可以弄清楚阿貴這段時間遇到了誰,有些什麼遭遇了……”

  林煌見羅三思放下了左手,久久沒有作聲,忍不住問道:“羅三思,那個女的說什麼?”

  羅三思道:“稟告令主,那個女的把臉轉過去了,小的看不見……”

  凌三焦灼地道:“三叔,情況有些不妙……”

  林煌皺起雙眉,頷首道:“嗯,事情是有些棘手,那太虛老道精通茅山邪法……”

  羅三思啊了一聲,道:“稟告令主,他們倆人走了!”

  林煌一步搶前,推開羅三思,凝日往窺管望去,果然發現就這兩句話的光景,廟中人影杳然,那劉翠娥和玄法已經離開大雄寶殿。

  他換過一根窺管,也沒看到白金鳳的縱影,顯然她也在這時飛身離開。

  孫堅石問道:“三哥,他們都走了?”

  林煌點了點頭,對那些肅立一旁的黑衣大漢道:“你們各守各的崗位,密切注意上面的動靜。”

  他略一沉吟,道:“堅石,我看這兩天一定會還有人到圓覺寺來窺探,玄妙觀裡的人,我倒不怕,我擔心的是白家大姑娘……”

  孫堅石冷笑道:“白家的武功雖是玄門正宗,但是我設計的土木機關,六哥親自動手佈置的,諒他白家也無人能識破奧秘……”

  林煌道:“堅石,千萬不可太自滿了,眼下不是我們跟白家攤牌決戰的時機,我們決不能將此處的機密洩漏出去,以致影響大局,知道嗎?”

  孫堅石嘆了口氣,道:“唉!我真是等不及了,我……”

  林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忍耐,堅石,千萬要忍耐,我想,本門稱霸天下的日了不遠了,你等著吧!”

  孫堅石默然點了點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5
四十四

  林煌側首道:“羅三思,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監聽室裡,晉陞為紅帶弟子,每月另加餉銀二十兩,休假四次。”

  羅三思喜出望外,躬身行禮,道:“多謝令主栽培!”

  林煌道:“不過,你要負責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會這室裡十八名弟子讀唇之術,老夫隨時會來考察的!”

  羅三思肅然道:“是,弟子遵命!”

  林煌頷首道:“你好自為之,老夫保證你在本門的前途不可限量。”話聲一頓,道:“老二,你跟我來。”

  凌三隨著林煌走出監聽室,一直走了二十多步,林煌才停下身來,道:“老二,你也明白如今事情有多嚴重吧?”

  凌三停下了腳步,道:“三叔,那老道的邪術真的很厲害嗎?我們是不是要改變計畫,把李金貴救回來?”

  林煌搖頭道:“不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絕不可以把李金貴弄回來,因為……我認為白家之讓李金貴混入玄妙觀,必然有其用意,很可能是考驗李金貴,所以我們如果在這段時間把他弄出來,會弄巧成拙,影響大局……”

  他略一沉吟,道:“太虛老道是當年茅山掌門清虛道人的小師弟,據我所知,清虛道人以前煉過一種離魂丹,能使人喪失神智……”

  凌三道:“三叔,那麼該怎麼辦呢?李金貴恐怕無法逃過這一關……”

  林煌道:“我剛才一直在想,看看有沒有法子能使李金貴經過這一次考驗,結果想到了三個方法。”

  凌三也一直在思考,卻始終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夠使李金貴在雙重試煉之下,仍然守口如瓶,不洩漏所經歷之事。

  如今他聽到林煌一說出來,卻有三個法子之多,不禁哦了一聲,道:“三叔,什麼法子?”

  林煌道;“第一個辦法是找到當年南海無相神尼所煉的清心卻魔丹,讓李金貴服下,便可保持神智清明。不過這個辦法雖好,卻等於沒有,因為無相神尼如今在哪裡,找都找不到,又到那裡去找清心卻魔丹?”

  凌三一愣,忖道:“三叔也真是的,說了半天這不是等於沒說?”

  林煌道:“第二件東西能夠定心護神的,乃是白家的虎符玉珮……”

  他的目光一凝,道:“想當年,本門跟白家決戰之際,帝君施出修羅大法中第七訣——攝神魂之法,眼見白儀方已經意轉神移,心旌搖曳,白夫人卻取出了一塊玉珮……”

  說到這裡,他的臉肉抽搐了一下,道:“那塊玉珮極為小巧,裡面卻有著血絲,成虎形的血絲,嘿!你沒有看到,那個紅色老虎本來是在玉珮裡面的,白儀方噴了一口氣在上面,剎時紅光閃爍,整個老虎好像跳出來,當時帝君一怔,所以才被白儀方用少陽真氣擊中,本門因此慘敗……”

  回憶往事,不勝唏噓,林煌搖頭嘆息道:“那一次,本門十大神魔,當場死了六個,唉!真是太慘了,太慘了……”

  凌三見到林煌眼中泛起淚光,面上神情淒楚,忍不住道:“三叔,你老人家……”

  林煌深吸口氣,道:“想起當年之事,猶自令人傷感不已,回顧這二十年以來,我們深藏地底,又為的是什麼?唉!”

  凌三默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林煌淡然一笑,道:“老二,你現在想必知道,那虎符玉珮能夠定心護神,絕不怕什麼催眠術了吧?”

  凌三道:“可是……那塊玉珮在白家,我們又不能夠去拿來……”

  林煌道:“所以這個法子有也等於沒有。”

  凌三道:“那麼第三個法子呢?”

  林煌道:“本門的修羅令,乃守心定神的無上之寶,你忘了?”

  凌三吃了一驚,道:“三叔,修羅令是本門的至寶,怎麼可以交給外人呢?”

  林煌道:“除此這外,再也別無他法,能夠使得李金貴在離魂丹與懾心雙重禁制下保持清醒!”

  凌三道:“可是……”

  林煌道:“你不用多說了,我已權衡厲害,才決定這麼做的,老二,你去休息一個時辰,我這就去稟明帝君,請出修羅令,一個時辰後,你帶著修羅令到玄妙觀去找到李金貴,交給他佩在胸口,並且教他應對之詞,等到他過了這一關後,立刻取回修羅令……”

  凌三想到這次責任之重大,不禁身上暗暗冒汗,顫聲道:“三叔,我……”

  林煌道:“你放心去,我會命老五隨後支援你,如有必要,我會請你六叔走一趟。”

  凌三抱拳道:“多謝三叔。”

  林煌揮揮手道:“你去吧!”

  凌三轉身跨大步,迅速地走了出去。

  林煌抬頭望著那兩面巨大的銅鏡,忖道:“想那李金貴乃是一個農家子弟,我卻把本門整個前途一切希望都投注在他身上,此事若是放在三個月前,只怕是想都想不到的事,就是此刻,若是說將出去,恐怕也沒人會相信……”

  他喃喃自語道:“不知道李金貴曉不曉得,他竟然無意中成為未來武林情勢變化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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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第七回 太虛施法

  李金貴仰臥在一張床上,睜大著眼睛,望著帳頂。

  他的眼中儘是茫然之色,目光有些呆凝,腦晦中一片紊亂,又彷彿是一片空虛。

  因為這一天一晚遭遇的事,使得他整個神智都有些混淆。

  然而最鮮明的印象,卻是白玉鳳那張宜嗔宜喜的秀靨,以及一笑之下,露現在粉頰的兩個深深的梨渦……

  隨著白玉鳳的倩影浮現眼前,他的心底立刻便湧現一股辛酸苦澀的滋味。

  因為他想到了他已跟白玉鳳分手道別,最快也要在一年之後,才能看到她。

  這段悠長的歲月,使他一想起來,禁不住痛苦難禁。

  他的嘴裡發出一聲低的呻吟,喃喃道:“鳳妹,鳳妹……”

  他只覺眼前一陣模糊,淚水盈眶,很快地便順著兩邊面頰流了下來。

  像他這種初歷情場的孩子,乍嘗情滋味,便因環境所逼,驟而別離,最是難忍相思之苦。

  兩行情淚滑落面頰,有種酥癢的感覺,卻使得他心底的痛楚減輕不少。

  因此他就那樣仰臥著,任由滔滔清淚流出,似是要把滿懷的鬱悶痛苦,一齊隨著淚水流了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在一種渾渾噩噩,似睡似醒的情況下,突然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霞姊,阿貴醒了沒有?”

  “我不曉得啊,剛剛我來過一趟,他還沒有醒過來。”

  李金貴微微一愣,這才記起自己是處身在玄妙觀裡的一間精舍內。

  他慌忙拭去面上的淚痕,轉過身軀,面向床裡,拉起錦被,連頭帶臉的蓋了起來。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逃避行為,他想把自己藏匿起來,不被別人發現。

  因為他在這一剎那,已經記起了這段時間內經歷的事,唯恐他在被玄真道長催眠之後,說出了什麼,因而會引起玄妙觀對他有所行動。

  敢情他被廚房裡的老張在後門石階上發現後,立刻便使得整個玄妙觀都為之騷動起來。

  廚房裡的那些人,有的是為他得到太白雙妖青睞而興奮,有的則是取笑他,還有妒忌他的人,則風言風語的諷刺他。

  一時之間,眾人七嘴八舌,攪得他頭都昏了。

  沒有多久,他便被帶到了觀中密室,這一下可更不得了,不但玄妙觀裡的重要人物在場,而且還有好幾個參與這次秘會的怪人。

  當然,其中包括了太白雙妖。

  由於太白雙妖和來自北崆峒的朱雲,為了爭奪李金貴,發生了一次爭鬥,所以李金貴成了傳奇人物,每一個在場的人物,都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他。

  這使得他心中忐忑難安,幾乎想要逃離開去……

  門扉呀地一聲,被推了開來,李金貴聽到一個帶著甜膩的聲音道;“二妹,你們到圓覺寺裡去,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

  李金貴知道這是鄭霞在說話,在太白雙妖中,他對鄭霞的印象,要比劉翠娥好得多。

  這不僅是鄭霞看起來比劉翠娥端莊一些,並且她也一直在幫李金貴說話。

  當然,最重要的是劉翠娥首先“看上”他,要將他帶到長春宮去,這使得他無法跟白玉鳳在—起……

  比起這一點來,劉翠娥用冷煞手暗算他,逼他在一定的時辰內,返回玄妙觀的事,對他來說,就不重要了。

  因為在他的感覺裡,他並沒有受到冷煞手的傷害,而劉翠娥的最大罪孽,在於使得他跟心愛的小鳳兒分開……

  然而,他卻不知道,他能夠安然的回到玄妙觀,沒有受到劉翠娥的冷煞手之害,在玄妙觀裡引起了多大的震撼。

  太白雙妖出身無極老魔門下,一身功夫專走陰寒路子,真力發出,寒冷逾冰,人畜當之,立刻凍僵。

  雖說劉翠娥並沒有存心要殺死李金貴,她之施出冷煞手,只是逼使李金貴在限時之內,返回玄妙觀的一種手段而已。

  但是,她以一縷冷煞手真力注入李金貴的經脈之中,便是下了她太白一門的禁制。

  若是李金貴在日落之前回觀,她便會將那縷冷煞之氣收回,否則,李金貴將會凍僵。

  白眉怪叟朱雲便是因為要解救李金貴身上所中的冷煞手,才拉著玄法道人趕去找尋的。

  結果,他們找到了臥於野外的李金貴,朱雲向玄法要了一顆離火丹,給李金貴服了下去。

  也就在那個時候,太白雙妖趕到,雙方發生衝突,終於朱雲敗離逃去……

  太白雙妖在擊敗朱雲之後,便發現李金貴失蹤。

  當時,她們和玄法道人曾四處搜索了一下,結果卻沒有找到李金貴,所以她們誤以為是朱雲另外找人將他帶走。

  劉翠娥當時曾冷笑地對玄法說,李金貴已經中了她的冷煞手,就算朱雲帶走,也無法活命。

  玄法為了不使太白雙妖產生誤會,便很坦白的將取出離火丹給李金貴服下之事告訴劉翠娥。

  劉翠娥當時極為震怒,但是一問到李金貴的情形,再一推算時間,便知道李金貴在沒服下離火丹之前,體內的冷煞真氣已經被清除殆盡了。

  因為按照她的預算,李金貴在朱雲趕到之時,該已經全身凍僵,早就斷氣了。

  由此,她就產生了一個極大的疑問。

  那便是,到底是誰能在朱雲趕到之前,解除了她的冷煞手?

  太白雙妖隨同玄法回觀時,曾表示等到返回長春宮之後,一定要稟明無極老魔和長春夫人,找上崆峒去,揪出朱雲,逼他交出李金貴……

  為此,玄法和玄月兩人還勸了許久,希望太白雙妖不要傷了同盟的和氣……

  然而隨著李金貴的回來,又使得太白雙妖產生了另外一個疑問,那便是李金貴被誰救走了?

  連玄法和玄月兩人也都對李金貴這段從日落到天明的時間內,所經歷的事,產生極大的興趣與疑惑。

  李金貴在玄妙觀裡,只不過是一個倒茶的小廝而已,已往是從未受到人重視。

  從這次太白雙妖跟白眉怪叟朱雲爭奪之後,他便頓時成為一個傳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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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玄法和玄月並不是要將李金貴留下,他們知道,那樣會與大白雙妖發生衝突。

  他們感到重要的是,這段期間,正是他們奉命邀請三山五嶽各路奇人,商討機密要事的會期。

  雖說這次秘會在其圓滿的情形下結束,他們獲得了很滿意的結果,但是太白雙妖和朱雲為了爭奪李金貴之事,卻是美中不足

  如今,隨著李金貴神秘失蹤,又神秘返回,使得玄法和玄月兩人本能地懷疑到李金貴。

  他們非得要弄清楚李金貴之進入玄妙觀,到底是不是受人的指使而來。

  也就是說,他們非得要弄清楚李金貴的來歷不可。

  而太白雙妖則鑑於李金貴將要被帶往長春宮,更非要在此之前明白他的底細不可。

  所以李金貴被帶入秘室之後,所接受的盤問,翻來覆去的便是這幾個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你住在哪裡?”

  “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你為什麼進入玄妙觀來?”

  這幾個問題,李金貴都是照白玉鳳所交待的回答。

  而太白雙妖所問的問題,則是集中在李金貴離開玄妙觀之後的那段時間內發生的事。

  李金貴則將凌三所交待的話回答,一切都用不知道來搪塞。

  經過半個時辰的審問後,玄月首先被觸怒準備對李金貴用刑。

  還是玄法對李金貴頗有好感,一方面吩咐人去請大觀主玄真來,一方面則當著李金貴的面,派人去將他的老奶奶請來觀裡……

  李金貴一想到這裡,不由得心裡一陣緊張,忖道:“怎麼辦呢?他們只要到南陽府去查一查,便明白我的話是假的了。”

  意念一動,他又想到了不久前在秘室裡,面對大觀主玄真道長的情景。

  他記得玄真道長是個身軀高大,濃眉深目,黑髯拂胸的中年道人,然而留在他印象裡最深刻的還是玄真道人那雙明如朗星的眼睛。

  那種怪異而又詭奇的眼神,有那股懾人的力量,使得李金貴在一見之下,便為之提心吊膽。

  玄真道人沉肅而帶有磁力的話聲,彷彿仍然停留在李金貴的耳邊:“孩子,你經過了一夜的辛勞,太累了,你睡吧!”

  “你的眼睛支持不住了,快閉起來,快點睡個覺……”

  李金貴記得當時很快地便覺得睏倦,就那麼睡著了。

  以後的事,他完全不記得了,直到此刻,他從一個綺夢中醒來……

  這許多意念,在他的腦海裡,如同電光石火般一閃而過。

  他聽到劉翠娥道:“沒有,我跟玄法道長在圓覺寺裡裡外外搜索了兩次,什麼都沒看見,那座破廟已經荒廢了好多年,除了蜘蛛網之外,就是灰塵,還找得到什麼?”

  李金貴心裡一跳,只叫得鄭霞問道:“難道廟裡面連一個腳印都沒找到嗎?”

  劉翠娥道:“沒有,那個破毆裡,到處都是灰塵,看來最少也有一年,沒有人進去過,到哪兒去找腳印?倒是找到了一身的霉味回來,害得我差點都吐了,趕緊去洗了兩次澡才洗乾淨……”

  鄭霞“咭”地一聲笑了出來。

  李金貴心裡又跳了一下,忖道:“他們怎會懷疑到圓覺寺,而趕去搜索呢?”

  他對於劉翠娥所說的話,不由得更加奇怪,不明白她和玄法在圓覺寺裡,怎會沒發現他跟凌三等人的腳印?

  可是當他一想到,“凌師兄”和“葛師叔”道法通神,他立刻便為之釋然,心神也為之大定。

  他只聽得劉翠娥嗔道:“大姊,你還好意思笑我,都是你害的……”

  鄭霞道:“唷,怎麼又怪到我頭上來了?明明是你招惹的,我也勸過你,別跟朱老怪爭阿貴,你不聽,如今好了吧,惹來這麼多的麻煩,又結下了那麼個大仇……”

  劉翠娥道:“我是氣不過嘛,朱老怪明明是跟我們太白一門作對,不然為什麼我看中的人,他要槍了去!”

  她冷哼一聲,道:“師父常常說,從長春宮出來的弟子,是決不能受人欺負的,朱老怪倚老賣老欺負我還不算,並且還辱及兩位師尊,這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回到長春宮我也不怕,或許師父反而會誇獎我們呢!”

  鄭霞道:“好了,好了,你惹了事還有道理……”

  劉翠娥道:“當然,我們太白雙仙在江湖上,是那麼好惹的?憑他朱老怪又算什麼?就算是北崆峒掌教來了,我也一樣不怕。”

  鄭霞道:“二妹,你現在要怎麼辦呢?”

  劉翠娥道:“什麼怎麼辦?”

  鄭霞道:“我是說,我們已經開完了會,應該早些回到宮裡去覆命,現在為這個阿貴留在這兒,你到底是決定帶他走呢,還是把他交給玄妙觀?”

  劉翠娥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

  李金貴凝神聆聽她們說話,一時都忘了自己全身緊覆著錦被,已悶得滿身大汗。

  突然,他覺得身上一涼,錦被已被人拉開了。

  他駭然一跳,不敢動彈,隨著一股馥郁的芳香撲上鼻來,他感覺到面頰上有一股呼出的熱氣。

  李金貴心弦拉得更緊,唯恐太白雙妖發現自己已經醒來,連呼吸都幾乎為之停頓。

  他聽到鄭霞道:“我聽到玄真道長說過,接受他的懾心術控制之人,若沒他的吩咐,最少要睡五個時辰,才能醒過來,阿貴連一點武功都不懂,恐怕要七個時辰後,才能醒得來……”

  劉翠娥道:“唉!你看他悶得一頭的汗……”

  李金貴只覺面上一涼,有人用手絹替他拭汗,接著,他的身軀被人搬動著仰臥起來。

  他知道那是劉翠娥在動手替他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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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憑良心說,劉翠娥是長得極其俏麗,一張白嫩的瓜子臉上,—個小巧的櫻唇,襯著玲瓏的瓊鼻,便已很好看了,尤其她又有兩泓有如秋水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配著長長的睫毛,彎彎的柳眉,真有股說不出的韻味與風采。

  李金貴在端茶送水的時候,便曾為她那瞟來瞟去的跟神心跳過。

  那烏溜溜的眼珠裡,似乎蘊含著無限的魅力,能夠勾魂攝魄。

  雖然李金貴心裡對劉翠娥有些憤恨,怪他插手,以致使他跟白玉鳳分手。

  可是他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當劉翠娥伸出玉手替他擦拭面上的汗水時,他的心裡仍然不禁為之怦然而動。

  尤其是當她彎下腰,搬弄他的身軀時,她的臉距離他很近,李金貴很清楚地嗅到了她呼出的氣息,更是很自然的感覺到她的酥胸碰艘到自己肩膀……

  他長到現在,除了白玉鳳之外,還沒有跟其他一個年輕的女子如此接近過,因此在這一剎,他全身如同觸電似的抖了一下。

  “咦!”劉翠娥感覺到他身上的一陣顫抖,發出一聲驚詫的呼聲。

  鄭霞道:“什麼事啊?”

  劉翠娥道:“阿貴好像醒了。”

  鄭霞道:“不可能吧!”

  劉翠娥低聲喚道:“阿貴,阿貴,你醒醒,我有話跟你說!”

  李金貴嘴裡發出一陣含糊的囈語。

  劉翠娥又繼續道:“阿貴,阿貴!你醒醒。”

  李金貴道:“奶奶,奶奶,我……”

  他急驟地喘了兩口氣,含糊地喊道:“圓覺寺……朱老前輩……我不要去……奶奶,我……我要奶奶……”

  然後,他又閉上了嘴,調勻了呼吸,假裝睡著了。

  他的眼睛始終不敢睜開來,但是,在他的感覺裡,他依然可以很清晰地覺察到,劉翠娥正凝目注視著他。

  鄭霞道:“我跟你說,他不會醒的,除非玄真道長命令他醒過來,不然……”

  劉翠娥輕嘆口氣,伸出右手,輕輕的撫平李金貴皺起的雙眉,柔聲道:“這孩子也真是可憐,說夢話都忘不了他的老奶奶,看來我不應該把他帶走……”

  鄭霞道:“對,我看你還是把阿貴留在這兒吧!”

  劉翠媾道:“不,我要把他帶回長春宮去,讓他成為本門弟子……”

  鄭霞遭;“為什麼呢?”

  劉翠娥道:“大姊,你想想看,他若是在這兒,一輩子也不能夠出人頭地,永遠都伺候人家,終其一生,只能夠庸庸碌碌的活著,假使他入了本門,以他的稟賦,一定會有一番成就,豈不是比起他守著他的老奶奶,做一輩子的俗子要強得多?”

  鄭霞笑道:“小娥!你少扯了,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明明是喜歡這小子,偏偏要說些大道理!”

  劉翠婊道:“不錯,我是喜歡他,所以我準備帶他回宮去……”

  鄭霞道:“小娥,你想到沒有,若是阿貴的來歷查出來有問題,或者他是受人的指使,潛入觀裡,為了探索我們七派結盟的事,你想想,玄真道長還會讓我們帶他走嗎?”

  她吁了口氣,道:“恐怕到那個時候,連他這條小命都不保了。”

  劉翠娥道:“是啊,所以我也在擔心,不曉得他能不能夠過得了這一關?聽說太虛道長的離魂丹非常厲害,如果阿貴真的是‘南北雙尊’或者中原六大門派原來的奸細,恐怕在離魂丹的藥力下,非要吐出真言不可……”

  鄭霞道:“如果真是那樣,我們也沒有法子,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刑了。”

  劉翠娥輕嘆口氣,默然的望著仰臥在床上的李金貴,道:“我相信他不可能是六大門派的弟子,更不可能是南北雙尊派來的……”

  說到這裡,她突然看到李金貴全身一顫,坐了起來。

  太白雙妖一齊愣住,只見李金貴伸手指著帳頂,以一種怪異的聲音喝道:“爾是何等妖物?待本真人以飛劍取你性命!”

  她們兩人對望一眼,只聽李金貴哈哈大笑道:“爾既苦哀求,本真人就饒你—命,不過你要從此隨吾永留青城,為我守好金光洞!”

  說著,他便又仰臥下去喃喃道:“奶奶,我到觀裡去賺些錢……以後好好孝順你老人家……”

  由於他兩次說話的聲音不同,使得太白雙妖為之錯愕不已,她們看到李金貴躺下之後,又熟睡如故,不禁對望一眼,面上浮起詫異之色。

  劉翠婿道:“大姊,會不會是玄真的懾心術傷到了阿貴的腦筋?你看他那樣子……”

  鄭霞道:“奇怪,真是奇怪得很。”搖了搖頭,道:“我也弄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了這個,我跟陰山麻衣客還爭了半天,他說人是有轉世之事,以前他就親眼看到一個小孩子說些大人的話……”

  劉翠娥哦了一聲,道:“大姊,你說給我聽聽看?”

  鄭霞道:“麻衣客說他有一回在鄭州的一個小鎮裡經過,遇到一件怪事,是—個才五歲的孩子,平常好好的,有一回從樹上摔下來,昏了過去,等到醒過來之後,說話的聲音不一樣了,完全跟大人沒分別,嚷著要到羅家村去找他的老婆……”

  她頓廠頓,繼續道:“那小孩子的父母起初還以為那孩子跌壞了腦筋,替他延醫治療,卻一直沒有效,那孩子始終說是姓羅,哦,我忘下告訴你,他原來是姓張的。”

  劉翠娥訝異地道:“哦!真有這等怪事?”

  她望了躺在床上的李金貴—眼,道:“大姊,後來呢?”

  李金貴之所以要裝神弄鬼,是因為他在聽到劉翠娥提起太虛道長要用離魂丹逼他說出真話時,大吃一驚,全身震動。

  他為了要掩飾這個舉動,靈機一閃,這才改變嗓音說出那兩句鬼話,又故意做出這些動作。

  誰知道太白雙妖聽了之後,竟以為他是受到玄真道人的懾心術的影響,激發起前世的記憶……

  因此他起先在暗暗偷笑,為自己的這番假動作的成功瞞過太白雙妖而高興。

  隨即,他便聽到了鄭霞所說的那個故事,頓時他想到了凌三跟他所說的那些事,而全神貫注,聆聽著鄭霞所說的那個故事,並且深信不疑。

  鄭霞道:“那姓張的孩子,說他叫羅永年,是個布販子,家裡除了妻子老母之外,還有一個才兩歲的小女兒,有回他到鄭州城裡去販布,誰知在路上卻遇到了強盜,將他打死了,埋在亂葬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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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她吸了口氣,道:“那孩子說到這裡,大哭出聲,說是要回去找他妻子,因為他離家時,只留下了十一兩銀子,恐怕過了這些年,他的妻兒會有斷糧之憂,那孩子的父親起先不相信,後來逼不得已,再加上有人慫恿,而他的心裡也有幾分好奇,所以就帶著孩子到羅家村去,結果你猜怎麼啦?”

  劉翠娥搖了搖頭,叫道:“大姊,你別吊胃口了,快說嘛!”

  鄭霞道:“他們騎騾走了五十里路到了羅家村,村裡的情形完全跟那孩子說的一樣,那姓張的覺得很奇怪他的孩子一進村裡,就嚷著要下來自己走,他無奈,只得將孩子放下地,跟著便看到那孩子跑到村末一家瓦房裡,當時,屋裡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正在紡紗,那姓張的還沒說出來意,他便看到他那五歲大的孩子哭著呼喚那婦人的名字,又要她把午睡中的女兒喚醒……

  劉翠娥聽到這裡,忍不住哦一聲,驚呼出口。

  鄭霞道:“當那姓張的孩子聽到羅永年的母親思念兒子,已經死了兩年時,不由放聲大哭,還抱著看來比他還要大的一個女孩子,大呼:‘乖女兒,爸爸對不起你,讓你吃苦了’……”

  劉翠娥睜大眼睛,道:“真有這種事情?”

  鄭霞點頭道:“我也不相信,可是麻衣客說,這件事在鄭州轟動一時,好多人都聽說過,並且當地的縣官還親自由那孩子帶著到亂葬崗去掘出羅永年的骨骸,果然如他所說,羅永年的頭骨破了個洞……”

  劉翠娥喃哺道:“真是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哦,後來呢?”

  李金貴聽到這裡,也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他忍不住想要開口,卻倏地發現一縷冷風襲上面來,使他的面部肌肉為之一僵。

  他的耳邊響起一縷聲音,道:“不可說話。她們是要試探你是否醒了,才編出來這個故事騙你。”

  李金貴聽到這個聲音,覺得極為熟悉,一時卻想不出是誰來。

  他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那是誰,哪知就這一剎,他全身僵硬,連眼皮都無法挪動一下。

  他的心裡一陣驚慌,只聽得那縷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我是白金鳳,就在你的身邊,你別害怕。”

  李金貴心裡—跳,忘了自己全身不能動彈,開口想要詢問白金鳳有關玉鳳之事,豈知話到喉邊卻無法吐出口,只得頹然僵臥。

  他一定下神來,立刻便又聽到鄭霞的話聲:“所以這種能記前生遭遇的事不是沒有,只是我們沒遇到而已!”

  劉翠娥道:“誰說我們沒遇到?阿貴不是說他前生是青城山的一個道士嗎?”

  她話聲一頓,突然問道:“阿貴,你說是不是?”

  李金貴此時若非被白金鳳制住全身要穴,恐怕會本能地回答劉翠娥的話。

  劉翠娥走到李金貴身邊,撥開他的眼皮看了一下,笑道;“大姊,怎麼樣?我說他不會醒過來吧!這半天的唇舌全是白費了。”

  鄭霞默然片刻,搖頭道:“我總是覺得有點不對,奇怪,就是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劉翠娥道:“我看你是太過敏了,他只不過是一個鄉下孩子,會有什麼問題?現在只要摸清楚他的來歷就可以放心了。”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門上響起“剝剝”兩聲。

  鄭霞問道:“是誰?”

  門外有人應聲道:“貧道清風,奉家師之命,請二位仙姑到丹房去,有要事相商。”

  鄭霞道:“什麼要事?是不是太虛道長來了?”

  她走到門口,拉開了門,只見一個瘦削的中年道士恭立門外。

  清風躬身道:“稟報兩位仙姑,師叔祖還沒趕到,聽說好像是把阿貴的奶奶接來了,師父請二位去,看看有什麼話要問她!”

  劉翠娥道:“好極了,大姊,我們這就走吧!”

  鄭霞道:“清風,你就守在門口吧,如果阿貴醒來,就到丹房去通知我們,知道嗎?”

  清風一愣道:“稟告仙姑,家師說過,阿貴不需要看顧,因為他老人家已經施出催眠之術,若不親自喚醒阿貴,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在日落前弄醒他的……”

  劉翠娥柳眉一揚,道:“少廢話了,叫你在這兒守著,你就跟我守著,聽到沒有?”

  清風垂首肅立,道:“是貧道遵命。”

  太白雙妖像一陣風似的飄了出去,清風一直等她們走遠了,這才呸地一聲,吐了唾沫,罵道:“他媽的,神氣什麼?兩個小妖女而已!”

  他嘴裡咕噥了一下,伸手要關起房門,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李金貴,不由氣沖沖的走到床邊,指著李金貴罵道:“他媽的,都是你這小子害人,老子為了你,忙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匆匆的趕去,把那老太婆帶來,本來以為可以歇一會兒,卻要來給你守門……”

  他見到李金貴熟睡如死,愈罵愈是氣忿,伸手便在李金貴面上摑了兩掌,恨恨地道:“若不是那兩個小妖女看上了你,他媽的,你跟老子洗腳,老子都不要你。”

  他沒看到李金貴有什麼反應,自己也覺得有些索然無味,這才緩緩的走出門外,“砰”地一聲,關上門。

  頓時,這室內又恢復一片寧靜。

  在這段時間內,李金貴的神智始終非常清醒,他親耳聽到太白雙妖的話,以及清風的污言穢語。

  當清風伸手打他的時候,他正在為那突如其來的“老奶奶”而疑惑著,不知道清風又從那裡替他找來個老奶奶。

  是以,當清風揮掌摑下之際,著實使他嚇了一跳,可是說也奇怪,他明明聽到清風摑在面頰上的聲音,卻感覺不到有什麼。

  他暗暗吃驚,忖道:“糟糕了,我的臉變成石頭了,不然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疑惑之念尚未自腦際除去,他剛聽到清風關上門的聲音,便覺得全身已能動彈。

  他舉起右手,摸了摸面頰,又張開嘴,活動一下面部肌肉,便見到面前一花,似是有一縷輕煙橫過帳頂。

  他急速地轉面望去,只見那縷輕煙一凝,現出一個身著白色衣裙的年輕少女。

  那白衣少女長得柳眉鳳目,面帶冷煞,不是白金鳳還有誰?

  李金貴霍地坐了起來,想要開口說話,卻見白金鳳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只得又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白金鳳身形微微一動,便已到了門邊,她凝神望了一下,伸出右手在門上一拍,便轉身躍到床邊。

  李金貴看到她的動作快速如電,偏又輕盈優美,有如踴者,不由暗暗欣羨,忖道:“不知道我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練成這種功夫?”

  他這時才知道,剛才白金鳳一直藏身在羅帳上,不但沒有被自己發現,並且連武藝那麼高的太白雙妖,在屋裡逗留了那麼久,都一直沒有發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6
四十九

  這種幾乎已到飛行無影,隱形絕跡的輕功身法,真是駭人所聞。

  李金貴一念方起,另—個意念又浮現腦海,忖道:“大小姐的武功雖然比太白雙仙要高,可是比起我師父來,恐怕還要差得多,因為她只是武功,而我師門的神功卻是仙法……”

  白金鳳轉身躍回床邊,只見李金貴愣愣地坐在床上,面上神情極為怪異,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金貴,你別羨慕我,只要你肯下苦功,用心習練本門心法,五年之內,你便可以有小成,到那時,像大白雙妖這等小角色,就不會是你的對手了。”

  李金貴定了定神,連忙爬下床,道:“大小姐,多承你……”

  白金鳳右手微拂,從袖角湧出一道柔和氣勁,將李金貴身軀托住,不讓他爬下床來。

  她沉聲道:“金貴,你就坐在那兒別動,我只吩咐你幾件事就要回去了。”

  李金貴囁囁道:“大小姐,請問你,玉鳳她……”

  白金鳳道:“三妹很好,你放心。”

  她緩緩走到屋中的圓桌旁,找了張椅子,坐了下去,道:“金貴,你還記得那天三妹帶你來見我時所說的話嗎?”

  李金貴想了一下,頷首道:“記得。”

  白金鳳道,“好,你只要記住,除死無大難,你只要抱著必死的信心,無論處身何地,都無礙你那活潑的心,也就是說,再是險難圍厄都可克服,終究你能回到我們白家,與三妹永遠廝守下去……”

  李金貴聽她話中之意,似是已經答應將來把白玉鳳的終身許配給自己,不由喜出望外,道:“大小姐,這點你放心,為了玉鳳,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鍋都不怕……”

  白金鳳道:“倒也用不著你吃這些苦,不過這一年中,我們都要閉關修煉無上絕學,以應付他日劫難,沒有人能照顧你,要完全靠你自己來應付環境加於你身上的壓力……”

  李金貴道,“大小姐,這個玉鳳也跟我說過,我能瞭解。”

  白金鳳頷首道:“你瞭解就行了,只要你不昧靈智,我保證一年之後,一定會接你回到白家大院傳你本門絕學。”

  李金貴道:“多謝大小姐,我一定會挨過這一年,不會讓您跟玉鳳失望的。”

  白金鳳道:“我從申時開始便要閉關了,這是在閉關前我最後一次跟你見面,所以我要吩咐你幾件事,你用心聽著——”

  李金貴見她神色凝肅,連忙一正面色,用心聆聽。

  自金風道:“第一,我已替你安排一個老奶奶,如今正在丹房裡,她是我的奶媽金嫫,江湖經驗豐富,絕不會露出任何破綻,你只要跟她相認,便不致使玄妙觀的道士起疑。”

  李金貴應了聲:“是!”

  白金風道:“你得記住一點,金嬤左眼瞎了,右手食中二指已斷,如果他們帶你去丹房,讓你見的老奶奶不是金嫫的話,你千萬別墜入他們的圈套,曉得嗎?”

  李金貴點頭道:“大小姐,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就上當的。”

  白金鳳道:“第二,玄真道人的懾心術是傳自昔年的三眼真君,不過他根基大淺,道行不夠,又加以你練過本門的心法,所以對你沒有多大作用,你不必害怕,倒是太虛老道所煉的離魂丹有些討厭……”

  她伸手在裙旁一個皮囊裡,取出一個臘丸,道:“這是昔年毒手藥王公孫博所煉的滌心丹,能解百毒,你等到要進丹房之前,將它含在嘴裡,便可以不畏巨毒了!”

  李金貴接過她擲來的藥丸,放進懷裡,還沒說話,只見白金鳳霍地立起,道:“有人來了,恐怕就是帶你到丹房去的。”

  她右手一揮,李金貴只聽到“嗤”地一聲,門外的清風道士應聲而動,跌倒地上。

  白金鳳道:“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李金貴道:“大小姐……”

  白金鳳目光一閃,道:“什麼事?”

  李金貴道:“玉鳳……”

  白金鳳點了點頭,身形一晃,便已騰飛而起。

  李金貴仰首望去,只見她似是化作一縷輕煙,從帳上掠過,鑽出壁上的一個小窗。

  那個小窗僅寬廣尺許,看來是用作通風的,白金鳳卻毫無困難地出去,又將覆蓋窗上的碧紗合上。

  李金貴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以金鳳的身軀,如何能在那樣一個小洞進出自如?

  他愣了一下,只聽到有人在門口道:“清風師兄,你坐在地上做什麼?”

  清風怪叫一聲,道,“真是碰到鬼了,我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怎麼會睡著了?”

  李金貴聽到那說的聲音極為熟悉,略一思忖,便知道那是整個觀裡,與他相處最好的小道士。

  那小道士笑了笑,道:“你跑了一上午,剛剛才回來,怎麼不歇歇,反倒在這兒站著睡起覺來了?”

  清風罵道:“他媽的,還不是那兩個小妖女?我奉師父之命,來這兒找她們到丹房去,誰知道她們要我在這兒守著那小子……”

  小道士“哦”了一聲,道:“阿貴醒過來了?”

  清風道:“他睡得跟死豬樣,怎麼會醒得過來?他媽的,我們真苦命,平時在觀裡舒服得跟太爺似的,偏偏師父要開什麼秘會,忙得我們變成了兒子,侍候那些各派來人,如今好了,又成了孫子,替阿貴這小王八蛋守起門來……”

  小道士笑道:“你看你,說話有多難聽?連我都被你損了。”

  清風道:“本來就是嘛!你整天侍候茶水,不是忙得跟孫子樣?”

  小道士道:“好了,別再發牢騷,你回房去吧!我在這兒替你守著,反正等會師父就要來把阿貴帶到丹房去審問……”

  清風大喜道:“清海師弟,謝謝你了。”

  清海道:“一句話,誰叫我們是師兄弟呢?”

  清風道:“那麼我走了。”

  清海道:“你去吧,這兒有我呢!”

  清風突然“咦”了一聲,道:“師弟,你別耍什麼花樣吧?”

  清海訝道:“什麼?師兄你……”

  清風道:“你平時也從沒這樣勤快過,怎麼今天變成勤快起來了,莫非……”恍然大悟道:“哦!你跟那小子一向很好,莫非想要救他出去?”

  清海道:“師兄,你胡說些什麼!我有幾個腦袋?敢教阿貴出去。”

  清風詫異地道:“那你為什麼……”

  清海道:“你不領情就算了,我走了。”

  清風忙道:“嗨,我跟你開玩笑的,你怎麼當起真了?好,你在這兒守著,我去休息半個時辰,就來接替你。”

  清海道:“那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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