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修羅大帝門下一共有十個弟子,其中有三個是女弟子,凌三平時對八師妹楊苓最好,將之視為天人,鍾愛至極,卻是連手都不敢碰一下。
是以這時突然見到那修現便隱的一張面孔,與楊苓極為相似,頓時,便將即要伸出的雙手,又縮了回來。
腦海中—浮現起楊苓的容貌,凌三登時就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了下來,整個人都為之一涼,神智又清醒過來。
他的嘴裡喃喃念了下,道:“不可能的,八妹怎會到這裡呢?果然我是陷入幻境裡了。”
那五個身穿白紗的少女,完全沒有理會凌三的喃喃自語,依舊踏著一種怪異的步子,如同舞蹈一般,將凌三圍在圈子裡。
一陣陣似蘭如馨的香味,隨著她們的舞動,瀰散而至,撲上凌三鼻端。
凌三又覺真陽鼓動,難以抑制,急忙盤膝坐下,眼觀鼻、鼻觀心、運起功來。
若在平時,他用不著一盞茶功夫,便可以定下心來,進入空靈的境界。
可是此刻,無論他怎樣摒棄雜念,他都無法定心,耳,鼻、意、三種感覺全被外界的聲色操縱……
然而,凌三仍在掙紮著,與這股沛然湧起的慾念抗拒。可惜他不是佛門弟子,學的又不是玄門心法,儘管用盡一切力量,仍然有如揚湯止沸,純是徒勞無功,反面在無法抑制後,受害更大。
就在他苦苦掙扎之時,倏地樂聲一低,一縷柔和纏綿的歌聲悠然而起,句句入耳,凌三聽得分明,心頭又是一陣迷糊。
幻覺之中,他彷彿看到楊苓在對他低吟著:“朦朧月影,黯淡花陰,獨立等多時,只怕冤家乖約,又恐他側畔人知。千回作念,萬般思想,心下暗猜疑,驀地得來廝見,風前語,顫聲低。輕移蓮步,暗卸羅衣,攜手過廊西,正是更闌人靜,向粉郎故意矜持,片時雲雨,幾多歡愛,依舊兩分離,喚道情郎且住,待奴兜上鞋……”
這幕偷情的情景,由他所痴愛的楊苓嘴裡唱出,更使得他難以把握住方寸。
剎時,但見他雙頰赤紅,虎撲而起,一把抓住在身邊低唱的一個少女,瘋子似的撕去她披在身上的一襲薄薄的輕紗……
那個少女發出一聲驚呼,用羽扇掩遮住粉嫩圓潤的胴體,在這忽隱忽現裡,更刺激凌三的視覺,使得他的獸性慾發……
眼看著凌三抵禦不了慾火的燃燒,陷進脂粉大陣中,一身武功便將毀於一旦,甚而會有精枯氣竭的危機,倏地室內響起一聲霹靂似的大喝:“趙恨地,你忘了父仇了嗎?”
凌三此時已撲倒在地,陡聞此聲,怔了一下,但是卻沒有停止動作。
敢情他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弓已張開,不得不發了,豈是區區的一句話便能制止得了?
那幅春宮秘戲圖上的畫像,如同走馬燈似的,在他的腦海閃過,他彷彿已融入畫中,成為畫中的主角,而那數十個不同面孔的女子,此時也都化為楊苓一個……
“八妹!”凌三顫聲叫著,躍馬而上……
倏地,一隻手疾伸過來,抓住他的頸後,將他整個人懸空提起。
一股劇痛使得他悼然驚醒,耳邊聽得一陣鶯聲燕語:“三觀主,三觀主……”
凌三眸眼一看,只見銅鏡反映,室內無數赤裸的美女,無數個赤裸的凌三。
可惜這無數個凌三,卻被提在無數個玄月的手裡,儘管手舞足動地掙扎,依然無法掙脫。
玄月道人沉聲叱道:“你們還不退回去?等在這裡做什麼?”
那些少女七嘴八舌地爭辯著,顯見平時跟玄月廝混得極熟,甚而還有動起手來。
其實這個玄月正是修羅門的巧手神魔鄭君武所改扮的,那真的玄月,正與金姥—齊留在丹房,接受大虛道長的審問。
本來太虛道人之命玄真和玄法去追李金貴,便是對兩個真假玄月起了疑心,決定不管誰真誰假,一概在丹房,等到澄清身份之後再說。
豈知鄭君武經驗豐富,早就在與玄月抱在一起打滾時,已將玄月懷中所有的物事都掏了過來,納進自己衣囊之中,並且將玄月七八個穴道封住。
他最厲害的一手,還是在玄月的腦後,用一種特殊的手法,重重的敲了一下。
這使得玄月在醒來之後,最少有三四天功夫,想不起自己是誰。
所以當太虛道長在審問玄月之時,玄月一直是瞪目以對,就算開口說話,也是胡說八道,直把太虛老道氣得七竅生煙。
鄭君武眼見時機成熱,便進言太虛,只要將玄月的易容洗去,便可以查出他的真正身份。
這個建議當然被太虛道長所接受,於是鄭君武就藉著一盆水,一條巾帕,便當著丹房中的群雄,施出他那傲視天下的易容術,將真正的玄月,易容成另一個人……
太虛道人一氣之下,當然對鄭君武不再起疑心,事實上,昔天之下,除了昔年的千面公子之外,誰都無法當著這麼多江湖閱歷豐富的邪道高手之前,施出這種以假亂真,以真變假的手法。
當時,就算有人告訴他們真像,恐怕也不會相信,因為每一個人都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情景,而忘了快速的手法,往往會欺騙眼睛所見的事實。
近代的魔術,便是利用快速的手法,配合著道具,來欺騙觀眾的眼睛,以達到使人相信的目的。
鄭君武就以一條巾帕,完成了這種易真為假的“魔術”,可說是心中得意之極,卻留給丹房中每一個人無限的困惑。
敢情他將玄月易容成一張普通人的面孔,那種面孔在街上隨便都可以看到一兩個,就因為太平凡了,才使得每人都有熟悉之感覺。
熟悉儘管熟悉,仔細地一推想,一思忖,卻又都不認識。
丹房中的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玄月就利用這個機會,提出了玄真和玄法去捉拿李金貴,尚未回來的事。
太虛老道正在傷腦筋之際,自然不再多考慮,便揮手命眼前的玄月去查看。
鄭君式一出丹房不遠,便見到兩個小道,架著昏迷的玄真慌懂張張的過來,於是問清了位置,又將那兩個小道放倒了,這才追到假山秘道,循路進入鏡房,千鈞一髮中,將凌三救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