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劍仙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1 16:13:0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 2396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6
五十

  李金貴坐在床上,聽到清風道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知道清海馬上便進來,連忙把手裡的臘丸剝開,將那顆滌心丹含在嘴裡,躺了下去。

  那顆滌心丹不知道是什麼藥草煉成的,含在嘴裡有股淡淡的苦味,卻很快地溶化掉。

  李金貴剛將滿嘴的津液吞下去,便聽到門扉一響,清海走了進來。

  清海躡手躡足的走到了床邊,見到李金貴閉目睡著,伸出手來,輕輕推推他的身子,低聲喚道:“阿貴,阿貴。”

  李金貴不知小道士的來意,不敢答應,仍然裝睡如故。

  小道士清海拍了拍李金貴的面頰,道:“阿貴,你醒醒,我是來救你的。”

  李金貴猶疑了一下,不知該是繼續裝睡下,還是睜開眼睛來。

  他在觀裡的這些日子,跟小道士相處得最好了,不願意因為自己之故,害得小道士被玄妙觀裡的人所害。

  他睹忖道:“可是我若告訴他,我非得繼續留在這兒不可,恐怕他反會懷疑我有什麼用意,何況就算他真心要救我,他的力量恐怕也有所不逮……”

  是以他決定繼續裝睡下去,讓小道士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放棄搭救自己的意念。

  清海又喚了兩聲,仍然不見李金貴醒來,焦急地道:“啊喲!阿貴你怎不快醒過來?若進到了丹房,吃了太虛叔祖的離魂丹,恐怕以後一輩子都會變成白痴了!”

  李金貴心裡頗為感動,真想告訴小道士,自己已經服了滌心丹,不致有什麼危險……

  可是他想了想,卻覺得自己不能這樣。

  就在他心裡矛盾,意念難決之際,只聽清海自言自語道:“說不得我只好先把阿貴拉到假山洞裡去藏起來,等到那個小妖女走了,再救他出去了。”

  清海掀開被子,便待將李會貴拉起來背在背上。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一聲沉喝:“呸!還不快把阿貴放下來?”

  清海轉首望去,只見屋裡不知何時,進來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身穿百補千裰錦袍,蓬髮大頭的叫化,他不認識,但在旁邊的那個穿著道袍的中年道人,可是他相處數年的師父——玄妙觀的三觀主玄月道長沒錯。

  清海如遇雷殛,只覺腦門“嗡”地一聲,全身發軟,幾乎就要昏倒。

  他顫聲道:“師……父……”

  玄月道人沉喝道:“你好大膽子,竟想縱放本觀的犯人?”

  清海嚇得臉都白了,手按著床邊,囁囁道:“師父,我……我不是……”

  玄月道人一躍到床邊,右手一把拉住清海的衣領,將他整個身子提了起來,厲聲道:“無知的孽徒,還敢與為師的狡辯?貧道若不……”

  李金貴躺在床上聽得清清楚楚,再也不能裝睡了,趕忙爬了起來,道:“道長,你放了他,他是一番好意,可是……”

  玄月道人的左手都已經舉起來,準備一掌斃了清海,突然見到李金貴醒了過來,不禁一呆,左手放在清海的頭上,沒有擊落下去。

  李金貴話說到一半,便看到玄月身後立著凌三,不由也是一愣,把要說的話又嚥了回去。

  凌三沒想到李金貴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也為之一怔。

  室內每個人的動作都停頓了一下,玄月手腕一轉,點住清海的睡穴,順手便將他扔在地上。

  凌三躍到床邊,握住李金貴的手,大喜道:“師弟,你醒過來了,很好,很好……”

  李金貴見到玄月跟凌三在一起,真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囁囁道:“師兄,他……他也是本門中人?”

  凌三哈哈一笑,道:“他是本門六師叔,不是玄月道人!”

  李金貴哦了一聲,只見玄月右手在臉上一抹,似是揭掉一層皮,現出一張瘦癯白淨的面孔,手法之快就跟魔術一樣。

  李金貴眨了下眼睛,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實。

  那個白臉中年人將道袍一脫一卷,現出裡面穿的一襲錦袍,笑道:“金貴,好不好玩?”

  李金貴親眼看到這等快的易容變身之術,幾乎呆住了,聞聲頷首道:“太神奇了,真是大神奇了。”

  凌三道:“六叔是本門的巧手,易容之術天下無雙……”

  那白臉中年人笑了笑,又伸手一脫錦袍,翻了過來,穿在身上,然後順勢轉了個身。

  他轉身的速度只是跟常人一樣,可是一轉過來,卻讓李金貴嚇了一跳。

  因為他看到的是另一個李金貴,無論面貌,神情都跟李金貴完全一樣。

  若不是李金貴自己就坐在床上,並且親眼看到那叫六叔的白臉中年人轉身,他真以為見到鬼了。

  凌三見到李金貴嚇得目瞪口呆,笑道:“六叔,你別逗金貴了,讓他嚇壞了,可不好辦。”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金貴,你想不想學六叔這門功夫?”說著,將手裡的一張薄薄的面具覆在臉上,頓時又變成了玄月道人。

  李金貴何時見過這等奇幻之事?雖然他眼前這副面貌也並非真正的面貌,是經過白玉鳳替他易容過的,但是只不過塗了點藥物,讓臉色變深,眉毛變濃而已,並沒有改變整個的臉形輪廓。

  像那中年人轉瞬之間變換幾種面貌,甚而連身軀的高矮,說話的聲音都隨時不同,可說是李金貴有生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

  他大喜道:“六叔,我要學!”

  凌三道:“金貴,你回到本門之後,有的是機會向六叔討教,現在不用急!”

  他話聲稍頓了頓道:“金貴,這些道士沒怎麼為難你吧?”

  李金貴搖了搖頭。

  凌三道:“我聽說他們要用邪術盤問你昨晚之事,唯恐你會吃到什麼苦頭,所以把鄭六叔請了來準備萬—你無法應付,讓他老人家將你替換出來。”

  李金貴心中一陣激動,道:“師兄,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可是……”

  他想要說白金鳳已為他安排的事,轉念一想,認為此時實在不宜說出來。

  凌三道:“我後來跟師父一商量,這麼做對你不好,還是應該讓你繼續留在這兒,經歷這一場劫難……”

  李金貴點了點頭,道:“小弟也是這麼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6
五十一

  凌三道:“金貴,你該知道這些劫難都是你命中注定的,是無法逃避過去,所以你一定要忍耐,知道嗎?”

  李金貴道:“小弟知道。”

  凌三道:“師父捏指一算,知道玄真雜毛去請了他的師父太虛老道來此,要借重太虛的離魂丹,逼你吐實,所以派我隨六叔來,給你一塊護心符。”

  說著,他自懷裡取出一塊似鐵非鐵,似玉非玉的牌子,交給李金貴,道:“你把這塊護心符貼身掛在胸前,便可以不怕太虛老道的離心丹……”

  李金貴接過那塊牌子,首先便覺得手一沉,接著便是一股寒徹透骨的冰冷之感。

  他輕咦一聲,真不明白這塊小小的令牌,會有如此重的份量,仔細地凝目一看,只見整塊令牌雕著一座面貌猙獰的神像。

  那座神像頭束金箍,長發披散,身上瓔珞飄帶,佩著許多怪異的飾物,雙腳赤裸,盤坐在一隻怪獸之上。

  除了這些之外,最奇特之處,大概是那神像長十幾隻手,和眉心之處的一隻怒睜的眼睛了。

  因為那些手臂的長短形狀各有不同,有的持刀、有的拿劍、還有兩隻手是捧著火的。

  而那隻長在雙眉間的眼睛,是嵌鑲著一顆碧藍的寶石,發出熠熠的光芒,閃爍不定,顯得那張臉孔更加的猙獰可怕。

  李金貴的目光一接觸那顆碧藍的寶石,似覺整個神像都在這—剎那裡,活轉過來,隨著閃爍的光芒,那張可怕的面孔,變換了好些表情。

  他駭懼的將雙掌合攏起來,不敢再繼續注視著那座神像。

  凌三問道;“阿貴,你怎麼啦?”

  李金貴道:“沒……沒什麼。”

  他瞥了手裡的令牌一眼,問道:“師兄,這是什麼神?”

  凌三道:“這是修羅真神,具有千手千眼,神通無極,可衍化萬物,改變宇宙……”

  李金貴可從沒聽過什麼諸天神像,但是聽凌三說的活靈活現,不由驚呃一聲,問道:“師兄,照你這麼說,這個修羅不是跟觀世音菩薩一樣神通廣大了?”

  凌三一愣,道:“這個……”

  那個叫六叔的中年人道:“阿貴,現在時間寶貴,無暇跟你解釋許多,你快將這塊修羅令牌貼肉佩好。”

  李金貴—面佩帶修羅令牌,一面笑著說:“師叔,這塊令牌比冰還冷,帶在身上,恐怕還沒有等到那什麼太虛老道給我吃離魂丹,我就會凍死了……”

  六叔叱道:“阿貴,不許胡說,修羅令乃是本門至寶,怎會……”

  凌三打斷了他的話,道:“六叔。”

  六叔哦了聲,道:“阿貴,你佩戴這塊令牌,可千萬別讓他人發現,等到太虛老道問完了話,我自會派人去向你收回。”

  李金貴在拿到那塊修羅令牌之時,本來覺得牌上發出一股冰冷的寒氣,但是當他把令牌貼肉佩好之後,卻發覺就在這一會光景,令牌變得極是溫暖,掛在胸口,感覺非常的舒服。

  他想不出其中的道理,正想要開口問凌三,卻見到六叔目光一凝,伸出手指,作了個噤聲的手勢,道:“有人來了。”

  凌三一個轉身,躍到門後,六叔揮了下袍袖,道:“阿貴,你快躺下。”

  李金貴只覺一股柔和的勁道湧上身來,再也無法坐得住,只好躺了下去。

  他剛蓋好被子,便聽到門口傳來玄月道人的叫聲;“那小子躺在裡面,怎不派個人看看?”

  另外一聲沙啞的聲音道:“是大師伯說阿貴絕不會醒來,所以……”

  玄月道:“就算那小子不會醒,也該派個人守著啊!清雲,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把那小子扛出來。”

  李金貴躺著沒動,厚厚的棉被一直蓋到他的頭部,但是他卻睜大著眼睛,從棉被底端的隙縫愉覷出去。

  因為他要看看六叔和凌三如何能在玄月進門之前的剎那,從屋裡遁出。

  他自幼聽過不少有關妖狐鬼怪的傳說,也看過很多傳奇演義說部,知道有所謂的五行遁法,以及隱形挪移的奇術。

  是以他一直睜大眼睛要看看六叔和凌三到底要用哪種奇絕的法術,走出這間屋裡,而不讓玄月道士發現。

  豈知他所有的猜測都沒有對,那凌三和六叔兩人根本就沒有施術遁走。

  他們只是躲在門後而已。

  玄月道人推門入內,一眼便看到清海小道士倒在床邊,臉色大變,飛身撲到床前,急忙掀起被子。

  當他發現李金貴仍然安睡如故,不由吁了口氣,這才轉身去察看清海的情形。

  他剛—蹲下,便覺得身後風聲急響,似乎有人撲了過來。

  玄月道人反應極快,蹲坐之勢不變,整個身子已倏移六尺,左手一撐牆壁,翻轉過來。

  就這麼一個旋身的功夫,他已凝聚渾身功力,右掌平胸而已擺了個“萬山矗立”的守勢。

  依他的打算,這招“萬山矗立”乃是師門最森嚴,最緊密的一招守勢,此時他背靠牆壁,無論敵人從何而來,都無法對他構成威脅,就算來敵的武功比他強出許多,他也可以堅守數招……

  豈知他一轉身過來,立刻便見到玄月就站在身前不足五尺之處,就像面對著一面巨大的鏡子,從鏡子裡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突然之間,他像是遇到雷殛,震懼無比,呆立在那兒。

  他的腦海之中,有了剎那的空白,等到他定過神來時,他已發現自己全身穴道,至少有七八個被點住了。

  六叔輕而易舉的一伸手,便將玄月道人制住了。這原是意料中的事,無論誰在看到眼前出另一個自己,都會有一段時間陷入驚慌錯愕中。

  六叔就利用這個人性的弱點,不費吹灰之力,擒住了玄月道人。

  玄月道人渾身受制,神智卻依然清醒。

  他睜大眼睛,望著站在面前的六叔,心中發出吶喊:“你到底是誰?怎麼長得跟我一模一樣?”

  可惜他的啞穴已被點住了,再費盡力氣,也無法說得出話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6
五十二

  六叔微微一笑,道:“得罪了!”

  他右手抓住玄月,左手抓住清海,一古腦的將這兩個穴道被制的道士,塞進了床底下。

  他一站直了身子,便見到李金貴睜大著眼珠凝望著自己,不由笑叱道:“兔崽子,還不快閉起眼睛,要去受審了。”

  李金貴知道六叔要冒充玄月道人,帶自己進入丹房去,心中大定,忖道:“就算我露出了馬腳,六叔在場,也不會讓我吃什麼苦頭的,何況那兒還有金嫫呢!”

  他依言閉上了眼睛,六叔輕輕的在他的臉上拍了下,低聲道:“阿貴,一切要鎮靜,別害怕,有六叔在旁邊,絕不會讓你吃虧的。”

  六叔扛起了李金貴,對站在門後的凌三做了個手式,然後走了出去。

  清雲道士見到六叔扛著阿貴出來,忙道:“師叔,讓我來。”

  六叔揮手道:“用不著了,還是我扛著比較好!”

  清雲笑道:“師叔,在觀裡面,你還怕會有人把這小子劫了去不成?”

  六叔叱道:“少廢話,走!回丹房去。”

  清雲讓在一旁,道:“師叔,您請先走。”

  六叔叱道:“叫你走,你就先走,說什麼廢話?”

  清雲受叱,不敢再多嚕嗦,只得遵照吩咐,向丹房行去。

  玄月道人乃是玄妙觀裡的三觀主,在觀中的地位極高,六叔扛著李金貴向丹房行去,一路上所經之處,遇到的一些道士,齊都讓路躬身行禮。

  他們每一個人都以詫異的目光望著清雲,不明白為何三觀主扛著人,清雲反而空著手。

  六叔見到那些小道士投來的目光,心中清楚,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以玄月的面目出現,護送李金貴進入丹房,是臨時決定的,那是為了害怕修羅令放在李金貴身上,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以前他並沒有來過玄妙觀,自然弄不清楚觀裡的環境和路徑,是以他非要讓清雲替他帶路不可。

  他們穿過兩個月亮洞門,從一座很大的庭院走過,來到一條長長的迴廊之上。

  清雲腳下稍頓,道:“師叔,你歇歇,還是讓弟子來吧!”

  六叔眼睛一瞪,道:“幹什麼?”

  清雲道:“師叔,馬上就到丹房了,若是讓師父見到我……”

  六叔“嘿”地一聲,道:“原來你是怕你師父罵你,好吧,就讓你扛著阿貴,我也落得輕鬆。”

  清雲接過李金貴,扛在肩上,道:“師叔,你請先走。”

  六叔道:“你先走,我在後面跟著,若是有什麼動靜,我好替你接應。”

  清雲詫異地忖道:“師叔的膽子,怎麼越來越小了?現在觀裡戒備森嚴,加上各派的高手並沒有全部離開,還有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侵入本觀不成?”

  他心裡雖是這麼想,卻不敢說出來,扛著李金貴,快步向丹房行去。

  六叔隨在他的身後,向前行走,才走了幾步路,只見一個道貌岸然的中年全真,匆匆行了過來,老遠便道:“三師弟,你去帶阿貴,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出了什麼事?”

  六叔不知道這個中年道人是誰,略一猶疑,只聽清雲道:“師父。”

  他笑了笑道:“就在觀裡面,還會出什麼事?師兄,你大擔心了。”

  那中年全真正是二觀主玄真道人,他撫了下長鬚,道:“貧道有什麼好擔心的?是大虛師叔等得不耐煩了。”

  他見到清雲站一旁,叱道:“清雲,你還不快走?等什麼?”

  清雲應了一聲,扛著李金責快步疾行而去。

  玄真等著六叔迎上,道:“師弟,我原先預料的沒錯,果然阿貴是個問題人物。”

  六叔吃了一驚,道:“哦?”

  玄真道:“你記得當年王屋雙英嗎?”

  六叔乃是昔年修羅門中十大神魔的第六位,提起巧手神魔鄭君武,可說是名動武林,數十年前,黑白兩道無人不知。

  因為他以一手奇門暗器,一套幾可亂真的易容術揚名江湖,尤其他對於機簧製作,武器的冶煉另有獨到的功夫,更是傳誦一時,這才搏得“巧手”之名。

  當時,在整個江湖上,只有四川唐門人唐天德的暗器手法,和王屋雙英中的金花女俠能跟他相提並論。

  王屋雙英是師兄妹,又是夫婦,據說是昔日的前輩高人,以易容術稱霸武林的千面公子之徒。其中師兄張夢還除了雙鉤絕技之外,另有一手暗器,極為厲害,但是比起他的師妹來,他又差得多了。

  因為金花女俠練就了一手極為霸道的金花暗器,那些金花的每一片花瓣,每一根花蕊,都可以在發射之後,彈飛開來,殺傷力極為強大,分佈的範圍又極為廣闊,是以曾被稱為江湖上威力最大的暗器,其評價尤在唐門的毒蒺藜之上。

  由於她嫉惡如仇,手段又毒辣,凡是碰上她的黑道梟雄,江湖惡霸,幾乎沒一個能落個全屍,因而她在江湖上的名氣,較之張夢還要大,那些武林敗類一聽金花女俠之名,可說是到了心驚膽寒聞之披靡的地步。

  王屋雙英在江湖上出現了沒多久,大約只有三年不到的功夫,便不知什麼原因,從此銷聲匿跡,不復再現……

  這件事與後來的修羅門的失蹤,青城派的被滅,以及白衣神君的身世之謎,並列為武林四大神秘,迄今為止,數十年之久,還沒有人解破。

  巧手神魔鄭君武身為修羅門的十大神魔之一,自然知道本門為何整個從江湖上失蹤,但他對於其他的三大神秘依然不清楚。

  是以當他一聽到玄真提起昔年王屋雙英,不禁為之驚愕不已,頷首道:“當然知道,王屋雙英失蹤之事,乃是江湖四大神秘奇事之一。”

  他腳下一頓,詫問道;“可是,這跟阿貴又有什麼關係?”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7
五十三

  玄真壓低了聲音道:“師叔懷疑阿貴的奶奶是昔年王屋雙英中的金花女俠!”

  巧手神魔鄭君武啊了一聲,道:“哪有這種事!王屋雙英失蹤了快四十年,又怎會……”

  玄真道:“師叔以前見過金花女俠大破君山十八寨,對她印象極深,所以當阿貴的奶奶來了以後,他老人家一眼便認出來了……”

  鄭君武失聲道:“不可能的,事隔四十年之久,一個當年綺年玉貌的女孩,如今已變成了雞皮鶴髮的老太婆,整個的面貌形象都已變,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玄真道;“是啊,大師兄也這麼說,可是師叔一口咬定,雖然事隔四十年,郝金花女俠的眼神卻沒有變……”

  鄭君武道:“哦!真有這種事……”

  剎時之間,他的意念極為紊亂,忖道:“如果阿貴的奶奶是昔年的金花女俠,那麼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因為本門為了要消滅強敵,稱霸武林,將李金貴作為進入白氏家族的鑰匙,故此用盡手段吸收他,不過他若是金花女俠的孫子,那麼他之所以進入白家便有他的特殊動機,我們利用他,豈不……”

  玄真見到他在發愣,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師弟,你在想什麼?”

  鄭君武一震,道:“哦!沒什麼,只是覺得太奇怪了。”

  玄真道:“不管她是真假,反正師叔在此,一切都有他老人家作主,走吧!”

  鄭君武不敢再多說話,抑下滿腔的疑惑與困擾,隨著玄真走進了丹房。

  這間丹房並不很大,一張雲床就已佔了大約一半的地方,此外一個極大的青銅巨鼎立在地上,又佔了不少的空間,剩下的空地,擺了七八張椅子,幾乎把整個丹房都佔滿子。

  鄭君武目光一閃,只見屋邊的椅子上坐著好幾個人,其中有一大半他都認得。

  他暗忖道:“乖乖,這回玄妙觀可真是花了大本錢,竟然把陰山麻衣客,祁連烈火尊者,黑海雙熊都請來了,看來是野心不小……”

  心念電轉而過,他看到坐在太白雙妖旁邊的一個額扎衝天辮子,身穿一襲紅衫的童子,不禁暗吃一驚:“這不是苗疆火雲魔童嗎?怎麼他沒有死?並且到了這兒,連三哥都不知道?”

  敢情這火雲魔童天賦異稟,是苗疆十八峒總峒主金銀雙仙的獨生愛子,自從三十年前出道以來,一直保持一副天真純潔的童子面貌,永不衰老,也不長大。

  由於他心狠手辣,不僅精通苗疆的放蟲之術,並且得傳五毒教藍蝴蝶的毒門絕技,舉手投足之間,皆可置人於死,是以出道之後,喪身於其手中的武林人士,不知有多少,在江湖上樹敵極多。

  但是他的後台奇硬,本身武功又高,所學又雜,那些找他報仇的人,無不喪命於他的毒術與蟲術下,以致使他闖下極大的凶名。

  那時修羅門剛自西方東移,在洛陽開門立派,曾有門中弟子遇上北遊的火雲魔童,而遭殺害。

  為此,修羅大帝極為震怒,曾命十大神魔中的三位圍堵火雲魔童欲置之於死地。

  卻不料在那時,火雲魔童突然銷聲匿跡,直到半月之後,修羅門才打聽出來,火雲魔童原來是惹上了白氏家族中的玉女白嫦娥,結果死於白嫦娥的少陽神罡之下……

  這段往事距今將有三十年,在這段期間裡,修羅的勢力擴展極大極快,終於與白氏家族發生衝突,雙方火拚,結果導致修羅門自此絕跡江湖……

  鄭君武心中大吃一驚,不知這個當年傳說已經死去的火雲魔童,此刻怎會又突然出現在玄妙觀?並且連本門暗中佈置的在觀裡的線樁都沒查出來,以致神算天魔林煌不知道情形,將他派到玄妙現裡保護李金貴。

  本來以鄭君武的巧手易容之術,絕不擔心有人會認得出來,他也自信就算李金貴露出破綻,他也有能力將李金貴從參與秘會的眾多高手中救出去。

  可是此刻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個失蹤近二十多年的火雲魔童,鄭君武知道自己的武功再高,身法再快,也無法抵得過火雲魔童的放蟲施毒之術。

  因此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玄妙觀裡的人發現他是冒牌的玄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無數紛亂的意念閃過他的腦海,一時之間,他為這突如其來的火雲魔童,攪亂了腦筋,不知該如何應付才好,是以身形不禁一頓,腳下遲疑了一下。

  好在這時清雲已將扛著的李金貴放在雲床之上,屋中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剛走進室內的玄月道人。

  鄭君武定了定神,隨在玄真身後,走到雲床邊,盤膝坐在玄法道人的旁邊。

  那張雲床正中坐著一個極瘦的老道,他的兩頰深陷,灰眉垂至眼角,額下蓄著一綹山羊鬍子,如同一具骨架的乾瘦身軀上套著—襲八卦水火道袍,細長的頸子上,頂著一個小腦袋上偏偏又戴著一頂金光閃閃的道冠,使人看了真替他擔心,唯恐那頂道冠會把他的脖子壓斷……

  鄭君武不用猜也知道,這個體形瘦高,貌相怪異的老道,便是來自茅山的太虛道長。

  太虛道人目中冷芒乍閃,投落在李金貴的身上,道:“玄真,就是這個孩子?”

  玄真恭聲道:“啟稟師叔,這就是阿貴。”

  太虛道人伸出手去,虛虛一招,李金貴的身軀突然飛了起來,緩緩落在他的膝前。

  鄭君武心中怦然一跳,不知道太虛道人要如何對付李金責,忖道:“該死的老三,竟然糊裡糊塗的把本門修羅令請出來,放在阿貴身上,若是被太虛雜毛髮現,事情可無法收拾了。”

  他見到太虛道人伸出如鳥爪的右手,在李金貴身上摸了摸,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到喉間。

  在這個屋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太白雙妖也極為緊張,劉翠娥見到太虛道人那瘦骨如柴的手上,五根指甲長達三寸,手背青筋浮動,一直放在李金貴身上,不由得緊張地抓住了鄭霞的手,唯恐太虛道人會發現什麼,而採取不利於李金貴的行動。

  她此時心中極為矛盾,一方面希望證實李金貴是無辜的,一方面又怕他無法經過太虛等人的考驗,露出什麼破綻。

  鄭霞似乎明白她的情緒,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嘿嘿!二位姑娘為何如此緊張?”

  鄭霞和劉翠娥齊都一驚,循聲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隨太虛道人而來的火雲魔童。

  火雲魔童露著雪白的牙齒在微笑,笑容極為可愛,但是眼中卻顯露出一股詫異的神色,凝望著太白雙妖。

  劉翠娥秀眉一揚,待要反駁過去,卻發現太虛道人投過一瞥冷厲的目光,頓時把要說的話又嚥了回去。

  太虛道人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沉聲道:“此子根骨尚佳,但卻也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奇材,貧道不知道二位姑娘為何會為了他跟崆峒朱施主發生爭執?”

  劉翠娥道:“稟告道長,家師在命我們下山時,曾要我們留意一下,帶幾個根骨不壞的年輕人回谷,所以……”

  她話聲頓了頓,鄭霞接下去道:“此事本來經過玄月道長答應,誰知朱雲卻硬要與我們姊妹為難。”

  劉翠娥道:“我們姊妹也是不得已的,為了師門榮譽,不得不與朱雲交手,此事尚請老前輩明鑑。”

  太虛道長微微傾首,道:“此事經過,貧道已經清楚,本來還以為這個後生是什麼了不得的良材美質,竟使得太白與崆峒兩派發生爭執,如今一看,嘿!真是失望得很。”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7
五十四

  他見到太白雙妖滿臉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淡然一笑道:“兩位姑娘或許不以為然,事實上貧道一生所見的良材美質,何止千百,但是又有幾個能有足夠的毅力通過許多困厄艱難,練成一身絕藝的?尤其貴派地處西北寒漠,更需毅力堅韌之人,依貧道的看法,兩位若將阿貴帶回長春宮去,恐怕令師都不會中意……”

  鄭霞問道:“為什麼?”

  劉翠娥怔了一下,也跟著道:“老前輩,莫非你不肯將阿貴交給我們……”

  太虛道長道:“玄月既已答應你們,可以任意將他帶走,貧道當然不會推翻他的承諾,不過,你們也明白,此子身上尚有許多疑竇未能解開,為了參與此次秘會的七派安危,我想大家都想弄清楚,他是否乃中原各大門派或其他敵人派來此竊探的奸細。”

  他的目光掃過李金貴的身上,繼續道:“此子經貧道檢視,的確沒有練過武功,不過事關重要,貧道尚要以離魂丹一探他的真正的來歷,如果還不能解開疑問,那幺貧道準備請藍道友以苗疆神蟲一試,尚祈諸位道友保持鎮定。”

  劉翠娥道:“老前輩,不久之前,玄真道長曾以懾心之術試過阿貴一次,並沒有查出什麼,如今再加上老前輩您的離魂神丹,如果阿貴確是外敵派來潛入本觀之人,一定可以查出來,否則……”

  她拉長了話尾,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太虛道長長眉微揚,道:“劉姑娘,你的意思,貧道非常明白,說實在話,老夫也對本門的離魂丹很有信心,不相信有人會在服下丹藥之後,還不吐露實話……”

  劉翠娥道:“那麼,老前輩為何又要用苗疆的蟲術來折磨阿貴呢?他到底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太虛道長道:“貧道保證藍道友的本命神蟲不會傷害阿貴,更不會使他感覺任何痛苦。”

  他側首望著火雲魔童藍雲道:“藍道友,你說對嗎?”

  火雲魔童傲然一笑,道:“這個諸位可以放心,老夫的本命神蟲與我心神相連,我不命它傷害人,絕無人會受到傷害!”

  劉翠娥道:“可是!”

  火雲魔童目光一爍,沉聲道:“怎麼?難道兩位姑娘信不過我火雲魔童的保證?”

  他那以金環束縛的長發,突然豎直起來,臉上也泛起怒意,道:“就是無極老魔在此,也不敢說信不過老夫的話,你們……”

  玄真道長乾咳一聲,道;“藍道友,暫請息怒。”

  那坐在鄭霞旁邊的陰山麻衣客跟太白雙妖來往較近,眼見劉翠娥秀眉一揚,還待說話,連忙道;“二姑娘,藍老前輩昔年與令師長夫人乃是好友,你不可出言無狀,得罪了藍老前輩。”

  火雲魔童藍雲一聽麻衣客提起長春夫人,那束豎起的頭髮又落了下去,笑了笑道:“哈哈,老夫是何等身份,怎會跟兩位晚輩計較?我是逗她們的,太虛道長,你辦你的事吧!”

  太白雙妖的面上都泛起驚疑之色,沒有說話,劉翠娥在驚疑之中,更多擔了一份心事,頗為後悔自己要多此一舉,竟然看中了李金貴,以致惹來這一番風波……

  那默坐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烈火尊者,此刻也忍不住的道:“對!藍老兄說的不錯,老道長,你還是快開始吧,灑家可等得不耐煩了……”

  火雲魔童霍地站了起來,叱道:“呸!小頭陀,誰是你的老兄?想當年你師父見到我,還得客客氣氣的叫我一聲藍兄弟,你怎麼敢稱我老兄?簡直是混帳!”

  烈火尊者為祁連一脈的掌門師弟,成名江湖有二十年之久,一身火藥暗器,在武林中獨樹一幟,平時罕得有人敢招惹他。

  這次玄妙觀召開七派秘會,烈火尊者受掌門之命,趕到來參加,由於玄妙觀的招待極好,並且針對他好色的弱點,給他準備了美女數名,使他頗有樂不思蜀之感。

  由於祁連與太白相距甚遠,烈火尊者深知來自長春宮的弟子,都曾得到長春夫人傳授的特殊“內媚”之功,自己犯不著去招惹,為了一時風流,而換來一生遺憾。

  所以在開會的十幾天中,他都不敢與太白雙妖太過接近,事實上,他有玄月為他準備的幾名美女,就已夠他承受了,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去惹太白雙妖。

  可是不敢惹是—回事,要他當著太白雙妖這兩個美女面前丟人又是另一回事。

  他開腔說話也出諸一番好意,豈知火雲魔童仗著是老前輩的身份,硬是當面讓他難堪,這如何能使他嚥下這口氣?

  烈火尊者滿臉漲得誦紅,濃眉—軒,也站了起來,大聲道:“藍雲!你少在灑家面前倚老賣老,別人怕你的放蟲之術,灑家可不在乎。”

  火雲魔童一愣,面上突浮起微笑,道:“小頭陀,這是你自己說的……”

  烈火尊者也知道苗疆放蟲術厲害,施放之時無影無形,神色頗緊張的凝望著火雲魔童,沉聲道:“不錯,你不妨試試看,酒家會不會怕你!”

  說話之間,他—抖身軀,不知怎的,全身冒起一幢烈火,迅速地將他罩住。

  坐在他旁邊的太白雙妖駭然驚叫,飛身閃了開去。

  烈火尊者全身浴在火中,卻是一點痛苦之態都沒有,反而裂開大嘴,大笑道:“藍雲,你不怕變成焦炭的話,盡可以出手試試!”

  他突然露出這一手,使得丹房之內的情勢,立刻變成緊張之極,藍雲臉色泛青,僵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敢情他的放蟲之術,最怕的便是烈火,而烈火尊者全身浴在一幢火焰之中,他就是出手,也無法傷害到對方,假使施放毒藥暗器,則很可能招致對方的一身火器……

  太虛道長兩道長眉斜飛而起,沉聲道:“兩位道友,暫請息怒,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呢?”

  玄真道人也趕忙自雲床躍下,攔在兩人中間,道:“秦兄,請將神火收起,免得波及小觀……”

  烈火尊者顯然是佔了上風,因而也就不太過分,道:“大觀主,你可看得清楚,並非灑家挑釁,一切都是藍雲惹的事……”

  玄真尷尬地道:“兩位都是敝觀的貴賓,何必為一點小事鬧得不愉快呢?”

  烈火尊者目光—閃,見到藍雲已坐回椅子去,道:“大觀主,是灑家失禮,灑家向你道歉……”

  話聲一頓,道:“太虛道長,灑家這就收起護身神火,不過若星灑家受到人用毒藥或毒蟲暗算,那麼灑家這一身的火器爆炸開來,恐怕這間玄妙觀會炸成粉碎,這個灑家不能不先打個招呼!”

  太虛道長臉上的皮抽搐了下,道:“秦道友可放心,貧道保證道友不會受到暗算……”

  他見到烈火尊者身軀一轉,已將身上的一層火焰熄去,不由暗暗吁了口大氣,道:“本觀此次召開秘會,正是要促成我們七派團結,來對抗中原七大門派,怎麼可以先起內訌?豈不讓天下人笑話嗎?”

  火雲魔童藍雲道:“太虛道長,老夫……”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7
五十五

  太虛道長伸出手制止藍雲說話,道:“藍道友,自己人吵吵架、鬥鬥嘴是可以,若是真的為此結仇,就不應該了,你說對不對?”

  藍雲哈哈一笑,道:“道長說的對極了,老夫不會計較這件小事的。”

  太虛道人道:“好,我們現在開始查問阿貴進入本現的目的……”

  他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道:“玄真,你把他叫醒。”

  玄真應了一聲,走到雲床邊,凝目注視著仰臥的李金貴,沉聲道:“阿貴,醒來!”

  李金貴從進丹房以後,一直都是清醒的,屋裡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明白,只是不敢睜開眼睛,等到玄真叫喚他時,他正準備裝作從酣睡中醒來,倏地記起了玄真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我拍三下巴掌,叫你醒過來,你就會醒過來。”

  他一想到這裡,不禁猶疑了一下,不知道這是幻覺,還是玄真的確在催眠他的時候說過的話,一時之間,反倒不敢睜眼。

  太虛道長訝的道:“玄真,怎麼啦,這孩子……”

  玄真道人笑了笑,道:“不久之前,兩位姑娘曾很懷疑地問貧道,說是不相信阿貴已被催眠……”

  話聲稍頓,道:“因為貧道在施術之時,曾吩咐過,要拍三下巴掌,喚他醒來,如今沒有拍這三下,當然他不會就此醒過來……”

  太白雙妖此時已坐回椅上,聽得玄真之言,劉翠娥不禁驚嘆地道:“道長,你這種催眠之術,真是舉世無雙,小妹佩服得很。”

  玄真道人說道:“舉世無雙可不敢當,家師當年的修為更是深厚,能憑藉一顆彈珠,一隻銅鈴,便能催人入眠,還讓被催眠者做出各種吩咐的動作,則更是驚人。”

  劉翠娥哦了聲道:“道長,請你為我們表演看看,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玄真道人猶疑了一下,道;“這個……”

  太虛道人知道玄真的道行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忙道:“劉姑娘,此刻不是演練催眠術的時機,而且受術人在受到刺激時,很可能會變成精神錯亂……”

  劉翠娥訝道:“哦!有這種事?”

  太虛道人微笑道:“貧道便親眼看到有人被家師兄催眠後,暗示是一隻狗,結果他醒來後,還以為自己是狗,不但有時發出狗叫聲,並且還爬在地上吃屎……”

  室內響起一片驚嘆之聲,劉翠娥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太虛道人是替玄真解圍,眼見這句話還收到使氣氛變成輕鬆之效,不由頗為得意,面頰抽動了一下,吩咐道:“玄真,你把他叫醒過來。”

  玄真道人感激地望了太虛一眼,凝神注視著李金貴,拍了三下巴掌,道:“阿貴,醒來!”

  李金貴“啊”了一聲,裝作大夢剛醒的樣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首先看到的便是太虛道人那副駭人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道:“我……我……”

  玄真道人扶著李金貴的肩膀,道:“阿貴,你不要害怕,這位是本觀主的師叔太虛老道長。”

  李金貴道:“我……我要奶奶,我不要在這裡待下去了,我要回家……”

  太虛道長沉聲道:“阿貴,你別害怕,貧道這就讓他們帶你的奶奶進來。”

  李金貴的目光在室內掃過,落在玄月道人的身上。

  玄月道人微微一笑,道:“阿貴,你別怕,太虛老道長最是疼愛晚輩,你只要聽話,等下有你的好處!”

  李金貴見到鄭君武還在這兒,一想到“師門”的神通廣大,心中大定,朝太虛道長叩首道:“小的李金貴拜見老仙長,願老仙長永享仙福……”

  太虛道長伸手虛虛向李金貴—招,微笑道:“孩子,你過來坐在貧道旁邊。”

  李金貴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道,將自己托起,向太虛道長身邊移了過去,不由敬畏地望著太虛道長暗忖道:“這位老道長的法力很高,看來跟我師父差不多了……”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金貴就那麼一句話,便使太虛道長對他的印象完全改觀,面上的神色極為愉快,伸手摸了李金貴的頭,柔聲道:“孩子,貧道與你是一見投緣,無論你是何來歷,貧道絕不會為難你……”

  說到這裡,他突然咦了一聲,伸手在李金貴腦後撫摸了幾下,把李金貴弄得全身發癢,卻又不敢妄動。

  太虛道人睜開三角眼,露出冷厲的神芒,疑望著玄真,沉聲道:“玄真,枉你在本門這麼多年,竟然有眼無珠,將棟樑之材,用來作毛廁,真是該死!”他說到後來,聲色俱厲,玄真不禁面色一變,囁囁地道:“徒侄我……”

  太虛道人狠狠地瞪了玄真一眼,望向太白雙妖,道:“兩位姑娘的確不凡,竟能發現這孩子腦後長有仙骨、而生出替令師收徒之心,不過……此子既是本觀的人……”

  劉翠娥尖聲道:“老道長,你莫非要反悔了?”

  太虛道人目中神光畢露,沉聲道:“其實令師的武功法門別走蹊徑,與眾不同,就算將此子收歸門下,也不會讓他有什麼成就,又何必……”

  劉翠娥站了起來,道:“不,老道長你剛才親口答應的,何況……”

  陰山麻衣客唯恐劉翠娥得罪了太虛道長,連忙拉住她,插嘴道:“老道長,你方才說此子資質平庸,為何此刻又因為他腦後的一塊頭骨,而說他是棟樑之材?”

  太虛道人道:“此事極其簡單解釋,並無什麼奧秘可言,就與美玉混雜在亂石之中,誰都能認出美玉之不同於石塊。”

  他伸手撫著李金貴的頭,話聲稍稍一頓,繼續道:“據本門之秘籍所載,身具仙骨之人,一生遇合離奇,處處逢凶化吉,機緣一至,自有仙人接引,入我門中,昔年張道陵祖師便是腦後長有仙骨……”

  此言一出,玄真、玄法齊都發出一聲驚嘆,那易容為玄月道人的鄭君武正聽得入神之際,也趕跟著驚呼道:“啊!無量壽佛!”

  真個是一經品題,身價百倍,李金貴原是個不甚起眼的鄉下孩子,經過太虛道長將之與張天師相提並論,頓時在室內所有人的眼裡變成不同凡響了。

  丹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李金貴的身上,使他窘得忙把臉孔垂下,瑟縮著身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

  太虛道人輕嘆口氣,道:“只可惜此子腦後的這塊仙骨,長的部位稍偏,主一生情孽纏連,非到中年之後,才生慕道之心,不過……”

  他正說到此處,雲床邊的牆上發出“卡”地一聲輕響,一道暗門敞了開來,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來。

  那白髮老嫗步履踉蹌,昏黃的目光在室內逡巡一下,顫聲道:“阿貴,我的阿貴呢?”

  太虛道長一拍李金貴的肩膀,低聲道:“阿貴,你的奶奶來了。”

  李金貴抬起頭來,只見那個老嫗一臉皺紋,禿眉如掃,兩眼幾乎眯成一線,雖然看不清她的右手兩指是否殘缺,卻已與白金鳳跟他提到的“奶奶”的特徵不符。

  他脫口道:“老仙長,她不是我的奶奶。”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7
五十六

  太虛道人哦了聲,道:“阿貴,你沒攪錯吧?”

  李金貴傻笑道:“老仙長,小的自幼跟奶奶相依為命,怎會弄錯?”

  太虛道人臉色一沉,道:“玄真,這是怎麼回事?”

  玄真道人道:“這都是阿貴沒有說清楚,所以……”尷尬地一笑,道:“那個小村子裡倒有五個老太婆,自稱是阿貴的奶奶,不得已,只有把她們統統請來了。“

  太虛道人訝道:“哦!有這種事情?”

  他略一沉吟,道:“那你把她們統統叫出來,讓阿貴認認看,哪個是他的奶奶?”

  玄真應聲走入密室,不一會功夫,帶著四個老太婆走進丹房。

  那四個老嫗高矮不一,相貌各異,有的白髮蒼蒼,有的連頭髮都脫得只剩了幾根,還有一個連牙都沒了,另一個則是滿嘴金牙……

  她們一入丹房,立刻呼喚道:“阿貴,我的乖孫子呢?”

  “阿貴”此起彼落,尤其是那個沒牙的老軀,叫起來的聲音,有如殺雞,使人聽了不由毛骨悚然……

  室內眾人,除了那以玄月面貌出現的鄭君武之外,大概就只有李金貴不知道,這都是太虛老道安排的計策,是用來初步鑑定李金貴身份的。

  但是儘管知道這是事先安排的,然而眼見這麼五個怪形怪狀的老太婆,一齊聚集在丹房中,以各種怪聲叫嚷著,就不由使人產生一種滑稽之感。

  太白雙妖首先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烈火尊者更咧開一張大嘴,“哈哈”大笑。

  陰山麻衣客由於練的功夫不同,笑起來的時候,臉肉拉動,眉毛上下亂跳,比哭還要難看。

  倒是火雲魔童皺著眉,低聲罵道:“胡鬧,真是胡鬧。”

  那五個老太婆一面叫嚷著,一面四處找尋,其中那個滿嘴金牙的老嫗,見到火雲魔童藍雲,現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道:“阿貴,我的乖孫子!”伸開雙手,便將往藍雲身上抱去。

  藍雲叱道:“滾!”

  也沒見他如何作勢,那個滿嘴金牙的老嫗已倒飛而起,瘦小的身軀撞在牆壁,滑落地上,頓時口鼻流血,一命嗚呼,嚇得其他四個老嫗怪叫不已,踉蹌退回密室。

  太虛道長灰眉一皺,問道:“阿貴,誰是你的奶奶,你還沒認出來?”

  李金貴在那些老嫗進來之時,便看清楚,其中沒有一個的特徵,跟白金鳳所說的相同,是以一直沒有吭聲。

  他看到這一幕鬧劇,卻以悲劇結束,不禁為那個死去的老嫗感到難過,忖道:“不知道這些老太婆是從哪兒來的?她們之所以聽命扮演我的奶奶,也不過是為了幾個錢,卻不料會丟了一條性命……”

  意念一轉,又暗忖道:“真是奇怪,明明白家大小姐說過已經讓她的奶媽金姥來這兒,假裝是我的奶奶,怎麼沒有看到金嬤呢?”

  太虛道人等了好一會,沒聽到李金貴回答,詫異地問道:“阿貴,貧道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

  李金貴啊了一聲,道:“我……我要回家了。”

  太虛道人道:“咦!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家去?阿貴,我在問你,你的奶奶是哪一個?”

  李金貴道:“這裡面沒有我的奶奶,我……我要奶奶,我要回家。”說著,拔起腿來便跳下雲床,準備奔出丹房。

  他可並非做作,實在是見到火雲魔童動輒殺人,嚇得再也不敢在這兒呆下去。

  可是他沒想到,憑他一個無拳無勇的大孩子,又怎能逃得去?放著這屋裡的任何—個人,都可以讓他死上十次有餘……

  太虛道長呵呵一笑,伸出爪似的右手,虛虛一招,李金貴的身軀便巳被一團柔和的氣勁裹住,倒飛而起,落在太虛道長的身邊。

  鄭君武見到太虛老道露出這一手“虛空接引”,不由暗暗叫苦,忖道:“想不到這個雜毛老道,功力如此精湛,就他一個人在此,恐怕我也無法全身而退,何況還得顧全阿貴,唉!這使我如何是好?”

  李金貴可不知道鄭君武正在傷透腦筋,他一被太虛道人施出“虛空接引”之術擒回雲床,駭得大叫,道:“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這時,白金鳳的叮嚀,凌三的囑咐,他都已忘得一乾二淨,心中充滿著恐懼驚駭之情,恨不得長兩個翅膀,飛出玄妙觀去。

  他不住地掙扎,卻哪能掙得出太虛道長的手掌?終於他忍不住叫道:“二觀主,快救我呀!”

  鄭君武叱道:“阿貴,你鎮定下來!老仙長不會害你的!”

  李金貴一愣,望著鄭君武,囁囁道:“可是我……”

  太虛道人把李金貴的身軀轉了過來,讓他面對自己,和緩地道:“阿貴,你別害怕,貧道方才說過,無論你的來歷有沒有問題,都不會傷害你,明白嗎?”

  李金貴漸漸鎮定下來,木然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太虛道人頷首道:“嗯!你只要明白就行了,此刻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定要通過考驗,才能證明你並非被振來臥底的,在此之前,你根本無法寄望逃出去,事實上也沒人救得了你……”

  李金貴道:“好,老仙長你要怎麼辦,小的只有答應了,可是能不能讓小的先見見奶奶?”

  太虛道人道:“他們找錯人了,貧道這就派人去將你奶奶請來,等會兒,你就可以見到奶奶……”目光一閃,問道:“哦,阿貴我忘了問你,你奶奶是不是姓金?”

  李金貴—愣,道:“我不知道,奶奶就是奶奶嘛。”

  太虛道人淡淡一笑,也沒說什麼,打開玉瓶,取出一顆黃豆大的丸藥,道:“阿貴你把這顆藥丸吞下。”

  李金貴接過藥丸,猶疑地望了鄭君武一下,見到他盤膝坐在旁邊,沒有一絲表情,忖道:“不管這顆離魂丹的藥性有多強,只要吃不死人,就沒有關係,六叔既然在此,總不會眼見我被這老道害死吧!”

  意念飛快地自腦海閃過,他一仰首將丸藥放進嘴裡,吞了下去。

  太虛道人托著那個玉瓶,道:“阿貴,你看這個玉瓶不錯吧!”

  李金貴望著那個玉瓶,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不同,反而覺得眼睛越來越酸,那近在咫尺的玉瓶,彷彿變得越去越遠……

  他眨了眨眼,喃喃道:“這個玉瓶不錯……”

  太虛道人收起玉瓶,凝目望著李金貴,神光炯炯,如同兩顆寶石,發出冷冷的光芒……

  李金貴只覺進入一個深邃幽遠的世界,心頭漸漸迷糊,終於失去了知覺。

  玄真道人見到室內眾人齊都注視著李金貴,忍不住道,“諸位道友,家師叔現在正以強烈的精神,控制阿貴的意思,此刻阿貴已被催眠,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不會知道。”

  劉翠娥問道:“大現主,如果現在打雷,會不會將他吵醒?”

  玄真道人微笑道:“不可能的,就算有人砍兩刀,都不會使他醒過來。”

  太虛老道乾咳一聲,道:“阿貴,你仔細聽著,貧道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得老老實實的回答,不得有所隱瞞。”

  李金貴應聲道:“是!”

  太虛老道問:“你叫什麼名字?”

  李金貴答:“李金貴。”

  太虛老道問:“你的老奶奶是不是姓金?”

  李金貴答道:“不知道,我從來沒問過。”太虛老道問:“你到本觀來,是不是經人授意的?”

  李金貴答:“沒有,我家裡很窮,奶奶年紀又大,所以到觀裡來做工賺點錢。”

  大虛老道問:“你昨天晚上在哪裡?”

  李金貴答:“我不知道。”

  太虛老道皺了一下灰眉,柔聲道:“你仔細想想。”

  李金貴默然片刻,似是回憶,太虛老道問;“你想起來了沒有?”

  李金貴答:“想起來了。”

  太虛道人問:“你說出來讓我聽聽看?”

  李金貴答:“我回去跟奶奶告別,奶奶捨不得我走,後來——我想到了二姑娘的吩咐就急忙忙趕回觀裡,在路上的時候,突然全身好冷,好冷……”

  丹房內的眾人都見到他全身直打哆嗦,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

  太虛道人冷哼一聲,道:“那是劉姑娘施諸於你身上的冷煞手,如果你不能及時趕回本觀,便會凍死!”

  劉翠娥抗議地道:“老道長,你……”

  大虛道人凝望著劉翠娥,道:“二姑娘,貧道是說出事實,引出阿貴的回憶,他醒來之後,這些話都記不起來了,你盡可放心。”

  劉翠娥一觸及太虛道人投射過來的兩道目光,只覺心頭大震,不敢逼視趕緊垂下頭去,

  太虛老道繼續問:“後來呢?”

  李金貴顫聲答道:“我冷得昏過去,後來遇到一個老叫化子……”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室內鴉雀無聲,都在等著聽他繼續說下去,其中尤以易容為玄月道人的鄭君武更是如坐針氈,一顆心七上八下,緊張無比。

  他雙手緊緊握住,只覺手心都在冒汗,忖道:“他媽的,當年跟白氏家族決鬥,恐怕還沒如此緊張過,現在為這小子弄得我受活罪……”

  雖說他知道李金貴身上佩戴著“修羅令”能夠保持神智的清明,不致受到“離魂丹”的藥力影響,但是李金貴的神態卻使他不放心。

  事實上,他根本攪不清楚李金貴是否已被催眠,萬一“修羅令”的效用無法抑制太虛老道的催眠術,那麼凌三等人施之於李金貴身上的陰謀,便全部會暴露出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7
五十七

  修羅門藏匿於地底城之事,乃是江湖上的一大神秘,如果因此而被暴露出來,影響之大,連鄭君武自己都不敢想像。

  所以他才會緊張得直冒汗,就像死囚犯等待砍頭的一剎那,由於極端緊張與恐懼,以致於變得麻木而痴呆了……

  太虛道人問道:“是那老叫化救了你?”

  李金貴道;“我不知道,他只給我喝了兩口酒,我就不冷了。”

  太虛道人哦了聲,問道:“那個老叫化有設有告訴你,他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李金貴道:“沒有。”

  太虛道人灰眉一皺,問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李金貴道:“他說,他有急事要到南海,跟極樂真人會面,沒功夫管我,就讓我睡著了……”

  太虛道人略一沉吟,只見每一個人面亡都露出思索的神色,暗忖道:“南海無相神尼,離火島極樂真人都足七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奇人,連南北二尊都比他們要晚出道十年,可說已是仙俠一流的人物了,准都不知道他們此刻是否還活在世上,那個老叫化卻說要去找極樂真人,可見他也是當年的武林頂尖高手……”

  意念急轉,他倏地心頭一震,脫口道:“丐仙鄒武,一定是他!”

  火雲魔童藍雲哦了—聲,道:“太虛道友,不可能吧?”

  太虛老道沒有理他,問道:“阿貴,那個老叫化是不是長得滿頭亂發,身上衣服看起來髒兮兮,雙手卻是雪白如玉?”

  李金貴點頭道:“嗯,就是這個樣子,他……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個酒葫蘆。”

  太虛老道一拍大腿,道:“不錯,準是他!”

  火雲魔童藍雲道:“太虛道友,丐仙鄒武當年不是跟紅雲老祖為仇,死在漠北白龍堆了嗎?怎麼……”

  太虛老道說道:“那只是江湖傳言而已,又有誰能證明丐仙已死?”

  火雲魔童藍雲頷首遭:“嗯,這也可能……”

  李金貴只是把凌三的形象改變一下,用來應付太虛老道的詢問而已,沒料到太虛老道會猜到什麼丐仙鄒武身上。

  他暗忖道:“我再說個怪人來嚇唬他一下,或許他就不敢留我在玄妙觀裡了……”

  他一想到這裡,只聽到太虛老道問道:“阿貴,那老叫化還對你說了些什麼?”

  李金貴道:“他說我前生是他的徒弟,後來遭劫兵解,投生青城……”

  他的話聲一頓,想了想,又繼續道:“只因那個時候,他被圍在白龍堆,無法救我,所以欠我太多,只有在此生來補償我……”

  太虛老道問道:“那他為什麼不把你帶走呢?”

  李金貴道:“他說我劫難未了,福緣未至,需要一年之後才能帶我走。”

  劉翠娥聽到這裡,忍不住道:“老道長,你認為阿貴說的話是真的嗎?”

  太虛老道不說地道:“當然是真的,二姑娘,貧道的離魂丹神效無比,你回去問問令師就可以知道了。”

  火雲魔童藍雲道:“太虛道友,你再問問他,後來怎樣了?”

  太虛老道微笑道:“藍道友,這下你可相信了吧!”

  藍雲頷首道:“嗯!諒他一個村童,也不可能曉得那些百年前的天下奇人,何況丐仙鄒武被圍白龍堆之事,據家父說,昔天之下,除了紅雲老祖門下之外,就只有他老人家知道。”

  他解釋道:“這還是當年家父宴請南荒魔君時,耿老伯父無意中透露出來的,是以我敢說這是武林秘聞。”

  太虛老道頷首道:“想當年貧道尚在師門,作一守門童子時,便已聽到先師提起,紅雲老祖乃是一代大宗師,一身法術已能上達九霄,下通幽冥,連當年的海外七仙都為之歎服,就從丐仙被困之事,便可想像其當年神威的一斑了……”

  火雲魔童藍雲道:“沒想到這小子果然大有來歷,前世還是丐仙之徒,真令人意料不及……”

  太虛老道說道:“此子生有仙骨,不同凡俗,當然是大有來歷,據玄真說,他在昨晚曾回溯前世,乃是青城一煉氣士,如今再推算他的話,可知他是在青城派覆亡後,再轉世為李家子弟……”

  一切的宗教,都承認雲魂不滅。佛家講的是三世因緣,喇嘛教的活佛也有轉世之說,至於道家,淵源於黃老,無論後來宗派分歧,支記繁多,也都是求的長生成仙之術。

  北派全真一脈講的是煉氣辟穀,服丹成仙,南派天師一脈則重符籙法術,驅神役鬼,其實殊途同歸,止的都是一樣,希望脫殼飛昇,成就仙業。

  是以李金貴這一番話,太虛老道深信無疑,忖道:“此子若能歸於本門,必能為本門傑出弟子無疑,至低限度,將來可有丐仙為後援,本門在武林中定能獨樹一幟……”

  他見到房中各人,有的面現驚疑之色,有的發出讚歎,不由更堅定了收徒之心。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方才親口答應太白雙妖,待到證實李金貴的身份後,便將之交給劉翠娥,帶回長春谷,如果再度反悔,不僅影響到自己的聲譽,並且失信太白雙妖,那麼也就等於得罪了太白派。

  那無極老魔跟長春夫人都是武林中凶名極彰之人,玄功驚人,勢力極大,雖說太虛老道並不畏懼他們,但是目前他正在極力拉攏這些人,如果為了一個李金貴,影響到他的未來大計,也未免太劃不來了。

  何況李金貴的身份來歷尚未確定,那個此刻尚在秘室的李金貴的奶奶,給予他的困擾,尚未使他完全釋疑,他決不敢貿然的把當年金花女俠的孫子收歸門下……

  他暗忖道:“如果他真是被派來潛入本門,探察此次秘會,那麼觀裡定有他的接應之人,貧道正好趁這個機會,將之一網打盡,否則,我就將他收歸門下,只要好好待他,諒他也不會生有二心,那丐仙鄒武神通極大,朋友又多,以他與阿貴的宿緣,對本門將來的發展,只有幫助,沒有害處……”

  他的目光閃過太白雙妖身上,繼續忖道:“至於太白雙妖方面,我只要編個理由把阿貴扣留下來,說是要繼續調查,諒她們也不會待在觀裡,賴著不肯走,等到一年半載之後,她們便會忘了阿貴,到時候,豈不一切都很圓滿?”

  心中意念電轉而逝,太虛老道的嘴角浮過一絲笑意,問道;“阿貴,你跟丐仙鄒武分手之後,如何又回到了本觀?”

  李金貴道:“我不知道。”

  太虛老道問道:“是不是令師送你來的?”

  李金貴道:“我不知道。”

  太虛老道沉吟一下,道:“貧道記得你曾提起圓覺寺,是否你跟丐仙在寺裡停留過?”

  李金貴道:“是的,師父讓我喝了兩口酒之後,便把我帶到圓覺寺裡,告訴我前生之事,後來他老人家就走了。”

  太虛老道目光一閃,道:“他有沒有提到本觀之事?”

  李金貴道:“沒有……不過……”

  太虛老道追問道:“不過什麼?”

  李金貴道:“我曾告訴他老人家,我在玄妙觀裡打雜,不久會被帶到長春宮去,要求師父帶我走,不要讓我被二姑娘帶去太白山……”

  太虛老道瞥了太白雙妖一眼,只見劉翠娥激動地站了起來,道:“胡說,我們對阿貴沒有惡意,他為什麼要……”

  太虛老道叱道:“劉姑娘,別說話!”

  劉翠娥道:“可是我……”

  太虛老道作了個手勢,道:“你坐下。”

  劉翠娥只覺一股柔和的勁道湧上身來,不敢反抗,順勢坐了下去。

  太虛老道沉聲道:“劉姑娘,阿貴此刻仍在被催眠的狀態中,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絕無一句虛假,所以無論是討厭你,或者喜歡你,貧道都無法阻止他說出來,因而你也用不著為之生氣……”

  劉翠娥臉孔漲得通紅,頓了頓腳,道:“真是豈有此理!”

  藍雲哈哈一笑,道:“我心有意向明月,明月偏偏照溝渠,難過啊,難過!”

  劉翠娥眉一豎,杏目含怒,瞪著藍雲,道:“你……你怎麼說出這種話?虧你還是個前輩!”

  藍雲聳了聳肩,道:“劉姑娘,我看你也別再痴心妄想了,那小子既是有來歷無窮的後患,嘿嘿!若非我跟長春夫人是舊相識,要我老人家說這些話,我還嫌多費唇舌呢!”

  藍雲的這番話,使得太虛老道為之悚然一驚,忖道:“小藍說的不錯,阿貴既是丐仙之徒,丐仙決不會棄之不顧,如果我將他收為本門弟子,一年之後丐仙找來,恐怕會有麻煩……”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8
五十八

  一念及此,他只聽到劉翠娥嗔道:“我才不管什麼丐仙不丐鬼的呢!反正阿貴這個人,本門要定了,誰說也沒用。”

  藍雲冷笑道:“小娃兒不知道厲害,還以為丐仙鄒武跟朱雲一樣,隨隨便便的就可以打發掉,哼,以後惹火上身的時候,可別怪我言之不豫……”

  劉翠娥也重重的哼了—聲,表示心中的不滿。她甩了下頭,道:“太虛道長,事情已經明朗了,阿貴決非是什麼人派來的奸細,也用不著再問下去了,請你將他交給我姐妹,我們這就動身回太白去,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都與貴觀無干,一切的後果,都有長春宮承擔下來。”

  太虛老道輕拂著頷下灰髯,沉吟道:“這個……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劉翠娥問道:“為什麼?難道……”

  鄭霞拉住下劉翠娥的手,道:“二妹,你別多說了,聽老道長吩咐吧!”

  鄭霞的個性比較溫馴,雖說入門較劉翠娥要早,修為也比她要深,卻沒師妹那麼鋒芒畢露,這從她們的打扮裝束,言行舉止就可以分辨出來。

  劉翠娥聽師姊這麼說,紅唇蠕動一下,終於忍住了要說的話,閉上了嘴。

  太虛老道乾咳一聲,道:“本來阿貴的去舍,只是—件小事,就算讓兩位姑娘帶回長春宮,也無什麼要緊,不過日前我們七派已經會盟立約,要成立一個吏無前例的大組合,向著統一武林的最終目的進軍,是以任何一件事,都關係著我們七派的未來……”

  他的話聲一頓,目光在室內眾人面上掠過,然後指著李金貴繼續道:“尤其這個孩子,我們已經證實他並非普通的村童,他是一個大有來歷的人,不僅僅因為是丐仙之徒,而且他的前世是青城門人。雖說青城一派在二十年前整個覆亡,但我們不能否認,青城的劍法、神功,在武林是獨樹一幟的,昔年青城第八代掌門青松人一劍伏天魔之事,大家或許還記得,眼下青城雖然神秘的覆亡,可是那些神功絕藝,都在阿貴的腦海裡,只要機緣一到,丐仙鄒武就能夠施法使阿貴將前生的靈智全部恢復,到那時,阿貴不需要多久的時間,便可修煉成身兼兩家之長的高手……”

  他嘿嘿一笑,道:“你們各位想—想,如果他那時在長春宮,或者置身於我們的大組合,會產生一種怎樣的影響?”

  室中眾人都被太虛老道的這番話提醒,忍不住發出驚咦之聲。

  這裡面只有易容為玄月道人的鄭君武,情緒比較平靜,因為他知道李金貴所說的那番話,都是編出來對付太虛道人的。

  什麼轉世、前世,還有丐仙鄒武,無相神尼,極樂真人這些數十年前便己傳說仙去的武林異人,郡是凌三和葛仙童等,在圓覺寺中灌輸給李金貴的“知識”,只是為了堅定李金貴進入修羅門的信心而已……

  鄭君武忖道:“想不到這小子現學現賣,把那些老傢伙的招牌扛出來,反弄得這些雜毛妖人,緊張得一塌糊塗,哈,真是可笑……”

  還沒笑出聲來,他猛地一拍大腿,暗忖道:“啊呀,不好,這些雜毛妖道野心不小,想要七派聯盟,稱霸武林,對本門復出的大業,豈不是構成極大的威脅?我非得……”

  一念及此,他快地聽到太虛道人叱道:“玄月,貧道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鄭君武一愣,還沒有定過神來,玄法用手肘搗了他一下,道:“三弟,師叔在問你的話呢?”

  鄭君武以往改扮他人,從來沒有忘懷自己改扮後的身份,如今在這種特異的環境中,竟由太虛道人的一番話,使他想到了修羅門未來重出武林的霸業受到威脅,面一時忘形,幾乎洩漏了身份……

  他呃了一聲,道;“師叔,你老人家有什麼吩咐?”

  太虛道人凝目望著他,道:“你在發什麼愣?”

  鄭君武道:“師侄我是在想,假若不是師叔您深謀遠慮,讓阿貴這小子留在本門,以後造成不可收拾的災禍,那豈不是太可怕了?”

  太虛道人默然盯著他一下,道:“這麼說,你是主張把阿貴殺掉羅?”

  鄭君武被太虛的眼神盯得心裡直發毛,乾咳一聲道:“依師侄的管見,眼下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將阿貴殺了,一是將他秘密囚禁起來……”

  劉翠娥道:“不!玄月道長,你已經答應將阿貴交給我們帶回長春宮去,怎能……”

  藍雲叱道:“丫頭,你怎麼還不死心,太虛道長已經分析得清清楚楚……”

  劉翠娥瞪了他一眼,道:“藍雲,這不關你的事,是我們七派的安危,你插進來做什麼?”

  太虛道長沉聲道:“二姑娘,你這種態度實在要不得,藍道友乃是貧道邀來,將來也是我們組合中的一員大將,你怎麼可以……”

  劉翠娥跺足道:“我不管,你答應過,讓我們帶走阿貴的,你絕不能失信。”

  太虛道人皺起灰眉,叱道:“二姑娘,你太放肆了!”

  劉翠娥臉色一變,道:“我……”

  鄭霞唯恐劉翠娥會引起眾怒,忙道:“師妹,你少說兩句好吧?一切由太虛道長安排,我想他總不會騙我們這做晚輩的,不然他老人家以後……”

  太虛道人苦笑道:“鄭姑娘,貧道已經再三強調,這並非是我個人對阿貴有何愛惡,而是事關大組合本來的安危……”

  他頓了頓道:“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還發現一個疑點,那便是阿貴的奶奶很可能便是昔年以一手暗器名震武林的金花女俠……”

  話未說完,藍雲霍地跳了起來,道:“太虛道友,不可能吧!當年她中了我的無影之毒,怎會還活到現在?”

  太虛道人道:“是與不是,貧道不敢肯定,因為事隔多年,貧道也記不得了,不過金花女俠的眼神帶有紫棱,昔年曾使貧道留下極深的印象,是以……”

  藍雲頷首道:“嗯!不錯,金瓊華的確目有紫棱,與常人不同,太虛道友,這樣吧!你把她請出來,讓我認認看,雖然隔了廿多年,我想總不會認錯人……”

  太虛道人道:“如果阿貴的奶奶果然是昔年的金花女俠……”

  藍雲咬了咬牙,道:“太虛道友,如果她真是瓊華,那我就不客氣了,你知道,我跟那賤人仇深似海……“

  太虛道人與藍雲的交情極探,自然知道昔年藍雲所以斷羽而回苗疆的原因,微微搖頭,道:“藍道友,難道你還不忘情白嫦娥?”

  藍雲的臉肉抽動一下,眼中射出懾人的寒光,喃喃道:“對,我不能就此將金瓊華殺死,我還得從她那兒追查出白嫦娥的下落……”

  太虛道人輕嘆口氣道:“藍道友,鎮靜點!”

  藍雲點了點頭,道:“我沒關係,你把那老太婆叫進來吧!”

  話雖這麼說,他心中情緒卻仍然激盪不已,難以抑制。

  因為他這—生中,最愛的便是白氏家族中的玉女白嫦娥,儘管他險些死在白嫦娥的少陽神罡之下,二十多年來,他仍然對白嫦娥唸唸不忘。

  而他最恨的則是金花女俠金瓊華,當年若非是金瓊華向白嫦娥揭露出他的真正身份乃是武林中毒絕一事,心狠手辣的火雲魔童藍雲很可能便已得到了白嫦娥了……

  敢情火雲魔童藍雲乃是苗疆十八峒總峒主金銀雙仙的獨子,自幼極得父母寵愛,加上長得俊美可愛,活潑天真,連五毒教主藍蝴蝶,都收他為義子,傳以毒門絕藝。

  本來藍雲跟一般的孩子一樣,長得很健康,可惜就在他十歲那年,由於攀登滇池之旁的一座峻峰,不慎摔傷腦部,從此之後,他便一直長不高,面貌也沒改變……

  年歲漸長,心智已經成熟,而外在的形貌卻始終不變,許多人認為藍雲是天賦異稟,頗為羨慕,可是藍雲反而變得脾氣暴躁,心中極為自卑,因為他無法跟常人一般的享受正常的愛……

  這也就是他出道之後,手段毒辣的真正原因。

  後來,他碰到了白嫦娥,一時驚為天人,羨慕之意油然而起,所以便改裝接近白嫦娥。

  那時,白嫦娥出道江湖未久,已因容貌秀麗,武功高強,博得白衣玉女之稱,所到之處,武林俠少都要巴結,當她碰到藍雲後,還以為他只是個十歲大的幼童,由於藍雲編了一套極為悲慘動人的身世,所以白嫦娥便將他留在身邊。

  當時,最接近白嫦娥的,有三個人,都是武林後起之秀,江湖的一時俊彥,其中以天刀鄭奇名氣最大,此外,峨眉一秀章鶴和武當青萍劍客顧青萍也是出身世家,容貌英發的青年俠士。

  這三個年輕英俠充作白衣玉女白嫦娥的護花使者,相互之間,競爭得極為激烈,但在表面上卻依然維持極好的風度,是以一直都相安無事。

  直到藍雲被白嫦娥目為孤兒,收留在身邊之後,悲劇方始發生。

  因為以藍雲的一身無形無影的放蟲之術和神出鬼沒的施毒手法,縱然有意提防,都是防不勝防,何況誰會想到這個俊秀可愛,口齒伶俐的童子,竟是毒中高手?

  藍雲在妒恨的情緒下,分別以不同的手法,把追逐在白嫦娥身邊的三名青年俠士害死。

  從顧青萍首先被發現死在客棧開始,直到天刀鄭奇喪命金蠹蟲為止,其間尚不到一個月。

  雖然他們死時都不在白嫦娥身邊,可是他們都是大有來歷之人,身後的師友都紛紛出動,追查他們的死因,自然便將許多疑點指向白嫦娥。

  為此白嫦娥曾抱著藍雲痛哭,對著藍雲訴說許多的心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6:28
五十九

  那段時期是藍雲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其實,當時他也沒有想到要污辱白嫦娥,只要與她每日相對,便足以使他滿心愉快了。

  然而一個殘缺的人,所產生的殘缺的愛,雖是極為真純,在世俗的眼中是太不可能了。

  藍雲終於受到命運之手的播弄,使他在快樂的高峰上跌落下來,掉進了痛苦的深淵。

  那是由於金花女俠的出現,認出了他的真正來歷,終於白嫦娥在羞憤之下,施出白家的絕技,以少陽神罡將藍雲擊傷。

  這一擊,使得藍雲差點死去,一身武功盡失,足足受了十年的罪,三年之間都在床上度過……

  往事如煙,不堪回首。

  藍雲在回憶那段淒迷往事時,從未埋怨過白嫦娥,反而每經一次回憶,對白嫦娥的相思更加深刻入骨。

  他時常一方面為白嫦娥的手下留情,而感到欣慰,一方面又為自己沒能死在白嫦娥的素手之下,而感到遺憾。

  這種痛苦滲雜著甜美的複雜情緒,反覆的出現在他的相思、他的回已中,使得他的心靈從未有過一刻平靜。

  這也就是他在修復武功之後,重出江湖的主要原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藍雲的印象中,彷彿又經歷了廿年,事實上,在玄妙觀的丹房中,只不過過了一盞茶而已,那奉命去“請”阿貴奶奶的玄法道人,已從秘室中扶出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婦人。

  在這段短短的時間裡,除了藍雲之外,最難受的便是巧手神魔鄭君武了。

  他的一顆心始終懸著,不知即將面臨的局面,要該如何應付才好,簡直使他坐立不安……

  他眼看著太虛道長動手解除了李金貴的催眠之術,並將之拉近身邊,心中更是焦急。

  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想就此取下李金貴頸上的修羅令,立刻離開,那麼他便不必受此煎熬之罪了。

  可是事實上,他不可能這麼做。

  這不僅為李金貴關係著修羅門未來的復出江湖,是打進白氏家族的一著重要棋子,面且鄭君武也要借此機會,弄清楚李金貴的真正來歷。

  如果李金貴的奶奶,便是昔年的金花女俠,那麼一切的假設都可能成立。

  最使鄭君武感到害怕的,便是李金貴原來就是白氏家族用來打進修羅門的一著暗棋,而他進入玄妙觀,只是一個誘餌,一種手段而已……

  儘管李金貴不會武功,看來是個有點土裡土氣的鄉下孩子,不像是個作奸細的材料。

  但這些不成為條件,正是李金貴取相於這些深謀遠慮的武林高手的最好掩護……

  鄭君武忖道:“假使金花女俠是阿貴的奶奶,那真太可怕了……”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了,暗中不停地咒罵著林煌:“他媽的,林老三,枉你是什麼神算魔,算個屁,七算八算的,倒把我算計進去,害得老子在這裡擔驚受罪……”

  他這種坐立不安的神態,使得坐在他旁邊的玄真道人都覺察出來,詫異地低聲問道:“老三,你怎麼啦?”

  太虛道人凝望著玄真和玄月兩人,沉聲道:“你們沉住氣,用不著擔心,就算是金花女俠來了,放著屋裡這些人,諒她也跑不了,何況還有這個孩子在我們手中呢?”

  說著,他輕撫著李金貴的頭,微笑地道:“孩子,你別怕,奶奶就來了。”

  李金貴點了點頭,心中七上八下,忐忑難安,不知自己即將面對一個怎樣的情況。

  他自己進入丹房之後,神智一切都是清醒的,每一個人的對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就因為如此,他才會為那尚未見過面的奶奶擔心,不知道白金鳳替他安排的“奶奶”,到底是不是昔年的金花女俠?

  他靠在太虛道人的身邊,目光在室內的那些人身上掃過,像陰山麻衣客的陰沉,烈火尊者的猙獰,黑海雙熊的粗暴,太白雙妖的嬌嬈,都給他極深的印象。

  最使他好奇的,還是藍雲那副童子面貌,特異的裝束……

  縱然李金貴是個未見過世面的少年人,他也能從每個人身上,感覺出那份緊張。

  這種幾乎使得室內空氣凝聚起來的緊張氣氛,如同一根緊崩的弓弦,隨時都會斷去。

  就在這時,秘門啟開,玄真道人扶著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走了進來。

  那個老太婆手持一根烏黑的枴杖,弓著腰,一個眼睛都已經瞎了,她顫站巍巍的進了丹房,一見李金貴,全身便震動一下,叫道:“阿貴,我的寶貝孫子!”

  李金貴看到那老太婆果然是左眼瞎了,扶著枴杖的右手食中二指已斷佔,立刻從雲床上爬起,叫聲:“奶奶!您老人家來了?”向金姥奔去。

  他的呼喚之聲,充滿著企盼的感情,似乎使得太虛道人都為之感動,見到他奔下雲床,伸手想要拉住他,卻又縮回了手。

  金姥左手摟住李金貴,喃喃道“乖孫子,乖阿貴,可苦了你了……”

  這一幕祖孫會面,情景頗為感人,但是室內這些人個個都是江湖中人,沒有一個真的感到。

  他們的目光都盯在金姥面上,似乎想要分辨出這個衰老的瞎眼老太婆,是否便是皆年以美貌、以暗器出名的金花女俠?

  太虛道人側目望著藍雲,問道:“藍道友,怎麼樣?”

  藍雲從金姥一進入丹房,便凝目注視著她。

  他沒有放鬆她面上的每一絲表情,幾乎連她每一根白髮,每一條皺紋都一一檢查。

  尤其是金姥的手,和她的眼,更是藍雲反覆查勘的目標。

  他的腦海裡出現二十多年前,所見到過的金花女俠的模樣,並且將之與眼前的金姥相對照。

  可是,二十多年來,她的容貌、身軀,沒有改變,他也不能想像一個人會有那麼大的改變。

  怎麼看,眼前這個雞皮鶴髮,衰老不堪的老嫗,會是當年那個風姿綽約,韻味十足的美女。

  如果太虛道人不是曾經說過這個老太婆可能便是金花女俠,藍雲連再看她一眼的味口都沒有。

  他不敢想像一個女人老了之後,會變成這麼“恐怖”的樣子,使他愈看愈覺得噁心。

  太虛道人的話一傳入耳裡,藍雲面上不禁浮起一絲苦笑,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像。”

  太虛道人道:“你再仔細看看。”

  藍雲道:“太虛道友,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太虛道人道:“也許是吧,不過!”瞥了金姥一眼,道:“貧道若不弄清楚這點,恐怕今晚都睡不著。”

  藍雲道:“老道,也許你可以用懾心術問出來。”

  太虛道人道:“藍道友,你再認認看,或許是你沒有把握住她的特徵……”

  藍雲凝神望去,但見那獨眼老太婆擁著李金貴,左手撫著他的肩背,嘴裡喃喃不停的,不知說些什麼,那隻獨眼中淚光閃現,顯然是隊到孫兒,難禁悲喜之情……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