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桃花血令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2 13:41: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 2621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3
一〇〇

  耶律香兒直率的道:“我只要一小包,一小包就可以了。”

  七大惡女的老大道:“你要仙茶何用?”

  耶律香兒直接了當的道:“救人,救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這時,“八荒琴魔”花初紅插口道:“重要的人?是誰?”

  耶律香兒的古銅色臉上,泛起了一抹少女特有的嬌羞,十分嫵媚的道:“你猜!”

  “哈哈哈……”七大惡女的老二,仰天大笑道,“女娃兒,還用猜嗎?—定是你的心上人,對不對?哈哈……”

  花初紅也道:“不然的話,你也不會盲目的冒險,到天柱山來。”

  “對啦!”耶律香兒盈盈一笑道:“是我們族裡的小王爺,也是……”

  沒等她說完,花初紅大聲道:“是不是探花沙無赦?”

  “咦!”耶律香兒的眉頭一掀,吃驚的道:“你認識他?你怎麼一猜就猜中了是他?”從她神情上看,對於沙無赦異常關心,而且對於花初紅一語道破是沙無赦,尤其覺著奇怪。

  偏生,花初紅見她這等失神吃驚,不由存了逗逗她的意思。因而一本正經的道:“我與沙探花交情不淺,回族的小王爺又沒第二人,當然一猜就猜到是他。”

  “什麼?”耶律香兒追問道:“你與他交情不淺?你沒弄錯吧。”

  花初紅帶笑道:“錯不了,沙無赦是欽點探花,是錯不了的。”

  這時,七大惡女的四人,已看出花初紅有心逗耶律香兒的樂子。

  更看出耶律香兒是初出道,對人情世故嫩得很。

  故而,湊著道:“沙無赦是御封恩榜探花,又是小王爺,到了咱們中土,處處留情,凡是中土稍有名氣的女人,差不多都與他有一腿,花初紅認識他,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花初紅生嗔的道:“你們少嚼舌根……”

  她的話還沒落音,耶律香兒已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四位!你們是說沙小王爺他……”

  “不信?”惡女之一的道:“他風流成性,在中土風流是出了名的,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耶律香兒道:“我不信!”

  “不信?”惡女之一的道:“不信就算了,你問花初紅。”

  耶律香兒對沙無赦一往情深,還從回疆趕到中原來,其愛慕之意可想而知。

  對於“沉溺愛河”的青年男女來說,愛,就是一切,為了愛,生命都可以不顧。

  耶律香兒生在回族,個性像北地的空曠形勢,爽朗明快,沒有拐彎抹角,更不會鉤心鬥角,哪裡理會得七大惡女四人與花初紅的居心。

  因此,一臉的焦急,無限的關懷,回臉向“八荒琴魔”花初紅問道:“她們的話是真的嗎?”

  花初紅見耶律香兒那種焦急的樣子,存心吊她的味口,不答反問道:“你口口聲聲說取雲霧仙茶是為了救沙無赦,必然已經見到了他囉?”

  花初紅這話是“以話套話”。

  耶律香兒憨直的道:“當然!我找得好苦,幾乎找遍了北七省,總算找到了他……唉!”她深深的嘆了口氣,雙眉緊鎖,愁雲滿面。

  花初紅又進一步的道:“既然找到了他就好,難道他中了毒?不然為何要雲霧仙茶呢?”她又故技重施。

  耶律香兒當然中了她的道兒,緩緩的道:“他住在客棧裡,奄奄一息,人也昏昏迷迷,斷斷續續的告訴我,他中了毒。”

  這時,四大惡女不由齊聲道:“中了什麼毒?是誰放的毒?”

  這四人來自暗香谷,對於凡是有關“毒”,不免特別關心。

  耶律香兒幽然一嘆道:“唉!天可憐!真主顯聖,在客棧裡遇見了他,據他不清不楚的說是在一個秘道里中了毒,勉強撐持脫出秘道……”她真情流露,說到傷心之處,兩行清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滴滴可見。

  花初紅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哈哈!動了真感情了,小娃娃,什麼叫情,什麼叫愛,男人呀,沒有一個值得你這等痴心的。”

  四大惡女互望了一眼,每個人面露不屑之色,老大不滿花初紅的話。

  耶律香兒抹了一下眼淚,對著四大惡女懇求的道:“我的話已說明,四位應該有同情之心……”

  花初紅一掀濃眉道:“同情之心!有同情之心她們就不能稱做惡婆了。”

  四人惡女之一聞言,冷冷地道:“算你說對了,閒話少說言歸正傳,請你們立刻退出天柱山。”

  耶律香兒道:“我也要退出?”

  四女之一道:“你們,你聽懂了嗎?”

  “不!”耶律香兒險上變色道:“我不取到雲霧仙茶,絕對不退出天柱山!”

  四大惡女很少說話的一個冷然道:“姐妹們,光動嘴是沒有用的。”

  她說著,順手腰際著力一抽,抽出一條七尺來長的鏈子槍,霍地退出三步,揮起長鏈,帶起呼呼風響,大吼著道:“趕他們出去!”

  另外三女也急的散開了來,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條鏈子槍。

  花初紅一見,不由吟吟一笑道:“呵!反了!竟然有人在我面前亮傢伙。”她雖然口中冷漠的說著,人在原地絲毫沒動,並無打鬥之意。

  沉不住氣的耶律香兒可慌了,她一面橫起紫銅琵琶當胸作勢,一面道:“我只要—點,一小包仙茶。”

  四大惡女之一冷笑道;“勝了咱們姐妹,雲霧仙茶全是你的,勝不了我們,你連一片茶葉也摸不到。”

  花初紅此時應該勃然大怒。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3
一〇一

  因為,以四大惡女連手,平心而論,對一個“八荒琴魔”花初紅,最多是平分秋色,絕對勝花初紅不得。

  然而,花初紅看樣子毫無動手過招之意,只站在原地,冷冷而笑道:“鬼畫符的三腳貓,還在這裡耀武揚威,不怕丟人現眼。”

  耶律香兒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加上情急之下,一振臂,嬌呼道:“說不得了,就先分個上下吧。”口中說著,超招墊步,搶上前去,手中銅錚“鏘!”的發聲清鳴,認定四女鏈子槍影之中揉身而入。

  人影乍合即分。四大惡女手中鏈子槍雖然不停舞動,但四條人影已退出數步,八隻眼一齊盯在耶律香兒的臉上。

  耶律香兒嬌聲道:“四位,無冤無仇,只是為了一包雲霧仙茶,拚命未免劃不來吧。”

  一邊的花初紅,臉上露著陰沉的冷笑道:“女公主,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紀,這一招還真有得瞧的。不含糊,不說四個惡女,連我也沒看出門道來。”

  她分明是鼓勵耶律香兒,暗地裡是諷刺四大惡女一上手就被人逼退。

  論四大惡女的功夫,絕對不在耶律香兒之下。

  只是,耶律香兒手中既是外門兵刃,塞外的招式,中土人是一無所知。加上香兒情急拚命,這三種原因湊在一起,才造成四女接招即退的局面。

  因此,四大惡女聞言,不由大怒,四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悶聲不響,各揚鏈子槍分施合擊,潮水一般的認定耶律香兒攻到。

  四女聯手,勢如江河倒瀉,怒潮拍岸,四條鏈子槍,連成一片寒光,罩頭蓋臉的砸、刺、掃、推,煞是驚人。

  耶律香兒哪敢怠慢,一面揚起紫銅琵琶,一面大聲道:“既然相逼,休怪手下無情。”

  四大惡女一聲不響,四條鏈子槍舞得風聲呼呼滴水不進。

  五個人的影子往來躍縱,連成一大片光影,分不出誰是誰來,糾纏在一起。

  “八荒琴魔”花初紅翻著一對大眼睛,一面凝視著場子內五女的拚鬥,一面心中嘀咕著。

  她心想——二虎相擊必有一傷,等著“漁翁得利’吧!

  她又想——假若回族的娃兒勝了,我可以略施小計,把她收在門下。還真是一個難得的傳人,看這女娃兒天真無邪,入世未深,一定很好騙,既可做徒弟,發揚我的魔琴功夫,又可做一個伴當,也免得老來寂寞,說不定用她為人質,把沙無赦也引進麾下,今後江湖就有得混了。

  她也想——萬一四大惡女傷了耶律香兒呢?

  憑自己並不會怕了四個惡女。然而,她們會讓出天柱山嗎?沒有她引路,自己還真的找不到斷魂崖在哪裡呢?何不……

  想到這裡,冷笑一聲,將懷內的魔琴重重的撥了一下,發出“鏘鏘”一聲大響,游身向前,大叫道:“都給我住手!”

  五條人影,呼的一聲,如同爆花一般,快速的閃出丈外。

  四大惡女意料著化初紅必是站在耶律香兒一邊,前來助拳與四人對立。因此,人人神情凝重,目不稍瞬的盯著花初紅,看她的動靜。

  不料,花初紅卻面露微笑,對著耶律香兒道:“姑娘,這是為了什麼?忘記了你那位心中的回族王子,臥在旅邸之中嗎?”

  耶律香兒愁眉苦臉的道:“我不會忘記呀!就是為了他,所以才……”

  花初紅連連搖手,搶著道:“憑你一個人,是鬥不過她們的,算了,另外想辦法救人要緊。”

  耶律香兒道:“另外想什麼辦法?”

  花初紅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沙無赦也不是短命夭壽的相,我自然有辦法。”

  耶律香兒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花初紅含笑道:“花家姑奶奶從來不騙人。”

  說完,她伸出雙手,虛虛的空按一按,穩住了耶津香兒,轉面對站在一邊的四大惡女道:“我替你們解了圍還不走,站在這兒發的什麼愣。”

  四女之一道:“誰知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花初紅冷漠的道:“靈不靈當面試驗,你們只管走就是了。”

  四女各抖鏈子槍,互相打量一下,略一遲疑,老太低聲道:“咱們走!”

  呼——一聲破風,衣袂連振。四大惡女互相招呼一下,齊向天柱山深處奔去。

  “嘻!”花初紅不由冷冷一笑。

  耶律香兒目送四大惡女走去,收起紫銅琵琶,向花初紅道:“前輩,請將解毒之藥賜給我,我香兒終身不忘大恩大德!”

  誰料,花初紅—愣道:“解毒之藥?我哪兒有什麼解毒之藥?”

  耶律香兒不由大失所望,但心中怒火已升,朗聲道:“剛才你不是答應我,說你有辦法嗎?”

  “哦!”花初紅哦了聲才道:“辦法當然有羅,雲霧仙茶就在這山裡面,誰說沒辦法?”

  耶律香兒一跺腳,急道:“嗨!你開什麼玩笑,這個我早已知道。”

  “這就是了。”花初紅正二八經的道:“我問你,你若是被四女所傷,她們能讓你爽爽快快的去摘仙茶嗎?”

  耶律香兒道:“當然不能,她們也許要了我的命。”

  “好!”花初紅又問道,“假若你殺了她們四人。”

  耶律香兒豪情萬丈的道:“並非辦不到。”

  花初紅緊接著道:“誰帶路可以找得到斷魂崖的雲霧仙茶呢?”

  耶律香兒語塞,說不出話來。

  花初紅揚起濃眉得意的道:“現在,你既不用冒生命之險,又有人帶路去摘雲霧仙茶,難道我這個辦法你不同意嗎?”

  耶律香兒真的明白了,不由色然而喜,大聲道:“你是說我們尾隨著她們四個人,到了地點能摘就順順利利的摘,不然,再殺了她們。”

  “對!”花初紅一拍手,得意至極。

  耶律香兒也喜孜孜的道:“高明!咱們這就追上前去,不然被她們走脫了。”

  “走!”花初紅的人隨聲起,一式衝天鷂,早已遠去五丈遠近,快愈飛鳥。

  耶律香兒哪敢怠慢,招展“燕剪啣泥”,如影隨形跟蹤而起。

  夜空浮雲飄蕩。

  山谷霧氣氤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4
一〇二

  花初紅的輕身功夫已臻爐火純青,起伏在林間,如同一隻夜鷹,快捷輕靈,不像她龐大的體態。

  耶律香兒靈活矯健,一步一趨,絲毫不敢放鬆,銜尾跟著前趕,

  片刻——已遠遠望見四大惡女的身影,在水氣山嵐之間,正穿越一條山澗,向黑黝黝的懸崖絕壁之間奔去。

  花初紅騰身上了一棵濃蔭遮天的杉柏,回身對後面的耶律香兒招招手。

  耶律香兒躍身上樹,低聲問道:“如何?”

  花初紅壓低嗓門道:“慢點!那山澗地勢開闊,我們追去,必然露出行蹤被她們發現。”

  耶律香兒急道:“那,我們怎麼辦?”

  花初紅道:“等她們進了懸岩,樹影掩遮,回頭也看不到我們了。”

  “唉呀!”耶律香兒急道:“萬一追不上她們,或是走岔了怎麼辦?”

  “不會的!”花初紅搖頭不迭道:“天柱山又不是通郝大邑,哪有那麼多的大路。再說,憑她們四個小妖的身手,諒也逃不出姑奶奶我的手掌心。”

  這時——耶律香兒忽然直著眼睛道:“前輩!你看,又有人在山澗裡。”

  果然,人影幢幢,約莫十來個矯健的身影,穿過山澗,也是向懸岩絕壁方向奔去。

  月光雖為山間的煙霧籠罩之下,但那十餘漢子一色的血紅勁裝,卻在澗水反映之下,看得十分清楚。

  “八荒琴魔”花初紅不由大奇的道:“咦!這一幫好生奇怪。”

  “奇怪?”耶律香兒緊接著道:“前輩,奇怪?什麼叫奇怪?”

  花初紅道:“進入天柱山的人不少,但沒聽說有十多個一群的。更不解的是,我看不出他們是哪一道上的,黑白門派中沒有穿紅衣服的呀。”她皺起濃眉,有些焦急的道:“事情有了變化,遲不得,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不能落個菜籃子打水——一場空。”說著,一彈腰,從樹梢略一借力,像枝離弦之箭,認定山澗射去。

  情勢所逼,她全力而為,較之先前躲躲藏藏的情形,何止加快了十倍。

  耶律香兒一見,不由心中暗想:好快的身法,好深的修為,看來先前她是隱藏實力。心中想著,腳下可沒敢稍慢,緊追著也是全力施為,專找稍能載重的枝枒,生怕有個閃失。

  過了山澗,迎面如同刀削般的懸岩,像人磨的一樣,真是鬼斧神功,約莫有二十餘丈高下,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正面。

  幸而,石隙縫中,生了不少的矮松野藤,此外是翠綠欲滴的蒼苔,不用試就知道那苔蘚滑不留是,行家心中有數,連壁虎功也攀不上去。

  花初紅回頭看了看緊隨而至的耶律香兒,帶笑道:“回族公主,你覺著前面兩批人是怎麼攀上去的?”

  耶律香兒的古銅色臉上,不由一陣飛紅,抬頭看了眼黑呼呼插雲也似筆直的岩頂,搖搖頭道;“西北大漠,哪有這等險惡去處,他們……”

  她說到這裡嚅嚅囁囁的沉吟道:“是不是藉著老藤矮樹攀椽上去的?”

  花初紅打量一下道:“可能!但是老藤矮樹借力搭腳,並非不可能,但是,你我可辦不到。”

  耶律香兒最怕的是花初紅打退堂鼓。

  假若花韌紅中途變了主意要折回去,自己不但勢單力孤,而且極可能連斷魂岩上雲霧仙茶的地方都找不到。

  因為,她知道,花初紅找雲霧仙茶,只不過是訌湖人存心掌握一種解毒之藥,並非急欲救人,找得到,固然可喜,找不到也不致有任何損失,不像自己為了救沙無赦這樣急需。

  故而,她聞言急忙道:“前輩指的是什麼?為什麼他們上得去,我們辦不到,尤其前輩你的修為,難道比不上她們?”

  塞外的女娃兒,也想用一頂“高帽子”套住好勝爭強的花初紅。

  花初紅搖搖頭道:“矮樹老藤足可以借力,但是那不是排列好的一道梯子,必須要摸熟了,才能成功。萬一遇到老藤枯朽,矮樹浮動,一個閃失,跌下來怕不粉身碎骨?”

  耶律香兒一時愣住,兩眼發呆,答不上話來。然而,那份焦急暴露無遺,只剩下沒有哭出聲來,淚水在眼眶內打轉,泛出晶晶水光,哀怨感人。

  花初紅不由一笑道:“回回公主,別急,本姑娘做事只向前不退後的,你身上有沒有鏢梭一類的玩意?”

  耶律香兒愣愣的搖頭道:“我們回族不恥使用暗器,雖然練過,從來不用,所以,沒有。”她拍拍腰際,表示沒打鏢囊錦袋。

  花初紅一見,不由道:“你那兩柄匕首,比鏢梭不是更好嗎?”

  耶律香兒紅著臉尷尬的道:“這……這是我們族人隨身必帶的土玩藝,不是動手的兵器,只是準備烤牛羊肉,替牛羊削繭剔蹄子放血用的,帶習慣了,所以……”

  花初紅笑道:“現在增加一個用途,攀登懸岩絕壁用。”

  耶律香兒不明白,但是,順手抽出腰中一對手扎子,又像匕首的彎月形利刃,揚了揚道:“這……這玩藝能派上用場?”

  花初紅道:“前面兩批人對老藤矮樹摸得清楚,咱們可不行。這樣,咱們一人一把刀,瞧清楚。”

  她的話落人起,一式“平地青雲”,已上躍丈餘,左手抓住垂纓也似的老藤,單腳找到一株斜生的矮樹,右手的刀一抬腕,插向石岩的一個縫隙之中。

  這一連中的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每一環節都十分紮實,巧妙之中顯出力道,令人折服,真乃是“薑是老的辣。”

  耶律香兒大喜過望,心中十分佩服花初紅想得周到,因為有了刀,哪怕藤斷樹折,也不會有墜身懸岩粉身碎骨之虞。

  此刻,花初紅已第二次拔刀起勢上衝,口中朗聲道:“女娃兒,看到了嗎?你如法泡製該沒問題吧?”

  耶律香兒應聲道:“知道了。晚輩我還辦得到,前輩放心!”

  花初紅又叮嚀道:“要快,中途若是有人做怪,就危險了。”

  一言提醒了耶律香兒。

  因為這祥雙手全都要用上,而且執刀的手必須貫上內力,才能將刀扎牢到石壁之中,另一隻手只能用巧勁,過猛怕枯藤經不起重量,腳下找的矮樹也是如此。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4
一〇三

  耶律香兒心念既動,對花初紅設想的仔細更加打心眼裡欽佩,焉敢怠慢,騰身上躍,如一隻靈雀,身手賽似猿猴,沿著花初紅的舊路,一節節不稍喘息,向岩頂冒險而上。

  二十餘丈的高岩,十幾個接力,已到了岩頂。

  岩上,別有天地。

  原來是一片十分平坦的黃泥地,沿著岩邊,生了些羅漢竹,像是一重天然籬笆。地上,矮登登一叢叢嫩綠植物,葉尖而嫩,還彷彿生滿了白茸茸的細毛,足足有百十叢。除了這些之外,圍著的是數不清的鵝黃玫瑰,好高好密的玫瑰花,不是花,簡直是玫瑰樹。

  花初紅指著地上的叢叢嫩綠道:“喏!這便是你千方百計要找的雲霧仙茶……”

  沒等耶律香兒回話,“嘿嘿!”一聲冷笑,在黑夜荒嶺,令人毛骨悚然。

  冷笑聲中,高大密如麻林的玫瑰樹後,鑽出一個赤面黃須的老者。那老者通身薑黃鶴氅,面色鮮紅,頭頂上牛山濯濯,沒有半根頭髮,光禿禿的前額老高,像煞傳說中的南極仙翁。

  一步步走向花初紅耶律香兒兩人,口中緩緩的道:“兩位已經是第五批了,這半個月來,這兒可真熱鬧。”他滿臉堆笑,和靄可親,一付十分慈祥的神情,加上步履遲緩,分明是官宦人家的大老爺模樣。

  花初紅一見,低聲對耶律香兒道:“老傢伙不好纏,你自己見機而行。”說著,並不等耶律香兒答活,提高嗓音道:“少假做斯文,睜開你的老眼看清了再賣傻。”

  “哈哈哈!哈哈哈!”那光頭老者笑得聲動四野,摸摸頷下黃須才道:“早已看清了你老婆子,幾時生了個小婆子!也不請我喝一杯滿月酒。”

  花初紅不由怒道:“呸!你嚼舌根是不是,姑娘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哪來的女兒?”

  “太好了?”那老者更樂了,“你花初紅雲英未嫁,我龍老頭尚未婚配,天柱山這大的產業,一個人守著也的確冷清,咱們……”

  花初紅不由大喝道:“你撒泡尿照照你的德性,憑你配嗎?”

  “配!”龍光頭笑道,“你既然上了岩,就由不得你。”

  花初紅沉聲道:“你待怎的?”

  龍光頭得意的道:“天柱山可是我光頭的地盤,既來之則安之,天緣湊合,你就認吧。”

  “噢!”花初紅已惱了起來道:“我花初紅不服氣,你有能耐留下我?”

  不料龍光頭道:“說不定,可是,我可以給你一個證據,你就知道了。”

  “證據?”花初紅問:“什麼證據?”

  龍光頭一指那玫瑰樹的後面道:“就在這玫瑰樹的後面,你要看?”

  花初紅耐住性子道:“看看也好。”

  “隨我來。”龍光頭一晃肩,人也疊腰鷂子翻身,呼的聲越過花樹。

  花初紅也不稍慢,直撲而起。

  耶律香兒尾隨不捨。

  花樹後面,赫然躺著十餘個紅衣大漢,個個眉心都有一個血窟窿,還在不住的滲出刺眼的黑血,樣子十分怕人。

  花初紅不由皺著濃眉道:“龍光頭,你的陰陽指功力沒什麼了不起,好殺的野性,也沒改變。”

  龍光頭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找上我,那算他們自倒霉。”

  耶律香兒從來沒見過這等奇慘場面,不由道:“他們真的命該如此嗎?”

  龍光頭道:“還有,這裡來。”說時,他拐過一塊碩大無比的山石,指指巨石之下一個深可丈餘的坑窪道:“她們沒死,恐怕比死還難以消受吧。”

  窪洞內光線太暗,一時看不清楚。

  花初紅與耶律香兒走近窪洞的邊際,才看清楚。

  原來是四個剝得精光一絲不掛的中年少婦。

  耶律香兒不由失聲叫道:“四大惡女!”

  龍光頭搖頭晃腦,陰沉沉的道:“不是她們還有誰?花初紅,我與你是有緣呀,這四人可也是天仙之人,美豔可不在你之下喲。”

  花初紅聞言,勃然作色,怒沖沖的道:“龍光頭,你這是作孽,黑白兩道,找不出第二個罪惡滔天的大壞蛋,你殺了她們也就罷了,還用這卑劣的下三流手段。”

  龍光頭冷冷—笑道:“沒有,沒有殺她們。”他說著,就地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向窪洞內砸去。

  果然,洞內的四大惡女立刻翻動起來,蠕蠕地像一窩剛出生的小老鼠。

  花初紅喝道:“更不能饒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大魔頭,接招!”她是盛怒之下出手,並未摘下肩頭的瑤琴,冷不防左掌橫削,直取龍光頭的肩頭。狠、準,二者兼俱,端的凌厲異常。

  龍光頭冷冷一笑,大叫道:“天下哪有沒過門的老婆打老公的。”叫著,斜地裡略一晃肩,人已滑出丈餘,險險躲過突然而來的一掌。

  一掌落空,花初紅並不遲疑,右掌猛翻,連拍帶壓,逕取龍光頭的後背心臟之處。

  從背後施擊,乃是武林所忌。

  然而,一則花初紅怒極攻心,二則她本是黑道中人,生性又復剛愎,哪管得許多。

  龍光又也已抖定花初紅這一招,因此,滑身之際,已毫無停留的步法,一連兩腳,踏著方位,像水中的魚兒,滑溜的拐過巨石。

  花初紅一連兩招都沒得手,怒火益發高熾,一縱身,越過巨石一角,雙掌平推,凌空向尚未立足的龍光頭全力壓下。

  這—招出手之快,力道之猛,真個的泰山壓頂,勢如奔雷,任由龍光頭如何快速,也難以避得開這追風閃電的一雙肉掌。

  因此,他大吼道:“呵!花初紅,你同老夫我玩真的?老夫就接你一招!”

  花初紅冷哼道:“你接得起嗎?”

  “啪!”輕聲一響,四隻肉掌硬拍實接。

  花初紅的人在高處,全力壓下,自然沾了不少便宜。然而,龍光頭並不是弱者,面對這等情形,格外將全身力道施展開來,捨命立定下樁,全力向下猛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4
一〇四

  人影立即一分。

  龍光頭搖晃幾晃,勉強的立樁穩住,大聲道:“不過如此!花大姑娘,咱們不正是半斤八兩嗎?”

  花初紅凌空折腰,一式“潛龍在天”,落實地面,戟指著龍光頭道:“姑奶奶不把你送歸西天,絕不下天柱山!”

  龍光頭道:“你不下山最好,這一片雲霧仙茶,就算我的聘禮。”

  他一味油腔滑調,花初紅又急又氣,恨不得將他立斃掌下。因此,不再多說,揉身挫掌,劃出一道勁風,直逼近來。

  兩人都是行家,面對面可講的是拆招化解。

  龍光頭焉能怠慢,奮掌迎上前去。

  高手過招,快如閃電,兩人都是全力施為,一時勁風此來彼往,斷枝殘葉紛飛,泥土砂石亂揚。

  “噗嗵!”悶響連聲。

  地面,多了一些土坑。

  耶律香兒從未看見過這等惡狠拚鬥的場面,不由呆在一邊發愣。

  忽然——“噗!”一聲敗絮朽革悶響,勁風陡止,沙石不揚。

  原來兩個老怪動了真火,四隻肉掌一對一的接在一起,兩人面對面相距不足五尺,較起內力來了。

  耶律香兒雖是回族武林中佼佼人物,但從未見過人拚鬥過內力,自己又插不上手,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眼看花初紅額頭髮亮,龍光頭的光頭生津,兩人腳下的乾焦落葉颯颯輕響,四隻腳陷入地下半截。

  耶律香兒越發緊張,想起了花初紅對自己的這份關心與情義,恨不得上前去幫助她一臂之力。

  想著……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來天柱山的目的。

  因此,她腳下緩緩的退後,快速的鑽過玫瑰花樹,彎腰雙手不分數的摘取嫩綠的雲霧仙茶,塞向自己懷內。哪消片刻,已塞得胸前鼓鼓漲漲的,怕不有三五斤之多。

  她直起腰來,不由好笑,隔著一層花樹低聲道:“花老前輩,為了救人,我可不能等價錢了,反正我也幫不上你的忙,你可不要怪我。”

  自言自語的說著,人已到了懸岩的邊際,提氣凝神雙手持一柄彎刀,採用來時的方法,向岩下溜去。

  東方已露出魚肚白,但是,清晨的霧,更加濃了。

  峰巒疊翠,山回嶺綿。

  澗水淙淙,林木參天。

  迤邐千里的伏牛山,像一條延伸的巨龍,懶洋洋地躺在大地上,曬脫、壯觀、神秘,令人莫測高深。

  夜深如水,疏落的星光掩映之下,山澗的嵐影,被層薄薄的霧籠罩得越發迷濛。

  星飛丸射,兩道人影,幾乎是並肩疾馳,同樣矯健,同樣優美,同樣如離弦之箭,從入山的峽口,沿著山路展功上衝。

  好快的身法,眨眼之際,已到了山麓的茶亭之前,專供行人休息的地方。

  稍微在前的一個,瞟了一下那半舊的八角亭,側面對身後通身黑衫少年道:“紀兄,憩息片刻,這裡已到了入谷的峽口,不是先前谷外那麼平靜了。”

  紀無情瞧了一下,點頭道:“也好,說不定穿過峽口就會有人來迎接咱們……”他的“迎接”二字說得特別強調,顯著他所說的“迎接”別有涵義。

  “嘻嘻!”司馬駿只是一笑,人已彈身由小路中間跳進亭子道:“迎接極有可能,依小弟淺見,要是沒人迎接,可能比迎接更可怕。”

  紀無情也步上亭子,而且就在石蹬上坐了下來,苦苦一笑道:“既然來了,怕也沒用。司馬兄,我想你是不會怕的,小弟不才,也從來沒怕過人。”

  “哈哈……”司馬駿聞言,仰天發聲長笑,接著大拇指一豎,朗聲道:“好!豪人豪語。紀兄,能交上你這個朋友,真是生平一大樂事。”

  “這……”紀無情面帶苦笑,欲言又止。

  司馬駿乃是聰明人,怎會看不出紀無情的神色,凝神睇視著紀無情,十分誠懇的道:“紀兄,小弟覺著你有話悶在心中,難道你我的交情還有礙口之處嗎?”

  “這……司馬兄。”紀無情吱唔其詞,依然沒有說出所以然來。

  司馬駿忙道:“紀兄,你是南陽世家,中州豪傑,性情應該爽朗豪邁。”

  紀無情這才舐了舐嘴唇道:“不敢,中州人直性子而已。”

  司馬駿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欲言又止?”

  “是這樣的,”紀無情終於道:“小弟有一事不明,本當問你,只是又覺冒昧盂浪,欲待不講,又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紀兄。”司馬駿從八角亭的石欄杆上,移坐在紀無情身側的石磴上面,靠近了紀無情,含笑問道:“紀兄,我們生死之交,有盟約的好兄弟。有話,你不須考慮,儘管說出來,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紀無情慎重的道:“我說出來,你可不許著惱。”

  “怎麼會呢?”司馬駿也誠摯的道:“衝著我們三跪九叩的三柱香,我會惱?”

  “好!”紀無情壓低聲音道:“江湖上的傳言,說是令尊‘擎天一劍’司馬老莊主已經歸天,可是……”

  此言一出,司馬駿登時玉面通紅,心中如同鹿撞,噗通跳得快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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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紀無情已瞧料在眼裡,話題一轉道:“我只是想把疑團解開,並無惡意,難道是江湖傳言有誤還是……”

  “不!”司馬駿忙道:“不是江湖傳言所誤,我司馬山莊也舉行過隆重的喪禮。”

  “是呀!”紀無情連連點頭,又道:“內面一定有點道理,司馬兄,不必為難,當講則講,如果認為不宜讓小弟知道,我也不怪你,當做我沒問。”

  “紀兄……”司馬駿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尷尬,停了片刻,終於道:“即使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因為……因為……”他猶豫了一下,才接著道:“因為事情不是三句話兩句話可以說明的,所以……所……”

  “所以你一直沒有時間與我詳談,是嗎?”紀無情當然看出司馬駿的心情。

  “對!”司馬駿連忙點頭道:“現在我可以大概的解釋一下。”

  紀無情笑道:“此番進了暗香谷,無異身入虎穴龍潭,你若是不說出來,只怕我有去無回,一輩子都無法明白事情的端倪了。哈哈哈……”

  司馬駿也笑道:“紀兄,你開玩笑,暗香谷有何過人之處?你我一同來,一同出,同生共死的弟兄嘛!諒來你信得過我司馬駿。”

  紀無情微笑道:“當然!當然!”

  司馬駿目望著遠處青青山脈,悠然神往的道:“家父之所以傳出逝世的消息,最大的原因有二,其一是暫時以隱退的姿態,避免黑白兩道的糾纏,暗地裡策劃消除武林殺劫的大計。其二是辭退各方而的邀請,當然,也怕防不勝防之下,遭了歹徒野心家的毒手。”

  “哦!”紀無情點頭道:“說真的,司馬山莊的名頭太大,樹大招風,一旦掀起殺劫,不免首當其衝,老伯顧慮的極是。”

  不料,司馬駿卻回眸凝視著紀無情道:“老實說,小弟對家父的做法,打自內心的一百個不同意。”

  紀無情睜大眼睛笑道:“哦!小弟敬聞具詳。”

  司馬駿道:“消彌武林浩劫,司馬山莊義不容辭,正大光明的站出來全力而為,即使因此毀了司馬山莊,也沒有遺憾。”

  紀無情道:“司馬兄之見令人折服。可是,老伯老謀深算想來亦自有道理。”

  司馬駿悶聲不響的一嘆道:“為人子者,一切都只有奉命行事,此種心情紀兄應能體諒。”

  紀無情不由心中一動,暗想:司馬駿為何有這種感慨?難道他這位少莊主,還有不滿之處,似乎滿腹牢騷。然而,父子之情,家務之事,是不容外人過問的,也無從過問。

  因此,紀無情苦笑一笑,將目光從司馬駿的臉上移向亭子外。

  “叮……噹……”突然,一聲極其細微,但卻十分清脆,清脆得動人心胸的“罄”音,從斜地山腰中隨著夜風傳過來,是那樣清晰,而且餘音裊裊,歷久不絕。

  司馬駿身子一震。

  紀無情也悚然一驚。

  兩人沒出聲,但是,四隻眼睛對望了一下,都有驚異之色,失神的對凝著。

  夜色濃郁得化不開,夜空幾點疏星在眨眼,夜風徐徐的拂過野樹。

  分明是雜樹密生,荒草沒徑的山腰,懸崖峭壁的險地,但是,卻有使人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的事實發生了。

  沒有路,卻有一個人,徐徐的沿著懸岩下的雜樹枝安然的走過來。

  “咦……”紀無情不由低低發出聲驚嘆。

  這太離奇了。

  那人一手執著碗口大小一個“銅罄”,另一手卻執著一根“明杖”。

  敢情是一個盲者,一個瞎子。

  那瞎子像幽靈一般,不斷的用“明杖”點著隨風搖曳不停的樹梢草苗,像走在官塘大道上一般,向亭子的方向走來。

  這等險峻惡陡的山勢,即使是身懷絕技的明眼高手,恐怕也走不到三五步,還要縱跳閃躍,找可以借力的粗枝硬芽,才能勉強通過。

  而眼前呢?一個靠“明杖”問路的瞎子。

  這未免太不可思議,太使人難以揣測,更難怪紀無情與司馬駿兩個少年高手也不禁為之發呆了。

  就在四人神情一愣的轉眼功夫,那瞎子的“明杖”已點在山徑的石板上,“篤!篤!篤!”向亭子—步步走近了來。

  “暗香谷有了貴客上門。”那瞎子一面步上石階,一面從容不迫的道:“真是蓬蓽生輝!”聲音嬌美柔和,真為荳蔻年華的少女。

  原來那盲人是一個女的。

  先前因夜色淒迷,這時才看清楚,她一身絳紫裙襖,繡著鵝黃的蘆花。最奇怪的是,蘆花歇著大雁,而在這盲女胸前蘆葦叢中,卻刺繡了一隻十分生動的“貓頭鷹”,那隻碩大的“貓頭鷹”,一雙泛著碧綠的眼睛,居然發出懾人心肺的光芒,一股陰森的恐懼感,使人油然而生,不敢逼視。

  司馬駿一見,心頭不覺有了寒意,他對紀無情一施眼色,人也站了起來,朗聲道:“原來是‘五更貓’苗大小姐,你這支明杖真的離不開手嗎?”

  紀無情也已經從那隻“貓頭鷹”中看出了來人的端倪,雖然雙掌已隱隱運功戒備,但表面上保持鎮靜,含笑道:“只聽說盲人騎瞎馬,夜半陷深淵,今天總算親眼看見盲人執竹竿過懸岩。”

  ‘五更貓’苗吐蕊這時已步進亭子,將手中“明杖”收到懷內,另手的銅罄擊得“當!”的發出脆響,才慢條斯理的道:“論班輩你們小了一截,這等語氣,是敬老尊賢的禮數嗎?”

  司馬駿冷冷一笑道:“武林規矩,我們不會不知道。”

  “五更貓”得理不饒人,大剌剌的道:“既然如此,你們適才的態度是否失當,還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

  紀無情道:“敬老尊賢是應該的,你那點老?又哪一點稱得上—個賢字?”

  “五更貓”苗吐蕊聞言並不生氣,反而仰天一笑道:“嘿嘿嘿!你說我不老?真的?我不老?”

  司馬駿心知像苗吐蕊這等有“心理反常”的魔頭,常常令人難以捉摸,喜怒無常。

  但是,他們與常人無異之處,就是怕一個衰老的“老”字,雖非個個如此,但十之八九,都不喜歡別人說他“老”。

  因此,司馬駿是“打蛇順著竿兒上”,含笑道:“實在的話,你真的看不出老來。這樣吧,我們叫你一聲前輩,這個‘老’字就免了。”

  司馬駿之所以把這頂高帽子拋給“五更貓”苗吐蕊,一則知道她不好惹,自己到伏牛山的本意是進入暗香谷,不敢橫生枝節,其次,當然是要探尋苗吐蕊突然出現的原因。

  果然,“五更貓”苗吐蕊聞言,揚聲—笑道:“兩個小夥子異口同聲說我不老,我不能不相信,哈哈!”

  紀無情不由暗暗好笑,試著道:“前輩深更半夜,還有雅興來夜遊,也是常人辦不到的。”

  “夜遊?”苗吐蕊的臉上有了異樣的情緒,頓了一下道:“誰有興致夜遊?”

  司馬駿生恐她又嘮叨起來,忙道:“不是夜遊?那為什麼……”

  不等司馬駿的話落音,苗吐蕊冷冷的道:“是衝著你們兩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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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哦!”紀無情“哦”了聲,用眼神望著司馬駿,口中卻道:“前輩,你知道我們兄弟在這兒?”

  “我不知道!”苗吐蕊態度依舊冷兮兮的道:“但是有人知道呀,伏牛山暗香谷,可不是沒有主兒的地方,豈能由你們來去自如。”

  司馬駿從苗吐蕊的神情話語中,已領會到眼前的魔頭並不是站在自己一方的。

  因此,微笑道:“原來前輩是受暗香谷的特使到山外來巡更瞭哨。”

  “笑話!”苗吐蕊勃然作色,怒喝道:“我是什麼人,替人家巡更瞭哨?”

  紀無情一搭一擋的道:“當然不會,司馬少莊主的意思你不要誤會了。”

  苗吐蕊道:“我誤會了?他是什麼意思?”

  司馬駿道:“我的意思是請問前輩,你在此時此地出現,必有所為。”

  苗吐蕊竟然直接了當的道:“當然有所為,就是為了你們二人,我不是說衝著你二人而來嗎?”

  司馬駿追問一句道:“目的何在?”

  苗吐蕊將手中明杖抬起,遙遙指著山口以外,大聲道:“出去,立即退出伏牛山!”

  司馬駿道:“卻是為何?”

  不料,苗吐蕊沉聲道:“不要問理由。我也說不出理由,只知道有我在誰也別想走進暗香谷一步!”

  “哦!”紀無情有些不耐道:“前輩,你既不是巡更瞭哨,那……那是看家護院嘍。”

  “放肆!”苗吐蕊聞言,突然右手一抬,手中明杖揮起,連掃帶砸,認定紀無情劈去。

  紀無情何等靈巧,而且早有戒備,初見苗吐蕊的肩頭微動,早已點地騰身,閃出半步,讓開這突發的一杖。

  “叭噠!”石屑紛飛,夾著火星。

  紀無情身前的石磴,被砸缺了碗口大小一片,力道之霸,令人咋舌。

  司馬駿笑道:“前輩,這一杖讓人開了眼界了。不過……嘿嘿!憑這還不夠趕我二人出伏牛山。”他說著,對紀無情一揮手又道:“紀兄,讓我向苗前輩討教幾招。”

  話落,人已躍出亭子,站立在路邊一塊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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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第二十三回 桃花血令

  沒等他站隱腳步,苗吐蕊如同幽靈一般,虛虛飄飄的也到了空地之上,冷冷的道:“小輩,你仗著司馬山莊的名頭,還是吃了熊心豹膽,口口聲聲要討教幾招,哼哼,你以為你經得起幾招?”

  司馬駿道:“你儘管全力而為吧。舉手不留情,當場不讓父。

  看招!”他口中喝著“看招”,其實站立未動。

  他存心試試苗吐蕊是真瞎還是假瞎,也想先嚇唬一下對手,苗吐蕊若是聞聲一驚,作勢應敵,必然落個笑柄。再者,也可以看看苗吐蕊的出手路數。

  薑是老的辣,任他司馬駿沉聲一喝,苗吐蕊紋風不動,冷靜得像沒事人一般,淡漠的道:“看什麼招呀?你也沒有出手,我也雙瞎無路,看什麼?”

  顯然的“五更貓”苗吐蕊老奸巨滑,司馬駿這一個敲山震虎的想法落空。

  因此司馬駿眉頭一動,訕訕的道:“我說看招,不是看我的招,因為我明知道你的視力不佳。”

  苗吐蕊道:“看誰的招?”

  司馬駿道:“要看你的招。”

  “五更貓”焉能不知道司馬駿足逞口舌之利,大怒道:“油腔滑凋,司馬長風怎會有你這個不肖之子。”這句活可真引動了司馬駿的怒火。

  因為,在司馬駿心目之中,父親就是無上的權威,司馬山莊就是無上的尊榮,誰侮辱到司馬山莊或是父親,那是不能忍耐的。

  “錚!”司馬駿長劍出手,挽了一個斗大劍花,厲叫聲道:“瞎老婆子,少莊主指點你幾招。”

  “五更貓”苗吐蕊不怒反笑,依然不動聲色的道:“哈哈!不知天高地厚,擎天劍法唬不了人的,憑你還不夠格!”

  司馬駿已是不耐,一領劍訣,擎天三劍颼!颼!颼!招展“宇宙洪荒”,三劍連環,直攻不守,指、點、戳、撩,三招九式,罩向苗吐蕊。

  司馬山莊的威懾武林功夫,司馬駿朝夕苦練了近二十年,可以說已得精髓,盡獲真傳,怒極出手,焉同小可。

  忽然——紫影似有若無,虛無飄緲的山霧一般,在劍光之下幾個閃礫,倏的失去蹤影。

  司馬駿不由火吃驚。他知道“五更貓”的功力修為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但也只僅僅傳聞而已,料不到劍風所及,招招落空,式式不著邊際。

  在這種情勢之下,司馬駿眼前敵影雖失,但是他的劍招絲毫不敢放鬆。固為,敵影失去,並不是真正的失去,而是敵人的身法高於自己,說不定就在自己的前後左右,一旦護身劍法鬆懈,也就是遭到攻擊的時候。

  就在司馬駿舉劍展式,一面尋找敵人之時。“我在這裡,可以歇手了!”“五更貓”苗吐蕊不知何時,已雙腳跨坐在二丈高的亭子伸出的飛簷之上,悠閒的神情令人氣煞。

  司馬駿的雙眼冒火,提在手中的劍,不知如何是好。這是他出道以來,從來沒栽過的大跟斗,尤其當著紀無情之前。

  紀無情也暗地裡犯嘀咕。

  他從來沒見過輕身功夫如此登峰造極的高手。

  突的——“妙一一嗚!”一聲貓叫,來自亭子頂端。

  “五更貓”苗吐蕊不似先前跨坐的悠閒,整個人似蜷如蹲。像極—只大貓,半伏半蹬的在亭子簷上,口中發出貓叫之聲。

  這貓叫之聲,乍聽來並無二樣。

  但是,一聲聲低迷的慘淒淒的味道,令人毛髮側立,通身起了雞皮疙瘩,由脊樑上泛起一陣寒意,五內發毛,坐立不安。

  “妙——唔——”苗吐蕊的人前伏後拱,真的像一隻碩大無比的靈貓,正是捕鼠的架式。

  紀無情一見,低聲喝道:“司馬兄,小心!”

  他的話音未落——但見紫影如同飛矢,破風有聲。

  苗吐蕊真像一隻餓貓,身子縮做一團,雙手五指戟張,臂肘微曲,兩隻腳向後伸直,認定司馬駿撲到。

  那份狠,無可形容。

  幸而有紀無情斷喝示警。

  司馬駿雙膝用力急彈,擰腰穿出三丈,向左側縱去,驚虹一般快速。

  他快,苗吐蕊更快,原來直撲的身子,居然在半空際一式“回水挽流”,追蹤著司馬駿如影隨形。

  司馬駿縱身閃躲,腳下尚未著實,已覺著頭頂勁風破空,不由嚇出一身冷汗,忙不迭雙腳互撞,借力二次飄身斜飛。

  “妙———唔——”貓叫之聲就在耳際。

  司馬駿心膽俱寒,顧不得一切,手攀身側荊樹,凌空翻騰,陡的下冒五丈,認定斜突出山腰的一塊巨石落去,勉力而為,急切之間,不成招數。

  不料——人還沒落實。“妙——唔——”苗吐蕊早已蹲踞在巨石頂端,胸前那隻貓頭鷹一雙碧綠凶芒的大眼睛,閃著寒森森的綠光。

  司馬駿連番被逼,情形十分狼狽,這時,顧不得許多,幸而長劍早已在手,不分招式的,認定苗吐蕊奮力劈去。

  咚!火星四濺。

  —劍落空,巨大的山石,被砍去了手掌大小一片,哪有苗吐蕊的影子,另有一聲:“妙!”在夜風中搖曳。

  司馬駿此時已是既急又怒,既驚又怕,既氣又羞,他不分三七二十一,回劍向“貓叫”聲處就刺。

  然而,但聽紀無情大聲道:“司馬兄,稍歇。”

  “叮……咚……”劍聲微震,原來紀無情已與苗吐蕊交上了手。

  司馬駿內心的羞愧,恨不得有個地縫鑽了下去。因為疲於奔命的連番折騰,竟然連敵人的影子也沒找到,這個人算是丟大了。

  顧不得一向自傲的性格,長劍抖了抖,加入戰團,認定苗吐蕊的後心刺去,真想刺一個後心到前心的透明窟窿。

  在平時,司馬駿絕對不會加入戰團,以“多”欺“少”的與紀無情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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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但是,此刻,他哪顧得許多,更因,若不是紀無情出手,只怕自己還在被苗吐蕊逗得像玩猴兒戲的跳來蹦去。

  司馬駿加入,實力增加了一倍,當今武林四大公子之二的兩個少年高手,論實力應該是不容置疑的。

  可是“五更貓”苗吐蕊是邪道有數的人物,魔頭中的佼佼者,尤其她比狸貓還要輕盈靈活的步法,忽而在前,忽而在後,左右上下,難以捉摸。

  雙方來來往往,糾纏追蹤,三條人影有時合,有時分,全都悶聲不響,遊走移位,劍來刀往,杖影飄忽。

  苗吐蕊手中一枝明杖上下翻攪,僅靠一隻右手,拂動時從容自如,絲毫沒有破綻。

  “黑衣無情刀”紀無情的一柄刀,霍霍生寒,呼呼生風。

  司馬駿的“擎天劍法”展開,有時如寒芒點點,有時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長虹似的劍氣,繞成匹練般光芒,也是凌厲無比。

  高手過招,快如閃電。轉瞬之間,五十招過去。

  “五更貓”苗吐蕊忽然左手的銅罄“叮咚”一聲,彈身躍出丈餘,大叫道:“看不出紀家無情刀、司馬擎天劍被你兩個摸到了竅門,能在我明杖下走過卅招的,算你們露了臉。”

  紀無情橫刀在胸喝道:“怎麼?服了嗎?”

  ‘服!”苗吐蕊冷笑道:“嘿嘿!上天有好生之德,愛你兩個年紀輕輕,前程尚有希望……”

  “笑話!”司馬駿先前被她捉弄,一股怨氣難伸,搶著喝道:“你想藉口開溜。”

  苗吐蕊聞言咧嘴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道:“開溜?嘿嘿!玩了半天,難道你們還不知道我是為了練練筋骨,一時興趣借你們在逗樂?”

  司馬駿本已怒火如焚,聞言越加發惱,沉聲道:“你少賣狂!”

  苗吐蕊道:“小輩,你自己見識淺!難道你不知道我的‘罄聲追魂杖影奪魄’?”

  紀無情豪氣千丈的道:“我已要你盡力而為,只管把箱底的玩藝抖出來!”

  “好!”苗吐蕊一咬牙道,“不到黃河心不死,讓你們見識見識。”

  說著,“當!”罄聲突然而起,小小碗口大的銅罄,發出的脆響,竟然如寺廟叩鐘,震人耳鼓。

  罄聲出動之中,苗吐蕊的右手明杖,如同一條巨蟒,彷彿暴長丈餘,化為無數靈蛇,指東打西,分取相聚兩丈的司馬駿與紀無情。

  果然,罄聲之中,苗吐蕊的杖法與先前判若兩人,凌厲何止十倍。

  銅罄,是中原北幾省瞎子算命先生的“招攬”法器,黃銅製成,形似小鑼,約莫中碗碗口大小,加上一個“丁”字形的罄錘,只用一隻手的無名指與食指掛提著,中指略微一彈,罄錘擊中罄心,發出輕脆悅耳的響聲。使屋內之人曉得是算命先生,出來招進室內算命,乃是一種江湖算命人的招徠噱頭用的。

  但是在苗葉蕊手中,卻變成一種懾人心神的武器,最少能使人煩燥不安。

  眼前的司馬駿,就十分不耐這等“叮叮咚咚”的噪音。他一面揮劍迎敵,一面叫道:“邪門外道,鬼畫符的唬人玩藝。”

  紀無情對“罄音追魂杖影奪命”似乎知道的多一點,他舞起無情刀,低聲的與司馬駿道:“司馬兄,不要理會她,拉倒她的人,自然聽不到鬼叫的聲音了。”

  殊不料,罄音越來越密,聲響也越來越大。

  隨著罄聲,明杖的招數也越來越急,力道也越來越猛。

  顯然,罄聲與苗吐蕊的功力修為大有關連。

  叮咚!噹啷!不絕於耳。

  杖影嘶嘶破風綿綿不已。

  紀無情試著勁風如同狂飈,迎面潮湧,自己的力竟然無從著力。

  司馬駿也有同感。

  兩個少年高手,居然被逼在杖風之外。

  此刻——晨霧更濃,東山欲曙未明,山野濕氣上升,白茫茫一片,遠在二丈之外,看不見人影。

  苗吐蕊一見,“妙——嗚——”發出聲貓叫之聲,在罄聲杖影中,如同一隻瘋虎,只把紀無情、司馬駿逼得團團亂轉。

  紀無情尚可勉強支撐。

  司馬駿已額頭見汗,微微氣喘。這並不是司馬駿的功力比紀無情差,一則練武之人最忌心浮氣燥,司馬駿因怒而急,而氣而燥,二則先前一頓撲躍折騰,內力一時未能恢復。

  高手過招,若是有—方稍遜一籌,勝負立即可見。

  苗吐蕊原是老謀深算的行家,自然也已瞭如指掌的看出,只要再有十招,必然能將對方的敗象顯出。最不濟也會制倒其中之一,若是去了一個,第二個在三五招內,必敗無疑。

  因此,她左手罄聲如同灑豆,右手明杖毫不遲滯,突然一招“雲龍九現”,抖動的杖身,化為一片杖山杖海,認定挺劍刺來的司馬駿迎面點到。

  紀無情一面揮刀,一面瞧個清楚,大喝道:“司馬兄,小心!”

  司馬駿也已發覺苗吐蕊的杖勢找向自己,只因自己劍招用老,一時收勢不及,暗喊了聲:“不好!”

  苗吐蕊的仗尖勁風襲人,眼看已指向“中庭”大穴,只要再進一分,心臟難以閃躲。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突然,嘶一點寒星,快逾飛蝗。

  嗒!一聲輕響,不知是什麼東四,不偏不移,正射在明杖的尖端,硬生生將明仗砸得抖出三尺左右。准、穩、狠、力,初瀉黃庭,恰到好處。

  一股冷汗,順著苗吐蕊的脊背向下流,趁著這剎那之間的空隙,閃電退出七尺。苗吐蕊的入也忽的側退丈餘,厲聲喝道:“是誰?出來見見!”

  晨霧濛濛之中,叢樹濃蔭裡,探花沙無赦滿面堆笑緩步而出,身後跟著位黑色皮膚少女,正是回族的“銅錚公主黑百合”耶律香兒。

  沙無赦不理會“五更貓”苗吐蕊,卻向司馬駿與紀無情分別拱手道:“少莊主,別來無恙。紀兄也在這兒?真是不容易。”他似平沒把苗吐蕊放在眼內。

  苗吐蕊何曾被人這等輕視過,況且適才的一塊飛矢,分明這來人弄的鬼。她明仗一頓,沉聲喝道:“小輩,你是何人?”

  沙無赦這才揚揚劍眉,十分悠閒的踱了半步,低聲緩緩的道:“不才沙無赦,御賜探花郎,回疆小王爺,江湖浪跡客。”

  苗吐蕊十分不悅的道:“非我族類,夷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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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沙無赦並不生氣,又對苗吐蕊道:“我與司馬少莊主與紀兄乃是舊交,難得故友相逢,又在人跡罕見的荒郊曠野,我們要傾盡斜舊,外人千勿打擾。”說畢,已又向司馬駿與紀無情道:“二位兄台怎會有此雅興,到伏牛山來遊山玩水?”

  沒等兩人回話,苗吐蕊趨前一步,尖聲叫道:“大膽的化外之民,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沙無赦不由微微一笑,正待開口,耶律香兒卻搶先嬌叱聲道:“口口聲聲化外之民,夷狄之人,何不瞧自己那付模樣?”

  苗吐蕊冷哼聲道:“我的模樣壞嗎?”

  耶律香兒道:“三分不像人,七分卻像鬼!”

  “大膽!”苗吐蕊手中的罄“叮噹”,一聲脆響,另手的明杖已經抖起一個棒花,直指丈餘之外的耶律香兒。

  沙無赦一見,淡淡一笑道:“我這個化外之民在此,豈能讓別人先接……”紫玉橫笛嗚的曳出聲清嘯,攻向苗吐蕊點出的明杜掃去。

  “噠!”聲音雖然清脆,但內行人可以聽出力道十分沉重。

  人影立即一分。

  苗吐蕊退出七尺,抖抖明杖道:“小小年紀,手上有幾斤力氣!”

  沙無赦急忙抽身,暗地裡瞄了一手手中的紫玉橫笛,幸而沒有損傷,朗聲而笑道:“哈哈哈,化外夷狄之人,別的沒有,就是有一股蠻力。”

  雖然,沙無赦心中有數,知道苗吐蕊的明杖最少有二十年以上的修為,不是好相與的,然而,神情上依舊毫不動容,仍舊是玩世不恭的態度。

  苗吐蕊就不然了,她換了一招,心中益發氣惱,退後當兒,手中罄聲連響,明杖也已揚起,明掃暗點,一聲不響,直取沙無赦的面門。

  這一招,狠毒至極。

  武家交手,一寸長,一寸強。

  苗吐蕊之所以退後,並不全為了與沙無赦硬接一招被震退的。

  她經過杖笛一碰之際,對沙無赦的力道,已有八分瞭解,知道這個回族少年,絕對不是吳下阿蒙,必須用己之長,攻彼之短。

  所以,她的杖法改變,力道全部運用到杖尖,也就是不讓沙無赦的玉笛接近自己。故而,杖尖挺出之際,如同一柄鋼錐。

  站在一邊的司馬駿低聲對紀無情道:“紀兄,先聯手除了這個妖婦,遲了恐怕暗香谷的毒將會出現,就更難打發了。”

  紀無情點頭道:“對!上!”

  兩個人一刀一劍,發聲喊,分為左右,向苗吐蕊襲到。

  另一個耶律香兒,也已沉不住氣,卸下肩頭銅錚,搶攻上去。

  沙無赦縱然不想聯手合擊,此刻也辦不到了。

  因為眼見苗吐蕊的明杖破風而到,除了揚笛化解之外,別無第二個方法。

  四個少年高手,分為四面八方,刀、劍、笛、銅錚四件傢伙,雨點般全向核心的苗吐蕊身上招呼。

  若是一般高手,苗吐蕊可以說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四大公子之三,加上一個塞外刁蠻公主,情勢焉同等閒。

  先前以一對二,苗吐蕊還佔了上風,如今,四個人聯手,實力增了了一倍,苗吐蕊起初還仗著靈巧的身法,熟練的杖式不覺得吃力。

  二十招過去,完全改觀了。雖然,她手中的杖法隨著“叮!咚!”罄聲並未稍緩,但漸漸的手臂發酸,周身見汗。

  刀、劍、笛、錚,一招接一招,一波接一波,如同怒焰排山倒海,沒有一招是虛招,紮紮實實的,除了招架,沒有還攻之力。

  這等挨打的仗勢,任何高手,也難以支撐多久。

  片刻,東方已露出魚肚白。

  “五更貓”苗吐蕊已汗流夾背,氣喘不已。

  沙無赦首先發話道:“瞎婆娘,讓你丟下指路棍的時候到了。”

  紀無情才喝道:“五更貓,天亮了,五更已過,你這只瞎婆貓還有什麼花樣呢?”

  苗吐蕊氣喘如牛,兀自冷冷的道:“小輩,姑娘我要你們的小命!”

  就在她說話之中略一分神。司馬駿長劍急刺,認定苗吐蕊的左手手肘斜削下去,這一招既快又急,辛辣至極。

  苗吐蕊欲待橫杖,但紀無情的一柄刀夾肩帶臂砍來,銳不可擋。

  她要想斜跨閃躲,沙無赦的玉笛又點上肋下。

  無可奈何之中,揚起左手銅罄,毫無章法的迎著司馬駿長劍擋去。

  當——咻——大響一聲金鐵交鳴,接著是破風刺耳,曳向遠處。

  苗吐蕊手中的“銅罄”破空飛去,顯然是被司馬駿長劍所挑,落在十丈外的荒草叢中,連個聲音也沒聽到。

  苗吐蕊氣、怒、驚,嚇、急、慌,真的手忙腳亂,驚惶失措。

  忽然,她冷笑一聲,陡地上射丈餘,整個人頭下腳上,急切之際將手中明杖向地面一點,像元霄節的起花爍。

  忽的聲穿出四人包圍的圈子,斜刺裡飄出三丈有餘,落在塊大石之上。因此,刀、劍、笛、錚全都落空。

  司馬駿揚劍喝道:“要腳底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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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